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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暴走土豆泥     我是大皇帝txt下载     我是大皇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七十六章 成败在此一举

    “你知道什么?”林大合倏然盯住她,“当断不断,自受其乱!莫非因为他和开疆盟有点干系,咱们就要成了惊弓之鸟,然后干坐着等死?”

    此言一出,众人惊怔。

    是啊,如今局面一目了然,如果东来坊还是这样战时合伙闲时散伙的松散样子,迟早被外面环伺的群狼吞食干净。不想坐以待毙,就只剩下结盟这唯一一条路,结成关系更紧密的盟会,把自己也化作一头不好招惹的饿狼,才能有一争之力。

    “林大说得对!”很快,留崖当先附议,“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偏要闯进来!咱们不是没给他两全其美的选择,他却是仗着有开疆盟做后路,对我们死活不管不顾,既然他做初一,就别怪我们做十五!”

    苏尾巴和瓷娘子难以置信,来回看着这两人,瓷娘子失声道:“你们都疯了不成?还不知道这金来和开疆盟是恩是怨,要是贸然动了金来,开疆盟报复起来,你们谁承担得起?”

    “谁说我们要动金来了?”林大合面泛诡谲之色,反问道。

    瓷娘子错愕,随后和其他人一样恍然大悟,“你是说?”

    “不是一直说了么,金兄是东来坊无数人心中的顶梁柱,最近吃过亏的穆家会、洛水盟等等盟会对其恨之入骨,明的不成,索性派人来暗杀金兄。”林大合换上一副义愤神色,“金兄光明磊落,奈何明枪易挡暗箭难防,终是被人暗害。金兄遇难,让东来坊群情激愤,相约歃血为盟,为金兄报仇雪恨!开疆盟得知此事,即便怪罪我们守护金兄不力,面对唾面自干的我们,想必也不会再多责怪了,到时还会成为我们复仇的助力也说不定。”

    这好像和他们之前商定的后备计策,并没有多少差别。

    和风若有所思,“这么说,杀了金来还是好事咯?”

    “可是这计谋是否太简单了?”铁娘子却有些担忧,“诺大开疆盟,能人不计其数,难保被人看破……”

    “看破?”褚司通反而渐渐镇定,“想必开疆盟也不是一个人说了算的,活着的金来有价值,死了的金来就死了,那女人即便想为金来报仇,开疆盟会有几人同意做这种无用之功?于这等大盟而言,利益为上,即便看破了又如何,只要我们舍得让利,开疆盟最可能做的选择还是看破不说破,将计就计吧?”

    林大合拍掌,赞赏道:“说得极对,没有好处的事,谁会做?”

    树平生叹了口气,“所以,不是我们杀了金来,而是穆家会或洛水盟杀了他?”

    林大合眼神炯炯扫过众人,“正是。”

    “那么,咱们边等消息边商量商量事成之后,需要付出多少代价摆平开疆盟吧。”寂静之中,褚司通咳嗽一声,淡然开口道,俨然忘了之前还对金来的救命之恩感激至极。

    几人聚商议,和风回瞥见师兄罗易眉头紧锁的样子,不由横他一眼,“不是我们心狠,是他自己不识好歹,好好的盟主不做,怪得了谁?在东来坊,我们加起来也不如他威望高,所以不可能撇开他来开创盟会,偏偏情势所迫,建盟之事势在必行,他想置身事外,不就是逼人动手么?”

    罗易听着还是欲言又止,让和风也秀眉微蹙,语气和缓下来,“我知道你觉得我们忘恩负义,可是咱们想要活下去,只有这一个选择,师兄,你明白了么?”

    罗易神情变幻,终是叹息一声,不说话了。

    开疆盟的胃口有多大,谁都说不准,但想要填饱开疆盟,对于他们这个即将建立的小盟会,怎么说都不会是个小数目。

    相比这个,他们能拿得出手的,或者说开疆盟看得上眼的筹码,那就少得可怜了。能拿出多少,能留下多少,每一样都得细细斟酌,各有各的看法和喜好,这商讨起来真就没完了。

    偏偏这还只是开盟前的头等大事,开盟后千头万绪,需要议定的事情海了去,可都得排在这事情后头,总得分个轻重缓急不是。

    这一番叽叽喳喳下来,林大合也觉一个头能有两个大,很难取舍,正头疼间猛然想起一桩事来,心里就咯噔一下。

    “不对,这都过去多久了,怎么还没消息传来?”他皱眉喝问,房中骤然寂静,其余众人都倏然惊容。

    是啊,他们商讨至少半个时辰了,不管事成事败,结果早该出来了,怎么会还没人来回报?

    人人都觉着不对劲了!

    “我说林大,你究竟派了多少人去?”

    “对啊,你一直没说怎么安排的,现在总能说了吧?”

    面对众人追问,林大合脸色阴沉地道:“我把消息捅给穆家、洛水盟等等最近结过仇的三四个盟会,还让我暗中网罗的三十人见机行事,算得上万无一失了吧?”

    听他这么说,众人心惊林大合不择手段之余,也安下心来,不免想到了别的上面,“莫非还没动手?”

    如此万全之计却久久没有消息传来,也只有这样才说得通了。

    “我早就吩咐下去,如果金来没有回去,就说明金来答应了做盟主之事,那么他们各自散去。如果见到金来独自回去就暗中通禀那三四个盟会,让盟会的人先行动手,他们只管为盟会的人行个方便,然后见机行事。”

    事情显然有了变故,林大合不得不全盘托出,“而盟会那边,我只是给了一条消息,送去路线和方便行事的时机,恰好在这半个时辰,错过就再没这么好的机会了,所以我想不到盟会们不动手的理由。”

    末了,他又补充一句,“金来平日显露出的实力,算是一流的一重武师,可是我传出消息,把他真实实力定为最顶尖的一重武师,已经尽量高估他了。各个盟会不可能低估他,甚至可能派来二重强者,我网罗的人中,同样有顶尖一重武师坐镇,十数个一流二流强者相助,怎么看,收拾他都绰绰有余。”

    来到宗童城后,实力划分变得极为细致。

    比如一个一重武师,就能用战力划分出不入流、三流、二流、一流、顶尖这五个层次,对人们实力评定更加准确。

    所谓不入流,就是那些功法、凝气丹药、技艺层次、实战都最弱的人。他们往往散修出身,就算夺天之幸勉强晋升一重武师,战力也远逊于同境界强者。

    不说别的,一个三流的一重武师就能轻易收拾好几个不入流的一重武师,差距大得让人咋舌。

    至于同境界的顶尖强者,说的就是那些对上更高境界的强者都能有一战之力的人物,这种强者不管放在什么地方,都值得人们敬畏。

    之所以划分这么细,也是因为灵原秘境吸引了太多天才慕名而来的缘故。

    不到四座城池来,不知道天下有多少天才,天才二字有多廉价。

    二十来岁的武师或学士,放在任何一座城池里都是轰动全城的天才,甚或学派、世家、宗门里重点培养的后辈,万中无一。可是在宗童城中,这样的天才数不胜数,多得叫人麻木,想来其他三城的情况也相差无几。

    人人都是天才,如是一来,孰强孰弱,只有生死相见才能知道。

    于是渐渐衍生出了这样细致的划分,让大家对各自实力有一个更清晰的认知,无形中少了很多争端和无谓的厮杀,算是一桩好事。

    此时的宗童城里暗中形成一种公认,限定年纪下能晋升武师、学士之上的,才配称之为天才,这是最低的一条线。这条线往下,都是伪天才,这条线往上,又会用实力划分出强弱,让天才们在城中获得与实力相匹配的身份。

    比如各个大盟会,招揽手下的底线就是这个,至少是“天才”,才能被吸纳为大盟会成员。

    实力逊于各大盟会的中小盟会就没这么多讲究,只管拼命扩充,不拘你是夫境巅峰还是九八七重,从不挑剔。不过即便这样,中小盟会一样求贤若渴,如果有天才舍弃大盟会来投靠,他们必然给予极高的待遇和身份,这就是中小盟会用来充门面的高手和骨干了。

    如果是入流的高手,那就更不一样了,即便在五大盟会都会得到重用,仅次于更高境界的高手。

    简而言之,不算那些“二十来岁连师境都不是”的伪天才,一重武师或学士,就是城里为数最多也最活跃的一批天才。至于更高境界的天才,即便是二重师境强者,也远比一重师境强者来得稀少很多。

    倘若说一重师境天才数以万计,那么二重师境天才,到现在应该还没过千数。而三重以上,就更少了,或许只有三四百人左右。这其中四重五重的天才,那真真是屈指可数了,绝不会过百人,如今每一个都已闯出诺大名头,威震全城。

    所以林大合的安排,甚至可以说对金来已经重视得有些过分,仿佛在用牛刀杀鸡。

    是以众人听完,都觉得林大合心思缜密,算无遗漏,也足够谨慎和稳妥,他们没有现任何不妥之处。

    “但现在显然出问题了。”

    众人想不通,面上生出凝重神色,简单商议几句,林大合就关了禁绝阵法,朝门外传音道:“老二老三!”

    啪!

    门应声而开,一直守在门口的两人转身望来,不等林大合下令,左边那人抢先道:“大哥,你听!”

    听什么?

    其实已经不必多说,在禁绝阵法关闭的一刹那,所有人就都听到了那嘈杂的喊杀声。虽说宗童城一个月来,最不缺的就是喊杀声,从没停息过,可是他们听力远常人,都能听音辨位,自然分辨得出有一片喊杀声的来源,分明就在东来坊内。

    厮杀的原因,同样不言而喻。

    “怎么闹出这么大动静?”林大合皱眉,不悦地说着,却有些安下心来,“待会后事又是一桩麻烦……打了多久了?”

    守门的不是外人,两人都和林大合有几分挂相,一人名叫林二合,一人名叫林三合,三人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听大哥问起,林二合就急道:“大哥再不唤我们,我们也要闯进来了!”

    “怎么了?”林大合一怔,心觉不妙,赶紧追问道。

    “从开打到现在,至少过去一炷香时间了,我们越听越不对劲……”林三合当即答道。

    这下子屋内的人都惊了,齐齐起身,惊惶不定,幸好林大合还算临危不乱,略微思忖就朝两个弟弟吩咐道:“你们先过去看看,我们随后就来!”

    “好!”

    心知事情紧急,林二合林三合两人答应一声,匆匆赶去了。

    这时林大合才朝其余八人沉喝道:“先别乱,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哪能自乱阵脚?”

    有他这声当头断喝,众人总算冷静了些,褚司通沉吟道:“为今之计,我们无论如何都该即刻赶过去才对。”

    “对!”

    众人都非常人,一时乱了方寸,很快就都恢复了镇定,纷纷附议,“坊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几个都不露头,肯定遭人怀疑。”

    “边走边说。”现在真不是犹豫的时候,林大合当机立断,率先冲出房门,朝事之地迅疾赶去,心里却只想着一件事。

    金来,到底死了没有?

    不只是他,此刻其余八人心头同样只有这一个疑问在反复来回,再也容不下更多念头。

    因为金来的生死,干系到所有事情,只要他死了,那么满盘皆活,要是他没死……那麻烦大了!

    挂念着这事,他们行色匆匆,根本顾不上理会别人,也不再理会别的事,都是一门心思闷头赶路。好在东来坊不大,林家三兄弟的居所和金来的住处本就相距不远,此时急于奔走,他们直接飞檐走壁,一路近乎直行,只是几个呼吸就赶到了。

    然而赶到这里时,厮杀、惨叫和怒吼声都在渐渐消亡,战事接近尾声,已经没他们什么事了。

    他们九人才刚刚看了一眼,就都露出了极度震惊的神情,齐齐呆在原地,仿佛突然化作九尊木雕一般。

    因为眼前所见的场景,远远出他们意料!

第六百七十七章 深不可测

    原本金来的居所,包括附近七八所屋子,如今全部坍塌,成了一片废墟。

    废墟中心,是一片空旷之地,甚或说是巨坑,方圆有百丈,凹陷下去十丈有余,好似陨石砸出一般恐怖,四周也坑坑洼洼,惨不忍睹。

    可见之前战事有多么激烈。

    深坑里,独有一人持刀而立,衣不沾血,干净异常,偏偏站立在一滩血肉泥沼中,和那些残肢、鲜血形成鲜明的反差,格外刺目。

    金来!

    他旁若无人,那对下垂的眉宇,依旧给人一种淡淡的忧愁之色。可是熟悉了他这样子的人都很清楚,这就是从容平静的金来,神情和平日没有什么差别。

    然而此时此地,观者无不惊心动魄,遍体生寒。

    他,怎么还活着?

    他……究竟杀了多少人?

    急急赶来的九人心头巨浪滔天,脸上也都浮现出难以掩饰的惊骇。幸好没人留意,也没人觉得奇怪,因为四周密密麻麻站着一圈圈的人,神情和他们相差无几。

    诡异的寂静里,独有几声垂死的哭喊、惨叫,还有欲图逃窜的最后几个贼人正被人围杀,出绝望的怒吼。

    “这!”林大合倏然惊醒,面色急剧变幻,随即朝周围厉喝道:“都还傻站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帮忙!”

    局势太过出人意料,可林大合心念转得最快,一团乱麻中还是找到了最该做的事。不管这金来为什么没死,他还活着,这就是结果,一个他们不愿接受却必须接受的现实。

    “贼子来袭,你们竟都袖手旁观,让金兄独自搏杀,这还是守望相助的东来坊吗?”林大合一副痛心疾的模样,朝四周众人喝骂道。

    谁想喝骂没有让其他人行动,只换来一张张心有余悸的面庞。

    “是金大哥说,不让我们插手的……”

    “金大哥他不让我们帮。”

    “他说是私人恩怨,只让我们替他盯住这些贼子,不让他们逃离……”

    听到这些回应,九人暗中眼神交汇,都现各自眸中的惊骇变得更浓郁了。刚来到时,他们还以为是各路杀手一时大意,动静闹得太大,周围的人闻讯赶来,群起相助,才为金来化解了这次劫难。可是听众人的意思,所有杀手竟都是金来一人所杀,这……!

    这反而更加骇人听闻了!

    金来,得有多强?

    林大合瞳仁猛缩,因为在尸骨血水中,他分明见到了好几张熟悉的面庞,都是他暗中招揽的手下,其中正有他以为臂膀的那位顶尖一重强者!

    也就是说这一役里,金来一个人一口刀,把他辛苦招揽的手下杀得干干净净,一个不留。

    “老大,快救……”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急呼,引得所有人齐齐望去,但见一个被三四人围攻的蒙面杀手正朝这边呼救,不由大奇。林大合心里咯噔一下,然而围攻杀手的四人中,忽而有人暴喝,如若飞鹏般急掠而去,拳如金斗,带着雄浑巨力径直轰爆了杀手的脑袋,让他呼救声戛然而止。

    结果了杀手性命,林三合一脸厌恶和愤恨,呸了声道:“死到临头还想着耍弄心机,尤为可恶!”

    林大合则察言观色,现周围人们对这事并不在意,总算暗暗松了口气,心里却又复杂莫名。因为死在林三合手里这人,估计是他最后一个手下了,如今却也不能留他,只能杀人灭口。

    心里难受,他还不能表露,暗中紧盯金来,不会放过金来任何一点细微的神情变化。

    可是,金来的神情没有丁点变化,依旧在不急不缓地收拣着满地的遗物,好像根本没留意这事一样。

    似是察觉林大合的关注,又或是收完了战利品,金来终于回,似有意若无意地扫过林大合。林大合心里有鬼,立时一阵惊悸,谁想金来目光没有过多停留,很快看向依旧在围杀的几个地方,“都停下,放他们离开吧。”

    “金大哥,除恶务尽!”

    “他们敢来暗杀你,足见胆子有多大,如果不杀干净,让他们知道厉害,他们恐怕还会再来!”

    “是啊,绝不能放这些贼人走!”

    听了金来的话,众人惊怔后,都是义愤填膺,纷纷出异议。

    金来笑笑,再没多说,只是人影疾行,忽而出现在一个围杀战场,三两刀破开困局,把其中杀手放了出去,然后又冲到下一个战场,重复同样的举动。

    他用行动表达了自己的坚决意念。

    “走吧。”

    在最后一处,金来持刀而立,朝惊疑不定的杀手淡淡道:“回去替我传个话,想要杀我,这种场面可不够。我不参与你们的事,你们也别来招惹我,否则后果自负。”

    杀手警惕望向四周,又满含惊惶地凝望金来一眼,拱手谢过不杀之恩,就此急急逃离远去。

    “说得好!”

    “原来是叫他们传话,难怪要放他们狗命!”

    “金大哥果然霸气!”

    ……

    得见此景,众人疑惑和不满齐齐尽去,都化作轰然叫好声,只觉金来这话说不出的提气和痛快。

    目送最后四个杀手分散逃远,金来收回目光,朝众人拱手道:“诸位援手,金某感激不尽。不过已是深夜,诸位还是尽早休息去吧,明日某再大摆宴席,酬谢诸位,可好?”

    “金大哥说什么呢,何必这么见外!”

    “对啊对啊,其他人遇到麻烦的时候,金大哥可从没这么客气过!”

    “咱们守望相助,可不就是这样?”

    众人纷纷说着,很是热情地帮他清扫干净,随后拉沙的拉沙,填土的填土,敲砖钉墙的敲砖钉墙,短短一个时辰,就在原址上重新搭建起了数座屋子,让受灾的人们重新入住。

    都非凡人,又不缺材料,再说这些日子重建屋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谓驾轻就熟,于是群策群力下,重建的度自然极快。

    众人好意相助,金来当然感激又感激,说定了明日请宴,众人这才得以散去。

    林大合九人明明都憋了一大堆话,可是离去的路上,他们却沉默着走了好一大段路。

    “都是一群见风使舵的家伙!”和风忽然恨恨呸了声,唾骂道,“之前这些人说得多好,只要我们振臂一呼,当场就能歃血为盟,现在怎么样?往日房屋被毁了,何曾见他们这么勤快过,现在倒好,一个个都化作了金来的狗,献媚起来一个比一个殷勤,恶心至极!”

    说是这么说,可是刚刚重建房屋的时候,也没见他们九人比谁动作慢了,她这话其实把自己等人都给骂进去了,让气氛一时尴尬无比。

    好在都是熟人,其余八人很清楚她是什么性子,所以没人跟她计较。

    留崖一贯地阴阳怪气,“谁不是墙头草,哪边强往哪边倒?你们没听到别人议论什么吗,人家金来此役一人杀了三十六名强者,其中二重武师和学士足足死人,十八名顶尖一重强者,这等人战力,谁人不敬畏?”

    此言一出,九人脸色急剧变幻,又是沉默。

    这金来,真真强得吓人!

    “他,怎会这么强?”

    金来远他们预计的战力,就是此役最大的变数,此刻回想起来,依旧让九人觉得匪夷所思,不敢想象这居然是真的。

    可是刚刚激战,有太多人亲眼目睹,都能证明这些强者是何等强大,又是怎么被金来一一斩杀的。甚至于九人还一道帮忙收拾了这些强者的残尸,真的不能再真,由不得人不信。

    这么半天,九人都在思索,自忖换做自己面对这么多强者的围杀,会是怎样一个结果。

    结果现他们根本不用想逃生这种事了,只能想想自己能苟活几个呼吸,饶是如此,结论依旧叫人绝望。

    因为他们竟无一人拥有抵挡过两息的自信,最大的可能,就是死在第一息的暗杀中。对比将来犯之敌杀得不剩几个的金来,其间的差距,简直不可以道计。

    包括他们中最强的林大合也不例外。

    “你们说,他到底是哪个层次的强者?”几人神情凝重,相互探讨。

    铁娘子沉吟道:“绝不可能是三重以上的强者,这等强者随便去哪个大盟都会被奉为上宾,哪会龟缩在东来坊这种破地方?”

    “别忘了开疆盟常来的女子。”苏尾巴声音尖细地提醒道。

    众人都面色微变,二者一起联想,愈觉得金来的实力高深莫测,已经无法猜测他究竟有多么高强的实力了。因为越是天才的人物,往往性格越是古怪,说不定金来就是不喜欢结盟,受人约束,所以求贤若渴的开疆盟派人来三顾茅庐,反而说得通了。

    铁娘子又是蹙眉苦思,随后断定道:“那高的不说,只说低的。以今日战果来看,他至少拥有二重师境战力,而且绝非不入流的二重强者。”

    对于这一点,就没人有异议了,因为这是显而易见的结论。

    随后人人面带忧色,这样战力远预计的金来,显然已经成为他们眼前最棘手的麻烦。

    “不杀他,盟会就无法成立,不成立盟会,咱们根本熬不到两个月后!”

    “难不成还得花大价钱,去绝杀盟请最顶尖的杀手来?”

    “绝杀盟三重杀手,出手一次的价码是三枚密令,这钱谁出?四重杀手的价码是四枚密令,而且你们谁能确定,他们不会再失手?”

    “唯一可能,就是请绝杀盟盟主周不平出马,唯有五重强者的周不平才能保证万无一失。可是你们要想清楚,周不平出手一次,需要八枚密令!”

    绝杀盟,也是城中一等一的大盟,他们独占五大姓之一的崔家宅院,内中全是杀家的天才弟子,实力惊人。这群杀才进城占了崔家宅院后,再没做别的事情,反而开门做起了老买卖。

    他们只做一种买卖,受雇杀人。

    哪怕你想杀的是四小王,他们也能保证把人杀了,可谓童受无欺,当然前提是有人出得起那惊人价钱。

    在逼不得已的时候,众人自然想到了绝杀盟。

    可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次以为志在必得的计策偏偏失手了,让他们对金来越忌惮,哪里还敢再低估,肯定是怎么最稳妥怎么来了。

    一番争执后,因为价钱这事相持不下,众人烦躁不已,这才现该拿主意的林大合一直没开口,沉默的时间未免太长了些。

    “林大!”

    “你倒是说句话啊!”

    几人呼喝,林大合脱口而出,“那话是对我们说的!”

    “什么?”

    听他突然蹦出这么莫名其妙的话,众人愕然,“你究竟在说什么?”

    林大合终于惊醒,脸色阴沉得厉害,“你们还没明白吗,金来那句话,是在警告我们!”

    “哪句话?”

    人们不由愕然,瓷娘子若有所思,“你是说,他放走那几人时,让他们帮忙带去的那两句话?”

    听她重新提起来,众人立时陷入回忆,很快就都想起了金来当时所说的那番话。关键不在于前一句“想要杀我,这种场面可不够”,而在于后一句“我不参与你们的事,你们也别来招惹我,否则后果自负”!

    前面太过震惊,后来金来又因为对待他们和对待别人没有什么不同,他们就没往这方面多想,但是此时越琢磨越觉得,这话可不就是在警告他们?

    “他猜到了?”

    “还是说他现什么了?”

    “这可怎么办?”

    一想到金来明明猜到这是他们的阴谋,还对他们一如往日,他们就都升起毛骨悚然的感觉,惶急起来。

    “这金来,怎会如此可怕?”

    “他究竟是什么人?”

    唯独早就在皱眉苦思的林大合,此刻反而镇定下来,至少表面如此,“不管怎么说,暂时看来,他还没有和我们撕破脸皮的打算,这不算坏事。”

    随后他又道:“诸位,金来已成最大的变数,结盟之事只能从长计议了,咱们回去再多想想,改日再聚。”

    言罢不等众人多说什么,拱手为礼,和两个兄弟率先离去。留下其余人等面色阴晴变幻,甚或传音争执着什么,也都悄然散去了。

    而另一边,刘恒在重新建好的房屋中走了一圈,仔细查探时,却有人不请自来。

    “一群白眼已经狼图穷匕见了,亏得你还有心情继续住下来!”

第六百七十八章 各人有各人的活法

    “一群白眼已经狼图穷匕见了,亏得你还有心情继续住下来!”

    金来没有回头,继续查探各处,又重新设下各种阵角,随后不紧不慢地回道:“总得分个先来后到,哪有先来者要礼让后来者的道理?”

    不请自来的这人一顿,随即没好气地道:“我就不明白了,既然不想掺和他们的事,也不想翻脸,你又何必在这里碍别人的眼,挡别人的路?若是走了,哪还有这些个麻烦事?”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金来检查妥当,拍了拍手上灰尘,这才坐回桌边,朝来人问道。

    这人唇红齿白,俊美风逸,好似风流公子,正是在东来坊人缘最差的宁小白。说来也怪,宁小白同样是最早入住东来坊的那批人之一,还和金来暗中有这种交情,竟没人发现这事,或许因为他太不讨人喜欢的缘故。

    尤其在外人面前,他和金来属于见面都不打招呼的那种关系。所以即便宁小白的住宅就在金来住宅后面,恐怕很少有人能想象到,他居然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坐在金来屋中闲谈。

    听金来反问,宁小白横他一眼,竟有别样风情,错非早就知道宁小白是女扮男装,金来真得起一身鸡皮疙瘩。

    “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来这套,当然真话假话都讲清楚,不然我哪好交差呀。”在金来面前,他就不再掩饰了,软身倚到桌上,懒洋洋道。

    金来皱眉,还是无奈道:“就不能好好说话?”

    “行了行了,我的金大公子,你就赶紧说,我还赶着交差呢。”宁小白仿佛撒娇般道。

    “那就先说假话吧。”金来摩挲下巴,琢磨道:“我不惹事,却也不怕事。要是因为这个就离开,岂非叫人看轻了我,八成得把我说成落荒而逃了,我还有什么面子可言?”

    宁小白美目乍亮,追问道:“那真话呢?”

    “真话就是……”金来摊摊手,“满城都是战场,我离开这里又能去哪?其实我也曾到处走走看看,结果发现一个很无奈的事实,东来坊已经算是极清净的地方了,别处还不如东来坊。所以啊,不到万不得已,谁也甭想逼我腾地方,这些人就更不成了。”

    “谁说你没去处?”

    宁小白急忙道:“我家公子那边虚位以待,只要公子去了,我家公子即便嘴上不说,心里必然也高兴极了,公子想要什么样的地方,只管挑!保管公子住得比东来坊这种破地方舒适多了!”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就让金来嘴角抽动了好几下,拿眼瞪她。

    “得得得,我不说了成吧?”宁小白颓然叹气,说是不说,话到嘴边她又憋不住,不免抱怨道:“我家公子对公子有多好,谁知道了不羡慕?偏生公子不仅不领情,还避如蛇蝎一般,连提都不能提,提一次你摆一次臭脸,我家公子要是知道了不知得有多寒心!”

    就是待我太好了,这才吓人好不好?

    金来百般忍耐,才把这话给憋了回去,和宁小白大眼瞪小眼片刻,终是含蓄地道:“圣人说得好,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你家公子那好意,真真叫人受宠若惊。”

    “公子你这叫什么知道吗?”

    宁小白又是拿美目横他,“矫情!”

    金来面容骤僵,随后深吸一口气,认真凝望宁小白,“好,今天难得说到这了,我索性问个明白话,你家公子如此待我,到底是什么原因?”

    这次换做宁小白慌了,神色躲躲闪闪,被金来目光逼得挡不住了,就嗔道:“哎呀,反正以后总有明白的一天,公子你就别问了,只要记住我家公子绝不会害你就对了!”

    这叫什么回答?

    金来皱眉,心知除非严刑拷打,否则别想从宁小白口中得到真实的答案,心里只觉难办。

    恰如他所说,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偏偏虚阁公子对他的态度有多么特别,直让他觉得格外怪异。虽然没有察觉对方有丝毫恶意,可是他行走江湖时间长了,习惯谨慎,也最不喜欢未知的事物,如此神神秘秘,他又怎敢轻易相信对方?

    而且,这虚阁公子雌雄难辨,更让他觉得怪异绝伦了,叫他如何坦然接受对方这份“好意”?

    “这不,我家公子说过好多次了,不愿公子住在如此破旧的地方。他哪看得公子受到丁点委屈,不然哪会一次又一次让奴婢来传话。”不等他开口,宁小白又道,故作苦脸,眼中却满是狡黠。

    听她这么说,金来只得抱拳,“那烦请你再帮我回句话,金某在这里住得舒坦,绝没受到丁点委屈,谢谢你家公子牵挂了。”

    “公子,你叫我怎么说你才好!”

    宁小白气得跺脚,“我家公子一门心思对你好,大把好地方和好东西留给你,你为什么非得在这里自讨苦吃?”

    自讨苦吃?

    金来难得正经,反问道:“那我问你一句,能以不到二十五岁的年纪晋升为二重师境强者,即便在这天才云集的宗童城也足以被称之为绝顶天才,何以要以别人奴婢自居?不觉得委屈么?”

    实则这也是金来暗中吃惊不已的一件事。

    宁小白是谁?

    是前面合庆城大商会主场时,替虚阁公子招待他们的那个婢女小荷!

    当时他没有过多留意这小小婢女,谁想在东来坊中重新相见,婢女小荷已经摇身一变,化作了天才强者宁小白。

    在外人面前,她只展露出一重学士的实力,唯有在金来面前才不再遮掩,分明是货真价实的二重学士。这样的天才,放在任何盟会都足以作为中流砥柱,被盟会委以重任,得到应有的敬重,可她偏偏以虚阁公子的奴婢自居,还甘之若饴!

    发现这事后的金来心头有多么震惊,可想而知。

    宁小白闻言怔怔,随即展颜一笑,“若没有我家公子,奴婢如今不是在青楼做妓,就是在沿街乞讨,甚或早就饿死荒野了。是以有公子,才有今日的小荷或宁小白,公子恩情,奴婢一辈子都报答不完,能服侍他一辈子乃是奴婢的福分,哪会觉得委屈?”

    听了这话,金来心神微震,面上却是笑了,“这不就妥了?”

    “公子什么意思?”宁小白错愕。

    “所以说啊,可谓人各有志,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何必强求别人?”金来笑容满满,“你就跟你家公子说,我在这里活得很自在,他不必牵挂了。”

    宁小白回味过来,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和我家公子,真是一个比一个难伺候……对了,这次我家公子还让我传句话。季梦鹏和顾如景在众道盟混得不错,手下各领了近百强者,已经把那天得罪他的几个邪门天才给收拾得差不多了,最近发动各种门路在寻找公子,估计不多久就会找上门来,公子还是多加小心为上。”

    交代完事情,宁小白起身就要走,若有所思的金来突然叫住她,“你等等,把这个带给你家公子。”

    宁小白接过他扔来的乾坤钱袋,好奇之下打开一看,美目骤然睁圆,满是震惊,“这!”

    里面居然是六七枚灵原密令,饶是见惯了大世面的宁小白,乍然得见也吓了一大跳,“公子什么意思?”

    “你别多想,只是最近的收获,我孤家寡人一个,哪里用得上这么多?”金来不怎么在意,笑道:“想着你家公子诺大盟会,这种东西肯定嫌少不嫌多,我又承蒙你家公子数次相助,干脆给他得了,就当是礼尚往来吧。”

    “多谢公子厚赠,那奴婢就替我家公子收下了。”宁小白美眸流转,忽而笑颜如花,真就这么收入袖囊,根本不见推辞和客套。直到临出门时,她又嬉笑道:“其实不管公子送什么,只要公子有这份心,我家公子就心满意足了。更何况这么厚重的回礼,当做定情大礼都够了,我家公子见了,心里不知会有多高兴呢!公子有心了!”

    言罢,她咯咯笑着快步去了,却让金来脸色急变,眼见没办法追她回来,这才苦笑着把房门合上,末了忍不住自恼,“早知道这样,我送什么礼物,手贱什么!”

    “不错不错,我说金大公子还是刘大公子,别的没见你怎么长进,这泡妞功力却是突飞猛进,真叫人刮目相看。”

    金来识海,一个故作老成的声音啧啧有声。

    听到这怪声怪气的话,金来挑了挑眉,却没急着理会。他把几个禁绝阵法一一开启,又把小白胖给放出来,给它扔了好些妖肉。

    谁想一见妖肉,小白胖小脸都活生生挤成了一个“苦”字,随后在地上撒泼打滚,耍起无赖来了。

    “嘿!”

    没得说,如今名为金来的愁容书生,自然是刘恒所化,见状火气大盛,拎起小白胖就要收拾。可是小白胖反身抱住他手指,一脸受尽虐待与委屈的可怜相,大滴大滴泪珠就像断了线的珠子般往下掉,要是换做何伯或丁乐儿在这里,指不定心都疼得揪起来了。

    眼见小白胖边掉泪,边朝妖肉做出呕吐与愤懑之色,无声动口,仿佛在拼命控诉刘恒已经让它吃了多少天妖肉的暴行。

    刘恒回想了下,咳嗽一声,面上也难免有些讪讪。

    “这个,咱们最近的情况你又不是不清楚,要多拮据有多拮据,最后几枚大钱和玉璧都拿去给你换了妖肉,哪里还有余钱给你买好吃的?”

    不管怎么说,他是坚决不会承认自己忘了给小白胖换换口味这种事的,索性全推脱到拮据上面。不给小白胖多想的时间,他很快“痛心疾首”地道:“早就让你别跟来别跟来,留在你丁乐儿姐姐身边多好,什么好吃的都尽可着你吃,你非得跟来,鬼知道你是哪根筋搭错了!这可倒好,把我吃穷了还怪我虐待你,不给你换口味,我说你还能不能讲点道理?”

    平日这招挺管用,往往小白胖再不情不愿,也只能乖乖吃妖肉去,可是今天有点不对劲。小白胖神情更愤懑了,猛地挣脱下来,弹到刘恒腰间,抱住那几个乾坤钱袋哇哇张口,继续无声控诉。

    “送小三礼物的时候挺大方啊,甩手就是七枚密令,把这七枚密令换成食物,能给小白胖子换多少好吃的?”他识海中那声音又幽幽嘲弄,“看来我得好好想想,你这该叫喜新厌旧还是见色忘义?小白胖,摊上这么个主人,你真可怜啊……”

    眼见小白胖连连点头,极其认同,刘恒额头就青筋直跳,“我就知道,你一出现绝没好事!”

    “你什么口气!”老鬼斥道:“老夫哪里没说对吗?别以为小白胖子还小就好糊弄,你这些天收获不只那七枚密令,什么时候想到它了?”

    小白胖又是拼命点头,很是义愤填膺。

    总算有帮它说话的人了,不然再这么下去,日子还怎么过?

    “还点头!再点就什么都别吃了!”刘恒瞪眼一喝,小白胖赶紧停下,继续眼巴巴看他卖可怜相。刘恒叹了口气,终是打开一个乾坤钱袋,翻找出一些灵药把小白胖给打发了。

    老鬼的确没说错,这些日子他收获不小,空了的荷包总算有鼓起来一些了。不过小白胖那胃口,他哪敢放开了给它吃,尤其过了几个月穷日子,他自然动了糊弄小白胖的小心思,可这也是为了“手有余粮心里不慌”不是?

    “现在说说吧,你怎么回事?”小白胖好糊弄,刘恒可不好糊弄,眯眼道:“你什么时候和它串联起来了?”

    “什么叫串联起来了?”老鬼不悦,“你怎么不说说你自己,虐待小白胖子和老夫,还不让人说了?”

    “别扯小白胖,你就直说吧,这次突然蹦出来又想做什么了?”刘恒可不会被他忽悠了,哪里不知道老鬼无利不起早的秉性,警惕道。

    “没什么,就是来瞻仰瞻仰咱们大情圣的风采,你这左右逢源、全部通吃的泡妞神技,有时间自然要多多学习。”老鬼一本正经地道,“老夫早就说过,你小子情骨精奇,是万中无一的情道奇才,守护世界万千贞女**的大任就靠你了,却没想到你如今泡妞功力精进到了这种地步,居然连俏美男都……”

    刘恒脸黑得跟锅底一样,咬牙打断,“你再说下去试试!”

    “嘿,就许你做,还不准人说了?”老鬼哪会怕他的威胁,嘿然道:“老夫就说了,你能拿老夫怎么着?”

    “那你后面想说什么,我可就都听不见了。”刘恒慢条斯理道。

    老鬼就不说话了,随后也是咳嗽一声。

    “那个,什么,龙魂精魄没了。”

第六百七十九章 再战

    “哦。”

    刘恒的回应,平淡得让老鬼错愕。

    “你没听清楚吗,龙魂精魄,没了!”

    哪怕老鬼再强调一遍,刘恒依旧毫不动容,反问道:“然后呢?”

    老鬼气结,“然后?然后你还不赶紧想办法再弄点来?”

    “这是想弄就能弄到的东西吗?”刘恒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当年怎么弄到的,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谁都进不去葬龙秘境,也没听说哪里还有这种宝物的,买都买不到,你叫我去哪给你弄去?”

    “你还好意思说?”老鬼越说越气,“修补魂伤和修炼阴魂的宝物珍贵异常,远非寻常宝物可比,没了龙魂精魄,你那七枚密令好歹能换点类似的宝物回来,你倒好,转手就送了,有没有替我和小白胖考虑过?”

    敢情是在心疼这个!

    刘恒恍然,心里冷笑,反而安下心来,悠悠道:“没记错的话,龙魂精魄算是无价之宝吧,我只在一些古籍上见到类似描述。都说一枚龙魂精魄,足以治愈任何魂伤,更能让阴魂修为大进,可你之前讨要去多少枚,没有一百枚也有数十枚了吧?”

    老鬼骤然一窒,随即有些恼火,“你又不是阴魂,哪能明白魂伤之苦,而且那些古籍也是用道听途说的传闻杜撰的,你也能信?而且老夫用了自损秘术,所受的魂伤远超寻常魂伤,别说一枚了,你给我那些个全部炼化了,魂伤还远远没好呢!”

    刘恒沉默,虽说最受不了它以功劳威胁这套,却也不得不承认,老鬼的确对他有数次救命之恩。

    可是!

    这不代表老鬼能凭功劳任意耍赖!

    “可是那些古籍上还说过一事,龙魂精魄是非凡宝物,炼化起来也异常艰难,哪怕霸主境的阴魂,炼化一枚都得数月半年。当年你占了大头,抢去数十枚,这么多的数量,哪怕霸主境阴魂也至少要用十年才能炼化完吧?”刘恒不想再这么惯着他了,“我算算,从龙魂精魄到手,好像刚过去四年不到……”

    “你什么意思?”

    老鬼颇有种谎话被戳破后,恼羞成怒的意味,“老夫,老夫还能骗你不成!寻常霸主境阴魂,岂能跟老夫比?他们不能尽快炼化龙魂精魄,那是他们无能,不代表老夫做不到!老夫有得是加速炼化的秘法!”

    “对了!”

    刘恒像是想起什么来,突然打断了他的咆哮,“说起来,还有一件事很奇怪。宗童城如今有禁阵,年纪超过二十五岁的生灵不得入内,我很好奇,你怎么能跟进来?”

    “啊?”老鬼下意识地呆了呆,随即故作不屑地道:“你也太小看老夫了,这等禁阵哪里难得住老夫?瞒天过海的手段,老夫多得是!”

    刘恒闻言,神色就凝重起来。

    “如果你能进来,是不是就意味着,还有别的老辈强者能混进来?”

    这绝不是什么好消息!

    “要我说多少次你才记得住?”老鬼鄙夷道:“别拿凡夫俗子来和老夫相提并论,老夫的手段技近乎道,不代表别人也能仿照。”

    刘恒可不会把他自吹自夸的话当真,越想越心惊,“莫非你们这类老辈强者,还能进灵原秘境?”

    如果是这样,那么很多东西就得重新谋划了!

    “咳咳。”

    发现刘恒越想越偏,老鬼只得实话实说,“这个,宗童城禁阵和灵原秘境的法则其实还算有些水平,没什么空子可钻。除了老夫这个例外,别的老家伙都进不来,你就别瞎担心了。”

    刘恒一怔,忽而眉宇皱起,“为什么你是例外?”

    “这……”老鬼莫名顿了顿,随即有些烦躁地道:“这涉及很多东西,简单点说,就是你我日后同命同生死,你能进去的地方,老夫同样能进,”

    是这样吗?

    刘恒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尤其老鬼所说同命同生死这方面,勾起了他一直以来的怀疑。他早就不是早年间的江湖雏儿,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如今他对各家各道的认识,远非当年可比,自然知道老鬼所言同命用生死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他和老鬼,签过某种契约。

    类似御兽术法结下的那种契约。

    可是如果刘恒没记错,老鬼是突然蹦出来的,他们什么时候签过这样的契约?

    “当年……”他借着这个机会,想要询问当年详细的经过。

    谁想老鬼不耐烦地打断道:“别以为你现在长点本事了,就什么都懂了,你不过是个区区武夫而已!当年的事涉及极深的天道法则,根本不是你猜测的什么契约可比,这些东西,你到霸主境或许才能略有了解。可你现在境界太低,说了你也不明白,跟你说不着,别多问了!”

    “行了,你小子给我多长点心!”老鬼喝道:“别说老夫骗你,龙魂精魄是真不多了,老夫想要尽快恢复以前的实力,不能缺了类似的东西!再者说,老夫实力恢复,对你只有莫大好处,没有半点坏处!所以你以后别一天到晚到处摆阔了,有这泡妞的心思,多给老夫寻找点类似龙魂精魄的宝物来才是正经事!”

    言罢他重重哼了声,化作一团魂气去了识海一角,又摆出一副闭关苦修的架势,继续对刘恒不管不问了。

    这种态度,分明拒绝沟通。

    刘恒也习惯了,不再做尝试,只是一边看着小白胖欢快进食,一边陷入沉思。

    “老鬼的气息的确比最开始强盛了无数倍,观其魂气,最开始的老鬼或许只有士子境修为,而现在的老鬼,估计至少是学士巅峰级的强者了。而且恰恰是得到龙魂精魄后,他的实力才得以突飞猛进的,看来龙魂精魄之类的宝物,对他真的很管用……”

    “那么,老鬼曾经,究竟是哪个层次的强者?当年我和他相遇之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真的缔结过契约,又是什么样的契约?”

    如今他考虑这些事情,并非怀疑老鬼,只是有别的顾虑而已。

    想着这些事,时光如流水,等刘恒回过神来时,已是清晨。屋外有红霞映照进来,喊杀声如潮,门外有人拼命敲门才把他惊醒,显然又有了新的战事。

    刘恒把不满扭动的小白胖绑住,重新扔到袖囊里,用清水洗把脸醒了醒心神,这才快步走去,推门而出。

    “杀!”

    “穆家狗贼们,你们竟然还敢来,今日就叫你们有来无回!”

    “洛水盟的杂碎们,你们还要不要点脸了?”

    “楚王会,你们三家同流合污,欺负我东来坊,不怕全城天才耻笑吗?”

    “东来坊的兄弟们,咱们和这些不要脸的贱人拼了!”

    ……

    距离这三家派人暗杀金来才过去两个时辰,刚刚黎明破晓,竟然再度三家联手来袭!

    “不要脸?”

    对面敌群中忽然传出一声冷笑,“论起不要脸,谁敢跟你们东来坊的人相比?出卖同伴不说,还想要陷害我们三个盟会的弟兄,可谓一石二鸟,好算计!金兄,你说是不是?”

    开口这人姓穆,名开元,刚过二十三岁,俨然已是顶尖的二重学士强者,乃是穆家排名最高的天才。要说穆家盟,盟中有同宗同姓十八个天才,都来自灵原一流的豪门穆家,单凭这十八个天才就拉扯起了如今的穆家盟,的确非同凡响。

    “金兄,如此不仁不义的东来坊,你还要袒护他们吗?”与此同时,另一边也有女子扬声娇喝,“你就不怕再次遭人暗算?”

    女子长得明眸皓齿,一袭淡红笼纱裙,更衬得她明艳非常,即便娇喝,依旧不减其大家闺秀的端庄气度。其实女子自己都不知道,她和“金来”早就见过,“金来”却早就把她认出来了。

    此女被人们称为姑苏姑娘,如今贵为洛水盟盟主,领着一大群天才女子,在宗童城也闯出了不小名气。然而四五个月前,酉阳州跃疆城的辞鹤楼上,刘恒就和这位姑苏姑娘有过一面之缘,其一首直登辞鹤楼二十四层楼壁,刘恒自然印象深刻。

    只不过如今刘恒用易容,从刘恒变作金来,这位姑苏姑娘当然见面不相识了。

    “金兄,你是明事理之人,谁才是你最该防备的敌人,想必这一夜里你也该想明白了。”又有人开口,这同样是刘恒曾见过的人,无巧不巧,偏是和那位姑苏姑娘一块儿见到的。

    楚留白!

    不久前他一首,在辞鹤楼诗会上夺得不弱于姑苏姑娘的排名,如今和姑苏姑娘相同,摇身一变,也成了一个盟会的会首。他们二人,在辞鹤楼上分别留诗一首,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惊艳之举,而今一个贵为洛水盟盟主,一个贵为楚王会会首,在宗童城名声鹊起,很是非凡。

    或许别人早就忘了,可是刘恒过目不忘,自然还记得两人曾同时出现在辞鹤楼的事情。再想到楚留白那首,姑苏姑娘所建的洛水盟,他隐隐觉得,两人的关系应该不像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

    不过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又为何故意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如此生分,刘恒和他们没有多少交集,自然无意深究。

    楚留白依旧是文秀俊逸,气度沉稳大气,平易中自含高傲之意,“不求多的,金兄今日只需袖手旁观,我等自然会为金兄灭了这群忘恩负义的贼子。”

    三人说话时故意用魂力加持,使得战场上人人可闻,东来坊这边因此生出骚动,无数人惊疑不定朝金来望去,只想知道三人说的是真是假。

    “袖手旁观?”

    刘恒似笑非笑,“等你们合伙灭了东来坊,再来为昨夜死在我刀下的兄弟报仇,分别攻杀,正好两全其美是吧?”

    “你!”楚留白眸光骤厉,“既然你不识好歹,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咱们手底下见真章!”

    “这等混人,楚兄和他说这些作甚?”穆开元嘿然一笑,“金来,听说昨夜你斩杀我穆家盟十二名好手,洛水盟十一个好手,楚王会十四名好手,可谓大发神威,声名大振!今日穆某就来领教领教你的高招!”

    话音未落,一粒碧色明珠陡然爆发夺目火光,径直射向刘恒。

    圆珠火光碧寒阴冷,于空中迅速凝成一个人影轮廓,与穆开元有几分神似,却是以火为身躯,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火人所过之处,砖石崩裂,擦碰到谁人一点,谁就护体宝光炸裂,威力实在骇人。

    眼见此景,刘恒心头也骤然吃惊,随即刀气当先斩去。

    谁想火人仿佛带着狞笑,不闪不避,任由狂猛刀气临身,然后在瞬息间被碧色火光蒸发无踪。

    “好强的异火!”

    仅此一击,刘恒就知道这异火非同小可,不禁遥遥凝望向穆家盟那边。穆开元盘膝坐在宝车里,显然已经神魂出窍,附体在这枚宝珠上,才得以像现在这样全力发挥宝珠应有的威力。

    通常遇到学士强者,面对其强大无匹的攻势,失去神魂的肉身可谓最大的破绽,最明智的做法就是避其锋芒,先行斩杀学士强者的肉身,这是上策。

    可是穆开元不仅坐在拥有强大守护能力的宝车上,周围还有数人为他护法,即便是刘恒,也只能放弃了这条上策。

    因为斩杀穆开元肉身的难度,恐怕更在击败宝珠之上。

    那就只能迎击了!

    拿定主意,刘恒再不犹豫,百里赤黄刀随人影化作一道流光,穿过混乱战团,直斩向火人。

    既然刀气无用,刘恒不再绽放刀气,使其凝缩在刀内,纯以真刀的锋锐和坚硬,悍然直劈火人体内的宝珠!

    一刀下去,嗤嗤声不绝于耳,那是真刀内刀气被高温蒸发的声音,是刘恒衣角毛发被烤焦的声音,是他皮膜体魄被烧灼的声音!

    可是刘恒面不改色,没有任何退缩,依旧坚决斩下。

    然而穆开元附体后的宝珠很敏捷,迎风一转,已经灵巧避开,随后再度逼来。刘恒变招极快,刀势未尽就借势横转,继续盯着火人体内的碧色宝珠斩去!

    这火人逸散开来的高温,使得周围不管是哪边的人都惊惶避让,没人敢靠近两人身边十数丈的范围内,威力之恐怖,直让人心觉骇然。

    不过刘恒迎战,立刻重振了东来坊这边的士气,不仅因为刘恒不顾谣言而出手,更因为刘恒挡住了对面顶尖强者之一的穆开元,让看似必败的战事多了一线生机。

    “杀!”

    喊杀声震天,东来坊暂时稳住了局面。林大合等人神色复杂,却不得不承认,金来在东来坊的威望的确远在他们之上。

    恰在此时,越来愈多的人听到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来势甚疾,似乎正朝这边赶来!

第六百八十章 众道盟!

    “什……”

    远处警戒的人厉喝,刚开口就戛然而止。

    “你们!”

    一声惊呼也戛然而止,然后有人头高高飞起,倏然落入战团。正自激斗的众人心惊之下,不约而同地罢手休战,各自匆匆收拢阵型,严阵以待。

    不问而诛,来者声势尤为慑人!

    敢在群雄乱战的宗童城如此行事,足见来人的强势与霸道,非同小可。

    “你们是什么人?”

    穆开元明珠避开刘恒,所化火人怒声厉喝,终于说出了手下死前没来得及说完的话,“问也不问就斩杀我穆家盟的人,是否太目中无人了?”

    回应他的,是数个飞向他的头颅,如此嚣张,直叫人目呲欲裂!

    紧随头颅之后,三头云纹灵豹驮着三名年轻道人转过街角,当先出现在众人面前。然后是两头凤尾锦鸡,背上有玉蒲锦团,盘膝坐着两个明艳道姑,直冲到众人中间才停下。

    五个道人四下张望一阵,浑然没有敌众我寡的惊慌,旁若无人般交谈起来。

    “这就是东来坊了吧?”

    锦鸡上一个道姑好奇地问道,旁边有个枯瘦道士和手中地图比照了下,就点头答道:“虽说坊碑被毁了,但应该就是东来坊了。”

    “那就好。”另一个道姑满意道,随即朝穆家盟那边淡淡瞥去,“之前谁在说我们目中无人?”

    得见这五个道人,四周竟静得可怕,独有喉咙滚动的声音,人们瞳仁猛缩,满是惊悸。好像来的不是五个道人,而是五条过江猛龙,害怕的不是对方,而是人数更多的三盟和东来坊中人!

    听她问起,无数人一言不发,倏然望向穆开元,神色各异。

    有面带怜悯的,有幸灾乐祸的,而穆家盟的人们,则更多是凝重与忧色。穆开元脸色倏然变得难看至极,闻言硬着头皮拱了拱手,努力挤出笑来,“这位真人,在下是穆家穆开元,之前不知是真人到来,得罪之处,还请真人大人不记小人过。”

    之前他还怒容满面,现在却强颜欢笑,反而先行告罪,被对方斩杀数名盟友的事,却是半个字都不提了。

    “穆家的穆开元?”

    杏黄道袍的道姑重复一遍,朝旁边那刀眉道人疑惑问道:“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

    “师姐。”刀眉道人无奈道:“就是灵原穆家这一代最顶尖那个天才。”

    “原来是穆家人。”道姑恍然,随即朝穆开元皱眉,“你穆家也算有头有脸的大世家了,手下人怎会如此不懂事?明明见到是我们过来还开口呵斥,如此莽撞无知的手下,幸亏我等替你料理了,否则日后还不知要惹出多少麻烦来。”

    敢情你杀了别人手下,还是在帮别人了?

    她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更叫人目瞪口呆。

    穆开元笑容骤僵,随即笑得更加自然,“真人说的是,多谢真人为在下清理门户,倒叫真人费心了。”

    什么叫口是心非?

    明明心里疼得滴血,破口大骂对方无耻,偏生面上还得感激不尽,周围人等都对穆开元的表现可谓佩服之极。

    他的态度,总算让道姑满意,面容和缓下来,“行了,这里没你们什么事了,赶紧离开吧。”

    “是,是是是!”穆开元神魂早已回窍,收了明珠就连连道:“我等这就离开。”

    至于五位道人因何而来,他竟是问都不敢多问一句,朝穆家盟的人大声喝令,一群人逃也似地急急走了。

    “剩下的,都是东来坊的人?”道姑把玩两粒金珠,疑问道:“东来坊什么时候有这么多人了?”

    不得她问起,其余众人噤若寒蝉,不敢多言也不敢擅动,此刻听她问起了,姑苏姑娘和楚留白才接连开口答话。

    “禀真人,我们乃是洛水盟的,并非东来坊中人。”姑苏姑娘盈盈一礼。

    楚留白也起身拱手,“我等是楚王会的人。”

    “什么洛水盟楚王会,这都是哪里蹦出来的?”这杏黄道袍的道姑身边,另一个道姑看着年岁略轻,很是娇蛮地撇嘴道:“怎么什么人都能搞盟会了?”

    如此鄙夷,让两盟的人脸色齐变,有不少人面生怒色,却被旁边人给拼命拦下来。姑苏姑娘和楚留白额头青筋直跳,却还是忍下这份羞辱,楚留白勉强笑道:“我等原来是同行好友,起兴组建了小盟会,却叫真人们看笑话了。”

    “行了行了,流萤你也少说两句吧。”年岁略长的道姑横她一眼,才朝两盟的人不耐烦地道:“既然都不是东来坊的人,还留在这里作甚?即刻离开,不要自找麻烦。”

    “是!”

    “我等这就离去。”

    三盟此行本来准备倾尽全力攻克东来坊,毕其功于一役,谁想五个道人一来,三两句话就把他们都给打发了。

    攻伐东来坊这头等大事,三盟再没人提起,都是应诺离去。

    等三盟都匆匆去了,五个道人就饶有兴致地打量东来坊众人,拿出一张画卷似在比较什么。

    因为不知他们来意,众人一阵紧张,惊惶不定,林大合见状即便再不情愿,也只能咳嗽一声,努力挤满笑容,“多谢几位真人解救之恩……”

    “你又是哪根葱?这里哪有你开口的份?”娇蛮小道姑一瞪眼,嗔叱道:“没问到你,你就给我闭嘴,乖乖站着!”

    “是是是!”

    林大合急忙连声应是,不敢有丝毫违拗,果然紧闭上嘴乖乖站着了。

    他开口都得到这么个下场,别人就更不敢乱说话了,越聚越拢,明面上寂静无比,私下里却都在疯狂传音。

    “怎么会是众道盟?”

    “而且看样子,是专门为我们东来坊而来!你们说他们过来,究竟是好是坏?”

    “众道盟,谁他么敢惹众道盟的人?”

    “这到底是哪个倒霉催的,把众道盟的人都给惹来了?”

    只来了区区五人,都是道士打扮,却能嬉笑怒骂,把三盟都给吓跑了,能在宗童城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五大盟之一的众道盟了!

    宗童城里还不知道众道盟是什么来历的人,应该都已经死完了。

    这是汇聚了道家所有天才强者的盟会,这是横跨四大城池,仅次于千令盟的顶尖大盟会!

    在这宗童城,他们开始时只派一人独占了城中香火最旺的太清观,就让入城的众多天才弟子望而却步,竟无一人再敢打太清观的主意,哪怕这太清观属于宗童城排名前五之内的好地方。

    千令盟独占官府和文庙,众道盟占了太清观,方圆盟占去数座商楼,万妖盟则占了兵营,城隍庙则被灵族为首的百侠盟占去,还有城中最大的玉龙寺被释家弟子占据。

    这七个宝地的归属,没人觉得意外,也成为城中最太平的地方,因为只有五大盟找别人的麻烦,却没人敢去这七个地方自己找死。

    而今,五大盟之一的众道盟中人居然亲自踏足东来坊这种破旧之地,怎么想都不像是好事!

    人心大乱!

    “是他!”五人对照画卷,那娇蛮道姑忽然兴奋起来,玉指直接点去,“就是他,他就是顾师兄叫我们找的人!”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齐齐循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突然都呆住了。

    “金大哥?”

    “他们是来找金兄的?”

    一片惊疑之中,唯有刘恒平静如故,因为心里早有了预料。

    “就是他?”

    年岁稍长的道姑诧异地打量刘恒一眼,随即笑道:“找到就好,把他绑好带走,交给顾师弟自行处置吧。”

    此言一出,四方哗然!

    “慢着!”终是有人心里不平,厉喝出声,“即便你们是众道盟的人,也不能不讲理吧?”

    “对!凭什么要绑金大哥?”

    “今天你们不讲个道理出来,休想把金大哥带走!”

    人们义愤填膺,这时更显出金来在东来坊众人中的威望,即便是林大合等人也心头一紧,大声抗议起来。

    因为哪怕对于他们来说,金来可以被暗杀,也绝不能被人就这么带走!

    人心一散,别说结盟,东来坊势必崩塌!

    “哦?这么团结?”

    娇蛮道姑一怔,兴致勃勃地道:“你们要和我众道盟开战吗?”

    要和众道盟开战吗?

    此言如若惊雷般,在众人心头炸响,然后……义愤抗议声齐刷刷停了,一时人人闷不吭声,谁都不敢再说话了。

    仿佛之前的群情激愤,从未发生过一样。

    和众道盟开战?

    开什么玩笑!

    别看现在只是来了五个一重学士境的道人,可他们却代表了众道盟这个庞然大物,是以强如穆家盟、洛水盟、楚王会也不敢得罪,灰溜溜离开。不只他们,即便千令盟、方圆盟、万妖盟、百侠盟这等和众道盟平起平坐的大盟,听闻要和众道盟开战也得掂量掂量,万般斟酌!

    更何况一团散沙的东来坊。

    谁敢接这个话?

    那不仅是自己找死,而且还把所有人都往死路上逼了。

    所以即便再不忿的人,都被身边人死死捂住了嘴,根本不敢让他们乱开口。

    眼见无人敢接话,娇蛮道姑一阵无趣,撇嘴道:“原来还是一群怂包,却让我白高兴了一下……不敢开战就滚开,赶紧把这个叫金来的人交出来。”

    一片沉默中,宁小白心头冷笑,正要站出来,却忽而发现刘恒瞥了她一眼,不由一怔。

    “顾如景呢?”刘恒平静望向五人,突兀问道,“他自己怎么没来?”

    娇蛮道姑惊奇道:“原来你还知道得罪了谁?不过啊,顾师兄贵为天骄,要他忙的事情还多呢,他是不会见你的,想要求饶道歉也没机会了。你还是老老实实等着顾师兄发落,来生记得别再这么莽撞,得罪不能得罪的人了!”

    末了,她还颇有些怜悯地叹息一声。

    刘恒眼帘微垂,“回去吧,让顾如景自己过来。”

    “你这人!”娇蛮道姑气得厉叱,旁边年长的道姑拦住她,淡淡道:“别跟他废话了,师弟们动手,把他绑了就回去吧,这种破地方,我是一刻也不想多待了。”

    三个道人答应一声,纷纷捏动道印,魂力气息暴涨。

    有道人先抛出一个宝光葫芦,木塞一开,就有磅礴吸力罩住了刘恒,试图让他动弹不得。随后,就见一张画卷铺开,上面跃下两个金甲神将来,大步奔杀向刘恒。还有两只小鬼抓着一根黑黝黝的绳索,直朝刘恒扑来,这是禁武绳。

    三人虽然手段不尽相同,配合却环环相扣,娴熟至极。

    东来坊众人见状,各自扭过头去,不忍再看。心有恻隐之人,都在朝刘恒传音,“金大哥,快逃吧!”

    “只要逃了,就有生机,我就不信他众道盟能只手遮天!”

    “快走!”

    可是无数人的传音,刘恒好像没听到,也没有动,只是朝众人笑了笑,随后……

    长刀所向!

    刀气如惊电疾闪,那宝光葫芦吸力大作,把刀气尽数收摄进去,再无声息。五个道人见状笑了,驾驭宝光葫芦的瘦高道人得意道:“早知道你会反抗,不过我这纳藏金宝葫芦无物不收,哪是你……”

    他话音未落,骤然面色大变。

    因为刘恒刀气反而更急,源源不绝射向宝光葫芦。短短片刻,葫芦里竟不知收了多少道刀气,宝光越来越盛,疯狂闪烁间,噼啪一声脆响,骤然炸裂!

    紧随其后,刘恒刀气转而斩向前方,两个金甲神将浑身叮当作响,甲胄破碎炸开。

    然后是那两只抓着禁武绳的小鬼,惊惶嚎叫,正要逃离,却比不上刀气之速,转瞬就被刀气斩过,灰飞烟灭。

    眼见刘恒大步逼来,五个道人脸色都变了,一边催促坐骑急退,一边朝刘恒厉声喝骂。

    “你想做什么?”

    “竟敢反抗,要和我众道盟作对吗?”

    刘恒没有任何回应,从容跨步,刀气纵横而去!

    不拘是护体法宝还是神符,都挡不住刘恒刀气之势,即便能挡住一击,又如何挡得住十刀,百刀?

    当刀气停息,四头神异坐骑和四个道人,都已化作满地血与骨,神死道消。独留那娇蛮道姑俏脸惨白,满是恐惧,只知道重复一句话。

    “你,你竟敢杀我众道盟的人,你竟敢杀……”

    “别人不敢杀你们,不代表我不敢杀。”刘恒收刀,负手而立,“替我回去传个话,顾如景想杀我,让他自己来吧。”

第六百八十一章 这究竟什么人呐?

    “金,金来!”

    一片废墟之中,好半天安静得只剩风声,随后才有人惊怒大吼,“你疯了吗?”

    刘恒目送娇蛮道姑惊惶逃离,回身望来,但见林大合满脸苍白,从眼珠到脚都在剧烈颤抖,真真既惊恐又怒极,“你竟敢杀众道盟的人,你疯了!”

    还是这句话。

    不仅是他,近乎所有东来坊住客,此刻都是类似神情,虽然没说话,显然惊骇难安,心头想的也是这句话吧?

    “我不杀他们,他们就要杀我。”刘恒一脸奇怪,反问道:“难道我就该任他们宰割才对?这是什么道理?”

    “你别胡扯!”

    林大合拼命吞咽口水,狂怒喝骂道:“你不可能不知道斩杀众道盟的人,会惹来什么样的后果!你承担得起吗?”

    林二合也在怒吼,“你自己找死,别牵连我们啊!”

    “人是我独自杀的,不管什么样的后果,自然都是我一人承担。”刘恒又是反问,“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你别再胡搅蛮缠了!”留崖声音尖锐发颤,“别忘了这是在哪!你原本就是东来坊的人,又在东来坊前杀人,待你逃了,众道盟的人一时找不到你,敢说不会拿我们泄愤?”

    “你不能逃!”瓷娘子已经和苏尾巴、树平生大步逼来,“你一逃,我们就难逃灭顶之灾!”

    “兄弟们,不能让他逃了!”铁娘子脸色更惶急,疾步赶到刘恒身后,挡住他的去路,“金大哥,别怪我们忘恩负义!你杀人逃命倒轻巧,分明把我们往火坑里推!”

    经过他们一提醒,越来越多的人惶恐起来,即便面带惭色,还是咬牙纷纷上前,把刘恒围住了。

    “金,金大哥,你怎能如此莽撞?”褚司通怒其不争般道:“即便再不对,你也不该冲动之下把人直接杀了啊!把人击败放走,留下一线余地,来日也有得商量,何至于闹到现在这个地步?”

    “是啊,要是放你走了,我们也要受你牵连,这可怎么办才好?”和风一脸苦恼,好似在为刘恒担忧,却拉扯着她那闷葫芦师兄罗易,又挡住了刘恒两个方位。

    也有人痛心疾首,“金大哥,你太不冷静了,怎能把事情越闹越大,现在杀了三人,众道盟怎么都不会善罢甘休了!”

    刘恒看向把他里三层外三层围住的众人,见他们说话间,实则都在防备他逃走,静静站了一阵,突兀笑了。

    “谁说我要逃了?”

    众人说话声戛然而止,齐齐目瞪口呆。

    刘恒转身朝自家住处走去,只留下一句淡淡的话,传到众人耳中。

    “此行,人人为争夺机缘造化而来,既然为争,心中有了畏惧,如何去争?又为何要来?”

    这话如惊雷,让不少人心神剧震,陡然炸开,再看向刘恒离去的背影,神色复杂至极,有恍然,有忪怔,有羞愧,甚或兼而有之。

    然而不管怎么说,今日之事引发的骚乱好似惊涛骇浪,再难平息。

    东来坊所有住客亦步亦趋,紧盯着刘恒走入自己的住宅,随后又聚在一起商议争论起来。即便商议或争论,有一点却得到了所有人一致认同,就是派人分布金来住宅附近各个要地严防死守,绝不能让金来偷偷逃了。

    “好一个金来!”

    “平日没看出来,现在才知道,他根本就是个疯子!”

    “现在惹了这么大麻烦,他倒好,居然还能安心住下来,我都不知该佩服他还是害怕他了!”

    “那可是众道盟的人,他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就杀了!别说是他,我只是在旁边看着,都到现在还没缓过神来,太吓人了!”

    “你们说,他究竟怎么想的?”

    “他怎么敢下手?”

    “关键是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有人问到关键的问题,众人面面相觑,神色闪烁不定,一时却没人开口。

    怎么办?

    杀了金来?

    没人敢开这个口。

    把他搬去送到都众道盟赔罪?

    也没人想背卖友求荣、忘恩负义等等的恶名。

    放他逃跑?

    恰如铁娘子所说,万一把金来放跑了,众道盟找不到金来本尊,必然要让众人替金来受罪,到时候遭殃甚至被杀的可就是他们!

    杀是没法杀,绑又不好绑,放又不能放,结果金来这当事人若无其事,轻松得很,却让他们左右为难,没了主意。

    这才是摆在他们面前最头疼的事。

    人又不是他们杀的,到头来却成了他们的麻烦,这算怎么回事?

    即便再和善的人,争吵了一阵,也难免对金来生出了愤懑和怨恨。吵了半天没有结论,个个烦躁起来,终是林大合劝说几句,众人不欢而散。

    等人们怀着忧虑散去,暗中准备结盟的九人又悄然聚拢,林大合遥望金来的住宅,脸色阴晴变幻,久久不定。

    “这金来,究竟是个什么人呐!”

    “他杀了人,却有开疆盟做靠山,自然有恃无恐,可他何曾考虑过我们?”

    “这么一闹倒好,反而弄得我们里外不是人!”

    “你们说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会不会是想借刀杀人?众道盟若因为顾虑开疆盟而不敢动他,必定会找我们泄愤,我们人人难逃一死!”

    没了外人,他们说话更加没了顾忌,做出了最恐惧和愤怒的猜测,都在以最大的恶意去揣度。

    “事情有利有弊。”林大合突兀开口,让其余人惊异望来,他眸光闪烁,“你们不觉得,此时反而成了结盟的最佳时机么?”

    此言一出,众人齐齐呆住。

    “金来杀了众道盟中人,使得坊里人心大乱,他等若是自毁根基。经此一事,他在东来坊中的人望,还能和以前相比吗?”林大合眼神深邃,“金来自己败了人望,我们就是东来坊人望最高的人,尤其众道盟如大山压顶,重压之下,我们振臂一呼,何愁结盟不成?”

    “你说的,不无道理。”几人若有所思,随后瓷娘子深深看了他一眼,“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启动吧。”

    “原本做好的计划,得做点小改动,就说众道盟势大,若不结盟,恐危如巢卵。”林大合边琢磨边道:“对了,这结盟的说法,最好别从咱们的人口中传出。找个人点播一下,让他们自己说出来,更显得自然而然,让别人少些疑心。”

    “好!”

    “就这样!”

    想通了其中玄妙,又有众道盟的重压,几人变得更加果决,再无迟疑,接连附议。他们简单商讨一会细节,就怀着各种心情悄然散去,结盟之事,已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而同一时间,看似安静无声的金来住宅,其实也在进行着一场不为人知的对话。

    “公子今日好威风!”

    刘恒循声望去,但见窗外一片屋檐下的阴影中,宁小白正在朝他眨眼,闪耀着星光一般,如若痴迷,更似崇拜。

    知道她是在搞怪,刘恒不由失笑,“我还以为你也是来骂我胡闹的。”

    “奴婢又不是这些个胆小鬼。”宁小白撇撇嘴,“公子不过杀了几个众道盟的小角色,当得起什么事?”

    刘恒摇头,“毕竟是众道盟的人,于他们来说,自然是天塌一般的大事,惊惶难安也正常。”

    “那么,公子呢?”宁小白好奇道:“公子又是怎么想的?”

    刘恒果然认真想了想,“或许杀的人多了,已经没什么感觉了,只想着后面该怎么办。”

    “公子这就叫心念通达,无畏果决,方为强者本色,不愧是我家公子欣赏的人。”宁小白美目溢彩,吃吃地笑。

    刘恒就瞪她,“夸人还带着怪味,叫人生气也不对,高兴也不对,你可别来这套!”

    宁小白顿时笑得前俯后仰,好一阵才缓过来,“公子一本正经说笑的样子,怎么就这么可乐?不笑了不笑了,再笑肚子都该疼了,咱们还是边走边说吧。”

    “走什么?”

    刘恒端坐不动,“我什么时候说要走了?”

    宁小白小嘴大张,错愕道:“都闹到这地步了,公子还不想跟奴婢离开?”

    “这时候走了算什么事?”刘恒给自己斟了杯茶,淡然回道。

    宁小白眼珠转了转,随即不满道:“这些人的嘴脸你又不是没看见,你这时候还顾虑他们,公子也太宅心仁厚了吧?”

    “要说我烂好人就直说,何必这么委婉。”刘恒失笑,“他们怎么样那是他们,我却不愿因为自己而牵连别人,没这个习惯,也不想对谁示弱。至少一个小小顾如景,想让我望风而逃,他还缺了点分量。”

    宁小白横他一眼,故意提醒道:“公子别装聋作哑!须知道今日之前,你的确只得罪了一个魃仙门天骄顾如景,可是今日你杀了那四人以后,却是连顾如景背后的众道盟也得罪了!一个众道盟的分量,应该重的不能再重了吧?”

    “是众道盟,又不是道家。”

    刘恒慢慢饮茶,“只是众道盟的话,分量还是差了点。”

    宁小白瞳仁微缩,自然听得出来刘恒是虚张声势还是真有底气,可她怎么想都想不到看似只有二重师境战力的刘恒,哪来这不惧强者云集的众道盟的底气?

    这才是最让她惊疑不定的地方。

    “公子……”宁小白仔细一琢磨,就觉得自己想明白了,恍然道:“夜里公子给我家公子送了那份大礼,我就说公子怎会这么大手笔,敢情早就算定有这桩事了吧?早知道这份礼如此烫手,当时奴婢就不该那么欢喜了!”

    她嗔怪地瞪了刘恒一眼,故作苦恼和懊丧之色。

    刘恒也很配合她叹了口气,“要不,就把礼物还回来,咱们就当没这回事怎么样?”

    宁小白夸张地惊呼,“公子开什么玩笑,奴婢敢去找我家公子说这话,是想被乱棍打死吗?”

    “那怎么办?”刘恒故作无奈地道。

    “没办法。”宁小白摊摊手,终是忍不住先笑了,“公子真是我家公子的冤家,闯了这么大的祸,我家公子只能为公子结下这梁子了,谁让他高兴呢?”

    这话说的让刘恒既好气又好笑,“好像我怎么坑了你们一样,七枚密令做保命钱,这也不便宜了好吧?真要觉得吃亏,还是赶紧把东西还来,我还觉得心疼后悔呢。”

    “公子就知道欺负奴婢!”宁小白幽怨地凝望刘恒,直叫他无语,“再者说,送出去的礼物哪还有还回来的道理?不就是区区众道盟么,杀他们几个小角色的梁子,我方圆盟还吃得下。”

    说笑间,出身方圆盟的气魄,展现得淋漓尽致。

    刘恒点点头,“也不让你们为难,主要是为我递个话过去,就说这是我和顾如景之间的私人恩怨,谁要胡乱插手,那就别怪我无情。至于今日所杀这四人,有什么同门或亲友想要为他们报仇的,我也一并接下了。”

    这话让宁小白神情和缓许多,笑道:“这才像是我认识的公子。”

    想了想后,她开始朝刘恒说起今日被杀四人的身份,所属门派和其中厉害的人物,给了很详细的消息,让刘恒提前有个准备,这显然又是一份大礼。

    末了要走时,她不免又是幽怨地望来。

    “真不知道这东来坊有什么好的,让公子住下就不想走了,如果这时候跟奴婢去了,哪还有这许多的麻烦?”

    刘恒打了个哈哈,没有多解释,见她要走又赶紧追着吩咐一句,“顺便替我去开疆盟那边,给我何师姐传句话,让她最近别过来,那边也别掺和这事了!”

    “公子!你这朝三暮四的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改?”宁小白不满地跺脚,似乎提起开疆盟那边就不高兴,“事情可真多!”

    不过说是这么说,她还是冷着小脸去了,显然没有拒绝刘恒吩咐这事。

    等她走后,刘恒合拢窗户,摩挲着刀柄闭目养神。

    应该是不必动用泥猴了。

    宁小白显然猜错了刘恒真正的底气是什么,绝不是方圆盟,因为刘恒没有一门心思依靠别人的习惯。

    即便没有方圆盟相助,拥有泥猴的刘恒,也拥有不惧任何同辈强者的实力,这才是刘恒真正的底气所在。不过如果能有方圆盟出面凯旋,自然是好事,因为泥猴这后手,能不动用刘恒就绝不会动用。

    “现在,就看顾如景会怎么应对了。”刘恒眯了眯眼,兴致渐生,“我也很想知道时隔四年后的顾如景,还有没有当年目中无人的勇气?”

第六百八十二章 道门齐至

    “来了来了!”

    房外骚乱声又起,第一百八十六种未知灵气已经修行到接近无法再参悟的地步,刘恒暂时停下,把小白胖再度绑住扔回袖里,打开了房门,心中暗暗道:“才过去一个时辰,众道盟的反应比我想象的还要快点。”

    刚刚过去一个时辰,更多的蹄声充斥东来坊间,略微识辩,竟来了至少二十骑。

    此时此刻还敢到访东来坊的,除却众道盟中人想必也不会有别人了。

    地上是灵豹、亚麒麟、灵蛟灵蛇之类的灵兽,天穹也不乏灵鹊、灵雀、灵鹤、鹰隼之类的灵禽,带着强大气息逼近,让东来坊中人惊惶四散。

    这些坐骑身上,都乘着身穿道袍的年轻人,各有非凡之姿,气度卓然,隐隐有出尘与自然之意。他们各施手段捉来见到的人,待询问清楚刘恒所在之地,要么顺手杀了,要么就此放其逃离,都是随意至极,其中显现的自信和气魄,反而更是惊人。

    刘恒看得仔细,发现来的道人所穿道袍,大都和他斩杀的那四人类似,就明白之前让宁小白去传话,已经有了他想要的效果。

    “龙虎门、灵宝门、万兽门、崂山。”

    之前从灵图中招出两个金甲神将的年轻道人,正是出身道法以请神为主的龙虎门。

    而驭使宝光葫芦的道人,则来自炼器为主的灵宝门。

    那招出两只小鬼的道人却是来自崂山。

    至于没来得及施展术法就死在刘恒刀下的道姑,还有那个被刘恒放走传话的娇蛮道姑,则是以御兽为道法的万兽门弟子。

    这四大道门,灵宝门和万兽门乃是道家最强的六大道门之一。龙虎门也曾是七大道门之一,奈何势衰,隐隐沦为第二等,但底蕴深厚,仍是仅次于六大道门的第七道门。至于崂山,自古以来都名气极大,奈何驭鬼之术要求极为苛刻,术法威力又偏弱,是以在道家一直不属于最强的那批道门,比其他三大道门自然略逊一筹。

    “杀了人还不逃?”

    很快,前来的众道盟中人围住了刘恒住宅,为首几人都盯住门前刘恒,其中一个头戴白玉道冠的冷峻道人寒声道:“好胆。”

    另外一个冷若冰霜的绝美道姑喝问道:“竟让方圆盟来替你传话,你和方圆盟到底什么关系?”

    显然,他们没有见面就动手,忌惮的就是这点。

    刘恒扫视一圈,只是皱眉问道:“顾如景呢?”

    “兄台也是二重中人,乃是我等同辈,何至于以大欺小?”一个刘恒曾见过的人忽而开口,语气温润,却不乏威厉,“不知我师弟何处得罪了兄台,叫兄台不顾身份也要处处针对于他?”

    魃仙门曾经的天才弟子,顾如景的师兄,鬼才程如继!

    刘恒印象中的程如继,还停留在四年前那个慵懒不乏魅力的模样,与德琼师兄争锋相对不落下风,惊才绝艳的魃仙门顶尖弟子。然而如今再见,他风采依旧,眉宇间却满是疲惫和阴郁之色,和顾如景的风光形成了鲜明反差。

    想来迅速崛起的天骄师弟,给他各方各面都造成了极大的压力。

    刘恒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一瞬,又自收敛,心里难免有些失望,“所以,顾如景没来?”

    如今的顾如景,显然远比当年更会审时度势,处理事情也不再像当年那么鲁莽,奸猾聪明了很多。可是这样的顾如景在刘恒看来,即便心性和修为远胜当年,却是缺了当年那股锐意进取的赤子之心。

    孰好孰坏,刘恒说不准,只是觉得早年间的顾如景更让人高看他一眼。

    程如继感知敏锐,没有忽视刘恒朝他投来有别于常人的一眼,微微眯眼,“我在何处见过你?”

    “魃仙门鬼才程如继的大名,如雷贯耳,在下久仰。”刘恒笑了笑,抱拳为礼,“常闻鬼才威名,这却应该是第一次有幸得见真容。”

    “应该?”

    程如继眼神闪烁,还想再说什么,旁边却有人不耐烦地插嘴道:“程兄,此子猖狂嚣张,哪会真把你放在眼里,你还和他啰嗦什么,别忘了咱们此行是来做什么的。”

    “小子。”

    这人白面星目,剑眉笔直,乃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从其道冠与道袍看,应该是出身龙虎门的弟子,目光陡然转厉,朝刘恒逼射而来,“自从进城,就没人敢像你这样滥杀我众道盟中人,你也算开天辟地头一份了。别以为和方圆盟有点交情就能狂妄如斯,人是你杀的,说破天去都是我们占了理,我们前来报仇,再把方圆盟搬出来都没用!说吧,你今天想怎么死?”

    “对!”

    “别说我们像你这样猖狂,至少能让你自己选一个死法,对你够仁慈的了!”

    “想怎么死,自己挑吧!”

    “他敢杀我师姐,真当我万兽门无人为师姐撑腰吗?”

    ……

    顿时,四下里鼓噪起来,人喝兽吼,声势慑人。

    “讲道理?”

    刘恒却是笑了,要说进城后,众道盟死的人还少了么?

    短短一个月,众道盟死伤绝不下千数,这么多人又不是刘恒一人所杀,为何偏偏来对刘恒盛气凌人?死在刘恒手中的不过四人,死在各大盟会相互明争暗斗之间的人数,远胜这个十百倍,何曾见过众道盟众人敢去各大盟会面前如此嚣张过?

    说来说去,无非是挑软柿子捏罢了。

    “既然要讲道理,我就反问一句,为何他们四人没死在自己房中,反而死在了远离太清观的东来坊?”

    “还不是因为……”

    有人差点脱口而出,忽而醒悟住口,和其他人一样隐晦地瞥了眼程如继,神色各异。

    “休要巧舌雌黄,挑拨离间!”

    程如继厉目直射刘恒,大喝道:“我师弟让同道前来擒你,难道不是因为你在合庆城大商会中屡屡针对我师弟?这其中是非曲直,世人心知,岂是你能颠倒黑白的?”

    “哈!”

    刘恒愕然失笑,“大商会里竞价买卖,宝物归有才者得之,何来针对一说?若是和他顾如景竞价争宝就是针对他,那么一场大商会下来,要结下多少恩怨?你魃仙门的道理可真够霸道的,就不怕惹来天下人笑话吗?”

    “你别在这里胡搅蛮缠,当日你是否针对我师弟,咱们都心知肚明。”程如继脸色微变,立时又喝道。

    “原来如此,顾师弟那边可不是这个说法。”身着万兽门道袍的绝美道姑眸光转寒,朝程如继道:“这事情,回去后你魃仙门也该给我们几家一个交代吧?”

    程如继神情骤僵,眉宇暗含无奈和苦涩,拱手道:“师弟鲁莽,自该给诸位一个交代,只是今日之事还得先解决了,咱们回去再说,可好?”

    万兽门道姑才颌首,其余几家的道人脸色稍霁,总算把这事暂时圆过去了。

    见状,程如继暗惊“金来”口才之利,也不免暗骂顾如景办事荒唐。事先不曾调查清楚对方的底细就派人来擒拿,如今出了事又一如既往地缩起来,让他来给顾如景擦屁股,类似的事情做多了,谁心里不会生出怨愤?

    自从四年前莲宗仙府一役,他这位天骄师弟似乎受到极重打击,心性变化极大,渐渐变得连他都快不认识了。可是仗着天骄之资,又越来越会讨好宗门长辈,顾如景在门中越发得到骄纵,行事越发狂妄无忌,明里暗里让程如继不知为他背了多少麻烦。

    程如继心里越来越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因为他总觉得这样一个天骄师弟,迟早惹出大麻烦来,于宗门恐怕是祸非福!

    向宗门暗示无用,对顾如景巧言相劝一样没有得到任何成效,程如继也心冷了,随后只是冷冷看着,听命行事,再不多言,暗中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盟中之事与你无关,还轮不到你来指点。”头戴白玉道冠的冷峻道人再度开口,“杀人的是你,这点总没错吧?自古以来,血债血偿就是最大的道理,你说破天去也没用,拿命来给我师弟陪葬吧。”

    这人不仅头戴白玉道冠,身上还穿着法光道袍,浑身上下宝光逼人,简直就像暴发户一般。刘恒见到他这身耀眼的装扮,对照各处得来的消息就知道他是谁了,灵宝门中排名前十的天才弟子净真,在众道盟万千天才中,他依旧是排名前茅的人物,战力不容小觑。

    “对,漫说你不是方圆盟的人,就算你真是方圆盟中人,今日也得偿命……”此时接话这人道袍素白,面有阴气,之前一直没说话,直到现在才第一次开口。

    面上阴气略重,可见他时常接触阴寒之物,想来应该是驭鬼为生的崂山弟子。在这种场合还能开口,那必然是崂山的门面人物,刘恒结合他面相略微琢磨,就猜出这应该是崂山年轻一代的首席大弟子太抱归了。

    涉及此事而来的五大道门,唯有崂山派出首席。而且相比其他四大道门的非首席弟子,太抱归也略显寒酸与谨慎,崂山的势弱,由此可见一斑。

    谁想他一开口,众人刚捏拿道印,不远处忽而有人不紧不慢地插口道:“慢来,慢来!”

    声音传来,在场所有人无不循声望去,却见是个耳厚肚圆的胖子漫步而来,面上挂着弥勒佛般的和善笑容,说话却一点不和善,“适才听人提到我方圆盟,说的什么话我没听得太清楚,可否当着我的面再说一遍?”

    太抱归顿时脸色酱紫,一副惊怒又羞恼的样子,偏偏不敢再说,只是乞求般朝其余四人望去。

    其余几人也顾不得太抱归了,神情凝重盯住胖子,分明对这长相讨喜的胖子忌惮非常,程如继冷声喝问道,“钱不够,你怎会在这里?”

    “咱们商家的人,可不就是哪儿有买卖就在哪儿吗,程兄弟可真会说废话。”钱不够呵呵笑着,来到刘恒身边站定,朝刘恒道:“我说金兄弟,你可好几天没来光顾我那里了,私藏了不少好宝贝吧?”

    刘恒就笑,朝他行了个礼,“谁不知道你那里是销金窟,还是少去为好,少去为好。”

    实则刘恒心里还是有些震动,“原来他就是钱不够!”

    要说这胖子,打刘恒到东来坊那天,这胖子就已经在东来坊中开铺子做生意了。因为再乱的地方,依旧需要做买卖的人,加上胖子是方圆盟中人,所以他这铺子就一直开下来了,而且向来生意兴旺。

    据刘恒所知,类似的铺面和人,遍布整个宗童城,到处都是,叫人不得不佩服商家做买卖的手腕,的确不凡。

    平日打打杀杀的,难免伤亡,也会得到些好东西,不拘是求购伤药还是销赃,东来坊中人都习惯找这个被大伙叫做胖子的家伙了。

    虽然早就猜测胖子实力不差,可是错非他此刻出现在这里,刘恒绝不会把他和钱不够这个名字联系到一起。

    钱不够是什么人?

    二十一岁晋升师境,商家近些年名声鹊起的天才人物。虽说和程如继、张归一、德琼、何芙依是同辈人,可是如今已是学士境三重强者,比同辈高出至少一个境界,是以不管何处收集的天才资料,他都榜上有名。

    比如刘恒看的那份资料里,自己的潜力被评为一品,顾如景被评为一品上,而钱不够,却被评为超品!

    潜力超越了一品,疑似天骄!

    搜罗天南海北,数以十万计的天才人物资料里,被评为超品的也不过就是千多人,说是百里挑一,一点都不为过。

    这等人物,刘恒之前再怎么猜测,也没能把他和东来坊里时常坑人和赚黑心钱的胖子对上号!

    “你来做什么?”灵宝门的净真和其余人等暗中眼神交汇片刻,终是皱眉问道:“你要保他?莫非他还真是你方圆盟的人?”

    “他啊……”

    钱不够招呼下人送来华美毛毯,供他斜躺上去,又不时张口吃着美婢喂来的灵食瓜果,很是舒坦惬意,意味深长地瞥了刘恒一眼,“他虽不是我方圆盟的人,却和我方圆盟有莫大渊源。”

    刘恒微怔,思来想去,他只是和虚阁公子有点说不明白的古怪交情,什么时候和方圆盟有莫大渊源,怎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琢磨着,他估计这是虚阁公子派人插手此事的托词,终是没有多想了。

    “这么说今天的事,你方圆盟是非要管了?”万兽门的绝美道姑,名为玉园,此时寒声质问,“你可得考虑清楚,要代表方圆盟和我众道盟开战吗?”

    钱不够的出现,给众人如山般沉重的压力,因为他是学士三重的天才强者,无论修为还是战力,都远超在场所有人!

    前来的众道盟中人迅速收缩阵容,暗中疯狂传讯,让盟中赶紧派来能和钱不够抗衡的强者,就连玉园质问声,都带有一种色厉内荏的意味。

    钱不够闻言却浑然不理会他们的小动作,饶有兴致地看向他们,“我有权代表方圆盟开战,你们呢,谁有这个资格?谁又敢开这个口?”

    此言一出,众道盟众人齐齐面色狂变,却真真无人敢接话,羞愤恼怒到了极点。

    钱不够哈哈大笑,狂意尽显,笑罢才眯眼凝望向刘恒,“至于开不开战……金兄弟,你怎么说?”

第六百八十三章 斗法

    当钱不够被人叫破身份,他就成为各方势力都无法忽视的重要存在,此时听到他说的话,人人心神剧震,掀起了惊涛骇浪。

    =≤≤≤

    刘恒虽然已经感觉钱不够这等高手到东来坊坐镇,或许和他有很大关系,听到这话也难免心惊。

    什么意思?开不开战这种大事都来问我,让我定夺不成?

    两个大盟开战,事关重大,却来让一个外人下令,我何时有这么重的分量了?我的决定,你真会听?

    一直听闻商家日益变得散乱,独有大商、金钱两大商会在支撑门面,其余各大商会都找了别的学派做为靠山,商家现状,并不妙。而莫名对他另眼相看的虚阁公子,仅仅是明面上商家这一代的领袖,实质他的命令出了大商,乃至在大商内部究竟有多大效力,真说不好。

    出身金钱商会的钱不够,能听虚阁公子的调派到小小东来坊坐镇已经很让人吃惊了,说难听了叫屈尊降贵也不为过,那么,他自己有何想法?此刻问的这问题里,是否藏着什么心机?

    一时间,刘恒也被钱不够问得惊疑不定,种种念头纷沓而至。

    即便心念敏捷,他还是难免停顿片刻,才笑道:“这种大事,在下一个外人,哪敢胡乱插口?”

    察觉钱不够眯缝的眼中闪烁不定,这人听后什么感受,真不好揣度。不过既然开了口,刘恒越说越顺,也不再那么顾忌钱不够的想法,只管照着自己的心意往下说。

    “其实我一直以来的用意,并非让方圆盟插手,只想让贵盟做个见证。便是和众道盟开战,那也只是我自己的事,与贵盟无关。”刘恒斟酌着用词,“然而事情因我和顾如景的私怨而起,我觉得应该先和顾如景做个了断,再谈别的事,可他没来。”

    “顾如景?”

    钱不够像是听到笑话,神情古怪地笑,“他今天要真敢来,我反倒要对他刮目相看了,他程师兄,你说是吧?”

    江湖虽大,近些年名声鹊起的年轻人物去不算太多,即便没有见过面,大多也曾有所耳闻。可是顾如景这位魃仙门近些年力推的天骄弟子,名气虽不弱于别人,风评却一直不大好,钱不够这话等于直接讽刺了这一点。

    是以听到这话,即便其他几个道门的弟子,神色也变得诡谲不定,没人为顾如景说话。唯有程如继面色涨红,怒容满脸,“钱不够你什么意思,仗着年长就能如此欺辱小辈吗?我师弟年岁尚轻,韬光养晦有何不对?待我师弟追上你的那天,自会来找你算账!”

    哪怕自家师弟再如何,也绝不能容忍别人如此鄙夷小觑,程如继无论如何也会拼命维护师弟的名声,为此不惜开战!

    “年岁尚轻?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做过什么事,别想外人不知道,你更是心知肚明。年岁尚轻就别这么猖狂,和他同辈的天骄才叫韬光养晦,让你师弟好好学学吧。”钱不够撇撇嘴,淡淡道:“你这话我记住了,待他追上我的那天,我等着他来找我算账,他不来找我,我也会找他……就是不知我有生之年,等不等得到那天了。”

    他毫不掩饰自己对顾如景的讥讽,直说得随行的美婢掩嘴失笑,程如继七窍生烟,更是怒不可遏。

    “会有那么一天的,你就把我这话给牢牢记住,千万别忘!”程如继厉喝之后,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压下怒意,死死盯住刘恒,“你抬出方圆盟来压人,让钱不够来搅浑水,是敢做不敢当吗?今日之事,说破天却也别想就这么搅混过去,我众道盟同样不是好欺负的!”

    “对!”

    “既然敢杀人,就必须给个说法!”

    “别想瞒混过去!”

    程如继把话头又拉回来,几个道门的人纷纷响应,再度闹将起来。

    钱不够同样看向刘恒,“你怎么说?”

    刘恒朝他抱抱拳,随即淡然道:“打一开始,我就没想过要瞒混过去,顾如景派人来擒杀我,你们先把这笔账算了再说其他吧。顾如景敢挑起事端,自己却不敢露面,那么谁要替他接过这桩仇怨?”

    钱不够眯眯眼,舒坦躺下,继续摆出了看热闹的架势,再不说话了。

    其余几个道门的来人神色变幻,也都暂且住口,没人接腔,都等着代表顾如景而来的程如继开口呢。

    程如继神情阴晴不定,心里暗骂不已。

    这位天骄师弟,越来越极品!

    惹事前不晓得打探清楚对方底细再动手,惹了事又不敢担当,自己做了缩头乌龟,让他来背黑锅,却不想想黑锅真就这么好背吗?

    事先顾如景说金来敢杀人是自己找死,盟中无论如何都会为死了的同道出头,其实那时他就觉得不安了。既然明知是众道盟的人,对方还敢杀了,再留一个活口回来传话,分明有恃无恐,哪有顾如景说得那么简单?

    后来盟中派出强者,临出门又有方圆盟派人来警告,才让盟会重视起来,几番商议后终是没有再派强者,只让他们来了。顾如景这时却变精明了,一听强者不去,他也喊冤诉苦,打死都不愿来了,不得已,程如继顶着无数同道的暗里讥笑再度为师弟出马。

    原本只见金来,他还松了口气,只当众人齐齐下手就能了结此事。可是随后钱不够出面,他就知道今天这事,肯定无法善了了。

    即便钱不够不插手,代表方圆盟的他在场,意味着众道盟无法再像计划中那样以多欺少了,轻易解决此事,只能按江湖规矩来做个了断。

    什么是江湖规矩?

    对决。

    轻则分胜负,重则分生死!

    可是在如今的宗童城,哪还有分胜负的决斗,说出去只会让全城天才耻笑,是以对决只有一种,分生死的对决!

    而看对面钱不够和金来的从容平静,让程如继预感很不祥,因为对方显然对自身实力和对决很有自信,哪怕对手是他!

    一旦接了对决,怕是生死难料,为了师弟一次挑事拼命,值得吗?

    可是,此时此景下,他还有选择吗?

    说不清为何,他忽而平静,心中再无波澜,“师弟的仇怨,自然由做师兄的接下了!”

    刘恒深深看他一眼,率先朝东来坊坊门纵掠而去,“既然如此,我却不愿再毁了邻友为我新建的屋子,咱们出来一战吧!”

    程如继朗笑一声,驾驭座下飞天尸仆振翼而起,徐徐落向东来坊前,“废话不多说,咱们直接来吧!”

    谈笑间,他从飞尸背上跃下,盘膝而坐,头顶忽而窜出一团月华般的青烟,迅疾钻入飞天尸仆的体内。随着他神魂附体,飞天尸仆佝偻的腰渐渐直起,举止不再僵硬生涩,面上狰狞戾色反而淡了,眸中焕神采,仿若复生一般。

    而飞天尸仆的气息,变得更加强大与危险起来。

    “我就不客气了!”

    飞天尸仆一屈身,身影骤然消失,竟是瞬间就把度提升到了惊人的地步,恶臭尸气铺天盖地,猛压向刘恒!

    果然,待到被称为学士境的附体境,魃仙门术法才能挥真正的威力。

    玄刹雷枪!

    飞天尸仆双爪凭空一抹,阴火中隐现诡异的黄绿电光,凝做一杆枪叉模样,骤然脱手,电射向刘恒。

    尸道中,尸气生阴火,乃为学士境,阴火生阴雷,掌控阴之极致的力量,已经是霸主境的手段。不过魃仙门为驭尸之道,凭借独门术法才得以提前凝聚出类似的力量,是以这玄刹雷枪的威力,远远无法和霸主境玄刹阴雷之力相提并论,却足以堪称同境界中威力最强的术法。

    雷枪之下,近乎无物不破,无坚不摧!

    “这程如继,近些年被那天骄师弟掩盖了所有锋芒,世人都以为他就此沉沦,却没想到能在学士境二重施展出玄刹雷枪,可见他的精深到了何等地步!”

    得见雷枪,饶是钱不够也为之动容,“修为落了下风,偏偏道法却依旧能远同辈,此子心性实在非凡!若是不陨落,将来成就恐怕还要高于他那不成器的天骄师弟!”

    提升修为需要各种资源,这等道门出身,必然受到很多外力影响。独有道法,才更能体现一个人的心性,在上面花了多少苦功,一出手就一目了然。

    然而修道,最终决定成就高低的,还要看心性。

    是以无论钱不够,还是刘恒,见到玄刹雷枪之后,对程如继的评价就骤然拔高了。

    刘恒反应极快,刀气率先打出,抵御玄刹雷枪之余,也在劈斩向飞天尸仆和程如继的真身。

    程如继应对也丝毫不慢,飞天尸仆横身挡在本体身前,手中又凝出新的玄刹雷枪,或挑或刺,接连破去袭来的刀气。即便不善武功,用种种秘法与秘药熬炼而成的飞天尸仆本身就坚硬非常,毫不逊色于真品宝器,未能破去的刀气,他索性用飞天尸仆的体魄硬挡,噗噗声不绝,却是安然无恙。

    另一边,刘恒的境况就不太妙了。

    一根玄刹雷枪,竟能轻易洞穿他的刀气,那锋锐狠厉的程度,实在叫人心惊。饶是自忖体魄坚硬非凡,刘恒也不敢硬挡,察觉不对立时躲闪起来。

    嗤!

    雷枪来快逾闪电,刘恒躲闪还是慢了些许,雷枪近乎贴着他的侧脸穿过去,鬓角长顿时枯焦,化作难闻青烟飘散。

    “传闻雷电乃是力量极致的体现,威力无铸,无物不破,无坚不摧,果然名不虚传!”

    须知刘恒身体肤都已非凡,一根长都类似于精铁打造的软针,同样有宝兵的质地,雷枪能把他长瞬息烧毁,那么落到他皮膜体魄上也没有任何差别。

    这等杀伤力,远胜真兵。

    余光瞥见玄刹雷枪在身后炸裂,刘恒心头凛然,知道不能再耽搁下去了,至少不能再任由程如继恣意攻伐,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想法虽好,已经略占上风的程如继哪会让他如愿,一击落空,更多的玄刹雷枪咻咻射去。

    刘恒心神紧绷,潜力全开,把弓体术基本式演绎到极致,时而如网上蜘蛛,时而如飞鹏大鸟,时而如逆流灵鱼,时而如奔袭虎豹,怪异之余,灵动异常,全力躲闪起来。

    看似攻得狂霸,躲得精巧,刘恒却没有掉以轻心,依旧时刻紧盯飞天尸仆的一举一动。不多时,他就见飞天尸仆大口吸气,仿佛把体外的所有尸气都吸回体内,胸膛高鼓,酝酿片刻,猛然从口中射出了一道看似没有异常的玄刹雷枪。

    转眼,这道玄刹雷枪混入其余几道之中,再也看不出任何差别,错非刘恒一直没有分神,必然不会再留意。

    得见这道玄刹雷枪逼至,刘恒报以最大的警惕,宁愿被另一道雷枪擦破臂膀也要远远避开。随后,他就见这道玄刹雷枪逼到近前,竟突兀炸裂开来,好似一张雷电编织的大网,朝他原来身处之地笼罩下去!

    他的谨慎,果然救了他一命。

    若是没有提前避开,他肯定没法料到这道玄刹雷枪的后续变化,此刻恐怕已被大卸八块了!

    施展出这击杀招,程如继神魂附体的飞天尸仆也消耗极大,原本源源不断的玄刹雷枪就生出间隙,刘恒当机立断,趁机身法急行,逼向程如继本体所在。

    程如继显然早有防备,飞天尸仆怒吼一声,手中勉强又凝出一道玄刹雷枪,反朝刘恒扑去。

    实则暗藏杀招没能建功,不仅交手的刘恒和程如继双方,即便观战的各方强者心里都有了明悟,胜负已分。

    玄刹雷枪威力再强,飞天尸仆躯体再坚硬,又能如何?

    人力有时而穷,威力越大的招式,消耗同样也大,以飞天尸仆尸气加上程如继魂力,同样支撑不了多久。再者,即便手握神兵,不通武功不擅近战的程如继,又岂能在近战中胜过武道强者的金来?

    一旦近战,胜负其实就没有多大悬念了。

    所以双方交手数百招后,眼见金来抓住玄刹雷枪衰弱的几个瞬息,终是重创飞天尸仆,将其手脚翼翅接连打断,随后金来和程如继神魂争先恐后逼向程如继本体,观战的人都是一副意料之中的神色。

    “找死!”

    程如继神魂之毕竟要快一些,抢先落回本体,凶险局面却没有任何改变。他疯狂大吼,道印飞快变幻,后方奄奄一息的飞天尸仆不知哪来的力量,居然再度吸纳所有尸气,重演那种能变化成雷网的玄刹雷枪,张口电射向他和刘恒所在的方向!

    这时,人人面露惊骇之色。

    程如继疯了吗?

    他……竟然想同归于尽!

第六百八十四章 连战!

    哪怕没有回头,刘恒也觉脑后如针扎般剧烈刺痛,那是恐怖危险即将降临的预感提示,急切而猛烈,说明后方的危险足以致命,而且即将到来!

    同归于尽?

    刘恒可没有这个想法,当即全力横移,刚离开十数丈,那种浑身汗毛直竖的感觉又一次浮现,是太过靠近雷电之力带来的反应。?

    玄刹雷枪就在他原来身处的地方暴绽开来,化作囊括十数丈的玄刹雷网!

    即便不是真正的玄刹雷枪,这种凝缩出雷电雏形的力量,依旧是师境强者难以抵挡的恐怖之物。别说刘恒或者程如继,即便大武师或大学士强者一时不察,也有可能毙命当场。

    可惜如今看来,程如继的还差点火候,对于玄刹雷力掌握不够,否则这种道法攻防有度,绝不会如此轻易落败。

    比如攻有玄刹雷枪阵,无影玄刹针等等玄妙杀招,防有玄刹枪法、玄刹雷甲等等精妙防术,哪怕对上同境界武者也占尽优势,然而这些厉害术法,程如继都没有用出来。

    这其中,有些需要更高深的道法,有些需要更深厚的修为,有些则需要拥有更厉害的飞天尸仆,程如继似乎都差了一点。

    诚然,参悟更高深道法,需要更多时间、心血和更高的悟性。程如继能在这个年纪把修炼到驭使玄刹雷枪、玄刹雷网的地步,连钱不够都为之惊叹,可见时间、心血和悟性,程如继丝毫不逊于其他同辈天才。

    可是更身后的修为,不仅仅需要刻苦,还要有充足的修炼资源供给。至于更厉害的飞天尸仆,同样要修行和培养,要用秘法和秘药提升其体魄和心智,助其修习出玄刹枪法、玄刹雷甲这样的精妙功法,让其足以和同境界武者对战,花费就更大了。

    只能说,魃仙门如果对程如继投入更多,程如继肯定比现在强大很多,奈何……

    当然,要是那样的话,胜的就不一定是刘恒了。

    转瞬之间,刘恒心头闪过种种念头,紧盯玄刹雷网的双目却猛然睁圆,现出惊愕之色。

    程如继脸上出奇的平静,似乎还有种释然,任由玄刹雷网……落下!

    玄刹雷力之威,霸道绝伦,不拘是他身上的防护宝物、术法或是符箓,都无法阻挡分毫,在雷网下纷纷爆碎,然后是他的身躯。

    相比武者,修士身躯更加羸弱,雷网之下和纸糊的没有任何差别,瞬间化作满地碎肉与残骨,当场惨死。

    曾与德琼师兄并立的魃仙门天才程如继,却败在小他一代的刘恒手下,更死在他自己的杀招之下,这个结果甚至出乎刘恒的意料,自然惊愕,久久没能回神。

    就这么死了?

    无论这结果多么荒诞,却是显而易见的现实,只是其中很多地方,刘恒越想越觉得蹊跷。

    不说别的,哪怕使出玄刹雷枪和玄刹雷网这等强大道法,程如继十分吃力,可是要说他没有手段防备自己施展的道法,显然说不通。

    他身上就没有能挡住雷力的法宝?

    在最后关头,他操控道法略微转向,不难吧?

    或者见机不妙,立刻神魂脱壳,神魂总能逃过一劫吧?

    哪怕刘恒,也能很快想到好几种化解死劫的手段,程如继会想不到?

    可是即便再觉得离奇,如今程如继的残尸就摆在地上,没有任何声息,可见他的的确确死了。

    只是……

    刘恒回想,只觉方才最后一刻,程如继似乎朝他看了一眼,眸中如有感激之色。那一刻,程如继双手与其说在凝结道印,却更像是在拱手为礼。而且同一时间,刘恒隐约感觉到一股隐晦的魂力波动,很快落地无踪,让他联想到类似地遁的术法。

    程如继是真死了,还是做了个局,借机金蝉脱壳?

    不过,这好像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结果是,他打败了四年前曾经仰望过的人,也让他又一次体会了灵原秘境之事的残酷性。

    似程如继这样的人物,即便在道门里受到的重视远不如他那天骄师弟顾如景,也远不是寻常弟子可比。寻常时候,谁要敢杀程如继,必然是掀起一方轰动的大事,甚至可能引两方势力大战的事情。

    可是在宗童城,他就这么死了,造成的影响比在外面小了不知多少倍。像他这样的人物,四座城池里每天不知要死多少,掀不起惊涛骇浪,顶多像是朝小池塘里丢了颗石子,掀起的点点波澜,很快就会平息。

    “顾如景派人擒杀我的账,就此了断。”刘恒收起程如继遗留的一些东西,朝周围道人们淡淡道:“那么,下一个该谁了?”

    一众道人沉寂片刻,随即骚动有声。

    “遥想昨夜,我还曾和程道友在月下把酒言欢,不曾想今日就见他死于非命,实在叫人叹惋。”说话的人白面星目,一身龙虎符纹的道袍,正是龙虎门天才弟子梁凡,他和刘恒四年前曾见过的张归一同是龙虎门这一代的十强弟子,惋惜一句,朝刘恒的目光陡然转厉,“逼杀程道友,你果然好胆!你手下又添了一条众道盟阴魂,如此残暴本性,人人当诛!”

    “程如继能以如此年纪悟出玄刹雷力,其天资心性堪称惊采绝艳。”饶是冷艳的万兽门玉园,也难免唏嘘,“奈何他道法未曾圆满就遭了歹人逼杀,实可谓天嫉英才。”

    “若是程道友道法能再进一步,哪有你逞凶的机会?”灵宝门净真冷哼一声,眸绽寒光。

    在他们看来,程如继陨落得实在太可惜,败给金来的原因,不是因为金来太强,只是因为程如继勉强施展没有掌握完全的道法,瑕疵太多,这才遗憾落败。

    这样的程如继,别说是金来,随意换一个同境界武者,也能轻易击败他。

    毕竟错漏百出之下,道法威力再强也挥不出来,让金来没施展多少本事就轻易获胜,却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无人意外。

    如今落得身死道消的下场,怪不得别人,只能怪他自己太逞强。

    “哦。”刘恒笑笑,还是那句话,“下面哪位要赐教?”

    “好猖狂!”

    龙虎门梁凡厉喝出声,座下灵蛟蜿蜒而出,“程道友败在自己逞强,你有什么可得意的?就让我替死在你手下的同道讨回公道!”

    刘恒点点头,骤然大步奔袭,率先提逼向梁凡,刀气先行斩出!

    梁凡不怒反笑,“来得好!”

    他双手变幻如蝶翼,凝结道印的度快得惊人,随后无数魂力化作众多道符,凭空生成一座气息神秘玄妙的强大灵阵。灵阵刚现,他眉心吐出一团白骨,睁眸厉喝,“谷子门下传人梁凡,诏令祖师座下鸣楼真君神降!急急律令,醒来!”

    一时间,无数人冥冥中感觉到一股恐怖的威压,不知从何而生,却足以叫风云激变,凡人叩,敬畏心生。

    他凝结的道印接连打在眉心吐出那团白骨上,灵阵绽放夺目神辉,却被白骨猛然爆的狂猛吸力尽数吸纳进去。这团白骨仿佛是个无底洞般,不拘灵阵爆多强的神辉,竟都被它源源不绝地吞吸进去了。

    紧随其后,白骨哗啦啦作响,也生出圣洁神辉,迅凝出一条圣龙身影,两点灵光化作的双眸慑人至极,仿佛有神智!

    这神辉凝成的圣龙,气息飞快强盛起来,锁定了逼近而来的刘恒,忽而出惊天长啸。

    嗷——!

    啸音铿锵,有震慑人心之威!

    刘恒斩出的刀气,在这声长啸之下直接崩碎,饶是刘恒自身,也身心俱震,踉跄间差点软倒在地。不仅如此,他的衣物寸寸崩裂,浑身皮膜也渐渐生出细密裂纹,鲜血流淌间,模样恐怖非常。

    得见此景,人人动容。

    “好一个龙虎门,好一个梁凡!”

    “能招出鸣楼真君降临,足见梁凡在上的造诣有多高!而且为了灵原秘境,龙虎门居然让梁凡带了鸣楼真君子嗣的遗骨,以增强道法之威……”

    “龙虎门真够拼的!”

    “如是看来,龙虎门诸子的实力,得重新估量了!”

    “不过,鸣楼真君圣灵的鸣啸之威,怎么好像变弱了?否则一个内家武者,怎能抵抗到现在,体魄还没崩裂?”

    梁凡招出鸣楼真君圣灵,给众人极大的震动,让他们议论纷纷,留意到鸣楼真君圣灵鸣啸之威“变弱”这事的人只是少数。

    “好霸道的鸣啸之音!”

    刘恒以刀插地,勉力稳住自己身躯,也勉力暗运,才能抵挡圣龙长啸出的恐怖冲击力。这种长啸之音,让他从神魂到体魄都受到剧烈冲击,若非有,他的神魂恐怕在骤然接触的瞬间就被轰得灰飞烟灭了,而他堪比上品宝兵的坚硬体魄,一样遭受了巨大考验。

    尤其没怎么修炼过的五脏六腑,在第一时间纷纷爆碎,瞬息受到最严重的内伤,让他忍不住喷出混着脏腑碎片的鲜血。

    仅仅一息过去,他七窍肤鲜血不止,好似血人,样子实在触目惊心。

    一年前,刘恒就能斩杀二重师境强者,这一年久在战场,修为没有多大增长,战力却依旧有所提升,本来对上二重师境强者应该胜得更轻松才对……不得不说宗童城中的对手,即便同样是二重师境强者,实力却比其他地方遇见的二重师境强者不知强出了多少。

    他曾经遇见的那些二重师境强者要是来了宗童城,恐怕连不入流都算不上,十个加一起也未必打得过同境界的程如继、梁非凡之流,差距大得惊人。

    梁非凡、程如继带给刘恒的危险感,也是之前那些二重师境强者从不曾让刘恒感受过的,让他……重新体会到了压力。

    还有命在旦夕的紧张和刺激!

    万幸的是,刘恒体魄堪比武夫巅峰的横练武者,僵硬异常,是以皮膜脏腑虽破,筋肉骨骼却还没有遭到太大重创。他一手持刀撑住身躯,一手从乾坤钱袋中取出数瓶深潭灵水,以求自救。

    盛有深潭灵水的玉瓶虽非凡物,却也经不住圣龙长啸的恐怖冲击,在拿出来的瞬息就纷纷炸裂。不过这不影响什么,漫天飞散的深潭灵水在啸音冲击下猛洒在刘恒身上,那暖洋洋混着麻痒的奇怪感觉,把刘恒从地狱深渊给拉了回来,仿佛重新活过来,看见了无尽希望。

    他拼命吞咽扑面而来的深潭灵水,暂时稳固住了他体内迅恶化的内伤,可惜仅此而已。哪怕深潭灵水再神异,能在短时间内重聚破碎五脏六腑,恢复破损的经脉,可是长啸之音持续不断,任何修复都会被再度破坏,修复度远远比不上冲击破坏的度。

    深潭灵水,仅仅让他伤势不再恶化而已。

    “这就够了。”

    刘恒心里喃喃,趁着伤势稳固的瞬间力跃起,迎着更显惊人的啸音冲击全力反冲过去。

    好似逆流而上的鱼,这一幕,震撼人心!

    众多观战的道人震惊失声,唯有附体圣龙体内的梁凡惊骇至极,“都说金来是内家武者,可是我从未见过能在鸣楼真君鸣啸音杀下坚持这么长时间的内家武者!可恶,他藏得好深,天下人都被他骗了!”

    武者身法之,的确灵敏迅疾,转瞬间刘恒已经杀到了圣龙近前。梁凡心觉不妙,急急变招,他的坐骑灵蛟一声绝望的哀鸣,整个化作一股血光冲涌到圣龙体内,圣龙竟有了转为实质的征兆,要和刘恒肉搏。

    早知道金来不只是内家武者,还横练过体魄,他绝不会招出专克阴魂与内家武者的鸣楼真君,仅仅用鸣啸音杀对敌。

    然而现在才现这点,显然为时已晚。

    鸣楼真君的啸音戛然而止,因为刘恒扼住了它的脖颈!

    在无数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刘恒一手扼住鸣楼真君的脖颈,一手抓住它的腰尾,然后运力一扯。

    即便吸纳了后辈献祭的鸣楼真君圣灵,化作实体后依旧抵挡不住刘恒的巨力,甚至来不及挣扎,就这么被他这么生生撕裂!

    生死关头,梁凡神魂及时脱出,惶急逃窜向肉身时,却见刘恒刀光乍现。

    “慢!”

    他急喝未落,神魂已被阳刚刀气斩中,瞬间如灰飞烟灭,死前连一句惨呼都不曾留下。

    天穹炸响莫名雷音,鲜血爆溅如雨,不远处梁凡的肉身软软倒地,再无声息。

    刘恒鼓动起气血,使得漫天鲜血来不及沾染到他身上就被蒸了,他从容不迫地穿上一身新衣,淡然开口。

    “下一个。”8

第六百八十五章 生死了恩怨

    又一个上一代的强者,就此陨落。?

    ?中文????

    “梁师兄!”

    “师兄!”

    “恶贼,你竟敢杀梁师兄!”

    震骇之后,同来的龙虎门弟子无不睚眦欲裂,惊怒喝骂之间,纷纷魂力鼓动,就要一起为梁凡报仇。

    可是另一边,越强盛的魂力波动好似惊虹一现,震慑人心。

    钱不够慢悠悠坐起,“生死了恩怨,输了赢了都得认,方不落我等名门的体面。可你们龙虎门,难道连这点江湖规矩都不顾了?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众多龙虎门弟子齐齐噤声,再不敢鼓噪,脸色阴晴不定,又惊怒又悸惧地望向钱不够。

    说什么名门的体面,那都是虚话,这只是提醒怒火上头的龙虎门弟子们,代表方圆盟的他在这里。

    若是钱不够不在这里,所谓名门的体面就无从提起,因为纵观各门各派,暗里下黑手、明里群起围攻的事情还少了?

    可钱不够在这里,而且是为金来撑场子来的,名门体面就不再是一句虚话。因为钱不够的言下之意就是,你龙虎门如果先不顾名门体面,那么他们方圆盟也就没顾忌了。

    仗着理,就意味着其他道门不好插手,到时候很可能他龙虎门要独自对抗整个方圆盟,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往日以势压人惯了,如今却被人以势压人,还半个屁都不敢放,有多么憋屈,实在无法形容。

    龙虎门弟子们脸色难看至极,几个年长的匆匆商议,让几个师弟师妹赶紧回去禀报,随后看着刘恒旁若无人收起梁凡尸身上的种种宝物,眸中怒火更甚,好似一座座随时可能爆的火山。

    “敢如此嚣张,果然有点本事。”万兽门玉园冷面寒霜,余光瞥了钱不够一眼,才冷冷逼视向刘恒,“我虽不知梁道友道法不精,还是你曾暗中横练过体魄,或是运气好,但你能连败魃仙门程如继、龙虎门梁凡两位道友,不得不说,的确叫人刮目相看。”

    “不过你的好运,到此为止。”

    众道盟两位强者接连死于刘恒手下,“金来”的实力已让人惊疑不定,听着玉园有出战的念头,随行的师妹们齐齐吃惊,拼命劝阻。可玉园显然脾性刚烈,秀眉一蹙,冷冷扫过一众师妹,就让她们噤若寒蝉,不敢再阻拦,足见玉园在同门中的威仪,非同寻常。

    “且慢且慢。”

    她刚要开口言战,又有人开口,立时让她玉面含煞,倏然逼视。但见钱不够全然不理会她的脸色,慢条斯理地张口吃了两粒灵果,“你们四大道门齐至,独对一人还要玩车轮战,还要不要点脸了?”

    玉园眯起一对丹凤眼,“我万兽门中人不屑于乘人之危,他要多长时间恢复,大可直言。甚至于缺了疗伤灵药,我也不吝啬赏赐给他,等他恢复好了再开战,可够了?”

    “不必。”不拘玉园这话是否别有意味,刘恒神色依旧平静无波,“随时可以开战。”

    “谁说的谁说的?”钱不够嚷嚷一句,饶有深意地瞥了刘恒一眼,给刘恒的感觉,他似乎已经现刘恒伤势痊愈的惊人度,却没有多提,反朝玉园道:“有些话总得讲明白,你们万兽门这么有风范,待会要是败了,总不至于再像龙虎门这样耍无赖了吧?”

    玉园冷声道:“你大可放心,江湖规矩,我万兽门还是懂的。你若觉得不够,我索性立誓,待会如果是我落败身死,那只怨我技不如人,我万兽门与他金来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万兽门门下谁要再以这桩恩怨挂扯不清,就是坏我遗世清名,这样行了吗?”

    “师姐!”

    此言一出,人人动容,她一众师妹急急娇呼,面带悲切与焦忧,饶是刘恒都不禁多看她一眼,神色郑重起来。

    程如继是没有选择,梁凡是想借机会出风头,唯有这万兽门玉园,明知刘恒实力不像明面上那么简单,还要赌上生死为同门讨公道。

    三人中,她才最像真心实意为同门出头的人,没有掺杂太多别的用意。为了已故同门不惜搏命,这样的一个女子,更让人心生敬佩。

    钱不够不笑了,与玉园对视片刻,忽然感慨出声,“万兽门能走到今日高度,叫人不得不服,我就不废话了,玉道友,请。”

    玉园神情和缓些许,朝他回礼,才玉手轻抚脚前的疲懒青猴,语气出奇的柔和,“青儿,准备好了吗?”

    青猴舒服地眯起双眼,吱吱叫了两声,就似爬树般从她玉座蹿下。跃离石龟时,它还不忘把石龟喙边肉须当做藤蔓,俏皮的高高荡起,直惹得石龟哭笑不得。

    紧随其后,青猴盯住刘恒,气势倏而大变!

    它面上俏皮神色转眼化作一片肃穆,眸光冰寒之中,渐渐浮现凶戾之色。它身影从原地突兀消失,化作一道青色电光般蹿向刘恒,张口厉喝,声音已不再是撒娇般的吱吱叫唤,而显得沉凝浑厚,好似巨兽吼啸。

    与此同时,玉园双手飞快凝法,神魂脱壳,好似混杂无尽印决符文的一团灵光,转眼投入青猴体内。

    青猴双眸有血色暴涨即逝,身躯竟迎风见涨,跨越短短数十丈的时间里,从原本尺长的瘦小猴身化作数丈高下的庞然巨猿!

    它奔袭落步,地面也跟着沉重震荡,声势骇人至极。奔袭之间,有缕缕青焰从它毛里冒出,凝做一身青焰甲胄,还有青焰利爪!

    直至此时,青焰巨猿已经冲到刘恒近前,那雄壮庞大的身影完全遮盖了刘恒,使刘恒显得如此渺小,好似一脚就能踩碎。

    嗤嗤——

    这青焰肯定不是寻常火焰,离得近了,刘恒才换的衣物和长又嗤嗤作响,以惊人的度燃烧、枯焦,化作青烟和飞灰随风散去。那骇人的高温热浪扑面而来,刘恒浑身气血都被引燃一般,奔涌蒸腾,让他皮肉迅泛红。

    幸好之前玉园和钱不够交谈期间,深潭灵水彻底挥出应有的神效。耽误了那短短片刻,刘恒伤势已经恢复大半,否则此刻被热浪一冲,他估计就已败了。

    来势如此恐怖,刘恒自然没有坐以待毙,刀气早已攻出。

    可是巨猿身上那套青焰凝做的甲胄神异非常,使得刀气刚靠近数丈以内就被蒸大半,仅剩那点刀气击打在青焰甲胄上,连刘恒看着都知道不痛不痒,徒劳无功。

    不仅如此,巨猿面露嘲弄之色,同样饱含青焰的双爪舞动攻来,更让刘恒心神剧震。

    这巨猿,居然还习练了极为高明的功法!

    把青色妖焰比作武者气血内力的话,这巨猿堪比最顶尖的二重武师,而且由于“内力”格外霸道,一记爪劲攻来,刘恒至少需要三道刀气才能堪堪防住。

    交手十数招后,刘恒就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竟迅落入下风。

    诚然,巨猿青色妖焰的威力或许不及程如继的玄刹雷枪,可是程如继道法强则强矣,纯属道法未成而强行施展,破绽百出。而玉园的道法,已经堪磨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却能挥完整的威力。

    如果程如继和座下飞天尸仆也能修行到这一步,威力估计能称得上师境无敌了,可惜他没有。

    挥完整威力的道法,就如此刻的青焰巨猿,战力甚至还在同境界武者之上,是以才交手不久,就让刘恒陷入了异常凶险的境地,命在旦夕。

    不知不觉,东来坊附近的人越来越多。

    一开始,众道盟有人被杀,就让东来坊吸引了很多关注,后来得见四大道门派出数十强者去势汹汹,还传出了激战的动静,就让更多人按耐不住好奇,或是怀着各种各样的心思,纷纷朝东来坊赶过来了。

    刘恒与程如继交手时,除却一些东来坊住客和四大道门中人,其他地方赶来的观战者并不算多。等到梁凡出战,鸣楼真君圣灵的鸣啸音杀,声势太过骇人,就让更多人闻声而动。到了现在,房顶屋檐,枝头树下,桥路街角,出现了越来越多的人影,一起围观此战。

    “这金来,究竟什么来历?”

    “我特意又把重新翻看了一遍,仅仅找到一个同名不同样的人物。上面记载的金来乃是大夏右路大军中一位将军,实力相仿,却是军伍出身,而且似乎没有前来灵原秘境,应该不是同一个人。”

    “连上都不曾记载,却有胜过魃仙门程如继、龙虎门梁凡的实力,莫非又是想要一鸣惊人的人物?”

    “今日一战,他已然一鸣惊人了。若是有心,明日上,必然增补其名,不知会得到怎样的评价。”

    擅长收录民间议论、各路消息的小说家,一直在尽心尽力的收集这次灵原秘境盛会中杰出人物的消息与资料,刊印成册,名为。由于更新极快,收录的人物消息最为详细和完善,远市面上流传的种种人物典册,自然极受追捧,渐渐成为世人心中最公正的英杰名册。

    比如此时,必然有小说家的人在附近观战,只要金来没死,明天他在肯定榜上有名,只是评价如何,还要明天才知道。

    “这次灵原秘境的盛会可真是藏龙卧虎,类似这样出人意料的人物,越来越多了。”

    “能把参悟到这样的地步,万兽门玉园的实力,也让人吃惊。”

    “这娘希匹的宗童城,真是越来越危险了,强者实在太多!”

    “如今看来,万兽门玉园的实力和上记载的相差无几。本身修为仅仅是二流的二重学士,道法却精深到这种程度,威力堪称恐怖,难怪被评为顶尖二重战力。”

    “只是这不知是何来历的金来,倒有些古怪。能在顶尖二重战力的猿心青焰巨猿爪下支撑这么久,虽然落了下风,却依旧没有动用宫神,也让人不敢小觑啊。”

    身为内家武者却不动用宫神,这就意味着金来还没出全力,可是任由自己处境越来越凶险,依旧不动用,这未免显得很奇怪。

    观战众人议论纷纷,各有猜测。

    然而恐怕没有人想得到,真相是刘恒已经出了全力,之所以没有动用宫神,是因为他根本还没凝练出哪怕一个宫神!

    一个没有晋升武师的武者,哪来的宫神?

    可是,一个巅峰武夫却拥有二重武师的战力,如果让观战众人知道这真相,不知会造成多大的轰动。

    哪怕最强大的天骄,哪怕四小王,在同境界也不曾有这么逆天的表现!

    这真相一旦为人所知,刘恒就真的一鸣惊人了,一夜之间,就将轰动天下,万众瞩目。甚至于在上,他都将被评为潜力最恐怖的强者,远榜上所有天才,所有天骄,更在四小王之上!

    只是此刻,众多人做出种种猜测,却没一个人往这个方向联想。饶是如此,“金来”此时的表现也已经让很多人动容,给予了极高评价。

    胜机在哪里?

    刘恒当然不知道别人所想,他遍体通红,好似整个人都被烧熟了,处境愈险恶,神情却越平静下来。

    巨猿有青焰为兵甲,足以无视他的反击,近乎全神贯注于攻伐,一时悍勇凶戾,让刘恒疲于抵挡。幸好巨猿再精通武功,爪法和身法都厉害非常,实战经验却不如刘恒丰富老到,这才让刘恒勉力支撑下来。

    “胜机,在时间。”

    刘恒没有慌恐,心中暗念。

    只要能继续撑下去,时间越长,他的胜算就越大。

    因为他内力深厚的程度,二重武师境界的气海武身祝真观恐怕都不敢跟他比,更妄论玉园和青焰巨猿。甚至于纵观天下英杰,只比修为深厚这一点,刘恒估计已经找不到对手,这才是他自信所在。

    事实和他预想也没有多少差别,当双方交手到千招以后,四周观战者变得越沉默,心里却越来越震惊。

    猿心青焰巨猿喘息粗重,出手气势大降,可见修为已经近乎消耗殆尽。反观之前岌岌可危的“金来”,却更加气定神闲了,渐渐转守为攻,开始占据了上风。

    尤其随着猿心青焰巨猿气息衰弱,猿心青焰渐渐消退,金来的刀气已经给巨猿造成了极大威胁,“金来”的优势也更加明显。

    巨猿怒吼咆哮连连,技艺和实战经验的差距开始凸显出来,被原来根本不用在意的刀气逼得狼狈非常,身上留下了越来越多的刀伤。

    不过千招,局面彻底翻转,这是所有人事先都没预料到的变化,个个目瞪口呆,惊悸不已。

    那个之前没人看好的金来,看起来居然又要赢了!

第六百八十六章 一战成名(上)

    强弱互换,刘恒越从容,刀气接连斩下,使得巨猿踉跄连退,浑身血伤不断增加。????

    “还不认输?”

    局面显而易见,巨猿和玉园咆哮怒吼,却不见开口认输,这让刘恒有些皱眉。他捉摸不透玉园是一味死撑还是暗藏杀招,沉吟片刻后,终是拿定主意。

    既然猜不透,索性试她一试。

    陡然间,刘恒眸现厉色,窥准一个时机斩出重刀,直对准巨猿胸腹露出的空门。猿心青焰凝成的甲胄虚淡太多,巨猿和刘恒实战的差距彻底暴露,这一刀若是斩实在了,巨猿必定当场毙命。

    即便有什么后手,这一刀足以逼得玉园施展出来了,否则必死无疑。

    然而危急关头,巨猿眸中只有绝望和坚毅,居然爆吼一声,从眉心迫出一团灵光,正是玉园的神魂!

    巨猿准备舍命救下玉园,不想她和自己同归于尽。

    得见此景,刘恒心下了然,估计是没有什么后手了。

    正当他要变招时,耳畔忽然听到一声悲吼,地面又是剧震。刘恒循声望去,是玉园座下那头石龟不知何时来到附近,此刻猛然跃起,用背甲为巨猿挡下这致命一刀。

    “青儿,大石!”

    玉园神魂凄厉悲呼,直击人心。

    可惜没用,石龟背甲不下于顶尖宝甲,却也挡不住刘恒这记重刀,撞上的瞬间,整块背甲骤然炸裂!

    石龟惨吼一声,迅猛砸向巨猿。两者倒飞上百丈,轰塌了两座房屋,才重重砸在一片废墟中,漫天尘土高飞,已是生死不知。

    “竖子,我和你拼了!”玉园厉叱,神魂疯一般扑向刘恒。

    刘恒皱眉,终是收起刀气,仅仅凝出意志之光,一拳轰向玉园的神魂。似玉园这样不用任何道法地杀来,简直是一心求死,让本就对她有些敬重的刘恒更下不去狠手了,用意志一冲,就让她神魂大乱,昏厥过去。

    “师姐!”

    得见这一幕,观战的万兽门弟子都是揪心,失声高喊。

    失去意识的玉园神魂,好似一团灵云静静悬浮在刘恒面前,刘恒将意志之光凝于手掌,就这么把她神魂推向肉身。随后,他才取出两瓶深潭灵水,一瓶浇淋在自己身上,让浑身烧伤消退下去,另一瓶则远远抛出,恰好砸在百丈外那片废墟中心。

    万兽门弟子惊愕后,争先恐后围拢玉园。看她气息均匀,只是昏厥过去,并没有受多少伤,耳畔又听见青猿和石龟的低吟,万兽门弟子看向刘恒的目光变得异常复杂。

    服下一枚疗伤药,玉园很快苏醒,等明白刘恒做了什么后,就忽而沉默了。她努力起身赶去查看青猿和石龟的伤势,见它们极重的外伤已经开始恢复,心疼地抚摸两兽,喂了灵药,她才朝刘恒望去。

    “我说话算数,把我黄师妹的遗体还来,你与万兽门门下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玉园依旧寒着脸道,没有因为刘恒留她一命而改变丝毫。

    刘恒点点头,也没期望她会改变态度,从乾坤钱袋取出了一具棺椁,交给了万兽门弟子。

    玉园打开棺椁看去,娇容浮现哀切之色,“师妹,是师姐无能,不能为你报仇了。待到来日,师姐亲自把你棺椁送回家,再在你坟前为你赔罪。”

    一众万兽门弟子也面带哀伤,闻言劝慰她道:“玉园师姐,黄师妹肯定也知道你尽力了,绝不会再怪罪你。”

    “是啊,玉园师姐,我们都是见证者,师姐尽力就好,不必再自责。”

    “玉园师姐为黄师妹报仇,已经拼尽生死,黄师妹泉下有知,心里必然感激不尽。”

    ……

    一群娇美道姑软声相劝,更显温情,玉园神色依旧落寞,摇头不语。她替棺椁中黄师妹又整了整遗容,合上棺椁小心收入乾坤钱袋,才再度直视刘恒。

    “别以为你留我一命,我就该记你恩情,来日灵原秘境再遇上,你我还是敌人!”她厉喝一声,抱起青猿,抚着石龟蹒跚而去。

    刘恒笑了笑,没有回应,因为在灵原秘境中,本来就是人人皆敌!

    到时候,他同样不会再有丝毫留手。

    目送一群道姑远去,他目光落向仅剩的灵宝门净真和崂山太抱归,“下一个,谁来?”

    净真和太抱归齐齐瞳仁猛缩,都没开口。

    与此同时,四周观战的人群中,哗然声却越来越大了。

    “好深厚的内力!”

    不少人面色凝重地道,再看向刘恒,已有深深的忌惮之色。他们见识过人,自然明白玉园为何由胜转败,她是生生被消耗击败的。而那个金来,连战三大强者却毫不停息,至今还显得留有余力,让人越想越是惊骇交加。

    他内力究竟有多么深厚?

    简直深不见底!

    灵宝门净真和崂山太抱归迟迟不敢应战,也正是忌惮这一点。因为这样的对手,只要不能一击定乾坤,那么败的必然是自己,谁愿意对上这样的敌人?

    尤其连战三大强者后,金来愈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他赢得过于平淡无奇,没怎么动用过隐藏的后手,谁又有一击败他的自信?

    如此局面下,谁敢轻易言战?

    “今日后,金来果然一战成名了。”

    “连拥有二重顶尖战力的万兽门玉园都败了,岂不是说这金来,至少也是这个层次的强者?”

    “这宗童城里,必有他的一席之地。”

    “即便只把他战力评定为和万兽门玉园相等的二重顶尖,他应该也能排进宗童城千强之内了,实在恐怖!”

    无数人神情凝重,都把金来列为了劲敌。

    密谋结盟的林大合等人,神色可谓精彩万分,既有艳羡,也有怨毒,更多还是惊悸。

    怎会这么强?

    亏得他们还想设计杀死金来,如今才知道他们简直是在作死,如果金来和他们较真,他们只有被金来屠杀的份,没有任何反抗的可能。可是金来没有和他们计较,他们原本还想不通,现在才明白,人家根本没把他们和他们的诡计放在眼里。

    这才是最直接的蔑视。

    被人如此无视,直让他们觉得无比屈辱。

    可是,他们能有什么办法?

    在实力近乎碾压的巨大差距面前,在这强者为尊的宗童城,身为弱者的他们,甚至连开口的资格都没有。

    就好似巨龙,从不会在意脚下蝼蚁想说什么。

    拥有宗童城千强战力的金来,于他们而言就是巨龙,而他们,只是巨龙脚下的蝼蚁罢了。

    而同样在围观的东来坊住客们,早已陷入了无尽的震撼之中,久久无法回神。

    和他们同住快一个月的金来,原来这么强!

    这种感觉,好像平日同吃同住的同伴,你以为知根知底,可是有一天你忽然现,你竟然要仰望他,感觉要多怪异就有多怪异。

    无论你觉得多么荒诞离谱,多么不真实,偏就是事实。

    “好一个金来,好一个方圆盟。”净真脸色阴沉,终是开口,“设下如此毒计,坑杀我众道盟数名强者,这笔账我记下了,咱们日后慢慢算。”

    他似乎觉得金来是方圆盟故意留在外面的隐藏强者,借机设计,坑杀方圆盟强者。

    不过围观众人听后,哗然和嘘声一片,或是暗中撇嘴。在众人看来,他只是找了个说得过去的借口,实则不愿再和深浅难测的金来交手,因为他估计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迎着一片嘘声,净真脸色越难看,死死盯向刘恒和钱不够二人,随后才狠狠挥鞭抽打坐骑,朝周围同门厉喝道:“我们走!”

    他居然真的避战而去!

    钱不够啧啧有声,“不愧是灵宝门的人。”

    灵宝门擅长打造各色法宝,名气极大,人望也高,可是其道门里一直缺乏为世人敬重的强者,历朝历代都是这样。

    眼前净真就是个表率,别看他修为还要高过程如继等人,浑身灵宝光华耀眼,也远比所有人更加豪华,上战力评定,他却是众人中最低的。论宝物、修为、道法,他是一等一的,可是他从没和同境界强者交手的战绩,凭优势碾压低境界对手的战绩倒是数不胜数,战力评定自然不高。

    说他怕死也好,说他谨慎也罢,这却真真继承了灵宝门一脉相承的秉性。

    是以此刻见他避战离去,他那一众同门也如逢大赦般追随而去,围观的人群嘘声一片,倒没人觉得意外。

    因为这才符合灵宝门的作风。

    刘恒看向崂山太抱归,他面色涨红,憋了片刻却是泄了气,任由同门如何鼓噪和期待他出战,他还是一挥袖,满是羞愧地朝灵宝门众人追去。

    周围嘘声更大,太抱归的同门们也是羞恼至极。有几人忍不住这份羞辱,要跳出来接战,却被太抱归连喝带打,要么打晕,要么驱赶着也随他去了。

    嘘声和嘲笑声中,不少人包括刘恒,见状都莫名沉默。

    自身道门弱小,自己又不够强大,就只能忍辱负重。

    相比脸面,保存实力显然更重要,不得不说,太抱归的选择更正确,却也不免让人唏嘘。

    同来的三大道门中人去了,独剩下龙虎门中人。他们即羞愤于同道们怯战的表现,又不愿师兄梁凡就这么白白死了,可是等候的援军迟迟不至,一时尴尬至极。

    “你们还想等到什么时候?”钱不够不耐烦地问道,“这一战堂堂正正,胜负分明,没有任何悬念,难道你们以为整个众道盟的人都跟你们一样不要脸吗?”

    他们期待的援军,显然不会来了。

    钱不够没说错,只是这么直接点破,更让龙虎门中人难堪了。

    这时连刘恒都看不下去了,索性开口道:“把你们师兄的遗体带走吧,若是还不愿了断,改日找人来再战也不迟。”

    龙虎门众人总算找到了台阶,顺势冲到梁凡遗体周围悲哭不停,把他送入棺椁之中。刘恒想了想,又把前面斩杀的龙虎门、灵宝门、崂山三个道门弟子的棺椁取出,让他们一并带走。

    “你给我们等着!”

    “这事情没完!”

    “会有师兄来找你报仇的!”

    末了,龙虎门众人不忘撂下狠话,这才匆匆而去。

    刘恒看着满地狼藉,目光又落在唯一一具无人收敛的残尸上,那是程如继。沉默一阵,他走了过去,静静为程如继收尸。

    “不愧是魃仙门的天骄,师兄为他的鲁莽送了命,他竟都不来看一眼,也不来收尸。”钱不够又是啧啧感慨,“生在如此薄情寡义的道门,有一个这样的师弟,程如继,可惜了。”

    刘恒收起棺椁,才开口问道:“众道盟不会再派人来了?”

    钱不够就嗤笑道:“这等大盟里面,最不缺的就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事情闹到这一步,你赢得堂堂正正,又有我们方圆盟为你撑腰,足够众道盟里折腾好一阵了,最后应该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刘恒不禁多看了他一眼,因为这话分明把方圆盟也给说进去了,听他的话音,对方圆盟同样有所不满。

    “承蒙贵盟照顾了。”刘恒客气一句。

    钱不够就哈哈大笑起来,有些得意地道:“主要还是你自己够争气,否则我们就算想照顾你也没这么容易。今日你算是彻底打出风头来了,明日必然榜上有名,我也与有荣焉呢!”

    刘恒笑笑,“不敢当钱兄盛赞。”

    交谈了几句,刘恒明显能感觉到,钱不够对他的态度有所改观,至少不再像之前那么敷衍和随意,认真了不少。

    这是刘恒实力换来的尊重。

    “对了,程如继的遗体,要不我帮你带给魃仙门的人吧?”临别前,钱不够随口提议道。

    刘恒想了想,还是拒绝了他的好意,“先留在我这里吧,若是有机会,我更想当面送给顾如景。”

    闻言,钱不够不由得意味深长地看了刘恒一眼,正要告辞,忽而有高喝声传来。

    “乐汉城叶家叶惊霄,请金兄赐教!”

    话音未落,类似的叫战声竟争先恐后地响起,紧随其后,一道道矫健身影纷纷落到刘恒近前。

    刘恒循声望去,是一张张朝气蓬勃或是桀骜不逊的脸,还有逼人目光,战意如虹!8

第六百八十七章 一战成名(中)

    “金来,你敢不敢接战!”

    刘恒恰巧和交战的年轻强者对视,这人二十出头,面上还有青涩,此刻满含紧张、兴奋和渴望,整个人好似汹汹燃烧的烈火般刺目。

    或许这人年纪比刘恒大,但在刘恒眼中,他还是个孩子。

    已在无数人面前证明自己足够强大的金来,却被他们看成了快速成名的捷径,人人自负非常,才会争先跃出,唯恐慢了,这机会就被别人抢了。

    他们,渴望一朝成名天下知,渴望自己成为江湖小说中的主角。

    可惜现实往往残酷,才能让人成长。

    前提是……

    能活下来。

    “金来,我先向你挑战的!”

    一个年轻强者急眼了,甚至直接涌动魂力,试图抢先动手。

    刘恒没有动,钱不够眨眨眼,打趣道:“果然是成名了,挑战者如过江之鲫一般,以后有得你烦的了。”

    说笑间,他魂力微动,有点点金光从他袖中射出,好似金色厉电一般,转瞬即逝。刘恒瞳仁微缩,追着看去,就见金光精准刺向朝他挑战的十数人,让他们吵闹声骤然停顿,化作惊呼和惨叫。

    那是一粒粒铜钱,内方外圆,金光灿烂,本是人人都爱的“孔方兄”,此刻却成了致命的杀器!

    十八九人中,有大半一声不吭,被金宝铜钱穿透眉心,软软倒地。他们面上甚至还挂着之前的神情,却是凝固在脸上,再无声息。

    剩下六人惊怒喝吼,各自施展手段,惊险求生。

    这六人都是二重师境强者,反应极快,或者早有准备,这才得以逃过铜钱袭杀。

    “钱不够,你干什么?”

    “身为方圆盟有名的强者,你竟如此下作歹毒?”

    “你为何残害众多同道?”

    “今天你若不给出个说法来,休想……”

    死里逃生后,他们个个心有余悸,既惊且怒,朝钱不够喝骂开来。钱不够却宛若未闻,笑意不减,道印捏动间,漫天金宝铜钱又生出新的变化。

    它们从四面八方汇聚起来,转眼凝成六口铜钱神剑,纵横驰骋,直击六人,逼得他们再没心思开口说话了。

    一时间,六人各展神威,各色道法与武功精彩纷呈。

    有操控虫豸的修士,众多邪气森森的细小虫豸或聚或散,邪异非常。有驾驭灵水的修士,周遭气温大降,冰寒刺骨,灵水本身也坚若冰铁,抗衡铜钱神剑。有御剑修士,飞剑如惊虹厉电,往来纵掠,在虚空与铜钱神剑交锋。

    也有横练武者,目似铜铃,喝吼震山,灵巧躲避间,寻找着反击的时机。

    还有咒家的修士,古怪吟唱,降下神咒轰击在铜钱神剑之上,更有莫名气息直蹿向钱不够本尊。

    更有修士浑身散发阴气,念动法咒,呼喝生威,阴魂手掌套着一层灵宝爪套,悍然捏抓向钱不够的铜钱神剑。

    不得不说这六人实力超凡,各有绝技,堪称二重强者中的佼佼者。

    然而他们面对的,是商家名动天下的天才人物,修为更是早早到了三重之上的钱不够!

    铜钱神剑之下,巫家蛊修的漫天虫豸被直接洞穿,惊惶四散,甚或如雨落下。驾驭灵水的修士,众多灵水拼命阻挡在铜钱神剑之前,仅仅延缓了神剑到来的速度,黑红灵水却以惊人的速度消散。御剑的修士,灵剑与铜钱神剑交锋数次后,竟变得越来越迟缓,随后被神剑一碰,无力地斜飞出去。

    咒家修士的神咒如石沉大海,没能影响神剑一分一毫。

    鬼修更不堪,铜钱神剑逼近之后,那气息一冲,他浑身就嗤嗤作响,好似被烈焰焚烧一般,叫声凄惨到让人毛骨悚然。

    只有那个横练武者处境稍微好一些,可也就比其他五人略好而已。面对往来迅疾无匹的铜钱神剑,他疲于奔忙,狼狈不堪。

    “果然是正宗的商家修士。”

    看着巫家蛊修、以灵水为法宝的修士、御剑修士、咒家修士、鬼修五位强者接连死于铜钱神剑之下,魂飞魄散而亡,刘恒眸中闪过一抹凝重。

    传闻商家出身的修士,修习一种钱财灵气,这种灵气蕴含了太多贪欲和世俗气息,相比其他灵气,更显杂驳。可是恰恰因为杂驳,反而成为那些追求纯净的灵气的克星,一旦沾染上去,种种灵气都会被其中杂俗气息污染,威力大降,甚至溃不成军。

    尤其修为差距极大的情况下,这种克制就会变得更加显著,譬如此刻。

    不过钱财灵气也并非全是优点,一旦修为相似,或是遇到修为高过自己的强者,钱财灵气的威力立时大降,反而被克制得极其厉害。

    福兮祸兮,皆因它的杂驳。

    但此时此刻,面对境界低于自己的六大强者,钱不够又比同境界强者胜得更加轻松。

    其余五个修士横死,六口铜钱神剑都齐聚横练武者周围,化作绝杀剑阵,让横练武者咆哮怒吼连连,身上创伤却越来越多,终是浴血授首。

    “没人了?”

    收回所有铜钱,钱不够意犹未尽地扫视四周人群,不满地问道。

    “钱不够!你恃强凌弱,算什么本事?”

    “叫人不齿!”

    “我们挑战的是金来,你为何插手?”

    没人再敢站出来,可是人群中却响起无数质问和喝骂,显然忿忿不平。钱不够依旧乐呵呵的,金宝铜钱竟再度激射而出,“只敢缩在人群中叫嚷,藏头遮尾,鬼鬼祟祟,简直是名副其实的宵小鼠辈。”

    他耳目灵异,听音辨位,金宝铜钱精准射去,引得人人变色。

    转瞬,藏在人群里蓄意挑拨的十数人要么死了,要么带伤逃窜,再没人敢轻易开口挑衅了。

    “真够无趣的。”

    钱不够咂摸着嘴,遗憾地道,随即似是不经意地道:“金兄,你看看,只要出了名,你就别想再清净了。不若还是去商楼那边吧,好歹能有个照应不是?”

    刘恒再次含笑婉拒了他的邀请,送走钱不够后,心里却在想着他出手的用意。

    这些挑战者,本来是针对刘恒而来,钱不够为何替他出手?

    如果钱不够不出手,刘恒要独力应对这么多挑战者,也是棘手非常。可他们毕竟是对刘恒发起挑战,于情于理,都不该钱不够插手。

    首先,钱不够没有征求他这个当事人的意见,越俎代庖。其次,他下手毫不留情,展现了近乎碾压众多二重强者的绝强战力。

    要说是无意为之,刘恒根本不信。

    因为钱不够这次出手,虽说看起来是好心为刘恒解围,却也体现了方圆盟的强势,还隐隐有威慑之意。

    和刘恒同样战力的二重强者,被他轻易斩杀六个,故意在刘恒面前露了这么一手,敢说这里面没有示威的念头?

    一边盛情邀请,甚至当众显现刘恒和方圆盟有极深的关系,一边又示之以威,怎么想怎么觉得古怪。

    是以回到居住的屋中,刘恒还在皱眉思索。

    想了一阵,他只能归结于钱不够自己说的那番话。

    “这等大盟里面,最不缺的就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只是刘恒本就无意投靠方圆盟,或者说他根本没有投靠任何一个盟会的想法,所以方圆盟里的明争暗斗,自然和他无关,他也不想过多牵扯其中,索性不再多想。

    然而不管他怎么想,只要身在宗童城中,就免不了和各大盟会产生接触。

    “众道盟。”

    刘恒用茶水在桌上划了一笔,代表众道盟,想了想又补了一笔,“还有万妖盟。”

    因为顾如景,引发了今日之战,因为今日之战,他和众道盟结仇已深,再没有化解的可能。

    然后,是万妖盟。

    胡玉酥死在他手中,听闻她还有个更厉害的姐姐,而且她们狐族在妖族里同样是一等一的大族,胡玉酥之死,必然不会不了了之。何芙依曾提起过,因为胡玉酥久久没有消息,传闻万妖盟早就在打探她的行踪,已经追查到了开疆盟,却由于忌惮开疆盟,才没有把事情挑明,但还在继续暗中调查。

    这事情,迟早会追查到他这里,是以万妖盟和众道盟一样,应该划为有仇怨的盟会那边。

    “开疆盟、方圆盟。”

    刘恒又在另一边划了两笔,面上闪过一抹复杂之色。

    开疆盟不必多提,由于燕归言和师姐何芙依,就是他最亲近的盟会。可惜出过胡玉酥的事情,即便后来两人有所醒悟,关系却的确闹得僵了。燕归言和刘恒都是不愿低头的性子,累得何芙依两边奔走,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即便有心缓和两人的关系也无济于事。

    而刘恒,不愿意去给燕归言陪笑脸,二来也对开疆盟颇多顾忌,索性就这么不冷不热的继续僵持了。

    万一有什么问题,身处其外的他可以成为两人的一条后路,总没什么坏处。

    至于方圆盟……

    他和方圆盟的关系,归根结底,只系于一人,就是那古怪的虚阁公子。说实在话,两人之前素未谋面,至今也就遥遥见过一面,偏偏虚阁公子对他的态度异于常人,这才让他和方圆盟扯上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即便到现在,他还是没有弄明白,虚阁公子究竟是什么意思,又为何这么待他。

    正因为琢磨不透这一点,他更不会轻易涉足方圆盟了。

    但不管怎么说,开疆盟和方圆盟都能算他的友盟,也能区别于其他盟会。

    区分出这四个盟会后,刘恒皱了皱眉,开始一边斟酌一边在眼前点划,细数宗童城里排得上号的这些大盟。

    明面上看,除却那四个盟会外,他和其他盟会再无寡扯,实则不然。

    代表千令盟那一面,刘恒点了三点,“林氏三兄弟。”

    是的,最想整合东来坊众人的林大合,还有他那两个兄弟,是千令盟放在东来坊中的暗子。

    别看林大合刻意隐藏,使他看起来像是散修,但是出身大势力的人和真正的散修,毕竟有很多细微的不同之处,落在刘恒这样的老江湖眼中,再怎么伪装也没用。

    他也不想想,他到东来坊的时间不算早,要是没有千令盟潜伏在东来坊的其他暗子相助,他怎么可能在这么短时间掌握了主动权?

    这么大的破绽,真当外人是睁眼瞎,都看不出来吗?

    亏得他自己还以为伪装得很好,没人看出破绽,实则不只刘恒,估计坊中不少人都看出来了,只是没人点破罢了。

    瓷娘子、树平生、苏尾巴这三个家伙,刘恒暂时还摸不透他们的来历,但估摸着,很可能来自百侠盟或是万妖盟。可是这三位有灵族有妖族,偏偏时常聚在一块儿,究竟来自哪个盟会,甚或是两盟的暗子在这里联手了,由于没抓到什么破绽,刘恒才有些拿捏不定。

    褚司通和他的两个同伴的来历,刘恒不说出来,恐怕谁都想不到,这三人温文尔雅,不乏义气,却是出身刺家的天才!

    他们是绝杀盟藏在东来坊的暗子。

    从宁小白那里听到这事,刘恒都吓了一跳。

    铁娘子,这个身为横练强者的女子,只看外表和性格,谁都无法把她和日日吃斋念佛的尼姑联想到一起。可是宁小白那边送来的消息中,很清晰地标注了铁娘子此人,疑似有释家背景。

    至于鬼修留崖,倒是有很多人看出来了,他应该是众道盟的暗子。

    还有和风和她那个闷葫芦师兄罗易,估计也没人能看出来。她们恰恰是开疆盟的人,而且在刘恒感觉中,两人不是后来招收进去的,更像是燕归言的亲信。

    正因为两人的存在,让刘恒不用过多花心思,依旧对九人聚头商议的事有所了解。

    千令盟、众道盟、方圆盟、万妖盟、百侠盟、绝杀盟、方圆盟……

    小小东来坊里,代表了各大盟会存在的人,几乎能找全了。不说别的,就说商议结盟的九人,各有各的归属,各有各的算计,这盟会怎么可能结得起来?

    刘恒又怎么敢参与其中?

    当然,不单单是在东来坊,几乎全城各个角落,都在上演着类似的事情,延续着各大盟会之间的交锋和争斗,令人心悸。

    所以不管愿不愿意,只要身处宗童城,人人都已经深陷其中,谁都无法置身事外。而今刘恒挑明了和众道盟的仇怨,其他这些人和事,他也不得不在上面花点心思琢磨琢磨了。

    过了惊心动魄的一天,东来坊总算是得以一夜清净。

    或许被钱不够的狠辣震慑住了,或许还没摸透刘恒的底细,随后这一夜,刘恒居然也得以清净度过,再没被什么挑战者打扰。

    可是第二天一大早,他的院门就被人拍得邦邦作响,又狠又急。

第六百八十八章 一战成名(下)

    “金大哥,金大哥!”

    “来了。???≠”

    刘恒回应一声,若有所思地合上经卷。

    这是程如继遗物中找出的一卷道经,外面还套了一层书皮做为掩饰,错非程如继死得匆忙,这道经被特意放在了乾坤钱袋的一角,远离其他书籍,刘恒估计都不会留意。

    道经名为,刘恒曾看过这个书名,因为它在先秦时与工家一起名噪天下,并引之为经典,许多史书都有所提及。

    甚至可以说先秦,也因为这书和工家而造就了绝无仅有的辉煌,被这一本和工家烙下了不可磨灭的烙印。

    然而兴也先秦,败也先秦。

    工家和这本道经随先秦走上巅峰,后来先秦分崩离析,工家近乎为先秦殉葬,被污为人人得而诛之的邪道。而这本工家经典,被历朝历代列为**,见到必须焚毁。数千年下来,遗留世上的已经稀世罕见,是以哪怕阅书千卷的刘恒也无缘见过这本奇书,却不知程如继从哪里找到的。

    前半夜思索种种人事,后半夜刘恒查看战后收获,现这本奇书以后,很快就沉迷进去了,不知不觉已到清晨。

    “世上居然有这样奇异之道。”

    掩卷之后,刘恒没忍住感慨了一声,只觉眼界大开,心中还久久回想着书里那些不可思议的内容。

    “以凡俗之物就能锻造钢铁巨兽、魔光巨炮、千里神枪……听来恍若臆想,荒诞离谱至极,叫人不敢相信。然而细细想来,众多典籍史书中记载的先秦,可不就是用钢铁洪流淹没了整个天下?”

    那个钢铁称霸的先秦,令所有敌人战栗,无尽恐惧与绝望,乃至先秦崩塌以后,还有很多人遗留着先秦不可战胜的阴影。

    但强大到天下无敌的先秦,又为什么中道崩阻?

    为何突然分崩离析?

    谁才配做先秦的敌人?又是谁灭了先秦?

    无数知情的人讳莫如深,相关的史书记载也都被刻意抹除,过去数千年后,这近乎成了史上一桩最大的悬案。

    独有一些地方的遗迹,还在向世人昭示着曾经那个强大到越想象的先秦盛世,的确真实存在过。

    还有些稀奇古怪或是威力恐怖的先秦遗物,譬如刘恒曾遭遇过的留影蛛,白十四送他的千里铃,北阳河庭曾卖出的风雷灭世炮,无不证明着先秦的非凡。

    这些古怪东西,上面竟都记载了相关的制造方法,而且分门别类,十分详尽。

    可惜刘恒从程如继这里得到的这一册,封面上还标着“新学初等”字样,可见不只有一册。书里写的内容全都玄妙精巧到了极点,即便制造方法完完整整写在里面,刘恒也没办法照着做出哪怕一件东西。

    比如最简单的留影蛛,所需“数控机床2改八指微型”、“Ta钛合金”之类,大量怪异非常的名称充斥其间,让刘恒如看天书,徒叹奈何。

    硬着头皮匆匆浏览了一遍,刘恒无奈地摇摇头,才现这书再怎么非凡,对他都没有一点用处。

    唯一的收获,就是在书里看到一种名为仿生傀儡的东西。传闻模样栩栩如生,几乎看不出和真人的差别,最重要的一点,是可以寄托神魂!

    联想到程如继临死前的怪异,刘恒隐隐有了猜测。程如继同样不可能造得出如此巧夺天工之物,但他应该不知用什么办法得到了一个仿生傀儡,才有了昨日金蝉脱壳之计。

    他或许早就有了这方面的想法,才会早早做好种种准备,借机舍去原生身躯,算是以死偿还了魃仙门养育之恩。然后仿生傀儡上重生的程如继,将会彻底告别过去,从此走上全新的人生。

    猜到这一点,刘恒完全没有被利用的怨恨,反而对程如继颇多赞赏,甚至远在他那天骄师弟顾如景之上。

    “到死也没有愧对宗门,似他这等有情有义之人,真不该拜入魃仙门,更不该遇到这样一位师弟。”刘恒嘴角含笑,“不过旧尘了了,来日活个干干净净,了无牵挂,他如今也算心想事成了。相信在未来,全新的程如继只要不死,必将在大世之中得到应有的一席之地,实在让人期待。”

    心里想着过往和程如继的交集,他心生感慨,耳畔敲门声却更急了。

    “金大哥,快开门啊!再不开门我们可要闯进来了!”

    “来了来了!”

    他边高声答应着,边快步朝院门走去,打开门来往外一看,就见不少人正围在他门外,满是激动之色。

    才见到他,一群人就争先恐后地嚷嚷开来,直让刘恒听得头大,赶忙道:“慢点慢点,究竟什么事,你们慢点说成不?”

    “金大哥,你果真一战成名了!”

    “恭喜恭喜!”

    “咱们东来坊,竟然也出了上榜的强者,这可真是……”

    这些人依旧满是激动和兴奋,谁都冷静不下来,让刘恒好不容易才听明白他们在说什么。随后他就一脸无奈,哭笑不得,“我还以为是又有什么盟会打来了呢,还让我一阵紧张,敢情是这事啊。”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金大哥,你怎能这么不当回事?”

    一个俏美女子激动得浑身颤,好似上榜的是她而不是刘恒一样,“我们赶着大清早就去买来了新刊印的,果然找到了,金大哥你自己看看!”

    “对对,快看!”

    众人都是期待地催促,俏美女子也把手中册子朝刘恒递来,满是殷切和高兴。

    刘恒苦笑摇头道:“你们啊,何必在意这种事情……”

    说是这么说,盛情难却,他只能伸手接过那本最新刊印的,刚上手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不由一怔。

    女子依旧是满脸的殷切和高兴,没有任何变化,可是下一刻,脸色突变!

    她瞳仁收缩如针尖,难免惊异地看了眼递去的。书的另一头,刘恒用手捏住,不进不退,有种坚若磐石的意味,让她暴起力时遇到了极大的阻碍。

    金来,怎么会有所防备?

    这是预计之中不该生的意外,可是事已至此,如若箭在弦上,让她没时间思考其中的蹊跷。她一应伪装的神情瞬息退去,俏脸面无表情,递书的手再度加力,让书册倏然爆碎,其中一柄黝黑匕继续坚定地往前刺去。

    以刘恒堪比横练的巅峰武夫的肉身力量,居然也在角力中直接落入下风,她那看似娇小的身躯陡然间爆出的力量,远远出刘恒的预料。

    “是二重的横练强者!”

    刘恒心头警铃大作,神色凝重,正要变招抵御刺来的匕,女子却也揉身而上,娇小身躯倏然贴近,要近身为战。

    一个近身的横练强者有多么恐怖,没人不知道!

    他们浑身上下,任何位置都将化做致命杀器,一个不查,就是必死无疑。刘恒见状没有丝毫迟疑,当即也矮身屈膝下去,运起一种久违的力方式。

    靠山崩!

    其势,如山崩!

    咚!

    嚓!

    重物猛撞和利器刺入**的声音,近乎不分彼此的同时传出。女子手中的利刃,还是刺进了刘恒手掌,直接贯穿,与此同时,女子也如断线的风筝般吐血飞退,满脸惊骇地砸进了对面的房屋。

    反观刘恒,后退两步,总算勉力稳住身形,低头看了看肩膀和半废的手掌,不禁皱眉。

    他肩膀处出现了一个三指宽的血洞,不知有多深,竟是伤得比手掌更重。他回想刚刚相撞的瞬间,女子肩头突兀探出了两指长的骨刺,血肉森然,直觉惊悚到了极点!

    正因为这根堪比真兵的骨刺,刘恒受到了意料之外的重创,左掌右臂近乎在交手瞬间齐齐被废。

    这里猝然开战,一群前来道贺的人都惊愕当场,随即哗然大乱,因为忌惮或是搞不清状况,自然是纷纷急忙退避。可是在这里面,又有两道人影不退反进,闷不做声朝刘恒袭杀过来!

    遇袭之后,刘恒早就警觉非常,见状眸光微微闪烁,倏然力朝对面房屋冲去。

    这等凶险关头,刘恒依旧保持足够的冷静,没有任何慌乱,把反击的方向对准了刚刚受伤的女子,暂时避开紧接着袭杀来的两人。

    避其强,攻其弱!

    只因为他已经不敢低估任何对手!

    对面房屋的院墙早被撞塌了一大半,包括迎面的屋墙同样撞出了大洞,整座房屋摇摇欲坠。刘恒才冲入屋里,一道寒光乍现,让他双目大睁,长刀反劈而去!

    当!

    金铁交鸣声一响起就再没停,也亏得刘恒生死搏杀的经验足够丰富,技艺也够精湛,才勉力挡住女子凶悍而狂猛的攻击。

    女子虽然也身受重创,神态却依旧冷漠,好像没有受到多大影响一样,这冷血狠厉的气势,直叫刘恒心惊。

    可现在根本不是适合缠斗的时候,因为另外两个杀手已经紧追而至!

    没错,这是三个杀手,而且绝不是那种玩票的杀手,却是刺家正统出身的杀手。

    事已至此,刘恒要是还猜不出他们的身份,那真别活了。

    电光火石间,他心神急动,暗暗凝出一种道法,身影忽而在三人眼前一晃,突兀消失了!

    这是得自一本道经中的道法,名为。说白了也没什么,他本身并非真的消失不见,只是以道法暂时遮住了三人耳目和神觉,让他们突然察觉不到刘恒的存在而已。

    别看这道法似乎很厉害,其实称不上多高明,顶多能骗骗毫无修为的凡俗,对上有修为在身的修士,神目、意志一开就能轻易破去,只能算花俏把戏罢了。

    可是此时此刻,刘恒面对的是三个不修内家和神魂的横练杀手,这不值一提的道法就起到了奇效。

    他身影消失在三人眼前的瞬间,三人难免一怔。不过他们同样经验丰富,立时猜到生了什么,随后毫不迟疑地继续朝刘恒原本所在的位置攻去。

    刘恒也没期待小小道法能有多大用处,他需要的,就是三人这一瞬息地滞怔。瞬息之间,他刀气点向女子双目,又是矮身屈膝,反朝离他最近的高瘦男子撞去。

    靠山崩!

    女子惨叫一声,仰头就倒,眼目这种罩门受到致命一击,近乎贯穿脑袋,再怎么横练也难逃一死了。

    而刘恒一记靠山崩,把那高瘦男子撞个结结实实,因为刘恒事先控制了方向,使得高瘦男子重重砸在地上,撞出一个巨坑,鲜血狂喷不止。

    刘恒毫不停息,刀换反手,猛然插进高瘦男子大张的口中!

    高瘦男子目呲欲裂,身躯骤然绷直,随后还是无力地软软垂落,再没了动静。

    于此同时,刘恒侧身躲过仅剩这个方脸杀手的匕,却没想到这方脸杀手的匕来势已尽,手臂竟然于不可能中暴涨了一寸长度,生生把匕刺进了刘恒臂膀。

    幸好刘恒有所躲闪,避过了要害,仅仅被刺中之前废了的臂膀,这条手臂伤上加伤,却是已经无碍大局。

    方脸杀手见状面生戾气,还想继续力刺穿臂膀,伤到刘恒腰腹,可是刘恒的反击已经到了。

    眼见刀气袭来,方脸杀手应变极快,当即紧闭口目双耳,手遮肚脐。然而他万万没料到,刘恒同时还动用了道法,破去他设防的几重宝术,又令他紧闭的双眼前忽而幻象横生。

    不知被道法勾起了什么深藏的回忆,杀手泪水滚落,张口想要说什么,迎来的却是冰寒至极的刀尖,倏然从他口中直透颈后,落得和高瘦杀手同样的死法。

    直到这时,刘恒才渐渐放松紧绷至极的身心,大口大口喘息起来。

    那口赤黄百里真刀,从上到下全是血。他从一开始就被刺穿的手掌,不断流下鲜血,顺着刀柄刀身流淌下去,和杀手们的鲜血混在了一起。

    这可谓是他近期最惊险的一战,仅仅三人来袭,就逼得他除却泥猴之外,近乎动用了全部手段,这才得以险死还生。

    刺家正统出身的天才杀手有多么厉害,可见一斑!

    刘恒朝伤口洒下深潭灵水,等伤势渐渐痊愈,缓过劲来,他翻找三个杀手的遗体,却没有找到太多东西。这三人身上,除了一身衣物和匕,一些邪异阴毒之物,再没别的东西,未免太干净了些。

    “绝杀盟。”

    他眯眼喃喃,面色冷峻地走了出去。8

第六百八十九章 出坊

    “金大哥,和我们无关!”

    “我们真不知情!”

    见他从屋中独自走出,胜负再无疑问,一众前来道贺的人满是惶恐,争先恐后地解释,却没人再敢靠近刘恒,就怕染上嫌疑。??

    ?

    刘恒看向众人,正要说话,心头忽然警兆狂升,那种莫名心惊肉跳的危险感,让他猛然扑向一旁。

    嗙!

    一声怪异至极的巨响,引得人人惊愕,循声望去,竟是不远处一座高楼半掩的窗户里有亮光一闪,随即无踪。

    “怎么回事?”

    有人惊疑,有人则当即身心俱震,满是骇然,连说话都哆嗦起来,“是,是,是千里神枪!”

    这名字如有魔力,闻者无不脸色大变,震惊者有之,倒抽凉气的声音也不绝于耳。

    因为千里神枪的大名,天下修士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种杀人利器起于先秦,因为死在其下的各道强者不计其数,得以名噪天下。千里神枪最大的特点,就是隐蔽,不到开枪的那一刻,没人知道它藏在何处。

    传闻其中一种专门用来猎杀霸主、贤者的神枪,甚至可以在千万里之外开枪,声如惊雷,比光电,真可谓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被其锁定的强者,即便能提前感到险兆,大多都来不及躲避,即便应对及时,灵弹也能破开种种防御,一直等追捕到真正杀死强者那一刻才会罢休。

    是以关于千里神枪,有一句话极为出名。

    听到枪声时,你已经死了。

    这同样是先秦威慑天下强者的一件绝杀利器,在先秦时候,人人闻枪色变,即便在先秦以后,千里神枪的威名依旧没有丝毫褪色。

    反而因为刺家攥取了不少先秦遗产,使得这件杀器在刺家手中,迸出了更加恐怖的威慑之力。

    当然,可以刺杀霸主、贤者这等强者的千里神枪,先秦也只有十把。后来先秦崩塌,世道崩乱无比,世人所知遗留下来的,仅有不过四把。其中一把,早已成为刺家的震世神器,其余三把落入灵原王朝、大夏王朝和儒家,都珍藏起来作为一种震慑人世的底蕴,其余大多散落无踪或是被乱战损毁,叫人扼腕叹息。

    随着时间流逝,数千年过去,仿制千里神枪成为刺家独有的标志,一旦听到那怪异的大响,就让人知道是刺家杀手出现了。

    这类仿制的千里神枪,威力远远逊色于原版,可是它们的对手也不再是强大非人的霸主或贤者,对于霸主境以下的强者来说,依旧是足以致命的恐怖杀器。

    “竟然,竟然动用了千里神枪!”

    “刺家的人疯了吗,怎会连这种鬼东西都带来了?”

    “他们想做什么?”

    众人一片哗然,惊悸不安之余,难免惊怒交加,只觉刺家太过分。

    另一边,刘恒捂住鲜血直流的脖颈,那里瞬间留下一个穿透全颈的半圆血口。若非他警醒避让,此刻穿透的就不是一侧脖颈,而该是他的眉心了。

    而且,他竟然连自己怎么受伤的都不知道,更看不见那枚灵弹是怎么穿透自己脖颈的,他肉眼、神觉根本捕捉不到灵弹破空的痕迹,其来势快得匪夷所思。

    “这就是千里神枪么?”

    刘恒甚至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刚才瞬间生死一线的恐怖,直让他惊悸到了极点。他忍不住回看去,只见身后屋墙留下一个拳头大小的小洞,根本不算多么起眼,只是对准小洞望去,就能见到前方一个又一个相同大小的洞口,竟不知打穿了多少层墙!

    谁能想到,小小一粒灵弹,能有如此威力?

    哪怕换做一位霸主威,瞬间能毁去无数房屋,也很难把劲气穿透到不知多远的地方,也就是说千里神枪的犀利程度,连霸主都望尘莫及。

    “我或许知道,世人对先秦为何如此恐惧了。”亲自体会过千里神枪的恐怖,刘恒可谓感同身受,有了切身的明悟。

    这种鬼东西,杀人于无形,谁不怕?

    他看过一眼后再不停留,一边朝脖颈浇淋深潭灵水,一边全力奔向千里神枪所在的那座高楼!

    一路上,不拘是混战还是刻意挑衅的人,刘恒都还以狠厉刀气,颇有一种挡我者死的气势,愤怒尽显。哪怕一刻都没有停息,等他赶到残破高楼,这里已经人去楼空,他根本不知道使用千里神枪的杀手逃去了什么地方。

    只要一想到有个手持绝杀利器的杀手在暗中盯着,随时伺机出手,刘恒心里就满是不安和烦躁。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他隐于残垣断壁里,心念疾转,很快拿定主意,冷面而行。

    嗙!

    这次不是枪响,而是刘恒一脚踹开了别人的房门,

    房中的人却没有多少神色变化,不仅没有被踢坏门的惊怒,也没有被刘恒找上门来的尴尬或诧异,好像早有所料,很是平静的和刘恒对视,“他们果然失败了。”

    刘恒一句话也没说,快步逼近过去,百里赤黄刀破空劈斩,声势急狠非常。可屋中这人一动不动,安坐如山,任由刀锋劈至。

    最后,刘恒还是没有下杀手,凛冽刀锋悬停在了这人的脖颈下,只要心意一下,就能了断。

    刀锋催命,这人依旧面不改色,反朝刘恒笑了笑,“你知道的,收人钱财,替人杀人,这就是我们刺家的规矩。”

    刘恒目光闪动了下,随后收起刀来,“我知道。”

    褚司通诧异道:“既然知道,那你还找来我这做什么?”

    不提还好,一提起这事,刘恒就不由得想起一路行来的艰辛。随时谨记着靠墙而行,那种危险感却时隐时现,提醒他还在身处险境。尤其沿途所遇的人看他那目光,要多怪异有多怪异,好似在看傻子,想起来就让他恼火至极。

    “我就想来问问,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褚司通笑道:“这就要看你什么时候死了。”

    言下之意,刘恒什么时候死,什么时候就是结束。

    刘恒眯起了眼,“可我暂时还不想死,也不想继续被追杀下去,你能给我出点主意吗?”

    褚司通果然认真想了想,“其实也有两个办法,一个就是把宗童城里的绝杀盟灭了,只要城中再没有杀手,这追杀自然也就进行不下去了,就此无疾而终。”

    听着他的调侃,刘恒瞳仁微缩。

    别看褚司通说得认真,实则能这么调侃,更让人体会到刺家的自信,近乎无所畏惧。即便无数人想彻底毁灭刺家,它依旧成为了贯穿整部史书的学派,也是存世时间最古老的学派,可谓与世同存。

    刺家学习的,就是如何杀人,如何伪装,没人知道刺家有多少人,甚至不知道哪些人是刺家的人。

    刘恒不由得想到今晨开门遭到的刺杀,那三人生前就是东来坊住客,和其他人没有任何差别。刘恒从没怀疑过他们是杀手,直等那本新刊印的递来,他从手感察觉到一种不寻常的硬度,这才倏然惊容,感到了异常。

    这样伪装得毫无破绽的杀手,天下不知藏着多少,宗童城里也不知有多少,这样一个学派,如何去灭?

    刺家存世的底气和自信,就来源于此。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刘恒面无表情地道:“直接说吧。”

    “你就不能配合我笑一下?”

    褚司通遗憾地咂摸嘴,“其实吧,我有时候挺期待有人能灭了刺家的……既然你没这个想法,那就只剩一个办法了。”

    他深深望向刘恒,“如果雇主死了,这桩买卖自然就不用做下去了。”

    刘恒蹙眉,随后问道:“那就开个价吧,杀死这个雇主是个什么价钱?”

    褚司通就瞪眼,“别别别,我们可从没做过这种生意,要是传出去,我刺家的信誉可就全毁了,以后还怎么做买卖?”

    虽然早就预料到他会是这个态度,但刘恒听了未免失望,想了想若有所思,道:“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也就是说我和这位雇主之间的恩怨,只能我自己去解决,是这样吧?”

    褚司通摊摊手,“谁让你慢了一步呢,若是你先雇的我们,就没这么多麻烦了。”

    “雇你们?”刘恒恍然,“这么说,你们不能接反杀雇主的买卖,反过来说,只要成为你们雇主,这段时间内就等于在你们这里买了免死令牌?那我现在也要做雇主,这总行了吧?”

    褚司通又是摊手,有些无奈地道:“本来是这样没错,可我不是说了么,你慢了一步,已经先成为我们的买卖,就没这种待遇了。当然这种情况下,我们也可以承接你的委托,可我得先跟你讲清楚,然后得看你和你要杀的人,谁先被杀。如果你要杀的人先死了,咱们买卖就圆满结束,如果你先被杀了,那么咱们这买卖就无疾而终……”

    “你们规矩可真够多的,行了也别跟我绕了。”刘恒直被绕得头疼,沉吟后就道:“我要你们帮我杀顾如景。”

    褚司通一怔,随即若有深意地看向刘恒,“你确定要杀顾如景?”

    “确……等等!”

    刘恒忽然察觉不对,回味过来,“雇你们来杀我的,不是顾如景?”

    成为刺家雇主这期间,等于在绝杀盟买到了免死金牌,如果顾如景是雇主,褚司通就不能再接这单买卖。可听褚司通的意思,还能雇他们去杀顾如景,这岂不就是意味着顾如景不是雇主吗?

    幸好把褚司通讲的一通绕了又绕的规矩给搞明白了,否则他差点忽视了这个破绽。

    只是最近和刘恒有仇怨的人,明明只有顾如景,如果雇杀手杀他的不是顾如景,那会是谁?

    一念及此,刘恒也有些懵了。

    “你知道的,我不能透露雇主是谁。”褚司通无奈道。

    刘恒心念急转。

    要雇人杀他,说明仇怨不会小,偏偏不是嫌疑最大的顾如景,除了顾如景之外,他真是想不到还有谁了,或者也可以说,猜测的对象就太多了。

    “那我要雇你们杀龙虎门的人呢?”

    褚司通一本正经地道:“如果全部要杀,至少得十枚灵原密令。”

    “万兽门呢?”

    “得十二枚才行。”

    “灵宝门?”

    “魃仙门?”

    “崂山?”

    ……

    这些有仇怨的道门问下来,有些人的确是绝杀盟的雇主,可刘恒旁敲侧击,询问委托的时间,这里对不上号,又一一否决了。

    念了一圈下来,刘恒依旧一无所得,思索片刻,又问了个巧妙的问题,“我问问对方委托你的原话,这总可以吧?”

    褚司通意味深长,“杀了金来。”

    刘恒双目猛睁!

    随即他深吸了一口气,起身抱拳,“谢了。”

    见他要走,褚司通嬉笑道:“你千万别冤枉我,我可什么都没说!哎,对了,折腾我这么半天,你好歹照顾我一单买卖呗,这么急着走做什么?”

    可惜刘恒心急于赶紧解决这麻烦事,又是朝身后抱了抱拳以作回应,就此快步离去。

    “亏我还好心提醒,这人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报恩呢?”见刘恒走得坚决,褚司通难免抱怨几句,随后喃喃自语,“我早就说,这笔买卖只赚三个秘境名额,简直亏出血了,偏就没人听!”

    出门的刘恒龙行虎步,面上寒意逼人。

    委托绝杀盟杀他的雇主,若非褚司通提醒,单凭刘恒自己恐怕想破脑袋都想不到。

    褚司通重复雇主委托时的原话,“杀了金来”四个字本身平平无奇,可褚司通说这四个字时,刻意用了一种极为生硬和怪异的语调。而世上芸芸众生,只有一个地方的人,说话带着这种腔调……

    北胡人!

    为了不违反规则,又能给刘恒有用的提示,褚司通也算是煞费苦心了,所以刘恒临行前谢他一声不为过。

    因为如果没有得到褚司通的提醒,他怎会想到是北胡人?

    “真没想到,我没去找你们的麻烦,你们反倒先找上我了!看来真是人善被人欺,这是非要逼我动手啊。”

    他心中自语着,近段时间以来,罕有的踏出了东来坊的坊门,朝更远方行去。8

第六百九十章 出坊 ,杀人

    今日之前,认识刘恒的人仅限于东来坊,出了坊门,认识他的人屈指可数。????那个时候,没人会特别关注他,他可以随意出行,去城里很多地方。可以说一个月以来,宗童城里每一条街都留下了他的足迹,只为了亲眼看看宗童城的变化,以免得来的种种消息只停留在纸面上,真正需要用到的时候却现不是这样。

    毕竟在这个混乱的宗童城,没有一成不变的地方,任何时候都在变化。

    有可能消息说这个坊里盘踞着一个盟会,真去到的时候,却现这个住坊早成了一片废墟。类似的变化,随时可能生,单凭各处收集来的消息远远不够,还是得亲自看过才行。

    比如刘恒得到的消息里,入城的北胡人都汇聚在南边白鹭坊,实则白鹭坊在六七天前生了一场大战,塌毁大半,还换了新的主人。而原来霸占白鹭坊的北胡人,早已换到旁边一座官员宅院去了,甚至刘恒还打听到,这次是北胡人主动出击。他们赢了原本那赵家宅院的荒川盟,搬过去后空出了白鹭坊,才引数个觊觎白鹭坊的盟会争夺白鹭坊,爆了这一场大战。

    倒不是刘恒很在意北胡人,是几天前恰好逛到南边,见到白鹭坊正在一些废墟中重新修建房屋,这才多嘴打听了一些消息,真没想到会派上用场。

    才换了更好的地方,北胡人此时正是意气风的时候,却不知为何认出了“金来”?

    如果不是认出了驻守十日城的百羽营营长“金来”,刘恒实在想不到还能有什么别的理由,让北胡人委托绝杀盟“杀了金来”。

    这个疑问,或许要当面才能问清楚了。

    刘恒心里想着,快步而行。

    不知是什么缘故,从褚司通那里出来后,原本如被毒蛇盯住的危险感就此淡去了很多,想来估计和褚司通有关。这勉强算是个好消息,可刘恒没有掉以轻心,还是沿着墙角、树荫前行,依旧谨慎非常。

    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虽说刺杀他的是绝杀盟,但绝杀盟不过是个接买卖的“商会”,无非接的买卖有些特别罢了,归根结底还是要找这些北胡人。

    这次刘恒准备闹大点,争取把这群北胡人全部击毙,至不济也要让他们受到重创。反正已经不能再保持低调,索性就更高调些,以最强硬的反击作为威慑,让其他仇家心有忌惮,也能让绝杀盟涨涨价。

    褚司通说,杀他的价钱只需要三个秘境名额。如果依旧是这个价钱,即便杀了这群北胡人,说不定什么时候“顾如景们”也会心动,那时他恐怕就要永远活在绝杀盟的威胁之下了。

    只有显现更强的战力,让绝杀盟涨价,最好涨到十枚密令以上,他的那些仇家们估计就会死了这条心了。

    不说别的,现在这价钱,让刘恒听了都有些不满,尤其在听到杀顾如景都需要十枚密令后,他更觉得杀自己的价钱太过廉价了。

    杀他的难度,怎么说都该远在顾如景之上吧?

    显然,在三个二重好手死在刘恒刀下后,绝杀盟那边也现了这一点,他们太低估这个一战成名的“新贵”了。是以后来刘恒找上褚司通后,褚司通才会巧妙透露雇主的身份,现在又让手持千里神枪盯住刘恒的杀手暂时停手,以此充分体现了绝杀盟透出的“善意”。

    这笔已经亏本的买卖,他们一样不想再继续下去,因为他们不愿意承受更大的损失。碍于规矩,他们无法自己终止这笔买卖,所以选择这种巧妙的方式,鼓励刘恒帮他们终止这买卖。

    刘恒想明白这些以后,心里对绝杀盟又多了一层认识。

    “不愧是做人命买卖的,对人对己,都是冷漠到让人毛骨悚然。”

    三个好手死在他手下,褚司通却再没提起,更没有丝毫为三人报仇的念头。这三人的死在他们看来,只是一笔亏本的买卖而已,这让刘恒不禁生出一种感觉,刺家比正统的商家还会做买卖。

    被人刺杀,还得心甘情愿为他们做事,这也让刘恒很不爽,“好一个刺家,所有好处都想占尽,算得比商家还精。”

    经过这事以后,刘恒对刺家的印象愈糟糕了,可是暂时看来,他真拿刺家没什么好办法。

    明面上看,刺家也是个庞然大物,而且危险至极,只要无法彻底毁灭刺家,等待他的就是无穷无尽的追杀。类似的事情,史上源源不绝,并不鲜见,和刺家结仇的人,没人灭得了刺家,反而自己都没什么好下场。

    此时的刘恒,显然没有毁灭刺家的实力,唯一能做的就是多杀几个刺家的人而已。可杀的再多又能如何,奈何对方根本不当回事,只当“亏本买卖”,让刘恒颇有种一拳打到棉花里的难受感觉。

    “算了,既然暂时拿刺家没什么办法,只能暂且放下,还是先把北胡人这笔账给做个了断吧。”

    正拿定主意,耳畔忽然响起一声激动非常的大喝,“金来,受死!”

    “你竟敢独自走出东来坊,简直找死!待你下了黄泉,别忘了杀你之人,是血狼帮的血……”

    斜侧光华大亮,一口夹裹风雷之声的飞叉倏然激射而来,仿佛还带着无穷变化,威势骇人至极。

    出手偷袭这人还出声提醒,看似光明正大,实则他出手更在出声之前,待呼喝的时候,这飞叉早已到了刘恒近前。不过刘恒一直警觉,反应自然不慢,当即抽刀相对,一边用刀气抵挡飞叉,一边循声赶去。

    飞叉的威力惊人,还在刘恒刀气之上。

    原本师境之前,士子境修士攻伐的威力弱于同境界武夫,可是等到师境以上,却又反过来了。学士境强者能够附体于法宝之上,配合相应道法,挥出法宝更强大的威力,纯论威力,已经远同境界武师。

    当然真正交手起来,却不是单凭威力就能决定胜负这么简单了。

    譬如此刻,刘恒刀法威力虽然不及飞叉,但是只做缠斗,足以纠缠好一段时间。对于刘恒来说,这就够了,他可不会傻到一直和飞叉比拼威力,那只会让自己越来越落入下风。

    他分心两顾,一边应付着不断变招袭来的飞叉,一边动用身法快逼近这名修士。修士见状,飞叉变幻更急,替他护法的数人则脸色微变,几人眼神交汇一瞬,呼喝着朝刘恒反扑过去。

    扑来的九人中有六人仅仅是夫境的横练武者,另外三人则引起了刘恒更多的关注。三人中,一人横弓搭箭,一人爆吼,身躯骤然膨胀近倍,另一人道印道决齐动,一口宝光大鼎就朝刘恒当头罩下。

    箭劲如惊电破空,意不在杀人,只在于和那横练武师一起封住刘恒两侧,逼刘恒落入宝光大鼎的笼罩中。

    不得不说,三人配合的确很默契,哪怕仅仅是三个一重强者,也给刘恒造成了影响。换做别人,仓猝间或许来不及多想,已然中招,可是刘恒瞬息看破,自然不会再如他们所愿。

    他身法微动,让过惊电箭劲,侧身朝横练武师悍然撞去!

    靠山崩!

    靠山崩的威力,从没让刘恒失望过。他肩膀和横练武师的铁拳对撞,虽然肩膀骨裂剧痛,横练武师却更惨。对撞之下,横练武师惨叫一声,手臂如同砸在铜墙铁壁上,骤然对折,竟被逼得反砸到自己胸膛上!

    他雄壮非人的身躯倒飞而出,胸膛凹陷下去,面上尽是痛苦与惊恐的神色,七窍迸血!

    “大壮!”

    这出人意料的一幕,让四周响起一片惊呼。几个随他们攻来的人躲避不及,被他倒飞的身躯砸到,之前森严威煞的攻势就此被破了个七零八落。

    刘恒肩膀虽然也受到重创,他却好像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身影继续前进。到了此刻,他干脆不再管那口飞叉,出刀如幻影,刀气朝前方人群倾泻而去。

    他刀气威力虽不如这二重强者的飞叉,可是对手换成这群没人达到二重境界的人,就变成了致命杀招。

    刀气之下,惨叫哭嚎声此起彼落,威力近乎无人能挡,让刘恒径直杀到了那个掌控飞叉的二重学士肉身面前。

    刘恒突破的度太快了,快到飞叉都来不及杀到,飞叉中的二重学士神魂只能眼睁睁看着刘恒手起刀落,连破他几重防护,斩断了他的脖颈。

    “不——!”

    肉身被杀的剧痛,二重学士的神魂感同身受,咆哮声凄厉至极,随后恍若疯了一般,驾驭飞叉疯狂刺向刘恒!

    可惜肉身横死,他神魂也如遭重创,再也不复之前的骇人声势,威力大降。之前刘恒就能纠缠住他的飞叉,此刻就更别提了,刀气连缠带攻,虽然无法对飞叉造成损伤,可是刀气里蕴含的意志却如一浪一浪潮水般,冲击向飞叉中的神魂。

    若是肉身没有被斩,这二重学士还能吞服灵药,源源不绝地补充魂力,刘恒这么消耗起不到多大用处。可是肉身一死,他的神魂就成了无根浮萍,损耗的魂力再无补充,自然越打越弱。

    仅仅数十招以后,飞叉内一声绝望的怒吼,“我不甘!”

    随后,飞叉神异尽去,被刀气撞得无力地斜飞出去,哐啷落地,再没了动静。内里二重学士的神魂,显然已经灯尽油枯,魂力耗尽而亡了。

    他招揽的九人,有聪明的见机不妙,早已偷偷溜走。可是受伤的四五人,有人犹自不敢置信二重学士就这么败了,呆立当场,有人则身受重伤,想逃都没办法逃出多远了。

    对于早早溜走的那四人,刘恒无意再追杀,任由他们去了。至于剩下这五人,刘恒先是追上逃到不远处那个驭鼎的一重学士,交手不过数招,就此斩落他的人头。紧随其后,他回返过来,又把其余四人一一击毙。

    至此,总算完结。

    他先是取出深潭灵水浇淋到肩头伤处,才不紧不慢地开始收取战果,却没有放松警惕。因为刚刚这场激战,吸引了太多的注意,附近若隐若现的人影渐渐增多,暗中窥视的就更多了。

    离开东来坊,就好似走入了荒野,到处都是比凶兽还要危险的人,只要敢有丝毫的懈怠,只要露出了一丝破绽,就将有性命之忧。

    尤其在……

    “新刊印的出来之后。”

    “金来”一朝上榜,名传全城,人人艳羡、嫉妒或憧憬,刘恒却因此烦躁不已。

    因为从此以后,麻烦滚滚而来,他恐怕再难有清净。如同此刻,总会有人蹦出来挑战他,希望借他的人头扬名立万,夺取他最不想要的名气。

    这已经成为继绝杀盟刺杀的事情之后,最让刘恒不喜欢的一件事。

    “难道要再换一个身份?”

    同样,刘恒也不喜欢不断更换身份,这让他有些犹疑,“还是先解决了那群北胡人再说吧。”

    收完五人遗留的宝物,肩头伤势也好得差不多了,他跃上二重学士留下的那匹踏云青马,继续南行。

    等他来到北胡人盘踞的赵家宅院,已经换了套衣服,身上依旧沾了血迹,分不出是他自己的还是敌人的。而他座下,也不再是那匹踏云青马了,而是换了一匹赤鬃金狮,这已经是他一路行来乘坐的第四匹坐骑了。

    仅仅穿过小半个城池,他遭遇了不下六次激战,有朝他挑战的,也有因他路过而卷入的混战,这一路行来,实可谓艰难。

    随着他连战连行,也在小半个城池内引了不小的轰动,越来越多的人或明或暗地尾随上了他,有些跟来只想知道他要做什么,有些就意味难明了。

    不过,刘恒没有过多理会,赤鬃金狮踏步飞奔,直到赵家宅院门前才陡然停下。

    或许绝杀盟那边提前提醒过,或许由于刘恒一路行来的动静不小,赵家宅院猜到了他此行的目的,早早升起了消耗极大的护院阵法,已是严阵以待。

    可他们估计也没想到,刘恒没有丁点隐瞒行踪的意图,也没想暗中动手,就这么光明正大来到院门前叫战了!

    “既然敢雇人刺杀,又何必装缩头乌龟?莫非没人敢当面一战吗?”刘恒提高声调,喝道:“你们北胡人,何时变得这么孬怂了?”8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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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大皇帝介绍:
猴偶踏碎金银江,画中轮转千百世。
千面谪仙人不识,一生三世称圣人!
我,刘恒,皇家的穷亲戚,一朝被削为平民,随后莫名其妙,成了这“妖精洞”宗门里,唯二的男人……
这大世百家争鸣,人杰枭雄并起,动荡风云,我踏入其中,步步镇压诸敌,名动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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