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历史军事逍遥侯TXT下载逍遥侯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逍遥侯全文阅读

作者:大司空     逍遥侯txt下载     逍遥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85章 错综复杂

    张队正接到消息之后,留下断后的人,就带人赶到了官道一侧,潜伏在丘陵背后。

    官道上的契丹人,大张旗鼓的举着火把,耀武扬威的护着一辆马车,疾驰飞奔。

    张队正皱紧眉头,仔细的观察了一阵子,忽然小声下令:“不许出击。”

    黑铁塔埋头想了想,心里十分认同张队正的决断,原本空无一人的官道上,突然出现这么大一帮子人,不是诱饵,又是什么?

    “老黑,你速速和大牛,骑快马回大营,禀报李头儿,就说敌军主力,就在相州境内。”张队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官道看了一阵子,当即做出了他的决定。

    “怎么又是我?”黑铁塔不满意的小声发牢骚,显然不想回去。

    张队正把脸一板,正色道:“这是军令,违者斩!”态度异常之坚决,只要黑铁塔敢违抗,脑袋肯定要搬家。

    在羽林右卫军中,只要是正式的军令,都必须严格执行。哪怕是错的,也要执行,否则,先斩违抗的脑袋,再追究错误的命令。

    军队,不是可以随意讨价还价的菜市场,如果没有铁一样的战场纪律,阿猫阿狗都敢抗命,那怎么成?

    张队正既然做出了决定,黑铁塔只得撒泪而别,领着他的老搭档大牛兄弟,牵着战马,悄悄的走出去老马,这才翻鞍上马,朝着濮州疾驰而去。

    等黑铁塔和大牛顺利的离开之后,张队正又下了一道军令,“咱们绕路向南。避开敌军的包围圈。”

    在羽林右卫之中,上级军官下达命令之后。部下们都必须无条件执行。

    于是,众人离开了潜伏的丘陵。打算绕过官道,去南方。

    “什么?你是说南人的哨探,往南走了?”大约半个时辰之后,耶律休哥得到了前方的消息。

    契丹人的皮室军,不愧£style_txt;是精锐中的精锐,他们的哨探安静的隐藏在暗处,张队正的人马则是活动的目标,只要仔细的观察与倾听,或多或少。总会露出行踪。

    耶律休哥摸着下巴,仔细的琢磨了一番,突然轻笑出声:“好一个狡猾的南蛮子!”

    萧得潜疑惑的望着耶律休哥,不解的问:“枢使,您这是……”

    耶律休哥背着手,踱了几步,淡淡的笑道:“如果老夫所料不差,咱们必定是暴露了。”

    “枢使,何以见得呢?”萧得潜很有些摸不着头脑。南蛮子的哨探,根本就没靠近过此地。

    耶律休哥冷笑道:“既然咱们已经暴露了,那就让南蛮子们,见识见识咱们大契丹皮室军的厉害吧?传令下去。咱们去开封城下玩玩,路上不许停!”

    萧得潜听说要去偷袭开封城,既惊。且喜,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从相州去开封府,其实并不算特别远。以皮室军精锐的脚力,只怕是两日就可以杀过去。

    现在的问题是,杀到开封城下容易,没有攻城的器械,绝难攻破开封的城墙。

    万一,孤军深入太远,四面的南蛮子军队,包抄过来,全军覆没的危险,大得惊人!

    “枢使,咱们才一万五千兵马,而且,都是骑兵……”萧得潜下意识的想劝耶律休哥,回心转意。

    谁料,耶律休哥摆了摆手,斩钉截铁的说:“吾意已决,且去传令吧。”

    耶律休哥那可是大契丹国,鼎鼎大名的战神,他的军令,萧得潜不敢违背,也不想违背。

    自从跟随耶律休哥以来,萧得潜打过的胜仗,早已经数不清楚了。

    大约一个半时辰之后,耶律休哥领着精锐的皮室军,如同下山的猛虎一般,直扑开封城下。

    耶律休哥这边一动,羽林右卫的哨探系统,立即察觉到了异常的情况。

    于是,示警的军报,仿佛雪片一般,飞到了李中易的案头。

    “白行,你怎么看?”李中易轻轻的敲击着桌案,平静的询问杨烈。

    杨烈仔细的斟酌了一番,说:“粗粗一看,我觉得耶律休哥疯了。不过,仔细的盘算一下,我倒有了更深的认识,如果,耶律休哥知道京城如今军力异常空虚,直扑过去,倒很容易调动我军主力回援。”

    李中易点点头,却没吱声,继续盯在杨烈的脸上,等着他拿出意见。

    杨烈字斟句酌的说:“可问题是,我军虽然悍勇,却大多是步军。如我军全体回援,耶律休哥完全可以立即掉头向北,相机拿下城防大有破绽的大名府。”

    “老师,您是北征的统帅,如果大名府有失,罪责必定难逃。”杨烈说到这里,重重的叹了口气,“也许,耶律休哥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想逼迫您在他选定的战场,进行决战?”

    李中易欣慰的望着杨烈,这些年来的苦心栽培,使杨烈迅速的成熟,完全可以独当一面!

    没错,耶律休哥采取的其实是十分高明的阳谋,其目的昭然若揭,就是想利用皮室军的超群机动力,调动李中易的主力部队,疲于奔命,然后寻机一举歼灭。

    耶律休哥南下开封城,既可能是徉攻,也可能是实攻,端看李中易怎么应对?

    天大的难题,被摆在了李中易的面前,连李云潇都很紧张的望着他,惟恐出现判断错误。

    可是,李中易却轻描淡写的说:“耶律休哥的目标,其实,一直在我的身上。”

    开封城内,虽然没有特别出名的重将,却还有数万精锐的禁军,石守信也在城中。

    如果,没有内应打开城门,没有重型攻城器械的耶律休哥,绝难拿下大周的国都。

    开封城,可不比别的地方,满朝重臣们的家属和亲眷,皆在城内。不管,朝廷临时任命的守将是谁,都会竭尽全力的拼死守城,不敢稍有懈怠。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耶律休哥明知道,占不到大便宜,却为何又要率军南下,作出攻击开封城的样子呢?

    另外,退一万步说,即使耶律休哥顺利的偷袭开封成功,李中易手头重兵在握,只需切断归路,耶律休哥最终难逃兵败身死一途。

    到那个时候,大周朝灭亡在耶律休哥的手上,李中易如果想要改朝换代,简直易如反掌。

    所以,无论是李中易,还是杨烈,都一致认为,耶律休哥玩的是调虎离山的花招,目的是想引李中易上勾。

    “爷,魏王派来使者,说是契丹人的主力大部队,已经包围了大名府。”李云潇快步走到李中易的身旁,小声禀报了最新的动态。

    李中易点点头,笑道:“耶律休哥不愧是老谋深算的契丹第一名将,他把主力兵马,摆在我的北边,他自己带着和机动兵力,绕去了南边,实在是令人有些头疼呐。”

    杨烈反复琢磨了一阵子,忽然提醒说:“如果咱们弃京城于不顾,只怕是,会被满朝文武的口水,给淹死啊。”

    李中易微微一笑,说:“耶律休哥打的就是这个主意,让我进退两难,即使胜了,也会变成战略上的败局。”

    原本没怎么听明白的李云潇,瞬间想通了很多事情,不由恨恨的骂道:“该死的契丹蛮子!”

    如今的战场,已经明显呈现出碎片化的趋势,契丹人一分为二,主力在大名府城下,耶律休哥带着精锐部队,长途奔袭开封。

    大周这边,从大名府往南,处处都需要防守,战线四面漏风,简直是烽火遍地,四面楚歌。

    “爷,咱们该怎么做?”李云潇觉得局势显然已经失控,急切的问李中易。

    李中易轻声笑道:“咱们既不留在这里,也不回京城,喏,去这里。”右手食指,轻轻的戳在军用沙盘的一个不起眼的位置上。

    杨烈定神一看,不禁有些疑惑的问李中易:“为何是洺州?”

    洺州,今河北省邯郸市永年县,地处大名府以西大约百里之地。

    虽然,耶律休哥的行踪一直异常诡密,可是,河北、河南地区固有的地理环境,决定了,以骑兵为主的契丹人,若想快速顺利的南下,不可能走水网密布的贝州一线。

    李中易只要卡住了洺州一线,那么,就等于是彻底的切断了契丹人的归路。

    “爷,大名府,咱们不去了?”李云潇有些担心的询问李中易。

    杨烈见李中易的目光向他看过来,便解释说:“就算是大名府的那段城墙都是豆腐做的,魏王手下也有五万多兵马。这些人在野外浪战,很可能不顶大用,但是,依托城墙拼死防守,还是很可以消耗一些契丹的有生力量。”

    “另外,有咱们虎视眈眈的盯在一旁,契丹人至少要留出一部分人,防备咱们吧?”杨烈对于河北和河南地形,已经完全做到了心中有数,即使不看沙盘,也可如数家珍。

    “只是,神卫军和广锐军怎么办?”杨烈扭头望着李中易。

    李中易微微一笑,说:“带着他们一起行动,只会把咱们也给搭进去,没有任何好处。不如,就让他们原地扎营,深挖壕沟,高筑寨墙。”

    杨烈想了想,笑道:“孤城难守,只要他们在城外,契丹人想拿下附近的任何一座城,都是白日做梦。”(未完待续。)

第586章 盟军

    ;    羽林右卫一旦动员起来,其行动速度,快的惊人。半个时辰之后,折叠的帐篷已经卸下,装到了经过改装的马车上。

    杨烈一马当先,率领前锋营,疾驰在全军的最前方。

    由于决战在即,李中易把芍药、彩娇,都安排进了濮州城内,由五十名中军牙兵负责保护。

    至于,常年习武,弓马娴熟的竹娘,则继续留在李中易的身旁,负责贴身的保护和服侍。

    整个大军的行军梯次是,先锋营的精锐哨探在前,李中易领着中军牙兵和大军主力在后压阵。

    颇超勇手下的党项骑兵,就留下李中易的身侧,随时随地都可以充当战略预备队使用。

    李中易靠坐在他的专用马车上,颇超勇盘膝跪坐在他的对面,毕恭毕敬的聆听训示。

    竹娘奉了茶,颇超勇欠着身子,恭恭敬敬的行礼说:“多谢竹夫人。”

    李中易暗暗好笑,这颇超勇待在京城不过数年的时间而已,倒把汉人的一些礼仪,学了个三、四成,形似而神非。

    “发给你的东西,都装备下去了吧?”李中易很重视党项骑兵的准备情况,有些三司胄案出新式武器,必须练熟。

    颇超勇恭敬的答道:“按照您的吩咐,弟兄们都学会了!虽不敢说非常熟,但基本使用,毫无问题。”

    李中易点点头,说:“近战缠斗的时候,这些小玩意,会起到很好的杀敌作用。”

    颇超勇频频点头,小声说:“小的刚开始还不信,等实地验证过后,才发觉,有此利器在手,即使面对多一倍的契丹皮室军,咱们也不至于没有还手的余地。”

    骑兵和步军不同,步军讲究的是阵列和纪律。骑兵最重要的优势是,巨大的冲击力。

    然而,李中易以前的战法,一直是以步军的严整。对抗骑兵的散漫。尤其是在击败属珊军之后,李中易对于以步制骑,更是平添了三分信心。

    “你知道么?我其实最担心的是骑兵能否拖住耶律休哥的一部分人马。”李中易捧起茶盏,小饮了一口,接着又说。“现在,耶律休哥和我们,都处于两线作战的窘境,只不过,咱们是内线作战,耶律休哥是外线作战罢了。”

    颇超勇等高级将领,一直由李中易本人亲自授课,除了教他们如何看地图和沙盘之外,更重要的则是,讲解基本的战争常识。

    所以。对于内线或是外线作战,颇超勇还是很明白的。

    由于,李中易一直没有掌握住大周的军政大权,此次,雄州和霸州被契丹人攻破之后,便出现了极其不利于大周的战略态势:门户洞开,敌人长驱直入!

    在符太后的掣肘之下,李中易所率领的总兵力,竟然不到契丹人的一半。要知道,耶律休哥领着南下的皮室军、宫分军和部落军。加在一起,至少超过了九万人。

    然而,京城之中的精锐禁军,林林总总的算在一起。至少有十多万人。

    这且罢了,李中易虽然是北征军的统帅,可是,沿途各个州郡的兵马,却并不归他节制。

    换句话说,原本是内线作战的李中易。无论是在兵力上,还是指挥上,竟然处于绝对的劣势状态。

    以范质为首的文官集团,对于武臣的压制,显然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万一,李中易这边有个闪失,契丹人的大部队,直接抵达开封城下,大周的柴家江山,危矣!

    大周,其实兵不少,赵匡胤和韩通两人就掌握了超过十余万兵马,开封城内还有十多万,李中易手头有接近五万人。

    再加上,各个州郡以及藩镇所属的兵马,总兵力至少超过五十万之多。

    只可惜,赵匡胤吃了败仗之后,被契丹西京道的重兵集团,给压制在西北的胜州附近,动弹不得!

    韩通也被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孟昶,派出的五万蜀军,给牵制在了京兆府。

    整个大周腹地,除了李中易手头的这么点机动兵力之外,竟然唱起了空城计。

    州郡兵,其实战斗力都不怎么样,李中易也不太在意他们。如果,朝廷信任他,把开封城内的禁军再分一半出来,交给他来统帅,也不至于在面对耶律休哥时,面临捉襟见肘的尴尬境地。

    李中易向来是个乐天派,有多少本钱,就打什么仗。契丹人虽然兵多将广,却有个致命的弱点,攻城力严重不足。

    在破了雄州和霸州之后,耶律休哥利用鼎盛的军威,震慑住沿途的州郡兵,使其不敢轻易出城找死。

    可是,这些城池依然掌握在大周的手上,并且星罗棋布的摆满了整个河北和河南境内。

    契丹人虽然可以在郊外打草谷,补充军需给养,可是,郊外的农民们逃的逃,散的散,上山的上山,导致契丹人补给的成本十分高昂。

    时间,这是目前耶律休哥最需要的东西,只有充分利用周军机动力差的弱点,打时间差,他才有可能取得最大的战果。

    否则,一旦让大周朝廷反应过来,授予李中易主持北地军政的全权,耶律休哥带出来的这十余万契丹精锐,有多少最终可以平安归国,那就是个未知数了。

    李中易早已经是个成熟的政客和军头,耶律休哥的目标,他清楚得很。

    这高手之间过招,其实呢,基本的战略战术态势,彼此之间,大多心中有数。

    在李中易和耶律休哥之间,决定成败的,其实是,主要是偶然性的因素。

    说起来可笑,此时此刻,看谁昏招更少,才是耶律休哥和李中易之间的决定性因素。

    大军启程之后,向西急行军,争取当天晚上之前,就抵达相州境内。然后,再从相州西北部地区,绕到契丹人的背后。

    这么些年来,李中易暗中派人。测绘出了河北和河南腹地的军事地图,对于今天的作战,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相州境内,东南部全是一马平川的平原地带。可是。不是本地的猎户,绝对不可能知道,就在相州西北太行山脉之中的四方垴附近,有一条小路,环山而走。可以直接绕至洺州西南部的涉县。

    兵行险招,耶律休哥如此,李中易同样如此。他们俩,一个兵多时间少,必须速战速决。另一个则是兵少,时间多,但是政治压力大。

    耶律休哥只要出现在黄河的北岸,身为北征军统帅的李中易,肯定会被满朝文武以及全城百姓的口水,给淹死。

    不过。就算是如此,李中易依然认为,他如果率军南下,去找耶律休哥决战,不仅无法获胜,反而很可能成为千古罪人。

    耶律休哥率领一万多人,轻装南下,明摆着是一石二鸟之计。说白了,只要耶律休哥采取,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游击战术。李中易麾下的羽林右卫,就算是脚力再强悍,也抓不住决战的机会。

    所以,李中易想明白战场形式之后。甘冒天下之大不韪,索性不管开封城的安危,越过太行山去,直插契丹人主力大军的背后。

    车厢里,颇超勇得知了李中易的全盘计划之后,不由兴奋的叫嚷起来:“爷。如果趁虚把契丹人的主力,一举击败,这个功劳简直大得没了边呀。”

    明知道颇超勇有拍马屁的嫌疑,李中易却不想扫了他的兴致,淡淡一笑,说:“耶律休哥做梦都没有料到,我敢于天下人做对。”

    颇超勇忽然挺起胸膛,大声说:“爷,您指哪,小的哪怕粉身碎骨,也要打哪。”

    对部下的表忠心,李中易一向是听过也就算了。要知道,所谓的忠心,绝不是一成不变的固定状态。

    “此次突击,你肩上的责任,异常之重。不过,你手头的兵马,实在是有点少。所以,到了洺州之后,会有人持我的军令去找你的。”李中易待在开封城内,和范质的门人,打嘴巴官司的时候,其实私下里一点都没闲着。

    颇超勇起初很有些疑惑的望着李中易,突然,他猛的甩了甩脑袋,颤声问李中易:“莫非是小的同族的兄弟们来了?”

    李中易哈哈一笑,探手过去,在颇超勇的肩膀上,重重的拍了两下,“永忠老弟,你不愧是党项一族的佼佼者,反应竟然如此之快,吾实在没有料到啊。”

    至此,颇超勇算是彻底想明白了,一向主张兵贵神速的李中易,为何要在开封城内磨磨蹭蹭。

    敢情,李中易在私下里,调动了灵州军出山,或是借用了折家的人马。

    在颇超勇看来,私下里调动灵州军,动静实在太大,成是借用了折家的力量。

    折家虽然和李家是亲家,但是,折家毕竟只是名义上归顺朝廷,奉大周为正朔的西北大军头,也并不隶属于李中易管辖。

    这年头,各地的藩镇,以及军头们,若不利用手头的军力和地盘,做点出格的事情,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李中易望着异常兴奋,摩拳擦掌的颇超勇,他的心里却百味杂陈。

    如果不是为了抗击长驱直入的契丹人,府州折家其实完全没必要,现在就暴露在大周朝廷的面前。

    以李中易对那帮子文臣官僚的了解,即使此战他打胜了,也会被骂作是居心叵测。

    管他呢,在民族大义面前,李中易也已经顾不得那么许多了,该做的事情,必须要做。

    至于,以后朝廷要清算他的越权和跋扈,那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黑铁塔和大牛,纵马狂奔,沿着最近的官道,马歇人不歇,笔直朝大营这边赶来。

    按照先锋营的规矩,只要带队的军官下达了限时报讯的军令,黑铁塔和大牛,就必须以百里加急的速度,狂奔回去。

    黑铁塔和大牛,各有三匹马。一路上,喝水,撒尿,甚至是拉屎。都不能停马,军令严苛之极。

    张队正把黑铁塔和大牛打发走了后,仿佛放下了一桩心事,整个人立时轻松了许多。

    以张队正的见识和阅历,许入不许出的这片地区。突然出现了,明火执仗的马队,显然,敌军是想引诱他们上前去送死。

    说句老实话,张队正从军这么多年以来,早就见惯了生死。

    将军难免阵上亡,瓦罐总在井边破,刀箭不长眼,谁敢说自己一定不会中招?

    自从,跟着李中易离开蜀地的大山之后。张队正参加过无数次大小战役,身上残留着多处箭创和刀伤。

    在羽里右卫的军旅生涯中,张队正从不会写自己的大名,到如今,已经看得懂春秋,早已摆脱了文盲的窘境。

    读书使人明理!张队正的文化程度越高,就越觉得羽林右卫的不同凡响,和朝廷以及各路藩镇的军队,都完全不同。

    有哪支军队里,提拔军官。居然需要文化考试?而且,队正以上的军官,还必须熟练的掌握军用地图的使用方法,要知道等高线。海拔,可以进行完整的沙盘作战推演。

    魔鬼永远都藏在细节之中!

    实际上,李中易采取的培训方法,在近现代军队中,是司空见惯的储备军官培养法。

    也就是,把每个低级指挥员。都按照中高级军官的要求,进行训练。这种方法,平时看起来,需要花费很大的精力,成本也很高。

    但是,一旦需要扩军备战的时候,羽林右卫军中的任何一名最低级别的军官,都可以承担队正,甚至是指挥一级的重任。

    怎么说呢,李中易别看表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暗地里玩的是鸭子划水的政治游戏。

    军官团的素质,决定了整支部队的战斗力,无论是罗马帝国、大秦帝国,还是一战时期在容克贵族指挥下的德军,皆是如此。

    报信的已经在路上了,而且,除非黑铁塔和大牛双双殉职,否则,契丹人出现在相州的消息,必定会被传递到李大帅的案头。

    解决了后顾之忧的张队正,应对眼前的局面,其实比此前,更加的从容。

    李大帅常说,壮士马革裹尸还,真英雄也!

    从一个穷得没裤子穿的猎户,摇身变为李大帅麾下先锋营的哨探队正,张队正已经很知足了!

    如果没有李大帅,张队正哪有扬眉吐气的今日?

    士为知己者死,对于别人也许是一句空话,却代表了张队正的心声!

    这么多年来,只要是战死袍泽的家属,都获得了很好的照顾:不仅每月油米菜供应不断,而且,遗孤不论男女,皆可入忠烈学堂读书习文。

    忠烈学堂的山长,不是别人,恰是李家军的最高统帅,李中易本人!

    就在官道上的车队,即将消失在眼前的时候,张队正做了一个十分大胆的决定:继续向西搜索前进。

    但是,继续向西有个前提,先绕向南边,再转道掉头向北。

    没有任何根据,但是,隐隐有种直觉告诉张队正,契丹人就在附近的不远处,而且,很可能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三娃,你是河北人吧?”张队正扭头,小声问伏在身旁草地里的亲密战友,刘三。

    这年头,因为长辈们普遍都是文盲,他们这些穷苦人家的孩子,大多按照出生的先后顺序进行排行。

    张队正在当上军官之前,其实有个非常土气的大名,张小乙。

    在整个大周国内,没有十万张小乙,也至少有万,张队正的名字,实在是普通之极。

    后来,张队正参加文化学习班的时候,由李中易亲手赐了个响当当的大名,张震山。

    震山,取的是敲山震虎之意!

    张队正非常喜欢这个名字,尤其,这是李中易亲赐的大名,显得弥足珍贵!

    刘三没有注意到张队正有些走神,他小声回答说:“是的,俺是磁州人。”

    “三娃,假如契丹人已经发现了咱们,却没有马上动手,这是为何?”张震山目光炯炯的盯着刘三。

    刘三没有多想,脱口而出:“恐怕是不想惊动咱们吧?”

    张震山点点头,陷入到了沉思之中。良久之后,他刚想说点什么,却听见远处传来山洪爆发一般的雷鸣声。

    张震山的脸色,立时大变。从军多年,身为哨探的阅历,使他一听这么大的动静,便知是大队骑兵奔驰的声响。

    “除了武器和食物、饮水之外,扔掉一切杂物。”张震山略微想了想。当即下达了撤退的命令,“上马,咱们往北边跑。”

    几个呼吸之间,张震山的部下们,便已经扔掉了包袱,翻身上马,跟在张震山的身后,掉头朝着北方疾驰而去。

    很快,张震山他们的身后,烟尘滚滚。从号角声判断,肯定是契丹人不想放过他们,派人跟过来追杀。

    李中易的对面,坐着毕恭毕敬的韩匡嗣,他低垂着脑袋,聆听李相公的训示。

    李中易的手里的捏着几张李云潇递来的信纸,纸上记述着,韩匡嗣逼迫耶律瓶的全过程。

    原本是契丹最高贵女人之一的耶律瓶,面对如同疯狮一般的韩匡嗣,却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耶律瓶虽然害怕韩匡嗣会扑上去,撕烂她的衣裙,却终究没有屈服。

    不过,透过双方撕扯的完整记录。李中易依然从这份报告之中,找出了一条十分有用的线索。

    耶律休哥喜欢用正兵,摆开很大的架式,然后出奇兵偷袭,往往一举得手!

    当一种行为模式,形成习惯之后。必定会深入骨髓。

    这一次同样如此,所以,当耶律休哥想引诱李中易南下之时,李中易却把目标锁定在了契丹人的主力大部队之上。

    有和属珊军,以及契丹地方军作战的丰富经验,李中易算是整个大周决策圈内,对于契丹人的民族属性,最了解的一位重臣。

    一般情况下,契丹人比较擅长打顺风仗,而且,在相持阶段,也比较勇猛。

    问题是,除了最精锐的皮室军和属珊军之外,契丹人的军队,普遍没有军饷。靠打仗抢来的收益,也就成了他们唯一的暴富来源。

    没有恒产,无恒心!

    所以,契丹人的军纪普遍很差,能够占到便宜的时候,个个争先恐后。

    一旦,战局不利,或者是损失和收入之间,严重不成比例的时候,契丹人的部落军们,会优先撤退,以便保存本部落的实力。

    此次,耶律休哥南下,契丹皇帝不可能把镇国之宝的皮室军,全都交给他。

    这么一来,耶律休哥手头最精锐,纪律最严明,战斗力最强的皮室军,其实,和李中易麾下的羽林右卫加上党项骑兵,大致差不了多少。

    出乎耶律休哥的意料之外,李中易其实并没有那么在乎,来自于朝廷的压力。

    敌人都已经打进家门了,朝廷不思全力抗击侵略者,反而对带兵大将,横加掣肘,这样的朝廷,已经失去了尊重的价值。

    李中易是个职业政客,他自然有贪婪和心黑一面,但是,他的心中始终有个坚持,那就是民族大义!

    站在现代人的角度,去分析历史人物,实际上,是非常荒谬的!,价值观,都完全不同,怎么可以生搬硬套呢?

    但是,不管历史学家们怎么看,李中易以为,评价一个朝代的功业,最主要的是两个方面:抵御外侮和安居乐业。

    敌人打进家门,显然无法继续安居乐业,那只有提起菜刀,和敌人拼了!

    由于,符太后和范质的牵制,李中易迟迟无法获得足够的权力和物资,以至于,如今中原腹地的局面,一片糜烂。

    李中易陷入到了深深的自责之中,可是,他并没有后悔,当初所作的决定。

    如果,李中易准备不充分,导致战败失势,以符太后和范质政治手腕,绝对玩不过阴险的赵家兄弟俩。

    俗话说得好,长痛不如短痛!

    若想彻底改变弱宋的悲剧性命运,李中易自以为,除了他之外,再无任何一个人,可以做得到。

    此所谓,关键时刻,所肩负的历史使命!

    有鉴于此,李中易再不愿意,为了那个争权夺利的朝廷,而放弃自己应尽的责任!

    于是,李中易还在开封之时,他的亲笔书信,已经分别送到了灵州郭怀和府州折从阮的手上。

    在民族大义面前,李中易觉得,是时候亮剑了!

    只要,能够击败契丹人的大军,李中易完全可以挟鼎盛的军威,压制群臣,达到掌握朝政的目的。

    自从晚唐以降,能够正面击败国力强盛的契丹人,除了柴荣和李中易之外,还真没有第三个人!

    北宋晚期,即使契丹人被女真人打得丢盔卸甲,依然游刃有余的击败了进攻幽州的宋军主力,杀得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这一次的大败,恰好暴露出了赵宋军力虚弱的本质,让女真人尽收眼底。

    于是,灭了契丹国的女真人,刀刃上的血迹未干,就大举扑向中原的大好河山,最终酿成了北宋灭亡的惨剧。

    太行山的余脉,由河东境内,一直延续到河南。熟悉地形的折家军,正浩浩荡荡的沿着的大山脚上,开往洺州。

    带着李中易亲笔书信,从开封赶回府州的折御寇,被叫到折从阮的身前。

    “大郎,咱们这次可算是倾家荡产了啊。”折从阮一边捶着老寒腿,一边笑眯眯的望着折御寇。

    折御寇心里很明白,折家这次倾巢出动,帮着李中易去打契丹人,实际上,是一场决定折家前途的命运大抉择!

    折从阮见折御寇只是笑,却没有做声,不由抬手指着他的鼻尖,骂道:“跟着那只小狐狸时间一长,你也学坏了啊?”

    折御寇赶紧涎着脸说:“一切都在老祖宗您的预料之中,孙儿实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折从阮哈哈一笑,说:“虽然你这是马屁话,不过,老夫偏偏爱听。哼哼,李中易那个混球打的是什么主意,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我这双老眼。”

    “老祖宗,将来,李无咎若是掌握了大政,会不会和先帝一样,极力削藩?”折御寇的这个疑问,一直没敢去问折赛花。

    折从阮眯起两眼,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那只小狐狸在短期内,不太可能亏待咱们老折家,只不过,日子一长,咱们恐怕在府州,也就待不下去了,换地方的可能性恐怕很大!”

    “老祖宗,那您……”折御寇觉得很奇怪,既然折从阮都计算清楚了,为何还要冒天下之大忌,出兵帮李中易排忧解难呢?

    折从阮摆了摆手,反问折御寇:“大郎,在你看来,何为天下大势?”

    没等折御寇回答,折从阮继续说:“观帝王之兴衰,最重要的是眼光,其次是送人情,再次才是借势。如果是咱们折家得了天下,也必定会削藩的,与其让自己很被动,还不如主动配合,嘿嘿,只要大妞生的是个男娃儿,咱们老折家受再多的委屈,也是值得滴。”未完待续。

第587章 绞肉机

    “嗖!”

    “呃……”一支羽箭以迅雷不及眼耳之势,刁狠的射入一名契丹哨探的咽喉,紧接着,“噗嗵”那名契丹哨探,只闷哼了半声,便一头栽倒于马下。

    “嘿嘿,指挥,这是今天的第十个了,您的好酒,小的喝定了!”先锋营什长高峰,略带得色的望着他的顶头上司,带领先锋营第一指挥出来巡逻的叶南山。

    叶南山眯起两眼,看了看远处的滚滚烟尘,淡淡的说:“契丹狗急红了眼,喏,派大部队来了。”

    高峰一边收弓入囊,一边笑道:“乡帅屡屡告诫我等,敌强我避,敌疲我扰,敌退我再进。嘿嘿,指挥,好汉不吃眼前亏,三十六计最后一计,咱们赶紧撤吧?”

    叶南山笑骂道:“小猴儿崽子,磨蹭什么?还不赶紧上马,咱们走喽!”

    高峰翻身上马,挥舞右手,大声吆喝说:“弟兄们,带上敌军的战马,咱们走喽!”

    叶南山和高峰他们走了,地上却散落着十余具契丹哨探的尸首,血淋淋的现场,展露出来的是,一个残酷的现实:李家军和契丹人之间的前沿情报战,已经达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类似的惨烈场景,沿着濮州一线,在各处纷纷上演。只是,由于李家军的哨探训练水平更高,马背上藏着的黑科技武器层出不穷,令促不及防的契丹人,损失异常惨重。

    出来的时候,叶南山一行人是一人两骑,如今,在干掉了契丹哨探之后,变成了一人四骑。

    和战马配备并不算多的羽林右卫不同,契丹人的哨探动辄就是一名战兵,配备四骑到五骑,其机动侦察和作战的能力,高得惊人!

    “指挥,乡帅给咱们配发的弹弓。实在是近战的利器。”高峰一边纵马狂奔,一边没忘了扯起喉咙和叶南山说话。

    叶南山无奈的摇了摇头,高峰的大嗓门居然可以盖过如雷鸣般的马蹄声,简直是个异类。

    高峰其实也么指望叶南山回答他的问题。他接着又吼道:“指挥,弹弓配上铁蒺藜,效果好得很呐!”

    叶南山听了此话,不由露出了会心的微笑,是啊。一晃眼间,跟着乡帅出来,已经超过五年多了。

    乡帅,其实是从河池乡军开始,一直跟着李中易的老袍泽们,对他的亲昵称呼。

    在李家军中,部下们对李中易明面上的称呼,就是多种多样。

    从河池乡军一起跟出蜀国的老部下们,大多称李中易为乡帅,以显示出他们是铁杆拥护者的特殊身份。

    说句心里话。河池乡军的旧部们,都对彻底改变了他们命运的李中易,感激得五体投地。

    至于,羽林右卫时期投靠过来的部下们,则大多亲热的说:咱们李大帅。

    少数投奔李中易的文臣幕僚,顾及到读书人的面子问题,他们见了李中易,基本上,都称其为相公。

    称为相公,却又不带姓。这显然是文人们故意耍弄的文字游戏。

    杨烈和左子光,那是学生的身份,执礼最恭。至于颇超勇这个党项族的精英,倒是很会钻空子。他索性学了李云潇的叫法,唤李中易为“爷”。

    李云潇既是李中易的老部下,又是先锋营的指挥使,还要负责李中易最核心的内外事务,客观的说,算是心腹大管家一类的地位。

    将来。李中易如果全面掌握朝廷大权,李云潇的儿子,很可能还要继续服务于李家的下一代主人,此所谓“世仆”是也!

    此次出击之前,叶南山早就谋划好了,想打契丹哨探一个埋伏!

    不管是羽林右卫,还是皮室军中,能够成为的哨探的都不是一般人。

    李家军这边,要想成为待遇优厚到令人流口水的哨探,首先是身体素质和基本的武技要过关。其次,按照李中易的死规定,哨探必须选拔脑子灵活的聪明人,否则,哪怕是一箭穿杨的猛士,也要被淘汰掉。

    契丹皮室军这边的哨探,除了弓马异常娴熟之外,还需要阅历丰富。

    只是,擅长草原作战的契丹人,对于李家军的内情,知之甚少。

    在大周这边,自从李家军初具规模之后,就一直视契丹人为最凶狠的敌人。

    李中易心里很明白,如果大周和契丹国,一直保持南北并立的局面,就真应了赵老二的那句老话: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

    李中易所制定的军事战略,以及作战战术,始终围绕着契丹人天然具备的超级机动优势,进行高度有针对性的准备。

    叶南山本以为契丹人不敢深入险地,却不料,后边的追兵,始终紧咬着不放,显然是恨极了,想抓住他们,生吞活剥。

    “依第二套方案行事。”叶南山在如雷的蹄声中,简短的打出了几个手语,命令大家掉头向东。

    洺州西南一百余里的太行山下,刘家铺,正在路旁休息的李中易,接到哨探的禀报:“折家军走出大山,距离此地仅有五十里。”

    府州折家的儿郎们,脚力虽然远不如羽林右卫,却也算得上五代时期,最强悍的步军之一。

    常年累月和党项骑兵作战,迫使养不活大批战马的折家,锤炼出了惊人了步战机动力。

    李中易斜靠在一块大石之上,眯起两眼,望向折家军赶来的方向,长声一叹,说:“折家的老狐狸,这次的人情,可算是送得大啊!”

    杨烈抬手,拍打了一下战袍上的灰尘,笑嘻嘻的说:“老师所言极是,折家的老太公今儿个的历史性抉择,将来必是赚得钵满盆满。”

    李中易故意拉下脸,反问杨烈:“万一,咱们败了,折家岂不是会被秋后算帐么?”

    杨烈怪异的眼神绕着李中易的身上,转了一个大圈,这才笑道:“老师,您知道么,军中的袍泽们,怎么评价朝廷的所谓精锐禁军?”

    李中易略微一想,当即明白过来,杨烈这又是在劝他主动下手,争取早日掌握朝廷的大政。

    都是多年的老部下了,李中易心里非常清楚,杨烈和左子光,这两个人的性格迥然不同,

    左子光的行事,很少顾忌后果,只求短平快,精准狠,一切以达成目标为宗旨。

    杨烈则是心思极为缜密之人,他轻易不会说什么话,一旦开口,言出必中!

    在李家军中,杨烈有个响亮的浑号,叫作“小李帅”,一听就知道,是对他的赞扬。

    李中易当时听说后,久久无语,肿么不叫“小委员长”咧?(未完待续。)

第588章 会师

    “白行,此次与契丹人决战,我始终有种预感,一定会出大事!”李中易经过多年的军事生涯的锤炼,对于指挥作战,自有其一整套战略和战术逻辑。

    杨烈撇了撇嘴唇,说:“我军突然从濮州一线失踪,虽有先锋营的精锐哨探封锁消息,可是,以学生之见,顶多也就封锁两天而已。两天之后,耶律休哥肯定会知道咱们动了,而且,是朝北面快移动。”

    李中易接过竹娘递来的皮囊,饮了口茶汤,笑道:“耶律休哥明知道是行险,却还要执意而行,不就是欺负咱们的骑兵部队太少,而且还不怎么顶用么?”

    “老师,请恕学生直言,此次哪怕是击败了契丹人,如果您不预先做好准备,恐怕大祸要临头哇!”杨烈久在军伍之中,又异常熟悉京城驻防禁军部队,都是个啥德性。

    “哦,你是说,即使是战胜了契丹人,朝廷也会怪罪于我?”李中易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反问杨烈。

    “老师,如果左将明就在此地,一定会慷慨陈词,劝您当机立断。”杨烈毕竟是个相对温和的性子,即使是劝李中易起事,也说得比较委婉。

    李中易微微一笑,开导杨烈说:“白行啊,古人常言顺势而为,事半功倍,很多时候做大事都是需要耐心的。”

    杨烈的眼神立时变得异常明亮,读史很多的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两位大名人:曹孟德和司马懿!

    折家显然异常重视此次出兵,不仅由老祖宗折从阮亲自出马,而且还倾巢出动,带来了一万八千余名精锐勇士。

    李中易十分熟悉折家的家底,整个府州折家军全部动员起来,也不过两万八千人而已。

    此次,折从阮一口气就带来了过6o%以上的精锐兵马,可想而知,老折家确实尽力了!

    这折从阮不仅是西北大豪。还是李中易的岳祖父,更是折赛花腹中娃儿的曾外祖,其地位异常尊崇。

    所以,李中易得到消息之后。当即带着心腹牙兵,主动前去迎接。

    黄昏时分,李中易终于在洺州太行山余脉的山脚处,等来了折从阮。

    “孙婿无咎拜见老祖宗。”李中易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对于远道跑来相助的折家。他打心眼里感激。

    折从阮哈哈一笑,嘴上说:“哈哈,贤孙婿不必多礼。”实际上,等李中易把礼行完,这才伸臂相扶。

    折御寇有点懵圈,既然折家的老祖宗十分看好李中易的前途,又为何故意端着架子呢?

    李中易恭敬的拱手说:“老祖宗年事已高,却不远千里,亲统雄兵来援,无咎我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折从阮摆了摆手。哈哈一笑,说:“老夫比廉颇还要小上十来岁,区区不足八百里山路而已,算得甚么?贤孙婿,你不要太过多虑了呀。”

    “是啊,是啊,老祖宗可以日啖十余斤肉,夜御十余女,身子骨棒极了。”李中易如此明显马屁话,将折从阮拍得浑身舒坦。

    折家把人情做得很足。李中易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他只得陪着笑脸,尽力迎合折从阮的倚老卖老。

    折从阮仰面大笑数声。说:“

    在一旁冷眼旁观的折御寇,对于折从阮突然故意拿大的态度,颇有些不解。

    折家的老祖宗,一向以谦和的态度示人,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和家族晚辈们。摆事实讲道理。

    老祖宗今天这是怎么了?折御寇百思不得其解。

    折御寇的地位偏低,远没有资格在今天这种大场面下插嘴说话,他只得默默的关注着局势的进一步展。

    杨烈一直含笑望着李中易和折家的老祖宗暗中斗法,李、折两家既是姻亲,又是政治盟友,以杨烈在李家军中的核心地位,他自然很清楚,折从阮并不是一个挟恩图报的个性。

    那么,折从阮今天刻意摆出张扬的姿态,其中必定另有隐情。

    杨烈跟随在李中易的身边,时日已经不短,在李中易的耳提面命之下,他也渐渐的习惯了善看大局的思维模式。

    折家押上血本,全力相帮李中易的大计,粗粗一看,不甚合理。

    实际上,如果把视角拉大拉长,从折赛花腹中怀着的娃儿来看,折从阮此举分明是想替折家的曾外孙,将来能够在李家家主夺位战之中,提前增添了一块异常厚重的砝码。

    以杨烈对李中易脾气的了解,他敢断言,老折家付出这么多的代价之后,李中易将来绝对不可能亏待了折赛花,以及她和李中易的孩儿。

    两军正式会师之后,由于彼此之间的关系异常之亲密,双方的将领们也各自找上比较熟识的老朋友,互相打招呼问好,交换各自的好东西。

    李中易则陪着折从阮,走进早早立下的中军大帐,并请此老上座。

    折从阮也没和李中易客气,他一屁股坐到了原本属于李中易的帅椅之上,笑呵呵的接过李中易亲手奉上的香茗。

    “嗯,此茶大妙,难怪花儿来信时,总是吹嘘不已。老夫今日品之,竟是色香味俱上佳,贤孙婿果然是懂得享受之人。”折从阮一边品茶,一边赞不绝口。

    李中易闻弦歌而知雅意,当即拱手道:“既然老祖宗喜欢,以后必是每季供奉,不敢稍迟。”

    立于一旁的杨烈,暗暗点头,这高手之间的过招,就是妙不可言。如是不懂门道之人,那就只能怨自己见识不足,活该当了睁眼瞎。

    此次折家倾巢来援,李中易的岳父折德扆,被留在府州看守折家的根基,并没有一起跟来。

    这样的安排,倒也很不错,两军联合作战,倒底以谁为主,谁为次,其实是决定战争成败的关键。

    如果折德扆在场,即使折从阮愿意放权,他只怕也会心不甘情不愿,这是脾气和辈份使然,无关两家是不是盟友,没有关联。

    姜毕竟还是老的辣。折德扆虽然勇武过人,可是,争强好胜之心却不输于年轻人,远不如折从阮为人处事那么老练,眼光那么长远,城府那么深沉。

    折从阮见李中易这么知趣,不由抚须笑道:“贤孙婿,果然体贴又孝顺,老夫也不可能白白拿了你的好处,喏,在场的儿郎们,老夫都替你带来了,从今往后,这帮子毛没长齐的小子们,就都归无咎你指挥了。”

    “滋”折从阮的大手笔,让李家军这边的将领们,彼此面面相觑,碍于严苛的军规,他们不敢喧哗出声,可是,满帐绕梁的深深吸气声,却暴露出了众人惊诧莫名的心情。

    “多谢老祖宗成全之德,在下对天誓,一定待诸位兄弟如自家人。”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李中易并没有虚伪的推脱,反而是当众下了誓言,确认折家儿郎的特权利益。

    越早跟着闹革命,所享受的未来收益,也就越大,这个逻辑放之四海而皆准!

    毛太祖拿下江山之后,真正在台面上叱咤风云的人,也就是那些老帅和元老们。

    十大元帅,不仅比的是战功,更重要的还有山头和资历。粟大将之所以没有跨入元帅的行列,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因素,其实是革命之初,他所拥有的原始红股,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折从阮的远见卓识,的确令杨烈钦佩不已,此老这么早早的就认定,李家军将来必有大前途。以李中易的个性,就算是亏待了自家人,也不会薄遇折家儿郎,杨烈心中暗暗一叹:家有一老,便是一宝。

    寒暄已毕,正事也都交代清楚,折从阮主动从帅椅上走下来,坐到杨烈亲自搬来的马扎上,淡淡的说:“老夫年岁已高,此战如何排兵布阵,都听无咎你的将令。”

    没等李中易谦逊几句,折从阮仰脸冲着折家的众将,极为正式的宣布说:“胆敢不从无咎号令者,不配作为折家子孙。”

    “喏!”折家的老祖宗了狠,折家的子侄辈们,没人敢当作是儿戏,一个个乖得和家兔一般,低眉顺目,不敢稍有违拗。

    杨烈暗暗点头不已,折老太公这一番当众的训示,等于是授予李中易生杀予夺的全权。

    当然了,折老太公也留了个口风,只说不配作为折家子孙,并没有说,砍掉脑壳。

    杨烈品味着折老太公的种种安排,在心领神会的同时,依然略微带有一丝遗憾:军法的权威性,就在于一个严字。

    违反了军法,轻则挨军棍,重则掉脑袋,这在李家军中,早就习以为常,人人都不敢马虎大意。

    不过,折家军毕竟只是盟军而已,并非李家军的嫡系下属,折老太公能够做到这个份上,杨烈即使有些遗憾,依然没有丝毫不满。

    既然折老太公让出了帅位,李中易也没有矫情,直接走到帅案背后,吩咐下去:“取沙盘和舆图来。”

    不大的工夫,硕大而又精确的军用沙盘,把满帐的折家军将领们,震得瞠目结舌,纷纷倒抽凉气。(未完待续。)

    地一下云.来.阁即可获得观.手机用户请访问m.piaotian

第589章 图穷匕现

    军用沙盘之前,杨烈手持一根细长的指示棍,点向洺州城外的无数面挂蓝色小旗的地方,平静的介绍说:“诸位袍泽,经过多日的打探,目前,围困在洺州城外的契丹人,计有三万余人。契丹人十分狡猾,采取的是围三缺一的策略,显然是想诱使守军弃城而逃,然后半道劫杀之。”

    折云水目不转睛的盯在军用沙盘之上,他注意到,遍布于沙盘一隅的蓝色小旗附近,皆有一个异常醒目的古怪符号,或是A12,或为B30。

    折家的后起将星,共有两人,一为折云水,一为折勇山,皆是折从阮隔房的孙辈。

    此次出兵,折勇山跟着折德扆留守府州,折云水则来了洺州。

    经过深入的观察之后,折云水有了个惊人的发现,整个沙盘被人分割成了无数个四四方方的小方框,每个方框之中都有一个古怪的符号。

    折云水以前从没见过类似的军用沙盘,他抓耳挠腮,始终想不透,这些符号究竟代表的是个啥意思?

    上次,李中易率兵主动出击大漠,救府州折家与水火之中的同时,彻底征服了整个党项族。

    当时,两军会师之后,折云水没有进入过李中易的大帐,自然不太清楚军用沙盘的奥妙。

    此时此刻,曾任灵州军低级军官的折御寇,望着详细到连水井位置都一一标明的军用舆图,不由瞠目结舌。

    这才多久啊,李中易竟然搞到了河北、河南的作战地形全图,可想而知,这位李大帅在暗中做了多少的准备?

    折御寇忽然想起临回府州之前,折赛花对他的说的那番话来,“大兄,你在易郎军中待过一段时日,感觉如何?”

    “人人读书习字,个个懂大局识大体。无论官、兵皆奋勇向前。”折御寇记得很清楚,他当时是这么回答的。

    当时,折赛花笑道:“既是如此,将来之天下。谁之属?”

    折御寇当时一阵默然,实际上,他的亲身体会告诉他自己,朝气蓬勃、纪律严明、战斗力惊人的李家军,将来必定会成就一番天大的事业。

    这也是为什么。折赛花邀请折御寇到开封当联络特使,折御寇欣然同意的根本性因素。

    老话说得好,良禽择木而栖。更何况,折御寇这个所谓的义子在折家的地位,异常之尴尬,动辄就会得咎,还真不如远离是非之地。

    详尽的军用沙盘和宽幅军用舆图的闪亮登场,把原本自信心十足的折云水,震得外焦里嫩,被迫大开眼界。

    “杨都指挥使。我军在何处?”折云水迫不及待的走到沙盘旁边,视线绕着沙盘一阵乱晃。

    折家将们毕竟都是粗犷的西北汉子,对于军纪方面的细节,并不是特别注重。

    杨烈微微一笑,抬手指在了的一面小红旗之上,介绍说:“我军便在此处。”

    折从阮看似认真的品茶,实际上,他一直默默的观察着李家军众降临的表现。

    此时,立于杨烈身后的李家将们,一个个挺直腰杆。竖着耳朵,闭紧嘴巴,没人敢喘半口大气。

    犹如一人!这个念头,一旦浮上折从阮的心田。就再也挥之不去。

    遥想数年前,李中易麾下的灵州军,虽然击败了拓拔家的党项精锐骑兵,却也有着不小的运气成分在其中。

    如今,再看李家军的气象,简直就是脱胎换骨的惊人巨变呐。

    折从阮的思绪渐渐飞远。一不留神,捧着茶盏的右手,微微一颤,滚烫的茶汤当即洒入手心。

    折从阮不愧是久经沉浮的老政客,尽管手心处疼得钻心,却依然面带微笑,不动声色的低头品茶。

    如果,李云潇没有一直盯在此老的身上,险些错过了这么精彩的一幕好戏。

    李家军的军议,向来是畅所欲言的风格,不过,前提却是在长官介绍完毕基本战场态势之后,大家才可以展开热烈的头脑风暴。

    折云水的无礼插话,就好象是乡下人第一次进城一般,从头到脚都往外冒傻气,让李家军的众位将领们看了个大笑话,这令折从阮极为不爽。

    折从阮低沉的咳了一声,折云水立时醒悟过来,老脸通红,慌忙从沙盘旁边,退回到了折家将的队列之中。

    李家军的将领们,仿佛都没注意到折云水的失态一般,全都默默的竖着耳朵,等候杨烈的进一步讲解。

    居中而坐的李中易,不慌不忙的端盏喝茶,不动声色的倾听杨烈对于战场形势的独家分析。

    类似的军议场景,在李家军之中,早已经上演过无数回,根本不足为奇。

    “诸位,根据参议司同僚的集体研判,契丹人围攻洺州,不过是障眼法罢了,他们的真正目标应该是钱粮众多、底蕴深厚的大名府。”杨烈突然话锋一转,挑明了李家军对于局势的基本判断。“或者,是我大周国都——东京开封。”

    折云水明显学乖了,他只是大瞪着两眼,死死的盯在杨烈的身上,静候下文,再不会贸然插话,以免自取其辱。

    折从阮很有些吃惊,契丹人竟敢把主意打到开封府的头上,难道不怕大周各地的勤王之军,将其吃干抹净么?

    李中易听到此处,淡淡的一笑,不由想起了韩匡嗣的精彩表演。

    目前,要在大周国内,找一个和契丹国最势不两立的人,舍韩匡嗣其谁?

    李中易上次率军北进之时,由于韩匡嗣的临阵反戈,导致契丹国君的亲妹妹耶律瓶,囫囵的落入了大周的手上。

    自从,耶律阿保机建立大契丹国以来,这还是头一次出现本国的公主,被南蛮子俘虏的恶劣局面。不夸张的说,耶律瓶活生生的被俘,沉重的打击了契丹的军事贵族们,此前对大周目空一切的心理优势。

    这个事件,的确是契丹人和大周国,南北军事对峙的一个重要转折点之一。

    另一件事,就更令契丹军事贵族们,感觉到异常难堪和耻辱:契丹皇室次精锐的部队——属珊军,差一点点就被李中易全歼。

    草原民族的报复心都异常强烈,此次耶律休哥率领皮室军南下,攻城略地的战功,其含金量显然褪色不少。

    如果,耶律休哥能够偷袭拿下开封城,或是俘虏了大周的重要皇族,这才有可能重建此前的军事心理优势。(未完待续。)

第590章 天下大势

    身为折家之主的折从阮,毕竟不同旁人。他在西北的地界上,撕杀打拼了好几十年,先后和三个中原的汉人朝廷打过交道,若说此老见多识广,可谓是名至实归。

    此时,折从阮的注意力,全都被东京开封府,这五个字眼,给彻底的吸引了过去。

    既然,耶律休哥很有可能偷袭大周的国都,那么问题来了,李中易这只狡猾的九头妖狐,又为何弃开封府的安危于不顾,却和老折家约定,要去灭了在洺州城外的契丹人呢?

    折从阮越琢磨,越觉得其中必定有诈,他虽然不太清楚李中易的葫芦里究竟买的是什么药,但是,折老令公却可以断定,李中易对大周朝存了异心!

    说实话,自从柴荣驾崩后,折从阮等的就是这一天!

    周太祖郭威尝言:皇帝者,兵强马壮者为之!

    如果,老折家拥有强悍的军事实力,折从阮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就替李中易作了嫁衣裳。

    军阀,自有军阀自己生存的逻辑,李中易在西北的强横潜势力,近在咫尺的折从阮又不是瞎子,他怎么可能看不见呢?

    以折从阮对朔方以及灵州情况的了解,李中易若想起事,仅仅西北的地盘内,就至少可以提供四万汉军和三万被驯服了的党项骑军,这就是七万精锐之师了!

    如果,再加上李中易嫡系中的嫡系部队——接近两万人的羽林右卫,以及三千党项人最膘悍的骑兵教习,当今大周的军事力量之中,李中易至少占据了四分之一强。

    这个时候,府州折家倾巢出动,和李家军并肩作战,实际上,就实力而言,李中易已经稳居于大周众将之首。

    当然了,折从阮是了解内幕的盟友。才有可能知道这么多。一般来说,在大周朝廷的权贵眼里,李中易的手下除了羽林右卫之外,也就还有郭怀所掌握的一万多灵州边军而已。至于几十万党项族人,则被遗忘在了遥远的西北边境。

    在这个时代,距离足以使人淡忘掉李中易所掌握的强悍军事潜力,大家只看得见,李中易在中原腹心之地的那区区万余人而已。

    折云水听了杨烈的态势分析。张了张嘴,很想打破砂锅问个究竟,只是,刚才丢脸的教训实在太过深刻,这一次他倒没敢造次,最终还是合拢嘴唇,耐住了性子。

    李中易放下手里的茶盏,颇有空闲的他,刚才已经将折家将们的神态,都看得一真二切。十分清楚。

    没错,李中易已经料定了开封城附近要出事,却没有率军勤王,其中的目的显然很不单纯。

    基于这个惊人的认识,折从阮下意识的扭头看向李中易,却见这位李大帅正微眯着两眼,仿佛是在倾听杨烈的军情汇总,仔细一看,却又象是走了神。

    联想到和李中易交往的种种状况,折从阮暗暗摇了摇头。每逢大事有静气,这个为帅者必备的基本功,李中易算是彻底做到了。

    一个成熟的政客,或是军事统帅。都必须具备临乱不慌的基本素质,否则,便是帅熊熊一窝的悲剧性结局。

    “诸位,根据参议司的共同研判,我军的当务之急是不能跟着契丹人的作战节奏起舞,而应该跳出局部。俯瞰全局。所以,如果完整的吃掉盘踞在洺州城之敌,也就是咱们必须考虑的大问题了。”杨烈不急不徐的介绍完了军情,留出了充分的讨论时间,供大家畅所欲言。

    折云水早就忍不住了,杨烈的话音刚落,他就抢先发问:“请问杨都指挥使,假设我军顺利的击败了洺州附近的契丹人,可是,怎么才能追上去,聚而歼之呢?”

    府州折家,受限于地盘偏小、地力贫瘠的要命因素,无法供养大规模的骑兵部队,只得以清一色的强化步军,来应对外敌的威胁。

    就以往的战例而言,折家的精锐步军即使击败了拓拔家的进攻,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党项骑兵落荒而走,他们没有办法追上去,扩大更多的战果。

    杨烈微微一笑,说:“契丹人除了皮室军和属珊军之外,大多都有夜盲症,嘿嘿,夜战嘛,恰好是我羽林右卫最擅长的拿手好戏。”

    “夜盲症?”折云水一头雾水的望着杨烈,“莫非是夜晚看不清楚路?”

    杨烈微微点头,含笑解释说:“云水兄弟所言极是。这普通的契丹人,虽然终日饱食r类,可是,他们不仅甚少吃蔬菜水果,更是很难吃到猪的肝脏……”

    折云水听杨烈解释了一大堆,立即联想到了,折家军的现状。

    在折家军中,至少有四分之三的人,无法在夜间不举火的情况之下,可以看得清楚道路。

    如果,李家军帮忙解决了夜盲症的大问题,折家军的机动作战能力,必定会有一个本质性的飞跃。

    折云水是武将,考虑问题大多从军事角度出发,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然而,折从阮却从杨烈坦然当众描述清楚夜盲症的起因,以及治疗方法,看出来,李家军确实没有把折家军当外人。

    嗯哼,不把折家军当外人看待,这恰好是折从阮最看重的一个关键性指标。

    折从阮眯起一双老眼,视线很自然的飘向南方的远处,那是开封府所在的方向。

    此时此刻,折从阮对于折赛花能否产下男婴,有着远超从前的巨大期待。

    杨烈微笑着解释说:“折家的老祖宗及各位兄弟们远道而来,拔刀相助,那么饷、粮以及柴禾,就都不必c心了,自有专人送至诸位的大营之中。”

    折从阮拈须微微一笑,李中易倒是会做人,提前把这种难于启齿,却又是实实在在的利益需求,先抖露了出来。

    在这个世界上,哪有盟友出手帮人打天下,还要盟友掏银子的事儿?

    折云水毕竟年轻,对于利益方面的事情,他并不敏感,而是盯着杨烈问:“如何追击契丹人呢?请杨都指挥使明言。”

    李中易笑眯眯的望着折云水,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大门阀出身的世家子,大多人面比较广,根基雄厚,缺点却也非常明显:不接地气!

    打仗,除了组织严密,武力强悍之外,更重要的是,后勤保障要到位!将士们连饭都吃不饱,怎么可能拼死卖命呢?未完待续。

第591章 决断

    杨烈介绍完毕军情之后,李家军中的将领们,纷纷挤到军用沙盘或是舆图旁边,指指点点的大声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折从阮以前也听说过,李家军的军议一般分为三个阶段,其一曰:学堂,其二曰:农村集市,最后是一言堂。

    杨烈刚才把军情详细的摆了出来,折从阮听得津津有味,暗暗感慨不已:细到令人发指的程度啊!

    折云水也听傻了眼,杨烈介绍的军情之中,居然细化到了,连某村有几口水井,都给涵盖了进去,李家军这是要干嘛?

    李中易含笑坐在帅椅之上,眯起两眼,侧耳倾听部下们,仿佛几千只鸭子一般,彼此之间唇枪舌剑,吵得不亦乐乎。

    军队,原本就是最不讲究皿煮的地方,但这并不影响决策之前的集思广益。

    老话说得好,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李家军参议司的参议们,虽然个个精明强干,但毕竟不是超算电脑,难免有些考虑不周的地方。

    为了提高作战效率,李中易一直以来,都采取的是,参议司提供作战基本要素和可能的方案,将领们一起商议,大家可以吵得天昏地暗,而不需要承担半点责任。

    不管,参议司和将领们最终能否达成共识,李中易作出拍板的决断之后,即使是争议也只能私下里保留。

    此所谓,军令下达之后,谁都不允许继续说三道四,只能无条件坚决执行。否则,就是掉脑袋的大罪。

    在李家军中,掉脑袋的重罪,其实非常之少,很多轻微违反军法的行为,都是用军棍狠狠的揍屁股。

    所谓七十二斩的大周军规,早就被李中易改得面目全非,变成了一纸空文。

    真要执行七十二斩的话。咳,羽林右卫的将士们,估计都会被杀光了!

    原本就不具有可行性的严苛军法,李中易自然是一改到底。取而代之的是:扒了裤子,打军棍!

    折从阮有趣的望着,七嘴八舌,争得面红耳赤的李家军将领们,默默的放下手中的茶盏。

    眼前仿佛菜园门一般的场景。让折老令公联想起折赛花书信中的一句话:此诚前所未见之新气象也!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折从阮下意识的扭头看向站得毕恭毕敬的折家儿郎们,他不由暗暗一叹,还未开战已分胜负啊!

    大约两个多时辰之后,李家军的将领们,吵完了。他们大致分为两派,一派主张夜间偷袭围困在洺州城外的契丹人,这么干的收益最大损失最小;另一派则主张,正面击败契丹人的军阵。让整个大周的北地,都知道李家军的强盛!

    折从阮心中暗惊,李家军啥时候强悍到,可以和三万多契丹人正面决战的程度了?

    李中易不动声色瞟了眼杨烈,淡淡的问他:“白行,你意如何?”

    杨烈拱手朗声答道:“敌众我寡,不如剪除部分羽翼之后,再与耶律休哥的皮室军决战!”

    刘贺扬见李中易的目光投注到了他的身上,他当即出列,拱手说:“以我军之实力。完全可以正面击败洺州之敌,则关门打狗之势,必成!”

    李中易微微一笑,刘贺扬这些年的官场混下来。也成了个老油条。这刘贺扬打的什么鬼主意,李中易这种老辣异常的政客,岂能不知?

    只不过,若是在洺州正面大破契丹人,肯定会惊动耶律休哥。狗急了还要跳墙呢,何况是统帅着一万多头恶狼的契丹第一名将呢?

    可想而知。契丹人一旦在洺州正面惨败,耶律休哥为了确保退路安全,一定会在大周国内的腹地,搅起无数的腥风血雨。

    换句话说,刘贺扬其实是想借助于耶律休哥的势力,扫荡中原的文官和缙绅集团,从而为李中易将来的收拾残局,起到巨大的推动作用。

    从利益角度来说,刘贺扬是完全站在李中易这一边,以这个时代的观念来说,也无可厚非。

    只是,李中易毕竟是现代人的灵魂,国家和民族的意识,极其强烈。

    堂堂中华文明,泱泱****上邦的子民,任由契丹人践踏,这实在是超出李中易的接受范围之外。

    折从阮一直没开腔说话,此次出兵,他们折家军不过是来助战的友军罢了,客随主便,只需要尽全力配合即可,没必要多说废话。

    杨烈叹了口气,反问刘贺扬:“洪光,你想过没有,中原百姓若是伤亡惨重,大家会怎么看待老师他老人家呢?”

    刘贺扬冷冷的一笑,说:“大破大立,欲立先破,不破不立!”

    折从阮有趣的望着刘贺扬,据他所知,这个姓刘的,原本不是李中易的嫡系人马,属于半道加入李家军的将领。

    如今,刘贺扬的立场,显然完全站到了李中易这边,可想而知,他在李家军中,混得还真不赖。

    折家军的掌权派,几乎是清一色的折家将,本质上,还是家族卫队。

    李家军则不同,除了河池乡军出身的蜀国旧部之外,天南海北的将领,非常之多,而且还大多掌了权。

    折从阮读史颇多,他心里很有数,自古以来,成大事者,用人必须不拘一格,要有容人的大胸襟。

    “花娘,肚子一定要争气啊,你若是产下男婴,对我整个折家……”折从阮的思绪渐渐飘了开去。

    李云潇一直默默的观察着折从阮,虽然折从阮的面色平静如水,可是,直觉告诉他,折老令公走神了!

    很多时候,李中易一人独处的时候,也经常走神,然后说一些李云潇听不懂的怪话。

    对于怎么排兵布阵,李云潇并不是特别担心,有参议司和众位将领的集思广益,再加上李中易的决断魄力,他只需要护好李中易便可。

    李云潇现在比较头疼的是,费媚娘待他如兄弟,唐蜀衣视他如手足,这且罢了,如今李家后宅之中,地位最高的女人——折赛花,一直张罗着替他续弦。

    几个月前,李云潇得到了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由于蜀主孟昶派兵北进,配合契丹人进攻大周,结果李云潇的老家遭了兵灾。

    李云潇的娘子,为了不被乱军侮辱,跳井自杀了。他的亲娘倒是在孙子的背负下,躲进大山里,逃过了一劫。

    李中易以前总是想接李云潇的全家人,来开封城享福,可是,李云潇的娘亲,难离故土,总是找理由不想背井离乡。

    谁曾想,竟然遭此惨祸,李云潇那段时间的情绪,异常之低落。

    李家后宅的女人们,得知消息之后,对李云潇关怀备至,不仅嘘寒问暖,还频频打发侍女给他送吃食和衣物。

    跟随在李中易身边的时间越久,李云潇的脑子越清醒,即便是李家主母的恩赐,也不是随意就可以接受的。

    换句话说,李云潇的主人,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李中易!

    李云潇借着和李中易闲谈的机会,拐着弯的把苦恼说了出来,他记得很清楚,李中易当时只是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眯眯的说:“好得很,那我就等着喝你的喜酒了。”

    如果是一般人,肯定听不懂李中易的话外音,李云潇却品出了其中的不言之秘:拖下去!

    大宅门内是非多,就算是精明如李中易者,对于家宅之事,很多时候也都只能睁一眼,闭一眼,装糊涂!

    李云潇本是粗人一个,硬生生被李家后宅的女人们,给逼成了左右逢源的人精。

    和上阵杀敌相比,要把李家的各位主母们全都敷衍好,简直比登天还难。

    折从阮走了神,李云潇扭头看向折家将们,却见折云水正瞪大了眼珠子,瞅着始终一言不发的李中易。

    这是什么鬼?李云潇随即将视线挪到李中易的身上,却见他的主人,正伏在帅案上,用削好的铅笔,在一张白纸上,写写画画。

    李云潇凑过去,探头一看,却见李云潇面前的白纸上,赫然写满了一个女人的名字。

    由于担心折云水看出了破绽,李云潇抓起帅案上的玉狮镇纸,轻轻的压在白纸的边沿。

    李中易抬眼看了看李云潇,见他挤了挤眼,不由抿唇一笑,探手端盏喝茶,“女人啊,就是经不起惦记。”声如蚊吶,李云潇竖起耳朵也只听了个囫囵。

    等刘贺扬陈述完毕之后,李中易含笑冲着折从阮拱手说:“儿郎们没礼貌,还请岳祖训诲。”

    折从阮眯起两眼,略微思索片刻,笑问道:“大名府的契丹人,如何处置?”

    李中易抿起嘴唇,轻声笑道:“岳祖果然高明,一言就道破了天机。”

    折从阮嘿嘿一笑,说:“让符彦卿吃点苦头,无论对你,还是对我折家,仿佛都不是什么坏事啊?”

    杨烈听得懂李中易和折从阮打的哑谜,他暗暗摇头不已,符太后在朝中死劲的折腾李中易,如今,风水瞬间转了过来,轮到李中易折腾符太后的娘家人。

    站在杨烈的立场之上,自然希望符太后的娘家,越是衰弱,就越对未来的局势,极其有利。

    军议完毕之后,李中易作出了决断,连夜进军,偷袭洺州城外的契丹人。

    李中易起身之后,李云潇见折云水想挤过来,他手疾眼快的将李中易遗留在帅案上的那张白纸,提前抢到了手上,折叠好之后,塞进了怀中。(未完待续。)

第592章 军规

    两军会师之后,李中易和契丹人拼命的本钱,比之前厚实了许多。

    折家军不远千里前来相助,不管与公还是于私,李中易都必须尽到东道主的责任和义务。

    中军后帐之中,李中易领着李家军的头面人物,包括杨烈、刘贺扬以及马光达在内,陪着折从阮,喝茶叙旧。

    李云潇则张罗着折家军的其余将领们,各自入帐休息,用饭。

    由于行军在外,李家军的口粮,基本是以烙饼为主。李家军的烙饼,很有些特色,除了保存期长的特点之外,石磨磨出来的面粉,必须加上盐水,以便官兵们保持作战的体力。

    折家军的将士们,将色香味俱全的烙饼,泡进一大碗滚烫的猪肉汤,配上佐餐的茱萸腌萝卜,一个个吃得满头大汗,酣畅淋漓,频频叫爽。

    由于李云潇的特殊吩咐,军中的厨师们,特意在盛汤的时候,给每一位折家军将士的碗里,添上一点猪下水或是内脏。

    这年头,由于物资严重匮乏,羊肉太贵,耕牛不许随意宰杀,下等人吃的猪肉膻味又太重,即使是折家军中,普通士兵们一年也难得吃上一口肉。

    如今,在李中易的盛情款待之下,折家军的将士们,敞开肚皮,大吃特吃。

    李云潇暗中观察了很长一段时间,见折家军官兵们个个笑逐颜开,显然吃得很舒服,他暗暗点头,吃下肚内的是猪肉,收获的却是折家人的真诚友谊。

    折、李两家虽是姻亲,还是一荣俱荣的盟友,但毕竟是两姓家族,各有各的根本利益,有些招待方面的细节,丝毫马虎不得!

    折云水没有跟在折从阮的身旁,他受不了老狐狸们拐弯抹角的聊天方式。悄悄的溜出大帐,想混进李家军的营地,满足下好奇心。

    可是,折云水出了中军辕门之后。在左侧的营地门前,毫无悬念的被守门的什长,伸手拦了下来。

    “嘭!”什长捶胸行礼,十分有礼貌的说,“按照军规。请上官出示腰牌和口令。”

    “什么是口令?”折云水十分诧异的瞪着那什长,他顶盔罩甲,腰佩长剑,而且,他的身后跟着一大群贴身的牙兵,一看就应该知道是折家军的高级将领。

    折云水其实知道腰牌是用来证明身份的,只是,他有些不太明白,口令是个啥玩意?

    这时,从折云水身后传来一个浑厚男子的声音。“得男。”

    折云水转身看过去,却见是一直站在李中易身旁的一名军官,此人的袖口绣了两圈金线,满面大胡子,肤色黑如墨炭,活象雷公下凡,令人过目不忘。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李中易的衙内第一营指挥使李十五,受命带领好奇心比较强的折云水,

    什长捶胸行礼。朗声道:“请李指挥使出示腰牌。”主帅身边的专职传令官,这什长不可能不认识。

    但就算李十五是主帅的心腹,什长也必须按照军法规定的职责,予以盘问。

    在折云水的眼皮子底下。李十五走到什长身前,双手递上代表李中易本人的特制金腰牌。

    什长仔细的验看之后,双手递回腰牌,再次捶胸行礼,大声说:“请李指挥使入营,下官这就派人通知上官。”

    李十五点点头。笑道:“大家各尽职守,没人可以违反军法。”

    折云水默默的看完全过程之后,不由暗暗点头,大为感慨:李家军军纪之严,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由此可见,李家军能够偷袭击败契丹人的精锐骑兵属珊军,绝非侥幸或是偶然。

    李十五陪着折云水,一起进了左侧的军营,他含笑介绍说:“此地是右卫第一军的驻地,上官是刘都指挥使。”

    折云水听杨烈介绍过刘贺扬的身份,知道此人是羽林右卫的高级将领之一,而且是半道紧跟着李中易的心腹骨干。

    撇开指挥作战能力不提,刘贺扬早早的就选择了李中易的政治远见,颇令人感到佩服。

    其实,折云水对于刘贺扬的大名,一点都不陌生。

    折云水身为折家的后起将星,从小就接受着这个时代最专业的家族军事教育。无论是敌军,还是盟友的高级将领,即使未见其人,至少也听说过他们的相关事迹和功业。

    关于刘贺扬过去的事迹,折云水知道的并不少,其中最重要的一个是:此人追随李中易东征高丽之后,摇身一变,成了李中易最忠诚的部下之一。

    老话说得好,良禽择木而栖,对于刘贺扬的精明强干,仅是听说,就足以让折云水,有个十分直观的感受:聪明人呐!

    实际上,在此次出兵之前,折家人开过不下五次家庭会议。毕竟是决定整个家族命运和前途的大事,万一站错了队,整个折家很可能面临着灭顶之灾。

    身为折家孙辈中的佼佼者,再加上折从阮的刻意提携,折云水有幸参与了家族最机密的会议。

    在会上,绝大部分折家人,都支持成为李中易的铁杆盟友,原因很明显:李中易不仅是折家的孙女婿,更是大周的政事堂相公之一,更重要的还手握雄兵,潜势力明显超过了大周朝廷的诸位武将。

    实际上,就算是折从阮再喜欢折赛花,如果李中易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折家顶多也就是不与之为敌而已。

    感情归感情,利益归利益,军阀自有其安身立命的利益法则,不容稍有闪失。

    折云水进入刘贺扬的营地之后,抬眼就见,几组硕大的拒马桩横亘于眼前,呈品字型摆开,桩脚深深的扎入地下。

    李十五及时伸手拦住了,正欲走近拒马桩的折云水,含笑解释说:“不蛮少将军,这拒马桩前,皆挖有深坑。”

    折云水情不自禁的瞧向地面,费了好大的劲,才赫然发现,拒马桩前的边沿,散落着未及清理的浮土。

    刹那间,折云水的白脸涨得通红一片,亏他还是折家的后起将星,如果不是李十五拦阻,让他掉入了坑内,嘿嘿,老折家的面子,肯定被他丢得一干二净。

    拒马桩之前,还挖了极深的隐蔽大坑,显然是为了防备敌军骑兵长驱直入的偷袭。

    越过拒马桩之后,折云水的眼前豁然开朗,只见,李家军的士兵们手拿碗筷,井然有序的排着长队,安静的等着领取饭菜。

    队列的最外侧,站着几十名头戴白盔,手臂上箍着红袖标,手持白红漆色相间粗棍的官兵。

    折云水有些好奇的扭头问李十五:“李兄,这些将士们的服饰,怎么如此的与众不同?”

    李十五含笑介绍说:“这些官兵是军中的‘宪兵’,也就是专门负责维持军纪的执法者,见官大一级。为了让大家一眼就知道宪兵的身份,而不敢造次,他们的服饰都是特制的。”

    “见官大一级的宪兵?”折云水低下头,仔细的琢磨了一番,不禁眼前一亮。

    在折家军中,由于大家多多少少沾亲带故,不是家族成员,也是乡里乡亲的邻里。由于人情的干扰,在不打仗的时候,折家军的军纪很难称得上严明。

    “是的,不听宪兵的命令,在军中属于重罪。违者,无论是哪一级的军官,都直接降为普通战兵,贬入决死营,并且杖五十军棍。”李十五侃侃而谈,折云水却听傻了眼,他做梦都没有想到,李家军的军规竟然严苛到了此等程度。

    “那么……违反者多么?”折云水有些不太确定的问李十五。

    李十五淡淡的一笑,说:“不瞒少将军,至今未见有胆敢违反宪兵命令者。因为,无论官兵都要经过考试军法条文,合格者才有资格正式入营或是获得提拔晋升。”

    折云水原本就不是笨人,他默默的思考了一番,随即意识到,李家军对于军规的教育,已是做到了细致入微,滴水不漏的程度,实在是可怕之极!

    联想到折家军中,不时出现的违法乱规现象,折云水不由暗暗一叹,军纪严明说易行难啊!

    折云水在李十五的陪同下,继续往前走,再越过长长的队列之后,终于来到了火夫们的前面。

    只见,每个火夫的身前,左手边都摆着一只超大的饼筐,右手边则是一大锅热气腾腾、香喷喷的猪肉白菘萝卜汤。

    士兵们依次走到火夫跟前,大声报出自己的食量,或说三张饼,或说两张饼,最多的一个士兵说,五张饼,折云水听得目瞪口呆,暗暗感叹不已:真是个饭桶啊!

    火夫们完全没功夫说闲话,左手抓饼,右手盛汤,士兵们打了饭后,转身就走,绝不会耽误后边袍泽们的打饭时间。

    折云水的视线追逐着一名长相清秀的士兵,只见那个士兵端着大汤碗,十分随意的蹲到了一旁,津津有味的一口汤一口饼,吃得异常香甜。

    “嗯哼?”折云水心中微微一动,转身走到最近一个火夫的前边,大声说:“两个饼,一碗汤。”

    李十五没料到折云水会这么干,正欲劝阻,却听见一名距离最近的宪兵的怒吼声,“擅自插队者,杖五下,赶紧滚出来。”

    折云水扭头看见,两名头戴白盔的宪兵,怒气冲冲的提着粗棍,朝他扑了过来,他立时傻了眼,这是闹的那一出啊?(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访问m.piaotian

第593章 笨死了!

    “住手,不得无礼!”李十五反应还算敏捷,及时的掏出李中易给的金腰牌,这才制止了宪兵们的冲势。

    宪兵们见惯了李中易的金腰牌,不过,带队的队正依然快步走过来,板着脸教训李十五:“李指挥使,这位是折家的将领,他不懂规矩,下官可以理解。可是,您是否应该提前讲明军规呢?”

    李十五陪着笑脸,解释说:“都怪在下一时疏忽,请贵官多多包涵。”

    那队正冷冷一笑,说:“包涵?军法里面,有包涵这两个字?李指挥使,按照军规,应提醒友军袍泽注意军规,却未提醒,杖十下,罚俸半个月,请事后到军法处来领罚。我必须提醒您,毋谓言之不预,得罪了!”说罢,转身就走,完全不给李十五留下继续求情的空档。

    折云水彻底看傻了眼,要知道,这李十五可是一直守卫在李中易身边的心腹牙将呐,竟然被宪兵军官当众下了面子。

    不仅如此,折云水听得千真万确,那宪兵队正义正词严的命令李十五自领军棍,还要罚俸半个月。

    这是哪门子的军法,竟然严到了如此苛刻,甚至不近人情的程度?

    李十五的肤色原本黑如墨炭,如今,更是黑中透红,红中发紫,紫中带黑,又急又气!

    可是,军法无情,军令如山倒,李十五就算是李中易身边的心腹之人,也没有任何享受违抗军规的特权。

    折云水心里不落忍,就安慰李十五说:“全是我的过错,你先别着急,我这就去找我那个妹婿,求他法外开恩,饶了你这一遭。”

    李十五急忙伸手拦住折云水,哭丧着脸,解释说:“少将军,您千万别介。您不找我们那位爷尚好,一旦找他去说情,只会被罚得更狠。”

    折云水瞪圆了两眼,死死的盯着李十五。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他忽然大彻大悟:难怪堂祖父执意要出兵支持李中易,答案就在眼前了呀!

    李十五当众丢了面子,给宪兵整得下不来台,倒让折云水有了崭新的认识:军法。原本就该无情!

    折云水原本还想闲逛下,出了这事之后,他索性走到队尾,从头开始排队,打算尝一尝李家军的伙食。

    李十五吩咐自己的牙兵,取两副碗筷过来,随即跟上去,走到折云水的身后。

    原本,李十五想劝折云水,至中军大帐内用饭。可是。受了宪兵的训斥之后,李十五的情绪多少受了影响,既然折云水想吃大锅饭,那就随他好了。

    有秩序的排队打饭,看着很可怕,实际上,由于效率极高,折云水并没有等太久,就左手抓了两张饼,右手捏着大汤碗。离开了队列。

    折云水模仿李家军官兵的样子,就蹲在空地上,啃一口饼,咽一口汤。学得像模像样。

    李十五打了饭菜后,走到折云水的身旁,也跟着蹲了下来,一边吃饼喝汤,一边注意折云水的动静。

    “我说十五兄啊,贵军的军官也都要排队领饭食?”折云水几口咽下味道不错的烙饼。指着一个走到哪里都有人捶胸敬礼的军官,十分好奇的问李十五。

    李十五将没啃完的饼,泡进汤碗里,笑着介绍说:“在咱们军中,就算是我的那位爷到了这里,也要排队领取饭食。”

    “啊?真的?”折云水难以置信的瞪着李十五,眼珠子都快要掉到地上。

    “一点没错。不信你随便在这里找个人问一下?”李十五见了折云水一脸土包子像,心里舒坦多了,哪怕屁股上即将挨军棍,也不再是那么的令人恼火。

    人的幸福感,其实都是比较出来的,李十五也不例外!

    吃过饭后,折云水站起身子,从怀中掏出手帕子,仔细的擦了嘴和手,笑着对李十五说:“这猪肉汤的味道很不错,就是饼有点硬,磕牙。”

    李十五没有手帕子,顺手从怀中摸出一张粗黄纸,仔仔细细的擦拭干净嘴巴上和手上残留的油污。

    折云水注意到,李十五居然用粗黄纸擦手,不由惊讶的问道:“这纸挺贵的吧?”

    李十五笑道:“咱们自家建有造纸坊,不能写字的就拿来擦嘴,还有一种更粗的纸,用来擦屁股。”

    折云水楞住了,老折家虽是西北大豪门,折家军的将领们擦嘴只能用手帕子,擦屁股更是只能用竹筹片去刮。

    李家军,真他玛的有钱呐,土豪!

    折云水想到这里,对于李家军的内情,好奇心更盛,他想了解得越多越好。

    李家军的大寨,以折云水专业的眼光的来看,可谓是异常之有讲究。

    由于天气渐热,晚上很可能要夜行军,折云水并未见营中搭起帐篷。

    大营之中,吃过饭的官兵们,三五成群,坐在各自的位置上。

    折云水一路走过去,他发现,有些士兵居然手里捧着书,嘴上念念有词。

    忍了又忍,折云水终究还是没忍住,扭头问李十五:“他们都在看书?”

    李十五挑了挑眉心,笑道:“咱们军中,不管是晋升,还是加饷,都要求书面考试。考试不合格者,暂缓受赏,直到达标了为止。”

    “我……我能看看他们的书么?”折云水自己也就认识两千多个字而已,他哪里会相信,李家军中的普通士兵,竟然也可以读得懂这么厚的一部书?

    李十五看出折云水不信,有心给他的教训,就故意指着一名正在看书士兵,大声喝道:“第三排甲位的士兵,请起立。”

    第三排甲位?这又是什么鬼?折云水觉得,他自己的脑水完全不够用了。

    随着李十五一声令下,从第三排站起了一个面色有些白的士兵,“啪。”他双脚并拢,打了个标准的立正,大声回答说:“右卫第一军第一营三队甲什,见习伍长何猛,请上官指示。”

    “何伍长,出列,把你念的书,拿来我看看。”李十五右手高举着李中易颁下的金腰牌,大声喝令何猛出来。

    何猛略微整理了下军服,昂首挺胸的走到李十五的面前,捶胸行礼,双手奉上他刚才读的教材。

    李十五还了个标准的军礼,这才双手接过何猛递过来的书,然后转手交到折云水的手上。

    折云水打开教材,定神一看,这书上,居然有很多似是而非的错别字,他心中微微一动,指着书本上的一个字,客气的问何猛:“何伍长,请恕我眼拙,这是何字?”

    何猛眼尖,探头看清楚折云水所指的那个字,朗声答道:“报告上官,这是学习的习。”

    “习?”折云水彻底的懵了圈,学习的习,不应该是“習”么?

    李十五见折云水楞住了,赶忙解释说:“我家相帅担心有些字太过繁杂,特意改为了简化字,方便没读过多少书的将士们,读书认字。”

    折云水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他抬手拍在脑门上,心中暗暗骂道:好一个奸诈的李无咎。

    “十五兄,这种教材还有么?”折云水想把这种好东西,带回去给折从阮看看。

    李十五摊开两手,有些无奈的说:“这种教材,只有镇抚司那边有,而且必须书面报告,才允许发放。”

    折云水懂了,也就是说,这种教材其实属于内部供应的专用课本,非经长官批准,不得外泄。

    尼玛,李无咎有胆子搞出简化字,怎么就没胆子推广呢?折云水有些想不明白了。

    晚上,折从阮的大帐之中,折云水拿着经过李中易特批的军用教材,向此老请教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折从阮极其认真仔细的读罢整本教材,忽然长叹一声:“此诚旷古绝代之功业!”

    “老祖宗,您何出此言?”折云水满头雾水的望着折从阮,不过是一本教材而已,只要是读书之人,即使买不起书,难道还没有几本手抄本么?

    折从阮望着折云水这个家族未来的将星,长吁短叹了一番之后,这才解释说:“历史上的帝王将相,但凡有文治或是武功,居其一便是盖世之雄。花娘的女婿,文可造字,武可定国,你倒是说说看,这算怎样的功业?”

    折云水还是有些不太理解,追问折从阮:“老祖宗,不过是一本伍长用的课本而已?”

    折从阮没好气的瞪着折云水,怒道:“你个蠢货,李中易麾下一个区区伍长,都要读书识字,还有专用课本,那么,队正呢?指挥使呢?都指挥使呢?”

    折云水仔细的一琢磨,整个人立时不好了,在折家军中,指挥使以上的将领,识字的都不多,绝大部分军官都只会耍枪弄棒或者挽弓射箭,顶多在折从阮的熏陶下,读熟《孙子兵法》,仅此而已。

    可是,反观李家军中,连军官都算不上的小小伍长,竟然已经有了专门的教材。这且罢了,若想从见习伍长变为正式伍长,还需要经过严格的考核。

    继续深入的想下去,折云水的眼前猛的一亮,紧接着,他情不自禁的大叫出声:“若要扩军,伍长可抵指挥使。”

    折从阮含笑频频点头,叹道:“汝总算是明白了,唉,笨死了!”(未完待续。)

第594章 序幕

    夜半时分,李中易的中军大帐之中,折、李两家的高级将领们,汇聚一堂,大家一边品茶,一边吃点心,等待着出兵时间的到来。£∝頂點小說,

    大帐中间摆着硕大的军用沙盘,沙盘的后边是一幅网格化的军用舆图,红色小旗代表折李联军,蓝色小旗代表契丹人。

    参议司的参议们正忙碌着,将前方哨探报来的契丹军情,在沙盘和舆图上一一列明。

    随着时间的推移,折家军众将领惊讶的发觉,蓝色小旗代表的契丹人,密密麻麻的遍布于洺州城外的三个方向。

    即使是傻子也知道,这属于兵法所云,围三缺一的典型包围战。

    李中易已经换上了出征前的惯常装备,内穿貔貅软甲,外罩帅袍,脚上是十分便于纵马驰骋的中长筒牛皮马靴。

    李十五捧着属于李中易的金盔,静静的立于主帅的身后,和他并肩而立的是,背弓挎刀全副武装的竹娘。

    折从阮坐在李中易的身旁,微微眯起两眼,视线有意无意间,扫过竹娘的身上。

    对于李中易出征时带着竹娘,折从阮非常满意,男人嘛,长期征战在外,难免会寂寞。

    以前,竹娘名义上是折家的侍女,折赛花其实一直拿她当亲姊妹看待。两人出双入对,晚上同卧一榻,早已是家常便饭,司空见惯的事情。

    如今,折赛花和竹娘共侍一夫,一为平妻,一为侍妾。折从阮只要想到这里,心里就很满意。

    若论这个世界上。什么风最厉害,折从阮一定会说。枕边风才是最牛的风!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军用沙盘之上,布满了红蓝相间的小旗。

    可是,参议司那边突然报来一个消息“已经超过了规定的时辰,可是,派去b9区那边的哨探,一个都没有回来。

    李中易接报之后,沉吟片刻,冷冷的询问杨烈:“白行。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杨烈毫不迟疑的回答说:“强敌躲在b9区,等着伏击咱们。”

    折从阮一直不插话,这时也禁不住问杨烈:“何以见得?”

    杨烈拱着手,解释说:“不瞒老令公,我军先锋营的哨探,从未有超时不派人归来报讯的先例。”

    折从阮瞬间秒懂,事物反常即为妖,既然哨探未按照规定回来禀报军情。不言而喻,其中必定有鬼。

    顿悟之后,折从阮当即意识到,李家军的作战模式。相对于契丹人,乃至大周的精锐禁军,包括折家军在内。都拥有十分明显的优势。

    折云水见折从阮的视线朝他投来,也不禁暗中点了点头。那意思是说,李家军的这一招。必须学来。

    折从阮见折云水领会到了其中的精髓,不由大为宽怀,李家军越是强悍,折家军的作战能力,不说超越过去,至少也要跟得上吧?

    计划没有变化快,军情出现了惊人的巨变,刚刚商议完毕的作战计划,显然需要大改。

    参议司的参议们,按照操作规程,紧锣密鼓的修改适应新局面的作战的计划。

    折从阮默默的注视着李中易,考验一个带兵的将军,是名帅,还是庸人,核心就在于,是否对于整个战场形势有着清晰的认识,并且可以在短时间内作出明智的临机决断。

    李中易瞥了眼一直热切望着他的手下将领们,淡淡一笑,说:“这是人有伤虎意,虎有害人心。诸位,既然契丹人设套想坑咱们,嘿嘿,那咱们就来个反其道而行好了。”

    折从阮眯起一双老眼,死死的盯在李中易脸上,等着他作出非常的决断。

    李家军的将领,全都闭紧嘴巴,聚精会神的看着他们的统帅。按照以往的惯例,只要李中易开了口,就等于宣布集体讨论到此为止,下面进入拍板定案的阶段。

    折云水的视线绕着李中易转圈,显然,他也不想错过这么紧张而又关键的好时机,等着看李中易会作出何等反应?

    李中易抬手端起帅案上的茶盏,小抿一口,左手托着盏底,右手把玩着盏盖,并没有急于拍板。

    众人的视线跟着李中易的动作,一起上移,又同时下落,最终定格在了他的脸上。

    李中易迟迟不肯表态,别说折云水这样的年轻将领,就连折从阮都有些按捺不住的感觉。

    折云水等的有些无聊,视线掠过李家军的将领们,落到了在军用舆图上,正用圆规进行测算的宋云祥的身上。

    这宋云祥本是灵州士曹判司。李中易主政灵州之后,宋云祥冒着生命危险,带人把数百里瀚海大漠的水源地,摸得一清二楚。

    李中易起兵进攻党项的时候,靠的就是宋云祥这个活地图的指引,这才绕过了拓拔彝殷布下的耳目,确保了灵州军于府州城下,大败北汉刘家和拓拔家的联军。

    援折之战,恰好成了西北汉人声势大涨,而拓拔家彻底衰落下去的转折之战,其对李中易以及大周朝廷的意义极其重大,无论怎么强调都不过分。

    折云水不知道圆规的作用,不过,屡屡丢脸之后,吃一堑长一智,他已经学会了用更冷静的态度,对待未知的新鲜事务。

    由于,宋云祥天生对数字和舆图十分敏感,又读了很多兵书战册,学贯古今。所以,李中易安排他在灵州军中,在基层历练了四年之后,以副都指挥使的职衔,平调入羽林右卫,充任参议司的检校(代理)参议都指挥使。

    老上司和老部下之间,自有长期以来形成的默契,李中易迟迟没表态,其实是想看看宋云祥的应变能力。

    很快,检校参议都指挥使宋云祥,带着成文的作战方案,出列汇报参议司拟定的计划。

    “禀李帅,参议司的袍泽们一致认为,明日凌晨寅时三刻,至卯时二刻之间,反伏击契丹人的伏兵,乃是最佳的作战目标……”宋云祥将作战方案放到帅案上,推到李中易的面前,嘴上一直没停,侃侃而谈,将参议司商量的作战计划,完整的摆到了众人的面前。

    “目前,我军哨探唯一没有派人回报的地区是c30区域。诸位请看,这就是c30区域,此地距离契丹人在洺州城外的连营,不过十余里地,契丹人的骑兵如果放开马力冲刺,最多一刻钟即可抵达战场。若我军没有提前发现契丹人设下了埋伏,很可能一头扎进空营后,反被契丹人包围。”宋云祥走到沙盘前边,手提细长的指示棍,点在了洺州城外的一片插着刺目蓝旗的丘陵地带之上,“参议司认为,应该马上派出更多的哨探,绕道越过契丹人在路中的埋伏,摸清楚那片丘陵地带上,究竟有多少伏兵?他们躲在哪里?带兵的主将是谁?……”

    折从阮起初还沉得住气,稳当的坐在马扎上,倾听宋云祥的分析。

    可是,听着听着,折从阮情不自禁的坐直身子,想看清楚沙盘上的军情。

    令人郁闷的是,众多的李家将和折家将们的背影,彻底的挡住了折从阮的视线。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折从阮也顾不得所谓长辈的风度,起身走过去,推开众人,硬挤到了沙盘边上。

    李中易的帅案,一向被垫得很高,这坐得高,自然看得远。他见折从阮也起身来凑热闹,不禁微微一笑,不管多老的老狐狸,总有可以被打动的时候。

    折从阮站在沙盘旁边,单手托着下巴,目不转睛的盯在宋云祥所指的那片c30丘陵地带,不知道在想什么。

    “诸位,既然契丹人设了伏兵,且伏兵显然不可能只有一处,这就大大增加了咱们全歼之的难度。”宋云祥满是自信的说,“我相信,报讯的哨探,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李中易暗暗点头不已,宋云祥由于家学渊源,底子很厚,无论是练兵,还是当智囊,都是一把好手,培养他的苦心没有白费心思。

    想当初,宋云祥能够在灵州城内当上士曹判司,如果没有十分厉害的刀笔功力,外加对人性的深刻了解,绝对不可能坐稳那么重要的位置。

    在人治的时代,如果看不透人性,做不到利益的平衡,管人事的官吏,绝对会倒大霉滴!

    经过军中的逐级磨练之后,李中易把宋云祥交到杨烈手下,学比赶超传帮带,摸爬滚打了两年多,到现在,他终于可以在参议司内独当一面了。

    不管哪个时代,人才,尤其是不世出的大师级人才,永远都是最重要的资源,没有之一。

    在李中易以前的那个时代,在钱学森钱大师的引领之下,共和国的导弹事业,少走了不知道多少弯路。

    然而,发动机行业,由于没有大师级科学家的指引,干出了无数违反科学规律的没脑子的事情,导致整个行业的水平极大的落后于那个时代的先进水平。

    折从阮想了又想,终于忍不住开口追问宋云祥:“老夫有一事不明,不知可否请教一下宋参议使?”

    参议司的都指挥使,一般情况下,按照李家军的习惯,简称为参议使。

    以折从阮的崇高地位,对宋云祥以参议使相称,显然是赏了很大的面子。

    宋云祥恭敬的拱手施礼,正欲回答折从阮的问题,突听大帐门前的牙将来报,“有哨探急报。”

    李中易不由精神一振,大声喝道:“速速传他进来。”(未完待续。)

5第595章 经武

    天才壹秒記住『shuyaya 』,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禀乡帅,契丹人于30和b9区域,设下了重兵埋伏。咱们小队殉职了十位袍泽,才摸清楚了契丹人的部署。”哨探进帐后,昂首挺胸,迈着正步走到帅案前,并腿立正,重重的捶胸行礼。

    李中易惊讶的发现,这名哨探竟然空悬着一只左袖,被绷带包扎过的上臂,缓缓的往外渗血,显然经过了军医官的简单止血处理。

    哨探强忍着断臂处的剧痛,眼含热泪,哽噎着汇报说,“设下埋伏的契丹人共计有一万骑兵,其中皮室军大约有两千人,皆是一骑四马……”

    失了一臂的哨探,大声汇报完毕之后,强撑着行了军礼,转身离开大帐的时候,却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李中易霍的站起身,一边往外冲,一边厉声喝道:“快取我的特制伤药来!”

    三步并作两步,李中易抢到哨探的身前,伸手把住他的左腕脉,略微一探,心头不由猛的一沉,失血过多,而且服了亢奋神经的药物!

    难怪,李中易一手培养出来的军医官们,只做了简单的止血处理,显然已是无可救药了!

    “乡帅,小人……跟着军医官学过急救术……小人心里明白着呢,小人快不行了……小人……小人来世一定还要跟着您北阀,亲手将咱们的战旗,插上燕云十六州土地上……”哨探断断续续的说出心里话,令人痛彻心肺。

    “……家里人都饿死了,小人跟着您出山征战四方,才能够娶上我那美貌的娘子,还有个三岁的小娃儿,小人……小人知足了……”哨探的声息渐渐转弱,最终。他的腰板猛然一软,彻底倒在了李中易的怀中,未断的那只手臂笔直的垂下。

    壮志未酬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李中易紧紧的抱着哨探的遗体。反复念叨着这段脍炙人口的名句,泪珠夺眶而出。

    “杀敌,杀敌,杀敌……”杨烈实在忍不住了,他猛的冲出班列,眼含热泪,振臂高呼,“血债血偿。不破契丹誓不还!”

    “契丹狗贼,还我臂膀!”

    “北伐,北伐……”

    “还我燕云……”

    撕心裂肺的呐喊声,从帐内传到帐外,蔓延开来。可是,从始至终,帐外保持着令人惊恐的沉默,整个军营之中竟然鸦雀无声。

    李中易紧抱着老部下的尸身,抿紧嘴唇,一言不发的朝帐外行去。

    帐门开处。折从阮赫然发现,李家军的将士们,已经自发的排成了整齐的军阵。

    “全体都有。听我命令:向我们最可爱的袍泽,敬礼!”杨烈大步走到军阵队列前边,抽出军刀,撇刀致敬!

    “轰!”捶胸礼发出的巨大的声响,惊起无数夜雀,它们扑楞楞展开翅膀,飞上被惊醒的夜空。

    李中易紧抱着袍泽的遗体,缓缓走过森森铁甲组成的军阵,经过一名军官的身前。那军官突然短促而有力的沉声喝道:“北伐!”

    “北伐!”沿途之上,李中易所遇见的每一位军官。都会发出愤怒的吼声!

    “北伐”这是先锋营的集体心声。

    “北伐!”这是被誉为猛虎营的第一军第一营的呐喊声。

    “驱除鞑虏,复我河山!”李中易忽然停下脚步。当众大声疾呼,“我发誓,在我的有生之年,必定带领你们,拿回属于我们的故土!”

    “驱除鞑虏,复我河山!”

    “驱除鞑虏,复我河山!”声震云宵,荡气回肠,这是华夏儿郎们发出的历史最强音!

    “大势已成,兵锋正锐,谁人可挡?”折从阮暗暗大发感慨,李中易并没有做太多的动员宣传,可是,此时此刻的李家军,已经彻头彻尾的变成了一支决死哀兵!

    折从阮注意到一个现象,跟着李中易呐喊的,无一例外,全是军官。李家军的士兵们,只是握紧兵器,抿紧嘴唇,纹丝不动。

    不动如山!

    折从阮的脑子里,立时就显现出这个兵法上的著名词汇,大军即将决战之际,成千上万人的呐喊,肯定会惊动也许就在不远处的契丹哨探。

    打草惊蛇,智者所不为也!

    透过现象看本质,折从阮异常深刻的体察到了一种令人极其恐惧的力量:万军如一人,没有任何喧哗之声,你说可怕不可怕?

    身为西北的老军阀,折从阮带兵打仗,长达数十年的岁月,毫不夸张的说,眼前这支沉默的军队,最令他感到恐惧,心理上的压力巨大!

    杨烈吩咐人抱来柴禾,于众目睽睽之下,在中军大帐门前的空地上搭起柴堆。

    火葬,然后把每位袍泽的遗骨带回家里去,这是李家军早就约定俗成的惯例。

    李中易小心翼翼的把壮士的遗骸,抱到柴堆之上,然后,大踏步走到一位中军旗手的面前,从他的手中接过一面战旗。

    “我一定会替你报仇雪恨!”李中易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将火红的战旗覆盖在了勇士的遗体之上,并且亲自举火。

    雄雄烈焰,瞬间吞噬掉勇士的遗体,可是,烈士的音容笑貌,已经永远的活在大家的心中!

    “全体都有,听我口令:向我们的民族英雄唐中华,敬礼!”李中易猛的转过身子,面向他一手组建的铁军,大声下达命令。

    “轰。”无数双打立正的脚后跟碰触在一起,发出沉闷的响动。

    “轰。”无数只右手,狠狠的捶在胸口处,迸发出无尽的哀思。

    “刷。”无数双手臂垂下,与战袍之间摩擦,竟然汇聚成了凛冽的一阵怪风。

    “我命令,按照参议司的第三套作战方案执行作战任务。”李中易当众下达了作战的指令,随即整个羽林右卫的大营,全都动了起来。

    宋云祥当即手捧着作战计划,递到李中易的面前,李中易提笔在手,当众签字确认。

    折从阮眯起一双老眼,默默的观察着李家军,已经拉开的作战流程。

    杨烈和身兼羽林右卫总镇抚的廖山河,仔细确认参议司发出的作战命令之后,分别在命令上签字画押。

    “接上官命令,我营第一个出击,现在,我命令……”接到命令的各级军官,在镇抚们的监督之下,分别发出作战的指令。

    一时间,整个李家军的营地,全都动员了起来。此地,没有大声喧哗,更没有到处乱窜的官兵,大家按照命令各就各位。

    折从阮亲眼目睹,李家军战前准备工作,仿佛一架异常精密的水车一般,无论抽水,还是放水,都是那么的精确,流畅无比。

    半个时辰之后,折家军还在乱哄哄的整队,李家军这边的将士们,早已严阵以待,做好了随时出击的战前准备工作。

    折云水得到亲信牙将的报告之后,真急了,他挥舞着手里的马鞭,厉声喝道:“都别乱了,赶紧整好队,谁丢了老折家的人,看我不抽烂他的嘴?”

    折从阮自然不可能放过自家兵马的动静,李家军的敏捷与折家军的拖沓,这一静一动之间,他确实看破了门道,不禁长叹一声:“如此强军,何人可敌?”

    李中易听了折从阮的感慨,却淡淡的说:“岳祖父过誉了,以晚辈之见,羽林右卫尚没有完全成熟。”

    折从阮没好气的瞪着李中易,徉装生气,沉声反问道:“万众如一人,还不够么?”

    李中易昂起脑袋,望向北面的远方,淡定的解释说:“队列严整,组织有力固然可喜,却还缺一场铁与血的正式洗礼。须知,宝剑锋从磨砺出啊。”

    这一刻,折从阮彻底懂了,李中易此次找他来援,其实是想和契丹人最精锐的部队皮室军,打一场硬碰硬的血战。

    身为宿将元老,折从阮比谁都清楚,军纪严明,只是确保打胜仗的条件之一,更重要的是,在方略正确的前提下,三军舍得用命去搏杀!

    折从阮一直记得李中易当初在府州城下说过的一段话:狭路相逢,勇者胜!

    没有决死精神的军队,就仿佛狗肉一般,不过是上不得正席的花架子罢了!

    “无咎,赵家的小子,就在山的那边,不可不防啊。”折从阮以过来人的身份,善意的提醒李中易,不要把本钱都给拼没了。

    李中易微微一笑,解释说:“不瞒岳祖您说,晚辈临出兵之前,颇是准备了一些对付骑兵的新式兵器。等到两军对决之时,我相信,其中的某些兵器,必有奇效。”

    见多识广的折从阮,居然被李中易勾起了好奇心,他下意识的追问:“何等新式兵器?不知道老夫,可否见识一二?”

    李中易并没有给予正面的回答,而是故意吊着折从阮的胃口:“唉,岳祖啊,大军都准备好了,不太方便反复的折腾士气吧?”

    “汝个小混球,连老夫也敢蒙?当老夫不敢抽你是吧?”折从阮的好奇心,被硬生生掐断,他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举起手掌就拍在了李中易的肩头。

    李中易明明可以躲过折从阮的慢动作,却没敢躲避,只得硬着头皮,挨了轻轻的一拍。

    一直守在一旁的宋云祥等人,纷纷别过头去,故意装作没看见的样子,有些事情啊,难得糊涂才是正道理呢!(未完待续。)

第596章 伏击

    夜已深,折、李两家联军,快速的行进在太行山余脉的山脚之下。

    折从阮不想错过这场具有历史意义的决战,索性把军事指挥权完全交给了折云水,他本人则和李中易骑马并肩走在一起。

    折云水接到的命令,简单而明确,一切听从李中易的指挥。

    说实话,出兵之前,折云水对李中易受到过高的赞誉,是打心里不怎么服气的。

    可是,自从和李家军会师之后,折云水觉得自己的脑水完全不够用了,新鲜的事务一样接着一样的冒出来,砸得他目不暇接。

    如今,折云水依然憋着最后一口气,整队快,列阵齐,这些固然很亮眼,但军队终究还是要在战场上见真章。

    诚如李中易所言,就让铁和血来验证一下,折家军的勇武吧!

    “禀报大帅,折家的盟军们距离咱们大军主力,尚有十五里。”

    中途休息的时候,折从阮听见哨探禀报了折家军的行军速度,此老不由得暗暗一叹,折家只用区区一州半之地,养不起太多的骑兵部队,家族武力只能以步军为主。

    就算是这一州半之地,由于新得的胜州南部,长期被契丹人所占,并未获得很好的开发,粮和税可收上来的并不多。

    所以,尽管地盘扩大了,折家在整体上,依然很穷。

    折家的步军,在西北的地界上,那可是响当当的强军。以前,拓拔家势力大涨的时候,能够与之抗衡的势力,舍折家军其谁?

    折从阮对于折家步军的脚力,一直充满着信心,只可惜,有比较才知道差距,起兵上路不过区区三个时辰而已,折家军已经被李家军远远的抛在了身后。

    由于密布于四周的哨探协助。李中易可以轻易的掌握,大军的各支部队最新的方位。

    折从阮也是打老了仗的宿将,他心里当然很清楚,在行军途中。要想实时掌握各部的动态军情,有多难?

    经过一夜的行军,天色蒙蒙亮之前,李、折两家联军终于赶到了一处隐蔽的丘陵地带后面。这里是哨探事先选好的藏身之地,距离契丹人设埋伏的地方。不足五十里。

    吃罢早饭之后,大军原地休整,静静的等待折家军的后队赶上来。

    据哨探来报,契丹人的大部队正在徉攻洺州,埋伏在附近的契丹伏兵,一直没有动地方。

    按照李中易的看法,与其击溃契丹人的大部队,不如全歼其设伏的精锐骑兵。原因其实很简单,那里有契丹人最最精锐的两千皮室军。

    折从阮听了禀报之后,扭头望着李中易。叹息道:“老夫一向自诩,我折家的儿郎们,脚力惊人,没料到,无咎你麾下的将士们,行军的速度更是举世罕见,实在是不得不佩服啊。”

    李中易喝了口茶,微微一笑,说:“中原缺马,而且训练骑军费时耗力。短期内难以形成真正的战斗力,我也只得先强化步军的机动作战能力。要知道,和契丹人作战,仅仅打得赢。那是远远不够的,还必须咬得住和追得上。”

    折从阮抚摸着白须,笑道:“老夫算是看明白了,如果没有精锐哨探的出色表现,你的部下们打胜仗的把握,至少降低五成。”

    “岳祖实在是火眼金睛。一下子就点破了要害。”李中易含笑点头,当众大拍折从阮的马屁。

    竹娘忍住笑意,偷眼看着李中易的侧脸,忽然想起男人以前狠狠折腾她的古怪招式,雪白的俏脸不禁微微发烫,啐,臭不正经的坏蛋!

    实际上,李中易闲下来的时候,对于逗弄十分腼腆的竹娘,颇有些兴趣。别看竹娘是典型的爽朗西北女郎,于房事方面,始终不如芍药放得开。

    正因为,竹娘的放不开,李中易不管是在书房里办公,还是乘马车出门,总喜欢带上百逗不腻的竹娘。

    当然了,竹娘从小习得一身超凡脱俗的好武艺,又是可以贴身保卫的侍妾,也难怪李中易有所偏疼。

    竹娘虽然个性爽朗,却也不是笨蛋,李中易对她的真心疼宠,自然心知肚明。

    李云潇时不时摸几下疼得厉害的屁股,心里郁闷得要死,军法司的那帮龟儿子,就不能打轻点?

    折从阮叹了口气,说:“我家大郎和二郎……”开了个头,却没再继续说下去。

    李中易何等精明,他一听话头,就知道,折从阮的话外音。虽然,女婿有半子的说法,那也仅仅是说法而已,当不得真。

    折家的长孙和次孙,早就有传闻,颇有些不和。

    其实,这也是很可以的理解事情,继承家主之位的只能有一人,折德扆仅有两子一女而已,而且还都是嫡妻所出。

    除了折赛花远嫁到了开封之外,折德扆的两个嫡子折御勋和折御卿,其实都有资格继承家业。

    俗话说得好,清官难断家务事,折从阮是想听听李中易的看法。李中易可不想去淌这摊子浑水,故意装傻,想蒙混过关。

    折从阮也知道李中易的难处,他长叹一声,闷闷不乐的说:“折家福薄,有子若无咎,该多好哇啊?”

    李中易这一下坐不住了,只得陪着笑脸安慰折从阮:“岳祖,我听人讲过一个故事,一直待在母鹰膝下的小鹰,始终无法长成真正的雄鹰。”

    折从阮有些迟疑的问李中易:“哦,你的意思是?”

    李中易笑了笑,抬眼望向湛蓝的天空,什么话都没说。

    折从阮当即明白过来,不由叹息道:“我老了,故土难舍,总希望儿孙满堂,和和美美。唉,是时候做个决断了。此战过后,我就把两个浑小子都交给你来管,不听话就狠狠的抽他们的大嘴巴子。”

    李中易哪敢接下如此烫手的烂山芋啊,他正想找个借口推掉,折从阮却摆着手说:“就这么定了,算是我这把老骨头。求你了。”

    “呃,好吧。”李中易被折从阮硬架到了火上烤,却无法推却,这就是地地道道的盛情难却。

    折从阮答应倾家荡产来援李中易。却始终没有开口提出任何要求,以李中易知恩图报的个性,这份厚谊他必须领情。

    李中易就是那种,你越不开口要好处,他越惦记着给好处的家伙。折从阮显然是看准了他的脾性。对症下药,一试就灵。

    竹娘暗暗好笑,其实折从阮早就和折赛花商量好了,祖孙俩联起手来,算计了李中易一把。

    政治站队需趁早,既然折从阮早就下定决心,要和李中易仅仅的绑在一起,那么,家族的继承人何不绑得更紧一些呢?

    须知,爱乌及屋。绝对不仅仅是一句空洞的成语,类似的寓言,还有不看僧面看佛面,打狗还须看主人。

    试想,李中易亲手选定的折家继承人,有可能不力挺到底么?

    李中易非常明白折从阮的想法,只是,他抱走了折家的黄花大闺女,又领了折从阮天大的人情,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主帅们在这里磨牙斗嘴,聊闲篇,宋云祥管辖下的参议们。就像是勤劳的工蚁一样,永不停歇的补充着前方传递回来的各类军情,然后做成简报,提交到李家军的高级指挥官手上。

    折从阮已经适应了李中易当放手掌柜的作风,他抚着胲下白须,有趣的望着忙忙碌碌的参议军官们。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名将,很可能会成为一个历史名词!

    李家军的作战计划,经过大范围的集思广益之后,由参议司的军官们,按照标准化的流程,一板一眼的进行所谓的图上和沙盘作业。

    旁观者清,折从阮惊讶的发现,李家军的军用舆图,几乎都是从一个模子里造出来的,而且中高级军官,人手一份。

    折从阮当过很多年家的大家长,他心里很明白,如果不靠技术稳定的大规模印刷,军用舆图显然不可能如此的雷同。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折从阮亲耳听李中易说过一句话:魔鬼永远都藏在细节之中!

    当时,折从阮并没有特别的在意,只是当作笑话听了。

    现在,应景的时候,折从阮重新把这段话掰碎了,咀嚼过无数遍之后,猛然惊醒:以李家军应对作战的细致和周到,只要指挥官的水平,处在众将的中流,就已经很难再吃大败仗了。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折从阮暗暗庆幸不已,想当初,花儿真心有眼光,宁愿委屈她自己,也要嫁给李中易做平妻。

    如今,折家人几乎都围在了李中易的身旁,两个争夺继承人的小子,今后要跟着李中易学本事。折赛花即将生产,如是一举得男,那么,折家的地位必将更加的巩固。

    与此同时,竹娘深得李中易的喜爱,李中易不管走到哪里,身边总少不了竹娘的身影。

    嗯哼,牢不可破的盟友关系呐,折从阮眯起两眼,思绪再次飘到了折赛花那边。不管将来是,母以子贵,还是子以母贵,折家都大有赚头。

    李中易向来不打无准备的仗,他领兵提前来到这处藏身之地,目的有两个:一是养精蓄锐,准备晚上出击;二是此地恰好在契丹人的伏兵和大营的侧面不远处。

    折从阮近距离发现,李中易除了随时浏览哨探报回来的军情之外,很多时候,都背着双手,独自站在军用沙盘的前边,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竹娘亲手替折从阮续了茶后,捧着一只装满炒菽(炒黄豆)的小木碗,轻手轻脚的走到李中易身旁,默默的守候在一旁。

    李中易嗅到豆香,也没回头,直接探手过去,准确的从小木碗里,抓了一把炒黄豆,一粒一粒的塞进嘴里,细嚼慢咽。

    折从阮见了此情此景,不禁暗暗点头,小处可以见大,看来,竹娘在李中易的身边,已是不可或缺的女人。

    韩信,林三虎元帅,皆是悲剧性的命运收场,熟读历史的李中易,每每念及他们的时候。都要长吁短叹一番。

    上帝,真心是公平的,给了韩信和林三虎超凡脱俗的军事指挥天才,却也让他们俩短缺了政治上的天分。

    吃炒黄豆的习惯。李中易自己也忘记了,是从何时开始的。不过,自从养成了这种习惯之后,每逢大战之前,他都要在研究敌我形势的时候。撮起几把炒黄豆,一边咽豆子,一边细思作战的方略。

    折从阮不想做讨人嫌的事情,他捧起茶盏,叫上一瘸一拐的李云潇,让他领着在大营里边溜弯。

    李中易站累了,就让竹娘搬个马扎过来,坐着继续研究敌情。大约两个时辰之后,竹娘伸出小手,抚在李中易的额前。柔声说:“夫君,妾帮您揉揉按按?”

    李中易很享受大战之前难得的温馨,将脑袋靠入竹娘高耸的胸前,惬意的说:“那就揉一揉,按一按吧。”

    竹娘的俏面猛然红了,李中易在床第间欺负她的时候,总喜欢说这种羞死人的痞话。

    李中易微闭着双眼,彻底将身子依靠在竹娘的身上,鼻内嗅着沁人心脾的幽香,太阳**上享受着一双玉手的轻揉。身心俱悦!

    嗯,事业有成,妻妾成群,这才是老爷们过的滋润日子呐!

    折从阮发现。山谷两侧的李家军将士,即使坐在地上,也总有一只手搭在随身的兵器之上,他不由暗暗点头,强军,就是要时刻准备迎接敌人的突然袭击。

    “小十九。老夫远在府州,都听说了,你在无咎家里,已是一言九鼎的地位?”折从阮不经意的戳到了李云潇的敏感要害。

    小十九?李云潇一阵恍惚,已经多久没人敢这么称呼他了?也许是三年,也许是两年,总之时日不短了!

    冷不丁的被折从阮叫出以前的老名字,李云潇或多或少,有些不太适应。

    换个人这么没礼貌,李云潇不会太客气,可是,面前的这位老者,就连李中易都惹不起,何况他李潇松呢?

    “唉哟喂,我的老令公呐,您这么说,若是让我们家爷知道了,我的脑袋还不搬家了?”李云潇在家宅斗争之中,已经学会了辗转腾挪动,借力打力。

    折从阮微微一笑,说:“得了吧,在老夫的面前整这些,装得起劲,很有意思?”

    李云潇拿此老没有半点办法,只得陪着笑脸说:“您有事尽管吩咐,小的不管能不能做到,都尽量去办。”

    “蠢材。刚夸你能干来着,怎么一下比水牛还笨十倍?”折从阮吹胡子瞪眼睛,没好气的数落李云潇,“你是无咎身边亲信中的亲信,理应一切惟无咎之命行事,我没什么事吩咐你去办的。”

    李云潇暗暗松了口气,折从阮真要是说些不好办的事情,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去禀报李中易。

    可问题是,疏不间亲的道理,李云潇身在大宅门之中,已经无师自通,大彻大悟。

    换句话说,李云潇既不想得罪了折家,更不想背着李中易,搞私下沟通的小动作。

    既然,折从阮没有提出任何要求,不管真假,李云潇都暗暗庆幸不已,有些事情最怕捅破那层纸。

    俗话说的好,凡事留一线,以后好见面,这正是李云潇真实心情的写照。

    由于不想让契丹人发现他们的踪迹,两家联军将整座山谷一分为二,各按编制,就地休息宿营。

    李家军中的很多人,都背靠着小树,或是仰面躺在草地上,手捧书卷,专心致志的用功。

    折从阮不动声色的走到一名低级军官的身旁,低头定神一看,只见书卷名为:《论后勤之要》。

    别看折从阮年事已,眼力却不减当年,只见开篇便是李中易亲笔题写的卷首语:饿着肚子,没法子打仗。

    花糙理不糙,折从阮暗暗点头,脚下没停接着往前走,却见相邻的一个小军官,手里捧的却是另一部书卷,名为《练兵纲要》。

    由于,小军官已经看到卷中,折从阮瞥眼间,就见一行醒目的粗黑字体: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嘿嘿,李无咎那小子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言简意赅,通俗易懂的口号呢?折从阮百思不得其解,心痒难挠。

    折从阮一路走过去,他发现。在李家军中,挤出时间读书习字,学习兵法的现象,异常之普遍。

    反观折家军这边。大家虽然也都很守规矩,没人喧哗,可是,大多都只是躺在草丛里睡大觉。

    有比较才知差距,折从阮下定决心。此战过后,务必要在折家军中推广李中易的带兵方法。

    吃午饭的时候,为免烟火升起,导致打草惊蛇,李中易和大家一样,一口水,一口烙饼。

    折从阮是吃过大苦的宿将,自然没有任何的不适,他坐在李中易的对面,吃得津津有味。

    折云水就有些吃不消了。他草草的咽下手里的一张干烙饼后,压根就没胃口再啃第二张饼。

    只是,李中易一口气吃了三张烙饼,确实令折云水颇觉得有些不太自在。

    李中易是个啥地位?手握着啥样的实力?折云水又算是哪根葱?

    折从阮仅从李中易进食的速度,便可看出,他的这位孙女婿,绝对不是鸭子死了嘴巴硬,硬撑门面。

    都是行伍出身的将帅,又是创业时期,哪有那么的娇贵?

    折云水察觉到。折从阮灼灼的目光,正盯在他的身上,不由头皮一阵发麻,得了。李中易都可以吃得大苦,何况他这种毛还没长齐的小字辈呢?

    在折从阮无声的威逼之下,折云水仿佛喝苦汤药一般,硬撑着勉强又吃了一张烙饼。

    李中易对于折家祖孙的无声斗法,一直洞若观火,不过。折家的家务事,他完全没必要插手。

    根据前方不断传来的战报,契丹人一直从三面狠攻洺州,显然是想尽快拿下大周国河北地区的第二大官仓。

    为了有利于支援抗击外敌,从郭威登基开始,大周国就一直在距离雄州和霸州不算特别远的洺州,囤积军粮和辎重。

    一旦,契丹人拿下了洺州,就没必要十分辛苦的四处纵兵打草谷,抢劫粮草和钱财。

    强盗抢劫,也需要考虑投入产出比,力求成本最小化,收益最大化。

    身为政事堂的相公,又有李琼的协助,李中易想搞到洺州的城防详情,易如反掌。

    这洺州城高六丈,墙厚十余丈,还建有辅助防守的女墙,城内更有一万多驻军。考虑到契丹人不太靠谱的攻城能力,洺州虽不敢说城防固若金汤,短期内倒也无须太过担心。

    此前,雄、霸二州的丢失,和契丹人几十年如一日的暗中培养卖国的虏奸,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这只是特例而已,并不意味着契丹人的攻城能力,有了本质性的飞跃。

    李中易一直有个想法,务必找机会全歼滞留在洺州城下的契丹人,现在,契丹人竟然一分为二,正好符合分而破之的原则。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集中优势兵力,歼灭落单之敌,不管是冷兵器时代,还是热兵器时代,都是异常重要的战役准则。

    根据哨探送回来的情报,契丹人的主力显然就是不远处,等着伏击李、折联军的精锐骑兵部队。

    骑兵,拥有着机动力强悍的战略优势,可是,也有着很明显的劣势,那就不擅夜战。

    漆黑的晚上,即使是在一马平川的平原地带,骑兵部队也只能举火行动,将自己彻底暴露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

    战争的胜负,充满着偶然性,就看谁犯的错误更少,谁的战前准备工作更细致!

    符茵茵领着侍女和家将们,渡过黄河北上,去寻找李中易的主力部队。

    可是,越往北走,乱民越多,原本就不宽的官道,被南下逃难的难民们,堵得严严实实,水泄不通。

    好不容易,符茵茵挤进卫州城之后,本想买马赶路。可是,物以稀为贵,兵荒马乱的时候,市面上别说马,就连牛和驴,都被大户人家一买而空。

    迫不得已之下,符茵茵只得命人拿着符太后赐下的金牌,找州衙的人,强征了十几匹官马,这才摆脱了只能乘坐马车的尴尬。

    就在符茵茵离开卫州不久,突然听说了一个惊人的消息:李中易在洺州中了契丹人的埋伏,竟已兵败身死。

    说句心里话,由于柴荣曾经对李中易的军事才能,做出过极高的评价,符茵茵绝难相信李中易已经败亡的消息。

    可是,乱民之中,坏消息满天飞,接二连三的往南传,符茵茵始终打听不到,进一步的确切消息。无奈之下,她只得领着家将和侍女,绕道回大名府,看看符家能不能拼凑出勤王之师。

    谁曾想,屋漏偏逢连夜雨。符茵茵刚刚靠近大名府的州界,就听说了一个更不好的坏消息:契丹人的主力,兵围大名府,符家的基业危在旦夕。

    符茵茵整个人立时就不好了,急切之中,一时间,也没啥好办法。家将们纷纷劝她,还是南归比较好,只因北归大名府,有契丹人打草谷的抢劫队。

    以符茵茵的身份,若是落入契丹人的手上,侍女和家将们留在开封城内的家人们,还可能有活路么?

    就这么着,一行人再次掉头南下,没敢走大路,一直抄小路想赶回开封城。

    谁料,走到半道的时候,符茵茵一行人遇见了李中易派往朝廷的信使。

    信使是羽林右卫中军大营的一位牙兵指挥,叫刘敢当,他领着一个什的骑兵,目的只有一个,把前方的紧急军情,送入政事堂。

    所谓的紧急军情,其实是李中易玩出的障眼法罢了,前线吃紧,敌众我寡,朝廷就别指望他了!

    按照李云潇私下里的吩咐,刘敢当在路上,磨磨蹭蹭,故意走得很慢,连理由都是现成的:到处都是契丹人。

    刘敢当一直跟在李云潇的身旁,帮着打下手,就算是符茵茵没有拿出太后的金牌,他也认得出,眼前的这位贵女,乃是当朝太后的亲妹妹,魏王符彦卿的亲闺女。

    符茵茵虽然个性很强,也很有主见,毕竟是个不通战阵和地理的贵女,有了刘敢当的协助,她立时觉得轻松了许多。

    可是,轻松仅仅是相对的,因为她们遇上了大麻烦:耶律休哥的兵马,已经封锁了南下的通道。

    “刘指挥,你们李大帅现何处?”符茵茵左思右想,终于还是拐着弯的打探李中易的消息。

    符茵茵身为符家人,又和符太后走得很近,自然知道许多不为常人所知的内幕。

    看似强盛的大周,中原腹地其实异常空虚,朝中的三位重将,李中易在北,赵匡胤北困于西北,韩通坐守于周、蜀交界的京兆府。

    京城之中,虽还有十万出头的精锐禁军,可是,没有大将统帅,终究难以令人安心。

    刘敢当拱手解释说:“相帅命我送信之时,曾亲口叮嘱,信送达之后,不必急着北上。”

    符茵茵原本就是聪明人,她当即意识到,这个刘敢当也不知道,李中易如今在何地?

    “如今,归途已经被契丹人封死了,刘指挥有何打算?”符茵茵心里始终有个想法,找到李中易,让他带兵回开封勤王。

    李中易和符茵茵交往的时候,刘敢当虽然就在身旁,却也不可能清楚,符茵茵和李中易之间倒底是个怎样的交情。

    “在下军令在身,也只能想方设法的南下去开封城了。”刘敢当耍了个心眼,故意没有和符茵茵说实话。(未完待续。)

第597章 破袭

    为了不打草惊蛇,李中易原计划等天黑了,再整军出发,反偷袭契丹人的伏兵。

    可是,天不遂人愿,临近黄昏的时候,突如其来的倾盆大雨,瞬间将李、折联军的将士们,浇得浑身湿透,狼狈不堪。

    折从阮背着手,站在李中易的中军大帐前,透过重重雨幕,却看到了令人异常震惊的一幕:被淋成了落汤鸡的折家军将士们,四散开来,仿佛没头苍蝇一般,到处寻找可以避雨的地方。

    然而,李家军的官兵们则在长官们的大声喝令之下,纷纷打开各自的背囊,找出专门用来避雨的毡衣,罩在身上。

    说时迟,那时快,从下暴雨开始,到李家军的官兵们穿好毡衣,重新列队完毕,充其量不超过二十个呼吸的时间。

    不能饿着肚子打仗!折从阮几乎在刹那间,明白了隐藏在李中易这句话中更深刻的内涵:打仗,的确打的就是后勤。

    折家的儿郎们,由于准备不充分,还没开战,从头到脚就已经彻底的湿透。

    折从阮不敢确定,折家军官兵们冒雨出兵偷袭,对于今晚的偷袭会造成多大的负面影响,可是,他却明白,和好整以暇,准备充分的李家军比起来,折家军中的非战斗性减员,肯定要大得多。

    就在折从阮转过身子的时候,突然听见李中易的命令声,“潇松,传令下去,把提前预备好的毡衣,发给折家军的将士们。”

    什么?折从阮几乎不敢相信他自己的耳朵,可是,李中易的军令,言犹在耳,必不是虚言。

    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折从阮长期当家作主,他自然知道,一件精制毡衣的市场价值。至少在二贯钱以上。

    李中易一出手就是一万八千多件毡衣,而且,折家军的将士们穿过的毡衣,也不太可能退还了。

    仅此一项。就要好几万贯文,折从阮尽管早已是见多识广,依然暗暗咂舌,李无咎有钱之名,果然不虚!

    随着李中易的一声令下。李云潇指挥着中军的牙兵牙将们,将库存的毡衣,一一发放到折家军官兵们的手上。

    折云水虽然穿上了挡雨的毡衣,可是,当他看见折家的儿郎们欢欣鼓舞的模样,心里却泛上一股的莫名其妙的滋味。

    “财大就是气粗啊!”折御江凑到走神的折云水身旁,阴阳怪气的大发牢骚。

    折云水没有回头去看折御江,折御江对折云水获得了者从阮的看重,私下里颇有些怨言,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就是维持个面子罢了。

    折御江和折云水其实都是折从阮的堂孙辈,折云水原叫折御水,由于军事才能过硬,被折从阮看中,特意将御字改为云字。

    其中的内涵,老折家的人,其实都心知肚明:折从阮这是既要培养家族的后起将星,不不至于让他们危险到折御勋或是折御卿的继承地位。

    换句话说,除了没有家主继承权之外,折云水和折云山。那可是老折家妥妥的实权派。

    折御江也不介意折云水没搭理他,自顾自的说:“咱们家大妞,嫁了个既有权有势,更有钱的如意郎君。这财大就是气粗啊。看把咱们的儿郎们羡慕得,都快要流口水了啊。”

    折云水瞥了眼说怪话的折御江,心里暗暗冷笑不已,嘴上却说:“老祖宗定的亲事,你若不满,尽管找老祖宗说去?”

    折御江脸色有些发僵。借他八百个胆子,也不敢去找折从阮说这种事情。

    实际上,折御江的奇言怪语,这一切都是“红眼病”闹出来的心态不平衡。

    折家将之间,私下里有矛盾,这其实很正常。只是,在折从阮的强力压制之下,没人敢闹得太出格。

    折家军披上毡衣,重新整队的时候,李家军这边早已严阵以待,做好了出发前的全部准备工作。

    倾盆的大暴雨之中,李家军的将士们,排着整齐的队列,屹立如山,纹丝不动。

    折从阮扭头再看乱哄哄整队的折家军官兵们,不由暗暗一叹,如臂使指,实在是说易行难呐。

    终于,折、李两家联军正式踏上了出击的征程,按照李中易的计划,他打算先一口吃掉契丹人的伏兵,再利用夜色的掩护,偷袭驻扎在洺州城下的契丹大部队。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在兵力大致差不多的情况下,显然,集中全部兵力,以泰山压顶之势,合击设下埋伏的契丹精锐,才是明智之举。

    联军将士们,嘴衔木枝,闷不吭声的大踏步朝敌人隐藏的方向,快速的赶了过去。

    夜色渐深,和李中易在一块的折从阮,和整个大军一样,始终保持着沉默状态。

    每隔一段相对固定的时间,总会有参议司的参议跑来找李中易,小声但详细的禀报最新的敌情。

    折从阮在一旁仔细的倾听,却从不插话,国无二主,军无二帅,政出多门令手下人无所适从,一直是领兵作战的大忌讳。

    倾盆大雨一直没停,黄豆般大小的雨珠子,砸在泥泞的地面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折从阮伸出手掌,眨眼的工夫,掌心就积满了雨水,他暗暗点头,这么大的雨,没有准备好毡衣的契丹人,嘿嘿,只怕是早就湿透了。

    显然,带兵多年的折从阮,非但没觉得下大暴雨是坏事,反而认为,此诚天助我也!

    和契丹人作战过多年的折从阮,非常熟悉这些蛮族的习性,这么大的暴雨之下,除了搭建帐篷之外,契丹人也就只能顶着羊皮或是牛皮,缩到树下避雨。

    草原民族向来喜欢打顺风仗,一旦遇上逆境,其军纪散漫的特点,就会暴露无遗。

    不过,曾经吃过皮室军大亏的折从阮,依旧善意的提醒李中易:“无咎,皮室军不同于寻常的契丹军队,哪怕是下暴雨,他们也可能随时备战。”

    李中易闻言后,一本正经的拱手说:“多谢岳祖的教诲,我这就吩咐下去,让儿郎们多多留心。”说罢,他招手唤来传令官,仔细的叮嘱了一番,这才打发走了。

    折从阮心里十分舒坦,以他对李家军的细致观察,早就发觉:哨探们超凡脱俗的表现,实在令人惊艳。

    依据所见所闻,折从阮如今对于李家军中,那帮子训练有素的哨探们颇有信心。

    诚如李中易所言,打仗不仅打的是后勤,还有所谓的情报。

    情报一词,折从阮以前并未听说过,不过,经李中易解释之后,折老令公立时了然于心:可不是么,前方的军情必须报回来,才有可能起到作用。(未完待续。)

第598章 统一中原

    一路之上,暴雨依旧倾盆,可是,这一切对于身穿毡衣,头戴毡帽的联军官兵们,却没有造成太多的麻烦。

    只是,折从阮无意中发现,李家军的将士们,脚上都穿着特制的皮制中筒战靴,而折家军的官兵们,脚上却都是草鞋。

    经过仔细的观察,折从阮有了更进一步的惊人发现,李家军的这种中筒皮战靴,即使趟过积水,也可以确保战士们的脚不湿。

    折从阮暗暗点头,叹息不已,从点点滴滴的细节来看,李无咎对于战前的准备工作,已经细致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出发上路之后,经过一两次短暂的行军休息,折从阮敏锐的发现,李家军脚板底下的工夫,远胜于折家军。

    在大西北的地面上,折家军的步军机动能力,谦虚的居于第二,没人敢自称第一。

    可是,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和健步如飞,不知道疲倦的李家军将士们比起来,折家军们简直逊色太多,以至于,出现大批掉队的官兵。

    李中易得知情况后,摸着下巴,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显然,下边的人是想暗中叫劲,给折家军一个下马威看看。

    折、李两家虽是盟友,可是,就好象是一山之中突然存在二虎一样,李家军这边的将领们不敢明着欺负折家将,却可以通过暗地里的叫劲,让折家的二郎们知道知道,他们的厉害。

    对于底下人暗中动的手脚,李中易也不太好多说什么,毕竟,折家军中连续不断的出现大批掉队的情况,已经拖慢了大军前进的步伐。

    盟友毕竟是盟友,李中易不露声色下达了军令,改为行军一个时辰,休息一刻钟。

    又到了休息的时间,折云水刚刚坐下不久。就见李中易的传令官找上门来,小声通报了一个惊人的好消息:李中易请折云水派人去领取战靴。

    折云水得知消息后,沉默良久,最终长长的吐了口气。狠狠的跺了跺脚,命折家军的辎重官去领李中易再次白送的重要物资。

    皮制战靴可不比草鞋,折云水其实早就垂涎欲滴,只是碍着折从阮的面子,不好意思找李中易开口伸手罢了。

    在冷兵器时代。一双合适皮制战靴,绝对是令普通官兵们尤为欢欣的最好礼物。

    随着战靴的逐渐发放下去,折家军的将士们即使严守行军纪律,没有欢呼跳跃起来,可是,折云水却从身边牙兵们的笑逐颜开的表情上,看到了李中易不动声色之间,却收买了无数人心的高超手腕。

    “我说,这是想咱们家的儿郎,替他李无咎卖死命呐?”讨人嫌的折御江再次出现在了折云水的身旁。挑拨离间之意昭然若揭。

    折云水心里非常清楚,折御江对李中易颇有成见,原因是,折御江的表弟,早就看上了折赛花,一直想摘了这朵折家的娇花。

    只可惜,前有折、杨两家的默契,后有李中易的先下手为强,让折御江的那位表弟,只能含恨终生。

    折御江含沙射影的旧事重提。最终的目的,不过是想恶心恶心折云水罢了。

    折云水的层次,和李中易相比,差了好几个数量级。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折御江可以在折云水这里捞到任何的便宜或是话柄。

    “六兄,你这话应该当面去和老祖宗说。”折云水看似古拙的回答,却恰好击中了折御江的死穴。

    折从阮是什么人?他岂能容许折御江这种族内的小辈,在他的面前,耍枪弄棒。班门弄斧呢?

    “七弟,我这不是随口开个玩笑嘛?”折御江熟悉折云水的性子,知道他的这位七弟,不是个喜欢乱嚼舌头根子的男子汉。

    也正因为折云水素有君子之风,折御江才敢三番五次的找上门来,说一些不靠谱的挑拨言语。

    折云水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伸手指着折御江脚上新换的皮战靴,淡淡的说:“六兄所穿的新靴,便是那令你觉得可恨的李某人所赠。”

    折御江按捺不住脸上火辣辣的灼烧感,随便找了个借口,灰溜溜的跑路。

    路上歇息过五次之后,天下砸下来的倾盆大雨,非但没有丝毫停止的迹象,反而越下越大。

    临时搭建起来的小军帐之中,折从阮一边敲打着腰腿,一边扯起喉咙,大声说:“无咎,天意助你,契丹人此战必败。”

    李中易笑眯眯的大声回道:“河东之地,肥得流油,伪汉刘家却只知横征暴敛,丝毫也不体恤民力,可谓是倒行逆施久矣,不知岳祖您是否有意取之?”

    “这个……”折从阮略微迟疑了一下,却随即老怀大慰,他虽然没有开口要好处,可是,姓李的小子却十分的善解人意,这是提前约定双方,一起瓜分了伪汉刘家的河东宝地。

    “老夫素知,伪汉刘家刻薄寡恩,残民以逞,当伐之!”折从阮完全不提,击败了北汉刘家之后,地盘如何划分的利益问题,摆出了充分信任李中易的架式。

    李中易暗暗点头,折从阮不愧是老狐狸一枚,此老越是不提要好处要地盘的利益要求,难道李中易还敢亏待了老折家不成?

    且不说,折赛花的肚子里怀着李中易的种,李中易哪怕是为了证明,做他的盟友有糖吃,也绝对不可能慢待了老折家的利益需要。

    由于近千年的持续性农业开发,西北地区的土地日益贫瘠,地力逐渐不肥。

    日益严酷的自然环境,决定了府州折家,一直处在两难的境地,在发展经济和加强武备之间,只能取其一。

    如果不是李中易崛起于西北大地,并且彻底的击垮了同样处于上升势头的党项拓拔家,府州折家所面临的外部形势,肯定比现在恶劣无数倍。

    与府州折家境遇大致相仿的,就是李中易所说的伪汉刘家,也就是史书所记载的北汉刘氏政权。

    北汉刘家和大周国的恩怨,源远流长,可谓是不死不休的致命性关系。

    当初,因为被小人所陷害,郭威和柴荣的全家老小,被刘家的年轻皇帝下诏灭门,差一点就被斩尽杀绝。

    换句话说,不管是大义名分,还是出于统一中原的需要,此次击败了契丹人之后,李中易肯定会挥师北进,一取燕云,二得晋阳刘汉河东之宝地。(。)手机用户请访问m.piaotian

第599章 奸细

    “唉,老夫年事已高,不想再操心这些俗事了。∷頂∷点∷小∷说,无咎啊,此战过后,老夫打算去开封府享几天清福,不知你意下如何?”折从阮确实被家务事,给折腾得够呛,疲惫不堪。

    折家的大事,最重要的就是选出合格的继承人,让家业更加的旺盛。

    只不过,折从阮以前不敢放手,是因为,担心所托非人,导致家道中落。

    如今,有李中易这个强势的姻亲护持着老折家,折从阮彻底的放下了心思。天塌下来了,有花娘和折家的外孙顶着,折从阮已经老了,确实不想继续操心下去了。

    李中易微微一笑,说:“花娘一直念叨着,远隔千里之外,无法伺候岳祖您老人家,实在是不孝。我相信,花娘若是得了信,肯定欢喜得不得了,承欢于岳祖的膝下,含饴弄重孙,其乐无穷啊。”

    折从阮脸上的笑纹逐渐舒展开来,最终,摸着白须说:“知我者,无咎也!”

    守候在一旁的李云潇,没太看懂两只老狐狸之间,互相打的是什么哑谜,可是,他却知道一件事:折从阮若是定居于开封,老李家的后宅之中,只怕是又有好戏看了呀。

    李云潇不明白的玄机,李中易绝不可能点破,他心里很明白,折从阮已经看明白了未来的朝局走向,打算就近扶持并教导折赛花,怎样做一个合格的“贵夫人”。

    现在,和契丹人的战斗还没开始,折从阮所提出的人生规划,李中易即使想找借口,也是无法推脱的。

    可见,姜为什么是老的辣呢?答案。显然就在远见二字。

    有些人奋斗了一辈子,却尽干为他人做嫁衣的破事,例如:韩信。

    有些人只需要深入思考,写写书,发发电报,就得了天下。例如:毛太祖。

    自古以来,成大事者,都擅长用人,也就是劳心者制人!

    短暂的歇息过后,联军再次整装上路,沿着泥泞的黄土小路,跋涉而行,直扑契丹人的后背。

    夜色已深,距离洺州城西不到二十里的地方。李中易下令停止前进,召集众将军议。

    临时搭建的军帐之中,李中易将亲笔手书的军令,递到杨烈的手上。杨烈接过军令,略微扫了一眼,不禁与李中易相视一笑,扭头大声念道:“全军掉头向北,伏击洺州城外的契丹主力。”

    折从阮猛的瞪大两眼。死死的盯在李中易的脸上,这又是闹的哪一出呢?

    随即。折从阮猛然警醒,李中易曾经说过一句话:兵事,首重突然性。

    所谓,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指就是李中易如今的改变偷袭对象。

    折从阮眯起一双老眼。目光炯炯的望着李中易,连他都不清楚李中易的作战计划,何况是一直懵懂的契丹人呢?

    李家军这边的将领们,全都拱手听令,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折云水瞅着折从阮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他想问个究竟,却又担心再次丢人现眼,问出傻话。

    自从,折、李两家兵马会师之后,折云水几乎丢尽了折家将星的颜面,仿佛是府州乡下的土农民进了繁花似锦的汴京一般,完全懵了圈。

    折云水没敢贸然发问,折御江则没有那么多的顾虑,他主动出列,拱手质问李中易:“末将想请教李相公,为何突然改变作战地点?”

    李中易仿佛早就料定折御江会出来说话一般,淡淡的说:“兵者,诡道也,咱们两家联军接近四万人,行军的动静肯定不会小。契丹人不需要靠近,只点明军旗,就知道我军的大致人数。”

    李中易掂起面前的茶盏盖,捏在手心里,慢慢的转动着,气定神闲的笑望着折御江。

    折御江气不过李中易的傲慢无礼,突然提高声调说:“李相公可知契丹人的另一股主力兵马,现在何处?”

    李中易客气的点点头,笑道:“如果不知道他们的位置,咱们贸然过去,如果一头扎进契丹人预先设下的埋伏圈,岂不是要亏得血本无归?”

    折御江还待继续发问,却见折从阮拉下脸,鼻中迸出冷冷的闷哼,他赶紧闭紧嘴巴,不敢继续纠缠下去了。

    “诸位,请看这里。”李中易微微扬起下巴,示意宋云祥,可以开始了。

    宋云祥不慌不忙的指挥几名参议,把标注着最新军情的沙盘,摆到了众人的面前。

    折从阮实在忍不住好奇心,索性凑到沙盘前,定神这么一看,好家伙,代表着契丹人的小蓝旗,竟然密密麻麻的遍布于此地以东二十余里之外。

    这是怎么回事?折从阮心头猛的一凛,随即意识到,很可能是大军之中,出现了契丹人的内应。

    如果不是李中易端出最新的局势沙盘,折从阮做梦都没有想到,人有害虎心,虎亦有吃人意。

    契丹人竟然会恰好埋伏在联军前进的道路两旁,如果说是巧合,打死折从阮也是不可能相信滴。

    折云水看清楚形势之后,不禁猛吸好几口凉气,乖乖,在这么恶劣的天气条件之下,若是懵然无知的一头扎进了契丹人的埋伏圈,全军覆没的结局恐怕很难逃得掉啊!

    折家的众人醒神之后,全都把目光投到李中易的身上,李中易慢条斯理的抿下半口茶汤,神情肃穆的说:“为了侦测敌情,哨探营一日之间,便损失了二十余名精锐,可想而知,契丹人有多么想一口吃掉咱们?”

    “诸位,训练一名合格的哨探,至少需要三年时间。”李中易神色复杂的扫视全场一周,异常痛惜的说,“整个先锋哨探营,也不过区区五百余名合格的哨探而已。其中,堪称精锐猛士的,不超过一百名。”

    李中易虽然没有继续说下去,可是,折从阮已经非常能够理解,李中易此时此刻内心深处的遗憾和惋惜之感。

    三年才训练五百多一点的合格哨探,仅仅是前哨战而已,便损失了二十五分之一的精锐力量,换作折从阮本人,也必定会肉疼到肝痛。(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5110/ 第一时间欣赏逍遥侯最新章节! 作者:大司空所写的《逍遥侯》为转载作品,逍遥侯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逍遥侯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逍遥侯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逍遥侯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逍遥侯介绍:
李中易,本是共和国最牛的中医权威,因车祸到了五代十国,附体在一个文不能科举、武不能提刀的废柴身上!
这时候,儿皇帝石敬塘刚刚卖掉燕云十六州不久。
后蜀国主孟昶,正在与花蕊夫人嬉戏。
南唐后主李煜,隔江犹唱后庭花!
后周世宗柴荣,做梦都惦记着北伐。
北宋太祖赵匡胤,正琢磨着黄袍加身。
这是混乱的时代,却也是李中易的时代!
逍遥侯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逍遥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逍遥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