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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暴走土豆泥     我是大皇帝txt下载     我是大皇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七章 大师兄荣道中!

    雅间已经满目疮痍,如同残垣断壁,短短片刻,所谓的围攻已经结束。

    炼骨期家丁们横七竖八倒在地上,轻则手脚断裂,重者倒地不起。只有刘恒屹立场中,身影高大挺拔,仿佛铜墙铁壁般,让人生出不可力敌的敬畏。

    他静静扫视众人,目光所及之处人人心惊肉跳,只觉冰冷杀气能把人淹没。

    这位爷还想干什么?莫非要斩尽杀绝么?

    “别逼人太甚!”大公子脸色苍白,色厉内荏道:“你不敢杀我们,否则你也必死无疑,我爹正是简洪城城……”

    “闭嘴。”

    刘恒冷喝,眼神冰寒如水,“把你们爹的名头抬出来,是真想逼我杀人灭口么?”

    众公子一个哆嗦,紧闭嘴巴,再也不敢啰嗦。不显摆身份,事情还能善了,可身份亮出来,他们大人怎么能容忍被他们丢了脸,这人不愿事情闹到那一步,恐怕真的只能动杀心了。

    而且看这人的气势,绝对杀过人,并不只是恐吓!

    “解药呢?”刘恒伸出手去,气势逼人。

    大公子眼珠转了转,故作镇定地道:“只要放我们走,解药自然奉上。”

    “你还想跟我谈条件?”

    刘恒冷笑,“真是看不清局势,要解药还是要命,自己选一条吧!”

    自从杀过人后,他比从前更冷酷了许多,寒下脸来,自然而然有种杀戮果决的煞气。大公子牙都快咬碎了,任人拿捏,却毫无反抗之力,他自打出生,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屈辱?

    这不是选择,分明是赤果果的逼迫,他……偏偏还不得不服软。心里憋屈地要喷出火来,低下头去,将解药双手奉上。

    刘恒拿过解药,是个香囊模样的事物,味道却极为刺鼻,稍微闻到一丝,已经觉得心念瞬间清醒许多。拿给德琼辨认后,的确是忘神香的解药,三人吸入气味,神色终于平缓下来。

    “兄弟高明,咱们后会有期。”同样的话,大公子今天说了两次,却一次比一次咬牙切齿,带着众人扭头就走。

    “把你们身上值钱的东西都留下,当做赔礼。”刘恒淡淡道。

    总不能没点教训,再者说,今天那五千两金子,不能找补回来得心疼好久。七个公子哥神色难看到了极点,闷不做声地掏东西,什么玉坠、佩剑、古扇,一堆花俏却毫无用处的装饰品,偏偏真是值钱。在刘恒炯炯地注视下,二公子哭丧着脸,极不情愿的把内甲也卸了下来,一众人这才气冲冲地走了。

    刘恒目送他们离去,再没有阻拦,锐利目光逼视向三个女人。

    虽然她们并不是主谋,但身为主人,不止坏了青楼的规矩,更助纣为虐。要不是她们算计,三人也不会中毒,长了花容月貌,心思却无情与歹毒。

    此刻再看她们惊惧交加,楚楚可怜的模样,刘恒只觉得恶心。

    “三位公子饶命!”玉颜惊颤垂泪,凄声求饶。

    “他们是简洪七霸,无人敢惹,奴家们也是被逼无奈,还请公子们体谅奴家的可怜。”曾惜花泣不成声,样子格外凄楚,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可惜之前刚见过她变脸,那鄙视与自鸣得意的嘴脸可不是作假的,现在再来惺惺作态,谁还会信。

    德琼望向她们,只觉得失望非常,叹息道:“前面还和人打情骂俏,转眼又把别人卖了。都说戏子无情,翻脸不认人,比谁都快,今天我算是彻底看明白了。”

    两女默然,辛娘急忙乞求,“今夜承蒙三位公子厚爱,但花红太多,本就不该收,如今全数奉还,还请公子高抬贵手。”

    撒出去的银钱还能回来?

    刘恒眼睛一亮,倒是动了心,“这么说还能赚点?”

    不得不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蛮厨子久了,他也不知不觉变得贪财起来,自己却没发觉。

    “今天做师兄的可真是丢大脸了。”德琼摇头苦笑,随后朝刘恒认真道:“我仍在青楼的钱还没有要回来的时候,还请师弟留给我最后一点脸面,算了吧。”

    可惜了!

    德琼这么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脾气,刘恒也是无奈,都说到这地步了,只能顺了他的心意。

    就这么白白便宜了她们?

    刘恒心里不痛快,闷头就走。德琼也知道理亏,赶紧追上,临出门又不禁深深看了眼病西子曾惜花,幽幽一叹而去。

    “长得像她,心性……却是差得太远了。”

    三女面面相觑,还不敢相信事情居然就这么完了,只是虚惊一场,到最后什么都没损失!

    曾惜花和辛娘缓过神来,又鄙夷起这样的书生来。还以为有多麻烦呢,闹了半天,二十四万两依旧落袋为安,要脸不要钱,还是个傻子!

    孙求临出门,却是怜悯地望了望三女,“我德琼师兄虽然放荡不羁,但在灵原也是叫得响名号的。要是在灵原,哪家青楼听说他要来,无不扫榻相迎,奉为上宾。师兄在得高兴了,总会赠人一首诗词,第二天这人的美名就能天下共知,不知捧红了多少名妓。”

    “大师兄说蛇蝎之人无厚福,让德琼师兄留下巨金而不是诗词,也不知道你们是赚了还是亏了。”孙求嘟哝道,最后又不忍心地道:“劝一句,你们还是尽快转行吧。”

    三女懵了,等人离去很久,曾惜花才喃喃出声,“德琼,德琼……这人叫德琼吗?”

    她美眸猛然睁圆,“难道是一诗开一花,灵原三十二才子里的那位点花君子?”

    玉颜还在茫然不知,“这人来头很大么?”

    “竟然是他?”辛娘悚然惊容,随后神情变得苦涩至极,笑得像哭,“如果真是他,一言一行的确能影响一家青楼的兴衰。这样的传奇才子,本来该是咱们翠怡居的洪福,结果……咱们翠怡居以后怕是真干不下去了。”

    还以为别人是傻子,其实她们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曾惜花早已瘫软在地,美眸灰败无神,仿佛痴了。她最清楚自己错过了多大一桩造化,原本她明天就能因点花君子赠诗而名动天下,如今……如今怕只会是遗臭往年了。

    一念之差,天地之别,今日之后,她注定将在悔恨中了此余生了。

    刘恒耳朵太尖,听到身后的话语声,身影顿时一僵,转头狠狠瞪视德琼。

    他竟然就是书卷里写的那种,能在青楼里赚钱扬名的书生?

    这货,怎么就这么遭人恨?

    就是他这种人,误导了多少无知的可怜少年?

    回想自己的遭遇,他绝不承认自己起了嫉妒之心,愤恨地扭头,走得越发快了,根本不理会摸不着头脑的德琼。

    这青楼,以后打死都不再来了,尽找气受!

    回到客栈,见到等在门口的大师兄,德琼和孙求立马萎靡了,提心吊胆地企图悄悄溜走。

    “一天到晚就知道惹是生非!”大师兄怒哼一声,竟然让这两个胆大包天的货都打了个冷颤,笑得比哭还难看。大师兄厌恶地挥袖,皱眉道:“滚进去陪老师温习功课,待会再找你们算账!”

    两人如逢大赦,抬腿就跑,根本顾不上刘恒了。

    这大师兄明明只会训斥和责骂,却从不会动手教训人,但不知为什么,连德琼都像老鼠见了猫一样。如果说对周游老先生,人人都是敬重有加,那么对这个严厉的大师兄荣道中,一众师弟师妹,竟没有一个不怕他的。

    这也让刘恒对大师兄颇为好奇。

    “这两个惹祸精,今天多亏你照顾,给你添麻烦了。”荣道中郑重行礼道谢,刘恒赶忙还礼,面对这大师兄,立刻让他也觉得拘谨起来。

    什么都没说,大师兄似乎已经对今夜发生的事了如指掌,实在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荣道中大概三十出头的样子,蓄了三缕长须,眼如繁星,儒雅又沉熟稳重。本是正当壮年的美男子模样,但太过恪守礼节,总给人留下严厉和古板的印象,甚至没人敢和他开玩笑。

    他看了看天色,突然对刘恒做出了邀请,“今夜万里无云,难得美景,不如陪我在院中饮茶观星河,说说话,可好?”

    “喝茶叙话?这是什么意思?”

    周老先生的一众弟子里,只有这位大师兄和五师姐与他关系最淡,平时最少接触,更别提单独聊天了,刘恒闹得一头雾水。但想必事有出奇,必然有别的用意,又不会是坏事,好奇之下,他自然不会拒绝。

    薄雪覆盖的院子中,石桌边早就烧好了火炉,水壶咕咕冒着热气,显然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见到这架势,刘恒也郑重起来,“不知道大师兄想说什么?”

    “不急。”荣道中不紧不慢地从容泡茶,举止带有一丝出尘的仙韵,似是不经意地看了眼院外,含笑道:“看来,今天这出戏还没完呢。”

    刘恒也朝外看去,只见一束束火把好像排成了火龙,蜿蜒游动到了院外。抽刀声接连响起,犀利而狰狞,甚至掩盖了无数沉重杂乱的脚步声。

    一股能让空气凝滞的杀伐之气,在黑洞洞的夜里显露峥嵘。

第四十八章 问心灵茶!

    “把那三个在翠怡居闹事打劫的犯人抓出来!胆敢阻拦者,视如同罪!”

    那沉喝的话,真是杀气腾腾,冠冕堂皇。

    “所谓简洪七杰,家世在简洪城果然是一手遮天,只因为青楼争风吃醋丢了脸,居然动用了官府和军队!”

    刘恒脸色一沉,“公器私用,还公然给我们套了闹事打劫的罪名,包围客栈来捉拿,看来我之前不愿把事情闹大,却没能让他们记住教训。”

    大师兄荣道中淡然自若,刘恒抬头看了看平静如故的客栈里,仿佛不知道外面被官兵包围一般,他也没有紧张。毕竟有那两位长辈坐镇,只是对峙就震慑得临顺城开启护城大阵,这种小场面自然不会让人惊惶。可这种小事情,闹得连两个长辈都知道了,不知道德琼和孙求什么感觉,但刘恒只觉得脸上无光。

    他刚要说话,被大师兄阻止,“替这些不争气的小子扫尾,我已经习惯了,不算什么大事,别打扰了我们品茶的心境。”

    品茶不语,到这时候还不忘遵循礼数,刘恒张了张嘴,又识趣地闭上了。

    院外呼喝声气势汹涌,数十捕快就要冲进院门,甚至传来了不少弓弦紧绷的嘎嘎声,局面已经紧张到剑拔弩张的地步。

    大师兄却眼帘微垂,似乎在平心静气等待茶汤入味,刀枪临头而面不改色的风采,刘恒深深敬佩。

    一股冷风刮过,刘恒不自禁打了个寒颤,眼前忽然有流光一闪,只见一只玉质小剑凭空浮现,忽然悬横在院门中央。

    玉质小剑不过巴掌大小,小巧玲珑的模样,仿佛有灵性一样,在院门处如鱼儿游动,像是调皮顽劣的顽童,却很难让人感到刀兵应有的杀伐寒气。

    它游动过的地方,留下一丝丝玉色光华,如梦似幻。然而不经意触碰到玉光的捕快或兵士,都会忽然浑身冷噤,啰嗦着呼出寒气,渐渐僵硬在原地,似乎化作一座座冰雕!

    这诡异场面实在令人惊悚恐惧,后面的捕快哪里还敢往里闯,惊呼不止,都在拼命后退,满脸地惊惧和不安。

    大师兄却皱眉,如同对人一样训斥道:“不准顽劣,不准逞凶!”

    那玉质小剑顿时微颤,收敛了愉悦的轻吟声,摇摆剑柄,竟透出畏惧和讨好的情绪,像是里面真藏了一个孩童般,看得刘恒啧啧惊奇。

    “区区道兵,也敢逞威?”

    院外有人冷哼,忽然光芒乍现,有个金印倏然飞来。上面刻着一头匍匐的麒麟,须发鳞片俱全,屈身欲扑的姿态,威武大气,栩栩若生。

    这是大夏的文官授印!

    它虽只有方寸大小,却代表文官重权,是朝廷身份的象征,自然而然带着凛然官威,不容侵犯,令人敬畏。

    冥冥一声如龙似虎的嘶吼,让人心神为之震慑,那官印上的麒麟竟然动了,如活物般从官印章座上猛扑出来!

    在半空中,金身金蹄的麒麟忽然涨大,化作比人还高的巨大身躯。金光凝实,龙角怒目,有血有肉,如同真的神兽麒麟,从神话中再度重现人间!

    刘恒一时之间,竟分不清是虚幻还是真实,麒麟却活灵活现地出现在他眼中,怒吼着朝玉质小剑扑抓而去。

    两道身影巨大的反差,好像巨兽掌下的小鱼,随手就将被撕碎,让人不禁为玉质小剑担忧。

    院外的官兵则是欢呼喝彩,齐声高喊:“县丞威武,诸邪授首!”

    声势立刻振奋鼎沸,更甚之前。

    见小剑被欺负,大师兄冷冷道:“一只县丞麒麟,依托官威才能化形,算什么本事?身为道剑,岂能被这等俗物羞辱,斩了吧。”

    小剑仿佛得了命令,兴奋地颤颤鸣叫,剑刃似乎也变得锋锐逼人。玉光灵巧游动,闪避过麒麟利爪,顺着麒麟脖颈一绕,在众人还没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回到大师兄面前邀功般地炫耀跳动起来。

    它的身后,麒麟峥嵘头颅,斜斜滚落在地,哀鸣声响起,身躯和头颅同时消失。再出现时,已经重归官印章座上,只是被斩去的头颅不见了踪迹。

    这一剑,何等惊艳?

    那无头麒麟的模样,凄惨可怜,哪里还有半点之前的凛凛官威,呆板失神,仿佛连金色光泽都蒙上了一层灰暗。

    “大胆狂徒!”

    在官兵们惊愕呆滞之时,院外官车上传来怒斥,“连大夏官兽都敢斩杀,简直无法无天!”

    官车外徒然显出一道巨大光影,是个四十岁左右的文士模样,但官服庄重,官帽端正,神色威严,朝大师兄瞪视过来。

    两道金光,如同大山般镇压而下,庞大压力连在一旁的刘恒都感觉近乎窒息,深深感受到其中的堂皇正气。

    这是一国威严,堂堂皇皇,神圣至极,不容亵渎,更能镇压一切邪恶。

    “凝出官身,想用官威压我?”大师兄抬头看了眼,却是平静依旧,轻笑摇头道:“修为不到学士境,哪怕用强行用官气凝聚出官身,也不过是外强中干,更显得你虚张声势,连自己都底气不足,又能吓得住谁?”

    玉质小剑抖动剑刃,骤然刺去,官威形成的金光巨山轰然炸裂,随后更是逆流而上,将金光势如破竹地摧毁,再摧毁!

    小小剑身,却生生刺出了无可阻挡的霸道气概!

    如果其余官兵是震撼与惊艳,县丞心里则掀起了惊涛骇浪,连官威都能斩碎,这道剑怎么这么强?单凭一柄道剑就逼得他一败再败,这人还没亲自出手,恐怕他本身更加深不可测,究竟是什么修为?

    越想越觉得恐惧,县丞官身脸上都无法掩饰,尤其当玉质小剑悬停在他官身面前,剑尖静静点在他眉心,一股寒意更是直透骨髓。

    这一剑要是真的刺下,凝聚官身的官气肯定阻挡不了,他没晋升学士境的神魂更是脆弱不堪,顿时就会魂飞魄散,神死道消!

    为了维持官家的威严他还在坚持不退,但心里已经骂死了自家的兔崽子,还有怂恿他前来的其他几家后辈。为了争口气,来招惹这样可怕的存在,这不是让他来找死吗?

    之前还骗我说,只是个武夫境的小子,我才有心来走一遭,可怎么又蹦出个修道的恐怖高手来?和这人相比,武夫境又算得了什么?

    当爹的真是要被自己这废物儿子给坑死了!

    他欲哭无泪,玉质小剑却似乎不耐烦了,慢慢刺进了他的眉心,寒气贯透进来,几乎将他官身里的神魂冰冻,仿佛在恐吓他,别给脸不要脸!

    真等到小爷没耐性了,我可不在意斩杀了一个小小的县丞!

    县丞真的怕了,前面肆无忌惮杀了他的县丞麒麟,和杀一个县丞又有多大区别?这人和这剑,不会太把大夏官威放在眼里,莫非要让他为维护朝廷威严,以死尽忠?

    开什么玩笑?

    和自己的小命相比,朝廷威严又算得了什么?

    小剑玉芒越来越锋利,县丞心神颤抖,果断将官身散去,神魂逃命一般惶惶收回体内,根本什么脸面都顾不上了。

    见县丞龟缩回去,玉质小剑得意洋洋地绕了官车一圈,好似蔑视和嘲讽之后,才又回到大师兄身边,炫耀几下,遁入大师兄眉心消失无踪。

    “真是顽皮。”大师兄无奈地摇摇头,刘恒却看见了他那一闪而逝的宠爱神情。收回小剑,他淡淡看了眼院中僵硬不动的十多个官兵,这些人顿时腿脚一软,终于又能动了,哭喊着连滚带爬地往外逃。

    沉寂的县丞官车,这才传出县丞威严的声音,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真是谎报消息,那三个逃犯分明不在这里,害我等白跑一趟,回去一定要狠狠惩罚这些谎报消息的刁民!”

    刘恒听得无语,身为“逃犯”的他就好端端坐在院里,这县丞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话里话外都在服软,还在找借口企图挽回最后一点颜面。

    官字两张口,真是功力深厚,让人佩服!

    听他话里的意思,那坑了爹的“简洪七杰”,估计还得被恼羞成怒的县丞大人好一顿收拾了,刘恒想想就觉得有趣。

    “收兵回府!”

    汹汹而来,仓皇而去,这一队官兵匆忙撤退的速度,比来的时候更快更急,转眼就好像从没来过一样。

    甚至不需要两位前辈出面,单单大师兄的一剑,都能够让官兵无功而返。

    人自身强大到一定程度,居然可以无视朝廷,逼得官府退让,今天的所见所闻,再次坚定了刘恒努力修炼的渴望。

    和县丞等官兵一样,他心里也在好奇,大师兄究竟是什么修为?

    可惜大师兄没有炫耀的心思,好像只是做了不值一提的小事,示意刘恒可以品茶了。

    才掀开茶盖,一股奇异而幽淡的清香钻进鼻中,说不清这是什么香味,只觉得苦涩又让人心神为之一振,精神许多。

    低头看去,茶杯里只有孤零零一枚茶叶,小而圆,通透如碧玉,细密纹络却是银色,如同繁复又玄妙的仙家符箓,在茶水中起伏飘动,一看品相就知道不是凡物。

    “这是什么茶?”刘恒惊奇问道。

    大师兄深深看了他一眼,“问心灵茶!”

第四十九章 悟读灵心!

    经过这段时间,刘恒对修行的事情,不再像从前那样一无所知了。

    帮助修炼者提升修为的药,最常见的莫过于野山参、灵芝、鹿茸和精怪血肉之类,价值万两以下。

    再上一层称之为宝药,如同各种精怪的毕生精华,龙锦大王蛇精的毒囊称得上宝药,或者年份和药力惊人的草药,也算这一类,价值顿时十倍增加,最高能到十万两。

    这问心灵茶,带着一个灵字,就又是不同了,连刘恒都为之惊愕。被称为灵药的,传闻药力中更多一分灵气,浓郁凝实也更甚宝药,没有福缘者一辈子都见不到,曾拍出过百万两银子的天价,而且还很难买到。

    哪怕宝药,在灵药面前都不值一提。

    刘恒之前接触过价值最高的东西,莫过于宝药级的蛇精毒囊,价值万两黄金,已经让他觉得格外珍贵了。但突然说小小的一杯茶,或许比蛇精毒囊珍贵十倍,哪怕他心思沉稳,也是吃了一惊。

    等于一口喝下了十万两黄金,这比刚刚所见的大战还要惊人,换谁都会心神震动。

    他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把茶杯放回桌上,郑重道:“无功不受禄,我不敢收这样的重礼,还请师兄收回。”

    如果他是蛮厨子,送上门的东西没有他不敢收的,还收的眉开眼笑高兴得很。但他是刘恒,凭白无故送来的重礼,他只会感觉受之有愧。

    暗中观察刘恒神色的大师兄,见刘恒拒绝的这么坚决,并不是虚情假意,嘴角浮起一丝笑来,“再好的东西,都是拿来用的。问心灵茶入水,药力已经化入茶水中,如果不尽快服用,半个时辰后灵气尽消,这才是真正的浪费。”

    泡都泡了,不喝就浪费,你罪过可就大了!

    面对大师兄这近乎无赖的表态,刘恒也是瞠目结舌,没想到大师兄还有这样一面,和德琼相比,竟是各有千秋。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心里苦笑,刘恒认真道:“我做事务求问心无愧,无论如何,这茶我是不会喝的,还是请师兄赶紧喝了吧。”

    面对送上门的灵药,还能坚守本心,有点意思……

    大师兄对刘恒,本来就不像老师那么重视,也不明白老师为什么会这么重视这个少年,这还是头一次看到了刘恒身上的闪光之处。

    问心无愧么?

    他仿佛从刘恒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经的影子。可惜那件事后,他再也没提过这四个字,这也成了他境界的魔障。自己倒在了本心面前,就此一蹶不振,不知道眼前的少年,又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很多人和事突然再次浮现,让他神情恍惚,心底幽幽叹息。努力清醒过来后,他才摇头苦笑道:“我可不敢喝,这是老师亲自吩咐送给你的,我不过是听命做事的罢了。”

    周老先生吩咐的?

    刘恒惊异,他知道周老先生所作所为,必有用意,只是他猜不透,更觉得莫名其妙了。

    “你先别忙着拒绝,听听老师的话再说。”

    大师兄打断刘恒,“老师说,无论如何,你神魂快要成型的灵体,最少需要近十种宝药和灵药,好几种更是得长时间服用才能稳固进度,不知花费了你长辈的多少苦心。”

    “问心灵茶是所有灵体成型前,所需的最后两种灵药之一。如果不用问心灵茶点化,将灵体推入大成期,灵体就无法稳固,不进反退,前面十年心血全部白费。老师让我问你,因为你的问心无愧,让你长辈的苦心就此尽毁,你舍得么?”

    灵体?苦心栽培?

    刘恒不知道只是一杯茶,还能牵扯出这么大的事。

    可他苦思冥想,依旧不知道大师兄和周老先生讲的,究竟是什么。什么灵体和宝药、灵药,他之前根本不知道所为何物,直到现在才大概知道一些,更别提长期服用过了,竟是全无印象。

    突然之间,他只剩茫然无措。

    观察刘恒的神色,大师兄慢慢道:“先生说他猜测,你应该是奇物榜八千六百二十四位,天骄灵体榜第九十九位的悟读灵心,所需要的宝药你听听,或许能想起点什么来。”

    “常用的七味宝药,有六味需要酿成酒,做栽培灵体之用,蝎精尾针,蛛精丝囊,蟾蜍精的皮膜,月精宝菇,葛宝根须,百年雷击桃木心。”

    蝎针,蛛囊,蟾蜍皮,蘑菇,葛根,桃木心!

    刘恒身躯猛震,虽然名字变了,但这不是何伯酿的药酒里最多的六种药材么?

    何伯说他身子弱,从小逼着喝到大的药酒!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恍然大悟,也终于想明白了很多,记忆里平淡普通的贫苦日子,又一次浮现脑海。一切就深埋在这普通之中,当他明白真相时,生活早已面目全非。

    “还有一味宝药,是堪比武师境的百目宝鲨妖的肉,这是宝药里最珍贵的一味。因为百目宝鲨妖数目稀少,藏在深海又实力强大,来去迅疾,就算武师境高手要捉拿它也得经历拼死搏杀。所以它的肉也最为少见,却是灵体栽培必不可少的一种宝药,通常都是有价无市,很难买到,幸好是隔一段时间才需要吃一次,稳固灵体进度。”

    知道了酒的真意,刘恒怎么还猜不到,每隔十天半月,灵牙米的稀粥里出现的几片肉块是什么!

    明白了!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每过一两年,何伯总要出一次远门,回来显得格外疲惫,身上很多时候还带着伤,需要好几个月才能养好。曾经何伯说是去山上打猎,给他打点肉食补身子,现在回想,怎么可能?

    平常荒野里有什么野兽,还能让何伯这么一个武师境高手受伤?还是要养好几个月的重伤?

    这分明是百目宝鲨妖的肉买不到,或许也买不起,何伯自己跑去深海,寻找和搏杀!或许他吃的每一块肉里,都染过何伯的鲜血!

    不知何时,刘恒视线模糊,喃喃地道:“我曾经还嫌弃过,说,说那肉不好吃……”

    当一切真相大白,他心里百味杂陈,何伯一个人辛辛苦苦十一二年将他养大,还要刻意隐瞒,背后究竟付出了多大的心血?这一点一滴里蕴藏的恩情,叫他怎么回报得了?

    “第八味药,是一味灵药,称为天聪灵枣,只需一颗,能将悟读灵心灵体稳固在小成的阶段。”

    枣?

    红枣?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吃过的第一颗枣,正是杂货铺杜姑娘喂给他吃的那粒红枣,说是他英雄救美的奖励,至今还记忆犹新。然而,一个普通杂货铺的小姑娘,怎么可能如此天生丽质,随手送出价值万金的灵枣?只是因为英雄救美么?

    难怪那天回家之后,心神会如此的精神,久久平静不下来,想必是什么灵体小成,显现的影响。

    此刻,他才明白背后一定另有原因,这个来历不明的杜姑娘,究竟又是什么人?为什么要送他这粒灵枣,助他灵体小成?

    “你一定要努力,希望将来,无论我在哪里,都能听到你的名字。”杜姑娘凝视刘恒,小脸极为认真,“别让我小看了你,更别让他们小看了你,好吗?”

    当时的情景,杜姑娘那古怪又暗含深意的话语,怎么听怎么像是某种暗示,又一次浮现在眼前。

    “我就说你还有当小白脸的潜质!”

    一个久违的声音,突然冷笑响起,明明是嘲讽,却让刘恒觉得十分温馨,他在心里惊喜地道:“老鬼,你醒了?”

    “不知道我沉睡这一个月,你究竟惹出了多少事,身边怎么尽是这样的高手?”老鬼怒斥道:“听好,周围有两个能发现我的存在,要是不想老……子出事,我得继续沉睡隐藏起来,千万不能被他们察觉。从现在起,没有要紧事千万别叫我,当我不存在!”

    急速叮嘱完,老鬼像是从来没出现过一样,再次没了声息。他口中的两个存在,说的应该就是蛮厨子和周老先生,能让肆无忌惮的老鬼如此害怕,这两人究竟是有多强?

    刘恒暗暗吃惊,但老鬼苏醒,依旧让他为之高兴,老鬼不在的这段日子,他总是提心吊胆,此刻终于莫名地感到了一种安心。

    “不喝了这文心灵茶,灵体不进反退,老师也是舍不得见到灵体消亡,才好心去找来的文心灵茶。还是那个问题。”大师兄能感觉到刘恒心神的剧烈波动,静静的再次问道:“因为你的问心无愧,让你长辈的苦心就此尽毁,你舍得么?”

    舍得么?

    刘恒再没有犹豫,仰头将茶一饮而尽,岂能让何伯十多年的心血白费?

    茶水入口即化,仿佛喝了一口热气,上冲脑海。转眼,他只觉心神为之一清,仿佛思考问题更加敏锐和迅速,眼前的世界更加丰富多彩,无数曾经不留意的细节,现在只看一眼就能深深记住。

    这就是所谓悟读灵心大成后,带来的变化?

    好奇的多看了两眼,他就感到头晕目眩,好像潮汐般庞大的内容冲入脑海,这显然是心神和身体,还没能适应这剧烈的变化,承受不住了。

    垂下眼帘,只敢开一道缝隙,他郑重朝大师兄和客栈方向行礼。这样珍贵的灵茶,恐怕周老先生也得之不易,不知花费了多大的代价才替他找来,“前辈和师兄的大恩大德,晚辈牢记在心,日后必有厚报!”

    虽然只是少年一诺,但同样掷地有声!

    说完他摇摇晃晃,像是喝醉了酒一样,赶紧上楼去适应灵体大成带来的剧变。

    “悟读灵心?”

    大师兄慢慢喝着自己的茶,“真是天赐的厚福之人,这样鸿运不断,或许他会比我走得更高更远吧?老师非要让我和他结这一份善缘,不知又是何用意?”

    第二天清晨,刘恒是被窗外的吵闹和欢呼惊醒的。

    “开平三十一年冬末,我大夏上百位皇子争夺六年之久,就在昨夜晚间,终于钦定太子!”

第五十章 两个消息!

    太子定位,储君已现!

    这是轰动全国的事情,连诸国也一定为之震动,相隔近四十年,大夏终于再次迎来了新的太子!

    毕竟如何夸奖这位文韬武略的开平大帝,他登基接位时已经是五十岁,如今在位三十二年之久,今年正是八十二岁高龄。虽然说无病无灾,圣体还不显老态,但仍旧是垂暮之年,随时可能驾崩,储君却一直未定,不可避免的让人心生担忧。

    当他登基十年,就不断有文武百官进言选太子,可不知为何,这位大夏子民人人赞颂的圣明皇帝,对这事不闻不问又过了十四年。直到七十六岁大寿时,突然咳血,才顶不住各路官员进言如雪花般的逼迫,开启了这一代的太子之争。

    这太子之争,可不简单。

    大夏开国时风雨飘摇,近乎被强盛北胡灭国,直到第三世夏镇帝力挽狂澜,才将大夏从灭国边缘生生拉了回来,稳固了国体,早就今日的格局。

    而到了五世封定帝,朝廷腐朽,人人贪图享乐,巨贪无数,甚至有世家和门派视皇室如无物,已经将要崩溃。而封定帝重订国法朝纲,酷刑整顿家国乱局,让大夏重获新生,也奠定了大夏许多迥异别国的规矩。

    比如定太子一事。

    五世封定帝觉得以嫡庶长幼定太子,几乎是以国运赌明君,不适合大夏这问题多多的国度,遇到昏君就有灭国之危。他不顾天下恶骂与风评,毅然废除嫡长子为太子的祖制,找来一尊神异国器,重新定下争夺太子的规矩。

    从此之后,连皇帝都无法钦定自己的继承人,一切交给命运。

    听说这太子之争,所有皇子和列入皇室族谱的诸王,都能参与争夺,却很少有人知道究竟怎么个争夺法。

    每次成百上千天骄共聚一堂,看似人人有机会成为下一世新帝,其实更加血腥残酷。众多人杰、龙子厮杀拼命,仿佛巫医养蛊,只有最强的那个才能踏着兄弟亲族的尸骨登上宝座,成为新的储君。

    虽然残忍,但这样选君的制度,的确让朝纲为之一振。七百年来登基的大帝,一位更比一位强,很少出现昏君,才让大夏越来越稳固,越来越强盛,让诸国不敢再小觑。

    这位开平帝同样如此,他登基时已老,但无论怎么说,他都是七百年来头一位夺回失地的大帝,他的大功绩无论如何都不能抹杀。

    可再英明神武的大帝,都战胜不了岁月蹉跎。如今八十有二,还能亲自处理国事,已是古往今来罕见的长寿帝王了。

    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

    但事关天下的太子之争,居然狠狠争夺了六年之久,直到今早才得出胜负,争斗的艰难与残酷,可见一斑。这六年亿万大夏人都在暗中担忧,生怕长寿的开平帝撑不到太子定位的那一天,今天终于放下了悬着已久的心,自然举国欢庆。

    圣明老皇尚在,新生太子已出,大夏最后一点隐患也一扫而空,国体终于稳固了!

    “太子!”刘恒怔怔起身,也难免为这消息振奋。

    “是镇亲王,开平帝第四子,从小就聪明沉稳,传出盛名。开始太子之争时他就是最有力的竞争者,到最后尘埃落地,果然是他!”

    “听说他比开平帝更强势,有铁腕之称。等他登基后,应该能扫除大夏的低迷和怯弱,临顺城外那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吧?”

    对于这位新生储君,刘恒也抱有最大的期盼,十分看好。

    然而对蛮厨子和周老先生等人,或许是因为并非大夏的人,听到这消息也只是略微诧异,并没有像刘恒这样激动。

    原有的计划没有任何改变,在简洪城休息一夜,一行人再次上路。

    来到城门,仿佛昨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请出县丞都被一人一剑逼得官身退散,显然包括简洪七杰背后的势力都感到棘手,不敢再找麻烦了。

    可是出门时,明显能感觉到守城的官兵,或明或暗紧盯住他们的一举一动,暗地里颇有些风声鹤唳的紧张。倒像是生怕这群强人闹腾起来,要盯住把他们送出城去,才能真正松一口气。

    “搞得我们好像一群瘟神。”刘恒看着这似松实紧的局面,心里哭笑不得。

    在出城的人流长龙里缓慢移动,到处听到的是议论太子的事,人人脸上都泛出笑容,欢庆不断,热闹至极。

    直到城门边,一群人围住的官榜张贴的地方,好多张通缉犯的榜文,也有人在争论和点评。刘恒随意看了一眼,突然浑身僵硬,贴的最高的那张通缉令,分明是何伯!

    “最近闹得最凶的,莫过这个血神宗叛徒,还敢拘捕,反杀两大州尉,重伤一位,安然而去!”

    “如此大胆妄为,目无法纪,朝廷显然是动了真怒,通缉令上悬赏十万黄金,足够让众多高手动心了!”

    “北方好几家世家放言,会请出自家名宿,群力围杀这凶魔,他蹦跶的日子不会太长了!”

    “或许是想为太子献礼呢!”

    连世家都参与了?

    刘恒心神恍惚,知道能称为世家,起码传世数百年,历经风雨不倒,肯定少不了真正的强者。

    “明明是朝廷的事,这些世家掺和什么?”刘恒起床后的愉悦心情消失无踪,只觉恼火,再次为何伯担心与焦急起来,“朝廷围剿还好说,但世家可谓是本地的地头蛇,任何风吹草动,嗅觉比朝廷更加敏锐,何伯真的麻烦了!”

    他都不知道怎么出的城门,连在马车里练武,心思也久久不能集中,心里乱成一团。

    “看你切的血芋,还不如拿去喂狗!”蛮厨子冷叱出声,“练这么多天练到狗身上去了?”

    刘恒猛地惊醒,低头看了眼磨练刀法的血芋,又变得像是刚练刀法时的样子,坑坑洼洼地,刀法烂的连自己都看不下去。

    而蛮厨子,也有很久没这么骂过他了,可刘恒不怪他,的确是自己的状态太差。

    蛮厨子回头瞥了一眼,冷哼道:“有门古怪武技,炼骨期能逼出内力外显,就看不起我教你的了?”

    这是哪跟哪?

    面对蛮厨子的误会,刘恒真是苦恼,又不好去解释自己在烦躁什么,随后又是一惊,“我只是在青楼用过弓体拳,德琼和孙求不会说,他怎么就知道了?”

    这门功法的神奇,他体会越深,也越当做不能透露的秘密了。

    “我也不问你这功法哪来的,但要是不想早死,老子劝你不到万不得已,以后别在用这武技。这武技你用出来,就像小孩抱着重宝,谁看了都想抢。”

    蛮厨子严厉道:“这武技是厉害,能起到出奇不意的效果,你可以当做压箱底的杀招。所以平时还得有一门拿得出手的武技防身,并不弱,老子劝你还是得练好。”

    “我知道了。”

    刘恒郑重答应,知道蛮厨子是为他好,随后又苦恼道:“不知道为什么,好像陷入了瓶颈,刀速总是提不起来,这样毫无威力可言。”

    蛮厨子这才满意,慢悠悠道:“你缺的是自信,还有对刀的意志,要相信自己的刀。”

    “相信自己的刀?”刘恒若有所思。

    “上古时候,要想做一个真正的刀客,还得对刀虔诚。每天上香膜拜,刀不离身,等到扔出刀去,闭上眼伸出手臂,刀落下时是刀背擦过手,才能开始学习刀法。”

    刘恒听得毛骨悚然,这简直是赌命!

    用手臂去试刀,有一半的可能是刀锋落下!手是武者最重要的东西,这法子不知废了多少天才的手,也终结了他们武道生命和崛起的希望!

    蛮厨子没说话,伸出手扔出了手臂,他的剔骨刀在阳光下飞舞,在刘恒的惊呼声中,刀背稳稳停在蛮厨子的手臂上。

    “这法子因为残忍而被渐渐废止,但并不是没有他的道理。”蛮厨子收起刀,“你不需要这么做,因为你还没找到能和你性命相伴一生的武器,可是你也得相信自己的刀法。”

    “静心,只有你自己觉得可以,才会真的可以。”

    自信和相信?

    刘恒有了明悟,回想蛮厨子初次施展刀法的潇洒,他闭上眼睛,隐隐找到了那种一切了然于心的感觉。

    包括刀,和需要斩切的东西。

    高高抛起手里的血芋,他沉下心,骤然出刀!

    血芋的白皮仿佛雪花一样纷纷飘落,闭上眼的刘恒看不见他出刀有多快,能看到的只是幻影,心里却能感觉得到。

    当血芋落到桌上,化成上百片斜斜倾倒,这几秒钟里,他出了整整一百九十二刀,远远超越了曾经任何时候。

    “只有自己觉得可以的时候,才会真的可以。”刘恒体会着这句话,渐渐有了更深的感悟。

    蛮厨子喝了口酒,心里喃喃道:“这小子的刀法,到现在才算是快可以出师了。”

    傍晚,周老先生讲完课,把刘恒留了下来,背对夕阳而坐,长袍飘飘如仙。

    “你今天上课走神了,我观你眉心有忧愁之色,像是遇到了什么困扰。”

    刘恒张了张嘴,正想讲给周老先生听,却被他制止。

    “你的困扰,我解答不了。”

    “今夜芙依要去访友,你跟她去吧,应该能得到帮助。”

第五十一章 碧夫人

    和周老先生讲话,很累心,总是别有深意,很难弄明白他的用意。

    至于他提到的芙依……

    正是他的五弟子何芙依,让刘恒有些郁闷的是,这位五师姐,恰巧和大师兄一样,是周老先生一众师兄弟里最不熟的两人之一。

    并不是他不善于交际,其他师兄弟他都能处的很好,唯独大师兄和五师姐不同。大师兄总是给人一种长兄的感觉,太过严厉和收礼,连他的师弟们都觉得很难相处。

    而五师姐,长得眉目如画,仿佛画中仕女,但性格太静了,静的让人不忍打扰,更不知道说什么好。

    连三师兄德琼听到,都觉得诧异,“大半夜去访友?这附近又没有名胜和大派,而且老五这性格,竟然还有人能跟她做朋友?”

    简而言之,这是个安静到应该没朋友的女子,她今夜要去拜访的挚友,竟然能解答刘恒心里的困扰?

    听到刘恒要同行,何芙依静静看了他一会,刘恒张了好几次嘴,还是那种不知能说什么的尴尬,何芙依才飘然而行。

    没话说了,刘恒赶紧跟上。

    他的困扰只有一个,何伯面对的局面越来越危险,境界相差太远的他,有没有什么办法?

    他也想过,如果能请动蛮厨子和周老先生,救下何伯应该不难,这或许是最稳妥的营救方法。

    可一路走得不紧不慢,但方向一直没变过,怎么看都是早有了相同的目的,能让这两人动心的东西,肯定非同寻常。而且两人虽然对刘恒很好,想要让他们放弃这早定好的重要目标,跟他去救人,刘恒也得拿得出更重要的谢礼才行。

    连他们的目标是什么都不知道,刘恒能拿出什么更珍贵的东西?

    并没有!

    他虽然不知为何能得两人看中,可毕竟现在修为和境界太低,不过是看好他得将来,或者别有用意。那杯昂贵无比的茶也是早就准备好的赠礼,他承诺是为了不违背自己的本心,也有信心以后回报。

    并不是说他此刻的承诺,能有多值钱。

    哪怕是承诺,甚至卖命,他仔细衡量过,也并不足以打动这两人任何一个,别的就更别提了。

    刚才想要试试,可请求的话还没说出,就已经被周老先生拒绝。刘恒隐隐觉得,这位睿智的老先生或许猜出了他想做什么,连说都不让他说出口,就是为了不伤及两人之间的情分。

    显然此行的目的,老先生看得极重,不容被任何事情打扰。

    最后又给刘恒点出了模糊的方向,五师姐何芙依的朋友,能给他什么帮助?莫非是个高手,能请去救何伯出来?不知要花费什么代价?

    他心里暗暗琢磨着,也在苦苦思索别的办法。

    从这几个月的经历来看,他的身世并不像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

    从圣旨到顾老头,从何伯到杜姑娘,到掩护他出城的张子忠和李不悔,都如同深潭下隐藏的无数鱼龙。

    浮现一些,但隐藏的却更多,居然连漩涡中心的他都有很多事情被隐瞒了。

    显然背后有势力不断惦记着他,冷枪暗箭不断,也有势力在保护他。何伯至今还在被追杀的事就能看出来,有关他的争夺,还在激烈的继续。

    可让刘恒看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对方连朝廷的力量都动用得这么大了,自己这边相比而言却很冷淡。对面高手接连不断的浮出水面,甚至越来越多,而自己这边,竟只有何伯一人在苦苦支撑!

    刘恒不禁有些恼火,简直是不闻不问,任由何伯在独自拼命,掩护他逃走。

    他们在想什么?

    莫非要像张子忠一样,将何伯也放弃和牺牲了么?

    何伯这样的高手,无论放在哪里,都应该是极其重要的力量吧,可他们连救援的样子都舍不得做一做,就这么轻易舍弃了?

    这边的势力,主事的人竟然如此舍得?

    还是说,根本只有何伯是真心为了他去拼命,其他人根本不重视他和何伯,舍弃了也不觉得惋惜?

    想到这里,刘恒不禁觉得一股悲凉寒意,直透心肺。

    不会的,不会这么冷血!

    一定,一定还有人记得他们,一定还有人在为他们担忧,只是或许不知道罢了。虽然不知道这些人在哪,但如果找到他们,把事情闹得众人皆知,相信何伯绝不会被轻易放弃的!

    关键在于,要知道这些人藏在哪!

    可现在麻烦就麻烦在,唯一知道最多的何伯,什么都没告诉他,刘恒毫无线索,怎么去找到自己背后的势力?

    再没有别的办法了,可刘恒现在却没有一点头绪,也深深觉得束手无策。

    和五师姐何芙依同行,也有好处,要是换做话唠的德琼,绝不会给他深思的机会。两人一路静静前行,仿佛受了五师姐的影响,刘恒心里也渐渐感受到一种宁静与祥和。

    “真是一个与世无争的奇女子,气质娴静温雅,仿佛仙子一般,竟然让人生出不忍亵渎的心情。”

    长夜漫漫,山野里偶尔响起几声兽吼和虫鸣,反而更显静谧。夜雾渐渐浓郁,散发微光的虫子点点飘舞,不时有小兽幽光的双眸在雪地里一闪而逝,古树参天。

    前方有一池碧潭,如此寒冬也并没有结冰,水面漂浮的几片荷叶,竟也还没枯萎。

    居然有种置身仙境的错觉,让人分不清冬夏。

    “倒是个好地方。”刘恒也不禁赞叹。

    何芙依如同没见到碧潭一样,漫步前行,刘恒急忙提醒,她却置若罔闻,眼见已经走入潭水,连阻拦都来不及。

    急忙冲了几步的刘恒,忽然神情渐渐变得震惊。

    点点涟漪,何芙依居然真像是成了仙境中的仙子般,莲鞋点在水面上,竟不见沉浮,踏水而行,如履平地!

    这是什么仙术?

    不可思议!

    再配上何芙依那出尘的气质,如梦似幻,美景几乎让人看呆!

    可转眼,五师姐已经到了碧潭对面,依旧不急不缓的前行,却渐行渐远,都快消失在雾色中了。

    “五师姐是不愿带我去,用法术过了潭水,把我扔在这里了吗?”刘恒这才急了。

    紧追几步,凝神看向碧潭,以他才悟读灵心大成后的眼力,能看出这碧潭深不见底,“我不会游泳,估计硬闯得淹死在里面,怎么过去?难道赌一赌五师姐会不会回头来救我?”

    对于这个念头,想想五师姐的性格,刘恒再不抱一点希望。

    “这是考验还是刁难?但五师姐既然带我来了,又知道是周老先生的吩咐,不应该啊?”刘恒疑惑,沉下心来思索,“不对,虽然不知道五师姐的境界,但过去时并没有一点使用术法的征兆,她能过去,我应该也能。”

    大成的悟读灵心,给他眼力提升很大,细心观察潭水中的玄妙,他眼睛一亮,终于找到了一点把握。

    毫不犹豫,他也一步踏向潭水。

    果然,如同踏在雪地上,脚下微微下沉,却并没有掉进水里。放下心来,他一面朝前走,一面好奇地向下看,虽然猜出了原因,但设身处地的感受,仍旧觉得奇妙。

    “潭里竟然养了这么一群鲤鱼,能驮着人不落水,远远看去好像人真的踏水而行一样。这么有灵性的鲤鱼,远不是普通鲤鱼可比,不知是什么人养出来的,或许是五师姐那位神秘的挚友?”

    虽然还没见面,但刘恒对这人,也越来越感兴趣了,“或许真能帮到何伯?”

    顺利过潭,何芙依并没有走太远,似乎在等他,好像对他能自己过来很有信心。

    “稍微提示一下,何必搞得这么麻烦?”刘恒心里苦笑,但面对的是五师姐,性格本就如此,竟然觉得合情合理,并不能责怪她什么。

    一座庭院出现在眼前,院门半开,竟然已有一个枯瘦老妇人等在门口。

    是这老妇人?

    见到两人前来,老妇人依旧面无表情,显得冷漠,只是微微行礼,就在前面引路,带二人走进院里。

    将两人带到一间楼房前,老妇人又无声无息地慢慢离开了,只留两人独自等在门外。

    “我这位朋友……”五师姐终于说话了,好像有些迟疑,“规矩很多,你称呼她碧夫人就好。她每个月只会帮人三次,但很有本事,待会就算不能帮到你,也不要得罪她。”

    每个月帮人三次,规矩很多?不能帮到也不要得罪?

    让惜字如金的五师姐,在进门前都要叮嘱他一番,这碧夫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又有多古怪?

    可房里隐隐约约传来的说话声,让五师姐秀眉微蹙,被人赶在前面了?

    灵体大成,刘恒耳力也得到提升,只听房里传出一个倨傲的声音,嘟哝道:“在乾州留安县,这是个什么地方,我怎么听都没听过?怎么跑去了这么个鬼地方?”

    “乾州留安县?”

    刘恒不由自主挑了挑眉,心里又惊又奇,“我从小在那里长大,但留安县只是个普通小县,并没有多少古怪,也不算有名吧?怎么相隔上千里远,竟然在这里又听到了留安县的名字?”

    “‘跑去了这么个鬼地方’?这人说的又会是谁?去留安县干什么?”

第五十二章 奇人!

    “请问碧夫人,此人在这地方想做什么?”

    房里有个娇媚的声音,慵懒回道:“赵公子,今日你我缘分已尽,还请回吧。”

    “不对,我凌晨就来了,应该是第一人,你这个月还有两次,为何不告诉我?”那倨傲的声音质问道。

    “真是不巧,今天有两位好久没见的朋友来访,总不能让他们空手而回,赵公子抱歉了。”那娇媚的声音,不卑不亢,再次送客。

    “哦?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

    房门被猛地推开,一个剑眉星目,面如冠玉的锦衣公子朝刘恒二人看了过来。

    与此同时,刘恒也在打量这个提起“留安县”的赵公子,只见他大约也是二十左右的年纪,丰神俊朗,英姿勃勃,手握腰间剑柄,透出一股贵不可言的气势,一看就是出身富贵之人。

    只是看人的眼神显得强势和倨傲,有种盛气凌人的感觉,太过锋芒毕露,让人不太喜欢,却也印象深刻。

    相互打量片刻,赵公子意味难明的一声冷笑,却一句话不说,带着两个下人让开了路,慢慢朝外走去。

    “这赵公子不知是什么来历,他要找的人,怎么牵扯到了留安县?”

    目送三人离去,就要和那位碧夫人见面了,刘恒心情竟有些莫名的紧张,随着五师姐走进房中。

    跟随在赵公子身边的两个下人,一个面相蛮横、身材魁梧,一个倒像是中年文士,大冬天还扇着纸扇,“风雅”至极。

    “公子,为何不动手?”

    “怎么也该给碧夫人几分面子,当着人家的面欺负人家朋友,太过失礼了。”赵公子悠然漫步,回道:“不急。”

    进入房去,才见一道屏风挡在眼前,碧夫人显然是不愿抛头露面,并没能见到容貌。

    “芙依,怎么每年都能见到你?”屏风后面,依旧是娇媚慵懒的声音,但比刚才,似乎多了几分亲切,无奈道:“我都躲到这里来了,还是能被你找到,真是想清静也没法清净。每月三次的规矩,总是月初凌晨就用掉,你说我头疼不头疼?”

    丝丝魅音,听不出年纪,但极为撩人,又被称作碧夫人,想来也该是妇人了。

    “你是卦家近年来最得意的弟子,卦算的准,自然有人来找。”何芙依淡淡回应。

    卦家?

    刘恒一怔,“常听说有算卦为生的人,多是坑蒙拐骗,装神弄鬼,怎么周老先生和五师姐,会让我来见这样一个人?”

    好在两人是熟识,碧夫人好像也知道她冷淡的性子,并没觉得冷漠,娇笑道:“小依依,也就是求人的时候能听你夸两句,真是难得!”

    刘恒忽然感觉身畔一股寒意,五师姐秀眉猛蹙,或许是因为这声“小依依”而生气,顿时那种生人勿近的感觉更重了。

    “开个玩笑,别生气嘛。”碧夫人讨好道,似乎也觉得头疼,叹气道:“你问的还是那个人,对吧?”

    何芙依没有回应,以刘恒对她的了解,这应该是默认。

    碧夫人也没期望能得到回应,屏风后沉默片刻,略带疲惫地道:“早给你说,你问的这人修为高过我太多,还逼我强行推算这种强者的因果,一点不担心我算得反噬吐血,你也够狠心的。我只能算出,他还在大夏,性命无忧。”

    听了回答,何芙依眸子中露出一丝迷茫与苦楚,刘恒突然觉得她显得那样的孤苦无依,楚楚可怜。

    “每年都来问一次,还是同一个人,这样锲而不舍地寻找,五师姐也是执着。让五师姐如此挂念,又这么多年不闻不问,不知这人是有多狠心?”

    “唉,就见不得你这样子。”碧夫人也怜惜,“难得今年我境界提升,这次多算出一句来,五年之内,有缘得见。”

    五师姐的明眸终于亮了,杏口张合几次,欲言又止,似乎激动又有些紧张。

    “别问了,再多我也算不出来了。”碧夫人赶紧地讨饶,随后急忙转了话题,打趣道:“这次怎么带了个俏郎君来,还是头一次见你带男人来我这,莫非是你的意中人,今天还想让我帮你算算姻缘?”

    五师姐明眸大睁,羞恼地瞪视屏风,那冰雪消融的娇美模样看得碧夫人直乐,意犹未尽地加了一句,“还是直接让我帮你们算良成吉日了?我一定帮你好好算……”

    “碧梦真!”五师姐娇叱,显然怒到了极点。

    “总是开不起玩笑,你们游家,怎么就出了荣道中和你这两个另类。”碧夫人嘟哝抱怨,极为郁闷,“小男人,我知道你的来意,先想清楚你究竟想问什么。”

    我什么都没说,你就知道我的来意了?

    说实话,刘恒听说是来算卦,心思就淡了。别说他饱读诗书,并不相信卦象一说,和诸多圣贤一样,认为这只是欺骗自己的东西。哪怕真能算准卦,又能怎么样,并不能真的帮到何伯。

    尤其再听见这种明显故弄玄虚的问话,分明是常用的套话,他更觉得失望,他现在需要的不是用谎话来欺骗自己,就当是陪五师姐出来散散心吧。

    “五师姐,我要找的是能帮我的强者,咱们走吧。”

    而不是这种骗人的东西。

    他没说出口的话,两个女子都明白,碧夫人冷笑道:“遇到麻烦只懂得到处求人帮忙,芙依,你怎么带来这么个懦弱的人?”

    不找人帮忙,怎么救何伯?难道靠他自己?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这话对刘恒来说,简直是火上浇油,要不是自己无能为力,他何必想去求人?

    他也恼火自己帮不上忙,但修为提升再快,也需要时间。他是真的怕何伯等不到他有能力的时候,就发生了意外,才会这么焦躁。

    “刘恒!”见两人针尖对麦芒,快要吵了起来,何芙依又是喝止,瞪了刘恒一眼,似乎在说,进门前怎么交代你的,都忘了么?

    “能找碧姐算卦,很多人求都求不来,你自己没有头绪,听听碧姐说的总不会是坏事。”训斥完刘恒,她又朝碧夫人道:“卦钱我帮他出了。”

    这算什么劝人的话?

    刘恒愕然,估计屏风后碧夫人也是直翻白眼,好在两人的火气总算稍微冷静。碧夫人冷冷道:“给芙依一个面子,我不跟你计较,你是想找能帮你的人,还是想找到有关你家世的人在什么地方?或者是想找救人的办法,又或是想问那人能活到什么时候?自己想清楚,我只会回答一个。”

    真能算得出来,还是猜的准?

    不得不说,刘恒心里颇为吃惊,他所想的无非就是这几个问题,被人家一个不差的罗列出来,仿佛将他看得通透。这话里的自信,甚至还夹杂着对他的嘲讽,可不再是什么套话,让他也由不屑一顾,变得半信半疑了。

    好像的确有几分门道,莫非真遇到了奇人?

    这么准,算一算也好吧?

    究竟选哪一个问题,不知不觉,刘恒开始苦苦思索起来。

    碧夫人则和何芙依说起了话,“芙依啊,不是姐不给你面子,这小子的卦钱,只有他自己付得起。”

    何芙依惊奇地看向屏风,刘恒沉声道:“卦钱不能让师姐帮我出,你说说看,就算现在付不起,我以后也会付给你。”

    “你付得起,我要的是你将来的一个人情。”碧夫人慵懒道:“五年之内,我有一难,如果到时候你还活着,必须来帮我渡过此劫。”

    “还有人情当卦钱的,倒也新奇。”

    刘恒呵呵一笑,随后冷淡道:“连我五年后是生是死都算不出来,我怎么信你算卦算得准?”

    他终于找到了碧夫人的破绽,立刻不留情面地点了出来。

    碧夫人却没有被人揭破谎言的惶恐,同样冷淡道:“因为你被人改过命!”

    “照你原本的命,早该死在三个月前,如今还能活生生站在这里,似乎是有高人将你起死回生了!”碧夫人语不惊人誓不休,“你的命数早已乱了,普天之下没人能算得准,已经成为天地间一个变数,我正是想赌一赌你这个变数。”

    这都是什么?

    命还能改?

    越扯越玄乎了!

    刘恒越听越觉得谎话连篇,正要反驳,脑海中突然响起老鬼惊奇的声音,“这小丫头,还真有几分道行,小子,能信她!”

    这么扯呼的话,老鬼偏偏说能信?

    刘恒真是一个头两个大,搞得整个人生都感觉不真实了,莫非我还真的死过?

    无论怎么莫名其妙,但老鬼都冒出来说话了,刘恒总是相信老鬼的,只能勉强让自己也相信碧夫人了。

    “如果你是真能算得准,这卦钱,我一定会付。”

    两人的对话让何芙依都看不明白了,碧夫人她熟悉,怎么会突然说出这么惊人而荒诞的话?之前刘恒不怎么信的,可怎么听了这么古怪的一番话,反而像是信了?

    难道刘恒,真是起死回生而来的?

    不止这老朋友她看不懂了,她认真打量刘恒,也渐渐觉得像是蒙了一层迷雾,变得模糊神秘了。

    隔了好片刻,屏风之后才传出碧夫人更加疲惫的声音。

    “你所算的人姓何……”

第五十三章 不妨下手狠些(上)

    真能算出来?

    刘恒心神剧震,紧张地凝神静听。

    碧夫人也没有再纠结让刘恒只选一个问题这事,虚弱地道:“气运红中带黑,虽身处危难,但三年内还能遇到一桩大机缘,是为鸿运。可也因为这鸿运,危局加剧,三年后一月十八,大夏湖州门叠岭,他门派中的宿敌设下大阵,广邀诸强围剿,必死无疑!”

    三年?

    刘恒心里迅速计算,今天已是开平三十二年一月初一,三年后也就是开平三十五年一月十八日,大夏湖州门叠岭,无论卦算得真假,他都牢牢记住了时间和地点。

    门派中的宿敌?

    “通缉令上说何伯是什么血神宗的叛徒,就是说这血神宗也有人参与其中了!同门派的仇敌一定对何伯了解极深,能设计骗何伯入阵,倒也说得通。”刘恒也深深记住了这个门派的名号,随后皱眉道:“你是说,何伯这三年不仅能好好活着,还能遇到什么机缘?”

    这怎么听着还是不靠谱?

    “惊动了朝廷和世家,不仅能活蹦乱跳熬过三年,还得了一桩天大机缘,身边还带着个普通孩子,这人不是单单用福缘惊人就能说得通的了,实在非同凡响。”碧夫人提起何伯,似乎也十分钦佩,“有缘真想见见这样的英雄豪杰,可惜注定难逃一死。”

    “你是说他还带着个普通孩子?”刘恒听得更加惊奇,这究竟是什么诡异的情况,何伯十多年来都是孤零零一个人,哪里蹦出个孩子来,还连逃命都要带着?

    不对,刘恒突然想起了一种可能,难道何伯是要把戏演足,刻意带着一个他的替身逃命,好掩饰他独自逃走的真相?

    似乎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何伯身边莫名其妙出现的这个孩子。能骗过无数人这么长时间,只能说这孩子应该和他很像,仓猝间怎么可能这么快找到?

    是早就备好的他的替身!

    真是用心良苦……

    刘恒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但也渐渐相信了碧夫人,算卦或许真的很准,正要开口问别的事,碧夫人已经打断。

    “别想有救援了,哪怕你能找到你家隐藏在幕后的势力,也是白搭,里面有人同样正盼着你们早死呢,怎么可能还出手救人?”

    这都是些什么乌七八糟的事?

    刘恒听得心头一阵恼火,自家都有人盼着他和何伯早死,难怪何伯至今孤立无援,独自奋战。亏他之前还抱着希望想去寻找救援,这样的自家势力,本就弱的不敢冒头,还自己勾心斗角,早该被毁灭,就当不存在好了!

    还有三年时间。

    刘恒紧皱的眉头终于松了松,有时间总比没时间好。

    “必死之局,我很好奇,到时候你能怎么救他?”碧夫人冷笑道。

    “希望你不是骗我的。”刘恒沉声道:“留给我三年时间,足够我改变很多事情,包括我自己的修为。这三年,我一定努力将修为提升到足以一战的程度,哪怕没有人帮助,我独自一人也会去的。”

    碧夫人惊叹,“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古往今来,哪怕奇物天骄榜上的各种灵体和武身,我都没听说过有人能只用三年,连跨两大境界的。放下这样豪言的你也是头一个了,希望你能让我看到奇迹,可别死得太早。”

    面对她的明嘲暗讽,刘恒暗暗握紧了拳头,并不想去解释。

    他不是口出狂言,因为他还有老鬼!一套功法,让他短短三个月,从普通的文弱书生连跨五重小境界,速度说出去足够吓死人的。保持这种速度,三年时间何愁到不了武师境?

    “到不了。”老鬼突然叹气,“我不想骗你,你把武道和境界看得太简单了,也把弓体术看得太神奇了。弓体术只能帮你尽快到达武生境巅峰,到武夫境就没用了,哪怕到时候我再给你晋升最快的功法,到达武师境也至少需要六、七年。”

    十年?!

    刘恒浑身僵硬,连一向有办法的老鬼都说出这样的丧气话,显然这事是真的不可能了,可是……他怎么能甘心?

    “老鬼,你也不是全知全能的,世界上一定有办法能达到我的目标,一定有!三年时间足够我去找到它!”

    听着刘恒近乎疯狂的怒喝,老鬼一声叹息,不再说话。

    “你确定还有三年?”

    听刘恒到现在还有怀疑的意思,碧夫人又生起火气,“我有算不出的卦,却至今还没有算不准的卦,三年后若是卦准了,记得你的卦钱!若是不准,我此生再不算卦,就在这里等你来杀我!”

    好大的赌,以卦为生的奇女子碧夫人,公然下了卦不准此生再不算卦的重注,已经非同小可。

    敢下这种注,能看出她对自己的卦极为自信,刘恒也就更放心了,郑重行礼道:“事关紧要,不得不慎重,得罪之处还请碧夫人见谅。如果算得准,我五年后没死,必定信守承诺,到时候任凭碧夫人吩咐。”

    “小子,临别再送你一句赠言,待会如果遇到事,不妨下手狠些,或许能替你亲近的人挡一次灾呢!”碧夫人轻飘飘送出一句话,刘恒心生疑惑,却没有再问,大步而去。

    也唯有何芙依听出来,碧夫人这话里,分明有幸灾乐祸的意思。

    这两人难道天生不和么,怎么闹到这种地步了?

    何芙依也是头疼,朝屏风幽幽叹气,“走了,明年再来看你。”

    “芙依,我临别也送你一句。”相比之前,碧夫人此刻却认真不少,“如果三年后你还能遇见这小子,最好和他同行。”

    何芙依习惯了碧夫人的故弄玄虚,疑惑不解却知道她不会再多说,也懒得问了。把话记在心里后,她朝屏风纤手轻摇算是道别,接着飘然离开。

    “我就没遇到过这么敢怀疑我的臭小子,要不是命数如混沌,似是上描述的逆天改命大术,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疑似的仙迹,怎么会这么容忍他?”

    独自坐在房中,碧夫人银牙轻磨,恨恨地道:“不知什么高人这么无聊,把如此神异的大术用在了如此一个没用的臭小子身上,只是让他起死回生,真是暴殄天物!”

    “但得罪了我,总得给他找点麻烦。”自语到这,她红唇勾起一丝意味难明的冷笑。

    ……

    “你真的起死回生过么?”回去的路上,何芙依也忍不住好奇,小声问起了刘恒同样的问题。

    “我也不知道。”刘恒苦笑,老老实实地回答。

    何芙依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了,显然误以为刘恒不愿回答,才故意这么含糊回应。毕竟起死回生一说太过神异,翻遍古籍也只能见到只言片语的传说故事,真假都无法证明,这后面肯定隐藏着大秘密,刘恒不透露实属正常。

    可刘恒是真的不知道啊!

    回想刚才老鬼突兀的冒头,这事或许和他有关,但现在无论刘恒怎么问,老鬼却打定主意不出声了,刘恒也没办法知道了。

    才踏过深潭,夜雾里浮现三个人影,挡住了两人的去路。

    正是之前照过面的赵公子和他的两个下人。

    “就是你们两个,浪费了碧夫人今月的两次卦?”赵公子又是那种倨傲地打量,撇嘴道:“如此珍贵的问卦次数,本公子还有大用,怎么能废在你们两个无名无姓的小人物身上?听说碧夫人还有个规矩,只要把问卦的人杀了,这人用掉的问卦次数便作废了。”

    左边那个满脸横肉的魁梧下人顿时沉吼,“没听到公子问话么?要是识趣,赶紧自杀,不识趣的话,某送你们一程!”

    怎么会有如此无礼的人?

    何芙依心里微恼,俏脸挂上寒霜,也不说话,信手一招,从她眉心飘出一道五彩霞光,她就一跃而上。

    霞光恍如实物,光泽莹莹,如锦缎如丝绸,轻飘飘悬浮在半空中,居然能托住何芙依,让她盘坐其上。不仅如此,何芙依还把刘恒也拉了上来,他只觉像是坐在草地上,软绵绵却不会沉坠,颇为神异。

    显然也是件宝物。

    只听五师姐低喝一声“走”,霞光立刻载着两人飞跃而起,飞行速度竟然奇快,仿佛乘风而行,恐怕日行千里的宝驹也比不上。

    五师姐选择用宝物遁走,她就是这样不愿生事的性子,想要甩脱麻烦。

    刘恒刚体会到飞行的一些奇妙感受,在越过赵公子三人头顶时,那满脸横肉的魁梧下人突然暴喝一声,狞笑着猛力跃起。

    “小美人,往哪走?留下来陪我们玩玩吧,包你舒服!”

    十多米的高度,他竟然一跳而至,黑粗大手骤然抓住霞光一角,狠狠一拉,居然把霞光带人一起倒扯了回来!

    这样恐怖的巨力,还显得游刃有余,五师姐惊呼,刘恒也是脸色大变。

    恐怕这人起码是武夫境的修为,还仅仅是个不起眼的下人,麻烦了!

    不等落地,他率先从霞光上跳下,迅速稳住了身形,抽出剔骨刀准备迎敌。何芙依却是秀眉倒竖,前所未见地怒了,一股冰冷气息铺天盖地而出。

    “谁允许你的脏手,碰我的晨曦五仙霞的?”

第五十四章 不妨下手狠些(中)

    她脑后亮起一圈光晕,柔冷如月色,清丽如仙,衬得她更是超凡脱俗,圣洁无比,美得不可方物。

    仿佛雪夜中新生另一轮明月,光华驱散迷雾,一只小玉兔自明月里蹦了出来,浑身晶莹玉透,如同羊脂美玉雕琢,皮毛雪白光滑,长耳抖动,可爱至极。

    然而之前张狂的魁梧下人却惊骇起来,好像见到的不是玉兔,而是能吞天噬地的绝世凶兽一般。

    “广寒玉兔!银秀才别看戏了,快来帮我!”

    悠闲观战的风雅文士,也不禁惊呼出声,“这件十大仙器之一的广寒玉兔,一直是拜月教的镇教之宝,怎么会出现在一个毫无名气的小女子手中?”

    “这就是名震天下的广寒玉兔?”

    赵公子也惊奇望去,却并没有害怕,眼中勃发出炙热光芒,“传闻这件仙器模仿上古神兽,极尽满月精华而生,在夜间神影无踪,能无声无息吞噬人的神魂,神通广大。我真是天之骄子,这样的仙器注定是属于我的!”

    “不对。”被称为银秀才的风雅文士仔细看了片刻,就渐渐镇定下来,“听说仙器广寒玉兔出现,浑身缠绕银色的冷月仙光,看了一眼心智为之所夺,拜月教弟子沉浸其中,几乎有无敌之资。眼前这尊广寒玉兔,显然没有这么神异,应该只是件仿品。”

    “仿品?”赵公子一听顿时失望,随后叹气道:“看这玉兔灵动非凡,虽说是仿品,但也该有真品十分之一二的神异了,接近道器,也算珍贵。我们还要赶去见她,你和郑合一起出手,这件广寒玉兔正好当做小玩意赠给她,想必以这卖相,应该能讨她的欢心。”

    话语之间,好像五师姐何芙依的宝物,已经成了他的一样,竟然很是理所当然。

    “遵命!”银秀才躬身施礼,随后盘腿坐下,身躯轻震,眼神神智尽失,连呼吸和心跳都突然缓慢下来,近乎停滞。

    一股阴风刮过,他彻底不动了。

    在半空中,称作郑合的魁梧下人早已撒手,被骤然出现的广寒玉兔吓得转身欲逃。但玉兔端坐在月光凝聚的云霞之上,紧追在他身后,朝他猛力一吸。

    郑合浑身气血鼓胀,方圆十丈内赤烟如火,炙热如洪炉。

    照例说这样气血阳刚,正是神魂阴物的致命克星,同境界的神魂根本不敢近身,稍微沾染就会被烧融。但这玉兔吸食之力却一点不怕,反而让郑合气血动荡,几乎将他的充盈气血压灭。

    与此同时,几乎被定在半空的郑合,浑身动弹不得。他脑后浮出一个重影,满是惊恐欲绝的神色,正是他的魂魄,被玉兔那不可抗拒般的吸食之力,一点点拉扯了出来。

    正在魂飞魄散的危急关头,玉兔身后不远处,徒然浮现出一头阴暗巨狼的虚影。幽光阵阵,天地间似乎响起鬼哭狼嚎的呼啸,听的人毛骨悚然,仿佛绝代魔狼降世一般,带着狂卷阴风扑向何芙依!

    单是那恶毒凶狠的恐怖气势,都令人胆寒,神魂僵硬,何芙依眼看就要被其轻易撕碎。

    “这是那秀才的神魂出窍,显化的神魔异像!”老鬼提示道。

    何芙依的玉兔猛然扭头,宝石般的红眼一瞪,月华激射,就将魔狼定在半空。它身影一闪无踪,再转眼已经吞下魔狼一条腿,正要乘胜追击,把魔狼整个吸食掉,解脱危局的郑合已经再度狞笑,朝何芙依一拳打去。

    熊熊烈火般汹涌的惊人拳气,如同毁天灭地的神魔之拳,朝何芙依吞噬过来。

    何芙依身边霞光缠绕,正是她的晨曦五仙霞,死死守护她脆弱的娇躯,却在郑合越来越猛烈的火拳攻势下,颤颤欲碎。

    另一边,因为郑合的强势牵制,玉兔也被魔狼压制,岌岌可危。

    “以二敌一,真是无耻!”刘恒心里一紧,知道五师姐虽强,但这两人一道一武也不是弱者,长久下去必败无疑,“修道者,神魂出窍后肉身脆弱,很少有自保之力。如果能毁去银秀才的肉身,他神魂就成了无根之水,将会迅速消散,这是扭转局面的唯一突破口。”

    打定主意,他疾奔向前,奇袭向银秀才如同泥塑的肉身,剔骨刀横劈而去,正是,快如闪电,有势不可挡的惊人气势!

    然而这一刀竟然被人稳稳挡住,刀剑金铁交鸣,极其刺耳。一旁气定神闲观战的赵公子,仿佛早有准备,腰间像是装饰品的华贵宝剑骤然出鞘,剑速之快,似乎并不下于以快致胜的!

    剔骨刀被挑开,刘恒感受着手臂酸麻,震退半步,暗暗吃惊。

    真是人不可貌相!

    这看似娇弱富贵的赵公子,居然也能下苦心修炼武道,而且力道还在他之上,恐怕境界比他还高。

    迎面的赵公子,轻而易举接下这一刀,倨傲脸上也浮现一丝诧异,上上下下打量刘恒一眼,如对晚辈般评价道:“不错,能接下我一剑只退半步,同辈中你是第一个。”

    好像能接他一剑只退半步,已经是多么了不得的成就一般。

    “接近道器的广寒玉兔,还有你这样和我同龄,也能晋升到炼骨期,只比我略弱的修为,刀法也属于上乘的天才,看来你们也有点来头。”赵公子露出一丝轻蔑的笑,“虽然不如我天才,但想来你的门派对你已经重视至极,不知今天英年早逝在这里,会有多惋惜?”

    “同龄?快二十岁才踏进练皮期,最多剑法有点天赋,就这也敢自称天才?真不知哪里蹦出来的乡巴佬,这么自恋!”

    老鬼嘲讽道:“你虽然不算天才,但有老夫在,自然比他强出几条街去。要是让他知道,你还没到十二岁,练武也才两三个月,很快连境界都要超越他了,他会不会被羞愧自杀?还是嫉妒到死?”

    刘恒对老鬼总是无言以对,这话怎么听都不像是在表扬他,老鬼的傲娇自恋显然也比赵公子强出好几条街了!

    “这赵公子显然也看出了关键所在,才会守护银秀才的肉身,看来要试试突破后的刀法有多强了!”面对显然比自己更强的赵公子,刘恒不仅没有怯弱,反而战意盎然,热血沸腾。

    换做刀法突破之前,赵公子单凭剑速就能稳稳胜过他,除非用出弓体拳才有可能反败为胜。但略有小成后,他对自己的刀法也生出一股自信,足有一战之力!

    屏气凝神,刘恒暂时忘记了还能坚持的五师姐,精神更加专注,面对赵公子这个劲敌。

    风雪席卷间,他骤然出刀,如同夜空霹雳,迅疾无铸!

    赵公子眼眸一凝,如同他的剑一样,变得更加锋锐逼人。沉身移步,宝剑寒光乍现,激射迎来,气势竟比刘恒更加强势,也更加凌厉!

    又是刀剑激烈碰撞,火星四溅,两人居然是以快对快,转眼对攻了上百招!

    出手速度,刘恒不弱丝毫,简直是超常发挥,要是有人观战,一定会被两人中间出现的无数重叠的刀剑重影而惊得目瞪口呆。

    肉眼只能见到重影,哪怕紧盯去看,看清的刹那,其实刀剑早已经不在原处,这究竟是何等令人惊悚的速度!

    难以想象,这只是两个不到二十岁的青年的对决!如果秦长武能见到这一幕,或许真要羞愧至死了!

    那个曾经清秀文弱的少年,曾经和他斗个旗鼓相当,已经让他震惊。但短短一两个月不见,这个少年如他所料一样,以更迅猛的速度将他远远甩在了身后,站到了他一辈子都无法抵达的高度。

    而且和这样名门大派的天才弟子相斗,都能不落下风!

    要是再次相遇,他怕是连刘恒一招,都接不下了。

    两个少年身影闪动,都是热血鼓荡到了巅峰,搅动得方圆十米风雪飞扬,又被两人散发的气血热力消融成漫天雨水,甚至气化蒸腾,场面格外惊心动魄。

    “这人究竟修炼的什么身法?”赵公子越来越震撼,终于感到自己似乎小觑了对手,“明明起码差了我两重境界,竟然能和我缠斗这么久,同龄人中,简直前所未见,岂不是比我还妖孽?”

    他心里更加不舒服,“刀法还好说,怎么连身法都能跟上我,虽然古怪却灵巧异常,似乎比我的上乘身法更高明?”

    “这人越战越勇,我几乎要被他反压,幸好太过穷酸,他依旧只是死路一条!”

    不知想到什么,他心里的惊涛骇浪渐渐平息,嘴角隐隐勾起一丝狰狞而诡异的笑意。

    如果说刚开始时,刘恒第一次施展对敌,还略显生涩,一上来就被赵公子压制得防多攻少,后来就渐渐不同了。激烈的对战,似乎逼出了他所有的潜力,越来越熟练,连大成的悟读灵心都发现了新的玄妙。

    他的眼力比原来提升太多,赵公子这样的快剑,他也能分辨清楚,甚至心念急转,他隐约把握住了赵公子剑法的套路!

    赵公子这套剑法不可谓不高明,但他似乎很少有和人生死对敌的时候,剑法虽然苦练精通,但用在这种时候,就略显呆板。一招一式有板有眼,时间长了,刘恒也能看出,赵公子来来回回总共不过十二招,相互之间的变化也不算太多。

    这也多亏悟读灵心大成,对他心智和领悟力,可谓提升巨大,才能在这样迅疾激烈的战斗中,更快速分析出很多细节。

    “没想到悟读灵心居然还能有这种妙用!”

    到后来,甚至赵公子一起手,他都能猜出赵公子将要施展的是哪一招,近乎看得通透,获胜的信心自然也越来越强了。

    “他撑不了多久了!”

    可是下一刻,刘恒突然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第五十五章 不妨下手狠些(下)

    他的剔骨刀,刀尖竟突兀崩断了!

    怎么会这样?

    没等他想明白,赵公子已经借机反守为攻,宝剑徒然化作梨花暴雨般,朝刘恒疯狂压制过来。显然是抓住这突兀的转机,气势大盛,要一举斩杀刘恒!

    “这意外,他似乎早有所料,可是怎么可能?”

    面对急转直下的局面,刘恒全力施展着弓体术基本式,身形如灵蛇般穿梭在千光剑影里,沉着应对赵公子凶猛凌厉的攻势,心念急速运转,“是碰撞频率太高,短时间内无数次对碰,对刀体伤害极大,承受不住断裂了!”

    分神瞥了眼刀刃,只见上面早已裂纹密布,剩下的也支撑不了几次,就会寸寸崩裂了。

    “这刀是不能再用了,可是同样的碰撞,为什么他的剑却依旧完好无损?”

    转眼间,赵公子已经在刘恒身上留下好几处或长或短的剑伤,只觉得胜券在握,意气风发地长笑道:“我的宝剑岂是你这种凡铁破刀可比,乃是云纹精钢打造的极品宝剑,将来还要伴随我杀灭天下强敌的本命之剑!能死在这剑下,成为它铸造血脉的第一个天才祭品,是你的荣耀!”

    云纹精钢铸造的宝剑?

    刘恒恍然大悟,随后也羡慕非常,“云纹精钢属于最上等的宝材,纹如层云,每一寸都倾注着炼钢之人的数年心血,千锤百炼才能铸就最坚韧的品质,一两都能作价万两黄金。”

    “完全以云纹精钢打造的宝剑,少说也得上百万两银子,可以说价值连城。这么奢侈的宝物,武夫境巅峰的高手都梦寐以求,却很难凑齐钱财打造出来,可赵公子才刚到武生境七重,初入练皮期,却能配有这样的宝剑,还有能力敌五师姐的两大强仆护卫,可见哪怕在大势力里,也是极受宠爱!”

    “也幸好他境界还不高,否则武夫境后内力外显,能逼出煌煌剑气,才能真正发挥出宝剑的威力,我一点胜算都没有了。”

    明白了刀断的原因,刘恒也安下心来,脑海中迅速分析着赵公子这一套十二招剑法。每一招的所有细节和变化,以悟读灵心大成后的恐怖运算,迅速变得更加熟悉起来。

    他对赵公子剑法了解越深,眼前看似恐怖的剑雨,对他的威胁也越来越小。赵公子刚抬手,刘恒就能预知到他即将刺出的一剑会是什么走势,落点是哪个方位,这还有什么可怕的?

    但赵公子的可怕剑速,依旧是巨大的威胁。哪怕明知剑法,提前躲避,身法的速度还是显得略慢。

    身上剑伤渐多,刘恒还是不动声色,表面看上去被逼得十分狼狈,其实一直在耐心等待,等待一个出手就能斩敌的时机!

    赵公子却不耐烦了,一个境界差他两重的小子和他纠缠这么久,实在让他觉得太过耻辱和丢人。他从小被称为天才,从来都是他以弱胜强,什么时候被人反过来以弱胜强过?要是被人见到,他的脸面还往哪放?

    这小子,真是天才得让我都嫉妒,绝不能让人知道今天这一战!

    必须让他死!

    眼睛里寒光逼射,他杀气惊人,全力猛刺向刘恒脖颈,使出了今夜最强一剑!

    同样的剑式,出剑却更快更猛,再没有留余力,刘恒瞳孔骤亮,几乎想大叫一声好来!

    他等的就是这样一个机会!

    不留余力,意味着赵公子这剑的威力更恐怖,却也失去了控制,留下无数破绽不说,更无法及时回防。

    赵公子,太自负了!

    弓体术基本式的运力骤然增快,刘恒的身法比之前更快一丝,就是这一丝,不仅惊险躲过赵公子的剑,也猛然发力还击。

    断刀如闪电,瞬间划破虚空,同样更快得恐怖,直取赵公子头颅!

    胜利在望,刘恒却在赵公子的眼神中,察觉了一丝不对劲,立刻暗中收回了两重力道。

    呯!

    又是一声本不该出现的碰撞声,断刀又被崩断一截,刘恒果断撤退,躲过赵公子突兀回返的阴狠剑招,神情却掩饰不住的惊愕。

    竟然是用手臂挡下了这刀!

    瞥见赵公子破开的华贵袍袖,里面透出丝丝金光,细密鳞甲,他恍然大悟,“难怪敢使诈骗我反攻,是相信我攻不破他的甲!”

    “我练皮期的防御,加上这蛟鳞宝甲,连内力都很难伤我,更何况是你!”赵公子不再掩饰,震碎衣袍,显现出整个金光宝甲,覆盖全身,衬得他更加英武卓绝,也显现出更强大的自信,“是不是觉得很绝望?”

    “不仅有宝剑,还有更珍贵的宝甲防身,这身攻守兼备的行头价值数百万两,很多武夫境高手恐怕都配置不起。”

    刘恒真是又惊讶又佩服,“这赵公子所处的势力,实在富得流油!换做别人真得绝望,连我都觉得棘手,这还怎么打?”

    赤果果的装备碾压,难怪他至今有恃无恐,这简直是立于不败之地了。

    刘恒叹了口气,抽空看了眼旁边三大高手的激战,风云变幻,浓云遮天。五师姐已经被逼得落地,郑合的恐怖重拳接踵而至,晨曦五仙霞几乎紧贴在她身上,拳力的余波震得她周围大地不断崩塌。

    银秀才神魂化身的凶魔巨狼,不知何时吐出了一张黑烟大网,烟气丝丝缕缕,居然能把玉兔渐渐困在其中,挣扎不出来。

    何芙依,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

    “试验刀法威力的目的已经达到,单凭刀法,再配合悟读灵心,能胜过境界高我两重的赵公子,这威力我心满意足。”刘恒深吸一口气,体内点点滴滴的气血都调动起来,气势竟变得锐不可当,强盛到顶点,“这已经是万不得已的时候,该速战速决了!”

    当赵公子快剑再度笼罩刘恒全身各处要害,刘恒却不在闪避,再度以快攻快,悍然以断刀和宝剑对撞起来!

    这是自暴自弃了?

    赵公子高兴没多久,紧接着所见的画面,让他眼睛都惊得瞪出来了,“这,这是内力外放?!”

    和宝剑撞击的,不是断刀本身,而是一道道像是内力化成的恐怖赤色刀气!虽然刀气不是实体,相撞后立刻崩碎,但耐不住攻击范围更大啊!

    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同样的速度下,单是攻击距离的差距,足够让赵公子吓得魂不附体!

    内力外放,本来就是武夫境力压武生境的根本原因,你的兵刃打不到他,他的刀光剑气却能相隔数米取你首级,这还怎么打?

    可是赵公子难以置信,打了这么半天,一个分明是炼骨期的少年,怎么突然变成了武夫境的高手?而且以他的年纪,能晋升武夫境,这是要天才到吓死人的程度吗?

    “小子,你!”

    老鬼惊愕,随后不情愿地嘟哝出声,“好像还算有点天赋,没想到这窍门都被你自己摸索出来了。”

    以弓体拳的发力方式施展,刘恒只当做自己是异想天开,可谁想到居然真的能用,当时偷偷尝试出来,连他都被吓了一大跳!

    威力就不用说了,刀本来就比拳更加锋利,刀气和拳气当然也一样,而且相比拳力,刀气更能发挥出炼骨期最极致的穿透之力。

    要不是五师姐危在旦夕,需要速战速决,赵公子又依仗宝剑宝甲,近乎耍赖,也不会逼得他施展出这一招来。

    有时候想想,他都觉得这招太变态,也太欺负人了。

    刚刚赵公子张狂的问刘恒,是不是觉得很绝望,现在赵公子真想抽自己大嘴巴,到底是谁觉得绝望?

    虽说宝剑宝甲号称能承受内力的轰击,可这也只是号称罢了,怎么可能真的战胜武夫境高手?

    没有进入武夫境,就绝不可能和武夫境高手一战,大境界的差距,早已是牢不可破的真理。就算像赵公子这样,也有宝甲没有覆盖的地方,脖颈、头颅还有下身,血肉之躯可承受不住内力攻击!

    不能打,白痴才会打!

    面对层层叠叠的恐怖刀气,仿佛要将他包围起来绞杀,赵公子宝剑宝甲也防御不过来,只感到越来越大的压力,让他透不过气来。

    转眼已是绝境!

    他面色酱紫,恼怒又恐惧,更觉得这辈子都没受过这样的侮辱,突然怒吼一声,猛一巴掌拍在自己胸膛。

    胸膛处,骤然放出剧烈强光,隐约能见到他胸口浮现出一张复杂符箓的光影,十分诡异。

    赵公子狠狠瞪视刘恒,眼神像是要杀人,“小子!修炼到武夫境,却故意装作炼骨期的废物,别以为你比我天才,就可以这么羞辱戏弄我!我记住你了,今天的一切,总有一天我会连本带利还给你!”

    “这货究竟哪来的,浑身是宝,简直是个移动宝库,连保命遁符都有?”老鬼也不禁惊叹出声。

    “他要逃了?”刘恒也惊了,施展出不能露光的杀手锏,他早就做好了杀人灭口的准备。都到这地步了,他自忖就算换做自己,也绝无生还的可能,但听赵公子和老鬼的意思,分明是真能被他走脱,这真是匪夷所思!

    “保命遁符是什么东西?他真能逃走?”

    老鬼叹息,解答道:“保命遁符比什么宝剑宝甲更珍贵,乃是道家符箓,却能以气血开启,存世罕见。虽然一次报废,可一旦启用,遁速乃是天下一绝,连武师境都拦不下来!”

    眼见赵公子身影开始模糊,刘恒心里突然闪过碧夫人之前的留言,“待会如果遇到事,不妨下手狠些,或许能替你亲近的人挡一次灾呢!”

    虽然明知碧夫人的话不怀好意,但回想赵公子之前曾提起“留安县”的古怪,不知道为什么,他心血来潮般生出一种预感,碧夫人并没有骗他。

    “绝不能这么轻易放过这赵公子!”

    电光火石间,他毅然决然全力出刀,刀速似乎再次突破极限。一转眼连出两刀,一上一下,一刀砍脖颈一刀砍胸腰!

    刀气临身的刹那,赵公子已经露出猖狂得意的狞笑,来不及了,因为保命遁符已经启动!

第五十六章 接连殒命!

    赵公子令人讨厌的身影消失的那瞬间,刘恒似乎听到了凄厉的惨叫和怒吼。

    保命遁符果然名不虚传。

    以他如今的眼力,居然也无法追踪到姓赵的去向,眼前一花,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遁速果然惊人至极。

    “似乎有所收获?”

    刘恒诧异,之前出刀是临时起意,也是不甘心姓赵的能毫无损失地逃走,可惜时间紧迫,出手后连他自己都没报希望,没想到竟然真能见效。

    赵公子刚刚立足的地方,大量鲜血溅射在泥土中,还留下了腰胯以下加两条腿的半截身子,一只灰白右手上,熠熠生光的正是那柄云纹精钢打造的宝剑!

    “这是怎么回事?”相信不止刘恒觉得想不通,此刻重伤垂死的赵公子,恐怕更是难以置信了。

    心念一转,刚才所见的短暂画面,悟读灵心使他的记忆力得到极大增强,无数细节在刘恒脑海还原,让他隐隐猜出了一些真相。

    “这简直是他自己霉运当头了……”刘恒啧啧惊叹,哭笑不得,“一刀脖颈一刀胸腹,姓赵的自忖胸腹有宝甲护卫,并没有理会,全神贯注抬臂保护脖颈。谁知临身的刹那间,符箓恰好启动,身躯突然朝上移位。本该斩在脖颈的那一刀,错位切在他腰腹间,有宝甲的腰腹没事,刀气边缘却巧合地切下了他的手腕。而原本该斩在他胸腹的那刀,也因为骤然错位下移,把他拦腰斩成了两段。”

    这样离奇的巧合,让老鬼也心生感慨,“这小子也太倒霉了,命中该有此劫。气运这东西,实在神秘莫测,高手之争,很多时候都是气运左右了胜负,就像当年……”

    似乎因为眼前所见,老鬼勾起了对往事的唏嘘,但还是才起个头,立刻就闭嘴不说了。

    “只有上半身能逃走,这样的重伤,姓赵的能活下来的希望渺茫了。就算能活下来,失去右手,他这辈子也是废了。”

    之前自负倨傲的天才,转眼间即将陨落,江湖争斗,就是这么残酷。

    拿起价值十万黄金的宝剑,刘恒好奇,当下却也没心思细看,只当做临时替换碎刀的兵刃,毫不停顿地向银秀才的肉身杀去!

    两人激战出结果,一旁三大高手都心神震动。不止陷入困境的五师姐何芙依面露惊喜,赵公子两个下人,郑合和银秀才的神魂,心里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公子竟然扔下我们逃了?”

    “这小子看上去和公子年纪相仿,竟然逼得在门派中有小天骄之称的公子都不得不启用保命遁符,显然被逼到了生死攸关的地步。这样的年纪,突破到武夫境,天赋远超公子,世上竟还有这样的天才?难道是天骄榜上真正的武身天骄?”

    疑似武夫境的天才人物,两人也不得不分神警惕,眼见刘恒提着宝剑朝银秀才肉身劈去,银秀才顿时惊怒交加。

    前面神魂出窍,就是相信赵公子一定能护住他的肉身。哪怕刘恒能跟赵公子激战,他依旧毫无顾虑,就因为相信赵公子是门派享誉盛名的天才,又有宝物无数,最终的胜利一定是公子的。

    可谁想到最终会是这样的结果,连自信必胜的公子都被拦腰斩断,留下手腿凄惨逃命而去,谁还来保护他的肉身?

    失去肉身,他没到学士境的神魂便成了孤魂野鬼,瞬间实力大损不说,无法用肉身保护神魂修炼,有出无进,只能等待消亡。

    想到将要死在一个境界远不如他的小子手里,他是何等不甘和羞怒?

    神魂化作的魔狼朝月厉啸,立刻抛弃了即将擒拿的玉兔,疯狂冲向自己肉身。

    没有实体的神魂,游动快得像是疾风,顷刻已经冲到刘恒身后。

    武夫境的气血如洪炉,最是阳刚,没有超过一个大境界的神魂只要靠近,就会被烧化。所以他也没敢靠得太近,诡异狼啸如怒涛急浪,一**轰击向刘恒。

    魔音灌耳,刘恒双耳很快被尖锐声音刺得流血不止,眼里更加是幻象频生,仿佛突然置身地狱,见到了无数惨象,触目惊心。

    短短片刻,他头昏脑涨,心念昏沉,恶心欲吐,摇摇晃晃几乎站不住,比中了忘神香毒还要难受百十倍。

    这就是修道高手的神魂冲击,防不胜防!

    再这么下去,刘恒心智就会被震散,神智尽失而死,他头一次体会到修道者的恐怖!

    何芙依哪能眼看刘恒危难,玉兔急冲而来,鼻翼猛吸。银秀才神魂化作的魔狼惊啸震天,急忙全神贯注抵挡可怕的吸食之力,这本就是神魂克星!

    魔音冲击变得似有若无,瞬间消弱太多。

    刘恒耳鼻血流如注,神智却渐渐清醒了过来,立刻明白是五师姐相助,果断抓住时机,手起剑落!

    果然是削铁如泥的宝剑,甚至没感觉到丝毫阻拦,银秀才保护肉身的宝光接连破碎,大好头颅飞扬而起,一剑了命!

    肉身死去对神魂影响甚大,魔狼身影瞬间虚化,虚弱到了极点,哪里还能抵挡玉兔吸食之力。凄惨绝望的哀嚎,转眼化作一缕阴风,被玉兔吸入鼻中没了踪迹。

    神魂出窍的高手,就此殒命!

    郑合看得心惊肉跳,短短片刻,局势竟然急转直下,公子和银秀才接连败死,剩下他一个,莫非还能力挽狂澜?

    他也果决,事态不妙,二话不说转身就逃,不知有意无意,正朝着刘恒的方向而来!

    “不对!”刘恒正要退开,老鬼却是冷喝道:“他是想带走姓赵那小子的残肢,如果有高手相助,尽快把残肢接回去,姓赵的休养一年半载,就又能活蹦乱跳了!”

    听到老鬼解答,刘恒顿时剑眉高挑。

    还想着修复身体,恢复如初,有这么便宜的好事?

    真是开玩笑!

    他以剑代刀接连斩过去,刀气横七竖八落在赵公子残肢上,立马血肉飞溅,把残肢切成碎肉。就这还不放心,他索性拿出蛇精毒囊,挤射出好几滴落在碎肉上。

    蛇毒的霸道他亲自体会过,青烟滚滚,滋滋声不绝于耳,碎肉迅速化作了一滩脓水,这下彻底没救了。

    “狗胆小贼!竟然如此残忍歹毒!”郑合看得惊怒交加,怒吼如炸雷,朝刘恒猛轰出一拳。

    相隔十多米远,怒火冲天的郑合散发出的威势,连虚空都在震动,刘恒真正体会到了武夫境高手带给人的巨大压迫感,仿佛身上突然压下座大山,要把人碾成肉酱!

    更别提这一拳的厉害了,蕴含庞大内力的拳气凝聚成赤色拳影,比他施展的刀气凝实千百倍,如同烈火化成的赤铁金拳,坚不可摧!

    还没近身,滚滚热浪铺天盖地而来,像是连肉身都能融化,他才知道何芙依之前抵挡了这么久,有多么辛苦和危险。

    面对这样的拳气,刘恒竟生出一种不可抵挡的错觉。疯狂的抽身急退,弓体术基本式被逼出了所有潜力,更不忘刀气连出,想抵消拳气。

    可是无往不利的刀气,在汹涌拳气面前变得何等脆弱不堪,接连崩碎消失,都不能阻挡片刻!

    “这是武夫境高手真正的攻击,里面还带有他的意志和信念,坚定不移,不是你这种伪刀气能比的。”老鬼道。

    好在忙于逃命,这拳郑合只是仓猝出手,刘恒惊险逃开。望着泥地轰然炸开,留下巨大深坑,余震还没消散,他只觉震撼莫名,“这就是真正的武夫境高手,实在可怕!”

    郑合这一拳也彻底激怒了何芙依,“还敢逞凶?”

    玉兔跃起,好像化作幻影,在郑合身躯往来穿梭,快得不可言喻。郑合僵在原地,雄壮身躯剧烈抽搐,肉眼可见的一片片灰白失色,片刻后金山倒玉柱般轰然倒地,气息全无。

    那张满是横肉的脸庞,怒目睁圆,满是不甘,竟是死不瞑目。要是他不停下刹那去轰击刘恒,或许真能逃掉,也不会白丢了大好性命。

    乘着仙霞,何芙依如同踏月仙子一般,圣洁凌然,不带一丝凡俗气息。

    招手让刘恒上来,两人片刻都没有耽搁,迅疾而去,走得十分匆忙。飞出好几里,何芙依才轻舒一口气,清声道:“碧姐是挑拨离间,你还故意中计?杀了他的下人已经解恨,那样的天才显然出身大门派,而且深受门派重视,你毁了他的手腿,仇就结大了。”

    经过这次并肩作战,两人亲近不少,何芙依才会说这番话。

    寒风拂面,刘恒喃喃道,“师姐你不知道,姓赵的提起过‘乾州留安县’,那是我的家乡。这样的人注定是个大祸害,不如让我来接下这麻烦,总不能让他去为害我的家乡,甚至伤害我亲近的人。”

    原来是这样……

    何芙依终于理解了,沉默下去,不知在想什么,好片刻才道:“毁了这样的天才弟子,一定会引出他的长辈前来寻仇,所以我们得赶紧走,尽快回到老师他们身边才安全。”

    打了小的,惹出老的?

    还真是个**烦,刘恒暗自皱眉,老鬼却突然道:“那两个老的都能察觉我的存在,在他们身边,我就不能再和你联系。你既然想尽快提升实力,老夫再助你一臂之力,趁现在把炼骨大成的秘法和练皮期秘方传给你,你听好了!”

    新的秘法和练皮期秘方?

    刘恒顿时精神振奋,老鬼放出来的可都是好东西,从弓体术基本式,靠山崩和弓体拳,都展现了非同寻常的奇效,是支撑他走到现在的最大依靠。

    新的秘法和秘方,也一定能给他巨大帮助!

第五十七章 寻仇上门!

    默默牢记下秘法和秘方,正在感悟,身后突然如同惊雷乍响,震耳欲聋。

    这一声怒喝,但宏大而高远,仿佛天穹都能被震出个窟窿一般,凛凛然令人不自禁生出大恐怖,更有种无边无际的威压。

    连夜空也为之一暗,又骤然大亮。

    回身遥望,他们刚才激战的地方徒然升起一轮烈日,刺目红光映照脸庞,忽然昼夜颠倒,寒冬变成酷夏,竟然像是季节都骤然逆转了,异象震撼天地。

    “这样浩瀚强大,人的气血居然能强盛到如此可怕的地步?”

    刘恒心惊,“哪怕何伯,也没有这么恐怖的气血,和眼前这人一比,好像荧光和皓月,差距大到了无法计算的地步,简直超越了人力能想象的极限!连周老先生和蛮厨子,似乎都有所不如,姓赵的究竟请来了何等境界的强大靠山?”

    烈日中,一道神光徒然锁定两人,刘恒只感到一股愤怒的杀气笼罩过来,瞬间就神智僵硬,脑海被一种气势冲击得一片空白。

    哪怕强如五师姐,同样连别人的注视都承受不住,几乎魂飞魄散,这种强大实在是骇人听闻!

    单是一道目光,郑合的拳气,银秀才的魔音,都变得不值一提。不说相隔数里远,目光里透出的意志锐不可当,每一个被其关注的人,都能感受到他有我无敌的强大自信,更有不可一世的霸道强势!

    刘恒好像都能够看见,这绝世强者,一步步踩踏着万千强者和天才的血与骨铸就的阶梯,走到了今天这一步。无数次的胜利,不断斩杀强敌,才能培养出今天这样的无敌之姿!

    太可怕了!

    “是地仙级别的无上强者!”何芙依也是俏脸煞白,脑后光圈大亮,显然再不节省神魂之力,全力催动晨曦五仙霞,速度立刻激增。

    身后那轮黑夜下的烈日,悬浮在半空中,忽然仿佛流星划破天际,追来的速度竟匪夷所思,快出何止百十倍!

    几里距离,好似一跃而至,只用了几个呼吸就追到二人身后。

    刘恒匆匆回头,终于在刺目红光中,隐约看出来人模糊的轮廓。来人就这么双脚踏在虚空,像是踩在平地一样自然而然,中年模样,长发用玉簪扎住,神色冷峻,有种掌握万千人生死的贵气,身体修长笔直,浑身透出绝世锋芒,只看一眼都觉得双眼刺痛得要流泪。

    原本扶手而立的他,居然根本不准备和刘恒二人废话,抬手以食指随意点出。

    好像斩杀刘恒和何芙依,只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可事实也是如此,两人和他的差距大得不可以道计,一根指头的指力,依旧不是两人能够抵挡的。只是随意一指,有巨大神剑激射而出,在这神剑之下,刘恒和何芙依好似两粒不起眼的尘埃,是那样渺小。

    能不惧郑合和银秀才两大高手合攻的何芙依,神色平静,甚至放弃了抵抗。

    “堂堂浩然剑门的王大掌门,怎么还亲自出手,为难两个小辈?”

    言下之意是,怎么这么不要脸?

    这熟悉的声音让两人都精神振奋,心神也立刻安稳下来,是周老先生及时赶来了!

    二人乘坐的晨曦五仙霞,像是几乎被狂风巨浪吞没的小舟,周老先生单是随风传来一句话,却像一根定海神针,瞬间平息了所有波荡。

    一句话,威力如斯!

    即将让二人灰飞烟灭的神光巨剑,随风消失,像是从没出现过一样,整个人气势如冲霄利剑的王掌门,目光凝视前方。

    “游家的周老儿,没想到连你也跑来凑这热闹了。”

    他和刘恒两人之间,一股中正平和的清风灌注其中,渐渐浮现出周老先生盘膝坐在虚空的模样。

    要不是刚见到清风幻化,根本看不出这只是个神魂虚影,没有一点神魂应有的阴冷气息。毛发衣服,皱纹肌肤皆在,血肉饱满,祥和如一个普通老者,平凡到反而让人感觉高深莫测。

    王掌门瞳孔猛缩,仿佛见到了何等惊悚的事,深深凝视周老先生,神色凝重起来,“你竟然走到了这一步!过段时间,恐怕会吓到很多人,沉寂了很多年的游家,看来又要因为你重新冲回百家前列了。”

    “王掌门盛赞,周某不敢当。”周老先生淡然一笑,却并没有多少谦让的意思,“王掌门不知是何来意,这样杀气十足,可不要吓坏了两个小辈。”

    提起这事,王掌门脸色骤然阴沉,乌云密布,霍然盯视向刘恒二人,“这两人是你的弟子?周游老儿,你真是教的好徒弟,竟然合伙差点杀了我的宝贝徒儿,不杀他们,何以平息我心头之怒!”

    “合伙?”

    周老先生神色冷淡下来,“既然是宝贝徒儿,你莫非没有派人护道?不知护道之人现在何处,最好请出来对质,看看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护道之人?

    王彻立刻哑口无言,周游正好点在这事最关键的地方,两大护道人已经惨死,还怎么叫出来对质?

    哪怕都没亲眼目睹,但争斗的是他徒儿赵真羽和两个护道人,对上周游两个弟子,实力本就略强,结果却闹得赵真羽被废,两个护道人被杀,再往下说简直是自取其辱。

    难道承认自己徒弟不如别人的徒弟,占尽优势还败了?

    周游又道:“而且我也好奇,我徒儿性子与世无争,怎么会和贵徒争斗到这种地步?”

    当时见赵真羽被保命遁符送回来,仅剩头颅、胸膛和一只手的惨状,小命差点没保住,他立刻冲来寻仇。来到原地,又见两大护道人惨死,赵真羽的残肢化为脓水,根本无法修复,天才弟子等于彻底废了,更是怒不可遏。

    因为赵真羽是他众多弟子里天赋最好的,平时或许太骄纵了些,所以赵真羽性子有些飞扬跋扈他是知道的。

    虽然没问争斗的缘由,但深知徒弟秉性的他也能猜出来,徒弟主动惹出麻烦来的可能最大。

    这让他怎么回应?

    难道说徒弟是想恃强凌弱,反而被狠狠打了脸,还差点丢了小命?

    “无论如何,你两个好徒儿安然无事,我徒弟却被他们彻底废了,现在还性命危在旦夕,这是事实!”他索性不讲理了,强硬道:“要是不能为我徒儿找回公道,让天下人如何看我?我颜面何存?”

    这样无理取闹,周老先生再好脾气,也微微生出火气,“你想怎么样?”

    “谁害的我徒儿,让他以命赔命!”

    此话一出,何芙依不自禁地看了刘恒一眼,醒悟过来立刻扭头,清声道:“人都是我杀的,想杀我,还想抢我灵器,能跑了半条命都算他运气好了。”

    赵真羽的伤可都是刘恒自己做主下的手,师姐后来还责怪他,现在却毅然把责任都揽在了自己头上,他哪能愿意,顿时起身昂然道:“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杀你徒儿的是我,毁去他残肢的也是我,和师姐没有半点关系!”

    何芙依急了,还想再争,王彻的目光已经如火柱般,猛地锁定了刘恒。瞬间,刘恒只觉寒意透顶,仿佛浑身被看了个通透,再没有任何秘密。

    才看两眼,王彻眼神顿时一凝,“武道同修,炼骨期小成,神魂已经饱满,出窍在即却强行压制,再配上周老儿赠送些宝物,难怪能胜过羽儿!”

    他自以为看得明白,要是知道刘恒对道修还一窍不通,也没有任何宝物,是单凭武道取胜,恐怕会更加震惊。

    “周老儿,没想到你还收了这么个好苗子,看来这次的事你也得到了不少消息,不仅想为自己搏一搏,还想为宝贝徒弟争夺这大机缘,真是所图甚大啊!”

    王彻冷笑不止,“小子,你既然有担当,就该赶紧叛出师门,任由本尊惩戒,不要再让你师傅和师姐为难!”

    叛出师门?

    王彻哪里知道刘恒和周老先生等人的复杂关系,虽然胜似师徒,却偏偏没有师徒的名分,根本谈不上叛出师门一说。

    刘恒心里也在怒骂,他的便宜师傅蛮厨子又跑哪里去了?这时候还不露面,莫非怕了这姓王的,真想放弃他了?

    正在叨念,蛮厨子那粗俗蛮横的声音已经响起。

    “我说姓王的,你怎么还是这么不要脸?老子见到你,总会忍不住想抽你几大耳光,你说奇怪不奇怪?”蛮厨子一跃浮空,慢悠悠来到刘恒身前,满脸厌恶地望向王策。

    “你那点心思,别人不知道,老子还猜不出来?”

    “说得冠冕堂皇,替你徒弟报仇,可你这种自私小人,见到老子的宝贝徒弟,哪里还会顾得上那个废物徒弟的仇?找个借口想骗老子的徒弟叛出师门,你只怕立马把人绑走了,过几天你们浩然剑门,又得多出一个更天才的弟子了吧?”

    “有用之人你才会宠爱有加,没用的废物立刻被你抛到脑后,这凉薄天性,还是一点没变!”

    蛮厨子一番话,王彻只觉如同赤身**一般。能一语道破他的所有心思,将他看得通透,这人肯定对他十分熟悉,可是仔细看蛮厨子却是格外陌生,他敢断定自己从没见过此人。

    这般诡异,直令他毛骨悚然。

    “你,究竟是谁?”他抽剑直指蛮厨子,厉声喝问。

第五十八章 武陵山脉!

    世上怎么会有一个陌生人,对他如此了如指掌?

    蛮厨子却毫不犹豫抽出刀来,嘿嘿狞笑道:“你管老子是谁?剑都拔出来了,要不就做过一场,让老子称量称量,你这些年有没有点出息!”

    见到周老先生出面,让王彻投鼠忌器,不敢再动手,他就隐隐有了猜测。毕竟曾经蛮厨子和周老先生的对峙是他亲眼所见,两人的实力应该十分接近,周老先生能吓住王彻,蛮厨子自然也不该会怕王彻才对。

    蛮厨子认下他这便宜徒弟虽然别有用心,但他能感受到蛮厨子对他的重视,不管怎么说,师徒名分还是在的。王彻张口就让刘恒叛出师门,这等于公然蔑视,他就不信蛮厨子能忍得了这种羞辱。

    所以他敢毅然站出来,是有了蛮厨子会替他出头的很大把握。可没想到蛮厨子一上来这番话,噼里啪啦简直是一点就炸的炮仗,这么的活力十足,肆无忌惮,让刘恒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便宜师傅,这么的蛮横,直接火上浇油,真的好吗?

    蛮厨子摆出期待一战的架势,王彻反而不愿动手了。突然蹦出如此生猛的一个怪人,实力不弱却极为陌生,上来就喊打喊杀,对他没有一点忌惮,立刻让他心生警惕,惊疑不定起来。

    尤其还有周游在旁,如果闹得以二对一,他再自信也不可能傻到认为自己能力挑两大同境界高手。

    起码先搞清楚,这人究竟是谁?

    “藏头露尾,还跳出来找事,算什么本事?”王彻撇嘴道,“有本事你露出本来面目,堂堂正正和本尊一战!再者说,本尊来找周老儿徒弟算账,关你屁事,你来胡搅蛮缠些什么?”

    周游不得不站出来解释了,咳嗽一声道:“王掌门有所不知,这位蛮厨子蛮兄台,是和周某路上相遇,结伴同行的。至于刘恒,严格来说,的确是他的徒弟不假。”

    “读书人说话就是讲究!”蛮厨子听得直乐,朝周游竖起了大拇指,“真是什么师傅养出什么徒弟,你徒弟和老子徒弟是公平一战,老子徒弟境界还不如他,这样还差点被老子徒弟杀了,简直是废物!就这你都还有脸来为徒弟出头,王彻小儿,你真是越混越回去了!”

    王彻拐弯抹角,想试探出蛮厨子的底细,周游虽然为人豁达,此刻回答却也十分巧妙。

    说是路上偶遇,自然无法告诉王彻蛮厨子的底细,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不是不愿告诉王彻。而他毕竟被认出了身份,很多事情变得不好处置,蛮厨子蹦出来正好,把这事彻底推给蛮厨子这隐藏身份的家伙,不必和王彻讲什么江湖规矩,想怎么来怎么来。

    王彻听得脸都黑了,这周老儿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奸诈似老狐狸,谁说他是个老好人来着?

    不仅不当和事老,还几句话把他挤兑在墙角,再也回避不了和蛮厨子正面相对了。

    “你是这小子的师傅?”他冷下脸来,“当老子睁眼瞎么,这小子神魂饱满,肉身却只是炼骨期小成,分明道修比武功的修为高出很多,怎么可能是一个练武者的徒弟?”

    周游叹息道:“这事有些复杂,老夫见到他时,他已经是这样的文道修为了,老夫曾经也见才心起,想收他为徒,可他最终还是选择了跟随蛮兄台修习武道,至今老夫还遗憾不已。”

    见周游硬是不接话,王彻更怒了,“不管他是谁的徒弟,害我徒儿是他亲口承认的吧?你们总得给我个说法,最好以命偿命,本尊丢了个好徒儿,自然该让他替罪顶上,有什么不对么?”

    “这样的话也能说出口,你小子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蛮厨子惊叹道,随后不屑地道:“还藏着掖着做什么,还当谁不知道似的,你心急想找个好徒弟,不还是在打那事的主意吗?你不看看这次,谁没带着几个看重的徒弟前来,还想骗谁呢?”

    王彻脸黑如墨,传出这消息的人说是知道的人寥寥无几,怎么没几天已经闹得众人皆知了?

    亏他当时为了这消息,还花了肉疼的大价钱!

    那卖消息的神秘人,实在太无耻了!

    一时激愤,他气势徒盛,“知道更好,你也该知道折损徒儿对本尊影响多大,等于这次的事关键之处彻底与本尊无缘了,这损失难道不该补偿我么?”

    “你别放屁了!”蛮厨子破口大骂,牛眼瞪圆,“你小子睁着眼睛说瞎话,这次分明是修道者的机缘,你弄个修武的徒弟来凑什么热闹?还损失?亏你也张得开嘴!”

    “奇遇有缘者得之,谁说修武的徒儿就没有碰机缘的机会?”王彻索性不讲理到底,冷然道:“说来说去,你们就是仗着人多想糊弄本尊,真当本尊怕了你们二人不成?”

    “嘿,你说对了,还真是仗着人多欺负你,你能怎么着?”蛮厨子嘿嘿地笑,一脸痞子相,鄙夷望向王彻,刀尖直指,气势猛然拔高,“不服就打,废话什么?你查不到老子跟脚,老子就是散修,杀了你也找不到老子头上!”

    他是如此嚣张,直接挑衅王彻,一直废话,你究竟敢不敢打?

    “不动手,老子都看不起你!”

    王彻有多少年没受过这种鄙视和侮辱了,剑眉立刻倒竖,怒发冲冠,衣袍鼓胀开来,双眸神光朝蛮厨子激射而去!

    刹那间,他的气血已经涌动到极点,滚滚热浪,连周围虚空都扭曲变形,万千恐怖剑影,在其身后若隐若现,锋利无双!

    蛮厨子身躯不动,头顶骤然出现巨大气血凝聚的刀影,刺破苍穹,昂然而霸道,与王彻的万千剑影,正是争锋相对。

    两者气势竞相拔高,仿佛永无止境一般!

    他们眼神射出的神光,在虚空激烈碰撞,像是晴天霹雳,闷雷轰鸣不绝于耳。这是两大绝世强者意志的交锋,各自无敌信念的摩擦,还没开战已经斗得惊心动魄!

    周游身前烈风呼啸,将刘恒和何芙依护在身后,否则只是蛮厨子和王彻气势交击的余波,也足以让两人瞬间灰飞烟灭。

    这个境界的高手对决,已经稀世罕见。更何况还能放心旁观而没有性命之忧,对刘恒和何芙依这等小辈,没多看一眼都会对他们将来产生巨大影响,这样的机会更珍贵至极。

    所以两人哪怕心惊肉跳,震撼非常,也聚精会神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不愿放弃每一个瞬间和细节。

    相比蛮厨子战意澎湃,王彻显然心存顾忌。略作试探,他就知道蛮厨子是个劲敌,加上越发深不可测的周游在旁,一旦二人围攻,后果对他极其不利。

    这一战,不能打!

    他狠狠盯视在场众人,尤其蛮厨子和刘恒,显然恨意滔天。但理智让他强行克制羞愤情绪,怒喝一声扭头就走。

    “人多打人少,欺负本尊没有帮手么?一个炼骨期小子能废了本尊练皮期徒弟,这种鬼话说出去谁信,本尊就不信天下没人讲理了,这事不算完!”

    他哪里会相信刘恒能废了他徒儿,境界差距明显摆在那里,自然深信其中必有蹊跷,更觉得羞辱了,“今天的耻辱,本尊牢记在心,咱们武陵山脉再见!姓蛮的,到时候咱们再公平一战,看看谁强谁弱,谁生,谁死!”

    永绥州武陵山脉就在前方了,那里正吸引着天下众多强者汇聚而来,身关将来的大战在即,他要是提前受了伤,肯定影响重大。

    所以顾全大局,他只能忍下这一口恶气,所有仇怨,全放在武陵山脉那场注定到来的大战里一并解决吧!

    到时候,定要分个生死!

    眼见王彻无功而返,身影如烈日流星划破苍穹,含怒而去,蛮厨子和周游四目相对,却并没有丝毫轻松和得意,反而神情凝重起来。

    “没想到武陵山脉的消息传得这么广,惊动了太多人,什么牛鬼蛇神都纷纷冒出来了。”蛮厨子嘟哝道。

    “这大夏永绥州,毗邻北胡、灵原和百武,听到消息的强者不知会来多少。”周游也在感叹,“想必你们武者因此出世的会更多,毕竟能助人跨出那一步,武者因为更艰难,显然也比修道者更加渴望。”

    “周老儿,莫非你怕了?”蛮厨子撇嘴道。

    周游神色肃穆,“我已经困在这关口太久太久,我寿命将尽,不进则退。这次机缘怕是我最后的机会了,如果错过,只能带着遗憾寿尽而死。不能见到更高峰的风景,老夫死都不甘心,岂不是白来世上走一遭?”

    言下之意已经十分坚决,必定要去争一争了。

    蛮厨子却是豪气大生,意气风发道:“正合我意,你我二人携手,好好会尽这天下豪杰!”

    寒风袭过,蛮厨子和周游衣袍猎猎,飘然如画中仙人。

    提起强敌无数,他们没有害怕,反而更加燃起了熊熊战意,只听得刘恒都热血激荡,或许很多年后都会记得此刻所见的震撼一幕。

    看遍劲敌,忘却生死,无所畏惧!

    将如同绞肉漩涡的大战,他们带着各自的目的,也带着渴望一战的大气魄,毅然投入其中,这才是绝世强者应有的自信。

    无论结局如何,他们一往无前的豪放身影,伟岸如山,都注定将在这一战中,划下最不可磨灭的浓重痕迹!

第五十九章 时间与交易

    可一转身,蛮厨子那嘿笑的模样,顿时将盖世强者的风范摧毁殆尽。

    “我说刘恒啊,你脑瓜子灵,怎么回事你也该猜到了。我们得到消息,过段日子有个宝地开启,里面最重要的东西,据说只有武生境和书生境的天才少年能够参与争夺,你懂了吧?”

    刘恒之前百思不得其解的很多问题,豁然开朗。

    难怪,难怪蛮厨子和周老先生会这么重视他,或许大半原因,正是这个。明白了原因,他心态也立刻坦然了,“原来他们需要我。”

    “小子,到时候你也将卷入其中,与众多天才竞争,但收获绝不会让你失望。”蛮厨子挤眉弄眼,诱惑道:“只要你得到宝贝,老子保证只挑里面有用的,大半留给你,怎么样?”

    不怎么样!

    刘恒又不傻,连他们这种境界的高手都动心的宝物,竞争之惨烈可想而知,稍不小心就得丢了小命,凭什么啊?

    周老先生叹了口气,似乎遇上这样的盟友,深感无奈,“老夫和他不同,我是真想收你做弟子,如果你拜我为师,我不会让你牵扯在这大凶险中,只会带你去找一个清修之地,把毕生衣钵全传授给你,让我游家在你手上发扬光大。”

    他的目光殷切而真挚,依旧在等待刘恒改变主意。

    之前才听说,这次机缘或许是周老先生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不能借此突破,寿命即将终结。可现在他如果答应拜师,周老先生竟然甘愿放弃机会,带他离开,是要将自己所有希望寄托在了刘恒身上,而不再顾惜自己的生命。

    这沉甸甸的邀请,实在让刘恒无法不动容,相比周老先生的诚意,蛮厨子收徒的动机简直只能算是一场肮脏的交易。

    “武还是道?”

    这段时间以来,他对两种修炼法门不再一窍不通,更有幸看到了好多次大战,真切体会到了武和道各种境界的实力。在他眼中,武和道谈不上孰强孰弱,各有各的强大之处,胜负还是看个人。

    但是选择的决定权,现在已经不在他自己手上了。

    他郑重请教周老先生,“请问先生,如果修道,三年后能否和武师境高手一战?”

    摆在他面前最紧要的问题,正是碧夫人的卦象所说,三年后何伯注定会被围攻而死。无论修炼武还是道,无论用什么办法,他必须在这三年里疯狂提升实力,到时候救下何伯的性命。

    可是这个问题,连之前无所不能的老鬼都说无能为力,本来让他失望焦虑,此时灵机一动,朝周老先生问了出来。

    能让老鬼忌惮的周老先生,学识渊博,他一定有办法!

    这问题让周老先生诧异,面对刘恒期待的眼神,他不禁皱眉道:“历数天下功法,据我所知,哪怕仙经都没有这么快的。修炼本就是逆天而为的事,步步艰辛,相比修道,练武或许快些,但也只是略快,却绝不可能快到这一步。你要是有意,如果一帆风顺,老夫保证你……十年踏入学士境,可与武师境争锋!”

    蛮厨子都惊异望来。

    哪怕栽培天骄榜上的天才,有辅助修炼的天赋,想在武道上突破武生、武夫到达武师境,也困难重重,最顺利也少说需要十数年以上。修道则更慢一些,大概二十年左右。

    这还是大门派重点栽培,不惜花费,耗用众多药物和异宝,才有可能这么快。

    但这已经是江湖公认,最快的修炼速度了。

    换做普通人,花费的时间更慢。

    刘恒还好,现在神魂饱满,等于已经达到书生境顶点,只剩下才子境和突破到学士境的关隘。即将成型的悟读灵心,虽然没有加速修炼的天赋,但好歹也是天骄榜上有名的灵体,修道比常人快得多,或许十五年左右能够达到。

    但周游为了吸引刘恒,将这数字生生又斩去五年,三分之一!为了将修炼时间压缩到十年,周游注定要付出恐怖的代价,或许倾尽家当也说不定!

    周游想收个好徒弟,连这种愿都敢许下,真够拼命的!

    十年?

    刘恒一惊,心却彻底沉了下来,“这应该是周老先生能承诺的极限了,可是十年,比老鬼答应的还慢三四年时间,看来这事是的确不可能了。”

    连周老先生和老鬼都没办法,想三年提升到武师境相等的实力,难道真的没办法了吗?

    他不禁又烦躁起来。

    蛮厨子却挑起了眉毛,突然插嘴,“周老儿,原来你也有不知道的东西,修道老子不知道,但练武,老子还真知道一套三年可与武师境强者一战的功法!”

    这出人意料的回答,刘恒脑海里传出异样波动,显然老鬼都觉得惊讶,更别提骤然激动的刘恒了。

    周游也是一脸的诧异,随后蹙眉沉思好久,才慎重道:“老夫的确孤陋寡闻了,但这么可怕的提升速度,江湖却无人知晓,想必这功法一定十分诡异,绝不是正道功法。”

    蛮厨子听见这话,脸顿时冷了下来,“是正是邪,是道是魔,这可不是单凭你们书生舌头能定下的东西了。”

    “难怪总有人在说,你们百武为求踏出那一步,很多人不惜钻研各种歪门邪道。原来在你们心里,早已没有正邪之分,再这么下去,怕是整个武道都要坠入魔道了。”周游沉声道。

    蛮厨子寸步不让,“只要能让人赢,能一直赢,一直胜,甚至助人踏出最后那一步,这样的功法,谁还敢说它不是最正统和最强的武经?”

    “但这种功法,相比代价极大,又怎么可能让人那最圆满一步?”

    周游还想再争执,蛮厨子却一挥袖子打断,扭头望向刘恒,“争执这些没有任何卵用,反正我是给你说了,想要功法就必须给我夺来宝物,要么就跟周老儿去混,怎么决定你自己看着办。”

    还有什么可决定的?

    刘恒根本没有丝毫犹豫,他需要的就是这个,哪怕付出任何代价也在所不惜,“你想要的宝物,我会拼尽全力去争取,但前提是,必须答应我事后给我功法!”

    “成交!”他话音刚落,蛮厨子立马答应下来,绝不给他反悔的机会,心里偷乐。

    拿一个承诺换这小子去拼命,这交易怎么算都不亏,而且在他眼里这小子是个招财童子,气运极盛,或许真有一丝得到宝贝的运气呢!

    就算不成功,他也没啥损失不是?

    蛮厨子的奸猾,让周游气得厉声质问,“你就这么想毁了一块璞玉,将他引入歧途?”

    “周老儿,你再诋毁武道,老子可真翻脸了!”蛮厨子怒了。

    “这已经不是武道的事!这……”

    两人因为信念的不同,总是争执不断,刘恒郑重行礼,“先生,你的诚意和好心,刘恒牢记在心。可我不得不这么选择,我缺的就是时间,找遍了方法,只有这样了。”

    这或许是最好的选择了,刘恒有了希望,周老先生也不用放弃最后一搏的机会。

    待他这么好的老先生,他同样不愿老先生因为他,无声无息在某个角落逝去。

    看向刘恒,周游知道这孩子很有主张,一定有必须这样做的原因,可这样的选择实在让他痛心疾首,又不知该怎么去劝说了。

    所以神色复杂,长了好几次嘴,最后化作一声长叹,“也罢,等这事结束以后再看吧,说不定能有转机。”

    他还是没有放弃,毕竟这次开启的宝地,传闻是修道天才的大机缘,或许能有奇迹发生。

    提到这事,生怕蛮厨子耍赖,刘恒警惕问道:“先说说,你究竟想要里面的什么宝贝,长什么样?”

    别的可以都不管,但这是换取功法的唯一物品,刘恒必须清楚是什么,全力争夺这件蛮厨子想要的东西,要是最后抢错了,蛮厨子不认才麻烦了。

    “不知道,别说是老子,谁都不知道。”蛮厨子道。

    刘恒不禁愕然,“你们都准备拼命了,却连是什么都不知道?”

    “反正知道对我们有用就得了,江湖机缘,要是还没开始就知根知底,也不用说是撞机缘了,哪有这么便宜的事?”蛮厨子撇嘴道,鄙视刘恒的无知,“你只要见到同龄天才全力争夺的东西,然而给老子抢来就行了,不管是啥,老子保管不赖账!”

    刘恒只觉得无语,这么草率和无所谓,真的好吗?

    ……

    大夏开平三十二年的大年初一,就这么惊险又平静的悄然逝去。

    行进在前往武陵山脉的路上,牛车和马车日夜兼程,周围山野不时闪过矫健人影,甚至夜空偶尔也会划过几道流星。

    显然,正有无数高手在赶往同一个地方。

    马车车厢里,刘恒已经撤去了自己的木床,头和脚分别靠在两把椅子上,中间悬空。每天睡觉,刘恒都要保持这个古怪的姿态,身躯僵硬微微颤抖,体内越来越庞大的力气,冲击向他的脊柱,不断敲打和熬练。

    脊柱是人体的龙骨,支撑人体的关键所在,也是炼骨期最重要的最后一步。只要打通脊柱,力气在体内畅通无阻,不会再因为骨头的脆弱,限制了力气的增长。反而气血能汇聚在骨骼中,打破筋肉的极限,更使攻击多出特有的穿透之力,威力大增。

    如果是其他人,在这时候只能慢工出细活,耐下性子打熬,不敢出丝毫差错,会花费很长时间。

    有了老鬼的秘法则不同,专门修炼脊柱,这痛苦几近折磨的古怪方式,却能帮助他尽快晋升炼骨期大成。

    脊柱三十三块脊骨嘎嘎作响,比之前坚固无数倍,如同金铁摩擦,一一被贯通。感受着筋肉不断虚弱下去,体内的气血却并没有减少,在骨架里穿梭自如,变得更加运转如意,刘恒心里无惊无喜,十分平静。

    “炼骨期大成了。”

第六十章 练皮期!

    “这小子……”蛮厨子摇了摇头,无言以对。

    明明武道天赋普通,却能以疯狂的速度不断突破境界,三天跨入炼骨期,十天炼骨期小成,又用十六天打通全身骨骼,晋升炼骨期大成了!

    这么惊悚的事,要是传到江湖,不知要吓死多少人!

    简直是妖孽!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蛮厨子打死不都回信,哪怕现在,他依旧觉得匪夷所思。看见刘恒,再回想自己,炼骨期足足都花了三年多,就这还被师傅表扬有天赋,曾经他和所有人也是这么觉得的,可在刘恒一个月不到炼骨期修炼圆满的表现面前,蛮厨子突然有种羞愧想死的心情。

    或许是心里不满,或许是总觉得不踏实,蛮厨子硬是逼着刘恒压制了两天境界,不准匆忙突破练皮期。

    这两天,刘恒不断要做的,就是重复磨练所有功法,从弓体术基本式、靠山崩到弓体拳和新的弓体升龙力,还有。筋肉骨骼再次如打铁炼钢般锻造,重温学过的所有功法到后来,不仅对功法有了新的感悟,连身材也又一次发生了变化。

    身上练筋期修炼出来的大块肉,再度收缩,仿佛重新变成了曾经瘦弱书生的样子。可是肌肉里面每一丝都坚韧细密,如同千锤百炼的钢丝一般,只要发力,能爆发出更强大的力气。

    皮下的大筋好似牛筋,一旦动作根根绷紧如大龙,反应又平稳又敏捷。

    尤其骨骼,不仅让刘恒身材抽高一米八开外,这几天一遍又一遍气血冲刷,带走了骨骼里所有杂质,使骨骼更加通透,仿佛白玉雕琢,却比钢铁还要牢固。这样才能承受越来越强的气血,不会在使用穿透之力时自己伤到骨头,对别人的穿透之力也有了一定抵御能力。

    要是换做没修炼到炼骨期时,他的肉身绝不能被穿透之力打中,否则力道直透身体最深处。就像之前和赵真羽一战,他的宝剑哪怕只是擦到,也绝对会被锋锐的穿透之力切断肉身而重伤。

    没有炼骨期的磨练,相对穿透之力,肉身是那样的脆弱不堪,简直一碰即碎。

    而现在,越来越旺盛的气血,一旦凝聚何处,筋肉发力顿时膨胀,竟然如同钢丝缠绞成钢球,像是要把皮膜撑得裂开一样,有种撕裂般的疼痛。

    刘恒虽然没有试过,但总感觉鼓动筋肉到这地步,可以抗住很多打击了。

    “可是撑起筋肉,皮膜近乎被撕裂的感觉,好像是生生剥皮般的疼痛,以我的定力都忍受不住这样的疼痛感,谁都人受不了。”刘恒心有余悸,却也明白,“皮膜还没磨练,所以承受不住这样庞大的力气了,这是炼骨期到了极限。”

    修炼皮膜,已经迫在眉睫。

    蛮厨子也看出刘恒虽然修炼速度惊人,可根基比他当年还要牢固,并没有不踏实的地方,所以不再阻拦,嘴里却难免嘟嘟哝哝。

    “这小子秘密真多,单说这套武生境秘法,就是绝世珍宝。要不是对老子没用了,肯定软硬兼施,怎么都给老子吐出来。不过这样快得诡异的速度,或许他和那套功法,真是天生注定的缘分。”

    无数不为人知的过往又浮现心头,他唏嘘一声,陷入了沉思。

    他们已经进入了武陵山脉边缘,前进速度又慢了下来,似乎快到目的地,反而不急了。刘恒记住车队前行的方向,带上练皮期秘方的各种药材,下车找地方磨练皮膜,相信修炼完也能追上缓慢前行的车队。

    寒冬大雪,天地一片死寂,连虫兽的踪迹都变得稀少了,陷入冬眠。无论看向何处,都是一片雪白,单调而苍白,好像整个天地都被冰封冻结,泯灭了大地上所有的生机。

    “只有在这样的景象下,才能知道人有多么渺小,仿佛尘埃。”莫名生出感触,刘恒很快扫除了这些杂念,是心神变得空灵专注,一门心思琢磨起修炼来。

    在呼气结冰的天气里,刘恒脱下上衣,露出精健身材,并不魁梧,但块垒分明。连鞋袜都脱下,撸起裤管,赤足踩在雪地上,近乎赤身**,他却并没怎么感到寒冷。

    修炼到现在的境界,气血如同体内自生火炉,不惧严寒,风雪落在身上,转眼就会被融化成了水。但有些麻烦的是,脚踩进雪堆,仿佛热铁棍插入雪中,陷下去的速度很快,行走都有些阻碍。

    把药材熬成汁水,擦拭到每一寸肌肤上,好像辣椒水一样又痒又辣,难受至极。

    “加入了一丝蛇精毒液,这药汁已经有种腐蚀的力量,可老鬼传授的秘方,还有几种药材蛮厨子都没准备。听名字也都是大毒之物,不知道全融入其中,会可怕到什么地步。”

    刘恒摇了摇头,把心思集中在臂膀上,鼓动全身的气血,那种筋肉膨胀,撕裂皮膜剧痛感再次传来。

    这里的皮膜上都渗出细密血珠,绷得几乎透明,血肉都能看见,十分恐怖。

    刘恒再也忍受不住,朝前猛烈一蹦,全力撞在粗壮的树干上。

    嘭!

    如同大地重响,三人合抱不住的树干,也被这巨大力量撞得剧烈震动,树枝上的雪盖疯狂坠落。但即将胀裂的地方经此一撞,立刻气消血散,虽然还疼,却更有一种舒服的感觉传遍全身。

    “又疼,又舒服,真是怪异。”刘恒低头看了看撞击的地方,肿胀全消,稚嫩的皮肤似乎坚韧一丝,“靠山崩,原来也是练皮期的秘法。”

    舒服感很快消散,药汁痒辣感立刻回归,逼得刘恒不敢停顿,不断的鼓起皮膜,又不断施展靠山崩,狠狠撞到树干,身上每一处都没有放过。

    寂静山野里,重撞声不绝于耳,仿佛连大地都随之震动,听得人心惊肉跳。

    “你是在练皮吗?”

    有个声音突然在旁边响起,刘恒立刻扭身望去。

    却见是个大约十七八岁年纪的少年,身穿厚重大氅,腰挺身直,模样俊美,又是公子哥的模样,朝刘恒好奇望来,似乎是被刘恒修炼的巨大声响吸引过来的。

    这人莫非又是赵真羽那样的,难道不知道修炼是私密之事,这样旁观很不礼貌吗?

    刘恒皱眉,正要说话,少年已经醒悟过来,急忙解释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打扰的。师傅说磨练皮膜,和人对练效果最佳,我也是练皮期,可师兄弟里没有和我同样境界的,自己修炼很浪费时间。本来很苦恼,听见你练皮的声音就赶紧赶过来,就是想问问,能不能和我搭伙对练?”

    那双清澈大眼,满是期待地看来,刘恒竟见不到丝毫杂念,“原来是这样,之前倒是也听老鬼说过这种说法,再者说,对练能增加我实战的经验,好处多多。”

    想到这里,刘恒也动了心,而且少年真挚的道歉,也让他好感大增,朝少年抱拳行礼道:“我姓刘名恒,敢问兄台贵姓?”

    见刘恒这么讲礼数,少年手忙脚乱,也仓促回礼,模样颇不自然,神色却很郑重,“见过刘师兄,我免贵姓徐,名子章,师兄叫我徐师弟就行。”

    在他看来,刘恒身材比他修长,雪天里赤身光足练武,更显出英武硬朗的男儿气概,模样比他成熟很多,显然应该叫刘兄。

    刘恒现在的样子,实在和真实年龄差距太大了,听得心里哭笑不得,却也没有再啰嗦辩解。

    徐子章慢慢侧身曲腿,横掌于前,架势堂堂正正,颇为大气,显然是名门大派调教出来的弟子,“还望师兄不吝请教。”

    停下磨练这片刻,刘恒浑身已经痒辣得难受,见状再也忍不住了,大喝一声率先攻去。

    “师兄怎么……”

    见刘恒突然就气势惊人的扑来,徐子章不禁有些发呆,这位师兄怎么一点规矩都不讲?在门派里对练,不是该先亮亮起手式,客气两句才出手吗?

    他哪里知道,刘恒真算起来,其实是野路子出身,遇上蛮厨子这便宜师傅,能期待蛮厨子会教他什么规矩?

    但徐子章的心性,居然很快给刘恒找到了理由,敬佩起来,“师傅总说,出了门派,就要做好随时开打的准备,门派的规矩要彻底丢了,否则小命难保。刘师兄不愧是师兄,比我觉悟高,这是提醒我出门的危险,随时可能发生!”

    他郑重起来,手掌一屈一吐,如灵蛇吐信,迅疾拍在刘恒的肩臂。

    刘恒身躯一震,硬生生鼓起来的筋肉,立刻被拍了下去,力量竟不比他弱多少。不等刘恒变招,徐子章再度拍掌下来,直击刘恒左腹,刘恒心念急转,左腹所有筋肉,猛然绞成一坨,用上了全部力道。

    即将被撑开皮膜的庞大气血,再次被徐子章拍散,转眼间,徐子章再次打来。

    “就是这样!”

    同样磨练皮膜,但对练的效率,显然比刘恒独练高出好几倍。短短一炷香的时间,他浑身上下几乎都被打了一遍,实在舒服得说不出来。

    要是换做刘恒自己练,要达到这样的效果,起码得花半个小时。

    看见刘恒连中他好几十章的拍击,竟然还站得稳,没有疼痛受伤的样子,徐子章也暗暗佩服与欣赏起来,“同样境界,很少有人能接我数十击而不受伤,刘师兄的武功也很厉害!”

    “师弟小心,换你来!”刘恒高喊一声,果断变招,由靠山崩变作弓体拳。

第六十一章 你,无耻!

    这样磨练,双方的穿透之力,才能起到打散对方全部气血的最佳效果,使皮膜好像被锻造的铁皮,反复揉打锤炼,去除杂质,变得更加坚韧。

    但他的弓体拳,却超过了这个范围,杀伤力太大,出手伤人,自然要收敛一些。

    “来得好!”

    徐子章朗喝,单从刘恒出手的自信和沉稳,他眼睛一亮,已经能感受到刘恒拳法的不凡来。

    弓体拳是刘恒的杀手锏,向来无往不利,连番大战,刘恒不知不觉渐渐养出了对弓体拳的无穷信念,施展开来,别有一番气势。

    瞬间攻守对换,徐子章早有准备,面对刘恒威猛无铸的攻势,他不退反进,双手一架,稳稳将刘恒拳势格挡了下来。

    刘恒能感到,落拳下去的地方,如同打在铁板,硬块被他敲碎敲散,锦衣下的肌肤似乎有种弹性,一落一抬,他的穿透之力竟然瞬间被抵消了大半。

    比起他追求的坚韧如牛皮,徐子章的练皮秘法显然另有玄妙。并不是铸造钢铁,让对方攻击无功而返,而是巧妙卸力,将对方攻势反弹对消。

    初次接触其他的法门,刘恒心里啧啧惊奇,暗中思忖,发觉两种秘法是选择了不同的道,各有千秋,却谈不上哪一种更高明。

    但弓体术这套练体秘法是老鬼传授,十分神奇,能和弓体术相提并论,这种秘法自然也很厉害了。

    “不知这秘法叫什么名字,一定来头极大。”刘恒心里喃喃。

    徐子章也露出惊喜神色。

    他并不是真找不到人来对练,而是怪在他的功法上,功法越神奇,修炼方式就越苛刻。练皮到小成境界后,他找了好多人,或轻或重,都无法恰到好处的打凹皮膜却不破坏反弹之力,再也找不到能促进他修炼的对练者了,为此已经苦恼了好久。

    连他师傅都为此头疼不已。

    之所以找刘恒对练,是暗中观察了好一会,觉得刘恒的实力或许有用,才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出声的,没想到真的有效!

    在不彻底打破皮膜弹力的前提下,如同弹簧,要压得更深反弹力才能更大。刘恒的力道,增一分则肌肤崩裂,减一分又达不到磨练弹力的效果,正好是肌肤弹力的极限!

    这正是徐子章梦寐以求的事!

    “再来!”他兴奋清喝,气血不断变化,在刘恒如雨落下的重拳轰击中,迅速磨练身上的每一寸皮膜。

    一套下来,全身皮膜弹性终于再次增长了一丝,几近停滞的境界,在刘恒的辅助下慢慢冲击向练皮期大成!

    “如果每天能这样对练两个小时,最多半年,我一定能武生境圆满,比我自己练快了起码两三倍!”徐子章白皙脸上浮起激动的红晕,让刘恒一起分享他的喜悦,随后乞求道:“拜托刘师兄,每天能抽出两个时辰,陪我对练吗?”

    能相互帮助,刘恒自然乐意,但此刻却训斥道:“这待会再说!谁教你交手时能分神的,要是换做真正的对战,一个分神就会害你丧命!”

    凶巴巴的,真是严厉,跟师兄师姐他们差不多!

    徐子章吐了吐舌头,正要道歉,刘恒又冷脸沉喝道:“还有,你怎么回事,练武要练到通透,不能留下余地。总是躲躲闪闪,胸膛皮膜一直没打熬到,莫非是想日后留下致命破绽,还是考校师兄我的身法?”

    这徐子章身法极好,步伐好似水里的鱼,捉摸不定,连弓体术基本式都很难跟上节奏。这样一来,打到何处并不是刘恒自己决定,而是徐子章选择以哪一处接拳打到。

    虽然好像被对方掌握了主动,但本来就是好心帮他打熬皮膜,而不是生死争斗,自然不会计较谁主动谁被动这种小事。可是半天过去,徐子章仿佛猫戏老鼠般,又或是对战到酣畅处,彻底忘了对练的根本目的,胸口一大块皮膜总是躲闪过去,没让刘恒打到一拳,刘恒就真有点生气了。

    听到刘恒怒喝,徐子章刹那间脸色大变,急忙想要解释什么,起了较量之心的刘恒却率先动了手。

    论起实战,刘恒的经验比第一次出门的徐子章丰富太多了。

    一认真起来,他弓体术基本式的身法立刻变得更加灵敏,如同树上猿猴,一个窜身用背挡住徐子章一只手,左手隔开徐子章另一只试图防御的手,扬拳就打向徐子章空门大开的胸膛,大喝道:“接拳!”

    这凌厉果断的架势,徐子章俊美脸庞瞬间煞白,仿佛吓傻了一般。

    呯!

    落拳下去,刘恒立刻察觉不对劲,弹性十足,但触感柔软,这小子是真吓傻了不成,怎么忘了要鼓动气血筋肉,磨练皮膜?

    幸好是对练,他赶紧收回了大半力气,但毫不防御,想来这一拳徐子章胸口肯定难免伤痛。退后两步,刘恒气得眉毛都竖了起来,“你究竟是怎么回事!虽然对练误伤在所难免,可你分明是走神了!要是换做实战,你现在……”

    “师,师兄,你!”

    刘恒话还没说完呢,就见徐子章俊美脸庞由白转红,涨得通红。猛地捂住胸膛,好像蒙受了多大的羞辱一样,灵动大眼羞怒瞪着他,眼泪猛地就夺眶而出,“你,你无耻!”

    眼泪一流简直止不住,如同泉涌,他一跺脚,居然就这么大哭着跑了!

    “这小子……”刘恒目瞪口呆,喃喃失声,“多大点事,竟然还哭了,难道之前从没受过伤么,他家里怎么能娇生惯养到这地步?还有就这么跑了算怎么回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欺负他了呢!”

    眼见徐子章身影很快消失在雪色之中,刘恒不禁气恼道:“好心帮他练皮膜,又教他实战经验,他还骂我无耻?没见过这么奇葩的人,这小子一定脑子有病,以后要是再遇上,我绝对当做不认识!”

    不管徐子章再怎么古怪,今天的修炼目标提前达到,药效也已经过去,全身疼痛,在练下去过犹不及,刘恒索性穿好衣服,追赶车队去了。

    刘恒离开好一会,一个明眸皓齿的绝丽女子拉着徐子章,气冲冲地赶了过来,大喝道:“那个无耻混蛋呢?敢欺负我们家梓章,实在胆大包天,死不足惜!赶紧给我出来,我要你碎尸万段!”

    女子大喊大叫,倒竖的柳眉下,清亮双眸冒出火光,像是要杀人,显然气到了极点。

    可惜两人要找的刘恒已经走了很久,任她再怎么叫嚷也出不来了。她还不罢休,拉着徐子章搜遍了一大片雪地,最后没能寻到“那混蛋”的踪迹。她纤手按住柳腰,高耸胸脯剧烈起伏,有气撒不出,银牙都快咬碎了。

    “敢做不敢当,跑的倒是贼快,你就祈祷吧,千万别让我遇见!”

    厉喝间,她含愤一击,看似柔弱的玉手印到身旁树干,徒然爆发出剧烈声响。刺耳剧烈的嘎吱声越来越烈,历经刘恒千百次猛撞而屹立不倒的粗壮树干,竟承受不住绝丽女子一巴掌之威,居中断裂。

    仿佛山岳倾倒,替刘恒受罪的巨树轰然砸下,气势惊人。

    同样是一招,但劲装女子比徐子章施展出来,恐怖了何止百十倍?!

    徐子章都被她吓到了,小声道:“二师姐,算,算了吧,他好像不是故意的……”

    “说什么呢?还不是怪你!看你哭着跑回来,要不是追问了半天你才说,耽搁了时间,否则怎么能让淫贼跑的没影了?”

    女子拿大眼瞪他,“人家就是欺负你太单纯了,才敢借对练的机会故意调戏你,要是不把这种淫贼杀了,你的名节都被他彻底毁了!而且还不知有多少人的名节会毁在淫贼手里!今天敢打你胸,下次他就能更得寸进尺……”

    女子说起来就停不下来,如同一把玉珠掉落金盘里般,清脆悦耳却噼里啪啦,徐子章被她说的又是泪珠子滚落,气恼哽咽道:“你还提,你还提!早知道就不跟你说了!”

    “得,得,得,我的小祖宗哎,我以后都不提了,连师傅都不告诉总行了吧?”女子最看不得徐子章垂泪的可怜样,伸出玉手忙着帮他抹泪,叹气道:“这次大师兄闭关,师傅让我看好你们,我自然不能让你们受丁点委屈,这种欺负你的淫贼绝不能放过,否则这事传扬出去,咱们整个门派都会被人看不起,你知道吗?”

    徐子章怯怯地道:“他,他应该不会说出去的吧?”

    “这么猥琐的事都做得出的人,还有什么事不敢说的,指不定还会当做得意事到处宣扬呢,这事你别管了,我来处理。”女子脆声冷冷道,明眸里寒光四溢,“在这里遇见,看来淫贼也应该会去武陵山脉,到时候你带着我去,一定要把他认出来,我倒要看看是个什么人物!看我怎么替你报仇!”

    “哦。”徐子章闷闷不乐,嘟哝答应。

    女子这才拉住他,一路细细叮咛唠叨,快步远去了。

    远处马车里,刘恒突然打了个冷噤,不禁疑惑道:“莫非刚才受凉了?”

    后来发生的事,他浑然不知,自然不知道还没到地方,他已经又被人惦记上了。

    “听蛮厨子说要到地方还有个五六天,如果徐子章还能陪我对练,或许到地方之前,我就能突破到练皮期初成的境界了。”回想对练对修炼的极大帮助,刘恒只觉遗憾,转头就把这事放下了,开始细心感受皮膜的细微变化。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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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大皇帝介绍:
猴偶踏碎金银江,画中轮转千百世。
千面谪仙人不识,一生三世称圣人!
我,刘恒,皇家的穷亲戚,一朝被削为平民,随后莫名其妙,成了这“妖精洞”宗门里,唯二的男人……
这大世百家争鸣,人杰枭雄并起,动荡风云,我踏入其中,步步镇压诸敌,名动天下!
我是大皇帝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是大皇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是大皇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