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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暴走土豆泥     我是大皇帝txt下载     我是大皇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六十一章 针对

    此时车中,胡玉酥正起身拂袖,为刘恒添茶,从这个地方望去,都快柔柔投入刘恒怀中去了,怎能叫人不火大?

    房里的人儿恨恨看了好一阵,直到车子转过街角,她立时高喝道“来人,备车!”

    “才几年不见,原本看着挺周正的小书生竟也学会了左拥右抱,偷香窃玉,再下去还得了?我在这里辛苦操劳,他却只顾着风流快活,成何体统!”

    好一阵,房门大开,当先走出一个面容俊美的公子,素锦大氅,金靴纸扇,眉目冷峻地漫步而出。

    “小……”

    她才出门,恭候在门外的一众人等赶忙恭迎,谁想却被她冷冷横了一眼,“该叫什么?”

    众人偷瞥一眼,顿时会意,赶忙齐齐改口,“公子!”

    她满意地嗯了一声,随即刻意压沉嗓音问道:“他们可是去了大商会?”

    “公子明察秋毫。”

    “公子果然一猜就准!”

    一众人立马争先恐后地恭维起来。

    “正好,我也亲自去看看吧。”她沉吟以后,当即下令,“让大商会那边备一个堂座。”

    她说着就朝外走去,跟随的众人正要答应下来,念头一转才觉得不对,纷纷惊急劝道:“小,公子金贵之躯,怎能去坐堂座?”

    “要是大商会那边知道公子要亲自驾临,必然诚惶诚恐,为公子打开头号贵客房才对!”

    “以公子的身份,岂能如此屈尊降贵?”

    她闻言面容冷如寒霜,“敢情你们还知道谁是主人?我下的命令,你们也敢妄议?都胆子肥了是吧?”

    此言一出,四下顿时寂静,人人噤若寒蝉。

    “还要抗命不成?”她喝问一声,众人哪里还敢待着,这就做鸟群散,一副忙碌奔走的模样。眼见身边还围着十多人,她又蹙眉,“别都跟着,该干什么干什么去,留下章管家和小沫、小荷跟来就够了。”

    其余几个彪形大汉都是愕然,刚要开口相劝,却被章管家站出来,笑吟吟地抢先应下,“是,全听公子的。”

    被章管家暗中示意,一众护卫只得闷闷地领命散去,独有被点名的管家和两个丫环跟上,名为小荷的丫环会意,故作天真地问道:“小,不对,公子,不是说要好好气气那个花心郎么,咱们若是坐在堂座使坏,不就被他见着了?将来他即便嘴上不说,心里怕是会对公子颇多记恨吧?”

    “就要让他见到!”她冷冷道:“夫纲不振,何以为家?你们给我记住了,今儿是去立家规的,叫他一次就记住教训!”

    听她还在气头上,管家连连使眼色,两个丫环也不敢再说了。

    这边几人上了华车,朝大商会的方向行去,那边刘恒等人已经到了大商会门前,让马夫找地方停车,他们则信步前行。

    所谓大商会,是七大商会牵头,众多商会汇聚起来做买卖的地方。各家商会占据了一大片楼坊,大开商门做买卖,平日买不到的东西,如今紧缺急需的货物,都能来这里转转,基本都能满载而归。

    来到门口,立刻感觉到了里面的热闹,人声鼎沸,行人摩肩擦踵,冬日里都有热浪袭来。

    “瞧一瞧看一看嘞!”

    “火犀角做的真品匕首,千年人面桃树树心雕的灵剑,我们**商会无所不有,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

    各家商会的侍者和小厮就站在门口卖力地吆喝,极力招揽着生意,引得行人不时侧目。

    而在大商会门外,除却往来的客人,还有大群大群的难民,如今都如乞丐一般,赶着这热闹四处行乞。因为商会门口有大批护卫把守,他们倒晓得厉害,不敢轻易往门口凑,就守在门外,看见进出的人就上前大说吉祥话,往往都能得到些赏赐。

    也有些难民甚或本地百姓,把自己收拾得很干净,见到来人就去询问,以导游为生。

    刘恒等人边走边观望,发现城里的难民精气神都比城外那些好得多,何芙依和胡玉酥的心情显然也好过了不少。

    当一群难民围上来乞讨,两女商议几句,又问过刘恒和燕归言的意见,终是打开钱袋,抛出了一些散碎银两,总算圆了行善的愿望。

    这些银两不多,在物价惊人的百武,顶多能买些肉包馒头之类的东西填肚子,但也引得众人哄抢,连连道谢。许是身在城中,有官府的震慑,这些难民不敢像外面难民那么野蛮,抢钱全凭手疾,抢完了顶多更加殷切地望向四人,倒也没有引发更大的骚乱。

    一群做导游的人拼命挤过来,显然是把他们看成了大金主,这次不管怎么说,胡玉酥都很是客气地打发了,总算得以走进大商会里。

    “咱们随便转转,要是遇见什么想买的也别急着买,等到洞玄商会那里一并去说,小女子毕竟能算商会中人,想来怎么也能便宜一些。”胡玉酥一副精打细算的样子,好似家中大妇一般,直逗得胡玉酥掩嘴失笑。

    宗童城一时半会开不了,四人都没什么急事,索性闲逛起来。

    他们却不知道,离他们进去没多久,大商会门前又有一辆华贵大车杀来。门口一众护卫看见这车来到,顿时如逢大敌,呼啦啦一下全散开来,狠狠驱散了大车四周欲图围上来行乞的难民,把大车围个密不透风。

    眼见此景,别说难民们惊悸畏惧地急忙避让,四周行人也是谨慎起来,都知道必然来了大人物。

    “公子让白队长来车前。”

    大车暂且停驻,里面有略带沧桑的声音淡淡吩咐,护卫里面当即有一人应声,躬身小步凑到了车前,“小的白六指,听候公子吩咐。”

    “之前让你们盯住的那几人,如今在何处?”

    听到有些清脆的冷淡声音问起,白六指凛然,更见恭敬,“启禀公子,之前小的已经派人暗中盯住他们,百息前刚刚来报,说是这一行人到了皮家商会甲号店里,正在里面闲逛,听说或许会去洞玄商会那边,是否需要小的派人去把他们拦下?”

    “洞玄商会?”

    这清脆冷淡的声音重复了一次,随即又道:“不要打草惊蛇,吩咐下去,无论他们想买什么,都让他们买不到。”

    “是!”

    白六指郑重领命,心头却是惊骇,真不知那群人怎么惹到这位主的头上了,竟让这位主发下如此严令。

    下了命令,大车再度前行,一群护卫赶忙护送到门口,不仅让大车堂而皇之地行进到只供客人步行的大商会街里,还分派出一半护卫为大车开道,直引得阵阵骚动。

    这时,刘恒等人正从皮家商会甲号店里出来,又去了旁边占合商会丁号店。

    平日里真真见不到这么多商会,现在全聚到一块了,刘恒才发现天下竟有如此多的商会,多的叫人咋舌。

    大大小小的商会,琳琅满目的商品,可以说只有想不到的,没有见不到的。胡玉酥喜欢看些精巧漂亮的小饰品,燕归言则多是撇嘴,看什么都不觉得稀奇,至于刘恒和何芙依,自然更多留意与有续命灵效的东西。

    可惜他们花了一个下午,逛遍了整个大商会的所有商铺,依旧没能找到能为周游先生续命之物。

    哪怕这样汇聚天下之物的地方,也让何芙依和刘恒大为失望。

    “要么无法对霸主强者起效,要么效果太差,要么已经使用过,基本都无用了。”虽说早就有心理准备,但得到这个结果,依旧叫人高兴不起来。

    燕归言则问道:“我大概也明白怎么回事了,这样,能否把没用的名单或是有用的名单给我一份,我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刘恒和何芙依没有提过这事,但他们关注的这么明显,自然瞒不过燕归言。只是听他这么说,刘恒和何芙依齐齐朝他看来,心生犹豫。

    无论罗列无用药物的名单还是罗列有用药物的名单,如果落到别有用心的人手里,就会成为最大的祸患,所以不是极其信任的人,岂能轻易给出去?

    燕归言倒是很淡然,“当然,要是不信我,那就算了。”

    看着何芙依既害怕又希翼的犹豫神情,刘恒沉吟后就道:“这样吧,能对霸主管用的续命之物本就不多,你要是有心相助,不如把你能拿出来的药物一个个说出名字,咱们对照着看看,”

    燕归言瞥他一眼,“本就不多,但也不少吧?还让我一个个的念,本公子哪有那闲心?”

    不过看见何芙依地样子,他生出迟疑,随即无奈地道:“算了,就当本公子偶尔做回好事吧。”

    他开始回想,想到个名字就传音询问何芙依,然后换来何芙依的摇头,然后继续想继续问,继续得到摇头的回应。

    渐渐地,被否定的越来越多,连燕归言都皱起眉头,深觉棘手。

    这边三人忙着核对药名,不知不觉跟着胡玉酥来到洞玄商会的店铺里面,等她找商会的管事购买看中的东西。

    她果然和前面自己说的一样,逛了半天街什么都没买,只是看准了喜欢的东西,一直等来到洞玄商会才一并求购,只为讨点便宜。

    “什么?”

    三人正专心对照药名的事情,忽而听到胡玉酥一声惊呼,引得三人齐齐望来。

    “怎么会都没有了?”

    胡玉酥错愕,失声反问。

    原本对她笑脸相迎的执事,此刻不知为何变了脸,故作无奈地道:“这些小饰品进货本就不多,谁想早早卖完了,胡小姐要不去别的店里看看?”

    胡玉酥狐疑地看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毕竟这执事前面可是满口答应,谁想突然就变卦。

    “怎么了?”刘恒问道。

    胡玉酥蹙眉,摇了摇头道:“算了,鲁执事说小女挑的饰品都没货了,既然咱们店里没有,只能去别的地方看看了。”

    “胡小姐慢走。”

    听她要走,这鲁执事竟也不阻拦,反倒拱手相送。

    胡玉酥回礼,随后带着满腹狐疑走出店门,才和三人笑道:“没什么,你们继续谈你们的,咱们往回走吧,幸好之前看中饰品的店都记住了,顺路买了就是。”

    既然事情不大,三人就放下心来,边跟着她往回走,边忙着继续核对药名。

    “没有了?”

    来到之前看中一枚首饰的一家店里,胡玉酥再次发出了疑问,“之前不是还见放在柜台里么?”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接待他们的侍者很是冷淡,“小姐离开不久,就有人买走了这枚碧玉点花簪,已然没货了。小姐真心喜欢,要么去别处看看,要么就得多等几日了。”

    胡玉酥眸中疑色更深,离开这家店又去了下一家,这次倒是见到了她想要的另一种饰品。

    “不好意思,这是用来展示的,不外卖,能卖的早已卖光。”

    ……

    “眼看天色将晚,我们就要打烊了,小姐不如明天再来?”

    ……

    “小姐前面看中的百凤求凰锦绣丝巾,却是被人点出了瑕疵,本店已然派人退货去了,哪还敢再卖?”

    “不用再问了。”

    接连在好几家碰了壁,别说胡玉酥,连刘恒也看出不对了,索性拦下了她,“虽说各有原因,但都叫你买不到想要的东西,这分明是有人作梗,否则哪有这么巧的?”

    胡玉酥秀眉紧锁,“可咱们没得罪什么人吧?何至于如此刁难?”

    要说得罪人,也就是在跃疆城外,曾和庆州杜家杜继礼、酉阳州洞真门的赵河川二人有过争斗,除此之外,再没惹过别的恩怨了。

    可要说暗中作梗的是这两人,又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

    毕竟大商会中商会云集,形形色色各有来头,若非有滔天势力,否则怎么可能想现在这样,能让所有商会都众口一词,把他们拒之门外?

    想要做到这一点,单凭那两人的实力,根本不可能。

    就算他们真想寻仇,也真有这份惊人权势,但这么做也未免显得太小家子气了吧?

    哪有这么寻仇的?

    可如果不是这两人的话,又会是谁?

    一时间,四人都开始苦苦思索,却都是百思不得其解。

    “与其在这里瞎猜,不如再去试试,这次咱们都盯紧些,总能看出点苗头。”刘恒眸光微动,提议道。

第六百六十二章 虚阁公子?

    “对不起,百味炒河灵豆都卖完了。”

    这是一家专营杂食零食的商会,他们走进去一问,果然也得到了“卖完”的回应。

    四人心里有了怀疑,是以此刻看似随意,实则早已用余光盯紧了四周。

    “无非买些零食罢了,既然百味炒河灵豆没了,买别的就是。”刘恒状做无所谓地道,边走边看,“这是什么,看着也挺不错,就这个吧。”

    他随手一指,胡玉酥自然应允。

    可是招待他们的侍女却脸色微变,很快又笑道:“这是文灵荷叶糕,的确美味,可惜被一位大主顾给预定了,恕不外售。”

    “那就再换一种。”刘恒又换。

    侍女额头见汗,笑得勉强,“这胡辣腊妖肉也已被人预定。”

    刘恒用眼神询问燕归言三人,却都得到摇头的回应,说明三人都没有发现异样,刘恒不禁微微皱眉。

    燕归言却更直接,忽而冷笑出声,“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若是不做生意,何必开门?要是像你说的这样,满铺子的货品不是卖完了就是以被预定,那你们还开门作甚?”

    他声音极大,引得四周行人纷纷望来。

    侍女面上满是惶恐,手足无措,旁边一位管事赶忙来救场,上来就点头哈腰,连连赔罪,“几位客官,几位客官,何必为难我们这样的小店呢?经营杂食的商会,在大商会中又不仅我们一家,几位何不去别的地方看看?”

    燕归言眯眼盯他片刻,突兀又笑,“好,那我去旁边再问问。”

    他似是极好说话,让这管事松了口气,直把四人送出店外,陪笑赔罪到看着四人果真走进旁边店门,这才彻底放心。

    “把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给我一样来一万大钱的!”来到旁边店里,燕归言一如既往的口气大,看也不看连连指点,一副差什么都不差钱的土豪架势。

    侍女刚刚喜上眉梢,笑容就僵在脸上,随后变成了苦笑,“这位客官,真不好意思,这些货品都没有了。”

    “又没有?”

    燕归言声调骤然拔升,数百丈内都清晰可闻,这次引起的动静就更大了。

    “买什么什么没有,这算什么大商会?我看还是别开了!”燕归言讥讽刺人,“大家伙都来看看,我们连走了不知多少家店,买什么都说没有,堂堂上百家商会联合办的大商会,谁见过有这么做生意的?”

    四方顿时起了阵阵骚乱,有惊奇的,有质疑的,也有不信的,但大多还是纯粹看热闹的围观者。

    眼见燕归言分明要把事情往大了闹,不仅侍女惊慌失措,匆匆赶来的执事也是慌乱作难,一边吩咐人赶紧找掌柜过来,一边朝燕归言好言相劝。

    “这位客官,这位客官,先别急,咱们有话好好说……”

    “说什么?”

    燕归言却是不听,冷笑打断,“今儿我还不信了,这样,你们店里还有什么能卖的,说给我听听!”

    “我们店里……”管事一时语塞,见他这模样,四周议论声就更大了,让他大冬天里热汗直流,顷刻就湿了后背。

    “说啊,你不是有话好好说么,怎么不说了?”燕归言言语逼迫,随即懒得理他,朝四周扬声道:“看看,大家伙好好看看,这就是大商会!买什么都没有的大商会,你们见过么?”

    他还待再说,忽然有一队护卫挤开了围观的人群,护送一位打扮十分得体的老者快步来到四人面前。

    “几位,何必如此?”

    老者叹了口气,朝四人深深作揖,“商家都是做些小买卖养家糊口的商人,还请几位高抬贵手。”

    看这老者来的架势,四人就知道该是正主来了,然而打量过去,相互对视间都是疑惑摇头,竟是没人认识这老者。

    “你是谁?”

    刘恒凝望此人,沉声问道。

    燕归言则冷笑道:“说得倒好听,好像是我们刻意刁难谁一样,有你这么上来就倒打一耙的吗?我才该问问你,到底想做什么才对吧?”

    老者起身,却是眉慈目善,依旧笑吟吟地,“鄙人姓章,只是一个不值一提的小管家,听说这里闹了点误会,特意来看看。”

    管家?

    四人面面相觑,反倒更觉得古怪了。

    所谓管家,管得是一家之事,哪里该来管这等商会的事情?

    而且看他的气度,竟有种宰相的大气象,看样子就是手握大权的人物,十分不凡。再者他一到来,无论是周围护卫,还是各个商铺里的管事、掌柜,都在朝他行礼,很是恭敬,这等场面,岂会是什么不值一提的小管家?

    “你知道他吗?”

    四人中,只有胡玉酥算是商会中人,于是其余三人都传音问她,期望她给个答案。谁想胡玉酥面泛苦笑,传音回应道:“我们胡家只是洞玄商会的小股东,连洞玄商会高层都没多大交情,哪里可能认识这样的人物?”

    虽说各大商会同属商家,可是互无统属,都是独立的存在,顶多时不时相互合伙做买卖罢了。就算在其中一个商会里坐到了高位,其他商会的人顶多对你有些客气,绝不会过多敬重。

    然而这章管家,不管哪个商会的人竟都对他礼敬有加,这才叫人心头凛然。

    究竟什么样的人物,又是什么来头,才能让不拘哪个商会的人都要卖他的面子?

    这章管家,真不简单。

    四人暗生警惕,刘恒还在思忖该怎么开口,那边燕归言就没这么多顾忌,已然冷冷道:“只是闹了点误会?老丈说得好听,怎地不跟我们解释解释,到底怎么误会了?”

    章管家却是不答,只是拱手道:“几位要买什么,不如去主场那边看看,想必能得偿所愿。”

    说完这话,他又是深深作揖,随即不管燕归言怎么呼喝,他就在一众护卫的守护中离去,很快没入人群中,再也找不到了。

    “莫非商家还有强买强卖的规矩?”

    谁想这次无论燕归言怎么扬高声调,周围看热闹的人都在四周商会众人的劝说和利诱下四散开去,很快恢复如初。

    “嘿,我还真就不信了!”

    眼看再也闹不起来,燕归言气极反笑,“去亨燕商会的店门!我就看看他有多厉害,能叫亨燕商会也敢不卖给我东西?”

    他大步向前,刘恒三人只得跟上。胡玉酥和何芙依低语了几句,都是惊奇地望向刘恒,刘恒被看得不自在,只得反问道:“怎么了?”

    “玉酥妹妹说,那章管家似乎是针对你来的。”

    “我?”

    “他?”

    刘恒愕然,燕归言也诧异打量他,随即狐疑不信,“要说针对我或何师姐来的,我不会觉得奇怪,可……他?”

    刘恒自己同样一头雾水,胡玉酥则解释起来,“前面刘大哥问‘你是谁’,燕公子也说话了,这章管家却只回答了刘大哥的问题。不止如此,从头到尾,这章管家说话行礼都是面朝刘大哥,从没对过别人。”

    “你这么说……”燕归言回想以后,不由讶然,“还真是!岂不是除了姓刘的以外,其他人都被他无视了?”

    想通此节,他更是气得不行,“竟有人敢如此对我,今儿真真长见识了!”

    他一边步履更急,一边朝刘恒冷冷道:“原来我们都是遭了你的连累,这么说你就该赶紧想清楚,到底得罪过什么人!不然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这叫什么事!”

    何芙依和胡玉酥好奇地看向刘恒,刘恒自己蹙眉苦思,却久久没能找到答案。

    要说他的仇家,恐怕数不胜数。

    北胡、妖魔族和众神宗沈家,这是最大的仇家,一旦被他们知道了所追杀的“猴妖”是他,怕是想死都难。

    除此之外,远的有魃仙门天骄顾如景,裂海宗天骄季梦鹏,孔雀小神王,还有那来历不明的执剑书生、跨刀少年,还有其他在莲宗仙府被他劫掠过的各家天才们,近的也有大洪门四大元刚等人、周天宗的牧乘风等人、百灵谷的金展、鸣明、陆蒙等等,那就更多了。

    相比这些人物和势力,最近惹上恩怨的庆州杜继礼、酉阳州洞真门赵河川,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人物了。

    仔细想了想后,连刘恒自己都头皮发麻,真真是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

    敢情他不知不觉间,竟惹出了这么多的仇家?

    等了好一阵没听他回答,燕归言声音陡然拔尖了,“还没想出来?”

    刘恒讪讪,罕有这么尴尬的时候,“我得罪的人似乎不少……不过想来也不对,如若真是仇家,哪会这么来寻仇的?”

    “倒像是在开玩笑。”胡玉酥若有所思地道。

    燕归言讥讽道:“年纪不大,仇家不少,看不出来你竟是位老江湖了,真叫人刮目相看!连想仇家都需要想这么长时间,可见你有多么不招人待见,如今连被人暗中设计都不知仇家是谁,也是活该!”

    “你!”

    刘恒脸色骤寒,就要再度对峙起来,被何芙依和胡玉酥连说带劝,总算又劝下了两人。

    随后,两人各自带着火气,再不交谈,燕归言只管带路,刘恒则开始琢磨起来。

    “不是这时恰巧想起来,我的确差点忘了这一茬。”

    “昔年仇家和故旧,大多和我年岁相若,又基本都是最绝顶的人物,此次灵原秘境开启,估计都会来吧?”

    莲宗仙府里曾有交集的那些,他印象最深的就是小花仙、孔雀小神王、挎刀少年、执剑书生、季梦鹏、顾如景这几人。

    小花仙估计还在积累,况且据说和大师兄荣道中是一代人,年纪怕是早已过线,八成是来不成了。但除了她以外,另外这些人岂有不来的道理?

    然后是西南新秀大比中有过交集的年轻俊杰们,虽不知具体年纪,但想必只要修为和年纪都对,应该也都会来。

    百灵谷同辈第一的宁如龙,第二的李卫,气海武身祝真观,天衣武身金展,气运无双的鸣明,噬眼武身的童易真,金风武身的王熊,漠钟,孙公烈,乃至周天宗的鬼眼武身王宇乾,哪一个是易于之辈?

    单说这些,还是他短短四年间认识的,而此次灵原秘境开启,对全天下的绝顶俊杰都有莫大吸引力,类似的人物甚至更强的人物,不知会涌来多少!

    最后进入秘境之人,必定没有一个弱者!

    这就是他将要面对的对手们!

    “昔年我能胜过天骄甚或绝顶天才,现在胜负如何,却是不好说了。”刘恒心头喃喃,忽而感觉到了莫大压力,“哪怕曾经败在我手下的对手,如今纷纷晋升师境后,我的优势还剩多少?”

    只有真正对上才知道了。

    他沉思的时候,燕归言已经走入亨燕商会在大商会的门店,直接叫来一个执事,亮了一枚玉坠,就让这执事脸色狂变。执事刚要忙着行礼,却被燕归言挥袖打断,“不用多礼了,玉酥妹妹,你想要什么就说,直接叫他给你取来。”

    燕归言一边大声说着,一边朝店外看去,很有示威之意。

    店外,有继续跟来看热闹的人,里面肯定还藏着那章管家派来的人,燕归言就要让他们看看,在这里,章管家说话没他说话管用!

    “是是是!”

    执事赶紧答应,正一边聆听胡玉酥罗列名单,一边招呼手下人去取货,谁想一个掌柜打扮的老者匆匆赶来,突兀急喝道:“不可,断断不可!”

    “你说什么?”

    燕归言眯起眼睛,突然就给人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威势惊人,“你对我说不可?”

    执事早就惊了,一边朝燕归言陪笑,一边飞快给掌柜传音,似乎在告知他燕归言的身份。燕归言好整以暇地坐着,一点都不担心,等看见掌柜露出震惊神色时,他才淡声道:“给你一次机会,你再说一回,可还是不可?”

    在他冷冷目光注视下,这掌柜脸色煞白,额头很快大汗淋漓,仿佛吓蒙了。可是随后,掌柜猛然跪倒,爬到燕归言脚前疯狂地磕头,“公子恕罪,公子恕罪!此事真真不行,便是杀了小的,小的也不敢答应!”

    四下俱寂,人人看着这一幕,都心生惊悚之意。

    “不是小的斗胆违拗公子,实乃传命的人,小的得罪不起!”

    听到掌柜的哭诉和求饶,燕归言脸色更沉,“你得罪不起这人,就敢得罪我?”

    “小的不敢!”

    掌柜赶紧否认,可依旧在磕头,额头已然皮开肉绽,“可是这并非小的一人之事,小的是为商会着想!咱们商会若还想在天下做生意,还想在商家立足,就不能得罪此人!是以小的冒死恳求公子退让一步,为咱们商会留一条活路吧!若是公子心头有气,小的愿以命相抵,只求公子息怒!”

    话说到这步,燕归言反倒不怒了,平静问道:“好,我不为难你,可你要告诉我,背后这人是谁?”

    掌柜前面还惊喜如狂,听到后面这要求又好一阵迟疑,最后才苦笑传音道:“应该是虚阁公子。”

第六百六十三章 断袖……

    “那么,这个虚阁公子又是什么来路?”燕归言眯眼问道。

    掌柜又是迟疑,“这个小的也不太清楚,但听说此人是大商商会的大人物……公子应该知道大商商会吧?”

    燕归言就哼了声,“号称天下第一商会的大商商会,你说我知不知道?你是在笑话我孤陋寡闻吗?”

    “不敢不敢,小的万万不敢!”

    此时的燕归言不怒自威,无非两句反问,又叫掌柜胆战心惊,继续磕头告罪。

    “这么说我更奇怪了,劳烦掌柜为我解惑。”燕归言任由他在脚下磕头,又淡淡问道:“大商商会的大人物,为何能号令其他商会的人?为何能让亨燕商会的你对他怕到这种地步?”

    掌柜就是苦笑,“其中涉及商家私事,是以公子有所不知也正常。上古的商家,乃大商商会一家独大,直至后来,从中分出了大商与金钱两大商会,再后来各大势力在后面扶持,才出现七大商会并立的局面。然而即便如此,说来大商商会才算商家正统,势力也最大,但凡有什么集会,都是大商商会出来牵头,以为统领。”

    “这大商商会势大,史上被大商商会挤兑死的商会,已然不计其数了,是以其他商会能不得罪,自然不愿得罪。”

    听他解释,燕归言点点头,随即又道:“这什么虚阁公子,在大商商会又是个什么角色?”

    掌柜神情就凝重起来,“小的虽不知他在大商里是何身份,可是近几年来每逢大事,大商商会都会派此人出面,甚至我等能见到的都不是此人本尊,而是他身边那位姓章的管家。这位章管家全权代表虚阁公子,更对涉及大商商会的所有事情都有当场决断的大权,区区一位管家尚且如此,虚阁公子就更不必提了。”

    燕归言闻言挑眉,也有些动容,“竟有如此人物?”

    掌柜犹豫后,试探着问道:“敢问公子,怎会和虚阁公子结了仇?”

    “这个你就不必知道了。”燕归言淡淡回答,随即起身,“今日你之罪,自己去找上面领罚,我就不多过问了。”

    掌柜身心剧震,却是继续叩头不已,“谢公子恩德,谢公子恩德!”

    燕归言却不理会他,只招呼刘恒三人离开,任由他在原地不断磕头,哪怕四人转过商会店门,人影再也见不到了,他还是没敢停下。

    “怎么说?”离开以后,三人就朝燕归言问起。

    燕归言则是瞥向刘恒,讥讽道:“这事,你们还是问问姓刘这位吧,问问他何时得罪过一位虚阁公子!”

    虚阁公子?

    刘恒不由愕然,左思右想还是没有任何印象,“这是什么人?”

    何芙依和胡玉酥同样想知道,燕归言就把掌柜说的那些话对三人复述了一遍,末了不忘朝刘恒冷笑,“本事不大,惹事的本事却不小,看来我又该高看你一眼了

    这次刘恒没接茬,依旧在皱眉苦思。

    听闻惹了背景如此惊人的仇家,胡玉酥早已紧张起来,何芙依也秀眉紧蹙,“不知这人究竟什么意思,为何如此刁难,倒不像是结过什么大仇的样子,可能何时没留意,小小得罪了他吧?照我看,冤家宜解不宜结,别人没闹的过分,咱们也别再计较了,玉酥想要的东西并非多么珍贵,不如去我们四海商会那边拿来……”

    “想都别想。”

    燕归言当即否决,“之前在亨燕商会你们也见到了,我家同样是亨燕商会的股东,那掌柜都敢以死抗命,到了四海商会也一样,何师姐就别去为难商会的人了。”

    何芙依不由横了他一眼,道:“那是你自己没搞明白,别人只说不准各大商会和我们做买卖,又没说不准送。我和玉酥相见如故,让四海商会拿出些小饰品来送给玉酥,这样总不为难了吧?”

    燕归言顿时呆住,“这样也行?”

    “怎么不行?”何芙依和胡玉酥吃吃地笑。

    “我之前怎么就没想到?”燕归言懊恼至极,“师姐前面也不提醒我,否则何必出来……不成,咱们再转回去亨燕商会吧,省得再走这么大段路。”

    “行了。”

    何芙依就嗔道:“别想一出是一出的了,人家掌柜的也不容易,就别再折腾他了成吗,咱们就去四海商会吧。”

    燕归言就呵呵地笑,这人什么毛病都有,偏就有一点好,挺讲究礼数的,是以四人中独有何芙依说什么他基本都会听话。

    走着走着,刘恒突兀顿足,“不对,那章管家不是让我们去主场吗,我们还是要去。”

    何芙依疑问道:“你是想起什么来了么?”

    刘恒摇摇头,“正因为我想不起虚阁公子是谁,才更应该去,否则未来有这么个对手一直在暗处,我无法安心,总该看看究竟是谁。”

    “应该不算对手吧?”何芙依不太认同,“这人只是略施惩戒,显然没有较真,我们何必再去招惹他?”

    胡玉酥也道:“让他一步又何妨?”

    燕归言却难得正经地看向刘恒,眼中有一丝赞赏之意,“这次我支持你,不说别的,若是别人叫战我们避让,传出去岂非成了我们怕了他?”

    刘恒和他对视一眼,就朝何芙依和胡玉酥笑道:“放心,我知道分寸,只是去认认人,绝不会轻易受激。”

    何芙依沉吟,随后认真道:“你可得答应我,绝不胡乱闹事。”

    等刘恒答应下来,何芙依才挽着胡玉酥往前行,“那好,咱们就去看看这鼎鼎大名的虚阁公子,究竟是个什么人物!”

    主场在大商会中心处,七大商会的七座商楼呈七星之相,把主场围在中间,各家的宝物就接连呈现在自家商楼上,然后任由主场和周围客房中的买家竞相报价,这火爆场面据说将会一直持续好几天。

    由于灵原秘境即将开启这一盛事,吸引了天南海北众多俊杰汇聚而来,想要做充分准备的他们就成为最阔绰最出得起价的买家,七大商会包括各大商会都拿出很多压箱底的宝贝卖力吆喝,只为卖一个好价钱。

    如是一来,主场和客房的座位都变得异常抢手,很多时候,甚至不是钱能够买到的

    刘恒四人来到,正想办法弄几个座位或是一间客房,谁想他们刚到,就有侍女迎了上来。

    “四位客官,请随我来。”

    侍女身着素雅丝裙,颈直腰细,肤白貌美,又正值年岁,实可谓难得一见的俏丽佳人,叫人生不出丝毫恶感。四人不动声色地跟随而行,耳畔却听胡玉酥传音道:“这是大商商会的服饰,而且并非寻常侍女。”

    四人顿时会意,刘恒状似随意地问道:“你是哪家商会的侍女?叫什么名字?”

    侍女闻言含笑回礼,“启禀……这位公子,奴婢名唤小荷,是大商商会的婢女,能侍奉公子,是奴婢的福分。”

    婢女?

    四人眼神交汇,都听出了一丝古怪。

    刘恒问她是谁家的侍女,她却说是大商商会的婢女。婢女换个词就是丫环,乃是世家门宅里侍奉主子的女子,然而大商却是个商会,要有也只该有侍女,哪来的婢女?

    因为一字之差,四人心头都隐隐有了些许猜测,却默契地没有多说。

    随后小荷带着他们来到主场门口,别人需要出示门帖才能入内,可小荷带他们一到,门口守卫顿时行礼,根本不提查验门帖之事,就此放行。

    由此又看出了这小小婢女非同寻常之处。

    “客官们想去主场还是为客官们找一间客房?”

    进了门,小荷就朝四人恭敬问起,四人这次有了猜测,更能留意到小荷对四人的差别。她问的是“客官们”,实则是正对刘恒而问,态度也和前面章管家一样的恭谨,如若请示一般,让其余三人不由得朝刘恒古怪望来。

    刘恒心下诧异,问道:“去主场还是去客房,还能任由我们挑选不成?”

    “别人自然不成,可是公子自然不同,全凭吩咐。”小荷柔柔答道,笑意盈盈。

    这下几乎等于直接承认了,她对待刘恒和对待别人截然不同。

    “还有这种好事?”

    刘恒笑呵呵地,仿佛根本没觉得不对,朝里面观望几眼,就沉吟道:“我这人不喜欢太吵闹,还是客房吧,清净点好。”

    “是。”

    小荷应诺,美目流转,忽而笑道:“巧了,大商那边还有一间房,位置不错,也极清净,奴婢这就带路。”

    果然是大商!

    言罢,她继续引路,往大商商会的商楼而去,沿路所遇的商会中人见到她都是惊惶避让,恭谨垂首立于边角,等她带刘恒四人去了也不敢多看,这才继续做事。

    “公子,这间房不常有人来,奴婢为公子开窗通通风,透透气。”

    一路他们上到三楼,这里果然幽静起来,小荷推开房门,径直进去后边说着话边去推窗。

    此举的用意,哪能瞒得过四人,自然猜得到她刻意去推窗,是为提醒某些人刘恒四人所在的位置罢了。

    不过没人点破,各自进房来四下打量几眼,都有些惊异。

    他们都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然而身处高楼之上,却见房中出现小径池塘,翠竹冬莲,白鹤游鱼,任谁免不了吃惊。

    这些本该在园林中的美景,竟出现在一间房中,而且布局独具匠心,精巧而不显逼仄,更显大家灵性

    是以哪怕眼光极高的燕归言,见状也不免暗暗点头,很难再挑出刺来了。

    “公子和几位客人有什么吩咐,尽管和奴婢说。”小荷又是恭谨而立。

    四人眼神交汇,最后还是刘恒无奈开口,“瓜果灵茶,商楼拿手的菜肴,你看着准备就是。”

    “是。”小荷应诺,静静退去。

    其余三人就齐齐望向刘恒,刘恒自己也是一阵古怪。

    “我看,就是风流债!”

    燕归言哼了一声。

    何芙依则白了刘恒一眼,“早说你学谁不好,偏要学你那德琼师兄,这样的情形,我可只跟你德琼师兄出来时遇到过。德琼顶多遇见女孩使小性子,你倒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连男人……”

    她都说不下去了,胡玉酥一副想笑又拼命忍住的样子,反观刘恒自己,快憋出内伤来了。

    “龙阳之好,断袖之癖?”燕归言阴阳怪气地问道。

    刘恒心神剧震,狠狠瞪向他,“别说了!”

    他越想越觉得憋闷,当即甩袖要走,却被三人赶紧拦下,“得了得了,都是说了玩的,你怎么当真了?”

    “别介啊,之前谁说要看看人的?现在人没看到就走,算怎么回事?”

    发现不像是仇家,三人一时忍俊不禁,都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思,哪会轻易放刘恒走?

    “好。”

    刘恒气极反笑,“我就看看是谁!”

    他索性真不走了,甩开三人大步来到窗下,朝窗外冷冷俯瞰下去。

    这房间的位置极佳,整个主场一览无遗,刘恒目光落下,渐渐忘了生气。

    此时,斜面一座商楼上正在叫卖一件宝物,名为“紫灵白毛耗牛大氅”,整件大氅是厚厚白毛,尖端泛紫,在阳光下倒映出锦缎一般的光亮,极其漂亮。不单单是漂亮,照那边商家的说法,这还是一件宝器,内蕴术法神通,可以抵御大多数真兵、宝器的攻击,驱尘防水火,可谓上佳防具。

    如此亮眼又实用的好宝贝,自然引爆了全场,到处在拼命叫价,仿佛不要钱般。

    学士用宝器,武师用真兵,二者是同等级的东西,寻常宝器或真品兵甲价钱在十万大钱左右。然而当刘恒朝窗外望的时候,已经有人高喊出了二十八万的高价,而且很快就被超越过去。

    “三十万!”

    刘恒还来不及寻找可能是那位虚阁公子的人物,就被这刻意加了魂力的喊价声吸引了注意,不由循声望去。

    才看清这人,他就不自禁挑了挑眉。

    此人一身黑锦,更衬得他肌肤异于常人的白,明明容貌俊美,偏就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心头莫名泛寒。不得不说,过去三四年之久,各自都有了很大变化,错非他眉心那个血指印的印记,身边还站立着两尊举止僵硬、面色青白的怪异武者,刘恒估计都猜不出他是谁了。

    尸心灵体顾如景!

    之前还在念叨故人,谁想没过多久,这就见到了。

第六百六十四章 故人纷现

    刘恒印象中的顾如景,还停留在四年前那个阴冷孩童的模样,亦或三年前北阳河庭偶遇时都没多大变化,而今几年过去,顾如景变化极大。???

    他身材拔高许多,显得修长有力,神情冷峻漠然,显得城府颇深,看着就知道无论身心都成长了很多。

    当年相遇,刘恒还不知道天骄的具体情况,现在看过相关记载,只看顾如景眉心的异象就能明白他是那种灵体了。

    早年间,顾如景灵体或许还没彻底成型,或许因为年纪和修为还小,刻意做过伪装,反正在刘恒记忆里,顾如景眉心那血指印极淡,基本看不出来。

    而此刻的顾如景,再不遮掩这异相,任由眉心这点红得妖艳的血指印记显露出来。可见比起当年,他变得更加自信和骄傲,已然不惧别人提前知道他是哪种灵体了。

    眉心有血指印异相的灵体,记载中只有一种,就是灵体天骄榜上排名一百零八位的尸心灵体。

    传闻这种灵体天生亲近各种尸身,能够唤醒尸身的潜意识,让尸身爆出生前的实力,不仅如此,尸心灵体在危急时刻,还能用天生灵术,把自身神魂暂时寄托在尸身之上,等于生成一位能一心二用、同时施展两种攻伐手段的绝顶强者,恐怖至极。

    回想昔年顾如景不到士子境就能操控尸仆的蹊跷,如今总算找到了答案。

    见到是他,刘恒自然多看了两眼,觉顾如景似是孤身而来,再没长辈护佑,那份气度却丝毫不下于主场上其余的俊杰,显然他如今的实力,已经能叫门中长辈放心让他独当一面了。

    “要是没记错,他的年纪和我相仿,那么现在也该是十七八岁才对。”

    别看顾如景气度非凡,可刘恒好歹知道一些他的底细,大致推算一下,却是暗中撇了撇嘴,“四年前我和他都没有晋升武夫境或士子境,后来我把他大药抢了,估计他凝气时难免一番折腾。再者我修炼的是,晋升度异于常人,甚至还要过他们这样的天骄,是以怎么算,仅仅四年时间,都不足以让他晋升学士境吧?”

    不久后的灵原秘境,不到师境,就是绝对的弱者,哪怕天骄也无法例外!

    当然,这不能怪顾如景自己不争气,要怪只能怪他生不逢时。

    不到时间,谁也没办法提前预料到灵原秘境何时开启,自然就谈不上早做准备。没法早做准备,顾如景这样的就有些倒霉,等于不得不在十七八岁时面对二十四五岁的自己,这有多悲催和无奈,自不必多说。

    要知道最顶尖的天才们,他们都处在最快的提升期,每一年的实力都会有飞跃般的提升,相互间年岁差一年就意味着莫大的实力差距,更何况差了六七年了!

    顾如景要是为了灵原秘境,不顾一切把修为提升到学士境,于他和魃仙门而言应该都不是难事。可是如果真这么做了,顾如景至少比别人少了几年积累,此刻暂时没什么问题,将来晋升之路却会变得比其他人更难了。

    所以无论怎么选,摆在顾如景面前的选择,都不尽人意。

    想到顾如景的难处,刘恒感慨地摇摇头,又朝其他地方看去。

    然后,就是裂海宗的季梦鹏了。

    季梦鹏坐在顾如景旁边,大马金刀,一身真光流转的甲胄,长竟是血白相间的怪异色泽,同样叫人无法忽视。

    杀血武身的异相,就是红白相见的头颜色,印象中的季梦鹏却是一头黑,后来刘恒还有些奇怪,如今却是隐隐有所明悟,“难怪,我就说四年前季梦鹏身上怎么没有杀血武身的异相,想来也是刻意隐藏了。”

    如果是五大圣地的武身天骄,或许不必有多大顾忌,因为百武很少有人敢对他们动手。

    但如果不是五大圣地出身的天骄武身,那就截然不同了。

    比如季梦鹏,修为不到一定境界,根本不敢像现在这样袒露出武身异相。因为一旦被人确定他是何种武身,他和宗门都难逃灭顶之灾,尤其是他,必然被人偷偷掠走,然后等到下一个拥有杀血武身天骄体质的人出现,培养到即将继位的时候才让他去死,否则想死都难。

    这种情况之下,庇护裂海宗的血神宗不仅不再是裂海宗的庇护者,反而将会成为第一个下手的,以免被其他圣地抢了先。

    季梦鹏他们惧怕的不是别的,正是这些圣地。

    对于天骄归属的争夺,五大圣地一个比一个不择手段,冷血无情,根本没有任何道理可讲。

    是以季梦鹏他们这些非圣地的武身天骄,必须一直胆战心惊的活着,直到拥有武师境左右的实力才能好些。

    毕竟不管怎么说,武师总算有些自保之力了,不再那么弱小。而且天骄往往气运远常人,能安然活到这个阶段,他们保命的底牌必然不少,甚至可能从霸主手下逃命。

    到了这个时候,五大圣地也得顾及颜面,基本不会再对他们动手了。否则成了则罢,要是出手还被他们逃了出去,这种事情一旦爆出来,虽说不算什么大事,相关圣地的颜面就不太好看了。

    是以此刻季梦鹏再不掩饰自身异相,敢于坦然显露,知晓内情的人自然心知肚明,这说明季梦鹏已经成了气候,至少已经拥有堪比武师的实力。

    “不错,几年不见,比当年更显霸气了。”

    虽说当年有些恩怨,但见到季梦鹏成长到这种地步,刘恒心里更多的还是赞赏,“他和顾如景比邻而坐,看来这几年过去,他们却是处得挺好,否则以前可没有这么好的交情……就是不知这几年里,他们之间生了什么?”

    这里面的原委,刘恒无意去深究,看了一会就移开了目光。

    然后,刘恒就见到了王宇乾。

    他那身熟悉的周天宗服饰,让刘恒很快就留意到他了,遥遥打量一阵,暗暗点头。

    王宇乾虽然并非出身顶尖宗门的天骄,比起其他天骄隐隐多了种种不足,但刘恒一直对他挺看好,如今看来的确没看错。

    如今的王宇乾,比三年前更多了几分沉稳和平静,端坐在主场中自有气度,那双异于常人的金碧眼眸,更是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当年相识,刘恒就觉得此人心有锦绣,颇有种无论外面风雨如何,只管按自己想法一步步坚定前行的样子,心智要比其余天骄更加强大。所以当年不管怎么样,刘恒对他都是能帮就帮,对他另眼相看,从不曾因为他弱于其他天骄而嘲笑过他。

    经过三年的积累,王宇乾气息内敛,估摸早就无惊无险晋升到了武师境,越来越接近其他天骄的实力了。

    除了这三人,刘恒还见到一些似曾相识的人,虽然印象不深,但想来应该是在莲宗仙府有过交集的,也大多今非昔比了。

    不过其中有一人,让刘恒见到后略微回想,当即记起来了。

    “要是没记错,这人应该是道家龙虎门的张归一吧?”

    这人和德琼师兄是同代人,比刘恒、顾如景、季梦鹏等人要大出几岁。当年在莲宗仙府时,德琼师兄和顾如景的师兄程如继有了争执,正是此人出面劝和,两人都要卖他一分面子,所以刘恒对他有些印象。

    记忆中的张归一,浑然一派年轻强者的架势,淡淡间傲意非常,让当时的刘恒颇受震动,嘴上不说,心里却很是敬仰。

    可是如今再见到这人,刘恒回想往事,就有些不同了。

    “和德琼师兄是同代人,说明他当时也就是士子境巅峰的修为,哪里算得上什么强者?”刘恒摇摇头,突然觉得曾经自己的想法有些可笑,“那时是士子巅峰,四年后的今日,顶多就是学士二三重的实力,又算得了什么?”

    这等实力的人物,刘恒不只交过手,死在他手下的也不是一个两个了,这又如何当得起强者二字?

    其实,不是当年看错了,也不是张归一变弱了,而是刘恒变强的度太快了而已。

    短短四年时间,张归一从士子巅峰晋升为学士二三重境界,认真说起来,提升度已经远寻常修士,不愧天才之名。可是同样四年时间,刘恒却从武生巅峰境界到了巅峰武夫,更有不惧二重武师的实力,等若以惊人的度追上了张归一这一代人,提升之快之大,简直骇人听闻。

    此时的张归一坐在众人之中,可谓泯然众人,并没有多少引人留意的出奇之处。而且他面色铁青,却是因为刚刚叫了一声价,就被顾如景紧接着提高了价码,尤其顾如景没有朝他多看哪怕一眼,被昔年小辈这么无视,他面上自然不好看。

    如此模样,哪还有当年的丁点风度?

    刘恒摇了摇头,已是不忍心多看。但因为见到这些熟人,勾起了他的无数记忆,渐渐失了神。

    “童易真和孟茵应该也要来,还有百灵谷众多天骄和绝顶天才,如今一个都没见到,不知是去了哪座城?”

    如此盛事,这些人物自然不会缺席。

    只是这次灵原秘境将在四城开启,如今四城都在禁城,无数俊杰都汇聚向了四城周围的各大城池,合庆城只是十数城池的其中之一罢了,没有在这里遇见也正常。

    “百武地处灵原的南方,以疆域来说,大多数百武的年轻强者只会去距离最近的叙州疏德城,百灵谷那些天骄们,现在应该在疏德城附近几座大城。”想到这里刘恒也是失笑,“既然无缘提前相逢,又何必强求,反正在灵原秘境里总能重逢。”

    “认出是谁来了没?”

    见他去到窗边就半天没再出声,燕归言三人不禁开口询问,也接连凑到窗边来看。

    这房间窗户极大,上承梁下接地,属于大开窗,四人并肩而立都不显拥挤。谁想三人刚凑过来,刘恒却突兀转身退出了窗边,边走边琢磨道:“虽然没找到那虚阁公子,却是见到不少仇家……不成,为了少些麻烦,我还是稍稍易容比较好。”

    三人见他说着就走到一扇屏风后面,不多时再走出来,模样竟已有了很大变化。

    原本刘恒一袭淡色袍衣,如今却换成了一件青衫,身材不仅骤然矮了半个头,还变得瘦弱了,不再有原本精壮干练的感觉。这还罢了,他眉目同样生出变化,原本英气十足的剑眉如今成了平眉,略带哀愁,再往下点就是吊丧眉了,口鼻变得更加紧薄,唯独双目还是原本的神采。

    这么一来,他的模样就从原本的英气武者突然变成了一个略带愁容的落破书生,仅仅腰间的挎刀和他如今气质颇为不符,除此之外,真真好似突然换了个人一样。

    三人看得啧啧称奇,何芙依直接伸手捏按,只为验证刘恒易容的真伪,却没找出丝毫破绽来。燕归言都忍不住惊奇,和胡玉酥一起跑到屏风后面好一阵搜看,就想搞明白刘恒大变活人这戏法究竟怎么变的。

    “你是谁?”胡玉酥满是狐疑地问道,根本不信这是易容的刘恒。

    燕归言则是兴趣大增,“快告诉我,你是怎么变的?”

    刘恒任由他们盘弄半天,才得以没好气地道:“不过是用宝物帮忙易了个容,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此言一出,何芙依和胡玉酥反而更好奇了,接着追问是什么宝物能有如此神效,而燕归言已是大有深意地看向刘恒,好在没有多说。

    他见识更广,自然更清楚,能做到如此神效的易容宝物,绝对稀世罕见。

    此乃奇物之一的,自然不凡!

    只是这件奇物在史上的名声实在太差,刘恒连何芙依都不愿告知,于是不管他们怎么询问,刘恒就是不说。

    被逼得实在没办法,刘恒只得赶紧转了话题,“咱们别在这些小事上浪费时间了,不是说要找出虚阁公子来吗,这才是正事!”

    “你有办法?”

    燕归言斜睨向他,正要鄙夷,忽而有人敲了敲门。

    见到小荷重新进来,四人就是一静,看着她朝四人笑吟吟行了礼,就张罗下人送来茶食。

    刘恒和三人眼神交汇,随后就咳嗽一声,负手走向窗边。

    想要找出虚阁公子,其实不难。8

第六百六十五章 在旁边添柴火

    “公……公子?”

    小荷这时才现房中换了一个人,讶然呆滞,正想急急追问刘恒去了何处,忽而把目光落向了多出来这一脸衰相的书生。?

    “哦,刚刚略微易容了下。”刘恒好像这才恍然,朝她解释一句。

    小荷明眸惊奇地打量刘恒好一阵,状似想要凑近来看,“无意间”走到窗边凝望刘恒,随即惊叹道:“公子的易容术真真登峰造极,巧夺天工,若非公子开口,奴婢竟根本认不出来!”

    刘恒笑笑,却不再答话,继续朝窗外看去。

    说是认不出来,其实哪怕模样、嗓音都已大变,气质却很难有太大变化。尤其刘恒习惯的言行举止,眼神和神情,没有做出根本性的改变,细心人自然能从细节处认出他来。

    小荷这番夸赞和惊叹的表演,更多是想掩饰她来到窗边的目的,是为了提醒有心人认出易容后的刘恒罢了。

    她这些小伎俩哪里瞒得过刘恒,只是不想点破而已。

    任由她“得逞”,刘恒没有继续在意,正在看顾如景此刻和人争夺东西。

    “二十万。”

    二十万紫金大钱,哪怕在灵原也算诺大一笔钱财,顾如景却能轻描淡写说出,仿佛在说二十两银子一样。

    不过相比之前和人争夺“紫灵白毛耗牛大氅”,对此刻大商商会展示的宝物,他面上多出了几分紧张神色,头一次报价就从十万直接拔升到二十万,很有些志在必得的气势。

    这是一枚尸丹,传闻是一个师境灵尸的内丹,内里蕴含了这灵尸苦修百年的磅礴尸气,尤为稀有珍贵。

    对于寻常的武师或学士,尸丹不仅无用,反倒如若毒物,可是对于修习阴、鬼、尸、邪之类道法的修士来说,就是无上瑰宝。

    比如顾如景,如果得到这枚尸丹,不拘是拿来增进自己修为,还是留给尸仆提升境界,甚或练成宝器,都能起到奇效。

    所以这尸丹对他有多么重要,不言而喻。

    当然,灵原秘境开启在即,这种场合里早已变得鱼龙混杂,哪怕尸丹这类十分偏门的宝物,同样有不少人对它生出觊觎之心,报价竟变得异常激烈。

    顾如景直接提升一倍的报价,只能震慑其他竞争者短短片刻,随后很快就被越。听着四周不断推高报价,在他再次开口之前,价格竟然已经升到了三十万之上,顾如景不禁有些恼火。

    他环顾四周,朝那些竞争者狠狠瞪去,目光凶厉。

    奈何敢在这种场合开口报价的,没有一个善茬。

    离顾如景最近的竞争者披着麻布斗篷,肌肤异常灰白,散着阴沉雄浑的气息,估计是尸道的年轻强者。

    左侧还有一个年轻道人,三角眼尖下巴,即便没有任何表情,依旧给人一种很是邪恶和狰狞的感觉,应该是邪门的年轻强者。

    顾如景身后的那个报价者是名女子,穿着暴露,更显得身材惹火至极,偏偏打扮和装饰,还有种异域风情,不似正统,看样子也该是邪门年青一代中的顶尖人物。

    面对顾如景威胁的眼神,不少竞争者都目光躲闪,心生畏怯,唯独这三人淡定如故。

    那尸道的年轻强者斗篷下,有幽碧眸子回望过来,目光冰冷至极,三角眼的邪门道人还以顾如景一个狰狞邪笑,让人惊悚,那邪门女子还朝顾如景回了个媚眼,娇媚诱人到了极点。

    显然,三人对他顾如景没有丝毫畏惧,哪怕明知道他是谁。

    “你手头紧的话,我可以借你一些。”

    见状,季梦鹏淡声道。

    顾如景一眯眼,却是冷笑道:“不用,无非是些身外之物,如何难得倒我?我倒要看看,这些阴邪鼠辈能有多少家当,敢跟我斗身家?简直不知死活!”

    季梦鹏瞥他一眼,眸光微微闪烁,终是没有多说。

    “四十万。”

    顾如景再开口,又把价格提升到了新的高度,让很多邪门强者望而却步,无力再争了。可是那三人不同,闻言没有丝毫犹豫,再度竞相开价。

    “四十二万。”

    “四十五万。”

    “四十六万。”

    顾如景嘴角忽而勾起一丝冷笑,“五十万。”

    这个高价,已经略微出了尸丹本身的价值,于是场面忽而一静,无数人包括那三人,都朝顾如景看过来。

    “你真够无聊的。”

    旁边季梦鹏摇摇头,鄙夷道:“身为一只猫,和一群老鼠玩闹,我实在找不到乐趣所在。”

    “你当然不明白。”

    顾如景目光十分玩味,“这是一个挑选的过程,正好让我看明白哪只老鼠最肥,到时候自然优先吃谁。”

    “随你高兴吧。”季梦鹏无所谓地道,还是觉得无聊,索性闭目养神。

    短暂沉寂后,那三角眼的邪门道人阴冷地盯了顾如景一眼,邪性一笑后,闭目靠回了座椅,似乎率先放弃了这次争夺。穿着火热的妖艳女子眸光流转,还是娇声道:“五十一万。”

    紧随其后,尸道强者也哑着嗓子,语气僵硬地道:“五十二万。”

    顾如景眸光一亮,倏然盯住这尸道强者,微微琢磨一下,又开口道:“六十万。”

    等于在尸丹原本价值之上,直接加了一柄真兵的钱,这份把钱不当钱的阔绰,立时引得更多人纷纷侧目。不管知道不知道的,此刻议论纷纷,已然把魃仙门天骄的大名给彻底传了开来。

    那衣着火辣的女子眯起双眼,一瞬间给人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却是转瞬即逝,随即她双眼眯做月牙,咯咯笑得妖艳非常,那颤抖的双峰更叫在座男人眼都看直了。

    “顾天骄果然阔绰,奴家甘拜下风。”

    她眸光极是撩人,顾如景却只是回应两声笑,随后不再看她,只朝那尸道强者看去。顾如景看这尸道强者的眼神,更加直接,真就和猫看老鼠的眼神别无二致,直叫人心底毛。

    尸道强者瞳仁猛缩,和顾如景目光对峙了一阵,终是冷哼一声,转开了目光,也不再报价。

    顾如景撇撇嘴,似是有些失望,很是无趣地看向大商商会的商楼上。

    “六十万,还有没有更高的报价?”

    “最后问一次了,若是再没有报价……”大商商会的执事扬声喊了两句,眼见无人应答,终是高声道:“那么这枚尸丹……”

    “六十一万。”

    恰在人人都以为尘埃落定的时候,大商商会三楼一间窗户处,突然传出一个淡淡的报价声。

    无数人讶异望去,却见是个面带愁容的书生,唯独那份报价的淡定,叫人不敢小觑。顾如景倏然警醒,目光直直和这书生对上,说不清为什么,明明是一张极其陌生的面庞,偏让他心头生出一股厌恶之情。

    好像,他天生就讨厌这人。

    这对于顾如景来说是一种极其怪异的感觉,转念一想,只能归结于此人报价的时机和数目都带着明显的挑衅意味,因着这个缘故才让他不喜的吧?

    此人是个什么来路?

    鬼家?尸家?亦或什么旁门邪道?

    他细细打量了好一阵,竟没能从这书生身上现任何明显的特征,因为看不透,更觉得神秘莫测。正在他沉吟,想着要怎么回应这愁容书生的挑衅时,斜刺里忽而又响起一个新的报价声。

    “六十二万。”

    这声音很清脆,尤为悦耳,似乎有种大家出身的从容淡然,一种与生俱来的优雅,惹得众人又惊奇望去。

    包括刘恒,还有燕归言三人,也都立刻循声望去,因为他们都清楚,此刻开价的人绝不会是别人,必然就是那个故弄玄虚的虚阁公子了。

    此人,坐在主场最中心处,一个人带着个丫环和管家,就霸占了整整一桌,论起排场,甚至连顾如景等人都无法和他相提并论。

    他唇红齿白,面色白皙如玉,长得极其俊美,一袭白衫,折扇轻摇,分明便是名画中风流公子的模样。而此刻,他依靠在椅子上,让俏美丫环为他剥着充满灵气的瓜果,送到他口中,他则轻咬瓜果,一边冷笑着朝刘恒那边看去。

    那目光,说是仇恨似乎谈不上,但分明又是怒恨和挑衅的眼神,让刘恒怔怔呆滞。

    而被恨意目光扫过的燕归言、胡玉酥和何芙依,不免用更古怪的眼神看向刘恒,“这位虚阁公子若打扮成女子,好像还真挺漂亮。”

    燕归言无语地道:“亦男亦女,这小模样,简直妖孽。”

    何芙依则很是仔细地审视,随即眸中狐疑之色越来越浓,“难不成,还真是……”

    刘恒瞪向三人,随后又皱眉,“怪了,他的样子,我的确感觉有几分熟悉,可是细细想来,却怎么都想不起到底在哪里见过他。”

    “嘿,你这人风流成性,指不定在什么地方招惹到别人了。”燕归言阴阳怪气地道。

    何芙依却横他一眼道:“我看啊,你还是想想你们宗门,或许你在里面得罪的哪个女子是他的姐妹也说不定。”

    胡玉酥掩嘴轻笑,“刘大哥走过的地方多,见识过的人也多,哪能个个记得住?”

    “你们不明白。”

    刘恒皱眉,因为这里面的古怪,只有他自己清楚。

    他可是号称过目不忘的悟读灵心灵体,但凡见到的东西,绝不会忘记。可是这样有些熟悉,偏又根本想不起在何处有过交集的情况,对于别人来说或许很正常,可是生在他身上,就怎么说怎么有驳常理了。

    然而哪怕是何芙依的猜测,他细细回想起来,却连和这虚阁公子面容相像的是谁都没个准确把握。

    “可能被师姐说准了。”

    苦思无果,刘恒只能无奈地道,不准备再深究下去。

    “你啊!”何芙依闻言就没有多想,瞪他一眼,随即迟疑道:“现在人找出来了,却还是没搞清楚怎么结的仇怨,你想怎么办?”

    刘恒摩挲下巴,“反正都是仇怨,我负责在旁边为他们添点柴火就差不多了。”

    何芙依惊奇地看他,随即掩嘴失笑,“有些年头没见你憋坏的样子了。”

    毕竟是旧识,刘恒此刻的神情,让她又想起三四年前那个聪明非常,不时还想着怎么捉弄人的小刘恒来了,自是莞尔。

    燕归言心念敏锐,也是立刻琢磨出了一点门道,“没看出来,你还有这点聪明劲儿,那什么魃仙门天骄,叫顾如景的也是你仇家?”

    “仇家?”

    刘恒想起和顾如景过去的故事,不由失笑,“反正我跟他没什么仇,是他一直看我不顺眼吧?”

    因为以前和顾如景交锋,吃亏的都不是他,当然没什么仇。

    胡玉酥这时候也有点反应过来了,恍然大悟道:“难怪刘大哥之前要易容,原来竟惹到了这样的仇家,一名货真价实的天骄呀!还是易容的好!”

    ————————————————————————————————差点,就好!

    然而哪怕是何芙依的猜测,他细细回想起来,却连和这虚阁公子面容相像的是谁都没个准确把握。

    “可能被师姐说准了。”

    苦思无果,刘恒只能无奈地道,不准备再深究下去。

    “你啊!”何芙依闻言就没有多想,瞪他一眼,随即迟疑道:“现在人找出来了,却还是没搞清楚怎么结的仇怨,你想怎么办?”

    刘恒摩挲下巴,“反正都是仇怨,我负责在旁边为他们添点柴火就差不多了。”

    何芙依惊奇地看他,随即掩嘴失笑,“有些年头没见你憋坏的样子了。”

    毕竟是旧识,刘恒此刻的神情,让她又想起三四年前那个聪明非常,不时还想着怎么捉弄人的小刘恒来了,自是莞尔。

    燕归言心念敏锐,也是立刻琢磨出了一点门道,“没看出来,你还有这点聪明劲儿,那什么魃仙门天骄,叫顾如景的也是你仇家?”

    “仇家?”

    刘恒想起和顾如景过去的故事,不由失笑,“反正我跟他没什么仇,是他一直看我不顺眼吧?”

    因为以前和顾如景交锋,吃亏的都不是他,当然没什么仇。

    胡玉酥这时候也有点反应过来了,恍然大悟道:“难怪刘大哥之前要易容,原来竟惹到了这样的仇家,一名货真价实的天骄呀!还是易容的好!”8

第六百六十六章 宗童城的消息

    果然,这愁容书生一报价,前头俊美公子也立马开口跟上,“七十一万。

    更关键的是,二人报价根本没朝顾如景多看哪怕一眼,身为堂堂天骄的他,何时享受过被人如此无视的待遇?

    “七十二万!”

    这已经远远过尸丹应有的价钱了,顾如景咬牙,报完价就朝那愁容书生阴冷望去,“朋友,冤家宜解不宜结,既然不想要的东西,何必出了高价买个无用之物,还要为此白白得罪了人?”

    他赤果果地威胁,转而朝向俊美公子,却换了一个语调,“虚阁公子,岂有自家东西自己抬价的道理?遍天下看去,也没这么做生意的吧?”

    “竞价之物,本就价高者得。”

    愁容书生瞥他一眼,嘴角虽挂着淡淡笑意,后面说的话却异常犀利,“有钱就跟价,没钱就闭嘴,哪有这么多道理?”

    虚阁公子也是淡然道:“怎么做生意,还不需要魃仙门顾天骄来教某吧?”

    两人都没给他丝毫脸面!

    “八十万。”不等气得勃然色变的顾如景再说什么,刘恒再度开口,把价码又猛然提升了十万,到达一个不合常理的高度。

    虚阁公子自然跟上,“万。”

    顾如景一时气极反笑,“好,既然你们喜欢花钱买无用之物,某就不掺和了,且看你们能留到几时!”

    他的威胁,两人都不会放在心上,见他不报价了,刘恒也就一笑,闭口不言,任由那尸丹让虚阁公子得到。

    等到第二次,金钱商会拿出百斤千年尸水,竞价更是火爆,顾如景也是拼命,直接把价码开到百万,再次吓退了其余竞争者。

    只是这个时候,无数人齐齐看向愁容书生和虚阁公子,眼神各异。随后刘恒自然不负众望,淡淡开出一百零一万的高价,虚阁公子也紧随其后,同样只报高一万,和前面如出一辙。

    尸丹还好说,这千年尸水用处更少,只对尸道中的人与物起到温养、修补、修行的效果,邪门中人都不大用得上,这两人就更用不上了!

    然而,这样竟都要来争,是什么道理?

    “尸丹就罢了,尸水更需要特殊手法保存,你们要去何用!”顾如景厉喝出声。

    刘恒淡笑,“买来洒了总可以吧?”

    顾如景一呆,随即双目快要喷出火来,死死盯住刘恒和虚阁公子,把他们给记住了,才朝旁边季梦鹏道:“这等作死又肥硕的老鼠,进去后自该最先吃了。”

    季梦鹏早已睁眼,闻言嘴角露笑,“既然美味,说不得到时我也要分一杯羹了。”

    两人传音交谈两句,顾如景再度放弃了争夺。没了他的参与,那边刘恒也停止报价,这百斤千年尸水自然又落入虚阁公子囊中。

    “本不想提醒你,可是想到你出了事我也得受牵连……”直至此时,燕归言突兀开口道。

    不等他说完,刘恒已经微微点头,“我明白。”

    燕归言就不说话了。

    实则刘恒也有所察觉,这虚阁公子一副已被恨怒冲昏了头,只管拿钱压人的样子,恐怕实情并非如此。

    一个执掌商家第一商会数年的人物,能掌舵这般大船数年平稳无事,岂会是简单人物?

    换做刘恒自己,遇到这样仇怨不大不小的仇家,顶多略微惩戒,哪能真到了被恨怒冲昏头的地步?即便冲昏了头,也不至于被仇家接连利用了两次还茫然不知,如果真傻到这个程度,大商商会早该垮了,至不济也不会如此放心让他执掌。

    如此说来,这虚阁公子必然还憋着别的算计,燕归言提醒的就是这一点,而刘恒也早有警觉。

    古人言,事不过三。

    无论对顾如景、虚阁公子还是对刘恒来说,都是如此。

    待到第三次,洞玄商会展示一株灭生锻魂草,乃是治疗魂伤的丹药中极为珍贵的一味主药,顾如景眸光闪烁,突兀插口报价,“二十万。”

    又是陡然把价码抬高了十万,这于他而言应该并非急需之物,此举便分明有再度挑起争战之意。

    刘恒不负他的期望,果然紧随着报价,“二十一万。”

    虚阁公子同样道:“二十二万。”

    顾如景原本阴郁的眼神里猛然闪过一抹亮光,毫不犹豫地再度提价,“三十万!”

    “三十一万。”

    “三十二万。”

    眼见这三人再度斗上了,不少人顿时体会到了之前顾如景的憋闷感受,然而对上这三位把斗气看得比钱重要的主,他们只能徒叹奈何,纷纷偃旗息鼓。有几人心中不忿,带着火气跟了几轮,可是当平日十万大钱左右的灭生锻魂草被生生叫到八十万的高价之上,他们火气再大也不敢继续跟了。

    都疯了不成!

    无数人面上即羡且嫉,心头却是破口大骂,遇上三个疯子,还有什么办法?

    闲杂人等纷纷闭嘴,三人更加专注,眼神时时交汇,报价不知不觉比前面慢了很多。

    到了现在,三人都能感觉到另外两人心怀不轨,似乎都在琢磨怎么坑别人一次,于是报价除了试探,更是在交锋,报价自然变得谨慎起来。

    到底谁能坑谁?

    他们都心知肚明,现在和争夺的货物已经没了丝毫关系,这就是交锋,最后被坑的那人,必然就是最大的失败者。

    每次报价和等待别人报价,都变得不再确定,充满悬念。

    当虚阁公子最后报了个“八十二万”高价,无数目光聚焦向顾如景,他却目光频繁闪烁,陷入最长的沉默。

    是个人都能看出顾如景心头正在做着最激烈的争斗,继续往上报价还是就此收手?

    此时收手,可谓是最佳时机,恰巧让那自傲的虚阁公子承担失败者的角色。可是细细说起来,他明显感觉得出专门针对自己的不是虚阁公子,而是那个不知什么来路的愁容书生,要是就此收手,没能坑到这人,他实在心有不甘。

    尤其虚阁公子是什么人,乃是大商商会中掌权数年的人物,恐怕最不缺的就是钱了,区区八十二万算得了什么?

    就算想坑这虚阁公子,没个百万都不算伤筋动骨!

    然而冷静之后,他微微蹙眉,终是没有选择继续冒险,因为怎么衡量,风险都太大了。恰在此时,他忽而身心一震,眸光精光乍现,陡然喝道:“九十万!”

    刘恒笑了,转身朝三人道:“走吧。”

    小荷大惊失色,“公子,公子不跟了?”

    刘恒似笑非笑瞥她一眼,没有多说,就此在燕归言三人相伴之下走出房门。

    “九十万,顾天骄报价九十万,还有没有更高的?”洞玄商会这执事激动得红光满面,拔尖嗓门喝问了几声,却久久无人应答。他略显失望,随后很快又振作起来,毕竟九十万已经是他事先想都不敢想的奢望了,“那么小的再次宣布,这株百年灭生锻魂草,由魃仙门顾天骄夺得!”

    顾如景面色铁青,哪还能不明白自己中计了,死死盯住正在从容离场的虚阁公子,“多谢虚阁公子赐教,咱们秘境再会!”

    虚阁公子宛若未闻,自顾自信步离场,让顾如景脸色越难看。

    ……

    “公子!公子!”

    待刘恒四人将要走到大商商楼门口之时,小荷气喘吁吁地追赶上来,“公子让奴婢来问公子一句,你是怎么现的?”

    这话里公子公子的极为绕口,可人人都明白她说的是什么,刘恒想了想,拱手道:“多谢你家公子相助,错非你家公子那时一个眼神,叫顾如景以为仇家的仇家可以联手,最后也坑不到顾如景。”

    小荷怔怔,忽而似是忍俊不禁,眼波横飞,“看来公子与公子果然是心有灵犀……对了,公子还让奴婢带句话,叫公子以后小心点,这事没完。”

    “噗!”

    燕归言当先喷了出来!

    什么叫公子和公子果然是心有灵犀?

    胡玉酥和何芙依也是极力忍住笑的样子,看刘恒的目光怪异至极。

    刘恒的脸色一时精彩非常。

    他刚要极力撇清,小荷又像突然想起什么来,赶忙道:“对对对差点忘了,公子还有一句话,宗童城将在三日后开启,等到宗童城里,就是敌人!”

    听了这话,刘恒就算想翻脸都没法翻了,只得无奈地再度拱手,“替我再谢谢你家那位公子吧。”

    他刻意咬重“公子”二字,小荷不知听没听懂,笑吟吟行礼,目送他们远去。

    这边大商商楼之上,原本刘恒四人所在的房间,虚阁公子信步走入,很是厌恶地道:“那些人碰过的东西,都给我换了!”

    “是!”

    一群下人赶忙齐声应诺,哪怕并不知刘恒四人曾碰过哪些东西,依旧赶忙行动,索性全都给换了一遍。

    “小……公子,不是说要给公子一个教训,为什么最后又要帮公子?”那个一直跟着他的丫环小沫此时才好奇问道。

    她们跟虚阁公子的时间,足够长到大概摸透了虚阁公子的脾气和秉性,自然很清楚刚才虚阁公子故意给顾如景一个眼色,明着看是暗示顾如景两人联手一起坑刘恒,实则是在给顾如景挖坑,也在给刘恒暗示。

    否则何至于做得如此明显,甚至故意做给要“坑”的刘恒看?

    “那分明是他的仇家,有外敌的时候,自然要一致对外。”虚阁公子说得很是理所当然,淡然道:“你们也得谨记这一点,内外有别,日后可别闹了亲者恨仇者快的笑话。”

    “是。”

    “公子英明,奴婢们谨记在心,不敢或忘。”

    一众下人心头凛然,顿时齐声应诺。

    随即章管家又笑问道:“既然公子如此为他着想,为何最后也不和公子亲自见上一面,也好叫公子惦念着公子对他的好。”

    “凭什么见面?”虚阁公子哼了一声,“你们又不是没见到他那春风得意的样子,好不风流!我刚刚叫小荷去传话,叫他小心点,这事还没完呢!”

    小沫听得掩嘴憋笑,他顿时瞪眼望过去,“对外是对外,对内照样得处理,你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小沫不敢笑了,如小鸡啄米般点头,“对对对,公子说得对极了,就该狠狠教训公子一顿再说!”

    虚阁公子这才面色稍霁,又是冷哼一声,才朝章管家问道:“跟在他身边那几人的身份,都调查清楚了吧,现在报给我听。”

    这边低声叙话,那边出了大商会坐到车上,滚滚前往胡玉酥的住处,其余三人再也憋不住了,突然哄笑开来。

    “一边说是敌人,一边又善解人意,眼巴巴给你送来宗童城何时开启的准确消息,都为你考虑到前面去了!”何芙依都难免促狭道。

    燕归言一副悠然神往地样子,唏嘘道:“是爱是恨?亦或又爱又恨?还是因爱生恨?要是来个会写故事的家,指不定当场就能奋笔疾书,写出一个让亿万少女垂泪的千古名著了!”

    “那公子和公子的说法,真,真叫人……”饶是胡玉酥也忍俊不禁,笑得直忍泪。

    刘恒脸色黑,任由他们笑话,沉着脸半响不说话。

    一时间,他心里早已是一团乱麻,真真是剪不断、理还乱,还在拼命回想自己何时招惹过如此奇葩的人物。却怎么也没想起来。

    别说是一位公子,就算是一位女子,这份情他也万万不敢消受啊!

    “不成,下次再遇上,无论如何都得把事情讲清楚,否则再这么乱下去算怎么回事?”他有心追回去,可是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怎么琢磨着琢磨着就变成了下次。

    等到夜里,何芙依和燕归言验证药名的事总算告一段落,何芙依既失落又有欣喜,“没想到你那边竟能找到这两种药,能有这两种药,先生估计又能多撑一年左右了。”

    刘恒严峻的神情刚刚和缓一些,却见燕归言挑眉,“师姐似乎有些地方弄错了。”

    不等愕然的何芙依回话,燕归言已然道:“师姐想必很清楚这两种药的珍贵,多少钱财都买不到,说是无价之宝也不为过,即便交情再好,某也不可能就这么拱手相送吧?”8

第六百六十七章 宗童城开!

    何芙依一时懵了,似乎这时才醒悟过来燕归言所说的事,是啊,这等能为霸主续命的无价至宝,别人凭什么白白送人?

    再富贵也没这么糟蹋东西的。??

    “我还以为……”何芙依呐呐地道,随即自嘲,“还是我太天真了。”

    刘恒却早有所料,他早知道燕归言不是那种乐善好施的人,突然如此较真,必然暗藏心机,于是闻言也没有露出意外的神情,平静望向燕归言,“说吧。”

    燕归言看着他,“你明白的,只要你答应做我十年手下,这两种灵药今夜就能送出。”

    “十年?”

    刘恒还在沉吟利弊,何芙依已经一口回绝,“这是趁火打劫,你想都别想!刘恒,先生如今的寿命,足以撑到我们从秘境回来了,所以你不准答应他,听到没有?”

    燕归言皱眉,刘恒则认真问道:“你的灵药送到灵原来,需要多长时间?”

    “刘恒!”

    何芙依气急喝道。

    燕归言却是眼前一亮,当即说道:“若不急要,半年之内必然送到,若是急要,十天之内定能送到灵原任何地方。”

    刘恒挑眉,单单运送能力一项,让他对燕归言和背后的势力有了更大的认识,这般实力,绝非寻常势力可比。

    “既然这样,我也不求你即刻送来,但你必须把灵药送到灵原备着。等我们从灵原秘境出来,我们如果没有找到合用的灵药,那时我会答应你的条件,可是我要求你到时候必须把灵药立刻送到何师姐要求的地方。”刘恒认真道。

    燕归言眸光闪烁,随即点头,“可以。”

    交易谈妥,燕归言也不愿气氛变得尴尬,笑着告辞。

    等他离开了,何芙依就神色复杂地凝望刘恒,“先生必然不喜欢你这么做。”

    刘恒笑道:“先生喜欢不喜欢,与我何干?他又不是我得师父,哪里管得到我的头上?”

    “反正只是做个两手准备,总比没准备的好吧?”刘恒反过来安慰何芙依,“师姐,这事就不必多说了,你要不愿我去做人手下,等到秘境里努力找到先生合用的灵药不就好了?”

    何芙依嗔怪地横他一眼,终是没有再多说这事,“还有三天就该进城了,玉酥妹妹送来这许多资料,你抓紧时间看!”

    说完她也快步走了。

    空寂的房中,刘恒默然坐了一阵,“十年?”

    他忽而摇头失笑,除却他自己,恐怕谁都不曾料到,他继续活下去的希望渺茫到了极点。

    如果没有找到办法续命,他只有两年零七个月左右的寿命了。

    哪还有为燕归言卖命的十年?

    当然,如果在灵原秘境中真争得了那一线生机,那就另当别论,八成也不需要和燕归言做这卖身的买卖了。

    一念及此,他不再多想,专心查阅起胡玉酥送来的种种资料。

    这些资料里,有更详尽的地图,包括宗童城的地图和灵原秘境无数先辈留下的探索地图。宗童城地图自不必多说,自然是最详细的,包括很多地窖、密道,无所不包。

    而灵原秘境的地图,则显得很琐碎,因为据说进去后,每个人出现的地方都不尽相同,于是探索的地图也变得七零起来。

    不过灵原秘境中,经过自古以来无数人的探索,竟已在那里留下两座大城。人们根据城中的阵法,总能以一种名为引城针的宝物辨明方位,寻找到这两座大城所在。

    两座大城附近的地图,已经很详细了,囊括了方圆近万里的两片区域,种种可以撞机缘和危险的地方都一一标注出来了。

    这些地图,刘恒自然看得十分仔细,对于过目不忘的他来说,那些不知来历的琐碎地图,他也不会放过。

    带兵打仗这一年的经验告诉他,地势掌握的越多,他进入后的优势也就越大。要是什么时候撞到这些琐碎地图的区域里,他就将比别人多出更多的选择,能记住自然要记住。

    洞玄商会不愧为商家七大商会之一,这等先辈们珍藏的琐碎地图,他们竟足足找来了数万份,想要全部看完都需要花费很长时间了。

    除此之外,就是更为详尽的人物资料。

    胡玉酥之前随口说的,跟现在送来的资料相比,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天下百家,各家里顶尖的宗门、世家,这些势力里需要注意的人物,资料中基本都有所提及。

    刘恒甚至在提及武道俊杰那百多卷里,找到了他自己的资料。

    “刘恒,年约十八,身份不详,疑为大夏刘家子嗣,拜入百武西南边疆上三流宗门蝶花宗隐脉,乃是霸主屠蛮的弟子,入门一年后实力提升诡异,在四年前西南新秀大比中夺得第九之名,擅长刀法,疑有绝学拳法。一年前曾出现在大夏湖州门叠岭,解救其家中老仆,亲手斩杀两名二重武师。加上城府极深,或有隐藏实力,可为一品。”

    看着这短短的一段话,刘恒瞳仁微缩,深深感觉洞玄商会乃至商家这些刺探的厉害。

    照说这些年来,他已经很注意隐藏自己的实力,也很少在江湖上露面。谁能想到即便如此,凡是他以本来面目做的事,都被别人收录得如此详细。

    甚至,迄今为止他使用过的次数寥寥无几,自以为极为隐蔽,谁想在这上面还是留下了一句“疑有绝学拳法”。

    最后评价为一品,刘恒也是看了不少别人资料后,才知道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份人物资料里面,洞玄商会很是细心的为观者标注了人物的危险性。所谓的危险性,包括此人如今的境界、修为、杀手锏、潜力等等,算是一个综合全方面的评价,让观者对人物有个更直观的感受。

    比如同为天骄,沈道中那天骄哥哥沈曲宁,因为境界高达三重巅峰学士,又拜入最契合自身灵体的蜀山剑门,其评价便是顶尖。而顾如景,虽说也拜入了契合自身灵体的魃仙门,奈何年纪尚轻,境界、实力也才“士子巅峰、堪比学士”,所以得了个“一品上”的评价。

    或许因为他是天骄,所以说起潜力和底蕴来,他的评价比明面上不是天骄的刘恒还要高,多了一个“上”字。

    大概看了看,这样的评价,竟还算公正,很符合这些人平时给别人的认知,刘恒就真有些惊异了。

    不过真正说起来,也只能作为参考,毕竟是表面上的东西,各人极力隐藏的东西,才是最有威胁的东西。

    要是完全相信这份资料的评价,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说别人,就说刘恒,不让外人知道的东西可曾少了?

    算上,他就足以匹敌二重武师境界的天骄,如果被逼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他祭出与泥猴合体这招,甚至能不惧四五重的师境高手!

    任何人若是敢以资料上的评价来对待他,必然要吃大亏。

    他是如此,其他天骄和妖孽恐怕也相差仿佛,所以不能以资料来小觑任何人。

    真正孰强孰弱,只有动手时才知道!

    饶是这样,这份资料至少能让人对那些素未谋面的年轻强者有个大概的认识,其有多么珍贵依旧不必多说,所以刘恒依旧会仔细观看。

    在等待宗童城开启的三天里,除却大商会那边依旧热闹,喧闹的合庆城变得一日比一日安静,是一种人人觉得压抑和诡异的安静,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刘恒四人各自龟缩在房内,每日用心苦读埋头苦记,连食水都是下人送过来的,竟三天三夜都再没碰面。

    这期间,刘恒曾察觉有人在自己房外徘徊过几次,看房外灯火映照的影子,似是胡玉酥。她踟蹰不定,时走时停,好几次想要敲门,却不知为何最后又忍耐下来。

    她每次过来,刘恒都静静看着,从不出声打扰,任由她做自己的抉择。哪怕最后这天夜里,胡玉酥徘徊了好长时间才离去,他依旧什么也没说。

    等到第三天清晨,四人默契地纷纷走出房门,汇聚到院中,胡玉酥像是什么事也没生过一样,还是像平日那样笑得温婉娇丽。

    “小女子的车已经做好改装,加备了各色阵法,足以媲美下品法宝。”胡玉酥邀请几人一同上车,“拉车的畜兽也换成了足以日行两千里的独角灵蜥,保证诸位就算不能第一批进入宗童城,也绝不会比别人慢上太多。”

    可见她这几天除了看资料和地图也没闲着,还在做各种入城准备。

    车子本身是否坚固,刘恒三人都不是多么在意,而胡玉酥更换的独角灵蜥,却让三人都觉得还算满意了。

    市面上常见的,还是各色日行千里的宝马和妖兽,所以待会前往宗童城的路上,行为日行千里的应该才是大多数。顶多少数人能找到更好的坐骑,比如更好一倍的日行两千里的坐骑,那些拥有行顶尖的坐骑的人,毕竟只是更少数。

    胡玉酥能找来日行两千里的独角灵蜥,想必花了很大力气,足以保证除了拥有顶尖坐骑的极少数人,他们能赶在第二批入城。

    既然如此,胡玉酥一番苦心,众人自然更不会挑刺了。

    “小女子这次可算是舍尽家财了。”细心说完自己的安排,胡玉酥就开玩笑般诉苦道。

    燕归言一听就朗声大笑,“玉酥妹妹才叫明智,这时舍弃多少,日后必然十倍百倍赚回来,这生意自然做得好!”

    说笑之间,车已经行到北门,北门和西门这两扇关了三个月的城门,今日即将开启。不仅这两扇城门,通往宗童城方向的各条水6要道、各处险关和天上地下的关卡,今日都将全部打开,任由人通行。

    在今日之前,宗童城方圆两千里内戒备森严,只准出不准进,但凡敢提前过去的,无论鸟兽虫鱼还是人,一概格杀勿论。

    可是今日之后,这些严令几乎又将反过来,会有朝廷强者守在宗童城门外,但凡进去后又出来的人,一概不准再进,也断绝了某些人借此耍弄心机的念想。

    说是日后三个月内,只准进不准出也不过为。

    所以到时进入宗童城以后,出来就等于放弃了这次灵原秘境,是否要出来就需要谨慎考虑了。

    不过想来,进去后还想着退出的只会是极少数,除非被逼到万不得已的地步,谁会放弃这样近百年难得一遇的大机缘?

    等到黎明破晓,禁令才会解除,而刘恒他们来到时,距离破晓还有一小段时间。饶是如此,来到这里一看,那人头攒动的拥挤场面还是让四人齐齐动容,很是让他们意外。

    马嘶兽吼,人声鼎沸,一张张意气风又紧张期盼的年轻面庞,直叫人神情恍惚,不知身处何处。

    “据说儒家朱克理要去乌干城,在宗童城应该遇不上他,真是幸运!”

    “李冲霄去了定安城,好事!”

    ————————————————————————————————————————————————下面差一点,很快就好,诸君半个小时后刷新一下!

    在今日之前,宗童城方圆两千里内戒备森严,只准出不准进,但凡敢提前过去的,无论鸟兽虫鱼还是人,一概格杀勿论。

    可是今日之后,这些严令几乎又将反过来,会有朝廷强者守在宗童城门外,但凡进去后又出来的人,一概不准再进,也断绝了某些人借此耍弄心机的念想。

    说是日后三个月内,只准进不准出也不过为。

    所以到时进入宗童城以后,出来就等于放弃了这次灵原秘境,是否要出来就需要谨慎考虑了。

    不过想来,进去后还想着退出的只会是极少数,除非被逼到万不得已的地步,谁会放弃这样近百年难得一遇的大机缘?

    等到黎明破晓,禁令才会解除,而刘恒他们来到时,距离破晓还有一小段时间。饶是如此,来到这里一看,那人头攒动的拥挤场面还是让四人齐齐动容,很是让他们意外。

    马嘶兽吼,人声鼎沸,一张张意气风又紧张期盼的年轻面庞,直叫人神情恍惚,不知身处何处。

    “据说儒家朱克理要去乌干城,在宗童城应该遇不上他,真是幸运!”

    “李冲霄去了定安城,好事!”8

第六百六十八章 拼杀与入城

    “冲!”

    “滚开!”

    城门打开一线,人群已经按耐不住躁动起来,无数年轻强者兴奋大吼,或是驱策坐骑,或是挥舞兵刃,争先恐后朝城门涌去。?

    人人都想率先冲到城门,于是躁动很快变成了骚乱,混乱。

    但凡动作慢一些的人,都将承受越来越大的推挤,甚至有被人群推倒践踏的风险。所以这人群中,即便再不愿奔忙的人也被逼得不得不往前冲,然而个个都是年轻气盛的年纪,稍有得罪立马就生出火气,这时节谁也不会让谁,当即处处都有人动上了手。

    “城卫军听令!”

    恰在混乱局面迅扩散的时候,前方那将领已然喝令,换来众多官兵的齐声喝应,声势如龙吼一般惊人,“结阵!”

    “是!”

    官兵迅疾汇聚,头顶气血浓云快变幻成了一尊提剑神将的威武血相,但见将领面容冷漠,声音淡淡却传遍整个街道,“凡敢在城中动手者,格杀勿论!”

    “是!”

    一众官兵又是气势如虹,声震霄野,让混乱局面立刻停滞下来。

    即便再忿忿不平的年轻强者,面对这尊散着大武师气息的强大血相也不敢多言,只是以恨恨目光盯向那将领。

    这些年轻强者,一个个天资非凡,都是桀骜不驯的主,即便明面上按捺下来,面对如此强压,哪个心里服气?

    “现在,都给我即刻离城。”将领却安坐如山,语气愈显得冷漠,“反敢逗留者,滋事者,格杀勿论。”

    他不仅仅是说说,已经操控神将血相冷冷朝下方关注而来,手中神剑闪耀神芒,冰寒渗人。

    紧随其后,他目光不再看向这群年轻强者,反倒朝更远方环顾而去,眯起的眸子更冷了,“不要逼我合庆城动用城池阵法。”

    刘恒能感觉到,此言一出,四方有些晦涩而强大的气息不再蠢蠢欲动,都迅收敛起来了。这句话,显然针对隐于暗处的各方强者,或许是这些年轻强者的护道人,或许是心怀不轨的邪门强者,然而将领提及城池阵法,足以震慑住这些强者了。

    传闻这几个月里,不止各方年轻强者,全天下的不少强者都朝这四座城池汇聚过来。这些强者,或许是邪门外道的老怪物,或许是各家暗藏的强者,赶来的目的不言而喻,正是为了这些年轻强者。

    他们可能想要这些天才的气血、神魂甚或体魄,总之在很多邪门外道的术法中,这些东西都是极其宝贵的材料,平日可没这么好的收集机会,自然会来。

    当然,也可能纯粹为了斩杀仇家的得意后辈。同样,平时可没有这么好的下手机会,仇家的得意后辈,折损任何一个都足以对仇家造成极大的打击,哪有放过这种机会的道理?

    不管怎么说,全天下的目光,如今都聚焦在这四座城池周围,这里才是风口浪尖之处。

    传闻灵原王朝为应对这些可能藏匿的强者,已经让自己的强者倾巢而出,坐镇在四座城池周围,只为震慑四方宵小,保证这次灵原秘境的公正不受破坏。

    之所以耽误三个月才开放四座城池,不单单是为了驱赶原住城民避开这场祸乱,也为了尽早占据地利,驱逐和击退那些匿藏附近的强者们。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这场盛事受到了太多人关注,也承载了太多人的期望,所以没人想要彻底破坏这次的盛事。所以来的强者没有一个敢抛头露面的,大多藏头遮尾,鬼鬼祟祟,更不敢暴露自身特别的功法,所以才能保证驱逐之事平稳进行到了现在。

    这也算是历届灵原秘境开启前的惯例了。

    传闻前面三个月来,四座城池附近连死了三位霸主,都是被灵原王朝强者击杀的,重伤者更多。然而不论死的伤的,他们的来历都成了不解之谜,据说什么线索都没有留下,甚或就算留下了什么线索,最后各方都会秘而不宣,绝不会让更多人知道就是了。

    明里的交锋还没开启,暗里的交锋却早就开始了,而且比明里的交锋更加激烈,更加残酷。

    刘恒暗暗想着这些,就见紧张的胡玉酥亲自驾驭这架车子,混在汹涌的人潮中拼命冲出城门,来到了开阔的旷野。

    一旦出了城门,混乱就呈现不可遏制的样子,前面压制着火气的年轻强者们来到城外就再无顾忌,肆无忌惮地交战起来。

    面对嘈杂地打斗声,四处乱飞的劲气与术法,胡玉酥俏脸都吓白了,还得努力操控车子避开种种危险,刘恒自然不会干看着,直接从她手中接过缰绳,“我来吧。”

    这种混乱,何芙依还算有些类似经历,所以表现比彻底懵了的胡玉酥更加镇定,至于燕归言,神色就更平淡了。

    他似乎和刘恒一样,早已见惯了这种场面,没有一点慌乱。

    车子由刘恒接管,就变得比之前更加平稳起来,有惊无险地冲出城门外最混乱的这片区域,很快冲向了一片荒野之中。

    “我的想法是,路上就别休息了,直接赶往宗童城吧。”刘恒一边警惕着四周的动静,一边询问三人,“你们觉得怎么样?”

    胡玉酥脸色还是白,显然还没从之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何芙依苦笑道,“没想到才出城就乱成这样,等到宗童城,只怕更……”

    她没有说完,却是心有余悸,面上满是担忧之色,燕归言却是毫不犹豫地答道:“越晚赶到宗童城,在城外停留的时间就会越长,我们面对的危险只会更多!所谓灵原王朝强者坐镇,怎么可能彻底封禁这么大的地方?我觉得还是尽快进城的好,至少到了城里,我们只需要面对同辈的威胁。”

    燕归言的顾虑也同样是刘恒的顾虑,相比同辈,他更忌惮那些不知藏在何处的神秘强者。

    最冷静的两人都拿定主意,何芙依和胡玉酥自然不会再有异议,很快听从两人的安排,由刘恒驾车,其余三人都警戒四方,防备可能到来任何危险。

    ——————————————————————————————————今天没话说了,后面还有半章,明早再看吧各位,抱歉。

    “冲!”

    “滚开!”

    城门打开一线,人群已经按耐不住躁动起来,无数年轻强者兴奋大吼,或是驱策坐骑,或是挥舞兵刃,争先恐后朝城门涌去。

    人人都想率先冲到城门,于是躁动很快变成了骚乱,混乱。

    但凡动作慢一些的人,都将承受越来越大的推挤,甚至有被人群推倒践踏的风险。所以这人群中,即便再不愿奔忙的人也被逼得不得不往前冲,然而个个都是年轻气盛的年纪,稍有得罪立马就生出火气,这时节谁也不会让谁,当即处处都有人动上了手。

    “城卫军听令!”

    恰在混乱局面迅扩散的时候,前方那将领已然喝令,换来众多官兵的齐声喝应,声势如龙吼一般惊人,“结阵!”

    “是!”

    官兵迅疾汇聚,头顶气血浓云快变幻成了一尊提剑神将的威武血相,但见将领面容冷漠,声音淡淡却传遍整个街道,“凡敢在城中动手者,格杀勿论!”

    “是!”

    一众官兵又是气势如虹,声震霄野,让混乱局面立刻停滞下来。

    即便再忿忿不平的年轻强者,面对这尊散着大武师气息的强大血相也不敢多言,只是以恨恨目光盯向那将领。

    这些年轻强者,一个个天资非凡,都是桀骜不驯的主,即便明面上按捺下来,面对如此强压,哪个心里服气?

    “现在,都给我即刻离城。”将领却安坐如山,语气愈显得冷漠,“反敢逗留者,滋事者,格杀勿论。”

    他不仅仅是说说,已经操控神将血相冷冷朝下方关注而来,手中神剑闪耀神芒,冰寒渗人。

    紧随其后,他目光不再看向这群年轻强者,反倒朝更远方环顾而去,眯起的眸子更冷了,“不要逼我合庆城动用城池阵法。”

    刘恒能感觉到,此言一出,四方有些晦涩而强大的气息不再蠢蠢欲动,都迅收敛起来了。这句话,显然针对隐于暗处的各方强者,或许是这些年轻强者的护道人,或许是心怀不轨的邪门强者,然而将领提及城池阵法,足以震慑住这些强者了。

    传闻这几个月里,不止各方年轻强者,全天下的不少强者都朝这四座城池汇聚过来。这些强者,或许是邪门外道的老怪物,或许是各家暗藏的强者,赶来的目的不言而喻,正是为了这些年轻强者。

    他们可能想要这些天才的气血、神魂甚或体魄,总之在很多邪门外道的术法中,这些东西都是极其宝贵的材料,平日可没这么好的收集机会,自然会来。

    当然,也可能纯粹为了斩杀仇家的得意后辈。同样,平时可没有这么好的下手机会,仇家的得意后辈,折损任何一个都足以对仇家造成极大的打击,哪有放过这种机会的道理?

    不管怎么说,全天下的目光,如今都聚焦在这四座城池周围,这里才是风口浪尖之处。

    传闻灵原王朝为应对这些可能藏匿的强者,已经让自己的强者倾巢而出,坐镇在四座城池周围,只为震慑四方宵小,保证这次灵原秘境的公正不受破坏。

    之所以耽误三个月才开放四座城池,不单单是为了驱赶原住城民避开这场祸乱,也为了尽早占据地利,驱逐和击退那些匿藏附近的强者们。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这场盛事受到了太多人关注,也承载了太多人的期望,所以没人想要彻底破坏这次的盛事。所以来的强者没有一个敢抛头露面的,大多藏头遮尾,鬼鬼祟祟,更不敢暴露自身特别的功法,所以才能保证驱逐之事平稳进行到了现在。

    这也算是历届灵原秘境开启前的惯例了。

    传闻前面三个月来,四座城池附近连死了三位霸主,都是被灵原王朝强者击杀的,重伤者更多。然而不论死的伤的,他们的来历都成了不解之谜,据说什么线索都没有留下,甚或就算留下了什么线索,最后各方都会秘而不宣,绝不会让更多人知道就是了。

    明里的交锋还没开启,暗里的交锋却早就开始了,而且比明里的交锋更加激烈,更加残酷。

    刘恒暗暗想着这些,就见紧张的胡玉酥亲自驾驭这架车子,混在汹涌的人潮中拼命冲出城门,来到了开阔的旷野。

    一旦出了城门,混乱就呈现不可遏制的样子,前面压制着火气的年轻强者们来到城外就再无顾忌,肆无忌惮地交战起来。

    面对嘈杂地打斗声,四处乱飞的劲气与术法,胡玉酥俏脸都吓白了,还得努力操控车子避开种种危险,刘恒自然不会干看着,直接从她手中接过缰绳,“我来吧。”

    这种混乱,何芙依还算有些类似经历,所以表现比彻底懵了的胡玉酥更加镇定,至于燕归言,神色就更平淡了。

    他似乎和刘恒一样,早已见惯了这种场面,没有一点慌乱。

    车子由刘恒接管,就变得比之前更加平稳起来,有惊无险地冲出城门外最混乱的这片区域,很快冲向了一片荒野之中。

    “我的想法是,路上就别休息了,直接赶往宗童城吧。”刘恒一边警惕着四周的动静,一边询问三人,“你们觉得怎么样?”

    胡玉酥脸色还是白,显然还没从之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何芙依苦笑道,“没想到才出城就乱成这样,等到宗童城,只怕更……”

    她没有说完,却是心有余悸,面上满是担忧之色,燕归言却是毫不犹豫地答道:“越晚赶到宗童城,在城外停留的时间就会越长,我们面对的危险只会更多!所谓灵原王朝强者坐镇,怎么可能彻底封禁这么大的地方?我觉得还是尽快进城的好,至少到了城里,我们只需要面对同辈的威胁。”

    燕归言的顾虑也同样是刘恒的顾虑,相比同辈,他更忌惮那些不知藏在何处的神秘强者。

    最冷静的两人都拿定主意,何芙依和胡玉酥自然不会再有异议,很快听从两人的安排,由刘恒驾车,其余三人都警戒四方,防备可能到来任何危险。8

第六百六十九章 宁缺毋滥

    “从我们离开合庆城城门那一刻起,战事已经开启了。”

    刘恒面容平静,语气更认真,“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活下去就是胜利。”

    何芙依和胡玉酥不说话了,心中深受震动。

    那边,燕归言堂皇大气的拳劲已经攻向骑马的书生,书生惊怒念诵圣言,摊开手中法书,一句句圣人所著的箴言大义就如流水泄出,于虚空凝成一片世界,试图把燕归言笼罩其中。

    这片世界透出蛮荒古老的气息,仿佛上古世界凝缩显现,甫一出现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这是小说家的术法!”

    “再造洪荒!”

    “竟是小说家的得意弟子!”

    来到这里的年轻强者,人人见识非凡,见到此景立时道出了书生的身份,也认出了他所施展的术法。

    恍惚间,人们只觉燕归言的身影被蛮荒世界包裹进去后,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转眼只剩指头大小,彻底融入了这世界之中!

    “燕归言小心点!”得见此景,何芙依立时惊醒,娇容透出凝重之色,“没想到是小说家的弟子,而且这一手再造蛮荒,已经深得真传!燕归言之前大意了,否则绝不该陷入对方术法,等于进入对方完全掌控的世界,想要取胜怕是难了,我去……”

    她想要去帮忙,刘恒却伸手一拦,“不到万不得已,师姐前往不要轻易插手,以免让人小觑了我们。况且燕归言实力不弱,且先看他怎么应对吧。”

    正说话间,燕归言坠落在世界的大地上,忽而一个踉跄,何芙依眸中显出忧色,“在世界中,所有规则都被施法者掌控,看样子对方已经施加了困压之术,对燕归言而言,等于被压在了无形大山之下。不知这书生对再造洪荒掌握到了什么地步,要是能推演到第三层之上,只凭这一手,就足以把夫境巅峰的横练武者压成肉酱。”

    刘恒初时还没觉得多危险,此刻听闻才心头惊悚,知道小说家的术法有多么厉害。

    “武者有什么办法破除这样的术法?”

    “很难。”听他问起,何芙依秀眉紧蹙,“除非有人相助,趁机袭杀施法者,否则就只能看燕归言自己的意志强弱了。”

    刘恒沉默,随即露笑,“师姐,燕归言可不像是意志薄弱之人。”

    这等自大狂,意志岂会弱了?

    果不其然,燕归言渐渐稳住身形,又开始好奇地查探四周,似乎对这术法所造的洪荒世界很感兴趣。如此情景,让施法的书生有些羞恼,暗念术言,很快动用了新的手段,“敢进我所造的蛮荒世界,兄台可得小心了!”

    他冷冷一喝,手捏法印,就见洪荒世界中传出轰鸣声。

    大地开始剧烈震动,山河更替,不时新的大山突兀崛起,甚或大河截断,洪流倾泻,好似银河落九天!

    燕归言此刻所在的地方,恰恰是变动最剧烈的区域,三条江河之水从高处崩涌轰砸下来,而他脚下,大地崩裂,狂暴熔浆喷射而出!

    仅仅瞬间,天上地下无处可逃,他已身陷绝境!

    胡玉酥惊呼出声,何芙依就要前去营救,刘恒还是一手拦住了她,“再等等。”

    “哈哈!”

    燕归言的长笑声已经传开,他浑身金光暴涨,是最纯粹的意志神光,让他的身躯也迎风见涨,很快恢复了原本的一半大小。虽说还没彻底恢复,但对于此时此刻的燕归言来说,已经足够他大展身手了。

    转瞬间,他在蛮荒世界里就成了顶天立地般的巨人,最巍峨的山岳也不足他一半高。那大地崩开的裂谷,本来能让他跌落进熔浆中,此刻却只成了他脚下的小沟,里面炽烈的熔浆已经无伤大雅。那倾泻的三股洪流,本该把他吞没,如今却只是淋湿他裤腿的小水流,曾经的绝境被他就这么破解了。

    “山河无非我之天下,如何困我杀我?”

    燕归言睥睨纵横,霸道尽显,掌劲横推而出,就让山川变平地,江河变汪洋,仿佛是圣人移山填海的壮观场景。

    他一跺脚,本就摇摇欲坠的洪荒世界再也支撑不住,立时整个崩碎。书生脸色狂变,一口鲜血喷吐而出,这是术法被破,受到了反噬。

    燕归言乘胜追击,一个纵跃来到书生面前,不等书生变招,接连几掌就破去了书生的种种防御术法和法宝,用一根黑色绳索把书生绑了,反手就扔向了刘恒等人的车里。

    “你!”

    书生虽没有再受创,可是遭了这么对待,自是气得不轻,脸色青红变幻,忽而又是一口血喷出,神色更加萎靡了。

    燕归言却不再理会他,轻盈跃上了他的坐骑背上。

    这是一匹龙爪白鳞宝马,模样很是祥瑞与圣洁,同样能日行两千里,脾气却也不小。得见主人被燕归言击败,还想强行骑它,它眸现怒意,猛然人立而起,又奋力弹跳,只想把燕归言摔下去。

    谁想燕归言眸光一冷,一掌拍在它脑门,一掌拍在它脖颈,一掌拍在它背上,三掌下去,差点把它打得当场跌跪下去。

    “不要伤小白龙!”

    书生见状惊怒交加,好像比自己被伤了还要愤怒,“竖子,有本事杀了我与小白龙,如此欺负小白龙算什么本事!若是不死,来日必……”

    燕归言却不在意他的喝骂,反倒笑道:“这马儿叫小白龙?倒是个好名字,若我是你,就不该在激怒敌人,还是早早劝小白龙归降于我,还能少些罪受!”

    书生一怔,脸色难看,终是传音安抚了坐骑几句,就扭头生闷气了。

    这匹龙爪白鳞宝马委屈地哀鸣两声,也是没有再闹,任由燕归言驱策与乘骑。

    燕归言意气风发,驾驭小白龙疾行,很快追上了缓行等他的刘恒等人,和车子并驾齐驱。

    “怎么没下手?”

    刘恒皱眉,见到这通灵的龙爪百鳞宝马凑近车窗,担忧地凝望书生,顿时问道。

    燕归言眉梢一挑,“他这术法挺有意思,虽杀伤力不大,却也能困人,日后必然能派上用场,哪能轻易杀了?况且我如何做,还轮不到你来教我。”

    末了他还不忘刺刘恒一句,随即就不再管冷脸的刘恒,反朝书生道:“前面有人用人面阴蛛蛛丝偷袭我们,是你吗?”

    书生怒容道:“干我何事?我也是你们抓住蛛丝时才察觉此事,这分明是有人暗中使坏,你们为何不问青红皂白就朝我动手?”

    “算了,是你不是你,反正我都不在意。”燕归言呵呵笑道,依旧是一贯能让人气得吐血的语气,“现在你落在我的手里,包括这头白龙的命,想死想活就全看你了。”

    “你待如何?”书生怒目睁圆,喝问道。

    燕归言改了个姿势,让自己在马背上坐得更加舒服,“我手下恰好缺人,觉得你还有些用处……”

    他话音未落,书生已经厉喝打断,“我小说家向来随心所欲,安能为权贵与强势折腰,要我做你的下人,你休想!”

    “先别急着拒绝,且容我说完。”燕归言却是一点不急,忽而改做传音。

    也不知他和书生说了什么,让书生身心俱震,惊愕望向他。随后书生一阵踟蹰,略带不自然地别过头去,不敢面对众人目光,咬牙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只在宗童城和秘境里助你,日后两不相欠!”

    “自然。”

    燕归言笑得真诚,可更熟悉他的刘恒见状就撇撇嘴,虽然没有多嘴,心里还是叹息书生太过单纯了。

    这燕归言野心极大,见人就想网罗,真上了他的贼船,岂是想下就能下的?

    一看他那笑,刘恒就知道书生日后恐怕悬了。

    可惜事不关己,刘恒也懒得插嘴,心想任由他折腾去吧。

    见到燕归言没下手杀人,何芙依和胡玉酥倒是都松了口气,虽没有解开困锁书生的“禁神索”,却也替他取出治疗魂伤的丹药帮他服下,又问起他的来历。

    对于两女,书生就客气多了,总算是个能分好歹的人,她们询问的身份来历,书生没怎么隐瞒,都坦然相告。

    原来他叫苍点界,从小跟随家中长辈修习小说家的术法,对江湖一窍不通,这次还是父亲交代他前来,他才有幸第一次踏入江湖。

    一路行来,他也算见识了不少江湖事,得到历练,自认不再是江湖雏鸟,却没料到还没到宗童城就被这么遭了无妄之灾。谈起这事,他很是沮丧,连连叹骂江湖险恶。

    他说的话,两女都是感同身受,一起叹息起来。

    刘恒还在警戒四周,一旦发现风吹草动,立刻回以反击,偶尔听他们交谈,却也从不插嘴。

    至于燕归言,早已兴奋起来,只要发现异动,往往都会抢在刘恒前面出手。和之前一样,不拘是有人暗中使坏,还是找到了正主,他都会扑杀过去,要么擒拿来丢到车上,要么直接斩杀。

    等到夜里,他战果颇丰。

    遇到十多次偷袭,他就和人交了十多次手,凭借那手出神入化的强悍掌法和深厚内力,鲜少遇到对手。

    十余次交手中,仅有两人和他平分秋色,略作交锋就各自收手,没有继续纠缠。剩下有三人因为实力偏弱,被他一出招就失手杀了,还有三人不知为何,激战不过百招也被他杀了,余下七八人都被绑成粽子般扔到了车里。

    这燕归言似乎别的不多,就是困人的绳索层出不穷,不拘是“禁神索”还是“禁武绳”,他都能拿出一条又一条,直看得刘恒等人齐齐无语。

    到后来,最先被绑的仓点界再也不觉得自己受了多大委屈,只因为眼见“同伴”越来越多,都快麻木了。

    “真没意思,才接了我三招。”

    燕归言声音刚传回来,人影就跟着从旁边山壁跃回了小白龙背上,一脸无趣地道。

    这次倒是没弄错,因为不少人都看见对方抬弓射来,结果箭还没到车前,就被燕归言一掌击落,随后又兴奋地扑了过去。

    谁想这人看不惯燕归言的嚣张,仗义出手,结果自身本事却略逊了些,在燕归言迫近的过程中连出两箭,都被燕归言轻易破去,随即逼近一掌,这人就命丧当场了。

    “就这点实力也学人管闲事,不是自己找死是什么?”

    归来的燕归言很是鄙夷,把收敛了这人全身家当的乾坤钱袋挂到腰间,浑然不管无数人看他的怪异眼神,又把这人坐骑的缰绳绑在了车子后面。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挑选手下的标准是什么?”

    刘恒很认真地问,不仅是他,包括车上绑着没绑着的十多人,对这一点同样好奇。

    “一看实力。”燕归言一本正经地道,惹得一众人又默然看他。

    要说看重实力,他绑来没杀的人里面,只有两人能抗住他百招,其余七人都不是他百招之敌。最弱的非苍点界莫属,接不下他十招,偏偏燕归言却没杀他,反倒前面有三人和他力战百招,比苍点界不知强了多少,偏却被他杀了,这算哪门子的“一看实力”?

    人人看他的眼神都很古怪,燕归言却浑然不觉,继续道:“二来看心智,太傻的自然不要。”

    这一点怎么说呢,刘恒基本还算赞同,至少像刚刚那样“仗义出头”的少侠,换做刘恒也不敢要。不过话说回来,燕归言挑选出来这九人,心智好像也没高到哪里去,比如苍点界……

    于是他和何芙依等人默默看了苍点界一样,发现苍点界毫无自觉,反而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不由又默默看向燕归言。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燕归言很严肃地道:“就是要合眼缘,我看不顺眼的,当然不能要……总之,我是宁缺毋滥,想要做我手下,也没那么简单。”

    听到这话,众人才恍然,倒是人人都认同这最重要的第三点,因为前面两点解释不通的,用第三点就都解释得通了。

    至于他后面说的什么“宁缺毋滥”,这种话听过就算了,没人当真。

    “现在还有一个问题。”

    刘恒很自然地把话题转回了正处,“行程早已过半,距离宗童城顶多还有千里左右,咱们也该想想到时候怎么闯城门的事情了。”

    提及此事,所有人的神情都凝重起来。

第六百七十章 闯城门!

    “哎,我说!”

    燕归言想了想,忽然朝四方大声问道:“你们还有想动手的吗?”

    前后左右本就离得远的人,闻言无人回应,倒是大多又朝旁边远离了不少,朝他看来的神色各异,有厌恶的,有忌惮的,也有冷漠相对的。

    俨然,他已是附近一霸,无论自忖是不是他的对手,都不愿再招惹他了。

    “看来是没了。”

    燕归言有些遗憾,随即才朝众人认真道:“现在就到咱们精诚合作的时候了。”

    他跃上车,为他的手下们一个个解绑,这九人活动手脚,眸光闪烁,一时都没说话。燕归言并不在意他们的神态,随即道:“如今的情况,想必你们也很清楚,路上还好说,城门处必然有人堵截,能否攻破这一关,将意味着咱们立旗的成败!”

    立旗?

    何芙依和胡玉酥瞪圆了眼,刘恒也是呆住,怎么都没料到燕归言已经想到这上面来了。

    所谓立旗,算是黑话,往往绿林中崛起一股新的势力,都得做一件大事来打响名头,向同行昭示自身的存在,此为立旗。

    燕归言显然把城门之战当做了立旗之举,一旦打响名头,就要“自立为王”了!

    被他威逼利诱做了手下的九人,闻言也是个个吃惊。

    “怎么,你们怕了?”燕归言冷冷问道,“若是怕了,我也不拦你们,尽早离开吧。”

    九人虽然都心头惊骇,可是闻言却没有一个离开,还在犹豫迟疑,难以抉择。不过其中还是有果断的人,目光很快变得坚毅起来,朝燕归言行礼,“某念兴州,愿助燕兄达成心愿!”

    有这念兴州起头,其余几人接着也从善如流,纷纷见礼道:“愿同燕兄与诸位共襄盛举!”

    “某愿为燕兄效犬马之劳!”

    ……

    即便如苍点界这样的,脸上不情不愿,还是随大流地朝燕归言行礼,以示顺从。燕归言见状大为满意,“既然如此,诸位都是我之贤臣,你等的坐骑就重新归还你们,随车而行,便宜行事。”

    “是!”

    又是念兴州,率先应诺,行礼后率先跃向自家的坐骑。

    这九人接连离开车中,车子后面拘绑的十多匹坐骑顷刻少了大半,这倒让刘恒等人松了口气。毕竟好好的宝车,里面突然多了九个陌生人,外面还牵着十数头各色异兽,任谁都不自在。

    “另外这八匹坐骑怎么办?”刘恒依旧不满,朝燕归言问道。

    燕归言瞥他一眼,哼道:“车又不是你的,关你什么事?好好赶你的车!”

    刘恒眉角有青筋弹跳了两下,本还想提醒他小心点,现在也没心思再跟他废话了,由他怎么折腾去吧!

    得了燕归言可以“便宜行事”的命令,随行九人商议一阵,就用不怀好意地目光环顾四周,开始打量下手的目标了。

    之前九人都算独行客,现在好歹成了一伙,胆气也比之前壮了,商议一阵,就朝周围的独行客主动出击了。

    他们实力本就不弱,如今合力在一起,寻常独行客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于是一夜之间,燕归言的队伍竟如同滚雪球般越滚越大,待到黎明时,竟已经有了五六十人的规模,看上去很是煊赫。

    燕归言意气风发,倒也没有得意过头了,耐心询问每一个人的修为和所长,开始做统筹与安排了。

    黎明以后,燕归言足足花了一个时辰,对所有人做了新的安排。把如今七十九人分成了八队,每一队由一名师境二重强者为首,辅以两名同境界却实力略弱的队副,三人相互制衡,剩下七人则各有所长。

    刘恒冷眼旁观,发现这燕归言虽然常常口气浮夸,做事还算靠谱,别的不说,至少对军伍之事很是熟稔。因为他对手下,分明是照着军伍规矩来安排的,饶是真正带兵打过仗的刘恒都挑不出多少刺来。

    “这未免太儿戏了吧?”

    何芙依不懂这些,却总觉得燕归言做的这事怎么看怎么不靠谱,哪有头一次见面就委以重任的?

    她难免担忧,刘恒倒是看得开,“这事有利有弊,至少他这么一弄以后,进城那一关应该不难闯了,先过了眼前这关,后面的事后面再说吧。”

    听到他这么说,何芙依即便心里还是担忧,也没有多说了。

    实则刘恒比她们看得更清楚,燕归言看似胡闹,其实隐患并没有何芙依、胡玉酥她们感觉的这么大。因为刘恒隐隐察觉,燕归言认命的七个队长,包括他亲自统帅的亲卫队十人,都和燕归言是旧识,甚或就是他的手下假扮的!

    即便他们刻意装作以前不认识,可是那些言行举止透出的差别,哪里瞒得过刘恒的双眼?

    有这股早就忠于他的势力层层护佑,等于燕归言暗中牢牢掌控住了队伍的骨架,足以抵御大多数风险了。

    “燕归言,亨燕商会,大燕王朝……”

    想要进入灵原秘境,标准极高,须臾间能找出这么多符合年龄的二重武师作为忠心手下,这里面透出的底蕴和力量,实在叫人暗暗心惊。对于燕归言的来历,刘恒早就有所猜测,现在更确定了,“在大燕王朝,燕是国姓,看来燕归言必然是皇亲国戚,八成是来头不小的皇子。”

    因为燕归言一直跟着他们混,并没发现护卫和暗中守护的人,有段时间他还有所怀疑,觉得如果真是皇子,不该这么胡闹。等到现在,总算看出了端倪,再无怀疑。

    这位来自大燕的皇子,怎么可能甘于寂寞,肯定要在这次灵原秘境中大展宏图了。

    行程将尽,燕归言的手下已经扩充到百多人,除却亲卫队,还有十队人马,自上而下,都是世间最顶尖的天才。他们各有非凡气度,身骑异兽随车奔行,声势如若千军万马出征一般震撼人心。

    “我们当名为开疆盟!”

    燕归言负手而立,踌躇满志,大声宣喝道。

    “开疆盟!”

    “开疆盟!”

    百多手下兴奋大吼,也是士气高涨,声势震天。

    与他们随行的其他年轻强者,这一路算是倒了霉了,谁也没想到会崛起了这么一个开疆盟,渐渐有了庞然大物的架势。尤其这开疆盟带有极强的侵略性,早已摆出“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姿态,朝四方征伐,即便能独善其身的强者也只能避其锋芒,弱者却只有两个结局,要么归顺要么死。

    一日一夜过去,开疆盟附近早就没有闲人了,除了游曳在附近十里的开疆盟中人,就剩刘恒三人这架孤零零的宝车了。

    其余人等,要么已经退避三舍,退出到十里开外,还在不断退避,要么早已成了开疆盟中人了。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宗童城遥遥在望,燕归言就下令让所有人收整阵容,开始做冲击城门的准备,对于这事,燕归言心神还算冷静。

    “亲卫队!”

    “在!”

    燕归言开始排兵布阵,一声令下,随行的十位亲卫齐声响应,“命你等排在最前方,以为前锋!”

    “是!”

    十名亲卫大喝,驾驭坐骑来到宝车前,化作金戈铁马的一排先锋。

    “一队到三队听令!”

    “在!”

    燕归言又看向点中的三十人,“你等排在车前,以为中锋,护卫中庭!”

    “是!”

    这三十人从左右汇聚到车子前方,渐渐并排,成为阵列里中流砥柱一般的存在。

    “四队到七队,各分两列居于侧翼!”

    “是!”

    随着四十人齐喝应诺,他们化作两股洪流,护住了宝车的两侧。

    “八队到十队!”

    “在!”

    燕归言眸光冷冽,“后方的安危,就交给你们了。”

    “定不辱命!”

    三名队长带着二十七名手下齐声应诺,在宝车后面排成三列。如是安排下来,他们渐渐有了一丝征战时的阵势模样,森然肃穆,气势如虹。

    “怎么样?”

    燕归言似是挑衅又像炫耀,朝沉默许久的刘恒问道。

    刘恒眸光微闪,“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吧。”

    他哪还有心思和燕归言斗气,早就全神贯注盯住了前方的城门。

    这宗童城也是大城,城墙高过百丈,气势恢宏,散发着壮阔而庄重的气息。整座城池,尤其城门处,都流淌着一股股流光,似是开启了什么阵法,看样子不像是城池阵法,别有玄妙。

    来到这里,人是越来越多,仿佛从四面八方不断汇聚向四方城门。可是来到城门处,无数人流就停顿下来,在城门下越聚越多。

    四方城门下,果然已经有人设了关卡!

    “各位都听着,我们是万妖盟的!想要从此过,必须加入我万妖盟下……”

    “我们可不是逼你们加入,不想加入我万妖盟的,大可以去其他三座城门看看,俗话说得好,货比四家么!”

    “不想加入?也行,要么拿出十万大钱,要么拿个名额出来!”

    “还想硬闯是吧!给我杀了!”

    还没赶到,城门下的吆喝声、吵闹声就接连传来,一众人难免缓下速度,朝燕归言看来。

    燕归言面无表情,直视着前方道:“还想什么,闯过去!”

    “是!”

    “是!”

    他的一众手下齐声应诺,有的忐忑,有的兴奋,有的皱眉,却还是不约而同又把速度提了起来。

    “滚开!”

    身为先锋的亲卫队当即暴喝,声势慑人,让城门下无数人惊愕回头,但见这一伙来势汹汹的人马,更是满面惊容,急忙避让。

    “别挡路!”

    “挡路者死!”

    亲卫队纷纷厉喝,也绝不是说说,但凡见到有人挡在前路,不管是吓蒙了还是有意阻拦,都是刀剑术法相向,披荆斩棘!

    “你们什么人!”

    堵在城下的一群妖族见状都是惊怒交加,“竟敢擅闯城门,还懂不懂规矩!”

    “这是我万妖盟的城门!”

    “大胆!”

    他们喝骂声间,也是妖气涌动,怒目相向。各大联盟里早就商议妥当,这东城门就是划分给万妖盟的,万妖盟能拉拢多少人,全看城门处的收获了,他们岂会轻易让路。

    “你们耳朵聋了吗?”

    这次是燕归言亲自开口,运气发声,如雷霆炸裂,“我开疆盟入城,谁人敢阻?”

    “挡路者,格杀勿论!”

    他一声令下,百多手下更是士气暴涨,抢先朝挡路的妖族出手了。一时间,刀光剑影,各色术法如流星过境,直吓得门下妖族们面露惊容,哪里还敢硬挡,逃也似地避让开来。

    即便如此,开疆盟一众人马冲过城门时,还是有不少妖族受伤,乃至两人丢了性命,侥幸逃过一劫的妖族心有余悸,这才追着他们的背影破口大骂。

    “什么开疆盟,竟敢杀我万妖盟的盟友,简直找死!”

    “不知道我们小牛魔就在城中吗,敢得罪万妖盟,必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有本事就别逃!”

    “给我等着,小牛魔必然会为我们报仇!”

    ……

    然而他们的叫嚣与怒骂,很快就被喊杀声淹没,原来周围被堵在城外的各方年轻强者也窥到了时机,争先恐后地冲向城门,好似洪流般将这群妖族冲了个七零八落。面对四面八方而来的明枪暗箭,众多不知何处打来的攻击,妖族们惊怒交加,疲于应对,已然顾不上其他了。

    得见此景,燕归言哈哈大笑,随后一众手下也是齐声大笑,只觉这事做得痛快至极。

    “今日我开疆盟,算是在城中插旗了,自今日起,这宗童城里必有我开疆盟一片立足之地!”燕归言心怀激荡,索性运气大喝,声音传遍整座城池,“有志同道合者,可来与我等为盟!”

    这是宣言!

    开疆盟,必然在宗童城里成为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刘恒默默听着,目光却依旧看向城门,相比燕归言开山立旗的大事,他更在意城池开启了什么样的阵法。但见城门处,汹涌和混乱的人群里依稀能听见有人悲愤怒吼的声音,让他有了明悟。

    “为什么,我才前三日才过了二十五岁,为何不让我入城!”

    “我不过二十六岁,为何断我仙缘?”

    城池开启的阵法,只为了提前阻拦下超过年岁的人,不拘是超过一天两天还是一年两年,都统统拦在了城门之外。

    刘恒心生哀默之余,却也安心了,因为这意味着城里,果然只有同辈人。

    “燕兄。”进入城门后,开疆盟众人警戒四周,念兴州来到燕归言面前,“我们要不要把城门抢过来?”

    能进入城门,说明这念兴州同样没超过二十五岁,可是不管模样还是气度,都显得比其他人更稳重老成,年纪不大,偏给人一种饱经风霜的感觉。

    “应该是上过战场的将领。”

    从念兴州身上,刘恒感觉到了和自己相似的气息,“夺取城门?”

    不得不说,念兴州眼光见识都很厉害,这时候提出的建议,谁听了都会怦然心动。

    因为人人都知道城门意味着什么!

第六百七十一章 落脚

    如果能抢来一座城门,就意味着扼守住了一个要道,能够源源不断地扩充人手,让开疆盟迅速扩大。

    简单算算账,传闻灵原密令有近万枚,每一枚都能带十人进入,就是说最后能进入灵原秘境的,足有十万人之多。那么,赶来灵原秘境开启处这四座城池的人,又会有多少人?

    估计绝不下百万!

    即便这百多万年轻强者将会分流到四座城池去,最后赶来这宗童城的人也绝不会少于二十万,相比这庞大的数目,开疆盟区区百多人算多么?

    无非九牛一毛罢了,根本不值一提。

    可是百多人,很少吗?

    的确少,却仿佛一根嫩芽,只要能汲取充沛的养分,就能迅速长成一棵苍天大树。而一座城门,三个月里至少有五万人涌入,这就是“养分”最充足的来源,不说多的,只要能吸纳一万人为成员,开疆盟都足以成为宗童城里最强壮的巨树之一了。

    “我的确考虑过这事。”

    燕归言眸光闪动,最后摇头道:“暂时来说,万妖盟还是比我们要强大很多,能闯过城门不过一时侥幸,断断不能以此小觑了万妖盟。尤其按情报来看,小牛魔的确很有可能来了宗童城,此时招惹他和万妖盟,绝不是什么明智之举,要下手也不该选他们……”

    言罢,他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就朝念兴州吩咐道:“还是先找落脚的地方吧,尽快抢占一处好地头才是头等大事。”

    “是!”

    念兴州领命,重新回到亲卫队之中,朝众人商议起来。

    很快,他们分散开来,独留亲卫队护卫在宝车四周,其余各队冲杀向各条街道,已经熟悉宗童城地形的刘恒自然明白,他们是分散去了城中各大要地。

    所谓要地,曾经是世家们的宅院甚或大商会所留的重要门铺,这些地方往往选址巧妙,易守难攻,可能还留有一些阵法,即便没有留下阵法,也肯定预设了安置阵法的地方,一旦重新放下阵法就能启用,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到现在,这些地方自然成为各方势力抢先争夺的要地。

    “兵营已经被占!”

    “官府被千令盟提前占据!”

    “各大商楼被商会组成的方圆盟占了,已经重启阵法!”

    ……

    不多时,各处的消息汇总过来,让燕归言等人的神色越来越凝重,因为最好的地方都被人先一步占据了。这就是他们晚来半天失去的东西,失了天时,地利就也落了下风,想要扭转,怕是难了。

    “宗童城各大世家的宅院已经被占大半……”

    听到前往这片区域的几队人马回报,燕归言微微眯眼,“还剩下哪些?”

    “还剩下白家、广家、边家、尚家……这十多家。”

    回禀的是八队队长乔岳,也是气质沉静的人物,心念缜密,刘恒察言观色下来,这乔岳应该也是燕归言心腹手下之一,深得他的信任。

    “只剩下这些小世家的宅院了?”

    燕归言皱眉,显然看不上这样的地方,沉吟后又问道:“宁家、山家、崔家、卢家、宗家这宗童城五大姓家呢?”

    宁、山、崔、卢、宗五姓,是宗童城最顶尖的五大世家,绵延近千年长盛不衰,这等世家的宅院,比起兵营、官府乃至各大商楼都不遑多让。

    “山家、卢家宅院还有各方势力争夺,崔家、宁家、宗家宅院都已被人占了。”乔岳提起这事,也有些无奈。

    燕归言微微眯眼,“先过去看看。”

    “是!”

    宝车和开疆盟众人随即转道,朝各大世家宅院所在的西城奔去,路上燕归言又问道:“崔、宁、宗家宅院,都开启阵法了吗?”

    “暂时都没有,不过我们回来前,已经见到三座宅院都有人在安置阵角了。”

    乔岳答道:“五大姓的宅院都占地极广,重新设置阵法至少都得需要半天时间,不可能一蹴而就。”

    “这五座宅院都是千年世家的老宅,即便开启阵法,没有千人都不足以独占。”燕归言闻言倒是放松下来,“我们来的不算慢,能抢在我们前面入城的人不会太多,如今城中人数比我们更多的联盟少之又少,最好的地方被他们占了,其余地方只要没开启阵法,我们都还有机会。”

    “燕兄英明!”

    不少开疆盟成员立马奉承起来,尤其燕归言所说的还算有道理,所以刚变得低沉的众人又都重新振作了。

    有百多强者开道,沿途所见的年轻强者纷纷避让,他们一路前行自然畅通无阻。

    没过多久,一行人就已冲到了城西,这里宅院深深,如林而立,原本幽静的大片区域,现在却像是化身战场,处处可见厮杀,混乱至极。

    “先去宗家!”

    燕归言果断下令,不是因为别的,只因为宗家距离他们最近,等到宗家,其余四家其实也相距不远了。

    众人领命,如若一头巨兽猛然闯入了激烈战场,所过之处,人人惊悸避让!

    “来者何人?”

    “竟敢来此地猖狂,嫌命长吗……”

    被他们气势逼退,不少人都觉得脸上无光,羞恼之间,难免骂骂咧咧。而开疆盟的回应更加直接,听到哪里有骂声就劲气、术法射去,即便杀不死对方,也足以让对方闭嘴,不敢再骂了。

    这般凶厉回应,声势太过慑人,加上人多势众,足以彰显开疆盟绝不是什么好招惹的对象。

    他们一路横冲直撞,赶到宗家宅院门前也没遇到多少麻烦,只有几个不长眼的年轻强者,都被他们顺手料理了。

    “你们是什么人?”

    “此乃百合盟的地盘,还请诸位莫要自误!”

    显然,他们赶来的声势早已惊动了宗家宅院中的人,等他们来时,院门前就汇聚了数十人,剑拔弩张,面对他们满是紧张和戒备。

    “诸位,要是走错了地方,还是尽快离去的好,以免闹出什么误会就不好了。”

    为首的是个公子打扮的年轻魂修,虽然和气行礼,语气却充满威慑之意,“在下百合城白家白布衣,邀约数城俊杰见了百合盟,诸位怕也不想得罪这么多人吧?”

    “你们只有这点人马,就想占据宗家宅院,不嫌胃口太大了吗?”燕归言在车头负手而立,淡淡道:“宗童城中强者为尊,白兄这些话在宗童城怕是用不上了,实话说吧,我开疆盟看上宗家宅院了,你们要是识趣就拱手相送,说不定还能在一个屋檐下共处些日子,要是不识趣……说不得,咱们只能手底下见真章了。”

    “开疆盟?”

    这名号报出来,立时引得对面窃窃私语,询问同伴是否听说过这个称呼,结果当然是一无所得。

    “你们什么开疆盟,口气挺大,却不知是何来头?”白布衣还算谨慎,并没有因为燕归言的语气而动怒,“别看我们人少,其实我们只是先来抢占地盘的,后面将要近千人陆续赶来。不说别的,还请兄台仔细斟酌一下,与我百合盟为仇是否划算。”

    此言一出,开疆盟众人不禁都看向燕归言,暗暗心惊。

    现在看起来只有数十人的百合盟原来只是先锋,总体成员竟有近千人,对于仅有百多人的开疆盟来说,等若人数胜过十倍的庞然大物,岂能轻易招惹?

    白布衣察言观色,见状就恍然了,随即挺直了腰杆,面上露出笑容,“我百合盟或许比不上万妖盟、方圆盟、千令盟这些大盟,但在日后的宗童城也算数一数二的大盟了。若是诸位不嫌弃,何不与我们为盟,咱们共襄盛举?”

    “和你们为盟?”燕归言神色平静,“你说说看,怎么个为盟法?”

    白布衣笑了,“自然是两盟合并为一盟,你我同为盟友。”

    燕归言也听得笑了,“凭你这数十人和伶牙俐齿就想吞并我开疆盟,是我听错了还是你想得太好了?”

    白布衣脸色微变,“兄台是没听懂吗,我百合盟足有上千人……”

    “上千人?”

    燕归言神情玩味地道:“可我在这里只见到你们三,不对,四十五人,其余那些人一时半会看来也赶不到,怕是远水解不了近火吧?”

    他话音刚落,其余开疆盟成员已经会意,眸光浮现寒光,无声朝对面围拢过去。

    “你们!”白布衣和百合盟成员齐齐脸色狂变,惊怒中多了一丝慌乱,阵容迅速收拢,紧张非常,“你们不要自误!”

    阵势都摆开了,燕归言哪里还会废话,一挥袖就下令道:“动手吧。”

    得了命令,一众开疆盟成员再无丝毫迟疑,相继出手!

    两边个人修为相差仿佛,可是开疆盟人数却比百合盟多了一倍还有余,动起手来根本没有悬念,百合盟自然是节节败退。没过多久,百合盟留下十多人的尸体,其余人如丧家之犬般惊慌四散,彻底让出了宗家宅院。

    战事平息,十数人在打扫战场,数十人分散去追杀逃逸各处的百合盟成员,数十人冲进院中清扫余孽,仅剩亲卫队在宅门前下马伫立,恭迎燕归言入内。

    “刘兄,何师姐和玉酥妹妹,我这开疆盟还可以吧?”燕归言很是满意,边请三人下车边炫耀地道。

    局势变化太快,何芙依和胡玉酥到现在还在发懵,一直没回过神来,见状下意识就要下车,却被刘恒横臂拦住,“燕兄宏图大志,我等远远不及……”

    “先别急。”

    毕竟熟悉了,刘恒才开口,燕归言就能猜到他想说什么了,和刘恒对视着,不急不缓地道:“如今城中兵荒马乱的,你们去哪都不安全,不如先住一夜,有什么安排明天再说也不迟。”

    如果只是刘恒自己,此刻说走就走了,可是如今还要带上何芙依和胡玉酥两个女子,刘恒也难免迟疑。

    “就这样吧。”

    燕归言似乎朝两女使了个眼色,何芙依会意,笑吟吟下了车,“燕归言一番好意,我们岂能拒绝?反正他们抢了这么大的地盘,多我们三人少我们三人也没甚区别,不如先住下,别的事情咱们休息一夜再说,师弟,去停车吧。”

    何芙依拿定主意,刘恒就更不好拒绝了,终是冷着脸把车赶进了宅门。

    燕归言见状,眸中闪过一抹狡黠和得意之色,随即和何芙依、胡玉酥谈笑而入,还不忘吩咐亲卫队,“先把阵法布下,这是头等大事。”

    “是!”

    亲卫队齐声应诺,独留念兴州和另外一人守护在他身边,其余八人四散开去。

    “师姐,玉酥妹妹,宗家毕竟是大宅院,足有六进九重,最不缺住处。”对于何芙依和胡玉酥,燕归言就极为大方,“咱们边走边看,看上哪里只管说,我派人收拾妥当,今夜就好好休息。”

    等刘恒停好车过来,他们已经选定了住处,是处环境清幽的小院,恰好一人一间房。刘恒一来,燕归言似是不愿和他说话一般,当即告辞离去。

    “没想到在城里找到这样的落脚之地。”何芙依唏嘘道:“倒是比我们之前想的要好得多了。”

    三人坐在主房,刘恒设下一些阵法,这就皱眉道:“师姐,燕归言这里看似不错,实则并非久留之地,咱们暂住一夜,还是尽快商议妥当新的去处好些。”

    “怎么了?”

    何芙依对他的态度很不理解,不由迟疑道:“你是不是对燕归言偏见太大了?”

    刘恒摇摇头,“不提我对他的偏见,只说一点,他把这次灵原秘境开启的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他以为只要准备妥当就能聚众成事,暂时来看风光无限,可是从他对手下人的态度就知道,他太小觑天下人了。”

    “总之。”见两人半信半疑,刘恒也不多解释了,朝她们认真道:“我不看好他,也不想卷入他的野心中,咱们早分别早好。”

    听他语气坚决,两人就陷入沉吟。

    刘恒起身,“一路车马劳顿,今夜咱们就先好好休息,师姐和玉酥妹妹也好好琢磨琢磨,咱们明早再碰头。”

    虽说他们身处幽静之地,可是满城的喊杀声,到夜里反而更加清晰,一直没有停息的征兆。刘恒从窗户朝外凝望,只见开启大阵的宅院处处光华流转,让人莫名的安心,不远处院子里有喝吼声一阵阵传来,似乎是开疆盟的成员在操练战阵。

    咚咚。

    他的房门,忽然被人敲响。

第六百七十二章 柔情似刀

    来到门前的人刻意收敛了脚步声,可刘恒还是听得出来是谁,他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随即恢复如常,走过去推开了门。

    夜月映照下,有窈窕人影先倒映进房中,刘恒诧异,刚要开口,一只柔如软玉的纤手忽然堵住他的嘴。

    胡玉酥。

    她紧张地瞥了眼何芙依所在的主房,又朝刘恒连连眨眼示意,脸蛋羞红地传音道:“刘,刘大哥,不能请小女进去坐坐么?”

    刘恒略微迟疑,还是无奈叹息,侧身让她钻进来,随后合拢房门打开了种种禁绝阵法,这才问道:“玉酥妹妹深夜来访,不知有何要事?”

    胡玉酥霞飞双颊,羞嗔地瞪了刘恒一眼,似在怪他明知故问,又好似难以启齿。她眸光游移好一阵,忽而瞥见开着的窗户就是一怔,总算找到话题,好奇走向窗边,“值此深夜,刘大哥还在看什么?”

    “哦,没什么。”

    刘恒笑道:“乱成这样,心里又有千头万绪,哪里休息得下来,索性开窗透透气罢了。听着燕归言的手下们正操练战阵,很是刻苦认真,刚刚就听得失了神。”

    “都开始操练战阵了?”

    胡玉酥诧异,接着就有些感叹,“燕公子果然是想做大事的,那么……刘大哥呢?”

    “我啊?”

    刘恒自嘲,“我可没有燕公子这样的宏图大志,只想进去找一线生机,能让我多活几年,这就够了。”

    这事情,刘恒本就无意隐瞒她,是她一直没问起。等到此时,听她有挑明的意味,一问起刘恒就坦言相告了。

    “多活几年?”

    胡玉酥首次听闻,自然惊疑,“刘大哥这,这是什么意思?”

    刘恒淡笑,“我修炼的功法有缺陷,如若找不到办法,只有三年多的寿命了。”

    胡玉酥一时杏目睁圆,显然很是震惊,不过她本就聪慧,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眸光流转间就恍然道:“所以刘大哥前来,是因为解决的办法就在灵原秘境中,对吗?”

    “只能说这里希望是最大的。”刘恒笑道:“既然不想死,怎么说也该来搏一搏,再者生前能遇到如此盛事,也不枉此生了。”

    “原来如此。”

    胡玉酥若有所思,随即嗔怪道:“刘大哥说的怪吓人,实则以刘大哥的本事,此行必然逢凶化吉,遇难成祥才对。”

    刘恒哈哈一笑,“那就多多承你吉言了。”

    胡玉酥也笑,可是柔柔合拢窗户后,回首却眸光闪烁,神情变幻好一阵,终是幽幽地道:“以刘大哥的本事,既然来到宗童城,想要进入灵原秘境的名额必然如信手拈来一般容易

    刘恒一怔,“你是担心这个么,其实大可不必,只要有我一份,就肯定不会漏了师姐和你……”

    胡玉酥又突兀抬起玉手,按住刘恒的嘴。

    她眸光闪动,凝望间似有水雾,“其实,小女一直带有一枚密令。”

    虽然早有所料,可是刘恒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说出来,一时心神俱震,有些吃惊。

    胡玉酥几般犹豫,后来轻咬红唇,从怀中取出一枚刘恒熟悉得很的灵原密令,就这么颤颤放到了他手中。

    “你这是!”

    刘恒是真惊了,他万万没料到胡玉酥会这么直接把密令给了他!

    要知道,这段时间灵原密令的价值飞涨,说是无价之宝一点都不为过,甚至拿去换几座城池都轻而易举,是以这举动的分量,实在沉重如山。

    胡玉酥又按住他的嘴,不让他继续说,那指尖温润如凉玉,带着一丝幽香,令人恍惚。

    “说来好笑,小女一路草木皆兵,见谁都以为想对小女谋令害命,结果一直来到这里才知道,自己心胸是何等狭隘。”送出密令,胡玉酥好像放下了最重的心事,反倒放松下来,嗔怪道:“以刘大哥的聪明,想必早就猜出来了吧?却是一直不点破,心里可不知怎么笑话小女呢!”

    “哪里?”

    刘恒赶忙后退一步,有些不自然地笑道:“身怀重宝,岂能轻易取信于人?正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才能见人心,你的做法换做谁来都挑不出错,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他说着,就要把密令重新还给她,“这种东西,还是自己收着……”

    “刘大哥!”

    谁想胡玉酥娇躯轻颤,忽然惊慌失措,紧紧按住了他的手和密令,“你,你还不明白小女的心意吗?”

    这次换刘恒浑身骤然僵硬了。

    “还是说,刘大哥觉得小女配不上大哥?”胡玉酥把红唇都咬得泛白,眸光颤颤地道,似哭似笑,“也对,刘大哥是人中龙凤,哪是小女这样薄柳之姿可以高攀的?”

    “你这是说什么话?”

    刘恒无奈,“你我哪里谈得上谁配不上谁,非要说这个,也只有我这个短命之人配不上你的,哪来你配不上我的道理?别胡说了,也别胡闹了,赶紧……”

    他话没说完,又一次被胡玉酥玉手堵住,“刘大哥是这么想的?”

    她忽而破涕为笑,好似雨后花朵一般娇艳夺目,随后螓首微微偏落,倚靠在刘恒胸膛,“只要明白大哥的心意,小女就心满意足了,以后,小女都听大哥的,绝不再胡说胡闹,哪怕大哥只有三年多可活,小女也只想安安静静陪大哥过完这几年,此生亦已无憾……”

    听着她的呢喃,软玉在怀,刘恒沉默一阵,叹息道:“你这又是何苦?”

    噼啪!

    一个好似霹雳的声音,伴随胡玉酥的惊呼一起突兀响起,把此时的温情和旖旎破坏殆尽。

    “这是什么?”

    胡玉酥惊慌抽手,急急朝刘恒袖口望去,但见那里突兀冒出一个白胖圆滚的小脑袋,有一对满是恼火的眼睛正瞪向她

    刘恒似是恍然,“你问它啊,它叫小白胖,也不知是什么异兽,跟了我好几年,到现在还野性难驯,应该是认生。”

    “小白胖?”胡玉酥好奇地打量小白胖,随即跃跃欲试,很想摸一摸它,“这么大一点,居然挺凶,不过样子真讨人喜欢,小女能不能摸摸……”

    刘恒赶忙道:“它是认生了,你可别再逗它,免得它发起脾气来,我也头疼。”

    胡玉酥听了就有些失望,随即醒悟过来之前做的事,俏脸好似火烧,直红到耳根。饶是她羞涩大窘,最后还是鼓起勇气,又朝刘恒倚靠过来,“刘大哥,今夜,要了小女吧……”

    她颤颤怯弱又鼓起勇气的声音,直叫人心尖儿也跟着一颤,随即心猿意马,叫人难以自持。

    谁想不等她真正靠上来,又是一声噼啪作响,让她惊呼避让,望向不断捣乱的小白胖,又羞又恼。

    “若非长了这么个讨喜的模样,这脾气真叫人恼火!”

    “是啊。”

    刘恒附和一句,沉默片刻就认真看向她,“咱们不如开门见山,直说吧,你想要什么?”

    “刘大哥你,你……”

    胡玉酥闻言难以置信,俏脸唰地白了,“你说什么?”

    “我在说什么,你应该很清楚才对。”刘恒又叹息一声,“初时我以为你想要灵原密令,甚或一个名额,后来越琢磨越不对劲。直到今天你送了一枚密令到我手里,我不仅更想不通了,还直觉毛骨悚然,才隐隐感觉到,你恐怕不单是想要密令这么简单。那么现在,你能不能为我解答几个问题。”

    胡玉酥所有神情,随着刘恒的说话声渐渐消失,最后变作令人心惊的冷静,好像突然换了个人。

    两人对视片刻,她又笑了,笑颜如花,“你问。”

    “第一个,你想要什么?”刘恒边想边说,“第二个,为什么会选在今夜动手?”

    胡玉酥轻提裙摆,在桌边优雅坐下,秀手杵着螓首,似是沉吟,又像在饶有兴致地打量刘恒,“先为刘大哥说说第二个问题吧,奴家选在何时动手,全看刘大哥如何选择,其实如果刘大哥没想和那燕归言分开,奴家本也不会这么急着动手。”

    刘恒一怔,随即恍然,“原来你还看上了燕归言,两人都不想放过。”

    “聪明。”胡玉酥赞赏一句,“至于奴家想要什么,刘大哥既然这么聪明,何不再猜猜?”

    她的背后,渐渐露出一条条满是白毛的长尾,恣意轻摇。

    刘恒瞳仁微缩,“竟是九尾狐妖,失敬了。”

    他早就有所猜测,此刻得见,却还是难免暗暗心惊。

    九尾狐妖,乃是狐妖中的王族,拥有这等血脉的狐妖一旦化作人形,必然天生丽质,魅惑无双,而且浑然天成,让人很难看出她们的身份,也很难对她们生出恶感。

    “可惜,奴家天资略逊家姐,仅有八尾血脉。”胡玉酥遗憾叹息,随后又眸光精亮起来,“不过天无绝人之路,奴家神通暗合一种族中秘法,让奴家窥见到了一丝晋升血脉的机缘。只需找到两位天骄为炉鼎,再辅以先祖真血,只需七日就能把血脉淬炼到完美无瑕的地步!”

    两位天骄?

    听了她的解惑,刘恒心神剧震,一时呆了

    他是天骄没错,可是燕归言,也是天骄?

    而且……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他就不说了,悟读灵心的异相在眉心,是一点灵光,他从不会忘记用特殊粉脂遮掩下去,再者还有这等奇物时常更换模样,自认为隐藏得极好。至于燕归言,一路同行了近两个月,刘恒根本没在他身上察觉到任何天骄异相,可见他同样有不少隐藏得极其巧妙的方法。

    “即便隐藏再好又能如何?”胡玉酥笑吟吟道:“你恐怕太小觑世人对天骄的警惕了,从古至今不知流传出多少种鉴别天骄的手法,只要耐心,总能把你们找出来。”

    刘恒也笑,“本就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所以我也无意太刻意隐瞒,本以为即便看出来了也没什么不妥,没想到却遇到了你。”

    “真是……”胡玉酥摇摇头,叹息道:“刘大哥,像你这样的天骄,真真少见,你莫非真不知道,自古以来天骄还有另一个称呼,被唤作人形大药么?只要是年代久远些的势力,必然都藏着不少以天骄为药的秘方,这等秘方,遍天下可不要太多了。”

    她伸出手拂过刘恒面颊,神情依旧痴情,“似刘大哥这样的可心人,与其落入别人的手中,不若与奴家合为一体,日后同生共死,岂不更好?”

    “慢来。”

    刘恒一脸无奈,“反正我现在已经落在你手里,动弹不得,玉酥妹妹有的是时间,何不多为我解答几个心中疑惑?”

    胡玉酥双手仿若捧心,柔柔捧起刘恒面庞,“刘大哥尽管问。”

    “既然你把我和燕归言都当做目标,为何先朝我下手?”刘恒皱眉,好似愤愤不满,“莫非你更中意他?或是看他如今兵强马壮,已成了气候,不好招惹,所以挑了我这个软柿子来捏?”

    听到这话,胡玉酥就眼神古怪地看向他,似是无语,“刘大哥有时看似精明,有时又怎么这么愚笨?奴家只能说,燕归言和刘大哥之间,小女肯定更中意刘大哥,而且他兵强马壮,奴家也有的是办法收拾他。”

    刘恒皱眉间,又希翼般问道:“最后一个问题,你那秘法成功以后,身为炉鼎的我们会如何?”

    胡玉酥咯咯地笑,“前头不是已经说了么,一旦秘*成,奴家和刘大哥就永生永世能在一起,永不分离了。”

    “慢着慢着。”刘恒似是惊了,好像在拼命想办法拖延时间,“你就不想问问,我是何时发现你不对劲的吗?”

    “刘大哥不说,奴家其实也早有预料,不然不会多做这么多准备。”胡玉酥叹了口气,随即语气变得有些恨恨,“还不是遇到乐家那骚蹄子景瑶,她离去时朝你们传音,即便没有点破奴家的身份,也肯定点破了那曲的用意。此人多管闲事,想要坏我好事,这笔账日后必然找她清算!”

    “其实远不只这事。”刘恒接着道。

    胡玉酥却是柔情似水,“这里阵法全开,奴家又加设了几个阵法,保管密不透风。即便你那蠢师姐何芙依察觉什么动静,只怕早就想歪了,哪会过来查看?除她之外,别人就更不可能来救你了,是以刘大哥再怎么拖延时间都没用,何不早早与奴家共享人间极乐?”

    她素手灵妙弹动,就见妖气四散,万千细微玄妙的符文在妖雾里沉浮,她在其中笑得愉悦,更是美得惊心动魄,一笑倾城。

    “看刘大哥的样子,似乎还没尝过这般滋味,尽管放心,奴家必伺候得刘大哥此生无憾!”

第六百七十三章 机关算尽太聪明

    这妖术好似仙霞,没有丝毫妖意,一道道把刘恒包裹其中,试图夺其心智。

    “你要杀我?”

    刘恒一边拼命凝聚意志之光,抵挡妖术的侵蚀,一边艰难道:“无论你杀不杀我,只要我出了事,你如何向燕归言交代?”

    “刘大哥还在为奴家考虑?实在叫奴家好生感动。”胡玉酥痴情凝望,“好叫刘大哥放心,你和燕归言同听了曲,已埋下心种。恰如刘大哥一样,到时不管奴家说什么,燕归言都不会多想,到时奴家只说刘大哥想要谋夺奴家的密令,想要夺宝杀人,奴家被逼只能反击,与刘大哥拼了个两败俱伤。”

    “你不要太小看燕归言了!”刘恒冷冷道。

    “奴家从不会小看任何一位天骄。”胡玉酥笑颜如花,术法再增,把刘恒意志之光压得不断虚淡,“过段时间,刘大哥就将化作人药,心智全无,奴家情伤之下,愿日日侍奉刘大哥。面对这样的奴家,燕归言再铁石心肠,恐怕也不忍心将奴家赶走吧?只要留下,奴家有的是耐心,何愁降伏不了燕归言,刘大哥你觉得呢?”

    “玉酥妹妹果然算无遗策。”刘恒叹息一声,种种神情都从面上褪去,只剩一丝惋惜,“可惜,你太小觑我了。”

    他那从容模样一现,胡玉酥心头就莫名咯噔了一下,心知肯定哪里出了问题,当下再不多说,一手掌控妖术,一手勾动埋在刘恒心神里的心种,身后八条白尾如屏绽开,欲将刘恒捆锁起来,就要动用神通!

    然而,她的众多手段似乎都慢了一拍,早被她定得动弹不得的刘恒,近乎同时有了动静。

    “只要有心种在,任你有逆天手段也不可能对我动手……”胡玉酥厉叱声戛然而止,杏目猛然瞪圆,难以置信地看向刘恒,“你怎能破开心种?”

    “很神奇的小东西。”

    心种的存在,其实那天种下后,刘恒都毫无所觉。可是景瑶离去前曾朝他传音,提醒了他的玄妙,就让他上了心,以查探自身神魂,果然找到了凭空多出的所谓“心种”。

    正是因为心种,让刘恒对胡玉酥一直以来的疑心化为确定。

    事后,为了不打草惊蛇,刘恒没有对“心种”动手,却也不会任由这么个神秘莫测的东西在体内,所以暗中动用诸多手段加以试探过。结果他发现这心种非同寻常,论起隐晦与厉害,甚至还要在咒家诅咒之上。

    昔年他中诅咒时,对术法还没有太多认知,是以中招后才难以化解,如今他端详与参悟过不少绝学术法,要是再遇上诅咒,就不会再像当年那么无能为力了。

    可是这心种,他连怎么种下的都不知道,等发现时,已经深深扎根在了他的心神之上。后来用很多术法试过,能够驱除心种的术法,竟比能驱除诅咒的术法还要少。

    就在刚刚,他更是切身领教了心种发作的威力。

    胡玉酥一个念头,就让他失去争斗之心,更是从心底不愿对她动手,一身武艺完全没用了,想动一下都不可能。

    只是一瞬间,就让他陷入任人宰割的地步,岂能不叫他心惊?

    好在他早就有所准备,立刻选择运转最稳妥的,不动声色炼化心种,恰在此时,把最后一丝心种的气息也炼化掉了。

    心种被破的同时,胡玉酥暗道不好,略微犹豫瞬息,还是决定放手一搏。她全力施展妖术,让刘恒本就被化去大半的意志之光消散得更快,然后八尾如若绳索捆上刘恒体魄,人影迅疾逼近。

    她还有神通!

    在她逼近之时,刘恒意志之光居然自行收敛,让胡玉酥喜上眉梢,还以为刘恒到了灯尽油枯的地步,谁想紧随其后,刘恒身上散发出了一股让她目瞪口呆的气息。

    “魂,魂力?”胡玉酥只觉不可思议,“你居然还是武法双修?怎么可能?”

    一直以来,刘恒展露在外人眼中,都是武者模样,很少有人知道他还兼修了神魂。

    实则境界越高,想要提升境界就变得更加艰难,花费的时间也越多。求道无涯,人却有寿命之困,即便天资再好,为了境界提升不落与旁人,人人都得取舍,从万千大道中独选一条作为自己的求道之路。

    如此,才能在寿终之前达到自身最高境界,方能不留遗憾。

    是以到达师境以上,即便绝顶天才,双修的人也会变得稀世罕见,甚至于大多数人绝不会想到,此生还能遇到双修的对手!

    譬如此时胡玉酥。

    双修的人很强?

    也不尽然,但双修在同境界高手之中,是公认最难缠的。因为他们即便不强,手段却比其他人更丰富,自身短板也更少,可谓别人最不愿对上的敌人。

    是以一见到魂力出现,胡玉酥就知道今夜凶险了!

    她的很多准备,包括此刻施展的妖术,都是针对刘恒武者身份而准备的,根本不曾想过还要对上术法!

    果然,刘恒魂力凝成术法,之前对上意志之光节节胜利的妖术就如冰雪逢春,迅速消融。

    与此同时,刘恒气血内力再无阻碍,轰然而出。

    刀光,似惊虹乍现!

    胡玉酥惊叫一声,已经来不及变招了,更不会妄想靠近一位武者施展神通,衣裙有神光大亮,险险挡住刘恒这一刀。她衣裙是宝物,紧要关头保她一命,可是面对刘恒磅礴恐怖的刀气,也仅仅勉力挡住一击就轰然炸裂,就此尽毁。

    这就是刘恒的刀气之威,远超胡玉酥的预计,大惊失色之间,当机立断,从腰间乾坤钱袋里拍出一根宝光流转的清脆竹条,猛然握住。

    妖力冲涌进这根竹条,让竹条光华大盛,随即就要带着她发力远遁,逃出生天。

    她应对极快,刘恒刀气却更快。本就以速度见长,如今的刘恒施展出来,威力和速度都不下于绝学,前面一刀不成,第二刀已经转瞬及至。

    一时间,刀气并血光齐现!

    胡玉酥那惊愕神情僵在脸上,居中出现一条笔直的血线,刹那以后,骤然崩开来。

    一刀,两断。

    刘恒却是皱眉,只觉胜得太简单,让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这么想着,他不由又看了眼胡玉酥齐齐化作两半的残尸,顿时怔住。

    这哪里是什么尸身,分明是一条被斩成两半的狐尾巴!

    心知不对,他倏然看向那根宝光竹条,但见竹条突兀发力,骤然破窗而出。在月色映照下,才显出竹条挂着一个窈窕的人影,渐渐由虚转实,可不就是脸色惨白慌乱的胡玉酥?

    “你不能杀我,我姐姐已经到城中!”

    发现刘恒誓不罢休,紧接着也跃出窗户追来,胡玉酥厉叱传音,“我还有七条替死之命,定能逃出生天!我妖族天才齐聚在宗童城,更有四小王之一的小牛魔,是否与我妖族结仇,你可要掂量清楚!”

    任她威逼恐吓,刘恒毫不动容,以弓体术基本式急追上去,只以一刀回应。

    又是刀光现,残尸崩!

    但是这次,刘恒可不会再上当了,用如雨刀气笼罩向宝竹周遭,他可没有忽略胡玉酥之前自己说的,她有七条替死之命!

    “也就是说,还要杀你六次,不对,现在只有五次了。”刘恒淡然道,因为开口的同一时间,又是一道血光凭空乍现,接连两条断裂的狐尾坠落下来。

    两人激斗的动静,在这尚算安宁的宅院中异常清晰,从胡玉酥宝竹破窗而出的那一刻,已经惊动了无数人。

    “什么人?”

    附近就有人连夜操练战阵,所以闻讯赶来的速度也极快,在刘恒把胡玉酥杀到只剩五条命的时候已经纷纷赶到。

    “住手!”

    “安敢擅闯我开疆盟的地盘……等等,你们是!”

    最先赶来的几人厉喝声骤然停住,却是看清了激斗二人以后,惊疑不定起来。他们自然知道两人是谁,却不知道原本为同伴的两人,为何此刻会生死搏杀,一时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没了主意。

    “刘恒,玉酥!”住得最近的何芙依,也早被惊动,急急赶来一看,瞪眼惊呼,满是难以置信,“你们,你们怎么……”

    人人震惊,刘恒下手却没停,用密集刀光笼罩了一大片区域,再次杀了胡玉酥两次。

    “还有三条命。”

    他心里默算,本着除恶务尽的念头,自然不会停手,反倒加快了刀速。

    “先停下!先停下!”何芙依急急叱道,“有什么事都别下杀手,先把事情说清楚不迟,刘恒!听到没有?”

    刀气里也传出胡玉酥如泣似诉地悲哭声,“刘大哥,小女已经把密令交给你了,你为何还要对小女赶尽杀绝?难道你忘了小女是谁了吗?”

    “还有两命。”

    眼见胡玉酥现身哭诉,刘恒眸光一闪,几道刀气精准斩去,把她再度斩杀。

    在别人的眼中,胡玉酥仅穿了一件衣不蔽体的肚兜,除了勉强遮住胸前双峰和腹部,其余诱人身段都赤果果展现在众人眼中,娇容上满是悲色,叫男人暗中吞咽口水,女子已是不忍直视。

    饶是沦落到这地步,却无法换来对手的一丝恻隐,那刀光落下,就把胡玉酥美妙的娇躯斩得七零八落,再无全尸。

    “你!刘恒!你疯了吗?”何芙依惊怒气急,厉叱骂道。

    她心神嗡嗡作响,只觉天塌地陷一般,根本没想到刘恒居然是这样的人!

    只为了一枚灵原密令,他就能朝同行这么长时间的胡玉酥下杀手,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刘恒吗?他的人心都被狗吃了不成?

    “姐姐,姐姐快救妹妹!”

    恰在她怔怔看着这一幕残剧,心中乱成一团的当口,忽而又听到了胡玉酥的哀求声,“姐姐,妹妹虽是妖族,却从没生过害人之心,如今被刘大哥连斩了六条命,已然命在旦夕,还请姐姐救我!”

    “他都疯了,你还喊他什么刘大哥,我的傻妹妹!”

    “刘大哥只是一时魔怔,小女岂能……”

    何芙依又喜又气,闻言再不迟疑,腰间红菱骤然展开,她跃身而上,义无反顾冲到刘恒面前,“刘恒,你还不快给我停手!”

    谁想刘恒根本不理会她,径直绕过她,依旧刀气不绝斩去,但听胡玉酥一声惨叫,竟是再度横死!

    最后一命!

    “你真疯了不成!”何芙依惊气到极点,索性横身挡在刘恒刀前,“玉酥妹妹,你快躲到我身后,我就看看他今天,是不是要连我一起杀了!”

    胡玉酥再现身,果然藏到了何芙依身后,俏脸已经一丝血色都没了,苍白如纸,满是惶恐和悲哀地凝望刘恒,“刘大哥,小女对你一往情深,甚至连密令都主动送你,你为何如此对小女?”

    听闻这话,饶是围观的开疆盟众人都一片哗然,再看向刘恒,只有鄙夷和唾弃。

    “古人言妖言惑众,果然诚不欺我。”

    刘恒冷冷道,只怕迟则生变,干脆一把擒住何芙依,把她猛然拉开,随即又是一刀朝胡玉酥斩下!

    “住手!”

    恰在此时,燕归言也已匆匆赶来,同样满脸惊怒,阴沉铁青,厉喝声间身影如蛟龙出渊,急急冲向刘恒,只想从刀下保住胡玉酥性命。

    可惜,他身法再快都快不过刘恒的刀气,对他的厉喝,刘恒一样是置若未闻,下刀没有丝毫犹豫。

    转瞬间,胡玉酥惊愕神情凝固住了,面容身躯中间又是一条笔直血线。但燕归言落地时,胡玉酥忽而笑了,好似释然,又似自嘲,深深凝望刘恒,“刘大哥,小女祝你得偿所愿,咱们来生再会……”

    一片寂静中,无数人眼睁睁看着她娇躯软软倒地,化作两半,终是香消玉殒。

    “你!”

    燕归言赶忙凑过去,眼见胡玉酥已然无救,不由怒目瞪向刘恒,火气喷薄而出,“你真下得去手!”

    何芙依娇躯剧震,失魂落魄,无声悲哭。

    “你真下得去手!”

    燕归言大喝,怒不可遏,浑身气血内力暴涨开来,玄妙掌劲朝刘恒劈头盖脸打来,“我从没想到,你竟是如此薄情寡义之人,连玉酥妹妹你都下得了手!我真真看错了你,你这种人,被畜生还不如,不配活在世上,给我死来!”。

第六百七十四章 分道扬镳

    刘恒虽说见过燕归言出手很多次,早知他的掌法堂皇大气、精妙非常,有绝学威力,可是等真正交手,刘恒才知道这套掌法究竟有多么厉害。

    尤其燕归言携怒出击,掌法威力更是大增,时而有惊涛拍岸之势,时而有鹰击长空之狠,给对手的压力竟是递增,越来越大。

    幸好刘恒也不弱,定定而立,单凭一口百里赤黄刀就能挡下,然而不知为何,只守不攻。

    两人同行数月,这还是第一次交手,虽然都心知对方实力非凡,此时动起手来,才发现彼此实力都不是明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

    “这么打下去有什么用?”刘恒皱眉,冷喝道:“你就不能先停手,听我一言?”

    久攻不下,燕归言脸色更沉,闻言冷笑道:“似你这等冷血奸毒之人,还有什么可解释的?等我废了你的武功,再听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燕归言动了真火,终是率先催动宫神,气势陡然拔升数倍,要和刘恒分个胜负。

    刘恒挑眉,面上多了一抹凝重之色。

    须知燕归言不动用宫神,实力已经和寻常武师相差无几,等若和刘恒一样,能够以巅峰武夫的修为力战武师,以下克上,非同凡响。如今动用宫神,他实力立时攀升到最顶尖的一重武师,与寻常的一重武师绝不可同日而语!

    饶是刘恒也感受到了压力,严阵以待。

    恰在此时,围观的开疆盟众人才醒悟过来,纷纷鼓动内力与魂力,大呼小叫围拢过来。

    “都别傻站着了!”

    “你等还要老大亲自动手不成?”

    “老大息怒,收拾这等小人,交给我等就好!”

    他们急于在燕归言面前表忠心、献殷勤,都想抢先为燕归言收拾刘恒,谁想这反而让燕归言更怒,横眉冷对众人,“这里有你们什么事,都给我退下!”

    “老大?”

    “燕,燕兄?”

    开疆盟众人怔住,一时迟疑,有人陪着笑道:“我们都是一片好心,收拾小人这种事,哪里能让老大亲自动手,说出去岂非叫人笑话我开疆盟?”

    “我说什么,你们没听清?”燕归言厉喝,“退下!”

    见到他怒色更甚了,众人不敢再多说,纷纷抱拳告退,很快鱼贯而出,让这小湖边只剩下刘恒、燕归言和恍惚失神的何芙依。

    经过众人打岔,两人暂时休战,隔湖对峙,直到何芙依一脸木然,怔怔开口,才打破了这寂静的僵持。

    “为什么?”她似是自问,却失神望向刘恒,“为什么要杀了玉酥妹妹?”

    对待燕归言,刘恒懒得解释,可是对师姐,他就不得不解释了,“她心怀叵测,预谋不诡。虽说我早有猜测,可是她若不动手,我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待她,然而今夜,她……”

    刘恒说着说着渐渐停下,随后默然。

    “预谋不轨?”

    燕归言冷笑连连,“好一个预谋不轨!如今一个身怀密令站在这里辩解,一个却已香消玉殒,究竟是谁预谋不轨,一目了然,又岂是你能颠倒黑白的?你倒是说说看,你身上有什么可让她图谋的?”

    有什么可让她图谋的?

    “她图谋人形大药。”刘恒懒得跟他多说,冷冷撂下一句话,就收刀走向何芙依,“师姐,咱们走吧。”

    见他走来,何芙依拼命摇头,眸中含泪,“你不是我认识的刘恒!你不是!”

    刘恒满脸愕然,还想再说,旁边燕归言也收了气息,抢先道:“师姐,你来我身边,此人已经丧心病狂,小心他连你都不放过!”

    何芙依边走边退,已是泪眼婆娑,分明不再相信刘恒。

    刘恒止步,沉默而立,随后飞手朝何芙依弹出一物,深深看向惊怒厉叱的燕归言,“好好照顾我师姐。”

    随即他再不多言,脚尖一点,人已纵跃离去。

    临到院墙边,刘恒还是忍不住回首看了眼,只见燕归言惊呼“师姐”,急忙查看何芙依安危,何芙依则失声悲哭,软软倒地。

    他目光最后落到一角,那里胡玉酥的尸身失去人形,只剩几段残断狐身,雪白狐毛上殷红的血迹,更显刺目。

    收回视线,刘恒面上有复杂神色一闪而逝,很快恢复如常,再不停留,纵跃而去。

    “怎么会闹成这样,怎么会闹成这样?”

    何芙依喃喃,满是迷惘和泪水,“之前一切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成这样了?”

    燕归言看见她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随即又是满面怒容,“离开前还用暗器偷袭师姐,我看他是真的丧心病狂,无可救药了!来人,给我……”

    他话音未落,就被何芙依打断,“算了,别派人追杀了,让他,让他去吧。”

    “师姐,你怎地还能如此包庇他?”

    燕归言很是不满,垂首一看,忽然呆住。

    原来何芙依的手中,静静握着一枚带血的灵原密令,何芙依神色复杂到了极点,也在凝望手中密令,“这就是他之前射来的‘暗器’。”

    “他!他!”

    燕归言也懵了,“若不是为了密令,那他!”

    他猛然望向胡玉酥死后所化的残碎狐尸,前面激怒时的所见所闻,忽而一幕幕闪过眼前,让他心中骤然大乱。

    ……

    一个月后。

    宗童城不仅没有重归宁静,反而更乱了。

    一个月前还房屋林立的城内,如今残垣断壁随处可见,倒塌的房屋没有一半也有小半。这都是一个月下来,混战不断造成的结果,厮杀,欺骗,内斗,尔虞我诈,刀光剑影,随时随地发生着。

    “这些穆家的疯狗!”

    有人呸了一声,恨恨擦拭掉飞剑上的血渍,“那些好地盘不敢去抢,却敢来咱们东来坊作乱,真当我们是好欺负的?”

    东来坊,地处宗童城东角,地处偏僻,到处是破瓦旧房,原本是城中落魄户聚集的地方,有身份的人一辈子都不会踏足此间。不过最近,因为城中房屋要么被占据,要么被损毁,这些以前不曾被人过多留意的破旧地界,如今却吸引了越来越多的目光。

    是以很多不上不下的势力就开始打起了这些落破区的主意。

    各方势力过来试探的,甚或强行抢掠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叫人不胜其扰。这一天,东来坊众人早上刚打退了洛水盟,中午又得重新聚拢,再度应对穆家的攻击,激战半日,直到深夜才把穆家人给逼退。

    “咱们这么弄,恐怕也不是长久之计。”一个罗裙丽人秀眉蹙起,略带担忧地道。

    “是啊。”

    她一开口,就引得无数人应和,纷纷抱怨起来。

    “难得找到这么个还算清净的地方,没想到刚清净十天半月的,就又不得安宁了,这算什么事?”

    “最近开战的时候是越来越多!”

    “再这么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

    众人抱怨不断,手上却没停,忙着收敛四周尸身上的遗物,不拘这具尸身曾经是敌是友。

    有人见状就嗤笑出声,“有这么多抱怨的,何不早早离开?”

    “你说什么?”

    “宁小白,你又讨打是吧?”

    这人话音刚落,立时成了众矢之的,不少人勃然色变,朝他反骂开去。这名叫宁小白的人肤白貌美,偏偏是个男人,不仅为人妖异,说话还尖酸刻薄,来到东来坊很快就成了众人最不喜欢的人。

    “我说错什么了吗?”面对众人反骂,宁小白依旧如故,讥讽道:“不想待在这里就赶紧滚,又没人逼你们留下。”

    “要滚也是你滚!”

    “对对对,我们不想待在这,最大的原因就是你!”

    “你死了这东来坊就太平了!”

    宁小白嘲弄地扫过众人,“你们都滚了,我也不会滚,你们都死了,我也不会死!你们抱怨这么多,我却喜欢得很,这几天的收获比我大半个月还多,你们何尝不是?若不是贪恋这点,你们早就跑了,偏要得了便宜还卖乖,才叫人觉得恶心!”

    “你再敢胡说,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他的话实在辛辣,不少人真真动了火,接连朝他逼近。

    “行了!都是一个锅里讨食吃的兄弟,两句话不对就要动手,这是胡闹什么?”

    剑拔弩张间,总算有人开口喝止,连喝带劝,总算免除了这桩麻烦事。饶是如此,被劝下的众人愤愤不平,被救下的宁小白也不记他的好,瞪了这人一眼,“谁要你多管闲事!”

    言罢,这宁小白转身就走。

    周围人见状都是皱眉,“林大哥,这种人,你理会他作甚?”

    “是啊,死了活该!”

    被唤作林大哥的人倒不在意,依旧笑得和善,“都是天涯沦落人,相互能帮一把就帮一把,何必计较这些?”

    他还反过来为宁小白说话,“这几天下来,被宁小白救了命的人不知多少,处了这么长时间,他这人刀子嘴豆腐心,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听了这话,众人讪讪,都没再说了。

    “金兄,你也不帮我劝劝人。”

    眼见事端平息,被众人换做林大哥的人才松了口气,朝身边那个专心收捡尸身遗物的愁容书生抱怨道,“要是真闹腾起来,你还这么袖手旁观可不成。”

    前面先抱怨的罗裙丽人闻言也转过螓首,“金大哥,你可是咱们东来坊的定海神针,再这么不管不问,小心以后追悔莫及。”

    被唤作金兄的愁容书生却是淡笑道:“不是还有你们么?我又不懂这些个,只懂得该动手时动手这种事情,劝人的事,还得你们来才行。不然我掺和进来,只有以刀服人这一个办法,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听他又是这套说辞,几人真不知道他是假装听不明白他们的暗示,故意装聋卖傻,还是另有打算。是以几人或是神情变幻,或是眸光闪烁,都是莫名的沉默下来,各有思量。

    数十人一起动手,不多时就把满地尸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挑出来,落入各人囊中,随后才分出是敌是友。曾是同伴的遗体被众人收好,待会送去被众人当做义庄的宅院,至于那些敌人留下的遗体就没这么多讲究了,直接扔出东来坊外,就此不管不顾了。

    因为同样的事情,众人做过太多人,已是驾轻就熟,仅仅盏茶时间就收拾妥当。

    “没事的就散了吧,今晚赵瘸子、秦娘子……八人守夜,都别掉以轻心,一有什么动静,立刻鸣金示警。”还是被人称作林大哥的人开口,大声朝众人说了这番话,只换来稀稀落落几声回应,数十人随后四散开去。

    “金兄!”

    眼见愁容书生也是转身要走,这林大哥顿时急了,赶忙传音喊住他,“今夜应该没多少事了,金兄何必急着走,不如去我那里坐坐,可好?”

    愁容书生朝他看来,但见他身边跟着两人,同样不知在朝那些人传音,心里有了猜测,略微沉吟后还是答应下来。

    得到愁容书生的应允,林大哥大喜过望,拱手传音道:“那我就在鄙舍恭候金兄大驾光临了!”

    这林大哥占了东来坊最好的一处院子,所谓的好,不过是墙瓦上没长杂草,门窗破损得不太厉害,和东来坊其他房屋的差别仅此而已。

    等愁容书生来到,守门的两个年轻男子赶忙朝他见礼,恭敬地为他开门,恭请他走进去后,又把房门合拢了。

    屋里灯火透亮,一见他进来,还在讨论什么的七八人突然齐齐住口,都热情地招呼起他来了。

    “金大哥,你可算来了!”

    “就等金大哥你了!”

    “我就说这么大的事,怎能少了金兄?”

    “来来,金大哥当坐主位。”

    这九人异常殷勤,不管愁容书生怎么推拒,硬把他按在了所谓的主座上,直弄得他哭笑不得,“我说,你们这是唱的哪一出?”

    九人面面相觑,愁容书生就见那林大哥不动声色,悄然开启重重禁绝阵法,忽然瞳仁微凝,朝众人看去。

    这林大哥咳嗽一声,率先开口,“我林大合今天请来的都是自己人,相互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所以有什么事,咱们今儿都敞开了说,怎么样?”

    “好!”

    “早该这样了!”

    他一番话立时引得众人响应,唯有愁容书生面不改色,暗里却撇撇嘴。这屋里的人的确都是熟脸,相互认识也的确不是一天两天了,可即便是这林大合,相互认识也不过是这二十来天的事罢了

    发现他没表态,众人吵闹声很快平息,都齐齐望向愁容书生,林大合再次开口,“金兄?”

    “哦!”愁容书生像是回过神来,闻言就苦笑道:“我这才进门,什么都还不清楚,哪有什么可说的?”

    其余九人神色各异,屋里气氛忽而寂静得有些诡谲。

第六百七十五章 东来坊的金来

    烛火摇曳间,一个面白无须的儒雅书生就笑道:“金大哥向来话少,既然这样,就由在下先开头吧。”

    “褚司通,你是最先到东来坊的那批人,又住在金大哥隔壁,自然该你先说。”

    “对,你先来你先来!”

    褚司通毛遂自荐,众人当然欢迎,纷纷叫好。

    热闹一阵,林大合摆摆手后,众人又安静下来,褚司通浮现回忆之色,徐徐开口,“犹记得一个月前,在下和几位同伴冲入城中就陷入混战,浑然不知对手是谁,偏就因为各种各样的缘故,甚或根本没有缘故都能厮杀起来。”

    说起入城往事,在座人人都感同身受,那时的混乱和残酷,众人如今回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那时我们边打边走,等来到东来坊时,同行八人只剩下三人还存活,还个个浑身带伤,追兵却源源不绝,叫人绝望。”这些往事,现在提起,一样字字句句都透出血来,让褚司通握紧拳头,瞳仁泛红,“当时,连在下都以为今夜必死无疑,幸好见到了金大哥。”

    说到这里,他起身朝愁容书生深深作揖,让愁容书生赶忙扶起他,“慢来慢来,不过是顺手帮衬一把而已,别来这套,我可经不起这样的捧杀!”

    他故意玩笑,众人听得笑了,褚司通面上带笑,还是坚决行完重礼才起身,感激道:“或许于金大哥来说只是顺手帮衬一把,但是对我等来说,就是救命之恩,怎能不谢?”

    旁边一个肌肤全是皱褶、肤色褐黑的男人叹了口气,朝众人自嘲道:“说来惭愧,小褚来的时候,我同样早就进驻东来坊中了。不过当时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思,选择了袖手旁观。我、瓷娘子和苏尾巴,都属于最早进驻东来坊的那批人,近乎百多人,却没一个站出来帮忙的……”

    “哎我说树平生,这些陈年旧事还说他作甚。”林大合就来打圆场。

    谁想树平生摇摇头,“林大哥别拦我,既然说是今天什么话都敞开了说,那么这事我也一定要说,否则大伙很难知道咱们东来坊这小圈子是怎么形成的。”

    听到这话,林大合也郑重起来,“你说。”

    “树兄,你不必多想,在座很多人都去过城中不少地方,遇见的人数不胜数,又有几人能站出来行侠仗义?”他身边是那罗裙丽人,闻言劝慰一句,又唏嘘道:“这世间,毕竟还是明哲保身的人更多。”

    树平生沉默后,感慨道:“玲珑妹子说的是,错非当时金大哥挺身而出,也就没有今日的东来坊,我想说的就是这个。”

    褚司通连连点头,“当时独有金大哥挺身而出,一人一刀立于街前,连杀十三人,我等三人才得以活命,这也正是后来那一夜我们三人无处落脚,依旧选择夜宿东来坊街头的原因。金大哥那夜的仗义英姿,我等至今记忆犹新,不曾有片刻或忘。”

    “如今东来坊常驻这近百人,有几人没受过金大哥救命之恩?”

    罗裙丽人横眸一瞥,风情自生,“不过今夜听了你们的说法,我总算咱们东来坊是怎么来的了。要说我和罗易师兄来的时候,就不只是金大哥单打独斗了,那时林大哥、褚司通、树平生你们十多人合力奋战,为我们解围的场景,我们一样印象深刻,师兄你说是吧?”

    她身边那个玉冠如精小火炉的道人闻言起身,朝在座众人深深作揖,以为感谢,众人就赶紧扶起他。

    “师兄,这时候单单敬礼可说不过去吧,你好歹说点什么!”他那罗裙师妹就嗔怪他道。

    年轻道人闻言呐呐,几度张口,却又是一副不知该说什么好的样子。好在熟稔了,众人都知道他的秉性,林大合就瞪向罗裙丽人,“我说和风妹子,差不多就行了,我们又不是不知道你师兄是个闷葫芦,领会他心意就成,非逼他弄这些虚礼做什么?你这捉弄师兄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改?”

    “除非我死了,否则呀,这辈子都没法改了。”和风笑颜如花,促狭地道,年轻道人一脸无奈地苦笑,显然拿他这略显刁蛮的师妹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哎我说,你们这么当众显摆恩爱之情,什么时候才能收敛一下?”坐在和风对面的是个肌肤白莹如瓷的绝美女子,只是神情举止给人一种僵硬感,颇为怪异,此时不满地嗔道。

    这就是瓷娘子,和树平生、苏尾巴是一伙。她是一个通灵的瓷人儿,乃是灵族,树平生和苏尾巴则是妖族,一个树妖一个鼠妖,没人知道他们三个怎么混在一起的。

    坐在树平生身边那个佝偻着腰,眼珠子乱转却不大爱说话,贼眉鼠的精瘦家伙,就是苏尾巴了。

    “瓷姐姐,你瞎说什么!”和风赶忙瞪眼,结果和她罗易师兄一样闹了个大红脸,娇艳欲滴,“我和师兄清清白白,你可不能瞎说!”

    “行了行了,别说着说着又扯远了。”见两女大有扯闲话的架势,林大合汗然,当即把话头又拉了回来,“有金兄做表率,褚兄三人紧随着加入其中,解救的人越来越多,合力救人的也越来越多,才有了如今的东来坊。说实在的,咱们东来坊之所以能在城中独树一帜,金兄居功至伟,我说这话,没人反对吧?”

    此言一出,其余八人不约而同地附和起来,很是热切地看向他和愁容书生。

    愁容书生却是大惊失色,急忙道:“别介,怎么都来捧杀我了?我那时只是难得找到一个清静些的落脚之处,前头遇上些事情,心里烦躁,所以有人捣乱时才借机泄愤,哪有你们夸的这么玄乎?我可不是什么侠士,这种高帽子我担当不起,你们……”

    他话音未落,林大合抢先道:“金兄高风亮节,我们向来都清楚。可是不管怎么说,如今东来坊能在城中有一席之地,的确和金兄数次挺身而出有莫大关系,这一点,金兄也无法否认吧?”

    九双眼睛炯炯望向了愁容书生,就等他应下,谁想愁容书生沉吟一阵,叹了口气,“听了这么多,今日一聚的深意,我想我也大概明白了。不过实不相瞒,我到东来坊之前发生过一些不愉快的事情,让我对各种盟会生不出好感。是以不管你们怎么说,想要做什么,我都不想参与其中,你们就当我今夜没来过吧。”

    他说完毫不犹豫,起身就要离开,九人见状都是脸色微变,纷纷连说带劝,不让他走。

    可是愁容书生去意甚坚,不顾九人如何挽留,依旧坚决推门去了。

    “这金大哥,怎么根本不听人把话说完?”九人中有三个女子,除却瓷娘子、和风外还有个面容青雉的娇美女子,外人都唤她做铁娘子,不免抱怨起来,“他以为只有他讨厌结盟不成?咱们这些人若非万不得已,谁喜欢结盟?”

    “谁说不是呢?”

    和风就愤愤说道:“咱们这些人的实力,即便在这宗童城中比上不足,比下也绰绰有余吧?要是真有投靠盟会之心,去哪个盟会都能受到善待,何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她话语连珠,旁边师兄罗易立时暗中碰了碰她,她瞪了罗易一眼,还是听话地住口不说了。

    “我看他啊,根本不在乎咱们生死,更不会牵头管事,同样只想独善其身罢了。”此时说话的人,浑身阴气森森,身躯衣物都给人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此人名为留崖,却是个鬼修,说话一直都是阴阳怪气,众人也都习惯了,“而且这人比鬼还精,估摸着早就猜到你们想让他当庙里神像的打算了,哪里还会上当?”

    此言一出,屋内骤然寂静,众人神色各异,谁都没说话。

    林大合慢慢眯起双眼,朝留崖看去,这是东来坊大多数人从没见过的神情,阴冷而危险,“你说……你们?”

    留崖心头凛然,当即笑道:“这不是说惯了么,一时半会忘了改口,我们,我们。”

    “林大,咱们早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别吓唬鬼仔了。”瓷娘子打了个圆场,又蹙眉道:“各大盟能抢的地方已经不多,我们打探到的消息,越来越多没有驻地的盟会把目光投向各处落破街坊。最近半个月,被抢占的落破街坊足有十处,还剩下八十六个落破街坊都和我东来坊处境相似,骚扰越来越频繁,已是岌岌可危。如此局面下,东来坊原来的松散规矩迟早撑不下去,所以结盟之事已经迫在眉睫,我就不信金来他不知道,偏偏他还是这个态度,你们说他是怎么想的?”

    树平生也是皱眉,“咱们本意是推他做盟主,想必他已是心知肚明,这事情对他百害而无一利,我也想不通他为什么这么抗拒?”

    苏尾巴鼠眼闪烁间,声音尖细道:“他又不是我们,换做我像他这样不缺后路,没有生死之忧,同样不想掺和这些破事。”

    其余八人齐齐朝他看来,“你什么意思?”

    “你们不知道?”苏尾巴反倒惊了,“这一个月里面,不是常有个女人会来找金来吗,你们莫非都不知道这事?”

    罗易皱眉,“谁都见过这女人来找金来,可是这又怎么了,你直说了吧。”

    他和同伴就住在金来隔壁,自然很清楚这事,然而和其他人一样,根本不明白苏尾巴提起这事是什么意思。

    苏尾巴神情闪烁一阵,终是撇撇嘴,道:“那女人……来自宗家宅院。”

    八人齐齐身心俱震,露出惊愕之色,随后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他怎么会和开疆盟扯上关系了?”

    “这金来,究竟什么来头?”

    “东来坊这种破地方,莫非也成了藏龙卧虎之地?”

    “难怪!我就说他怎么连盟主都不想做,敢情还有这等后路……我就想不通了,既然和开疆盟有渊源,他为何不去投靠,还缩在东来坊这种破地方作甚?”留崖即嫉妒又羡慕,愤愤道。

    宗童城开城一个月,虽说城里一天比一天更乱,但城中的人只要没眼瞎,都很清楚城中最不能招惹的是哪些势力了。

    当今四城中,以儒家天才为首的千令盟,成员过万,当属最大的盟会。

    道家天才齐聚的众道盟,一样成员过万,在四座城池中都能算最顶尖的盟会。

    势力同样横跨四城的,还有商家组建的方圆盟,妖族汇聚的万妖盟,以灵族为首,其余各家共聚的百侠盟。

    千令盟、众道盟、方圆盟、万妖盟、百侠盟,这就是四城中最强大的五大盟,无论在哪座城池里都已雄霸一方,无人敢惹。

    当然,由于偏重不同,宗童城中最强实力当然要属传闻小牛魔亲至的万妖盟。虽说小牛魔至今都神龙见首不见尾,一直没人见过他的真容,可这不影响万妖盟被共尊为宗童城最强盟会。

    其次就是千令盟、众道盟、方圆盟、百侠盟,再往下,就能算到开疆盟这样的城中一流盟会了。

    开疆盟初时不过百多人,可是占了宗家宅院以后这一个月来,却是越战越强,不仅接连击溃千人之众的百合盟、昭和会、四季会,人数也如滚雪球般,迅速扩张到了千人之多。

    这几天,连战连捷的开疆盟风头正劲,哪怕五大盟对其都不敢轻易言战,甚至开始和开疆盟磋商城门更替的要事,俨然已是新近崛起的宗童城一霸。

    看似孤家寡人的金来,竟能和如此显赫的大盟扯上关系?

    无论众人怎么想,这都不是好消息。

    “我还可以告诉你们,那女人每次来看金来,身边都或明或暗跟着十数人护卫她,可见她在开疆盟地位必然不低。”说都说了,苏尾巴索性说个痛快,让八人吃惊更甚,随后脸色也越发难看下来。

    众人渐渐都朝林大合看去,但见林大合脸上神情阴晴变幻不定,显然苏尾巴说的话,对他很多计划都形成了莫大冲击,让他都变得犹疑起来。

    “林大,为今之计,赶紧把你留的后手撤回来。”瓷娘子丹凤眼眯成细缝,当即说道:“在没有摸清金来和开疆盟之间究竟有什么渊源前,你那袭杀金来、嫁祸穆家的打算已经不能再用,否则若是杀了金来,惹来开疆盟报复,咱们可都扛不住……”

    她说着朝林大合看去,发现他眸中凶厉光泽越来越盛,似乎根本没有下令撤回后手的打算,不由露出惊骇之色。

    “林大!你可别犯糊涂!”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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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偶踏碎金银江,画中轮转千百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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