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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大司空     逍遥侯txt下载     逍遥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一章 背主的丫头,必须付出代价

    夜色已深,李中易独自坐在书桌前,黄景胜和王大虎所送的大红礼单,就摊开在桌上。

    这份大礼实在是太重了。

    礼单上,排在第一行的就是一座三进的宅子,铜钱一千贯,挽马两匹,马车一辆,婢女八名,男仆十个,附赠马夫及车夫各两名。

    令李中易感到啼笑皆非的是,礼单的末尾,居然出现了歌姬一组。

    李中易摇头叹息了一阵,黄景胜这些年在大理狱里捞了多少黑钱,恐怕只有天知道啊!

    礼物既已经收下,断无退回给黄景胜之理,李中易也只能以后想办法补上更大更重的礼。

    “公子,该歇息了!”瓶儿敲门进来,小声提醒李中易,天色已晚。

    李中易站起身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笑道:“是阿娘让你来的吧?”

    瓶儿羞涩的一笑,低声说:“二……夫人嘱咐过小婢,一定不能让公子您熬坏了身子骨。”

    刚才,李中易给大家定好了规矩,家中的下人,对薛姨娘必须以夫人相称,称他为公子。

    李中易笑了笑,也没为难瓶儿的意思,跟着她一起回了卧房。

    床榻早已准备妥当,李中易心里很满意,接过瓶儿绞干的热毛巾,擦了擦脸,仰面躺倒在床上。

    这几天,李中易劳心费神,竭尽全力谋划着脱困的事情,确实也有些疲累,是该好好儿的大睡一觉。

    瓶儿正欲转身出门去水房,却听房门轻响,只见,芍药捧着一盆热气腾腾的洗脚水,缓缓走了进来。

    见芍药抢了原本属于她的份内活计,瓶儿不禁气不打一处来,走过去,掐住芍药娇嫩的小耳,刻意压低声调,喝道:“献的哪门子殷勤?早干嘛去了?快点滚出去。”新仇旧恨一块儿算了。

    芍药疼得龇牙咧嘴,却担心惊动了床榻上的李中易,想叫却楞是没敢叫出声。

    “好姐姐,你就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芍药自知以前理亏,只得强忍着耳上的剧痛,放低了姿态,低声向瓶儿求饶。

    “呸!”瓶儿轻啐一声,径直接过芍药手里的水盆,板着脸冲她做了个“滚”的口形。

    芍药心里非常清楚,这瓶儿一直是薛姨娘身边最得宠的贴身大丫头,抄家的关键时刻,瓶儿胆大包天,居然连主母曹氏都敢骂。

    如今,被薛姨娘安排来贴身伺候李中易的瓶儿,正是得宠之时,其身份地位,远在芍药这个有前科劣迹的婢女之上,绝对不可轻易招惹。

    芍药红着眼圈,低垂着的脑袋,十分窝囊的被瓶儿赶出了李中易的卧室。

    床上的李中易早就察觉到两个小婢之间的暗中斗法,不过,他压根就没兴趣掺合进去。

    芍药这个死丫头片子,确实欠收拾,放手让瓶儿去整治整治,未尝不是一件令人舒心的乐事。

    自从穿越到这个倒霉催的后蜀国后,李中易除了读书之外,业余的休闲娱乐生活,变得异常贫乏。

    ktv嗨歌,泡酒吧勾女,打麻将赌钱,上网聊天,这些美好的夜生活,都已经远离李中易。

    在瓶儿的伺候下,李中易洗过脚后,躺进被阳光晒得暖哄哄的薄被,心情变得异常舒畅。

    就在李中易半梦半醒之间,耳边听见床边传来蟋蟋索索的声响,他睁开眼睛侧头看去,却见瓶儿正抱着她的铺盖卷,展开在床榻前边的踏几之上。

    这个时代的官宦之家,主人睡床榻,贴身婢女睡踏几,随时听候主人的召唤,乃是再普通不过的平常事。

    以前,守在李中易床前的是芍药,现在换成了忠心的瓶儿。人变了,规矩却一直在。

    李中易心里也明白,薛姨娘把瓶儿送到他的身边来,有让他纳了瓶儿为妾的意思在里边,只是没有明说罢了。

    在这个等级森严的皇权时代,良贱严禁通婚,官宦之家的婢女,最好的出路,不过是给男主人当小妾罢了。

    只是,李中易毕竟是现代人,想法和薛姨娘有些不同。

    在李中易看来,只要有身份有地位有钱财,他的身边根本不愁美女伺候着。

    套句上辈子的老话,宁在宝马车里哭,看见有钱人就湿润的拜金女,不管那个朝代,遍地都是。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类似瓶儿这么忠心的丫环,李中易心里边还是颇为看重的。

    除非瓶儿自愿跟他一辈子,否则,李中易宁愿给她多一些选择的机会,这是对自己人起码的尊重。

    早上起床后,李中易在瓶儿的伺候下,穿好衣衫,洗漱完毕,缓步踱出室外。

    迎面就见芍药手里拿着一柄扫帚,正吃力地清扫着院子里的地面,李中易不由微微一笑。

    显然,瓶儿没有轻易放过芍药的打算,故意让她吃吃亏,受些罪。

    说实话,李中易还真没想到,瓶儿居然压得住这个曾经吃里扒外的“坏丫头”。

    吃罢早饭,李中易辞别薛姨娘,踱进书房。

    替孟昶炼丹,李中易很有把握。但是,仅仅炼出丹来,就想深度忽悠住孟昶,显然是不够的。

    李中易坐在书桌前,凭着记忆,提笔在纸上写写画画。有些特殊的道具,他需要提前有所准备,以免到时候出岔子。

    大约两个多时辰后,李中易面前的纸上,写满了奇怪的符号。

    李中易放下手里的毛笔,看着纸面上粗大的毛笔字,以及歪歪扭扭的所谓直线条,不禁暗暗摇头。

    不行,必须想办法搞出直尺和铅笔,李中易暗暗下定决心。

    这时,李中易隐约听见窗外传来哭声,紧接着,瓶儿那清脆的喝斥声钻入耳内,“不许哭……”

    李中易不由微微一笑,看样子,瓶儿正变着法儿,整治那个欠收拾的芍药。

    家中的大丫头,管教小丫头,李中易这个当主子的,自然没必要去凑这个热闹。

    李中易端起茶盏,喝了口没加姜蒜的冷茶,他心想,赵老太公的人情已经还清,这只老狐狸应该不至于太过于纠缠吧?

    下午,王大虎来了,把昨晚见赵老太公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讲述清楚。

    李中易笑着说:“大虎兄弟,辛苦你了。”

    王大虎的脸上露出招牌式憨厚的笑容,摸了摸脑袋,说:“替您办事不仅不辛苦,还有很重的赏钱可拿。”

    别人可能不清楚,李中易却非常了解,王大虎属于貌似憨厚,内藏机心的聪明人。

    既然是聪明人,有些话也就没必要说得太白,大家彼此知道也就是了。

    李中易拿出他画的图纸,详细地向王大虎做了解释,直到王大虎彻底明白各种物件的用途,这才作罢。

    送王大虎出门后,李中易转身准备回屋子,却见芍药站在不远处的墙边,正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李中易只当没有看见芍药,迈步向院子里的小花园走去。

    在这馆驿站里边,李中易可以自由活动,却没办法离开大门半步。

    虽然已经离开了恐怖的大理狱,实际上,李中易的人身自由依然受到极大的限制。

    李中易在花园内缓步而行,随意游逛,沿着院墙溜了一圈,发现前边有棵大树,茂密的树荫下有一小片碧绿的草地。他索性走过去,随意地坐到草地上,打算休息一下。

    李中易两眼盯着遥远的天际,脑海里,却又想起了他那美丽的老婆和可爱的孩子。

    就在李中易神游天外的时候,突然,有个娇小的身影,从不远处冲过来,“噗嗵。”跪在他的面前,泣不成声。

    “公子,奴婢知道错了,求您饶了奴婢吧。奴婢对天发誓,再敢做对不起您的事,一定被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呜呜呜……求求您了,不要把我卖出去……”

    李中易一个没留神,竟然楞住了。等他回过神,却见已经哭成泪人的芍药,正趴跪在身前,苦苦地哀求他的饶恕。

    “公子,奴婢知道错了,奴婢愿意为您做任何事……奴婢……奴婢宁愿被打死,也不想离开您的身旁。”

    也许是一直没见李中易有所表示,芍药怕极了,死死地抱住他的右腿,再也不肯撒手。

    李中易本不想理会芍药,只是,芍药好象是疯了一般,嘴里一个劲的求饶,死活不肯不撒手。

    “放手。”李中易被芍药闹得有些心烦,忍不住厉声喝止,“再不放手,马上卖你出去。”

    芍药吓得浑身直哆嗦,慌忙松开了双手,直挺挺地跪在李中易的面前。

    李中易低头一看,差点笑出声,敢情芍药原本白嫩娇俏的脸上,花一块,灰一块,白一块,五颜六色,灰头土脸,斑斓有趣。

    “你看看你,脏成什么样子了?”李中易轻声喝道,“还不赶紧把自己拾掇干净?”

    芍药可怜兮兮地看了眼李中易,见他面色不善,赶紧手忙脚乱地掏出手帕子,死命地擦拭干净脸手。

    “你不是一直想去伺候我二弟么?回头,我必定会成全于你。”李中易一想起这个丫头背主的往事,心中就有气,说的话也就带出了雄雄燃烧的怒火。

    芍药吓得心胆欲裂,双膝一弯,又想下跪。

    李中易皱紧眉头,厉声喝道:“不许跪。”芍药浑身猛地一颤,双膝就这么半弯着,离地大约半尺,这姿态别提多可笑了。

    按照李中易的想法,这丫头在瓶儿的整治下,应该可以挺上几天。没想到,这个死丫头没见过多少世面,让瓶儿恐吓了一番,就吓得了慌了手脚!

    真是个没用的小东西!

    李中易本想直接赶芍药滚蛋,眼神一瞥间,却见她那张酷似港台某明星的瓜子脸,在明亮光线的映衬下,显得楚楚可怜,格外惹人注目。

    背主的丫头,必须付出代价!

    李中易本是成年人的心智,在久别**之后,又经历过牢狱之灾,如今安稳下来,身心宽泛,难免会有些别的想头。

    “你刚才说什么?我的吩咐都愿意听?”李中易的嘴角露出邪魅的笑意,沉声问芍药。

    芍药原本不笨,如今听出李中易话里露出转机,她哪敢怠慢,脱口而出:“只要是您的吩咐,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锅,奴婢也愿意。”

    李中易心想,死丫头,不好好地收拾收拾你,老子的心情很不爽。

    “你过来。”李中易招手把芍药唤到身前,“跪下。”

    等芍药跪好后,李中易轻轻地拉过她白嫩的小手,按上某个地方。

    过了一会儿,“嗯哼!”李中易眯起两眼,久违的感觉,真不错。

    “呃……真……大……”芍药忽然低呼出声,她那张酷似明星的白嫩俏脸,涨得通红。

    到火候了,李中易抬手压住芍药的俏脸,用力向下摁。

    时间飞逝,大约一个多时辰后,树荫底下才平静下来。

    李中易收拾妥当后,瞥了眼原本酷似明星的脸蛋上,东一块西一陀,沾满了浆糊,他的心情忽然一阵大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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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跃升龙门(求推荐)

    人逢乐事,精神爽呐!

    李中易压下心中的几许得意,淡淡地吩咐说:“收拾干净后,到书房里伺候着。”

    “奴婢遵命。”芍药装出欢喜的模样,俏声答应下来。

    实际上,芍药刚才被折腾得够呛,心里委屈得要命。她很想马上抹掉脸上腻腻的怪东西,却又担心坏了李中易的好心情,心里边别提多纠结。

    李中易走到半道上,忽然想起,他这辈子的第一次,居然葬送在了芍药的嘴里,嘿嘿!

    傍晚时分,黄清来找李中易,李中易把他请进了书房。

    黄清打量了一下书房里的布置,笑着说:“我那书房里也是堆满了书,只可惜,很多书认识我,杂家却不认识它们。”

    每到黄清自贬的时候,李中易就会提高警惕,这个死太监心眼子太多,不得不防。

    果然,黄清闲聊了几句后,见四下里无人,就坐到李中易的身旁,小声说:“宫里刚传出消息,陛下本打算安排我,陪你去青城山炼丹。只是……刘佐鱼那老东西也掺合了进来。”

    黄清照例只说了半截话,李中易也已经习惯了猜测其中的真意,他想了想,故作不懂,说:“晚生和那刘佐鱼往日无仇,今日无怨,应该没什么可担心的吧?”

    “老弟啊,瞧你平日里蛮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如此的糊涂呢?”黄清撇了撇嘴,不满地说,“就凭你我之间的交情,姓刘的突然掺合进来,肯定没好事。”

    尽管黄清说得很隐晦,但是其中的恐吓之意,却昭然若揭。

    李中易事先知道孟昶对葛洪的景仰与崇拜,底牌已经在手,所以并不担心刘佐鱼私下里搞小动作。

    既然黄清特意拿来说事,恐怕是另有小算盘吧?

    李中易想清楚这一点后,继续装傻地问黄清:“还请黄公多多指教。”

    黄清忽然叹了口气,说:“说起来话就长了,那刘佐鱼虽是我的干爹,但是,平日里最信任的却不是我。”

    李中易隐约听出一点异味,但还不敢确定,故意凑趣说:“这怎么可能呢?”

    黄清又叹了口气,说:“不瞒兄弟你说,我这次能够重回陛下身边,刘佐鱼事先并不知情。”

    原来如此!

    李中易明白了,敢情黄清并不得刘佐鱼的信任,所以得了高丽参后,直接就献给了孟昶,并且获得了重赏,问题是却事先没有告知顶头上司——“干爹”刘佐鱼。

    说实话,黄清的行为,无论在哪个朝代,都是非常犯忌讳的“过顶交往”。

    李中易心里很清楚,黄清之所以抖露出这段内幕,目的是想把他拉上贼船,共同对抗势力极大的刘佐鱼。

    当下,黄清对李中易还有大用处,尤其是炼丹的时候,李中易有很多事情还需要黄清的暗中照应。

    尽管如此,李中易也不想轻易的如了黄清的愿,他故意装痴,说:“黄公,那刘佐鱼毕竟和您有着很深的渊源,不如带上厚礼,好好地解释解释?”

    黄清重重地叹了口气,说:“如果是这么简单,哪还用你说?昨天遇见刘佐鱼的情况,贤弟你又不是没看见?如果不想办法应付过去,你我可都要吃大挂落。”

    面对黄清赤果果的威胁,李中易稳坐钓鱼台,丝毫不为所动,淡淡地说:“黄公,在下至今不过是一白身罢了,那刘内常何等身份地位,想必不会把在下这种小角色放在眼里吧?”

    黄清一时语塞,李中易确实没有说错,以他现在的身份和地位,根本入不了刘佐鱼的法眼。

    李中依发觉黄清的脸色阴晴不定,显然是在打什么坏主意,他也不想太过刺激黄清,就笑着说:“黄公,你于我有大恩,在下一直铭记于胸。如果到时候,有什么可以帮到黄公你的,在下必不推辞。只是……”

    “只是什么?”黄清转忧为喜,急忙追问李中易。

    李中易微微一笑,说:“在下需要知道贵妃娘所患皮癣的详细医案。”

    黄清埋头沉思了一阵子,抬头笑道:“两日之内,必有好消息给贤弟你。”

    “黄公,不知在下可以为您做什么?”李中易精通交易的本质,有来有往才是正道,有来无往必出大事。

    黄清眨巴着一双小眼,犹豫良久,这才压低声音说:“……”

    成交之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和此前大不相同,宾主双方就过去的友谊,未来的展望,相谈甚欢。

    茶水上了三遍,黄清却一直没有要告辞的意思,李中易只得勉为其难地陪着侃大山。

    这时,瓶儿轻手轻脚地走进书房,站到李中易的身旁,小声禀报说:“上次来过的黄大官人,又来了。”

    李中易心里有些奇怪,难道说那些东西这么快就准备妥当了?

    “快请。”

    黄清明明知道来客了,却赖着不走,李中易也不好意思赶他,只得站起身,迎出门外。

    李中易刚刚走出书房门,就见黄景胜隔着老远就叫开了,“贤弟,贤弟……”

    黄景胜快步跑过来,一把抱住李中易,放声笑道:“贤弟,你可真是愚兄的大福星呐。”

    李中易有些不明究理,这时,黄清也跟着走了出来,拉下一张驴脸,厉声喝斥黄景胜:“你看看你这副样子,成何体统?”

    黄景胜完全没有料到黄清这个“叔父”也在场,他楞了一下,赶紧陪着笑脸解释说:“叔父恕罪,小侄今天刚接了政事堂的敕牒,高兴得过了头。”

    唐朝及五代十国时期,政事堂的宰相们专用的人事任免文书,以敕牒的形式予以发布。

    “敕牒?哪里的敕牒?”黄清一时没想明白,沉声质问黄景胜。

    黄景胜从怀中掏出所谓的敕牒,恭恭敬敬地递到黄清的面前。

    黄清大咧咧地接过敕牒,打开一看,立时看傻了眼,喃喃地说:“右金吾卫,右副街使属下……副队正……这是从九品下吧?”

    “回叔父,侄儿寻人问过,确是从九品下。”黄景胜耐着性子做了解释,暗地里还冲李中易眨了眨眼。

    李中易大致有些明白,黄景胜在一夜之间,突然升了官,而且是从九品下的金吾卫副队正。

    黄清甩了甩脑袋,狐疑地问黄景胜:“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原本是流外五等?”

    黄景胜点着头,说:“叔父的记性真好,小侄已是六年多的流外五等了。”

    这一下子,李中易完全明白了,黄景胜眨个眼睛的工夫,连升了五级,由流外官,一跃成为流内官。

    这其中的意义,完全不亚于鲤鱼跃升龙门!

    “这怎么可能呢?”黄清左思右想,始终觉得不可思议。他下意识地以为,黄景胜很可能已经背叛了他,另投别的靠山,而且是很大很大的大靠山。

    李中易已经想得很清楚,肯定是赵老太公暗中做的手脚,黄景胜以前的靠山一直是黄清。黄清当时已经被贬离了孟昶的身边,他自己也不过是个八品的内谒者罢了,哪来这么大的能量提拔黄景胜?

    再说了,黄清的惊讶之极的表现,已经说明,他此前并不知情。

    李中易知道黄景胜不太好回答这个问题,就帮他解释说:“黄公,在下以为,很可能是赵相公帮了这个大忙。”

    “赵相公?哪个赵相公?”黄清脑子有些乱,一时没明白过味来。

    李中易笑了笑,说:“就是赵廷隐,赵相公。”

    “莫非是……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六军诸卫副使,保宁军节度使,骁锐军都指挥使,赵廷隐?”黄清惊掉了下巴,他做梦都没有料到,李中易居然搭上了这么厉害的狠角色。

    别人可能不太清楚,常年待在宫里的黄清,却心中有数,为了对抗日益跋扈的张业,天子对手握“骁锐军”重兵的赵廷隐,那是百般拉拢,十分信重。

    李中易点点头,说:“很可能是他。”故意没把话说死。

    黄清瞪圆了眼珠子,死死地盯在李中易身上,他心想,这小子怎么可能和赵廷隐搭上线呢?

    可是,明晃晃的敕牒上面,分明留有三位宰相和参知政事的签押,千真万确,不容质疑。

    “贤弟,愚兄一下子竟被弄糊涂了,还望指点一下迷津。”黄清满面堆笑地问李中易。

    李中易知道黄清这个死太监想探明底细,他故意绕着圈子,解释说:“也许是家父曾经救过赵老太公一命吧。”

    黄清听了,明白了一点,却又觉得有些糊涂,李达和救了赵老太公一命,和黄景胜这个未入流的小官,有啥关系呢?

    李中易却没有再给黄清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机会,他转身冲着黄景胜拱着手,笑道:“恭喜兄长高升,回头一定要请小弟喝几杯哦,不怕被我喝穷吧?”

    黄景胜心里着实很开心,他笑得合不拢嘴,连连摆手说;“公子你何出此言?别说几杯酒,就算是几十坛,几百坛好酒,也是理所当然。”

    李中易发觉,黄景胜对他的称呼改成了公子,而不再以平辈相称,倒也没太在意,以为是碍着黄清在场。

    毕竟,黄清是黄景胜的远房叔父,既然黄清和李中易以兄弟结交,身为晚辈的黄景胜自然不好越过黄清去。

    三个人回到书房后,黄景胜解释说:“来送敕牒的是金吾右卫的一位判官,催得很急,当时就领着我去了卫里。李郎将居然亲自接见了我,除了问清履历之外,更当场便委了我管辖南十坊‘武侯铺’之权。”

    黄清眯缝起两眼,仔细地思索了一阵,说:“如果杂家没有记错的话,中易贤弟家宅附近,便属于南十坊,是个大铺。景胜,你的辖下只怕超过三十人了?”

    黄景胜拱手说:“回叔父,目前实际编有五十名武侯(警察)。”

    黄清想了想,猛一拍大腿,说:“领着副队正的衔儿,干的却是队正的活计,景胜,你现在的差事,很不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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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心腹

    黄景胜摸了摸脑袋,露出“憨憨”的傻笑,说:“若不是叔父这么些年来的大力照应,哪有侄儿今日的荣光?侄儿再不济,也绝忘不了叔父的提携大恩。”

    黄清听了,心里多少有些舒坦,他哈哈一笑,摆着手说:“说起来,我这个叔父只不过把你领出了穷山沟罢了,如今的前程,未来的仕途,可都需要仰赖中易兄弟了。”

    李中易听出黄清的话里隐约溢出的酸味,他不想让这个心眼很窄的死太监惦记上,赶紧岔开话题,问黄景胜:“兄长,这武侯铺有何职权?”

    根据黄景胜的详细解释,李中易算是弄明白了。这种“武侯铺”,受左右金吾卫下属的左右翊府领导,其驻所遍及整个成都府的各大城门及各坊。

    其中,大城门的武侯铺驻守100人,大坊30人;小城门20人,小坊5人,这也就相当于后世的派出所和消防中队的混合体。

    黄景胜居然成了家门附近的派出所长,李中易以后要办啥事,不都方便得多么?

    李中易觉得有趣,故意开玩笑说:“兄长,将来小弟我若是犯了事,你可要赶紧的捞我出来哦。”

    黄景胜觉得很尴尬,摸着脑袋,不好意思地说:“公子,我这种芝麻绿豆一样的小小副队正,不给您添乱子,就已经很烧高香了。”

    黄清心里象猫抓一样,急切地想知道,李中易和赵老太公,以及赵廷隐之间,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

    可是,李中易始终没给黄清这个机会,一直顾左右而言其他,把黄清急得直想跳脚,却又无可奈何。

    今日的李中易,已非当初只能任由黄清欺凌的白丁。且不说孟昶还指望李中易炼仙丹这事,单单黄景胜轻而易举的就连升了五级,就足以迫使黄清对李中易不敢小视。

    和晚唐时期掌握着神策军,可以随意废掉皇帝的“权阉”俱文珍比起来,大蜀国内侍省的内常侍们,简直不值一提,如有天壤之别。

    乱世草头王,手里捏紧枪杆子的节帅们,才是真正的大爷!

    黄清始终不得要领,又没办法强迫李中易,心里没了滋味,干脆随便找了个理由,拍拍屁股走人。

    等黄清走后,黄景胜恭恭敬敬地朝着李中易长揖到地,感慨地说:“公子,我是个粗人,不太会说话。从今往后,只要是您的吩咐,我绝不含糊。”

    李中易赶紧伸出手臂扶起黄景胜,他看得出来,黄景胜确实非常有诚意,也暂时值得信赖。

    黄景胜在临来的路上,已经想得很“清楚”,如果不是李中易向赵家做了推荐,他绝无可能眨眼间就连升五级。

    在黄景胜看来,李中易确实是他的大福星,不仅有救命之恩,提拔之德,就连他黄家的香火后代,都需要依靠李中易精湛的医术。

    对于黄景胜的误会,李中易大致可以猜到一些,但是,他却不太好详细解释。

    在李中易看来,赵老太公那只万年老狐这么做的目的,恐怕很不单纯。

    将黄景胜送出门后,李中易坐回到书桌旁,他琢磨着,这赵老太公的葫芦里,究竟买的是什么药咧?

    李家的事,赵家虽然没有帮上忙,但是,李中易依然将张业留在骁锐军的三个内奸的名单,委托王大虎交给了赵老太公。

    李中易的目的,其实很清楚,钱货两清,互不相欠。

    如今,赵老太公大力提拔了黄景胜,明摆着是想继续纠缠下去。

    对于五代十国的历史走向,除了李中易之外,再无第二个人知晓其中的内幕。

    孟昶是个昏君,将来不仅国灭,更是连老婆都保不住。

    北周的柴荣确实是个明君,只可惜,命不长久。篡了北周的赵匡胤,虽然雄才大略,却有个非常受信任,却野心勃勃,并且严重不靠谱的兄弟——赵匡义。

    如今是广政十八年,李中易翻烂了皇历才推算出,今年是公元955年。也就是说,距离北宋太祖赵老大篡周立宋,还有五年时间。

    李中易正在沉思之际,瓶儿进来禀报说:“郎君,热水准备好了。”

    沐浴之后,李中易回到卧房,瓶儿伺候他躺到床上后,拉下帘子,抱出她自己的铺盖,打算摊到床前的踏几上,显然是想继续守夜。

    李中易想了想,觉得瓶儿白天已经很辛苦,晚上再连续守夜,身体肯定吃不消。

    “瓶儿,你别太辛苦了,还是和芍药一人一天吧。”李中易隔着帘子嘱咐瓶儿。

    瓶儿有些迟疑地说:“芍药守夜?奴婢有些不太放心她……”

    李中易笑道:“白天该干嘛还是干嘛,晚上你们轮替就行了。”

    瓶儿也许听懂了李中易的暗示,也许没听懂,不过,她没再言语,出门去把芍药找了来。

    夜深时分,李中易一觉醒来,却隐约听见睡在踏几上的芍药,翻过来倒过去的“烙烧饼”。

    木踏几上不时传出的轻微“嘎吱”声,在寂静无声的卧室内,格外刺耳。

    “怎么,睡不着?”李中易双手托在脑袋下边,有心想逗一逗这丫头。

    “啊,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惊扰了您安寝。”芍药被吓了一大跳,慌乱之中不及多想,赶紧跪到了踏几上,哀声求饶。

    “嚎什么丧?老子还没死呢?”李中易担心惊动了外人,赶紧沉声喝止住芍药。

    李中易还真没想到,芍药这死丫头,只不过是逗她一逗,就给吓得软趴趴。

    “奴婢再也不敢了,您就饶了奴婢这一遭吧。”芍药趴伏在踏几上,嘤嘤求饶。

    “瞎叫唤个球,给老子闭嘴。”李中易骂出脏话后,心里忽然觉得一阵大爽,这种想说就说,想骂就骂,不需要装假正经的私人生活,其实也蛮不错的。

    芍药没了声音,李中易忽然想起,这个死丫头的嘴巴看起来小,其实伸缩性很强,而且唇舌之间服务,尽管很生涩,但是,余味却无穷。

    “你沐浴过了?”李中易信口问床下的芍药,隔了一会,芍药低声回答,“回主人,中午和晚上,一共洗了两次。”

    李中易满意地哼了一声,故意**她说:“本公子中午的教导,可还记得?”

    “记……记得……”芍药磕磕巴巴地说不出一句囫囵话。

    芍药只要一想起中午被欺负的场景,情不自禁地羞得俏面滚烫,可她又不敢不回答李中易的问话。

    “那还楞着做什么?”李中易故意拉低声调,显示出不悦的情绪。

    随着床帘上的珠串晃动,芍药手忙脚乱地爬到了大床上,跪在李中易的身侧。

    李中易鼻内嗅到一股子幽幽的兰花儿香,气息清新,比后世那些刺鼻的劣质香水味,好闻得多。

    “怎么,还需要爷再教你一遍么?”芍药跪在身侧一声不吭,李中易冷冷地哼了哼,“中午,你的表现很差,知道不?”

    李中易本是逗着芍药玩玩,没想到,这妮子不经吓,居然主动把她自己剥成了一头小白羊。

    没等李中易继续吩咐,芍药居然变得很懂事,她不仅主动的掀开被子,而且,乖顺地跪到了他的腿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中易收回在芍药那对丰盈翘挺上肆意探索的右手,仰面长吁了口气,心说,这才是大老爷们应该过的幸福生活呐!

    李中易这边厢爽了,芍药却郁闷得要死,强忍着恶心,小声说:“爷,奴婢怕脸上的……弄脏了床……”

    嗯,爷,这个称呼,李中易很满意,他心里舒坦了,也就没有继续恶整芍药,吩咐说:“先帮爷清理干净喽,你自己也洗洗,然后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回爷的话,奴婢明白了。”芍药虽然这么说,但李中易却不太相信,她是真明白了,还是假明白。

    一切收拾妥当之后,芍药再次爬回床上,乖巧的躺到了李中易的身侧。

    今晚没有月光,李中易也看不太清芍药的表情,他凭着感觉随意地探手摸了摸,谁曾想,大手落处,一小丛稀疏的毛发立时被盖入掌心。

    嗯,还行,这个死丫头,毕竟是个聪明妞呐!

    早上,李中易从熟睡中缓缓醒来,伸懒腰的时候,忽然感觉口鼻陷入到了两团软绵绵的物体之中,耳边立时传来娇羞的嘤咛声。

    李中易察觉到不对劲,赶紧睁开双眼,撑起身子,视线恰好落在芍药那对高耸白嫩丰盈的一双玉丸之上。

    敢情是把芍药的翘胸当了枕头,难怪昨晚睡得这么沉呢!

    看见芍药胸前那一大片被压狠了的红痕,李中易心里略有些得意,无视于她那娇羞欲滴的妖艳表情,淡淡地说:“还需努力。”

    昨晚,李中易火上心头,差一点就破了芍药的身子,摘了她的红丸。

    只不过,李中易的脑子里始终存了几分清明,强行压下冲动,再次让芍药用嘴解决了问题。

    虽然黄清说可以随意享受人生,李中易心里却十分明白,既然孟昶留他在馆驿之中斋戒沐浴静心,那么,即使是身边“暖床”的丫头,也暂时不能真个“**”。

    陪着薛姨娘吃过早饭后,李中易站起身子告辞,扭头却见芍药眼巴巴地望着他。

    李中易心里明白,芍药是想等他发话,免得回头又被瓶儿当作苦力使唤。

    出乎芍药的意料之外,李中易压根就没看她,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芍药,发什么呆呐?回廊上的地板脏死了,还不赶紧的去擦干净?”瓶儿的喝斥声,惊醒了傻傻发楞的芍药,她掉头就跑,慌忙出门去做清洁卫生工作。

    五天后,李中易安排的一些小道具,已经全部就位。

    这时,宫中也来了旨意,召李中易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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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抖威风

    “陛下,微臣的生母一心向道,平生最是崇拜葛仙翁。”李中易睁着眼睛说瞎话,其实是想找孟昶讨个恩典。

    孟昶面上露出不悦,心中的疑虑却减弱了许多,说实话,他就怕李中易啥都不要,那反而不好控制了。

    “准了!”孟昶觉得给一个侍妾赐个道号,不过是讨个好口彩罢了,也不算多大的事。

    实际上,比这个更荒唐的事情,孟昶已经做过不知道多少了!

    李中易暗暗松了口气,只要薛姨娘有了皇帝的赐号,就算嫡母曹氏再强悍,他也可应付自如。

    一行人匆匆赶到花蕊夫人的住处——凤仪殿,孟昶抬腿进了殿内,李中易很自觉地站在殿门外,等候孟昶的召唤。

    “蕊娘,蕊娘,你这是怎么了?”殿内忽然传来孟昶痛心疾首的呼喊声,紧接着,是一片请罪声,“……臣该死,臣等该死。”

    “滚,滚,滚……都给朕滚出去……朕要杀个鸡犬不留……”孟昶勃然大怒的咆哮声,传出老远,震耳欲聋。

    眨个眼的工夫,李中易就见十几个医官,屁滚尿流地从殿内逃窜出来,东倒西歪地跪倒了一大片。

    “咣咣咣……”殿内传出清脆刺耳,此起彼伏的瓷器破碎声,显然,孟昶在盛怒之下,砸东西泄愤。

    娘的,崽卖爷田不心疼!

    李中易有理由相信,殿内被砸的任何一件器皿,放到后世,都是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

    “李中易,你给朕滚进来。”殿内传出孟昶的怒吼声,跪满殿外的医官全都抬起头,齐刷刷地望着李中易。

    李中易整理了下衣衫,无视于众人的目光,迈着四方步,泰然自若地踱进殿内。

    殿内,一片狼籍,满地都是破碎的精美器皿。

    李中易走到孟昶的身前,刚要行礼,就被孟昶粗暴地摆手制止,“少来这些虚的,赶紧给蕊娘瞧好病,不然的话……”

    “喏。”李中易按照孟昶手指的方向,殿内一侧的床榻前,床榻被轻纱笼罩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李中易冲着立在榻前的一位宫女,拱手着说:“请小娘子代微臣转禀贵妃娘娘,若要彻底去除了顽疾,务必暂时听从微臣的安排。”

    那位宫女张开小嘴,异常惊讶地望着李中易,在她的印象里,还从没有人如此胆大,居然敢指使贵妃娘娘。

    见宫女犹豫着不敢禀报,李中易听见纱帐内传来一阵阵低微的**声,他心中猛地一动,立即朗声说:“娘娘,微臣以脑袋担保,绝对可以治愈您的疾患,只不过,微臣的治疗和别的庸医完全不同,请您务必体谅微臣的一片苦心。”

    “你们都是骗子,说什么药到病除,本宫……本宫现在不如死了算了……妙郎,永别了……”帐内传出如同黄郦鸟鸣一般娇脆悦耳的女声,话里的意思却杀气腾腾,令人不寒而栗。

    “蕊娘,你暂且忍一忍,这小子再不顶用,朕就把这些狗屁医官全都宰了,替你出气……”孟昶急得直搓手,满口银牙咬得咯咯作响,显然已是怒到极致。

    “和娘娘您的凤体比起来,微臣这种懂医之人的贱命确实算不得什么。不过,就算把医官都给杀了,又有何用?”李中易丝毫不为险境所动,慢条斯理地说,“娘娘,不是微臣夸口,这普天之下,除了微臣之外,绝无第二人有办法治好您的顽疾。”

    既然后蜀国内的御医全军覆没了,机不可失,李中易此时不狠狠地踩上一脚,又如何彰显出他高超医术呢?

    抓住绝佳时机,适当的吹一吹自己的本事,哄得老首长们心甘情愿配合治疗,这可是李中易上辈子混在红墙之内时,总结出来的心得!

    纱帐内一下子没了声息,李中易暗暗松了半口气,显然这位花蕊夫人的嚣张气焰,暂时给压了下去。

    李中易刚才的话,看似简单,实际上,是变相告诉花蕊夫人:和医官们的贱命比起来,她的凤体异常尊贵,根本没法子相提并论。

    趁花蕊夫人还没彻底想明白之前,李中易略微提高声调,对着纱帐内大声说:“娘娘,微臣恭请察脉。”

    过了一会儿,帐内传出花蕊夫人的娇声,“颦儿,取锦帕子来。”

    “喏。”守在帐外的颦儿蹲身万福之后,快步取来一方薄薄的秀帕,钻进帐内。

    帐帘微掀,在一方绣帕的完全遮掩下,花蕊夫人的手,终于伸出帐外。

    孟昶就虎视眈眈地站在近前,李中易不敢细看,抬手就捏住了花蕊夫人的腕脉。

    李中易眯起两眼,细细品察之下,发觉脉相迟滞,弦数溜滑,大致符合过敏性皮炎、毛囊炎以及神经性皮炎的症状。

    和黄清此前暗中抄来的医案脉案对比,李中易原本只有八成的把握,如今已经变成九成以上。

    盏茶之后,李中易松开拿捏的腕脉,抬头望着孟昶,重重地一叹,说:“陛下,娘娘的病情异常紧急,继续拖延下去,恐怕连脸上都会布满恶疮。”

    这个说法,孟昶还是第一次听说,但是,他本也懂一些医术之道,自家女人的癣疾的确是逐渐蔓延扩大的,而且,越来越吓人。

    “照你看,该如何诊治?”孟昶很想大发脾气,但又对李中易存了几许期待,最终还是忍了下去。

    既然孟昶没当场拍桌子,那就说明他的心里已经有顾忌,李中易很自然的趁势张大海口,大提要求,“陛下,臣急需很多名贵的药材,必须马上办妥。”

    上辈子,李中易在行医的过程中,难免遇上一些架子很大,脾气又很坏的首长家的二代子弟。

    这种时候,李中易一般都会采取连蒙连吓的手段,不露声色的警告那些二代子弟,如不积极配合他的治疗方案,后果很可能不堪设想。

    说实话,李中易利用这一招,效果异常显著,摆平过好些个喜欢瞎操心的红二代子弟。

    面对异常自信的李中易,孟昶不禁多了几分期待,他当即下了死命令:“传朕口诏,凡是李中易所需的药材,都必须在一刻钟内找来。”

    至高无上的鸡毛到手,李中易耍弄起令箭来,自然是得心应手,一连串平时难得一见的药材名,脱口而出:“灵芝、龙涎香、虫草、何首乌……”

    末了,李中易忽然想起,后蜀国距离吐蕃很近,于是随口补上了一种药材,“后藏雪莲……”

    出乎李中易的意料之外,孟昶的皇宫里,还真是一座珍稀药材的宝库,所谓的后藏雪莲虽然存量不多,但也有一株。

    “取笔墨来。”李中易无视于孟昶讶异的眼神,直接发号施令。

    殿内的宦官们见孟昶微微点头,赶忙行动起来,眨眼间就备齐了笔墨纸砚。

    李中易提笔在手,沉吟了一会,忽然怪叫一声:“不对啊……”

    孟昶原本稍稍落下的那颗心,立时又提到了嗓子眼,急忙问道:“哪里不对?”

    李中易拱手说:“陛下,贵妃娘娘的病情异常复杂,微臣无法仅凭脉相开药方。”

    “你的意思是?”孟昶眼珠子转了转,马上明白李中易话里隐藏着的内涵,他可能需要亲眼看看花蕊夫人的肌肤。

    自己女人的身体,怎么可能给外臣观赏呢?

    孟昶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异常难看,拧紧眉头死死地盯在李中易那张清秀的脸庞之上,一副要杀人的狠辣。

    李中易仿佛没看见一般,淡淡地说:“只能请陛下相助,替微臣解说一下,贵妃娘娘的详细病况。”

    孟昶眨了眨眼,这个倒是可行,狰狞的脸色逐渐缓和了下来。

    看着孟昶钻进纱帐的背影,李中易一直提紧的那口气,慢慢地吐了出来。

    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就可能身死族灭,李中易的胆子再大,也不禁要捏把汗。

    不过嘛,天下事,有失必有得。

    如果现在不把孟昶引如圈套之中,忽悠住,李中易后面的计划,将很难展开。

    还是那句老话,要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不管是那个时代,天下都没有白吃的午餐!

    李中易在帐外发问,孟昶在帐内回答,臣子问得很仔细,君王答得也异常详尽。

    折腾了好一阵之后,终于,李中易再次提笔在手,笔走龙蛇,刷刷地写下了一个方剂:银花半钱,连翘一钱,苍术半钱,黄柏一钱,归尾小半钱,赤芍半钱,猪苓两钱,茵陈四钱,车前子半钱。

    见孟昶一眨不眨地盯在方子上,李中易也不以为意,继续列出了几味名药。

    “陛下,此方既可内服,也可外敷。只是,贵妃娘娘恐有半月无法沐浴。”李中易的声调很平和,却恰好可以让帐内的花蕊夫人听见。

    “妙郎,臣妾宁愿去死,也不能不沐浴。”花蕊夫人在纱帐内尖叫出声。

    李中易暗暗好笑,这女人虽然身份尊贵,却也不是太难忽悠。

    终究还是心疼他家的女人,孟昶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放下皇帝的架子,语气柔和,与李中易打起了商量,“真没有可以替代的办法?”

    李中易装作十分为难的样子,抓耳挠腮想了老半天,直到孟昶快要爆走之前,这才解释说:“绝对不能在水中泡的时间过长,否则,癣疾真有可能蔓延到脸上。”

    孟昶等了一会,没见蕊娘出声,心知她是默许了,这才点头同意了李中易的说法。

    宫里的小太监们很快拿齐了各种药材,尚药局的药师也被叫来了两个,李中易袖手在背后,隔着案几,分派任务。

    上辈子,李中易给老首长们看病的时候,也只是负责开药方,下诊疗单,无论是抓中药,还是拿西药,都另有专人负责,检查得十分仔细。

第二十六章 驱敌升官

    如今,可是专*制皇权时代,宫中对于医药的管理,只会更加严苛,他还是少惹是非为妙,站得远远的只动嘴不动手。

    不愧是宫中的药师,虽然李中易带来的是现代的中医制药方法,但是,这两个药师接受能力很强,稍加指点,就可以领会,手脚也十分麻溜。

    李中易暗暗点头,谁说古人愚昧来着,人家接受新鲜事物的能力,并不差。

    汤剂煎好后,按照惯例,负责煎药的所有人,每人先尝小半碗。然后,两名药师尝过之后,轮到李中易,最后是伺候花蕊夫人的贴身宫女。

    试药的程序走完之后,伺候花蕊夫人的宫女,在四名宫女的严密监视下,将药碗捧到花蕊夫人的面前。

    等花蕊夫人喝过汤药之后,李中易隔着纱帐,指挥一干宫女,将药师调制好的药膏,细细的抹到花蕊夫人的肌肤上。

    隔了大约一个时辰,那位贴身宫女从纱帐内出来,走到孟昶的身前,小声回禀:“回陛下,贵妃娘娘睡着了。”

    孟昶闻言后,立时大喜,吩咐说:“好生伺候着,只要蕊娘痊愈了,朕必有重赏。”

    李中易虽然没有听清宫女说啥,但仅从孟昶的脸色来看,肯定不是坏事。

    等孟昶打发走宫女之后,含笑把李中易叫到身前,说:“蕊娘自从病情加重之后,一直没办法睡个囫囵觉,现在好了,她居然睡着了。李中易,只要你细心诊治好蕊娘的病,朕答应过你的事,绝不会失言。”

    “多谢陛下。”李中易连声道谢,心里却想,孟昶这个昏君,治国虽然无能,对他自己的女人,倒是真心疼爱。

    又过了大约一个时辰,有宦官来报,熊嬷嬷从城外的馆驿回来了。

    孟昶记起前面的吩咐,脸色逐渐变冷,他深深地看了眼李中易,吩咐说:“请她进来见朕。”

    很快,一个满头银丝的老年女官,昂首从殿外进来,拜倒在孟昶的面前。

    “罢了!”孟昶态度温和的安抚那位老年女官,“嬤嬤你辛苦了。”

    “回圣人的话,老奴奉诏验身已毕,”老年女官站起身,从容地回禀说,“此次所验的三名婢女,皆是完璧。奴婢为免有误,将她们都带进宫里,就在殿外等候。”

    老年女官中气十足,声音洪亮,站在殿外的黄清都可以听得很真切。

    黄清得意地笑了,他仰起驴脸,朝着脸色变得很难看的刘佐鱼,冷冷的哼哼了几声。

    虽然,黄清并没说话,但是,连傻子都看得出来,那显然是在示*威。

    “嬤嬤辛苦了。既是嬤嬤亲自验过,朕信得过。”孟昶温和地叮嘱说,“嬤嬤年纪慢慢的大了,赶紧回去歇着,免得操劳过度,伤了身子。”

    等熊嬤嬤走后,孟昶扭头看着李中易,含笑赞道:“朕果然没有看错你。”

    李中易心里颇不以为然,这就完事了,那他不是白白被刘佐鱼所勾陷,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陛下,臣受点委屈事小。只可惜,今天原本是登青城山炼仙丹的大好日子,唉,仙道贵乎心诚呢……”

    李中易明着不好说啥,却暗地里使坏,字字句句紧扣着炼丹,目的是想勾起孟昶对刘佐鱼破坏大事的恶感。

    “刘佐鱼,你有何话说?”孟昶果然被激怒,他唤来刘佐鱼厉声质问。

    “奴才该死,奴才有罪,奴才其实也是一番好意,惟恐有人对神仙不敬。”刘佐鱼不愧是混老了宫廷的刁奴,他虽然心里很害怕,但是,辩解起来,却也有些歪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刘佐鱼毕竟是跟了好些年的老奴,孟昶不想苛责,本打算小小的惩罚一下,也就算了。

    可是,当孟昶看见李中易一副垂头耷脑的模样,他心里却犯起了嘀咕:炼丹无小事,万一李中易因为受了冤枉气,导致炼丹失败,那个后果……

    两害相权取其轻,刘佐鱼再是忠心,毕竟已经年老。再加上,孟昶最近也听说了一些,关于刘佐鱼贪财好货,中饱私囊的闲话,几样综合到一块,孟昶决定要给点颜色看看。

    “你这老东西,好不晓事,身上的差事都免了,给朕滚回先帝的陵寝,好生闭门思过。”孟昶劈头盖脸,好一通臭骂之后,象扔垃圾一样,把刘佐鱼打发走了。

    “黄清,你去政事堂传朕的口诏,就说朕身边还缺一位好医官。”孟昶故意加重语气,突出了那个“好”字。

    黄清心领神会,点头哈腰地说:“奴婢领诏。”

    李中易是什么人,他早看出来,孟昶主仆是在演戏,专门做给他看的。

    “李中易,蕊娘的顽疾,可就全靠你了。”孟昶此话一出,李中易心里越发明白,他的升官其实和花蕊夫人的癣疾,息息相关。

    也就是说,这只不过是一笔交易罢了。一旦花蕊夫人的病情有变,别说官职,就连他李家五族以内的亲属,全都得掉脑袋。

    后蜀的政事堂,距离凤仪殿并不远,黄清很快就回来复命,他捧着一份公文,双手递到孟昶的面前,说:“回圣人的话,几位相公和参政,听说贵妃娘娘的病体有望痊愈,全都高兴得合不拢嘴,当场拟了敕牒。”

    孟昶接过敕牒,看了看几位相公和参政的签押,不由笑了,信口问道:“进儿个是赵相公当值?”

    黄清哈着腰解释说:“回圣人的话,张相公请了病假,赵相公领衔当值。”

    “嗯,很好,赵相公了解朕的心意。”孟昶提起朱笔在公文开头,画了敕,转手让黄清把敕牒交给李中易。

    李中易谢恩之后,打开敕牒,越过令人头晕的骈骊文字,直接跳到最后,却见:“敕……李某……除殿中省尚药局司医……”

    除,就是授予或是委任,

    对于别的官职,李中易可能不太清楚具体职权,这司医他却很明白,这不仅是正八品下的官职,更意味着从此以后,他们李家父子竟然同为后蜀国的宫廷“御医”。

    “交政事堂发下去。”孟昶笑眯眯的下达了命令。

    黄清从李中易手上接过敕牒时,挤眉弄眼地说:“李家大郎,你可真是好福气啊,由布衣白丁,跃升为朝廷命官,可千万不要忘了圣人的恩典。”

    李中易看得很清楚,黄清其实有两层意思,其一是恭喜他当官,其二,也是最主要的,是刘佐鱼被贬去了先帝陵寝,替他去掉了一个心腹大患。

    黄清再次回来的时候,李中易已经被安排在了偏殿等候。

    黄清瞥见四周无人,笑眯眯地说:“兄弟你现在已经是官身,愚兄不才,替你带回了官服和官诰。”

    官诰就是通常所说的告身,各级官员必备的身份证明,也就是凭信。文官的官诰上边,必须加盖“尚书吏部告身之印”,才是正牌子的官员。

    见李中易盯着托盘里的官服,一直不语,黄清以为他是欢喜得过了头,就热心的解释说:“按照朝廷的规矩,你是正八品下的司医,官服深青色,九銙鍮石(黄铜)腰带。这是常朝的乌纱帽,没办法,因贤弟你暂时还不是六品官,这官帽上很遗憾,不能带玉石,遗憾啊。”

    李中易的视线离开他的第一身官服,笑望着黄清,拱手说:“多谢黄公。”

    黄清嘎嘎尖笑了两声,说:“贤弟,你太过见外了,这里可没有黄公黑公公,只有你的黄兄长。”

    “贤弟,你的一梁进贤冠(礼冠),愚兄也已让人去帮你找来。”黄清的心情确实很爽,刘佐鱼大意失了圣宠,他的出头之日显然快到了。

    李中易连声道谢之后,黄清又自作主张地叫来小宦官,帮着李中易穿好官服,戴上乌纱帽。

    黄清绕着李中易身前身后转了一大圈,忽然皱紧眉说:“总感觉差一点什么?”

    旁边的心腹小宦官秦得贵十分机灵,他凑过来小声提醒说:“耶耶,小的好象没看见有鱼符袋。”

    黄清摇头晃脑的说:“你个蠢材,五品以上的大员才可佩戴鱼符。呃,不对,我家兄弟以后每日都要进宫值守,这进出宫门的‘交鱼符’,必须有。”

    秦得贵浑身象是长满了消息,灵动异常,他哈着腰说:“耶耶,小的这就去监门卫,督促他们赶紧制好‘交鱼符’,送过来。”

    面对黄清超乎寻常的热心,李中易也不好拒绝。这种身心残缺的太监,尤其要注意交往过程中的细节,稍有不慎,你就很可能得罪了他,让其怀恨在心。

    李中易心知肚明,黄清变得这么热情,显然是另有所图。

    不管是国家也好,个人也罢,彼此之间的交往,都是要看实力滴。

    江湖实力论!

    以前,李中易不过是犯官的家属,布衣白丁,黄清自然可以随意欺负,敲诈勒索。

    如今,李中易摇身一变,不仅投了孟昶的修仙所好,更有可能在费贵妃那里捞到一份绝对不小的功劳。

    在宫里混老的人,都知道,孟昶对费贵妃——花蕊夫人,那可是宠冠六宫,百依千顺。

    如果,花蕊夫人帮着说句话,比啥都管用,百试百灵。

    李中易换好官袍后,黄清主动帮他戴正乌纱帽,秦得贵替他系好腰带,挂上“交鱼符”。

    “蠢材,交鱼符能够挂在腰带上吗?”黄清见秦得贵殷勤得过了头,气乐了,抬腿就是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

    “耶耶,孩儿脑子笨,多亏了您时刻教导……”秦得贵演得很生动,逗得黄清又踢了他一脚。

    李中易看得分明,这秦得贵精似鬼,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呢,明摆着是演戏嘛。

    整理妥当之后,黄清提醒李中易:“按照惯例,布衣得官之后,必须马上去政事堂那边,拜谢相公和参政,为兄这就领你去打个照面。”

    见李中易有些犹豫,黄清知道他的顾虑,就笑着说:“陛下刚才已经吩咐过了。不过,让你快去快回,别耽误了正经事。”

第二十七章 好兆头

    (更新时间的说明:每天固定在中午12点整,晚上九点整,各更新一章。如果当天的推荐票超过三百张,第二天晚十点,一定加更一章。)

    路上,黄清介绍说:“相公和参政们,一般不会亲自见你,顶多也就是中书舍人出个面,寒暄几句。”

    黄清领着李中易来到政事堂外,隔着老远,他们就被卫兵拦下。

    在这种地方,黄清也不敢造次,详细说清楚了原由。负责看门的主事,看在黄清是天子近侍的面子上,拿了李中易的祖上三代的履历以及名刺,进了政事堂去找管这事的通事舍人。

    黄清视线掠过排在前边的许多青袍和绯袍官员,无奈的说:“兄弟,慢慢地等吧。”李中易的官位太低,只能排在很后面。

    谁知,那主事进去不久,政事堂内就传出来,赵相公召见李中易。

    “哗!”原本站在李中易前边的各级官僚们,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在李中易的身上,大家都非常奇怪,这个青袍小官究竟是哪路神仙?

    一时间,惊异者有之,诅咒者有之,羡慕者,则更多。

    黄清完全没有料到,李中易在赵相公那里居然这么有面子,他看向李中易的目光,不禁又多了几许变化。

    在通事舍人的带领下,李中易来到政事堂的正厅门外。

    经过通禀之后,李中易被带进了正厅内,只见,厅内只有一位身穿紫袍,腰挂金鱼符的中年人,正手捧茶盏,站在窗口。

    此人应该就是赵廷隐吧?

    “下官,殿中省尚药局司医李中易,拜见相公。”李中易按下心头的疑问,行礼如仪。

    “免了。”赵廷隐转过身子,单手虚抬,显得很给面子,“随便坐。”

    李中易道谢后,侧身坐到了厅内一侧的马扎上,身子挺得笔直。

    “本相听说过你,你很好。”赵廷隐将手里的茶盏轻轻地放到案几上,信手掂起一份公文,递到李中易的面前,“看看吧。”

    李中易接过公文,仔细一看,敢情这是一份军方版的空白敕牒。

    “只要是我骁锐军中,官职随便你填,陛下那里自有本相去说。”赵廷隐此话一出口,不吝于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赵廷隐开出的条件,实在是太过优厚,令李中易感到难以置信。

    要知道,骁锐军一共不过分为十军而已,李中易如果填了其中某军都指挥使,那就是正儿八经的骁锐军重将了。

    李中易完全没有料到,赵家居然会对他下如此的重注,可见,赵老太公对他是势在必得。

    “回相公,下官文不能科举,武不能提刀上阵,并且没有丝毫领军作战的经验,与其将来兵败身死族灭,不如安安分分地做个好医官。”李中易迅速地判断清楚情势,果断地作出了抉择。

    李中易的回答,显然超出了赵廷隐的预料之外,他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了一番李中易,忽然笑道:“你确定将来不会后悔?”

    “回相公,下官是个没啥真本事的纨绔子弟,说实话,平生最大的志向就是,数铜钱数到手抽筋,睡大觉睡到自然醒,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李中易始终很清醒,在这后蜀国成都府中,赵家的死敌张业,才是最大的实力派,就连国主孟昶都异常忌惮。

    “哈哈哈,有趣,有趣,实在是有趣。”赵廷隐笑过之后,突然拉下脸,冷冷地下了逐客令,“汝且退下。”

    李中易站起身,泰然自若地拱手说:“下官告退。”头也不会的离开了政事堂的正厅。

    回凤仪殿的路上,黄清一个劲追问李中易,赵相公召见他,究竟所为何事?

    李中易自然不可能和黄清说实话,他打着马虎眼说:“陛下骤然升了我的官,赵相公心里有些奇怪罢了。”

    黄清总觉得李中易没有说真话,可一时又找不出破绽,完全没辙。

    两人回到偏殿不久,孟昶就派人过来传话,贵妃娘娘刚刚睡醒,浑身又开始发痒。

    李中易知道这是正常状况,再神奇的皮肤药物,也不可能眨眼间就药到病除。

    但是,李中易还是装作很着急的样子,立即赶去了正殿,仔细询问过花蕊夫人的病情之后,叮嘱宫女外敷上药的时候,必须加大剂量。

    宫女显然没完全说实话,但李中易却从她的描述中,猜测到了真相:一定是花蕊夫人醒来之后,因为身上很痒,下意识的,把上过药的地方,又抓破了。

    这个时代的中医技术,虽然有些可取之处,但是,由于古人没有化验药材成分的现代科学手段,对于各种药物的认识和理解,水准依然不高。

    李中易开出的药方,是他上辈子用熟了的现代验方。方子里,各种药物综合起来使用之后,形成化学反应,具有一定的皮外抗生素的功效。

    其综合成分,虽然还达不到青霉素的水准,但是,应对这个时代的皮肤细菌感染,完全足够。

    记忆里,英国首相丘吉尔曾经染上肺结核,当时的医生只用了五万单位的青霉素,就帮老丘彻底的解决了问题。

    细菌的耐药性,也是随着抗生素的大量滥用,而逐渐进化的。

    加了冰片和薄荷的药膏,被厚厚的涂抹到花蕊夫人的皮肤上,说来也是巧合,不久后,花蕊夫人居然不痒了。

    孟昶龙心大悦,笑完着李中易,信口开玩笑说:“你说说看,朕该怎么赏你?”

    李中易眼眸微微一闪,异常诚恳地说:“陛下的赏赐已经太多太厚,微臣如果再要讨赏,岂不是无脸之徒。”

    孟昶听了这话,越发高兴,他笑道:“对于有功之人,朕从来不吝厚赏,说吧,你想要什么?”

    李中易渐渐摸到一点孟昶的脾性,你越是不居功自傲,他越是欣赏你,就越想给你东西。

    经过推三阻四,李中易确实见到了孟昶的诚意,他话锋一转,恳求道:“陛下,微臣有个请求,到我大蜀立国三百之时,请赏微臣一座大宅子。”

    孟昶起初一楞,大蜀国三百年的时候,还可以赏李中易宅子,这是……

    等孟昶明白过味来,不由大喜过望,这个好口彩的确是天大的好兆头啊!

    “哈哈,何须三百年,朕现在就赏你一座大大的好宅子。”孟昶没等李中易反应过来,已经下令,“传朕的话,把前段时间抄的曲阳县男的宅子,赐给李中易。”

    “喏。”一旁的小宦官训练太过有素,李中易刚张开嘴巴,他已经领命出门传诏去了。

    李中易只得连连谢恩,这时,宫女来报,贵妃娘娘饿了,想吃东西。

    孟昶更是大喜,连声称赞李中易有大功,李中易哪敢居功,他谦逊地说:“陛下,和尚药局的同仁们比起来,微臣资历尚浅,还需要跟着名医多多学习医道。”

    李中易这话其实没安“好”心,明着没说啥,实际上,是在暗示孟昶,尚药局里的这些人,尤其是领头的所谓奉御,简直就是饭桶。

    孟昶这才想起来,已经在殿外跪了好几个时辰的那群废物“御医”,他本想把这些人都赶回家去吃自己的,转念一想,宫中还是需要看病的人。

    “黄清,你去传诏,尚药局的左右两个奉御,颇失朕望,一齐降为了侍御医,哦,让他们都滚吧,少在这里给朕丢人现眼。”孟昶的气头已过,早忘了要杀人的往事。

    李中易想了想,觉得勉强可以接受,虽然没有直接拿下死敌——左奉御高新河。但是,已经失去了对尚药局控制权的高新河,相对更容易对付一些。

    临近宫门下钥的时候,李中易指挥着宫女给花蕊夫人上过第六次药之后,这才带着被一直被扣押在宫里的三个女婢,坐上孟昶赏的马车,匆匆回馆驿。

    亲娘薛姨娘现在是一个人待在馆驿里边,肯定还在担惊受怕,李中易必须赶回去好好地安抚她。

    回到馆驿,李中易找到薛姨娘的时候,果然看见她已经哭成了泪人儿,两眼红肿不堪。

    好一阵劝说,安抚,真话谎言夹杂着说了一大堆,李中易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薛姨娘哄睡着了。

    留下巧儿照看薛姨娘,李中易拖着满身的疲惫,回到自己的书房。

    李中易喝了口瓶儿捧来的热茶,凝神细想,今天的收获可谓十分巨大。

    不仅捞了个官皮罩在身上,更把死敌高新河拉下了奉御的宝座,令他最感到满意的是,亲妈薛姨娘即将获得一个带发修行的道号。

    在这个等级森严的时代,为人妾的女子,绝对不可能享有“人*权”这种奢侈品。

    尽管孟昶赏了一处新宅子,可是,李中易既未成婚,李家又未分家,不可能去赐第长住。

    按照封建礼法,如果李达和不点头,李中易现在闹着要长期搬出去住,那就是不孝。

    再说了,李达和对李中易确实很有父子亲情,李中易也不想让他伤心。

    这么一来,李中易向孟昶讨来的道号,说白了,就是预料到了,曹氏对薛姨娘的主动进攻,想罩一层保护伞在薛姨娘身上。

    想想看,得到皇帝亲口御封道号的薛姨娘,光耀的可是李家的门楣。

    没办法,在这个时代,正室嫡母即使再渣,那也是正室,在家里收拾薛姨娘,名正言顺,有苦都说不出。

    李中易放下手里已经变冷的茶盏,提笔在手,有些事情他必须提前预做准备。

    就在这时,瓶儿忽然拽着芍药走进书房,李中易有些奇怪地问她:“怎么了?”

    “爷,还是让芍药这个死丫头,自己说吧。”瓶儿怒气冲冲地把芍药推搡到李中易的身前。

    面对李中易的询问的目光,芍药躲闪着,不敢迎上去,脑袋越垂越低。

    李中易一看芍药这副表情,就知道,她又做了亏心事。

    “不想说是吧?瓶儿,叫人把她扔进马厩里去。”李中易断然做了处置,不压下她的气焰,誓不罢休。

第29章 同事

    “辛苦你了,得贵。”李中易很客气地和秦得贵打招呼,走到没人注意的地方,他暗中把一串铜钱塞进秦得贵的袖口。

    秦得贵装模作样的不想要,李中易故意把眼一瞪,说:“怎么?嫌少了?”

    俗话说得好,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类似秦得贵这种跑腿的小人物,尽量不要去得罪。

    对李中易来说,宫中多一个可靠的消息来源,总比事到临头还不知情,要强上百倍。

    上辈子,李中易认识的一些顶级的股票炒家们,哪怕提前一分钟知道内幕有变,就很可能减少巨亿的财富损失。

    “叔爷,哪能呢?”秦得贵陪着笑脸打哈哈,心里却很舒坦,李中易并没有因为他的地位很低,就瞧不起他这种小。

    秦得贵早就练出了,不动声色收黑钱的基本功,仅凭衣袖下沉的幅度,他已经掂量出,至少是一贯以上的铜钱。

    按照秦得贵的身份,平日里即使得了宫里的赏赐,大头也必须孝敬给黄清这个干爹,真正可以落袋的不过区区几十文罢了。

    得了赏钱的秦得贵,态度越发殷勤,他凑近李中易小声说:“尚药局的大奉御林大山,是个老好人,医术倒不见多好,主要是靠着熬资历,熬到了奉御的高位。”

    “哦,这么说,林奉御很好相处喽?”李中易希望多知道一些“同事”们的底细,故意引秦得贵多说话。

    秦得贵见李中易爱听这些小道消息,他平日里也闷得发慌,话头自然止不住:“林大山以前是个江湖郎中,先帝起兵的时候,给人抓进军营。有一次,先帝从马上摔下来,林大山恰好对跌打损伤有些道行,帮着治好了先帝的骨伤。”

    “……等先帝登基后,林大山也就成了奉御。”秦得贵说得非常起劲,李中易频频点头,表示爱听这些“八卦”。

    秦得贵就更来劲了,他瞅着四下无人,刻意压低声音说:“被连贬好几级的高新河,其实是高容华的远房叔父……高容华原来很受宠,现在,贵妃娘娘才是圣人心尖上的人儿……”

    李中易也没有料到,秦得贵的地位虽然很低,可是,消息来源却异常广泛,活脱脱是一个宫内的“包打听”。

    两人边走边聊,一路来到尚药局的门口,秦得贵抢先一步,招手叫过看门的小宦官,趾高气扬地说:“小利子,认识爷不?”

    那小利子脸上堆满了笑容,哈着腰说:“隔了老远,小的就觉着眼熟,敢情是秦爷您大驾光临,小的没有远迎,请您老人家恕罪则个。”

    李中易暗暗有些好笑,这宫里头宦官们之间的关系,简直就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的古代版生物链。

    “小利子,林奉御来了么?”秦得贵显然知道李中易今天是头一次到尚药局报道,所以直接询问这里的老大。

    小利子笑得很谗媚,恭敬地说:“回秦爷的话,林奉御刚到不久,正在公事房内喝茶。”

    “嗯,这位是我耶耶的二弟,我的叔爷,你们尚药局新来的李司医,李爷。”秦得贵鼻孔朝天地吩咐说,“还不快快拜见?”

    小利子没等秦得贵把话说完,赶忙单膝点地,笑逐颜开地说:“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宫中第一名医李爷啊,小的见过李爷。”

    李中易有些哭笑不得,这小猴儿嘴巴实在是太过利索,整个一缩小版的秦得贵嘛。

    宫中第一名医?李中易心里一片敞亮,看来宫中确实没有秘密可守,他昨天大致稳定住花蕊夫人所患癣疾的消息,应该已经传遍了整个皇宫大内。

    因为时间关系,李中易轻轻一咳,秦得贵当即会意,嘱咐小利子进去禀报右奉御林大山。

    很快,小利子从公事房里跑了出来,点头哈腰地说:“林奉御传话,有请李司医。”

    李中易整理了一下官袍,和秦得贵拱手道了别,迈步走进公事房。

    李中易刚刚踏入公事房内,一股子浓郁的墨香扑鼻直入,他心想,这里的主人应该喜爱舞文弄墨吧?

    公事房内正中位置,摆了一方宽大的书案,书案后,一位身穿绯色(红色)官袍的老者,正在雪白的宣纸上挥毫走墨。

    室内就只这么一位老者,又是五品服色,他肯定就是林大山。

    李中易放轻脚步,缓缓走过去,在距离书案大约三米的地方,悄然停下,静静地看着老者奋笔疾书。

    等了好半晌,林大山的视线才从字画上挪开,随口问道:“何所谓从医之道?”

    室内没有旁人,李中易知道这肯定是在问他,就回答说:“回林奉御,医者父母心,施霹雳之手段,存菩萨之仁善。”

    “嗯,答得好。”林大山仰起脸,注目于李中易清秀又略显稚嫩的脸庞之上,“你开的方子,老夫已经看过,险药迭出何也?”

    “苛病须下猛药,以毒方能攻毒。”李中易知道林大山这是在考较他的水平,毫不含糊地补充说,“为医者,必须精通药性,差之毫厘,谬以千里,非但无益,反有大害。”

    “呵呵,年轻人,满招损,谦受益,汝知之乎?”林大山碰了个软钉子,却一点也不恼怒。

    来见林大山之前,李中易已经想好,做人需要低调,做事却必须高调。换句话说,对于同僚们他一定会以礼相待,对于医术方面,他确有骄傲的资本。

    “林公,下官以为,行医之道,容不得半点差错。”李中易态度很恭敬,却是话里有话。

    林大山抚须笑了,说:“你父达和公,与老夫久为同僚。老夫痴长你几岁,托大一些,唤你一声中易贤侄,可好?”

    李中易拱手说:“中易多谢林公抬爱。”这林大山说话确实很有水准,既拉近了关系,又暗中告诫了李中易,不要妄自尊大。

    “中易,且随老夫去见见各位同僚。”

    林大山一马当先,领着李中易就进穿过侧门,拐了几个弯,走到一间大公事房门前。

    “听说今天要来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头?”

    “呵呵,不就是李达和的庶长子嘛……”

    “啧啧,李达和自己的医术本就一般,这个不是嫡出的妾生子,不过是凑巧……”

    “哎,张司医,慎言慎言,背后莫论人非呀……”

    “……”

    林大山站在房门前,故意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室内的杂谈立时停止。

    进门前,林大山暗中观察了一下李中易,却发现这小子脸色很正常,仿佛没听见任何的风言风语一般。

    李中易跟着林大山进屋后,发现室内坐了十几个青色和绿色官袍的医官,大家都用惊讶的目光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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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仅凭刚才五六个不同的口音,在背后攻击他,李中易心里就已经明白,他老爹李达和在尚药局里的人缘,其实并不好。

    “诸位,这位就是新来的同僚,李中易,李司医。”林大山有意补了个李司医的称呼,就是想给众人定个调子,免得称呼起来,很尴尬。

    李中易大大方方地作了个罗圈揖,说:“在下年纪轻,懂的事不多,以后还望各位前辈多多照应。”

    “好说,好说……”室内的众人一起拱手还礼,七嘴八舌的说着好听话。

    寒暄过后,林大山主动替李中易介绍了一番众人,李中易注意到,在场的人里边,并没有前任左奉御高新河的身影。

    末了,林大山指着一个瘦长的绿袍医官,笑着介绍说:“中易,这位侍御医杨明光,和你父亲相交多年,你以后就和明光老弟一起值守吧。”

    “喏。”林大山说得很客气,其实是在布置任务,李中易自然要给顶头上司面子。

    安排完毕之后,林大山并没有回他自己的公事房,而是拉着一群人闲聊。

    李中易暗暗点头,这林大山颇懂人情世故,难怪能从先帝开始,就一直掌管着尚药局。

    “中易,我与你父亲乃是挚交。如今你子承父业,居然又是和我一起共事,也算是有缘呐。往后,有啥不清楚的事情,尽管问我。”杨明光拉着李中易的手,亲热的不得了。

    “多谢杨公。”李中易连声道谢,身段很柔软,回应得十分得体,滴水不漏。

    实际上,李中易始终记不起来,父亲李达和有个叫杨明光的挚友。

    也许是以前不受李达和的待见,家里即使来了客人,也从不叫他出来待客的缘故吧?

    李中易抛开这些杂念,这事要想搞清楚其实也很简单,回家找李达和一问便知。

    “咱们这尚药局,眼看着就要童稚成堆了啊,唉……”这时,林大山那一堆人里,突然传出了十分不和*谐的杂音。

    众人的目光,刹那间,全都聚集到了李中易的身上。既然有人挑头想闹事,有些心里不太舒坦的人,自然也想跟着看看热闹。

    李中易瞟了眼说话的那人,刚才林大山介绍过,那是侍御医田文满。

    “杨公,小子愚鲁,不知这每日值守的规矩,还请您多多赐教。”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李中易根本没搭理田文满,仿佛完全没有听见刚才那刺耳的声音。

    “诸位都散了吧,老夫先走一步。”林大山不愧是当久了领导的人精,本着不想扩大田文满和李中易之间矛盾的想法,他率先站起身,迈步向屋外走去。

    就在这时,厅外忽然传来尖利的公鸭嗓音,“贵妃娘娘懿旨……”

    林大山心头猛地一惊,贵妃娘娘的懿旨,轻易不会下到尚药局,莫非是出了什么大事?

    自今上登基以来,未曾立后,一直由费贵妃掌凤印,代行皇后之权。

    在宫中,众人一直私下传言,贵妃娘娘的懿旨,比陛下的诏书还要管用。

第30章 要的就是这效果(求推荐票)

    “快,快接懿旨。”在林大山的招呼之下,众人手忙脚乱地跪满了一地。

    门帘开处,只见,黄清昂首挺胸地迈步进来,面南北背站稳之后,冲人群里的李中易微微一笑,明知故问:“李中易何在?”

    “臣李中易在。”李中易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既然黄清笑得出来,应该不是坏事。

    “……赏钱一千贯……”黄清抑扬顿挫地念完懿旨后,在场的众人全都楞住了。

    一千贯,可真是一笔巨款,顶得上在场很多人,好几年的薪俸。

    要知道,这年头,一个美貌动人的妙龄歌妓,也不过区区五十贯钱而已。

    费贵妃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又是大宦官亲传,只有傻子才会相信,这里边仅仅是赏钱的问题。

    李中易谢恩之后,刚站起身,就听黄清笑着说:“贵妃娘娘说了,昨晚睡得很香,多亏了李司医。”

    哇,黄清此话一出口,在场的所有人都呆若木鸡,一个个张大了嘴巴,傻傻地望着李中易。

    好家伙,贵妃娘娘赏的面子,简直太大了,这口谕比懿旨,更加震撼人心。

    说白了,费贵妃这就是杀鸡硬要用牛刀,赏的是李中易一个人,被打脸的却是尚药局内的全体同僚。

    黄清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既然是帮李中易做面子,索性做个全套,这才可能落个整人情。

    “抬上来吧。”随着黄清一声令下,四个膀阔腰圆,五大三粗的宦官,抬着一只披红挂彩的紫檀木箱,走进屋里。

    别说是一千贯铜钱,就算是一千张纸,都沉得很,难怪需要四个人来抬。

    “李司医,陛下赏你的马车就在宫门外吧?如果不方便的话,杂家就让人替你送过去了。”黄清令人目不暇接地又加了一码,震撼一个接着一个砸到众人的头上。

    陛下啥时候赏了马车给李中易?我们怎么不知道呢?室内的众人浮想联翩。

    李中易想了想,这么多钱,他一个人肯定搬不动,只得谢过了黄清的援手。

    黄清办完差事,带着李中易的赏钱走了。

    尚药局的这些人一个个面面相觑,他们看了看林大山,又瞅了瞅李中易,最终把幸灾乐祸的目光都投到了,不知道死活的田大满身上。

    田大满惊得面无血色,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贵妃娘娘竟然会如此的器重李中易,一出手就是这么大一笔巨款。

    “李……李……司医……”田大满很想道歉,可是,话堵在嘴边,始终吐不出来。

    李中易淡淡地一笑,说:“田侍御,你的心意我已经知道了,大可不必多想,咱们毕竟是一间屋子里办公事的同僚啊。”

    这话说得漂亮极了,一时间,众人对于李中易的印象好了很多。

    自古以来,人情味浓厚的人,大家乐意亲近,人缘自然就会好。

    眨个眼的工夫,李中易的处境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原本背地里说坏话的,全都围拢到他的身旁。

    这个指点值守诀窍,那个补充宫内的禁忌,大家打成一片火热,唯独把刚才出言不逊的田大满给晾在了一旁。

    说笑了好一阵子,林大山发了话,众人这才各自散去。

    官场的等级毕竟森严,杨明光是从六品上的侍御医,拥有自己单独的公事房。李中易这个正八品下的司医,却只能和同级的五个司医,一起挤在大公事厅内办公。

    由于李中易明显正受宠,他的专用座位十分顺利的就安排妥当,不偏不倚,不前不后,夏不晒烈日,冬不吹寒风,刚好合适。

    等李中易安顿下来,杨明光把他找到自己的公事房内,笑着说:“按照朝廷的规矩,既然你做了司医,达和兄就不可能再回任侍御医。”

    李中易点点头,这就和上辈子首长医疗圈里的回避制度,大致相仿,他自然可以理解。

    “你我既然在一处轮值,如果嫌外面吵闹,随时随地可以到我这里来讨论医术,彼此之间也好有个照应。”杨明光话说得很圆润,照顾李中易的意思却很明显。

    对于同僚的好意,李中易从上辈子开始,就一直抱以善意。

    当然了,一码归一码。假如同僚敢于在背后捅刀子,李中易一定会毫不迟疑地反捅回去,而且捅得更深更狠。

    杨明光详细地解释一些宫里的特殊规矩,李中易用心的一一记在心头,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他在上辈子就已经十分明了。

    大约一个时辰左右,费贵妃那边来人传话,把李中易叫去了凤仪殿。

    等李中易走后,林大山专门把杨明光找了去,劈头就问:“怎么样?”

    杨明光皱紧眉头,说:“看不透,实在是看不透。”

    林大山凝神细想了一会,意味深长的说:“高新河毕竟树大根深,靠山又特别硬。”

    杨明光叹了口气,说:“谁说不是呢?要不然,姓高的也不至于在这尚药局里横行霸道这么些年。”

    “唉,咱们这些伺候过先帝的老臣子,越来越少了。”林大山有些落寞地长吁短叹。

    几乎在同一时刻,尚药局内的另一处公事房内,也聚集了一些人。

    李中易赶到凤仪殿内,听宫女们详细描述了一番花蕊夫人的最新病情,他略微改了下外敷的药方,减了几味猛药。

    临近晌午,孟昶下朝归来,发觉心爱女人的病情继续好转。那些红肿得吓死人的小“痘痘”,不仅停止了蔓延,也明显没以前那么恐怖。

    孟昶心里一高兴,信口赐了李中易一桌子丰盛的宴席。李中易早饿了,他也没客气,坐在偏殿的饭桌前,狼吞虎咽,风卷残云,把一旁伺候着的小宫女给看傻了眼。

    填饱了肚子,李中易手里捧着茶盏,心想,宫里的御厨也不过如此,青爽诱人的白菘(白菜),居然给煮得稀烂,令人难以下咽。

    没办法,皇帝赏的宴席,蔬菜居然就这么一道,各种炙肉倒是有十几碟。

    见识过所谓的御宴之后,李中易不由大为感慨,皇帝的所谓至高无上的享受,也不过如此!

    午膳后,静极思动的费贵妃死活闹着要出去游玩,孟昶劝了好久,最终拗不过她,只能妥协。

    皇帝和贵妃出宫游玩,绝非小事,首先要通知金吾卫的禁军出动,封锁警戒沿途的各个街坊。

    然后,吃的,用的,玩的,一应俱齐,当然了,身边自然少不了,负责看病的医官。

    李中易很荣幸的没有被孟昶忘在脑后,被叫去跟着随时听用,他那辆御赐的马车也被黄清给安排进了庞大的队伍之中。

    刘佐鱼被贬去守先帝陵后,黄清因为献参,推荐李中易之功,被孟昶任命为检校内给事兼掖廷令。

    “内给事”是内侍省的顶级大太监之一,黄清的头衔加了“检校”二字,也就是先代理着,看今后的表现再转正的意思。

    掖庭局的实权大得惊人,几乎管了大半个**的事务,包括宫女们的升迁降调,宫内的诏狱和冷宫,以及各种后妃们的各种杂务。

    也就是说,黄清如今成了皇宫里屈指可数的实权派,炙手可热的大太监。

    黄清这家伙非常势利,趋炎附势,够眼看人低。不过,凡是对他有大用的人,他都会十分用心的巴结。

    于是,秦得贵被安排到了李中易的车辕上,随时随地的照应着,以免出差错。

    “叔爷,咱们这是要去龙泉山,贵妃娘娘最喜欢吃着炙肉赏花……”秦得贵依然话很多,没等李中易问话,他就已经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给说了。

    李中易一直笑而不语,点头鼓励秦得贵多说话,越多越好。

    “叔爷,咱们这一去龙泉山,至少是三天。”秦得贵其实一点不傻,他知道李中易想听什么,介绍的重点也主要放在各种安排上面。

    李中易撩起车帘,探头出去,却见整个队伍旌旗招展,威风凛凛,浩浩荡荡,一眼望不到头。

    史书记载,南唐的后主李煜,也非常喜欢带着**的妃嫔们,到处游山玩水,并且留下了不少的好词。

    亡国之君,各有悲剧,不过相同点却惊人的相似,都是不务正业。

    李煜的造诣相当高,词赋水平极佳;孟昶对于鉴宝,很有道行,这两个家伙都是当之无愧的艺术家。

    只可惜,让艺术家坐上了皇帝的宝座,悲剧性的结局正上演:国破山河在,老婆归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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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走了两个多时辰,抵达龙泉山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

    上边传令下来,就地扎营,晚膳吃炙肉。

    秦得贵招呼着刚分到手下的几个小宦官,一边扎营,一边去领晚膳的用具和食材。

    李中易背着手,看着众人来来往往,忙碌不停,他心想,孟昶确实非常会享受生活。

    在这夏秋之际的山间,迎着席席晚风,痛饮美酒,吃着炙肉,快何如哉?

    有秦得贵主动张罗着,李中易也没啥事,背着手在营地附近闲逛。

    忽然,李中易发现了一棵茱萸树,他走近一看,敢情是素有越椒之称的:食茱萸。

    上辈子,某点上的很多女生作品,都提到用茱萸代替辣椒。实际上,这里边有个很大的误区,并不是所有的茱萸都可以代替辣椒。

    茱萸分为山茱萸,吴茱萸,食茱萸和草茱萸,其中能够当作辣椒替代物的是食茱萸。

    李中易知道,这个时代,蜀国人把食茱萸,称作是“艾子”,一般只是当作一种香料或是药材。

    野生的食茱萸非常不容易得到,李中易平生最爱吃辣,他忙不迭地走过去,掏出袖中的帕子裹在手上,然后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采了一些食茱萸的果实。

    等李中易捧着食茱萸回转的时候,秦得贵已经安排好宿营事宜,他见李中易官袍上面堆满了红色的异果,不由好奇地问:“叔爷,这是什么?”

    李中易微微一笑,解释说:“这是艾子,也叫越椒,你让人把这些好东西洗干净了,等会吃炙肉的时候,叔爷我给你露两手绝活,保你满意。”

第31章 烧烤

    秦得贵赶紧招手叫来两个小宦官,嘱咐他们一定要清洗干净,不能有丝毫的泥土。

    打发了小宦官之后,秦得贵笑嘻嘻地说:“叔爷,您随小的这边来,看看小的给您准备了什么好东西?”

    “好,我倒要看看,你准备了什么好东西?”李中易含笑跟着秦得贵回营帐,他知道秦得贵特意想讨他的欢心,这种时候没必要扫人家的兴。

    不管秦得贵是出于什么目的,善意总是善意,李中易并不是秦得贵的直接上司,自然要给他几分面子。

    秦得贵撩起门帘,李中易迈步走进营帐,借着夕阳的余晖,李中易发觉,帐内正中的位置,摆了一整套精致异常的茶具。

    “叔爷,小的虽然不识字,却知道您是个大有学问的读书人,就大着胆子自作主张,替您张罗了一套茶器。”秦得贵话说得很谦虚,眉眼间却透出几分自得。

    虽然李中易对这个时代喝茶需要加很多料的搞法很不适应,但这并不影响他接受秦得贵的一番好意,他笑着说:“得贵,让你费心了。”

    秦得贵听见李中易唤他的小名,脸上的笑意越发抑制不住地绽开,他哈着腰说:“伺候好叔爷您,是小人应尽的本分,当不起您的夸奖。”

    李中易微微一笑,说:“得贵,你做得很好,我很喜欢。回头啊,等黄公得闲了,你一定把他请过来喝茶。”

    这话里的意思,丰富之极,非常容易令人产生遐思。

    秦得贵笑得越发灿烂,哈低了腰,嘘寒问暖,惟恐服务不周到,不仔细。

    与人方便,才有可能与己方便。动动嘴,惠而不费的事情,李中易从来不介意多做。

    上辈子,在李中易的经历中,一些非常有才华的高人,因为人缘很差,终因众口烁金,倒在了更上层楼的前夜。

    性格决定命运!

    李中易记得很清楚,老院长即将退休之际,他的得票远远超过最大的竞争对手好几倍。

    说句心里话,李中易比那人的技术水准,就算是高明一些,也十分有限。

    最终,上级的点头,病人的满意,下面的良好人缘,这三者共同形成合力,把李中易推上了接班的位置。

    如果不是倒霉的遇上了车祸,李中易现在已经是享受副部级待遇的正厅级院长。

    不管是干部职工们的工资奖金,还出国培训(旅游),或是吃饭签单,都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儿。

    所谓的当官要当副,不过是一些渴望当上一把手,却竞争失败的副职们,私下里说的酸话罢了,根本不值一提!

    让李中易没想到的是,秦得贵除了有一张巧嘴之外,煮茶的手艺,居然十分了得,如同行云流水一般,令人咋舌。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看样子,要想在宫里当个好太监,也不容易啊!

    泉水煮开之后,秦得贵抓起一把葱姜等物,李中易见势不妙,赶紧摆手说:“我不喜欢加这些东西,就喝清茶好了。”

    秦得贵有些惊讶,不过,他以为这只是李中易的怪癖,倒也没太在意。

    李中易喝了口没添加任何东西的峨眉雪芽,不由暗暗点头,这个时代纯天然没有污染的泉水,泡的茶就是甘甜可口。

    茶过数盏,小宦官进来通报:“秦爷,炙肉用的器具,都领齐了。”

    秦得贵问那小宦官:“都是银霜炭吧?如果是黑炭,那炙肉的味道可就差远了。”

    那小宦官笑嘻嘻地说:“托秦爷您老的福,发东西的小刘子一看到小的去了,马上给了上好的银霜炭。他还说,不够用的话,尽管去拿。”

    秦得贵得意地一笑,说:“小刘子那家伙倒有几分眼力介。”

    小宦官嘻嘻一笑,说:“小刘子以前老是短斤少两,克扣好东西。这一次,托秦爷的福气,小的也总算是扬眉吐气了一把。”

    “嘎嘎,好日子还在后头呢。”秦得贵得意的有些忘形,李中易却只当没看见,埋头细细品茶。

    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很多祸事只为强出头!

    知之为不知,难得糊涂,这是李中易上辈子就深深懂得的至理名言。

    当李中易走出营帐时,从山上一直到山下,点上了无数堆篝火,连绵不绝,场面异常壮观。

    诱人的羊肉香,刺激性很强的孜然香,随着山间的微风,飘入鼻内,令人很有食欲。

    秦得贵发觉李中易有些好奇四处打量,就笑着解释说:“贵妃娘娘喜欢热闹,陛下以前喜欢清静,现在也喜欢上了热闹。”

    这话里隐藏的讯息异常丰富,李中易只是点点头,笑而不语。

    [注:逍遥侯书友抠裙已经建好,裙号:752○6776(八位数,中间是零),欢迎兄弟们进来讨论剧情。]

    李中易坐到篝火堆前,他先前采摘的食茱萸,也已经按照要求,除了少数留种之外,其余的都磨成了粉末。

    说句丢脸的话,李家虽然是官宦人家,可是,李中易这个庶长子,却极少有机会吃上炙肉。

    李中易的印象里,炙肉的记忆,已经非常模糊。

    正因为如此,李中易颇有些好奇,这个时代的炙肉,究竟是怎么个做法?

    厨师正在篝火上忙碌着大家的晚膳,李中易经过仔细的观察,他发现炙肉其实就是将切得很薄的羊肉,串在竹签上烤。

    小宦官们围着篝火坐成一团,李中易因为秦得贵的特殊礼遇,他的面前,摆了一张小案几,几上是一副碗筷,还有几个白瓷碟子。

    碟子里,孜然、胡椒、花椒、青葱以及略微有些泛黄的盐粒,这些后世烧烤的佐料,大致齐备。

    不大的工夫,小宦官从厨师的手上接过肉碟,轻轻地摆到李中易面前的食案上。

    李中易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烤得酥黄的羊肉片,沾了一些佐料,扔进嘴里。

    经过仔细的品尝之后,李中易发觉,厨师的手艺虽然不错,但是,由于烧烤的时候,佐料并没有一起拌进去,味道始终差了好几口气。

    而且,对于李中易这种喜欢吃辣的人的来说,胡椒和花椒虽然辛香,辣劲可就差得远了。

    秦得贵发现,李中易只要夹起炙肉,必定去沾那种他叫不出名字的粉末。

    见李中易吃得香甜,秦得贵忍不住凑过去涎着脸说:“叔爷,这叫啥名?”视线在茱萸的碟内打了个转。

    李中易含笑介绍说:“这叫茱萸,你如果不怕辣的话,倒可以尝一尝。”

    秦得贵夹起一块烤好的羊肉,沾了茱萸塞进嘴里,还没嚼上两口,就辣得满面通红,赶紧吐了出来。

    李中易摇摇头,这还仅仅是相当于辣椒的茱萸,如果是后世贵州的朝天椒,秦得贵恐怕会成为中国第一个被辣死的太监吧?

    宫中御制的“女儿红”,被秦得贵说得很精贵,异常难得。实际上,喝惯了53度五星茅台的李中易,对于这种和孝感米酒差不多的低度酒,并不感冒。

    酒不行,烤肉也一般般,李中易的食欲大幅度下降。

    秦得贵发觉李中易放下了筷子,赶忙问道:“叔爷,炙肉不好吃?”

    李中易看了眼四周,发觉大家都在各自烤肉或是吃肉,没人关注他们这边,就招手把秦得贵叫到身旁。

    “你去把厨师找来,就说我有独门手艺,可以教给他。”李中易的话说得很婉转,秦得贵却知道,这位叔爷肯定没吃好。

    厨师诚惶诚恐地站到李中易的面前,心里异常忐忑。这位秦得贵的叔爷,虽然只是小小的司医,却是现任内给事兼掖庭令黄清的兄弟。

    黄清的护短和蔫坏,在宫里那是出了名的厉害。而且,得罪了黄清的严重后果,宫里的宫女、宦官和杂役们,几乎无人不知。

    李中易见厨师吓得脸色发白,就含笑安抚说:“不好怕。我是有点小事想找你帮忙。”

    “只要是小人办得到的,您尽管吩咐。”厨师发觉李中易的态度温和,悬着的那颗心,终于放回到肚内。

    “你附耳过来,我告诉你,应该这么烤肉……”李中易把厨师叫到身旁,小声嘱咐了两遍,直到厨师领会了他的意图,这才作罢。

    等厨师离开后,李中易看着他的背影,不由暗暗一叹,如果不是在这万恶的等级森严的后蜀国,假如他不是官身,那么,他就有胆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捋起袖子,搞个自助式烧烤。

    只可惜,在这个君子远苞厨的年代,李中易在大庭广众之下,亲自动手烤肉。只要这个消息传开去,他必定会遭到士大夫们的口诛笔伐,名声也会臭不可闻。

    为了以后的悠闲幸福生活,李中易即使忍出内伤,也还得忍住。

    在李中易的注视下,那厨师提起菜刀,将一大块羊脂肪,切得很薄,然后,找来一口烧水的大锅,架到篝火上。

    等大锅烧辣之后,厨师将羊脂肪一股脑的倒进锅里,开始炼油。

    李中易一边看,一边点头,不愧是宫中的御用厨师,刀功确实不错,领悟力也不差。

    厨师按照李中易的指点,找来几块长砖头,垒出现代烧烤炉的雏形,将银霜炭倒进去,引燃。

    接着,厨师将一根根已经切好的羊肉,串到竹签子上,架到白瓷的筷架之上。

    因为没有刷佐料的专用毛刷,那厨师急中生智,索性将一块白帕子裹在手上,就用手抹。

    李中易看了后,连连点头,孺子可教也!

    抹佐料,翻面,抹羊油,再翻面,再抹佐料,翻面……

    很快,按照李中易要求做出来的新式烤肉,摆到了李中易的面前。

    在厨师忐忑的目光之下,李中易拿起筷子,夹起一筷子“正宗”烤肉串,放进嘴里。

    烤肉刚入口,李中易就发觉,除了辣味和盐味略微差了一些之外,和现代的烤肉,没多大的差别。

    一口烤肉,一口“女儿红”米酒,李中易终于吃上了来到这后蜀国,最满意的一顿晚餐。

    [注:因铁杆老书友“上官深雪”今天生日,司空特加更一章(今晚十点更新),以表祝贺之意]

第33章 奢华桑拿

    在女婢们的伺候下,李中易身上的衣衫被换下,就着温水洗了个舒舒服服的头,然后一位漂亮的女婢捧来一件雪白的浴巾,轻柔地裹住他的下半身,领他走到超大型热水池旁边。

    孟仁毅已经泡在了水中,他斜靠在池沿上,怀里搂着一个身材窈窕,只披了一层薄纱的美婢。

    那美婢剥好葡萄肉,一颗一颗的喂进孟仁毅嘴里,她那纤纤一握住的小腰肢时不时地扭动几下,红唇里偶尔溢出几声令人心跳加速的**。

    李中易是过来人,他岂能不知道,孟仁毅那双罪恶的魔爪,正在水下干什么勾当?

    咳,这场面,也太过刺激,太过香*艳了吧?

    发觉怀中的美婢忽然把脑袋藏进了他的怀中,孟仁毅扭头看见李中易已经来到池边,就笑着招呼他说:“泡得真舒服,快点进来享受享受。”

    李中易刚坐到孟仁毅的身旁,一对身披薄纱,香气四溢的美婢,轻柔地下水,从两侧依偎进他的怀中,一人霸占了李中易的一条腿。

    嗯哼,这小日子过得,未免也太**了一些吧?

    管他呢,李中易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下等急色鬼,既来之则安之嘛!

    李中易的两手,只是轻轻地搭在两个美婢的腰间,并没有乱摸乱抠。

    甜美的葡萄肉,被一个美婢塞进李中易的嘴里,另一名美婢则手捧着浆色纯白的杏酪,不时地喂他一口。

    李中易舒服得浑身直冒爽气,他心想,还需要努力啊,这么滋润的小日子,不知道何时才能变成日常的消遣?

    当两个美婢齐心协力,替李中易搓澡的时候,“兄弟你自便,为兄去也。”孟仁毅忽然站起身子,横抱着娇羞欲滴的美婢,大踏步走出浴池。

    不用问,面对此情此景,就算是傻瓜也知道,孟仁毅这是去干嘛!

    李中易心里很明白,孟仁毅连这种私密之事,都没避开他,可见确实拿他当“好损友”看待。

    李中易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吩咐身后的美婢,再加把劲,搓得更重一些。

    说句实话,李中易也是久未碰“肉味”的大男人,要说不心动,那是假话。

    只是,孟仁毅没把他看外,他李中易也应该谨守为友之道,不夺别人之所爱。

    为免尴尬,李中易故意在热水里泡了很久,当他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这才起身走向更衣室。

    进了更衣室内,李中易却见好几套崭新的袍衫,端端正正地被一群美婢捧在手里。

    李中易换好衣衫后,发现新做出来的衣衫,出人意料的合身。

    这侯府里边,不仅能人辈出,而且服务的标准,绝对远超后世的所谓五星级大酒店。

    李中易走进湖心亭的时候,孟仁毅已经在座,他笑着说:“滋味如何?”

    “等贵妃娘娘的病体痊愈之后,我需要去青城山待一段时间。”李中易知道孟仁毅问的是那两个美婢的滋味如何。

    虽然,李中易说得很含蓄,孟仁毅不愧是聪明人,一下子听懂了,他笑着说:“那就是说必须要戒一段闺房之乐喽。”

    “炼丹之道,重在心诚。”李中易并不拘束,很随意地坐到孟仁毅的对面。

    “唉,偌大个侯府,除了我这个主人之外,其余的都是奴仆婢女。”孟仁毅忽然轻声一叹,“你有空的时候,必须常来陪我。”

    李中易从孟仁毅的脸上,看到了无尽的落寞,他心里也很同情孟仁毅。

    虽然贵为侯爷,锦衣玉食,但是,孟仁毅其实很孤独。

    一般的草民老百姓,估计孟仁毅也看不上眼。至于,王公大臣们,孟仁毅为了避开皇兄孟昶的疑心,又不敢走得太近。

    高不成,低不就,荒唐事做多了,心里也难免会腻味。

    李中易的身份倒是刚刚好,八品芝麻官,不招人忌惮。

    因为同情孟仁毅,李中易就想帮他找个解闷的娱乐项目。想过来,思过去,李中易觉得,也许麻将可以帮着孟仁毅混过难熬的闲日子。

    李中易把想法这么一说,孟仁毅果然有兴趣,他马上召来府里养着的十几个玉石匠,又找出好几块罕见的绝品“和阗青白玉”。

    等工匠们准备好雕刻工具,李中易根据记忆,开始教他们雕刻麻将,制作骰子。

    由于并不是什么复杂的雕刻图案,又是四张同样的一组,玉石匠们很快就上了手。

    工匠们按照雕刻出的第一张样品,照着葫芦画瓢,只用了一个时辰,就宣告完工。

    麻将制作完成后,李中易花了一个多时辰,经过反复的讲解,总算是让孟仁毅以及被拉来凑角的美婢们,大致掌握了打现代中部麻将的各种游戏规则。

    众人分四方落座之后,一时间,湖心亭内传出阵阵清脆悦耳的麻将声。

    “吃……”

    “碰……”

    “杠……哈哈,杠上开花,爷胡了!”

    众人玩得热火朝天,兴致很浓,其乐无穷。

    本是牌场高手的李中易,注意到孟仁毅身边的大丫环翠柳,明明已经听了牌,却居然点了炮,反而给孟仁毅胡了。

    嗯,这个美妞真的是个人精,聪明得令人感到害怕!

    几圈牌局下来,李中易看看天色已经不早,就笑着对孟仁毅说:“小弟自从家里出事后,还未曾经回过家,而且,家母至今还住在馆驿之中……”

    孟仁毅也知道李中易说的是实情,就笑着点头,放他离开去办正事。

    送李中易出门的时候,孟仁毅有些意味深长地说:“你先回去,得空的时候,我自会亲自登门拜访。”

    告辞离开后,李中易坐上御赐的马车,吩咐车夫出城。

    路上,李中易长了个心眼,在集市上又叫了两辆马车,然后直奔馆驿。

    薛姨娘听说要回家了,心情很复杂,既高兴家里逃过一劫,又担忧被曹氏欺压。

    李中易看出薛姨娘的忧虑,笑着安抚说:“阿娘,儿子如今已是官身,既有贵妃娘娘赏的钱,又有陛下赐的宅子,您要是在家里住不习惯,儿子就去找阿爷,咱们干脆搬到自己家里去住。”

    薛姨娘见李中易如此给她撑腰,不禁眉开眼笑,连连摆手说:“我都习惯了,别让你阿爷为难。”

    李中易听薛姨娘这么说,心里就更明白了,他的亲娘对亲爹,还是很有感情的。

    好在东西不多,不大的工夫句收拾妥当,母子俩各自带着婢女,登车回家。

    李中易很少出门,马车进城后,他竟然不知道回家的路,究竟怎么走。

    幸好是瓶儿很机灵,告诉车夫,他们家在城南八乡坊。

    车夫憨憨地一笑,说:“只要告诉我坊名,我就一定找得到。”

    过了坊门来到家门口,李中易率先下车,却见大门紧闭,门前连灯笼都没点。

    没等李中易吩咐,瓶儿主动上前叫门,门上的铜环拍得山响。

    过了好一会,门内才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来了,来了……”

    大门开处,瓶儿眼尖,一眼就认出这开门的男仆,是李家的老仆,李五。

    “大郎君回来。”瓶儿急忙闪到大门一侧,把正门让给了后面的李中易。

    “哎哟,大郎君,您终于平安回来了,可急死老奴了!”李五一见了李中易,立即趴下行礼,

    李中易心里清楚,这李五是李家的世仆,他爹是李家以前的老管家。

    以前,李五虽然没有对李中易特别的好,但也没有跟着曹氏故意整他。

    客观的说,李五这种较为中立的态度,放在曹氏主掌家务,大权独揽的背景下,已经非常难得。

    “起来吧,父亲还好么?可在家中?”李中易亲手扶起李五,温和地问他家中的近况。

    “唉,别提了,阿郎最近这几天,经常闷在书房里,饭也吃不香,”李五忽然打住话头,“大郎君,快里边请,阿郎在书房里。”

    李中易看了眼李五,他心里明白,以他此前在家中的懦弱表现,又没有穿官服,李五肯定以为和他说多了,也是白说,干脆不说。

    反正家中也没啥大事,李中易按下心中的疑问,走回到第二辆马车边,把薛姨娘请下了马车。

    薛姨娘站到李家大门口,左看右看,上瞅下瞧,边看边叹气,显然感慨颇多。

    “阿娘,咱们回家了。”李中易在前面开路,喜儿扶着薛姨娘缓步跟上,瓶儿则招呼着车夫把马车赶进院内。

    芍药低垂着脑袋,默默地缀在众人的末尾,仿佛走在悬崖绝壁的边缘,惟恐走错半步路,就会掉下万丈深渊。

    书房门外,已经接到李五通禀的李达和,背手立在阶上,含笑望着大儿子和小妾一步步走近。

    “孩儿见过阿爷。”

    “贱妾薛氏拜见家主。”

    “呵呵,都起来吧。”李达和笑着冲李中易招手,把他叫到身旁,拉着他的手,仔细的打量了一番,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我家珍哥儿长大了。”

    台阶下的薛姨娘,眼里含着热泪,却舍不得擦,硬挺着瞪大两眼。她从来没有见过自家的男人,对她的儿子,如此的慈爱。

    “你也受累了,先回房歇着吧。”就在薛姨娘以为李达和不会搭理的时候,李达和忽然扭头,态度温和的看着她,“你替我生了个好儿子。”

    “和郎……”薛姨娘瞪圆了眼珠子,惊喜交加,她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在心里默默的念叨着李达和以前疼爱她时,特许的昵称。

    李达和把李中易拉进书房,笑着说:“你去龙泉山的这几天,杨兄专程登门道喜。你当上司医的事,我已经听杨兄说了,好,很好,太好了。”

    李中易知道李达和想问什么,就挑能够说的,不厌其烦地一一作了解说。

    李达和频频点头,听到险处,不由暗暗握紧拳头。及至,听到陛下赐官职和宅子,贵妃赏铜钱的大喜事,他禁不住笑出了声。

    末了,李达和满意地望着李中易,笑道:“珍哥儿,我李家以后全靠你了。”

第34章 恶亲上门

    李中易听明白了李达和的暗示:他这个李家的长子,在家族面临灭顶之灾的时候,居然力挽狂澜,拯救家族于水深火热之中,将来,李家的当家人,非他莫属。

    和后世以小家庭过日子为主的生活不同,这个时代的人,都非常注重家族的观念。

    家主,或是族长,在整个族里,权威非常重,甚至有权私设刑堂,断然处置族内的不肖子孙。

    说实话,李中易对于家主或是族长,并不感冒。不管谁当族长,只要不严重损害到他的利益,他都无可无不可。

    “阿爷,府门前怎么连灯笼都没点?”李中易不好意思说家里太冷清,怕李达和面子上不好看,就拐了个弯子探问究竟。

    “唉,你母亲损失了千亩上好的水田,万分心疼,”李达和顿了顿,接着又说,“她一气之下,硬是带着你二弟离开家门……”

    虽然李达和语焉不详,李中易却不须多想,很容易就可以推断出事情的原委。

    曹氏被李中易算计着失了大票的钱财,这么大一笔财富被吸走,以曹氏贪婪无度的个性,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结果,曹氏故意找李达和闹事,然后一气之下,索性带着李中昊翘家出走。

    而且,曹氏肯定把钱都带走了,不然的话,李家就算是再穷,也不至于连大门口都点不起灯笼。

    李中易心想,曹氏啊,你如果有点骨气的话,干脆永远都别回来哦!

    念头还没动完,李中易忽然听见府门前传来喧闹之声,动静越闹越大。

    李达和霍地站起身,刚要朝门外发问,就见李五气喘吁吁地从外面跑过来,说:“禀阿郎,府门前来了许多曹家的人,吆三喝四的骂街,小人从门缝里看见他们手里拿着棍棒,就没敢开门。”

    李达和立时就明白,一定是曹氏的哥哥,曹猛带着人打上了门。

    曹家虽是万州的名门豪族,不过,近些年来,在朝中有官职的,也不过是曹氏的亲哥哥曹猛罢了。

    曹猛现为成都府治下的蜀县县尉,这是个从八品下的官职,比李中易如今所任的司医,还要低两级。

    “为父去看看。”李达和走出去几步,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扭头却见李中易默默地跟了上来。

    李达和张了张嘴,本想阻止李中易跟他出去,转念一想,他如今尚未恢复官职,万一曹猛那个莽夫动了粗,他很可能要吃大亏。

    “那曹猛毕竟是你的长辈,等一会见面,即使他的话,不太好听,你也别和他计较。”李达和小声叮嘱李中易,让他别冲动。

    李中易表面上点了头,心里却打定主意,到时候只要情况不对,他就会让车夫把御赐的马车堵到门口去,任由曹猛随便打砸。

    嘿嘿,姓曹的,你小子自求多福吧,可千万别落到老子滴手上哦?

    在那个懦弱的“李中易”的记忆里,曹氏嫁进家门不久,他这个才三岁的庶长子,曾经被曹猛推下鱼塘,差点淹死。

    老皮囊夹带的旧怨,结合如今曹氏对他母子的虐待和欺凌,李中易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轻易地放过主动送上门的曹猛。

    李达和父子赶到府门前的时候,大门被人从外面砸得咣咣直响,叫骂声,喧闹声不绝于耳。

    “开门。”李达和摇头叹息着,吩咐打开李家的大门。

    李五刚刚卸下门栓,“嗵。”一声巨响,大门被人从门外撞开,一大群人跟着一个大腹便便的青袍官员,一拥而入,硬是闯进了李家。

    李达和忍住怒气,拱手说:“内兄,好久没见,别来无恙否?”他没有直呼曹猛其名,而是选了关系更近一些的内兄,还是想给曹家留一些面子。

    “什么有恙无恙的?少来这一套。老子今天来,是专门为我那苦命的二娘子讨公道的,”曹猛说话时,脸上的横肉,抖动得十分厉害,“废话少说,还我家二娘子的良田,则罢了。如若不然,我曹猛认得你,手里的家伙事,可没长眼睛。”

    “内兄,你何出此言?”李达和惊讶地问曹猛。

    “嘿嘿,姓李的,别人可能不清楚你们父子搞的什么鬼名堂,我曹猛能不知道这里头的猫腻?”曹猛指着李达和的鼻子,破口大骂。

    这时,站在李达和身旁的李中易,瞥见瓶儿站在不远处,冲他深深地点点头。

    李中易暗赞瓶儿会办事,既然她已经通知到了车夫,那么剩下的事,就看曹猛如何尽情的表演了。

    “曹兄,如果不献上的那千亩良田,曹氏和我们全家……”

    曹猛根本没打算让李达和把话说完,就粗暴的打断,“少扯那些有的没的,既然是你写的信,那老子只找你。”

    李中易看得非常清楚,这曹猛摆明了是想讹诈李家,根本就不想给李达和解释的机会。

    那千亩良田,是李中易提议,李达和写信给曹氏,让她舍财救命。

    李达和脸红脖子粗,气得浑身直颤,却依然惦记着和曹氏的夫妻之情,没有说出休妻二字。

    曹猛得势不饶人,手里晃动着李达和写给曹氏的信,蛮横的逼迫李达和,交出那千亩良田。

    李中易故意没上前出头,让李达和多受一些曹家的刺激,未尝不是好事一桩。

    曹家的下人们,挥舞着手里的棍棒,跟着曹猛一起吆喝,阵势闹得很大。

    “曹猛,你说该怎么办?”李达和被逼急了,把内兄改成了曹猛。

    在这个年月,直呼平辈亲戚的名字,属于非常无礼的举动。

    曹猛嘿嘿冷笑几声,说:“你们李家在城外不是有一大片祖田么?拿那个来抵帐吧。”

    李达和怒道:“那是我李家宗族所共的祖产,我哪有权利变卖?”

    “那我就管不着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曹猛忽然提高声调,“别想赖帐,否则,必定拿了你去见官。”

    此话一出口,别说李中易,就连李达和也听懂了。敢情,曹家以为李达和丢了官,再无出头之日,成心想欺负李家。

    李中易没想过出头的事,只有李达和彻底死了心,他们家才会彻底安静。

    发觉瓶儿冲他呶嘴,李中易不动声色扭头看向身后,只见车夫已经赶着御赐的马车,缓缓地驶来。

    时机到了,李中易毫不迟疑地挺身而出,厉声吼道:“你们这帮狗东西,强闯官宅,欲图抢劫,难道不怕王法?”

    “官宅?抢劫?王法?”曹猛得了李中易的“提醒”,立时恶向胆边生,他朝着地下吐了口浓痰,“小的们,给爷狠狠的砸。”

    曹家的恶奴们,挥舞着棍棒一拥而上,李中易抢先一步,眼疾手快的拉住已经气糊涂的李达和,把他扯到了一旁。

    “轰,咣,啪……”曹家人的棍棒之下,李家立时鸡飞狗跳,乌烟瘴气。

    就在这时,只见一个身穿戎装的武官,领着一群巡逻的武侯(警察),从坊外冲进李家。

    那武官见宅子里乱成一团,他当即厉声喝道:“住手!哪里来的恶徒,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强闯官宅,想造反么?”

    伴随着这一声怒吼,曹家的恶奴们,被造反二字给吓住了,纷纷停下打砸,目光都投向他们的主人曹猛。

    李中易看得仔细,来的军官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好兄弟,金吾卫副队正黄景胜。

    通俗点说,黄景胜的职权范围,相当于李家所在辖区“派出所”的代所长。

    “这位兄弟,本官是蜀县县尉曹猛,和这家人是亲戚,有些债务上的瓜葛需要清理。”曹猛见来了官面上的人,黄景胜的品级也比他低一些,就拱手着解释说,“纯粹是家务事。”

    “家务事?少给老子胡扯,老子活了这么大的,还没见过拿着棍棒闹家务的,你们肯定是想造反。”黄景胜肯定是站在李家这一边的,所以字字句句不离造反二字,管他娘的,大帽子先扣住再说。

    黄景胜一边扣帽子,一边游目四顾,最终从人群之中,找到李中易的所在。

    见李中易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并没有主动站出来的意思,黄景胜也就放了心。

    别人可能不清楚,黄景胜绝对知道李中易有多厉害,既然李中易不想出头,必然有其充足的理由。

    “咳,区区副队正,也敢乱给本官的扣罪名,莫非是收了李家的黑钱?”曹猛有峙无恐的反击,让李中易察觉到一丝不祥的预兆。

    果然,没等黄景胜说话,已经有人拨开包围李家的一众武侯,快步走进院内。

    “黄队正,这里没你什么事了,去街上巡逻吧。”

    黄景胜看清楚来人,下意识地问那人:“王街使,您怎么来了?”

    “本官带兵巡逻至此,发现这里有很多人,就过来看看。”那王街使慢条斯理地说,“黄副队正,此地的事由本官亲自处置,你且巡逻去吧。”

    “王街使,这里乃是下官的辖地,下官既已带兵接案,却无功而返,怎么向上峰交待?”黄景胜委婉的拒绝了王街使的一番“好意”。

    李中易也看明白了,敢情这王街使恰好是黄景胜的顶头上司,金吾卫右街使,其地位相当于后世的公安分局局长。

    嗯哼,连这个王街使一次性都解决了,倒也不错,免得留下后患。

    王街使怒极反笑,他浑身一阵乱抖,抬手指着黄景胜的鼻子,厉声喝道:“本官命你赶紧走人,否则的话,军法从事。”

    黄景胜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李中易吃亏呢,他不仅没走,反而大踏步走到李中易的身前,手握刀柄,将他护在了身后。

    “来人,都给本官拿下。”王街使终于爆发了,不管不顾地要下毒手。

    眼看着局面,一步步滑向最坏的状况,这时,守在门口的众兵丁,如同潮水一般,突然向两边分开。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只见一位身穿锦袍的佳公子,背着手,一步三晃,吊儿郎当地从门外踱了进来,大模大样的傲立于门前。

第35章 倒霉催的

    那位公子打开折扇,轻轻地扇了两下凉风,笑眯眯地望着李中易,说:“我说兄弟,你不在场,哥哥我可是输惨了啊。”

    李中易微微一笑,说:“技艺不精,怪得了谁?”

    他心想,孟仁毅来得到真是巧,不过这样也好,御赐的马车被毁,终究于名声有碍。

    那王街使狠命地揉了揉双眼,定神一看,冷汗立即就淌下脊背,他忙不迭地双膝跪地,重重地叩了几个响头,毕恭毕敬地说:“下官王德彪,参见侯爷。”

    孟仁毅连眼皮子都没夹一下王德彪,他收起折扇,朝李达和拱了拱手,客气地问候说:“伯父安好。”

    李达和身为老资格的御医,怎么可能不认识成都侯孟仁毅呢,他心里一阵慌乱,手忙脚乱地连连摆手说:“侯爷,使不得,使不得,您折煞老朽了。”

    孟仁毅抬手拍了拍李中易的肩膀,笑道:“伯父有所不知,我与中易兄弟一见投缘,比亲兄弟还要亲。”

    王德彪听了这话,整个身子立时瘫软到了地上,差点没给吓昏过去。

    我的个老天,要是早知道是这样,谁敢来淌这么深的浑水?

    “侯爷,老朽……”李达和的口齿很不灵活,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阿爷,贵客登门,还是请到正厅叙话吧?”李中易不可能眼看着老父受窘,只得主动站出来打圆场。

    “什么贵客,兄弟你的家,难道不是我的家?”孟仁毅自始至终,都没拿正眼去看王德彪,一直把他当作是空气。

    早就见机跪下的曹猛,已经吓得魂不附体,肝胆欲裂。他做梦都没有想到,一向愚蠢笨拙的李家庶子,不仅和成都侯称兄道弟,更熟到了完全不拘礼的地步。

    “苍天呀,菩萨啊……”曹猛暗暗在心中哀嚎,“救救我吧。”

    对于跪满了一地的众人,孟仁毅全都当作了不存在的摆设,在李中易父子的陪同下,他迈步向前,直奔正厅而去。

    眼看着孟仁毅即将离去,王德彪突然浑身打了个寒战,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机灵劲,突然大声说:“禀报右金吾卫孟大将军,下官已经擒下贼首曹猛,请您发落。”

    右金吾卫?孟大将军?李中易恍然大悟,敢情,孟仁毅不仅是成都侯,还是主管着京城治安的右金吾卫的一把手。

    视线碰撞在了一起,孟仁毅和李中易不由会心的笑了,两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块:这个王德彪总算是开了窍,没有笨到要死的地步。

    李中易看得出来,孟仁毅之所以故意晾着王德彪,就是在等他主动倒戈,从最致命的地方一口咬死曹猛。

    “哦,贼首在哪里?”孟仁毅停下脚步,扭头问趴在地上的王德彪。

    王德彪毫不迟疑地把手指向了曹猛,咬牙切齿地说:“就是他。”

    尽管曹猛身上穿着官服,但是,王德彪故意省略掉了曹猛是现任蜀县县尉的身份。

    王德彪记得很清楚,上次有个职位不小的官儿惹怒了成都侯,结果被整得死去活来,家破人亡,妻女都成了**的名*妓。

    面对如此凶残,又是顶头上司的孟仁毅,王德彪只恨无法脱身,却再也顾不得曹猛的死活。

    孟仁毅因为来得晚,并不太清楚现场的实际状况,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利用身份的绝对优势,逼迫某些人闹内讧。

    现在好了,有了王德彪主动提供的口食,即使孟仁毅一言不发,李中易也绝对不可能吃半点亏。

    “既是贼首,你应该知道怎么办吧?”孟仁毅的话模棱两可,却令王德彪异常胆寒,他当即下令,“来人,拿下这些恶贼。”

    黄景胜听到命令后,第一个拔刀冲了上去,他部下的兵丁紧随其后,王德彪带来镇场面的大批官兵也纷纷拔刀冲向曹家的仆人们。

    “王德彪,你不是说好了……呃……”曹猛破口大骂,结果,被人脱下臭袜子,死死地堵住了他的嘴巴。

    “呜呜呜……”曹猛气得要吐血,双眼死死地盯着王德彪,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王德彪早就死了几万回。

    曹猛的两脚死命地蹬着地面,拼尽全力的挣扎着,闹腾着,呜咽着……

    这一刻,曹猛悔断了肠子,早知道会这么悲剧,就不该趁火打劫,跑到李家来撒野。

    由于曹猛很不知趣,有个脾气火爆的官兵被惹毛了,他抬手就是一巴掌,“贼娘的,放老实点……”

    “啪!”伴随着一记超级响亮的大耳光,曹猛那白嫩的脸上,立时出现了五根红指印,悔恨的眼泪也跟着淌下来脸颊。

    在和兵丁的撕扯中,曹猛的鞋子掉了,乌纱帽也给人踩在了脚下,漂亮的锦袍在地面上拖得肮脏不堪……

    就这样,曹猛狼狈不堪的被兵丁们倒拖着,架出了李家大门,地上只余一长溜拖拽的灰尘痕迹。

    “大将军,那恶贼应该有许多党羽,下官请命立即带兵去缉拿,力求一网打尽。”王德彪涎着脸快步凑到孟仁毅的身前,主动提出了他的建议。

    正因为了解孟仁毅的个性,王德彪心里很明白,仅凭反戈一击,诬陷曹猛为贼首,并不可能获得孟仁毅的谅解。

    既然已经往死里得罪了曹猛,王德彪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定要把曹猛整得家破人亡,然后把家财女子都抄上来,统统送给成都侯爷。

    “嗯,我听说,曹家富可敌国?”孟仁毅扔下这句话,掉头就走,再不理会王德彪。

    王德彪听了这话,不由暗暗叫苦不迭,曹猛的家底他非常清楚,虽然很富裕,但也谈不上敌国吧?

    孟仁毅话里隐藏的意思,其实是,至少献上万贯家财,才有可能放王德彪一马,这还是看在是老部下情面上的宽容。

    对于孟仁毅的暗示,王德彪这个经常黑吃黑的老手,岂能听不懂?

    “回大将军,下官一定严加抄查。”王德彪俯首贴耳,乖顺异常。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王德彪只能自认倒霉,曹家的家产不够的话,只能暂时拿他王家的银钱顶上了。反正,只要不丢官,失去的钱财总会聚集回来的。

    此所谓,留得官位在,不怕没钱捞!

    孟仁毅三言两语打发走了王德彪,然后笑着对李中易说:“第一次上门拜访,区区薄礼,还望笑纳。”

    “使不得,使不得……”李达和吓了一大跳,连连摆手想要拒绝孟仁毅的好意。

    李达和虽然嘴笨,但做了御医这么些年,对于刚才孟、王二人所打的哑谜,心里是明白的。

    李中易却微微一笑,说:“回头再教你家厨子,做几道你从来没吃过的佳肴。”

    孟仁毅见李中易面不改色地就收了如此大的厚礼,果然不是俗人,他不由哈哈大笑,说:“还是你知我。”

    李中易只笑不语,他相信,孟仁毅上门不可能只是借花献佛,应该另有名堂。

    果然,孟仁毅唤来贴身的侍卫,嘱咐说:“把我的礼物,都带进来吧。”

    不大的工夫,那侍卫领着一大群男女老少进来,隔着老远,人群里边就有人欢呼着跪地行礼,“老奴拜见阿郎。”

    李达和定神一看,不由一阵狂喜,敢情,孟仁毅带来的礼物是,他们李家因为抄家,被抓走的所有仆婢。

    李中易暗暗点头,孟仁毅这家伙有心了,难怪他说要晚点到,搞了半天,居然是要送上这么大的一份厚礼。

    对于真正有长远眼光的官宦人家来说,伺候多年,而且忠心耿耿的家生子奴仆,其实比钱财更重要。

    李家父子把孟仁毅请进正厅,宾主落座,瓶儿奉了茶。

    李达和本想好好地感谢孟仁毅,却不料这家伙却抢先一步,不客气地说:“伯父,如果您要道谢的话,我掉头就走。”

    李中易见李达和有些尴尬,赶紧出面打圆场,解释说:“阿爷,他就是这么个豪爽的脾气,不喜欢繁琐的俗礼。”

    孟仁毅猛一拍大腿,怪笑道:“没错,只要是我的兄弟,怎么着都行,比如说你小子。”

    李达和让这两个家伙闹得有些头晕,但是有些话他又不不能不说:“中易,那曹氏毕竟是你的母亲,可千万不要做得太过火。”

    “阿爷,您就放心吧,孩儿知道分寸。”李中易话锋一转,“不过,曹家也欺人太甚,这亲戚恐怕很难继续做下去了。”

    李达和也被曹猛和曹氏闹得灰了心,但是,他还是有些犹豫,“真闹大了,总是一桩丑事。”

    李中易心想,事情就是要闹大,嘴上却安慰李达和:“阿爷,只要曹家不把坏事做尽,我想的话,仁毅兄也不会为难他们的。”他这话说的很活,模棱两可,进可攻退可守。

    等李达和叹息着离开之后,孟仁毅就笑着问李中易:“最后怎么处置曹家,你应该早有章程吧?”

    李中易喝了口清茶,笑道:“只要曹氏愿意与我爹和离,曹猛的家产,分她一半。”

    孟仁毅转了转眼珠子,当即击掌叫好,哈哈笑道:“借花献佛,妙得很啊!伯父的面子也照顾到了,你的问题也迎刃而解,高,实在是高。”

    “牌局的战况如何?”李中易掉转话题,询问麻将的战果。

    孟仁毅撇了撇嘴,说:“不管输赢都是老子的钱,没啥鸟意思。”

    李中易忽然露出邪魅的笑容,低声说:“有一种麻将玩法,钱输光了的话,可以脱*衣服嘛。”

    孟仁毅仔细一想,不禁拍案叫绝,乐得直叫唤,“哎呀呀,我说兄弟啊,你真是找乐子的高手啊,愚兄我真是服了你啊。”

    “不过,是输一局脱一件呢,还是全脱了?”孟仁毅有些犯愁地问李中易。

    李中易一脸不屑地瞪着孟仁毅,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没好气地说:“真笨,半遮半掩,最**啊!”

    “哈哈,真有你的,乐死老子了!”孟仁毅捂住肚子,笑得直打滚。

第37章 吵闹

    见花蕊夫人玩得开心,孟昶更是高兴,连连颁下赏赐,让跟着伺候的下人们也沾沾喜气。

    打了两局牌后,李中易大着胆子胡了一把小牌,孟昶和花蕊夫人也都乐呵呵地数了铜板给他。

    李中易慢慢看出来,在玩的方面,孟昶和花蕊夫人都非常开通,并不斤斤计较,于是他那颗悬着的心渐渐放回肚内。

    麻将这玩意,很容易让人上瘾。几个人一直玩到深夜,孟昶居然没有半点想回宫休息的意思。

    李中易略微一想,明白了,明日是休沐日,大臣们休息,皇帝不也得松散一下?

    鉴于女人一般都有些小心眼,所以,李中易要么自摸胡牌,要么等孟昶或是孟仁毅放了铳才敢胡。

    时间一长,花蕊夫人的面前,铜板堆积如山,乐得她咯咯直笑。

    孟仁毅一直没怎么敢胡牌,见李中易连胡了好几把,他的脸都吓绿了。

    可是,李中易却像没事人一样,渐渐放开手脚,按照孟昶和花蕊夫人胡两把,他胡一把的规律,保持了下来。

    “哗啦,哗啦……”湖心亭的麻将声声,一直响到旭日东升之时才停下。

    临走的时候,花蕊夫人居然吩咐内侍,把她赢的铜板都带回去。

    李中易心想,花蕊夫人怎么可能缺钱花呢,显然,她对于昨晚的战果,非常满意。

    送走了孟昶两口子后,孟仁毅仰面长吁一口气,扭头埋怨李中易:“你的胆子真够大的,赢我皇兄的钱,倒也罢了,怎么连贵妃的钱都敢收?”

    李中易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话题,而是反问孟仁毅:“你自己在家和美婢们一起打牌,感觉如何?”

    孟仁毅想了想,说:“刚开始还有点新鲜,后来,赢得多了,也就觉得没啥意思了。”

    李中易轻声一笑,说:“麻将,麻将,重在一个赌字,没有输赢的刺激,有啥意思?再说了,宫里面啥宝贝没有,陛下和贵妃怎么可能看得上这么一点铜板?”

    “哦,原来如此。”孟仁毅本就极聪明,他转了转眼珠子,就已经想明白了其中的奥妙。

    “嘿嘿,所以啊,你也得找几个和你地位差不多,或是对你无所求的朋友,一起玩,这样才有味道。”李中易把上辈子陪老首长打麻将的心得,一股脑地传授给了孟仁毅。

    在孟仁毅的侯府里吃过一顿丰盛的早膳后,李中易懒洋洋的打着饱嗝,登车回家。

    到家后,李中易缓步走上台阶,一直守在门口的瓶儿,快步迎上来,小声说:“公子,曹氏昨晚回来了,在阿郎的书房里大吵大闹,搅得鸡犬不宁。”

    李中易点点头,曹氏回家里来闹,乃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不闹的话,她还是曹氏么?

    “阿娘没事吧?”李中易随口问瓶儿。

    李达和被吵闹,那是必须的,薛姨娘如果受到了惊扰,那么,曹家的命运就很可能更加悲惨了。

    “阿郎知道曹氏回来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就让人把夫人送出了门,现在住在长春观里。”瓶儿的回答让李中易觉得很舒服,由此看来,他如今在李达和心目中的地位,已经与往日大不相同。

    昨晚陪着孟昶和花蕊夫人打麻将,一宿没睡,李中易确实感觉有些累,回房刚躺到床上,就进入到沉沉的梦乡。

    直睡到黄昏时分,李中易方才打着哈欠,从床上坐起。

    瓶儿打来洗脸水的时候,小声说:“阿郎亲自来过好几次,见您一直在睡觉,就没让奴婢叫醒您。”

    李中易心想,父亲李达和恐怕是担心,如果他睡得不好,心情糟糕,曹家的事情就更难办了吧?

    事实上也是如此,只要是个明白人都会清楚,只要他李中易不点头,曹猛的事绝对无法收场。

    不过,曹氏再不是个东西,毕竟是他李中易的嫡母,处理的分寸必须拿捏得当。

    曹氏为鱼肉,他是刀殂,这种扬眉吐气的感觉,爽就一个字!

    洗漱完毕,李中易不想给李达和留下,他得势就猖狂的坏印象,于是抬腿往书房那边走去。

    还没到书房门口,李中易就听见里边传来曹氏骂人的声音,“二郎,你要有半点出息,我们曹家怎么可能落到如此的地步,我居然还要去看那个庶子的脸色,真是白养活你了。”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曹猛不顾亲戚的情面,带人上门,要打要杀的,不就是欺负我丢了官职么?”这是李达和的声音。

    “二郎,都是你个没用的东西不争气……呜呜呜……”

    “阿爷,您就给大兄好好地说说,让他饶了我舅父吧……”

    书房里乱成了一锅粥。

    守在门前的书僮李小三,见李中易点头,这才高声请安,“小的见过大郎君,小的这就去禀报阿郎。”

    没等李小三转身,李达和的声音,就已经从书房里传出去,“是大郎来了?进来吧。”

    李中易进屋后,摆足了姿态,不仅给李达和行了礼,而且也显得很“尊重”曹氏,“母亲安好。”

    “我好什么?我一点都不好,我要是好了,也不至于肝疼。”曹氏阴阳怪气地咄咄逼人。

    李中易心里暗暗好笑,他睡了一大觉,就是故意给了曹氏去闹的机会。可惜的是,曹氏居然没敢去找他大闹,显然已经暴露出色厉内荏的真相。

    咳,机会给了你,自己却抓不住,怪得了谁呢?

    “阿爷就是名医,既然母亲肝疼,就请阿爷诊治一下?”

    只有傻瓜才会当着李达和的面,和曹氏来硬的,反正,曹猛的小命以及曹家的家产都捏在李中易的手上,无论是搓圆还是搓扁,都由不得曹氏。

    那句老话说的是啥来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哈!

    换句话说,大把柄被李中易捏在手心里,曹氏即使再不想忍,也得老老实实的忍着。

    李达和眉头紧锁,老妻明明有求于人,却依然是咄咄逼人,长子却是一个劲的装傻,继续闹下去,何时是个了局?

    “大兄,你就饶了我舅父吧,求求你了。”李中昊得了曹氏的眼色,跑过来拉住李中易的手,使劲地摇晃。

    李中易不动声色地拉开李中昊的手,没办法,他这个弟弟已经彻底被曹氏教坏了,根本不值得疼惜。

    远的且不说,就在李中易附体过来的这几个月里,李中昊不止一次暗中算计他。

    李中易上辈子没兄弟,格外的珍惜手足之情,以为李中昊不过是小孩子不懂事罢了,也没太过计较。

    可是,那一天,李家即将被抄家,李中昊明明知道消息,却抛弃了他这个蒙在鼓里的大兄,独自和曹氏钻狗洞跑了。

    如果不是李中易急中生智,运气又很好,天知道会发生什么悲剧?

    从这一天开始,李中昊在李中易的心里,已经被打入另册。

    “二郎,这事为兄也没办法,都是成都侯做的决定。”李中易有意露出苦笑,两手一摊,摆出一副无能为力的姿态。

    曹氏和李中昊被蒙在鼓里,李达和心里却是明白的,成都侯和李中易就差同穿一条裤子了,关系好得不得了!

    “大郎,再怎么说,那曹猛也是你的舅父,留下余地将来好见面。”李达和心软了,主动帮曹猛说话。

    李中易心里冷笑不已,面上却丝毫不显,他淡淡地说:“阿爷,您可别忘了,曹猛曾经当着所有李氏族人的面,只认二郎是他的外甥。”

    李达和一时语塞,两个月前李家重修族谱的时候,被曹氏专程请来的曹猛,居然当着所有族老的面,大言不惭地说,李中易不仅没有家产继承权,还应该被赶出家门。

    虽然,事情被李达和给按下去了,但是,曹氏和曹猛泼出去的水,怎么可能收得回来呢?

    “李中易,你说该怎么办吧?要杀要剐,尽管放马过来。”曹氏忍了一天一夜,终于忍不住开始撒泼。

    “你少两句。”李达和锁紧眉头,不满地喝斥曹氏。

    “好啊,李达和,我算是看透了你,我们曹家失势了,你就忘了当初的恩义,就想过河拆桥了,是吧?我告诉你,李达和,没门!”曹氏异常嚣张的指着李达和的鼻子,破口大骂。

    “阿爷,孩儿告退。”

    既然曹氏依然如此的不“懂”事,李中易觉得已经没必要继续待下去,索性以退为进,他倒要看看曹氏能够横到几时?

    李达和呶嚅着嘴唇,想留下李中易,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李中易走远。

    “李达和,老娘和你拼了……”

    “咣,咣,咣……”

    李中易还没走远,书房里就传出打闹之声,夹杂着器物破碎的脆响声。

    面子已经给了李达和,至于他犹豫不决,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和李中易无关。

    根据曹氏的表现,她在家中肯定还要闹上一段时日,李中易一离开李达和的书房,就决定趁机搬出去住。

    眼不见心不烦,随便曹氏怎么去闹,最终还得求到他的跟前。

    让瓶儿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东西,李中易领着瓶儿和芍药,坐上御赐的马车,从后门离开了李家。

    李中易如今已经变成多房户,孟昶赐了一套大宅子,李达和留了一套给他结婚的小院子,黄清和黄景胜分别送了一套小宅子。

    在这寸土寸金的成都府,李中易居然拥有了四套房子,居住条件获得了极大的改善。

    上辈子,在帝都的时候,李中易拼足了老命,也不过是利用房改的机会,在单位捞了一套四室两厅的大房子而已。

    直接住进孟昶所赐的宅子,目前并不合适,黄清的礼不好收,李中易左思右想,最终选择住进黄景胜所送的三进小宅子。

    按照礼单上的描述,宅子里一应家具摆设齐全,男仆女婢也都是现成的。更重要的是,李中易如今不缺钱,随便住在哪里,都可以做到生活无忧。

第38章 老太公有请

    巧合的是,这所宅子距离李家非常近,转过几个街口,也就到了。

    李中易站在门口打量了一番,然后让瓶儿前去叫门。听说宅子的新主人到了,所有的仆人都纷纷赶到门前,跪倒了一大片。

    李中易背着手,穿过照壁,正对面就是主人待客的一进正厅,继续往前走,则是接待贵客的内花厅,接下来,就是外男止步的后宅。

    转了一整圈后,李中易发现,这里虽然占地面积不大,可是,布局还算是精巧。

    别说李中易人手不多,就算住进几十个人,也毫无问题。

    在后宅,李中易随意选了右厢房作为他的卧室。这里日晒充足,光线很好,而且紧挨着书房,不论工作或是休息,都很便利。

    等李中易转回到内宅花厅,伶俐的婢女已经烧好了水,泡了茶,递到他的手边。

    李中易接过茶盏一看,立马笑了,一定是瓶儿暗中交待过,他不喜欢加姜蒜葱等物,只喜欢清茗。

    喝了口茶,李中易发觉是他已经喝顺口的峨眉雪芽,不由大觉满意。在这个家,所有人都必须看他的眼色行事,一切服务标准都必须以他的喜好作为唯一的参照系。

    李中易放下茶盏,叫来宅子里的厨师,耐心地教了几道后世的家常菜。作为资深的吃货,他不愿意亏待了自家的肚子。

    安排了晚餐之后,李中易刚捧起茶盏,黄景胜就带着王大虎笑嘻嘻地登门拜访。

    其实,这也早在李中易的意料之中,身为辖区“武侯铺”的地头蛇,连这么点情况都掌握不好,那就白混了。

    果然,黄景胜一进门就拱着手说:“公子一出门,我就知道了,如果不是杂事缠身,我和大虎早就过来了。”

    李中易招呼二人坐下,笑着问道:“昨日跟着王德彪去曹家,收获不小吧?”

    “那曹猛还真是有钱,家里的吃穿用度,十分精美。”黄景胜大发感慨,“只是有点小小的遗憾,兄弟们既然都跟了去,不可能毫厘不沾,多少分了点小玩意。”

    李中易笑了,他心里明白,黄景胜这是提前备好案,免得将来扯不清楚。

    反正是曹家的钱财,而且大头已经到了李中易的手上,他也不可能计较太多,否则就会显得不近人情,平白坏了自家的名声。

    “兄长,你回头派人告诉下我父亲,就说我已经搬到了这里。”李中易有些意味深长地叮嘱黄景胜。

    黄景胜点头答应了下来,喝了口茶,有些奇怪地问李中易:“公子,成都侯怎么会突然到了你家?”

    李中易心里边已经把黄景胜当作是半个心腹,自然不想瞒着他,就把怎么结识孟仁毅,一直到昨晚陪着陛下和贵妃打麻将的事,一股脑地告诉给了黄景胜和王大虎。

    黄景胜和王大虎都听呆了,我的个天,这李中易前几日还是大理狱中阶下囚,短短的几天,就成了成都侯的好兄弟。

    更厉害的是,李中易如今已是皇帝陛下的座上宾,这也太神奇了吧?

    李中易只是默默的喝茶,并未打扰目瞪口呆的黄、王二人,给他们留出消化局势的时间。

    过了好一阵,黄景胜钦佩地挑起大拇指,心悦诚服地说:“公子,我是彻底服了您。”

    王大虎露出招牌式的憨厚笑容,摸着脑袋说:“其实呢,小的早就服了。”

    李中易给逗乐了,戏谑地看着黄景胜和王大虎。这两个家伙可都不是省油的灯,全是喜欢扮猪老虎的黑心鬼,天知道他们在大理狱里边,做了多少亏心事?

    可是,黄景胜和王大虎,仿佛没看见李中易异样的眼神一般,依然有说有笑。

    啧啧,这脸皮子,得有多厚?

    “你们连个来的正好,我现在要去道观里接阿娘来这里,陪我一起走一趟?”李中易笑着发出邀请,黄景胜和王大虎欣然应允。

    李中易连这么私密的事情都愿意带着他们,可想而知,在他的心目中,有黄景胜和王大虎的位置。

    把薛姨娘接回家中,安顿下来后,李中易吩咐上酒菜,陪着黄景胜和王大虎,一边喝酒,一边聊家常。

    经过闲谈,李中易这才知道,原来王大虎至今还是单身,一直住在黄景胜的家里。

    黄景胜家里有七房小妾,下蛋的一个都没有,不仅如此,黄景胜还参与了衙门里的同僚们,放高利贷的活动。

    李中易知道高利贷的危害,就借着酒劲做掩护,笑道:“赊贷(高利贷)有损阴德,你是我兄长,传出去名声不好听。”

    黄景胜从善如流,马上承诺说:“我绝对不会让公子您丢脸,回头就安排管家,把赊贷的生意都处置干净。”

    “嗯,其实呢,你的商铺多,不如拿一间出来,做做质库(典当)的买卖。”李中易有心提点黄景胜,就提醒他,典当的买卖倒是很有发展前景。

    存在即是合理的!别说连钱庄都没有的如今,就算是金融业已经比较发达的后世共和国,典当行的业务都不容小觑。

    按照李中易的想法,本来可以合作开钱庄。只不过,那个本金需要量至少几十万贯起步,目前资金不足,暂时没办法开展。

    “敢问公子,这质库的生意,如果去做?”黄景胜知道成都府内有质库的存在,只是,他觉得那个来钱太慢了,并没有用心去琢磨。

    李中易笑了笑,解释说:“古董字画瓷器啥的就别收了,可以专门做谷物、土地、宅子、良田等抵押借款的买卖,比如说……”举了几个例子,详细说明了典当行业的操作精髓。

    “这门生意固然是好,只是我本金不多啊,才两万贯。”黄景胜愁眉苦脸地望着李中易。

    李中易当然知道他担心的是啥,就笑着点拨说:“你也别自己出面,让家里的老管家当大掌柜的就行。除了我自己投钱进来之外,回头再把成都侯也拉进来。这么一来,就没几个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了。”

    “嘿嘿,这就太好了,完全没有了后顾之忧。”黄景胜做梦都想拉成都侯孟仁毅下水。

    今天早上,黄景胜已经找衙门里的人打听清楚了,成都侯乃是皇帝陛下最疼爱的亲弟弟,威风凛凛的蜀国第一侯,手握京城一半治安大权的右金吾卫大将军。

    换句话说,有成都侯这么硬的靠山撑腰,别说开一家质库,就算是垄断一部分行业,也是手到擒来。

    李中易见黄景胜面露喜色,就知道他已经想歪了。不过,李中易并不打算马上纠正他不正确的想法,这饭总要一口一口的去吃嘛。

    其实呢,李中易想做质库生意不过是个幌子罢了,核心目的还是想做粮食的买卖。

    中原政权,如今的后汉,将来的后周,因为连年征战而长期缺粮,严重依赖外购。

    据历史记载,后周世宗柴荣为了北征契丹,收复燕云十六州的故地,曾经派宰相王朴和赵匡胤四处购粮。

    最终因为后蜀和南唐的顾虑,导致军粮严重不足,耽误了北伐的大计,从而令柴荣遗恨终身。

    如果,李中易现在就开始布局,通过粮食生意搭上王朴或赵匡胤,甚至是柴荣的线,将来即使后蜀亡国,他的家人也会受到保护。

    只不过,这个时代的粮食,属于战略性的物资。以孟仁毅的身份,直接去操作粮食买卖,很可能遭到孟昶的猜忌。

    借着质库的名目转一道手,抵押粮食和直接收购粮食,属于不同的两个概念,其敏感度就小了很多。

    既然已经定下了大的方针,接下来,李中易话里话外,始终透露出以粮食抵押借贷为主要生意的目的。

    黄景胜虽然精明,却也不可能料得到,蜀国的存在顶多也就十多年的时间而已。

    就在三个人相谈甚欢的时候,黄景胜手底下的武侯突然来报告,说是赵相公家的马车到了李家的门口。

    黄景胜闻言后,不由暗喜,怎么把赵老太公给忘了呢,如果把他也拉进来一起合伙,质库(典当)生意,想不红火都不可能。

    李中易看了眼黄景胜,他心想,没白交老黄这个兄长,李家的大小事务都在他这个辖区所长的掌控之中,显然颇费了一番苦心。

    其心可感,其行可嘉!

    不大的工夫,李家守门的李五居然跑了来,汇报说:“回大郎君,赵相公家的管家来下了请柬,请阿郎和您一起去赵府赴宴。”

    黄景胜诧异地问李五:“你怎么知道公子在这里?”

    那李五老老实实地回答说:“阿郎吩咐下人们出去找大郎君,赵家的仆人私下里指点小人来了这里。”

    李中易一听这话,立时心头一凛,敢情,他的一举一动,居然都落在了赵老太公的眼里。

    看样子,赵老太公确实是盯上他了,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又想整出什么妖蛾子呢?

    李中易有些想不太明白,既然赵老太公清楚他的动静,就应该知道,他现在和成都侯孟仁毅走得很近。

    朝中的宰相家,和皇帝的亲弟弟如果搭上了线,孟昶即使再昏庸,也恐怕难以安睡。

    好在,李中易一向喜欢换位思考,他站在孟昶的角度仔细一琢磨,立即意识到:如果赵家能够力挺孟昶去对抗权臣张业,那么,京城里的力量对比,很可能发生重大逆转。

    想清楚其中的奥妙之后,李中易点了点头,嘱咐李五:“你去告诉阿爷,我这就回去。”

    回到家中,李中易刚进大门,就见李达和背手站在门房后边,低着头正在转圈。

    李中易心里暗暗好笑,清官难断家务事,只有李达和想清楚了,才有办法最终解决掉曹氏的问题。

    “见过阿爷。”李中易走过去给李达和行礼,李达和闻声抬头望着李中易,脸上露出喜色,“你回来了?”

    “阿爷,赵老太公派来的人怎么说?”李中易知道李达和想说啥,赶紧抢先一步把话岔开。

第39章 双狐会

    “唉。”李达和脸色立时一黯,随即又有些振奋的说,“赵家来的是大管家赵无忧,话说得很客气,请我们父子俩务必今晚去赴宴,为父碍于以往赠宅的情面,只得答应了下来。”

    李中易笑道:“孩儿准备了一些礼物,就在后边的车上。”

    李达和正为送礼的问题犯愁,李中易竟然如此细心的准备好了,他不由心里一暖,点着头说:“还是你体谅为父的难处啊。”

    家里都被抄空了,即使奴仆们被还了回来,但是浮财全没了,拿什么送礼?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李达和只得坐困愁城。不过,他也知道,李中易如今倒是成了大财主。

    曹家的财产全成了李中易的囊中物,李达和只要一想这事,既好笑又觉心酸。

    好好的亲戚不做,偏要上门来欺负人,结果遭了报应,实在是令人叹息呐!

    李达和也知道李中易心里有气,但是,曹猛带人打上门这事,确实非常理亏。

    而且,李达和也猜想得到,很可能是曹氏背地里唆使曹猛这么干的。只是,这个念头刚一浮起,李达和就不敢继续往下想。

    家门不幸呐!

    看看天色差不多了,李达和与李中易一起出门,准备登车上路。

    李达和走到马车边上,不经意的一瞥,不由大吃一惊,脱口问道:“这是御用的马车?”

    李中易点头回答说:“因为孩儿侥幸开的药方,碰巧对上了贵妃娘娘的病症,是陛下特赐的马车。”

    李达和扭头深深地看了一眼李中易,他心里已是波澜起伏,浪潮翻滚。

    看样子,李家的未来,倒要靠面前这个大郎来撑门户了。

    李达和没再说什么,率先登车,李中易见老爹的脸色还算正常,也就没多想,跟着上了马车。

    在赵府后门前,因李达和尚未复职,仆人上前递了李中易的名刺。

    一直守在门口的赵二接过名刺一看,心说,正主儿来了,他一边吩咐人开大门迎接,一边派人赶紧去禀告老太公。

    “小的赵二,见过达和公,见过易郎君。”赵二显得十分客气,快步上前,恭恭敬敬地施礼。

    达和公?李达和心尖儿猛地一颤,好家伙,他以前啥时候享受过这么高的待遇?

    而且,赵二是谁?别人不清楚,李达和却是心如明镜,这赵二可是赵府的二总管,赵老太公身边非常得用的心腹。

    赵家给的面子,着实不小,李达和心里很舒服。

    李中易却不在乎这些虚头巴脑的面子功夫,他直到现在,也没想明白,赵老太公为啥要请他们父子来作客?

    客套已毕,赵二居然请李家父子重新上马车,直接驶入赵府。

    李达和又是一惊,赵家可是权势显赫的宰相之家,这门前,文武百官都得下马,就算是三品以上的大员来访,都得走着进去。

    有李达和在场,李中易索性一言不发,由着老爹去应付。

    最终,赵二拗不过倔强的李达和,只得引领着李家父子,一起步行进府。

    已经望见二门,赵二赫然看见,自家的老主人正抚须含笑立于门口,他不禁暗暗吸了口凉气。

    赵二心想,自家的老主人就算是迎接朝中的重臣,也不过如此,看来,老太公可不是一般的重视他身旁的这父子俩。

    “见过老太公。”李达和见赵老太公居然如此礼遇,心里一激动,居然就把李中易落在了后边,独自上前行礼。

    赵老太公看了眼在后边不紧不慢走过来的李中易,心想,任你小子奸诈似鬼,这一次,倒要看看你能否逃得出老夫的手掌心?

    “达和老弟,老夫冒昧问一句,不知中易可有小名?”赵老太公一边伸手扶起李达和,一边亲热地询问。

    李达和的心情一直很不平静,他也没多想,就解释说:“不瞒老太公,因是中年得此长子,就一直唤他珍哥儿。”

    等李中易上来见礼的时候,赵老太公一把拉住他的胳膊,笑眯眯地说:“珍哥儿,老夫盼你多时了。”

    李中易头皮一阵发麻,这只老狐狸,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见赵老太公对李中易如此的看重,李达和这个做父亲的,不可能不高兴,他的浑身上下,都散发出抑制不住的喜气。

    寒暄已毕,赵老太公就撂下了李中易,亲热地陪着李达和边闲侃,边往内书房走去。

    闵子豪抽空走到李中易的身旁,拱手作了自我介绍,“鄙人姓闵,名子豪,字宽夫。”

    李中易一看闵子豪说话的架式就知道,这一定是赵老太公身边的心腹幕僚,赶紧拱手还礼。

    “我听说中易老弟你最近发了笔不小的财?”闵子豪若有所指地问李中易。

    李中易明知道闵子豪另有所指,自然不可能上当,他叹了口气,说:“最近家门不幸,颇领人头疼。”

    闵子豪摇了摇手里的折扇,眼眸转了转,陪着李中易叹了口气,说:“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呐。”

    嗯,这话就有点意思了,李中易心想,李家是和曹家扯不清楚,这家务事再大,又能大到哪里去呢?

    赵家则是和权臣张业矛盾尖锐,两方都是手握重兵,麾下拿枪的精锐丘八,各有数万。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这个浑水太深了,还是不淌为妙。

    见李中易没吱声,闵子豪眼珠子一转,又说:“府上最近抓了好几个内奸,其中一个居然是我家相公的亲随。别的倒没啥,就怕有些消息,瞒不住了啊。”

    李中易心里明白,闵子豪的意思是说,赵家的核心圈内出现了内奸,很可能将他提交奸细名单的事,泄露给张业。

    那么,以张业的性格,在震怒之下,不凶残的报复李中易,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这算是赤果果的要挟了?

    李中易微微一笑,说:“宽夫兄,换作是你的话,会相信是我这么个小不点坏了大事么?”

    不等闵子豪反驳,李中易加重语气,说:“在下不才,略通炼丹之道,陛下好象从来没有杀过丹士吧?”

    李中易一语中的,闵子豪一时气竭,眨巴着两眼,急谋对策。

    见闵子豪无话可说,李中易微微一笑,他当初大着胆子提出帮孟昶炼丹,目的就是想给自己和整个李家留下一条生路。

    江湖实力论!

    正因为赵家有着不小的军权,对张业独霸朝政,有着很大的威胁,张业这才视赵家为眼中钉,肉中刺。

    就算是赵家把李中易推出去交给张业,难道说,张业就从此把赵廷隐当作朋友了?

    这怎么可能呢?

    李中易手下没有一兵半卒,不可能对张业的权势形成任何威胁,这个才是关键。

    另外,李中易忽悠着孟昶炼丹,就是想让张业有所顾忌,不敢对他下狠手。

    再加上,李中易巧合的和成都侯孟仁毅成了一见投缘的“损友”,有孟仁毅帮着周全,孟昶又需要炼丹,李中易的处境其实相对安全。

    闵子豪能够当上赵老太公的首席幕僚,自有其过人之处,李中易略微一点拨,他就知道,李中易早就留下了后路。

    厉害啊!

    闵子豪一边暗自感叹,一边心想,难怪老太公一心想把这小子收入囊中,果然没有看走眼。

    步入书房就座的时候,赵老太公看似无意地扫了眼闵子豪,见他抿紧嘴唇,笑得很假。

    赵老太公立时就明白,刚才和李中易的暗中过招,闵子豪没赢。

    “达和老弟,今天请你们父子请来,主要是我家新添了个幺孙,”赵老太公说到这里,略微停顿了一下,等李达和的注意力被吸引到他的身上,这才又说,“达和老弟你乃是有名的御医,老夫的旧疾不就是你给治好的么?”

    赵老太公显然不想给李达和留下思考的余地,继续又说:“所以呢,老夫想拜托达和老弟你,帮我看看这个幺孙的根骨如何,能否养得大?”

    这个时代,限于医疗水平的落后,妇女生孩子因为难产,死亡率极高,往往是一尸两命的悲剧。

    而且,就算是婴儿顺利出生了,中途夭折的比例也非常高。生下五个孩子,能够顺利长大成人的,能有两个,就已经很不错了。

    在农业社会,养儿防老的观念深入人心,再加上婴儿的夭折率极高,所以不管是朱门大户,还是贫苦的农民,都把传宗接代,延续香火,当作是家族的头等大事来看待。

    赵老太公甩出这么一个大帽子,李达和很自然的就被套了进去,他诚恳地说:“刚出生不久的婴儿,身子骨异常脆弱,容不得半点闪失。”

    李中易暗暗叹了口气,上辈子,有个坑爹的儿子,说他爸是李刚。如今,他却有个坑儿子的爹,居然还都是姓李的,倒霉催的!

    盏茶的工夫,赵老太公的幺孙被奶娘抱了出来,交到了李达和的手上。

    李达和按照骨相的原理,左看看右瞧瞧,上摸摸,下瞅瞅,别提多细致。

    赵老太公瞧见李中易闲在一旁,就笑着说:“珍哥儿,你也来瞅瞅你的幺弟?”

    好嘛,幺弟都出来了,李中易强压下心中的无奈,客气地说:“晚辈不懂儿科,看了也是白看。”

    赵老太公捻须微笑,你小子想装蒜,嘿嘿,门都没有,咱们走着瞧。

    末了,李达和给出他的结论,赵老太公的幺孙,身体很健壮。

    赵老太公笑呵呵地说:“这就好,这就好,老夫一直担心此孙养不大啊。”

    突然,赵老太公扭头问李达和:“珍哥儿还没有表字吧?可定亲否?”

    李中易意识到不妙,冲着李达和连使眼色,可是,有这种憨爹也实在没办法,李达和根本就没看李中易,老老实实地回答说:“不瞒老太公,我是想等他年满二十,再请族内长辈替他取个表字。至于亲事,倒是有桩姻缘,只不过我那未来的亲家如今去了南唐做官。”

    什么?已经定过亲了?李中易立时瞪大了眼珠子,直勾勾地盯在李达和的身上,简直难以置信。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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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侯介绍:
李中易,本是共和国最牛的中医权威,因车祸到了五代十国,附体在一个文不能科举、武不能提刀的废柴身上!
这时候,儿皇帝石敬塘刚刚卖掉燕云十六州不久。
后蜀国主孟昶,正在与花蕊夫人嬉戏。
南唐后主李煜,隔江犹唱后庭花!
后周世宗柴荣,做梦都惦记着北伐。
北宋太祖赵匡胤,正琢磨着黄袍加身。
这是混乱的时代,却也是李中易的时代!
逍遥侯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逍遥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逍遥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