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9、擒犀记,摩昂现海底。
西海龙王倒像是个好客的,领着三个略显狼狈的犀牛精先是换了一身行头,然后引到水昌宫里的藏宝之地而去。
只是将至宝地的时候,正好遇见从里面刚才出来的西海龙王大太子敖摩昂。
敖摩昂长相虽然并不俊朗,却自有一股威严,也许跟他现在是天河元帅有关,双目之中的威势,竟然令三个犀牛精心中有些慌乱。
敖摩昂忽然化却眼中寒冰,笑着问西海龙王道:“父王,这三位客人是谁?”
西海龙王这才想起来没有询问,于是问道:“敢问三位仙长,在何处修仙证道?”
辟寒大王说道:“不敢称仙长,目前暂居青龙山玄英洞。”
敖摩昂笑道:“那到是个释教昌盛之地。”
“是啊,近来兄弟三人遇着些瓶颈,听说西海龙宫是天下宝藏汇聚之地,想来有些佛宝,所以特意来求上一件。”辟尘大王笑着说道。
西海龙王说道:“确实有一两件,不知是否能入客人法眼。”
辟寒大王心中说得越多越容易出事,于是说道:“即便没有,能观赏到名闻三界的海底藏宝之地,也是十分荣幸的。”
西海龙王听了哈哈大笑,直夸三位客人很有意思。
辟寒三人只能跟着寒暄两句,敖摩昂见这三人神态有些慌乱,感觉其中有些蹊跷。不过敖摩昂却没有打探的想法,只是说道:“父王。这藏库一直都是由我来掌管,陈列摆放皆烂熟于心,不如由儿臣来给客人介绍吧。”
西海龙王不觉有他。点头道:“也是,我前头还有些公务要处理。我儿就好好招待客人吧。”
辟寒大王觉得有些不妥,但也没有什么理由阻止,只能祈祷这个敖摩昂只是好客,并没有真的看出什么来。
敖摩昂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将宝库之门打开,笑道:“三位客人请进。”
辟寒大王三人没有发现异状。先后进入了宝库之中。
敖摩昂确实没有现在就动手的想法,还想要套些话呢。
……
就在敖摩昂带着辟寒大王三个进入宝库的时候,又有一个巡海夜叉过来禀报西海龙王道:“大王。齐天大圣和两位天星进来了。”
西海龙王一惊,差点没被吓倒,说道:“你看清楚了。”
巡海夜叉刚想说话,就被孙猴子闪过来一掌拍飞了。
“老龙王。一向可好?”孙猴子笑着向西海龙王拱手。
西海龙王顿时就受惊了。忙摇手道:“不敢不敢。”
孙猴子道:“向你问个好儿,什么不敢不敢的。”
西海龙王见孙猴子有生气的迹象,更有些怯了说道:“托大圣洪福,向来不错。”
孙猴子却笑道:“我怎么听说你那些兄弟都不好了呢,就你一个人好?”
西海龙王面色一僵,不知道如何应对,因为不久前东海龙王就被华光天王用五百火鸦给击杀了。而南海龙王和北海龙王也都遭遇了意外,虽然未死。但也差不多了。四海龙王里唯他一个还完好的活着。其实个中原因很简单,全是因为得罪了某个人而已。但是此事不好跟外人说起。
西海龙王只得摇头苦笑,孙猴子也不是来挖苦人的,所以只是玩笑两句,然后进入正题问道:“俺老孙正追着三个妖精,到这西海就没见人影了,是不是藏你这儿来了?”
西海龙王正要否认,忽然想起来之前的三个犀牛精来,便问道:“不知大圣追的是三个什么妖精?”
孙猴子听到老龙王有此一问,便猜到多半那三个妖精早就到了水晶宫,于是说道:“是青龙山玄英洞里的三个犀牛精,犯的是冒充佛爷的勾当,老龙王若是知道,最好是说出来,不然后果会很麻烦的。”
西海龙王说道:“半个时辰前就有三个犀牛精来我龙宫,说是要求几件兵器。老龙不好推托,就领他们去了海底宝库了。”
孙猴子道:“定是辟寒、辟暑、辟尘这三怪,我们速去捉住他们。老龙王且随我们一齐去。”
西海龙王急道:“我儿摩昂也在宝库之中呢,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敖摩昂?”孙猴子一愣,说道:“他不在天河里干他的元帅,在这里干什么?”
西海龙王道:“许是累了,回家看看。”
孙猴子不管敖摩昂是常回家看看,还是别的什么,抓那三只妖精比什么都重要。
西海龙王点齐一众水兵,就领着孙猴子和斗木狰、奎木狼两位星君就直奔海底宝库。
走不多时,就到了海底宝库门前,却发现铜门紧锁。
孙猴子道:“打开他。”
西海龙王上前看了看,说道:“打不开了,里面的阵眼灌了风,外面打不开了。”
“那就砸门。”孙猴子毫不犹豫地说道。
西海龙王虽爱惜库门,在孙猴子的凶威之下也别无他法,只得令一众海兵呐喊不已,孙猴子却有些不耐,举起金箍棒就砸了过去。
轰
一声巨响,只见库门轰然倒塌,现出了里间金光闪闪的宝贝与神兵。
等浑水去了,再看库里,却发现那三个犀牛怪并不在此间,只是敖摩昂一人。他正在一脸错愕地看着孙猴子等人。
“大圣这是何意?”敖摩昂放下手里拿着的一件尖牙短刀,问道。
孙猴子问道:“那三个犀牛怪呢?”
“你说那三位客人啊,早挑了三件趁手兵器,走了。”敖摩淡淡地说道。
孙猴子却觉得这个敖摩昂有些问题,他不该如淡然才对。
“刚才。”敖摩昂补充道。
“那你为何紧闭库门?”孙猴子问道。
敖摩昂笑道:“此处是我家。我原意关门,这个大圣也要管么?”
孙猴子笑了笑,说道:“当然管不着。只是希望敖元帅能日日关好门窗。”
说着孙猴子转身便走了。西海龙王完全听不懂他儿子和孙猴子的对话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似乎有些不妥当。
刚出了水晶宫,远远地就看见三只犀牛精正与人打斗。再一细看,却是井犴和角木蛟正好赶上这三只犀牛精想走。
孙猴子见井木犴与角木蛟下手颇狠,说了句:“抓活的。”
这时候敖摩昂也走了出来,领着一众海兵,上前就把辟尘大王给掀翻在地。用铁钩子窗了鼻子,又绑了四蹄。
只的井木犴斗得凶性大发,立即现了数十丈大的小法身。按住了辟寒大王,张口就咬住了辟寒大王的喉咙,只一撕,就将辟寒大王的整个脖颈给咬下了大半。
“我说过要活的。”孙猴子一脚踩住井木犴的头。骂道:“你聋了。”
井木犴已经把辟寒大王的颈项给咬断了。辟寒大王当场就死了。
角木蛟擒住了辟暑大王,正往孙猴子这等赶过来。
“那他们怎么处理?”井木犴恢复了人身,问孙猴子道。
其实孙猴子也不清楚怎么处理,于是说道:“把他们都带上,回青龙山再说。”
敖摩昂把辟尘大王丢给了孙猴子,然后回了水晶宫。
四木禽星里,除井木犴之外,一人提一个犀牛精。一齐回了青龙山。
孙猴子本想回洞里看看那三座佛像,然后问问如何才能让他们解脱。结果到了玄英洞里却发现三座佛像已经变成了一堆残渣了。
“怎么回事?”孙猴子喝问道。
猪八戒留了老沙在看护师父,他回来这边捡几个小妖打打,结果被孙猴子这一喝吓了一跳,说道:“不清楚,内洞里只有那个一只眼来过。”
“杨戬?”孙猴子冷声问道:“他什么时候进来的。”
猪八戒摇头不知。
辟尘大王却说道:“在我们离了青龙山之后,他们就碎了。”
“你怎么知道?”孙猴子问道。
辟尘大王苦笑道:“他们本来就与我们一体,他们既碎,我们的法力便无所寄托,所以才变得这般弱。”
“杨戬为什么要打碎他们呢?”孙猴子百思不得其解,其他人也没有办法给他答案。
奎木狼说道:“大圣,我等奉玉帝之命来擒这三怪,不如让我们带他们回天庭交差吧。”
孙猴子想了想,自己留着这三只犀牛精也没什么用,于是说道:“那两个活的你带走,这死的留着。”
“这是为何?”奎木狼问道。
孙猴子骂道:“老孙没吃过犀牛肉,不给啊。”
四木禽星知道孙猴子心情不好,提着辟暑和辟尘就告辞,回了天庭。
孙猴子把犀牛角锯了,放在身上,至于犀牛肉交给猪八戒去处理了,打算做一锅犀牛肉,让金平府的人都吃上一吃。被这犀牛怪骗了上千年,吃他们一点肉,也算补偿。
孙猴子和猪八戒回了金平府,把事情跟唐三藏以及慈云寺诸多僧众讲了一遍,至于怎么和百姓解释,这个任务就交给本地和尚去处理了。
孙猴子却令猪八戒去借个锅,把辟寒大王剥皮切了,当众熬肉。
一时之间,满城都是牛肉香味,慈云寺里的和尚哪见过这阵仗,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流着口水,大呼阿弥陀佛。
说是见者有份,但其实真敢来吃的却没几个,倒让百无禁忌的唐三藏师徒吃了个饱。慈云寺的院主见唐三藏也吃了,顿时发了狠,说道:“大唐高僧都敢吃这小小的犀牛肉,我等佛兴之地反而畏怯这小小的肉汤乎?”
于是在院主的带领之下,满寺之僧各领了一碗鲜汤,喝得是神清气爽。
“不执于一物,不痴于一语。能打破顽空,院主必有成佛之日。”唐三藏赞赏地对那院主说道。
那院主只是一笑,再没有说什么。
犀牛肉虽少,但肉汤却多,无他,犀牛骨耐熬而已,何况是千年成精的犀牛。
满城百姓在慈云寺的号召下,都喝了一碗犀牛汤,据说因此满城百姓都添了十数年的寿命。
彼时已至天竺的孙猴子听到了这个传闻,笑道:“又不是唐僧肉,哪有延年益功用。许是那犀扣的千年之寿,全炼化在骨头里罢了。”
460、笼中凤,憩脚给孤园。
金平府县都张出通告,下年不准点设金灯,免了油户之役。
慈云寺僧众留着唐三藏师徒又吃了一天的素宴,然后县官乡吏也都陪奉,只吃得孙猴子胃里都淡出鸟来了。
这日子绝对不能这么过,于是师徒几人收拾行李,即时起程。
猪八戒吃惯了自在酒饭,居然起不来,然后被孙猴子一脚踢得差点魂归天外。这才醒转过来,立即起程。
孙猴子骂道:“别以为进了天竺就可以偷懒,耽搁了行程,我打死你。”
猪八戒真的怕打,自行进了天竺国境界,这猴子的脾气是一天比一天坏,不知道怎么回事。
没有告别,也没有惊动任何人,师徒几人悄悄地走,打枪的不要。
等到天明,寺僧起来叫唐三藏师徒吃饭,却发现人都不在了,床铺都摆得整齐。
又有几家城中大户来请他们吃包扎,众僧无奈只好说道:“昨晚不防备,几位圣僧都驾云而走了。”
众人听了惊异不已,都望空拜谢。于是当地又多了一个四神僧驾云升仙的传说。
此时已近天竺国内陆,路经的城市也不再是外郡了。只是唐三藏师徒忽然起了赶路的心思,没有在任何一个小城居留超过一天的,都是沾一夜即走。
就这样赶了半个多月的行程,都有些乏了。
这天刚才一个城市,没走多久就见到了一座高山。
唐三藏吓了一跳。从马上翻身下来,说道:“猴子,前面有高山。小心些。”
孙猴子笑道:“此地离佛国不远,断无妖邪。师父放心,不必惊慌。”
唐三藏说道:“真的没有?”
孙猴了道:“有也不怕。”
唐三藏说道:“不对啊,前些天不是听寺僧说,离天竺国都有二千里,如今我们才走多久啊。”
孙猴子道:“不知道,只知道连赶了半个多月的路。”
唐三藏说道:“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我的心一直不得安宁。跳得有些快。”
小沙弥说道:“难道不是夜里偷看盗版书的缘故?”
唐三藏骂道:“小孩子一边去。”
孙猴子道:“在浮屠山的时候,不是有个禅师送了师父一篇么,多念念就能静心了。”
唐三藏道:“我每天都有念啊。”
“我怎么没听到?”小沙弥问道。
唐三藏道:“默念。”
孙猴子笑道:“怕是师父只是一般的念。而没有解得这些经文的意思。”
唐三藏老脸一红,说道:“猴子,怎么说话的。为师可是专业的和尚,怎么会不解得经文深意。我不懂。难道你懂啊。”
孙猴子道:“嘿嘿。俺老孙还真懂。”
“靠,真的假的?你说老沙懂我没意见,你?”唐三藏显然不信。
猪八戒也是捂嘴笑了起来,说道:“猴哥啊,不是我笑话你。看你这样也不像是念过书的,许是识几个字,这经文还是得师父和老沙去解吧。”
沙和尚却道:“你这猪头,大师兄说这话只是哄师父去多看看那篇经文。”
孙猴子道:“你们几个也别拐弯抹角的讥讽俺。俺老孙当年学艺的时候。老祖可是亲传过解经文之法的。”
唐三藏好奇心起问道:“说道还有解经之法?什么经都解得?”
孙猴子道:“其实不过一句话,天下有道之经。皆是无字。”
唐三藏愣了,半天才道:“你这……好吧,算你赢了。”
说话间,又转了几道山岗,路旁遇着一座大寺。
猪八戒看见寺院不禁两眼放光,又想起在慈云寺那几天的美好时光,忙道:“师父你看,前面有座大寺。”
远望碧瓦琉璃,八字红墙,隐隐又有数盖苍松透墙而立。
唐三藏师徒走近了,便看见一座古旧的山门立在寺前。
山门上大书着“布金蝉寺”,县匾上写着“上古遗迹”。
孙猴子念着“布金禅寺”,猪八戒也念了一遍,唐三藏却问沙和尚道:“这寺似是有些典故吧。”
沙和尚说道:“应该是到了舍卫国了。”
猪八戒道:“沙和尚你怎么知道。”
沙和尚说道:“我在抄经书的时候,曾经看见过一则故事。是给孤独长者问太子买舍卫城祗树给孤园,想请佛祖来讲经。太子却说园子不卖。孤独长者一再相请,太子便说除非是用黄金布满园地,否则不卖。谁知那给孤独长者竟以黄金为砖真的铺了满园,才买到了这园子。”
猪八戒听了,立即趴在地上仔细观察,说道:“那老猪要好好地摸块金砖。”
唐三藏笑道:“典故而已,真假未必。再说即便是真的,上古之事到现在黄金早就不见了。”
“这佛国的人也如此贪么?”猪八戒顿时觉得索然无味,整个人也没精打彩起来。
唐三藏骂道:“给我小声点。”
唐三藏一行人长相奇特,很快就引来众人围观。
不多时金刚殿里走出来一位年长的禅僧,见到唐三藏便笑问:“师从何来?”
唐三藏见这个禅僧芒鞋飘袖,又相鹏清奇,便知不是凡僧,于是说道:“弟子陈玄奘奉东土大唐皇帝之旨,来西天拜佛求经。路经宝方,想求借一宿,不知可否。”
那禅师笑道:“荒山本就供十方常住,随喜随遇。长老既是东土神僧,留宿也是我寺幸事。”
唐三藏连忙称谢,随即跟着这禅僧过了香积回廊,径入后院。
拜了大殿佛像,上了柱香,然后回入房中,分宾主坐定。
这时候,东土大唐的取经僧人到了寺里的消息已经传届,寺中大大小小的僧众,不论是长住、挂单,也不论是长老还是沙弥都往这边赶来,想见一见东土高僧的风采。
这种情况在慈云寺遇到过一次,所以唐三藏应付的从容不迫,更令布金蝉寺的众僧高看一眼。
上茶供斋,这是老一套程序了。
这边寺中禅师还在念开斋偈语,猪八戒已经不管这么多,一手抓起五六个馒头就塞进了嘴巴里,把其他人都给吓了一跳。
“斯文点儿。”唐三藏觉得这徒弟太给自己丢人,刚才好容易装出来的高僧形象,会被这货给破坏了。
猪八戒仍吃个不停,嘟嚷道:“斯文又不能当饭吃。”
沙和尚笑道:“斯文确实不能当饭吃,但是你若想下一顿还要吃好的,最好斯文一点。”
猪八戒看了看那些寺僧目瞪口呆的表情,才停了手速,细嚼慢咽了起来。
461、起念断,留情必生灾。
僧不饱食,除猪八戒这个吃化之外。撤了席面,就开始长谈起来。
布金蝉寺中的寺僧好奇唐三藏的来因,唐三藏自然将一番早烂熟于心的台词说得是激情澎湃,惹得一众和尚都对东土起了向往之心。
唐三藏却是对这布金蝉寺中的金蝉二字感到困惑,便问道:“这金蝉二字,是否刻错了?”
寺中住持想了想,说道:“其实也不算错。我们这寺原是舍卫国给孤独园寺,又名祗园,是给孤独长老请佛讲经,布金砖铺地,所以又叫布金禅寺。只是这给孤独长者向来居在舍卫国,这园无人打理就落了荒芜,后来佛祖的二弟子金蝉子便接手了这园子,彼时叫金蝉寺。等金蝉子轮回之后,给孤独长者的后人便赎回此寺,却没有改寺名,只在前头加了个布字。”
唐三藏点了点头,原来还真和金蝉子有关系。
寺中住持说道:“寺后还有祗完基址,和金蝉子故居。近年间,若遇大雨滂沱,时有金沙流溢。若是有些造化的,便能拾着些。”
猪八戒本来没精打采的,听了这话立即绷直身子,问道:“此话果真?”
唐三藏问道:“刚进宝山的时候,见到门前有不少骡马车行,这是为何?”
寺中住持笑道:“这也是金蝉子尊者留下的善事。东西往来行脚商颇多,而少客店。于是金蝉子便容留行脚过路之人在那处暂歇。所以这里又叫百脚山。山下有座鸡鸣关,这段时间不知怎么的生了几个蜈蚣精。常在路边伤人,虽不致命却也骇人。师父们若是要上路,可从鸡鸣关下小道而去。”
唐三藏笑了笑。说道:“无妨。这一路也见识过无数妖魔鬼怪,却不会在这西方反而吓倒。”
寺中僧众又和唐三藏闲聊了些许时间,才告辞而去。
唐三藏便把小沙弥丢给沙和尚,不管那已经睡下的猪八戒,带上孙猴子两人在月下闲行。
刚走没两步,就又见寺僧领着一个人走过来,说道:“我们的老师爷要见见中华人物。”
唐三藏连忙上前两步。却看见一个手持竹杖的老和尚。
那老和尚见礼道:“你可是中华来的师父?”
唐三藏道:“不敢当,贫僧确是从东土而来。”
那老和尚又问道:“老师高寿?”
唐三藏奇怪这老和尚的问话,于是说道:“虚度四十余年光阴。敢问老院尊高寿?”
那老和尚笑着摆了摆手说道:“比老师痴长一花甲。”
“竟有百岁高龄。”唐三藏赞叹道:“看老院尊风豹。倒是神清目朗,不见苍苍之态。”
孙猴子在一旁冷笑,才一百岁,在俺老孙面算个丁丁。
那老和尚笑道:“不行了。人老眼花。你若不在近前,我便瞧不见你。”
唐三藏说道:“不知老院主深夜见我,可有要事?”
“你可是江流之客?”那老和尚笑问道。
唐三藏一时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猛然间想到唐僧的身世岂不就是江流儿,而且自己也是居住在江边。
“老院主如何知道的?”唐三藏讶然道。
那老和尚点了点头,垂长的眼袋都晃来晃去,说道:“那就是你了。”
唐三藏说道:“老院主这是?”
那老和尚说道:“数代前传来下的讯息,说是五百年内会有个中华来的人物拜访本寺。金蝉子尊者留了件东西给他。这五百来我偏院只传了五脉,我便是这第五个。总算是等到了你了。”
“不知是何物?”唐三藏问道,金蝉子如此郑重其事的东西,肯定不是凡物。
那老和尚说道:“你不是要去给孤园旧址么,旁边就是金蝉子故居,东西就在里面,你自己去拿吧。”
“老院主不随我去?”唐三藏问道。
那老和尚摇了摇手,说道:“我等福薄,吃受不起。”
唐三藏看着老和尚被搀走,然后问孙猴子道:“你说金蝉子会给我留什么东西?”
孙猴子道:“那得问你自己。”
唐三藏愣了,说道:“为什么问我自己?”
孙猴子道:“你不是金蝉子转世么。不就是给五百年后的自己留个东西么。俺老孙只是不想这么干,不然留的东西多了去了。”
“我靠,死猴子。他那是挂了之后,转生成我的。你那是被压在五行山牢教了五百年。”唐三藏骂道。
孙猴子“切”了一声,不理会唐三藏的话。
唐三藏也懒得和一只畜牲生气,于是便向给孤园旧址走去。
沿着长廊盘旋数道弯,之后廊尽,现出一条碎石相叠的小径,再走数百步,便有一座残旧的小院出现在唐三藏面前。
小院清幽,翠苔结青藤,门扉微掩。
院子里却十分干净,没有积尘。想来寺中每天有人来净扫,却没有打破这院子里的自然。
借着月色,唐三藏缓缓观赏,感受着数百年前的风味。
转了一会儿,又走到金蝉子故居之前,在石台上坐了一会儿,正打算进房里看看,金蝉子给他留了什么东西呢,忽然一阵啼哭之声传来,吓了唐三藏一跳。
“悟空!”唐三藏低叫了一声,孙猴子立时赶到,问道:“师父,叫我什么事?”
唐三藏道:“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声音?”
“奇怪的声音?没有。只是听到有个女人在哭。”孙猴子说道。
唐三藏瞪了他一眼,骂道:“深更半夜,在和尚庙里听到一个女人在哭,这特么的还不算奇怪么?”
孙猴子抠了抠鼻子,弹出一坨鼻屎,淡定地说道:“你这么一说,好像不确实有点奇怪。不过,那又怎么了?”
唐三藏骂道:“什么叫那又怎么了,万一是女鬼呢。她要来抓为师,想要夺去为师的元阳之体怎么办?”
孙猴子漫不经心地说道:“那师父应该是巴不得吧。”
“我靠,猴子,你要不要这么懂为师。”唐三藏无语了,说道:“还是先确认一下有没有危险吧。”
孙猴了不耐烦的说道:“放心,没有危险。里面确实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
唐三藏奇怪道:“没理由啊,难道五百年我同情自己是个处男,所以在这里留个女人给我?”
孙猴子翻了个白眼,骂道:“真要留了个女人,都五百年了,变成了白骨精了还差不多。”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唐三藏问道。
孙猴子抬起金箍棒指了指门,说道:“既然是人,你进去问一问不就知道了。”
唐三藏扭抳道:“可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多不好,孔曰……”
“曰你个头,你是和尚人,念个毛线的孔曰。给我进去。”孙猴子一棒子戳在唐三藏的屁股上,把他推了进去。
唐三藏只觉菊花一紧,正要回头骂两句,却发现自己已经被推了进来。
房间里果然有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最重要的还是极具异域风情。
“贫僧唐三藏见过姑娘,不知姑娘所因何事在这里痛哭?”唐三藏作出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见礼问道。
那少女看着唐三藏忽然冲进来,吓了一跳,缩着身子,怯怯地看着他,等发现唐三藏并无恶意的时候,才幽幽地说道:“我是谁呢,我也不知道。只晓得一觉睡醒就莫明到了这里。”
“那姑娘可还记得家人是何模样?”唐三藏眉峰一急,这就麻烦了,不但是个迷途女,还失忆了。这可就不好帮你了。
那少女摇了摇头,苦笑说道:“什么也不记得了,只记得哭。”
唐三藏说道:“那就麻烦了,信息太少,贫僧也帮不上什么忙。”
那少女擦去眼泪,笑道:“你能陪我说上两句话,便是极好了。寺里的和尚都畏我如蛇蝎,没有人敢和我说话的。”
唐三藏道:“姑娘多虑了。许是他们是碍于清规吧。毕竟寺中留居女子,有伤寺中名誉。”
462、绣球记,圣僧遭女戏。
两人相谈正欢,唐三藏忽然叫来孙猴子,说是给这少女看看病,这失忆症还能不能治。
孙猴子听了差点把一棒子把这师父给打死,骂道:“俺老孙又不是医生,砍头我会,治头我哪会。”
唐三藏见孙猴子吓到了那少妇,便说道:“上次在朱紫国你不是治好了那国王的心病么?”
孙猴子道:“那国王并不是病,只是被吓住了,那治病也不过是给他个安慰罢了。而且这个女子也不是真病了,而是被人施了邪术,封住了记忆。”
“那你还不快帮她解开?”唐三藏催促道。
孙猴子翻了个白眼,说道:“你当我是万能的。”
唐三藏道:“你不是有七十二变么?”
孙猴子道:“你也知道是七十二变,而不是百科全书啊。”
“那就是没办法了?”唐三藏道。
孙猴子道:“也不是,只要找出是谁给她施了此术,就有办法解。”
“那你知道么?”唐三藏问那少女。
那少女愣了一会儿,最后捂着头,摇了摇。
唐三藏也略微有些失望,不过这时候那少女又说道:“我虽不记得,但有几回在梦里却见过一些事物。不知道有没有用?”
孙猴子说道:“正所谓梦由所想见,你时常梦到的必定是你失去的部分记忆的残影。说来听听。”
那少女迟疑地说道:“我在梦里感觉到自己似是生活在豪富之家,家中的摆设都是颇为奢华。我父亲虽然面目看不清,但想来也是个掌握大权的,总有许多的人跟在他身后。”
“就这些?”孙猴子问道。
那少女皱眉苦笑,又添了一些细节,只是都无法确认这个少女的身份。
唐三藏觉得寺中僧从应该知道点什么。于是告别少女,直奔寺中前院。
到了前院才发现,此时寺僧已经入睡,只好回房睡觉。明天再说了。
次日天明。那寺中住持便和昨夜的那个老和尚一起过来了。唐三藏便将昨夜遇到女子啼哭的事情说了一遍,倒省略了他与那女子的交谈之事。
寺中住持听了便挥退众僧去煮茶。见人走了才向唐三藏和孙猴子行了一礼,说道:“此事还望老师多担待些,莫传扬出去。”
唐三藏连忙搀起二人,说道:“两位何必如此。弟子也知道其中定有隐情。所以才有此一问。”
那老和尚叹了口气,说道:“老朽百余岁,略通人事,也见过一些古怪人事。但此一桩,却是头一回遇见。”
“说来听听,是怎么回事?”孙猴子问道。
那老院主说道:“旧年今日,老朽正赏月观景之时。忽有一阵风响,便便有怨哭之声。随声寻去,便在祇园旧址上看到了一位貌美少女。我问她是谁,她只是摇头。我又问她从哪里来。她也说不知道。只是一味地痛哭。”
“本想报官,但我这寺是千年古刹,忽然出现一个女子,又来历不明,实在是讲不清楚。老朽一时胡涂便将她锁在一间空房里,不曾想有几个新来的寺僧知晓了,差点作出破戒之事。我只好把房子砌成监房,只在门上留个进出食物的小孔。作孽啊,一个妙龄少女吃喝拉撒都在一个房间里。住不多时她就崩溃了,记忆就更模糊了。我只好将她放出来,请老嬷嬷洗净身子,将她安置在了金蝉子故居。”
那老和尚缓缓讲完,说道:“今幸老师来国,万望老师广施法力,替她寻到故根。”
唐三藏倒也没有推拖,承接了此事,说道:“不过我等也不便带一个女子上路。这样吧,她人还是暂居在寺中,我等打探明白了,就叫她家人来接她。”
那老和尚点了点头,同意了。
唐三藏又让孙猴子把这个约定和那个少女说了,那个少女只是怔愣地看着远处,没有回答。
孙猴子也懒得听她说什么,转身便走了。
次日鸡鸣时分,师徒几人便起床了走路了。
猪八戒揉着眼睛道:“为嘛要这么早走路啊,都没睡够呢。”
孙猴子道:“听说山路有些长,若不趁早赶,恐怕天黑也到不了城镇。你惹愿意露宿山野,那也随你。”
猪八戒想起每次露宿里他都被蚊子叮得不成猪样,于是老实收拾去了。
吃过早饭,便一路踏露踢尘来到了鸡鸣关,果然遇见几只大蜈蚣,其实离成精还早,只是体形庞大,才讹传成了精怪。孙猴子挑了一堆火,把几只蜈蚣烤着吃了,十分美味,只是别的人都不敢吃。
跟在后头的行脚商,只惊得瞠目结舌,倒头便拜。
等转了大半天的山路,才忽的一转,来到了大路之上。
天方见黑的时候,远远望见了城垣,却与别的城池不一样,这座城看起来金光闪闪的,很是惹眼。
进城一问才知道,此城已近京畿,所以沾染了些许商都气象。
唐三藏几人直奔会同馆驿,那些馆中驿仆虽迎往送来无数异国客人,却头一次见到相貌如此奇怪的,于是都惊异地看着他们几人。等到唐三藏提醒,才有管事的慌忙进去通报驿丞。
问清了来历之后,驿丞倒也十分热情,立即安排好了食宿,忽在涸道:“敢问国师,唐朝居于何方?”
唐三藏一愣,这东西方交流也太闭塞了吧,说道:“大唐在南赡部洲中华之地。”
“哦。那离我处也有万里之遥啊,国师能平安到此,可称得上是神师了。”那驿丞心算了一下南赡部洲到他们西牛贺洲的路程,然后就惊呆了。
唐三藏问道:“那贵国情况如何?”
那驿丞道:“敝处乃大天竺国,自太祖至今已五百余年。当今陛下是个爱山水的,即位二十八年了。”
唐三藏说道:“不知明日可否去见驾,贫僧想倒换关文。”
驿丞说道:“好啊,正好。近因国王的小公主年方二十正是欲嫁之时,今日便是在十字街席卷而逃,抛绣球招附马。唐国师若是趁早了,许还能看个热闹。”
唐三藏想了想,说道:“那贫僧还是明日再去吧。”
驿丞不知其中缘由,只好说道:“明日也好,或许还能和新晋附马喝上一杯。”
唐三藏笑了笑,没有接话。
孙猴子问道:“平时师父倒换关文都是趁早去做,这回怎么反而推到明天了。”
猪八戒想了想,说道:“难道师父怕被绣球打到?”
唐三藏瞪了猪八戒一眼,说道:“你懂什么。”
次日一早,唐三藏便带着孙猴子去京城见天竺国皇帝,猪八戒道:“我也去。”
沙和尚说道:“你去干嘛,去吓人啊。”
唐三藏也是嫌弃了猪八戒一眼,令猪八戒好生心伤。
猪八戒道:“除了师傅和小沙弥,我们三个都差不多,谁也别笑谁。”
孙猴子从耳朵里掏出金箍棒,看了猪八戒一眼,猪八戒就老实多了。
唐三藏领着孙猴子坐上了驿丞安排的小马车,一路直奔京都皇城。
进了皇城,唐三藏见抛绣救的彩楼已经拆了,心里长舒一口气。
到了皇城口,递交了通关文牒给守卫检查,不多时便放行了。出来两个侍卫令路,直向宫城走去。
这皇城虽比不上大唐的长安皇城,却也不小,转了好半天才停下来。
许是皇帝有事,便领着唐三藏和孙猴子到一处廊下休息。这廊下也聚了不少人,看样子也是来自各国的使臣什么的。
他们看见唐三藏和孙猴子,面上顿时有些敌意,这令唐三藏两人莫明其妙。
等不多时,终于听见了说话之声,却像是国王和公主的交谈。
唐三藏一愣,正要站起来,忽然觉得怀中一沉,低头一看,正是一颗绣球。
463、宴乐事,邪主爱花祸。
天竺国国王近来颇为烦恼,皆因为他那小女儿已成年,正欲给他挑个适意的夫婿。结果这小公主自有成见,回绝了他的一切安排,说是要抛绣球招夫。
一国公主竟然想抛绣球招夫,说出去徒惹他国笑话,天竺国王自然是不同意。
只是这小公主软磨硬泡了半个多朋后,天竺国主只得答应了,不过却偷偷让人安排自己中意的人选在人群之中。
许是公主发觉了什么,一连三天绣球都没抛出去,惹得众议纷纷。
天竺国王只得喝令公主必须把绣球抛了,不然阖国都在笑话王室了。
那公主一时赌气,便把绣球随手往廊下一抛,却不料正好被唐三藏接在了怀里。
听到廊下哗声大作,天竺国王心道不好,不要是被某个不识趣的人捡到了。小公主也是有些担忧,等他们转到廊下,果然见一个长得毛脸雷公嘴的丑和尚把绣球拿在手里。
原来是唐三藏接到绣球之后,立即转手丢给孙猴子,并令他拿着。
“是你捡到的绣球?”天竺国国王冷面问道。
孙猴子却不屑什么绣球呢,正想说个明白,腰间却被唐三藏掐了一下。
“是俺老孙咋的。”孙猴子只得冒充一下。
其他人见了,忙说道:“不是这猢狲,是那白脸和尚。”
天竺国王转目一看,却见一个眉清目秀,颇为俊朗的僧人正立在一旁。于是眉开眼笑道:“原来是你。”
唐三藏瞪了孙猴子一眼,孙猴子不满道:“师父哎,这关我毛事。绣球本来就打在你身上。滚在你怀里。”
“看来既定之事,确实有些强大的惯性。”唐三藏有些认命的意味。
孙猴子道:“我看这公主也不丑啊,你有什么意见?”
唐三藏低声道:“你难道没发现她长得有点像一个人么?”
孙猴子看了半天,说道:“咦,你这么一说,我倒真发现了她长得有点像嫦娥。”
“我噗。”唐三藏差点没咬到自己的舌头,骂道:“我又没见过嫦娥。我是说你难道没发现她长得和布金蝉寺里那个姑娘有点像么?”
孙猴子这时候才想起寺里那个姑娘的样子来,心里也是一惊,忙运起火眼金睛一扫。支却没有发现这公主身上有半点妖气,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并不是妖精将公主弄走,自己顶替。而是那姑娘可能是这公主的姐妹?
“敢问国王有几个女儿?”孙猴子凑上前问道。
那天竺国国王愣了一下,说道:“寡人有十一个儿子。却只有这一个女儿。”
孙猴子心中疑心更甚。凑过去对唐三藏道:“师父,你且在这里虚与委蛇,我再去布金寺一趟。”
唐三藏道:“万一这公主是妖精,你就不怕她把为师给吃了?”
“这里已是天竺国都,佛盛之地,即便她是妖怪也不敢乱来看。”孙猴子见唐三藏还是有些担心,便说道:“就算是国王真要招你做女婿,你让他把八戒和沙师弟召进宫来。”
孙猴子走后。唐三藏便被一堆宫娥簇拥着,推到了一座阁楼前。那小公主正在阁楼里等着。之前小公主还以为是孙猴子捡到了绣球,吓得小脸煞白,立即逃了。等逃回阁楼没多久,就听说是弄错了,捡到绣球的是一个俊和尚。
小公主心想和尚怎么了,只要他够俊就行了。
孙猴子如果听到这句心声,肯定会对这个看脸的世界绝望的。
等公主见过唐三藏,表示没有异议的时候,唐三藏又被人带到了正殿之上。
天竺国国王端坐在王座上,开口问道:“你是哪里的和尚?”
唐三藏回道:“贫僧是远来的和尚,只是来倒换关文的。”
“远来的和尚?”天竺国王捋着下颔长须,问道:“有多远?”
“南赡部洲东土大唐。”唐三藏回道:“我是大唐皇帝派去西天取经的使者。”
唐三藏刻意点明这一条,就是想让国王知道,哥们我是使者,你不能把我绑着和你女儿成亲。
天竺国王想了想,说道:“是挺远的,不过这样也好。你离娘家远,不如放赘我天竺吧。”
我了个去,不应该是这种节奏啊。唐三藏忙道:“贫僧是出家之人,不能成亲。”
“哎,不要紧。可以还俗嘛。”此时天竺国最盛行的却不是佛教,也是婆罗门教。所以不觉得还俗有多难。
“贫僧矢志取经,不得真经,万事休题。陛下还是给公主拐择佳偶吧。”唐三藏说道。
“和尚,别给脸不要脸。”天竺国王各来是一言九鼎,从来没有人敢反驳,这个东来的和尚却一再拒绝,令他甚是火大。
唐三藏道:“贫僧只是想来打个酱油就走,你却想留着我呆在这里开酱油铺子,实在是强人所难。”
“你这和尚真个是活得不耐烦了。朕以一国之富,招你为附马,你还有什么不愿意的。”天竺国国王喝道。
唐三藏道:“财帛动人心,只是贫僧志不在此。”
天竺国王没耐心了,说道:“既然你不给朕面子,那朕也不须给你好脸色。来人,把这和尚推出去斩了。”
唐三藏抬手喝道:“慢着。”
“你改主意了?”天竺国王笑着抚着长须。
唐三藏说道:“我还有几个徒弟在外,陛下能否请过来。”
天竺国王点了点头,说道:“你这和尚既无亲眷在附近,有几个徒弟倒也算我亲家。”
“呃,不是这意思。”唐三藏摇头。
天竺国王怒瞪他一眼,“那是什么意思?”
唐三藏说道:“陛下要斩贫僧,贫僧无力阻止。只是想招几个徒递陪贫僧上路罢了。毕竟贫僧怕黑。”
天竺国王一阵无语,这是什么无良的师傅,不过他还是派了一众小队去会同馆中找来唐三藏的徒弟们。
“之前那个毛脸的行者是你什么人?”天竺国王忽然想起来孙猴子,于是问道。
唐三藏说道:“他是我的大徒弟。”
天竺国王奇怪道:“他之前还在这里,现在跑哪儿去了?”
唐三藏笑道:“他已在布金蝉寺了。”
“胡扯。”天竺国王一拍锦案,骂道:“你当朕是白痴吧。布金蝉寺离京城有近千里之遥,哪可能片刻就到的。”
“我那徒弟不是一般人。”唐三藏说道。
“和尚,我再让你考虑一会儿。”天竺国王当唐三藏是个疯子,懒得再说什么,转入后殿对小公主说道:“你也听见了,这就是个疯和尚,还是个死倔的疯和尚。你看上他什么了?”
小公主却道:“女儿抛绣球几日都没找到适意人选,偏就今天随意一抛就砸中了他。我想是天定的缘分,女儿只认他一个,其他的人别想做这附马。”
天竺国一无奈,只得说道:“也罢,就随你。”
回到大殿,天竺国王见唐三藏面露凝重之色,例问道:“你可考虑好了?”
唐三藏点头道:“考虑好了。”
天竺国王道:“若你再执迷不悟,朕可就真要动刀了。”
唐三藏笑道:“不必了,能做公主的附马,也是贫僧的福气。”
天竺国王听了大喜,能将异国高僧感化为他的附马,这对打击国内佛教势力可谓是助力良多啊。自佛教出现之后,其诡异的发展势头,一直令婆罗门教有些惴惴不安。今日之事若成,便要大告天下,如来选定的取经人却取了信奉婆门教的公主,这岂不是对如来的最好打击。
“那便好,明日便举行婚礼。”天竺国王笑道。
唐三藏道:“贫僧万里远来,全靠几个徒弟扶持。还望等贫僧与几个徒弟商议一二之后,再举行婚礼不迟。况且公主之婚礼,宜该宏伟盛大,怎么能如此匆忙呢。”
天竺国王想了想觉得是有些仓促,于是点头同意了。
464、恨恶缘,禅心动念愁。
天竺国王派出的使臣中午的时候就到了会同馆,着馆丞带路,见到了猪八戒、沙僧以及小沙弥。
“我等前来报喜。”虽然使者讶异唐三藏徒弟的丑陋,不过却没有表露出来。
猪八戒奇怪道:“报什么喜?我师傅呢?”
那使臣说道:“尊师在彩廊之下接着了公主的绣球,如今已被招为附马,这不是大喜么。”
猪八戒听了,捶足顿胸地哭道:“我就说要带上我吧。都怪那猴子,不然这附马就是我当了。”
沙和尚上前就给了他一巴掌,骂道:“别做梦了,也不想想你长的啥德性。绣球要真打中了你,要么公主上吊,要么你被人砍成肉泥。”
猪八戒不满道:“你这黑面神说什么,我虽丑,却有可用之处。不是师父那种软面书僧可比的。”
“你个淫货。”沙和尚却懒得理他,只是问道:“那我大师兄呢,怎么也不见回来?”
那使臣却不知道谁是大师兄,只好摇头,说道:“只接到旨意,请几位进殿,到时好举行婚礼。”
猪八戒、沙和尚还有在沙和尚怀里睡着的小沙弥,三人坐着马车一路向皇城赶去,等到了宫里的时候,已近黄昏了。
早有黄门官去回报,不多时便宣他们进殿。
天竺国王见到猪八戒的时候,惊为天人啊,这得多大仇啊才被阎王爷投进了这种娘胎里,再看沙和尚。还是和阎王爷有仇啊。等看到小沙弥的时候,忽然觉得世界如此美好,这小沙弥长得真可人。朕都想收为义子了。
“你们三位都是圣僧附马的高徒?不知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因何事出家,又为何要取经啊?”
这一连串的问题把猪八戒问蒙了,沙和尚也觉得这国王像是在查户口。
“你们怎么不说话?”天竺国王见这三人没一个答他的话,不免有些怒气。
猪八戒道:“你问这么多,我先答哪个?”
天竺国王道:“一个一个来。”
猪八戒说道:“不敢说。怕你听了睡不着觉。”
天竺国五给气笑了,说道:“你能有多大的来头,能骇住朕?”
猪八戒道:“哟哟。切克闹。老猪本是凡间人,不识真灵浑噩过半生。成年之后的某一天,忽然遇到一真神。半句话,两三言。破我业障。传我法门。修行二八岁月,便得三三法门。行满飞天,功果得成。玉皇大帝人不错,识我真本事,封我估了天蓬元帅,哟哟,日子过得好不自在。只恩蟠桃会上多喝了几杯酒,乱说了几句话。得罪了几个人,于是丢了官。去了职,贬落了凡间,还落入了猪胎。住在福陵山,杀了无数人,爱上一个女子却不能在一起。遇着了唐僧,硬拉我西行,做了他的弟子,法号叫作悟能,小名叫八戒。哟哟。”
天竺国王被猪八戒这段似唱非唱,似吟非吟的长词给惊到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问道:“你刚才说的都是啥?”
猪八戒轰然倒地,吐血不止。
沙和尚扶都不扶一下,自我介绍道:“我叫沙悟净,生于佛国,长于天庭,落于流沙河。如今随师父西行取经。”
天竺国国王看向小沙弥,只是小沙弥还在睡,咂吧了一下嘴巴,接着睡。
“那个满脸是毛的行者呢,是何来头?”天竺国王问道。
猪八戒道:“他的来头不说也罢,说了怕你们吃受不住。”
天竺国王又惊又喜,说道:“连徒弟都是如此妖神,这师父怕不是真佛转世?”
不多时只见阴阳官前来晋见,奏道:“婚期已定,本年本月的十二日,是个良辰吉日。”
天竺国王问道:“今日是何日辰?”
阴阳官奏道:“今日初八,是猿猴献果之日,正宜进贤纳事。”
天竺国王大喜,即令人打扫御花园阁楼亭,就在那里招待附马和他的几位高徒。
唐三藏和猪八戒几人刚到御花园的时候,天色已晚,孙猴子恰好应着开宴的时候到了。
“这一天了,也该吃饭了。猴哥你到赶得巧。”猪八戒流着口水说道。
天竺国王还要一会儿才来,则暗中交待可令附马等人先行用饭。
于是师徒几人放开胆胡吃海喝起来。
猪八戒整个懒得动碗筷,直接用大桶和掌勺,吃了又添,添了又吃,直吃得肚子快撑破了。
吃完之后,唐三藏问孙猴子道:“你这猴子倒好,趁早溜了,把师父卖了。”
孙猴子道:“我不是去布金蝉寺了么。”
“那打探的怎么样了?”唐三藏问道。
孙猴子说道:“那姑娘不在那里了?”
“什么?”唐三藏惊异道:“这是怎么回事?”
孙猴子说道:“听寺僧们说,我们离开的次日她就也悄悄地走了,不知去向。”
唐三藏抓着脑袋,说道:“她孤身一个女子,能去哪?”
“不知道。”孙猴子道。
唐三藏有些担心道:“你就不去找找?”
孙猴子道:“大海捞针这种事,俺老孙只做过一次。”
猪八戒把头凑过来,问道:“你们嘀咕些什么?”
“关你屁事,吃你的饭去。”孙猴子一脚踹在猪八戒的肚子上,把猪八戒肚里的废气踹出来一些。猪八戒脸上一喜,胀气消了许多,又开吃了。
“我猜那姑娘和那公主必定有些瓜葛。”唐三藏说道。
孙猴子道:“不过那公主确实有些奇怪,我观她的情态绝对不是凡人,却也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妖气。”
唐三藏说道:“说不定她有什么特别的隐匿妖气的方法。”
孙猴子道:“这个倒说不定。”
宫漏深沉,花香不时扑来。远处,灯火连绵。唐三藏立在窗前遥望着什么。
“师父,夜深了,有事明天再说。”猪八戒说道。
御花园吃过饭后,那天竺国王却没有再现身,只是让人带着唐三藏几人到了一处宫殿歇着。
唐三藏叹了口气,熄灯睡下了。
一夜无眠,到天明才昏昏沉沉地眯了一会儿。
次日便顶着一对黑眼圈被人叫醒。
原来国王要早朝了,唐三藏心想,你早朝关贫僧屁事啊,叫我起来干什么。
那侍官却说今朝就要宣布他做附马的事情,他必须到场。
唐三藏这才急了,对孙猴子说道:“猴子,现在怎么办,你让我虚与委蛇,现在他们来真的。”
孙猴子道:“其实只要那公主不是妖,你这附马也当得。”
唐三藏骂道:“当得个屁,真要成亲,老衲在女儿国就成了。当个国王当了,非得来这里当受气的附马?”
孙猴子心想也是,说道:“想不到师父还真想过当女儿国的国王。”
唐三藏道:“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么?”
孙猴子道:“放心吧,我已经猜到一些这公主的来历了。”
唐三藏奇怪道:“是谁?”
孙猴子道:“还不确定,等我确定再说。”
唐三藏道:“等你确定了,为师和公主的娃也该出生了。”
“这么快,不是喜当爹吧。”孙猴子说着一个从小沙弥那里听来的新名词。
唐三藏甩手给孙猴子一个暴栗。
“安心了,我得先知道这公主的意图。她是要吃你呢,还是要睡你。”孙猴子道。
唐三藏道:“我觉着睡我的可能多一点。”
孙猴子道:“你怎么知道。”
“感觉他看我的目光和那个地涌夫人有些相似。”唐三藏蓦然想起公主远远看着他的神情,令他有些不寒百栗。
经过一套复杂的程序,唐三藏身穿俗袍在朝殿上露了一个面,然后就被引到了留春亭,说是要等会儿公主要来见附马。
465、假合形,空怀情欲喜。
唐三藏已经任凭孙猴子怎么安排,他只是与那天竺国王虚与委蛇,也算给争取一些时间。
而猪八戒和沙僧都打定主意作壁上观,至于小沙弥,没有兴灾乐祸就很不错了。
天竺国王请唐三藏师徒到留春亭一会,又是一阵歌舞吹弹,直看得人昏昏欲睡。那国王见火候差不多了,就延请唐三藏一人去御花园中观花赏景,吟诗作对。
孙猴子这几个粗人还有一个小孩子对淫湿显然没有什么兴趣,还不如留在这亭中喝喝酒,顺便观赏下无聊之极的歌舞。
孙猴子喝了几杯,似是有些微醺的醉意,说道:“你们说这些天竺人不烦啊,跳舞能上瘾?”
猪八戒道:“挺好的,那些女子都露着肚脐呢,还不错。”
沙和尚白了猪八戒一眼,说道:“淫猪。”
猪八戒骂道:“老沙,你再这样,别怪我翻脸了。”
沙和尚懒得理他,不过却也不有再说他什么。
孙猴子道:“实在是无聊,要不把师父找回来吧。”
猪八戒道:“人家翁婿在聊家常,我们凑过去怎么说?”
孙猴子想了想,说道:“要不就说小沙弥饿了,让他回来喂奶?”
“噗。”沙和尚顿时就喷了,这理由太特么的奇葩了。
小沙弥整张脸都黑了,抗议道:“我早在一岁时就戒奶了好吧。”
“算了,我们还是吃好喝好。回去睡觉吧。”猪八戒懒性发作,吃饱喝足之后就有些倦意了。
沙和尚讥讽道:“饱食终日无所事事。”
猪八戒摇了摇手,说道:“你懂什么。俗话说得好。‘饱饭不挺尸,吃了也白吃。’”
“这是哪个傻逼说出来的俗话?”孙猴子问道。
“哈哈哈。”小沙弥最先明白过来,不禁笑了起来。
猪八戒很受伤,哀怨地看着孙猴子。
孙猴子愣了一下,然后也笑道:“不好意思,不是有意骂你。”
猪八戒道:“算了,反正你们都欺负我。师父现在不要我们了。要不我们散了算了。”
“这个就不能乱说了。都到天竺了,还说散伙,这不是找打。这纯是打死。”孙猴子骂道。
猪八戒道:“人家都是附马爷了,过两天就成亲。我们呆在这里干嘛,吃喜酒啊。”
孙猴子暂时不好说什么,只是喝着猪八戒不要胡说八道了。
欢闹到大半夜。会同馆离这里也较远。干脆孙猴子他们几人就在留春亭凑合着睡了一个晚上。
不过奇怪的是,说好公主要来见见唐三藏和他的几个徒弟,但是一连几天公主都没露面。天竺国王解释说道:“按天竺的习俗,只有在成亲的当日,公主才可以与夫家之人见面。”
孙猴子早见过那公主的样貌,不过就算没见过,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猪八戒倒是十分好奇了,这公主到底长啥样啊。
在宫里吃了睡、睡了吃。一连呆了三四天,终于到了十二日佳辰。有负责皇族婚事的光禄寺各宫过来告诉唐三藏,说是附马府修好了,其他一干宴席神马的也已准备妥当。
唐三藏瞬间感觉到一种急迫感压在心头,忙问孙猴子道:“那公主的事情你到底查得怎么样了。这可就要成亲了,要是礼成了,想反悔都迟了。”
孙猴子拍了拍唐三藏的肩,笑道:“师父放心,即便没安排,我也不会让那公主得逞的。师父尽管与他虚应着。”
唐三藏心下稍安,不过却仍然有些惶然,毕竟他还从来没有成过亲呢。
天竺国王也是一脸喜色,这个不省心的女儿总算要成亲了,心头落下一块大石。
这会儿仪官也过来禀报,说是诸事皆备,可以开始了。
天竺国王立即请人去接唐三藏,忽然一个内卫走过来奏道:“万岁,公主有请。”
天竺国王心下奇怪,觉得这个女儿在婚礼临近的时候可能有些惶恐了,于是笑着去了内宫,在公主的寝宫皇后正领着三宫六院在嬉闹谈笑。
那边内宫高叫国王驾到,众后妃便引着公主前来迎接。天竺国王见着公主装扮美艳,于是喜笑颜开,拉着公主的手,说道:“我的好女儿啊,终于要出嫁了。朕的这件心愿也算了了。以后你要体谅朕意,好好和圣僧附马过日子。莫要再胡闹了。”
那公主下了座向天竺国王跪拜道:“父王,女儿还有件事情要求您。”
天竺国王听了这话,愣了一下,笑道:“何事尽管说来。”
那公主说道:“这几天听内官说那唐圣僧有几个徒弟,生得十分丑恶。女儿不敢见他们,怕被他们吓着。希望父王留他们在留春亭里歇着就好。”
天竺国王却有些疑惑,那几人虽然是丑了些,但毕竟是他这附马的唯一亲伴,若不让他们参与喜宴,似乎有些不近人情。
那公主见国王犹豫,又撒了几下娇。
天竺国王想了想,这也不算什么大事,随便给个理由打发就是,只要女儿开心就好,于是说道:“女儿不说,朕几乎忘了。确实有些丑恶,怕有些臣民见了不适,就在留春完款待他们好了。”
那公主见父王答应了,也笑了起来,接着说道:“父王,趁今日上殿,不如你盖了他们的通关文牒,打发他们几个上路吧。我怕附马见了他们,心生退意。”
天竺国王也知道唐三藏对取经之事颇为执着,如果留着孙猴子他们确实会令这附马心念动摇,于是点头道:“也好,就这么办。”
天竺国王了了昭阳宫,直上大殿,说道:“请附马共几位高徒上殿。”
唐三藏在留春亭和孙猴子他们说话,不多时侍宫就过来传旨,说是国王要见他们。唐三藏说是稍后就到,先把传令侍官打发走了。
唐三藏心中一凛,说道:“怕是国王要出招了。”
孙猴子道:“这国王并不知其中因果,所以很容易被那公主盅惑。”
唐三藏担心道:“就怕他以正当理由把你们先赶走。”
孙猴子笑道:“这事无妨,我们到时装个了城的样子,打个筋斗就回来了。”
唐三藏说道:“不过那公主老是不露面,我们如何应对?”
孙猴子笑道:“其实我已经有个法子了。”
“真的,说来听听?”唐三藏急切问道。
孙猴子指了指猪八戒,说道:“其实这事还要用到八戒。”
猪八戒正吃东西,闻声一愣,说道:“猴哥,你指着我干什么。”
孙猴子说道:“指着你去勾搭一个美女。”
猪八戒立即坐直了身子,问道:“这话当真?”
孙猴子笑道:“只问你敢不敢?”
猪八戒眼珠子转了好几圈,然后摇头道:“你这猴子肯定没这好心,于说了老猪现在是出家人,要戒色的。”
唐三藏弹腿给了猪八戒一脚,骂道:“出家人戒的可不只是色,有本事把你前几天吃的酒肉全吐出来。”
猪八戒啃了一口手中的鸡腿,说道:“办不到。”
唐三藏道:“那还说个屁。要你帮为师一个忙,这么难?”
猪八戒转过头来,看了看孙猴子,又看了看唐三藏,说道;“你们真不是在坑我?”
孙猴子道:“不会的,此事对你没什么伤害。做好了,说不定这附马就是你了。”
猪八戒先是呵呵一笑,然后跳了起来,吼道:“坑猪啊,你们这是要让我去色搭那天竺公主?”
孙猴子挠了一下耳朵,说道:“你不敢?”
猪八戒求饶道:“不带这么坑我的。那可是师父的妞啊。”
唐三藏骂道:“少胡说八道。”
孙猴子解释道:“师父是十世修行的元阳真体,不能破了元阳,否则会出大事的。”
猪八戒道:“能了什么大事,我就不相信师父从来没撸过。”
唐三藏火了,骂道:“找打是吧。”
在孙猴子的拳脚威胁下,唐三藏的逼迫下,猪八戒勉强接下了这个艰巨的任务,然后屁巅屁巅地在角落里偷笑着。
唐三藏道:“我说猴子,这样不好吧。万一那公主是真的呢?”
孙猴子道:“师父放心,我会在一旁看着,这猪头不敢乱来的。只是想诈一诈这公主,看看她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466、原故迹,归正会真阴。
行李马匹都已经从会同馆带出来了,就搁在宫外某处。唐三藏领着几个徒弟,手里拿着通关文牒,就上殿来了。
天竺国王见了,说道:“给附马看座,和位高徒且上来。”
孙猴子几个走上前来,只是见了个礼,便等那国王的下文。
天竺国王见孙猴子几人不行跪礼,心中觉得粗鄙,愈发觉得先打发他们走是正确的选择,于是那点愧疚也消无形了,说道:“汝等拿关文上来,朕用宝花押交汝等。再给你们备些盘缠,你们先去灵山见佛吧。若取经回来,还有重谢。至于你们的师父,就留在我天竺做附马了,不必挂念。”
孙猴子听了,立即道了声谢,然后让沙僧把关文递上。
天竺国王翻开通关文牒,看了一路上不少国王的印鉴,点了点头,立即用印押了花字,让内宫递还给孙猴子。
“再赐黄金十锭,金金二十定,聊达亲礼。”天竺国王觉得既然让人家先走,就得用重金弥补一二。
猪八戒罕见的对金银没有半点想法,倒是坐着的唐三藏看得是两眼放光。
唐三藏上前两步,扯住孙猴子,正想说分他一点,却被孙猴子不露痕迹的踢了一脚,低喝道:“聒噪,师父自在这里快活。这点金银不够我们路上花呢。”
唐三藏恍然大悟,不过神态却有些哀怨,说道:“你们就这样不顾我了?”
孙猴子拍了拍唐三藏的脸,丢了个眼色,说道:“你在这里宽心享福,等我们取经回来,再看你。”
唐三藏见孙猴子说得跟真的一样,顿时有些急了。说道:“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你不是说……”
孙猴子瞪了唐三藏一眼,说道:“师父坐好。我们去了。”
天竺国王见唐三藏对孙猴子他们依依不舍,不禁觉得自己的做法殊为明智。当断不断恐怕反受其乱。好在附马的这几个徒弟都是明事理的。没有提出什么非分的请求。
唐三藏立在宫殿门口,看着几个徒弟远走。
天竺国王走近前。安慰道:“附马不必伤心,他们取经后自会回来。”
谁知道唐三藏转过身来,流着口水问道:“那个父王,我和公主什么时候洞房?”
天竺国王一愣。怎么脸色变得这么快,这还没举办婚宴呢,就想洞房,这也太急色了。难怪有人说和尚是色中饿鬼,这样我女儿能不能吃受得住这么一匹饿狼啊。
唐三藏也发觉自己的话有些不对了,忙改口道:“不好意思,说错话了。贫僧问的是婚礼是什么时候开始。之前的话。是父王你的幻觉。”
天竺国王心中万马奔腾,头一次觉得这女婿可能招错了。
…………
孙猴子四人了了朝门,令了行李马匹,就在众侍卫的护卫下朝西门走去。
猪八戒凑过来问道:“我们当真就这和走了。”
孙猴子没有回答。只是朝那些侍卫说道:“我师父成亲,我等却连喜宴都不吃着。我们想在会同馆设一宴,权且当作庆架师父的喜事。”
那一众侍卫的任务是监督孙猴子他们出城,不过却也不有规定时间,于是商议了一下同意了。
到了会同馆,驿丞慌忙出来迎接,然后咐吩看茶做饭。
孙猴子凑近了,对猪八戒、沙僧和小沙弥吩咐道:“你们几个记住了,管住你们的嘴巴,别乱说话。不论谁问,都随便应付一下。我去看看那猪头,不能让他乱来了。”
说完孙猴子拔了一根毫毛,吹口仙气,叫声“变”,那毫毛就变成了他的模样,留在了驿饮馆内。自己却身腾半空,变作一个密蜂,向皇宫飞去。
等孙猴子走了,沙和尚低声对猪八戒说道:“师父,你说大师兄这个计划能成功么?”
猪八戒双手合什,说道:“成不成功又有什么关系,只要我们能顺利出城,西行取经就好了。”
小沙弥却笑道:“师傅,你变成八戒的样子,说起话来真的好搞笑。”
“小沙弥,皮痒了,找打是吧。”猪八戒作势就要给小沙弥一下。
小沙弥连连求饶。
猪八戒望着远处,说道:“我到是在担心另一件事情。”
“什么事?”沙和尚问道。
猪八戒悠悠地叹了口气,摇头道:“没什么。”
…………
大殿之上,唐三藏正坐在国王左边的绣墩上,听着天竺国王给他讲一些婚礼上的礼节。这些事情本来有专门的仪官讲授,只是天竺国王闲来无事,就代而为之了。
唐三藏像是屁股上长了痔疮一样,扭来扭去坐不住。
天竺国王把唐三藏的情态收入眼底,心中不免奇怪,这唐三藏前几天还是个彬彬有礼的高僧形象,今天怎么如此粗鄙不堪,难道说……他是想借此让朕后悔?
天竺国王笑着问道:“不知附马可都记牢了。”
唐三藏道:“记这些干什么,还是快些开始婚礼吧,我老……想着公主是何等美貌,都有些等不及了。”
天竺国王呵呵一笑,说道:“稍安勿躁,漫漫长夜,你和公主的春宵有的过呢。不过也难怪,昔年朕大婚之时,也像附马这般急呢,总想着怎么还不洞房,整那些没用的前奏做什么。”
唐三藏像是听到了知音一般,点头道:“是啊,婚礼本就两家人的事,哪有那么复杂,几个响头一磕,立即洞房就可以了。”
天竺国王权当没有听到,却也感觉没法愉快地聊下去了。
恰好这时候,仪官过来说诸事皆备可以开始婚礼了。
一开始唐三藏还很期待,谁知道天竺国的婚礼程序那么变态,除了歌舞还是歌舞,从早晨到晚上,一直跑个不停。
来了一波天等王子,喝了几口酒,开始跳舞祝贺;
又来了一波啥国王子,说是情敌,骂了唐三藏几句,又开始跳舞祝福;
又是一波不知道公主的啥情戚跑过来,一股咖哩味的外语,说得唐三藏只想吐,然后跳舞;
吃个饭,跳舞;
喝个酒,跳舞;
公主全身包扎得像个木乃伊一样出来,全体跳舞;
公主唱了一首歌,全体又跳舞;
附马与公主行了礼仪,又跳舞;
唐三藏上个厕所回来,又跳舞;
唐三藏喝吐了,又跳舞;
没完没了,直折腾的唐三藏想屎的心都有了,但担心这么搞下去,晚上估计都没力气用在公主身上了,天竺国这么折腾附马,公主知道么。
终于等天擦黑,舞才跳完,只是看着那些人意犹未尽的样子,唐三藏细思极恐。
回了大殿,现在只剩下最后一道程序了,搞完就可以洞房了。
虽然还是没有看到公主的面容,但看着身材还是挺惹火的,唐三藏想想还有些小激动呢。
也许是公主也急了,本来拟定好的程序被公主给取消了,于是唐三藏被直接送往昭阳宫,准备与公主一度春宵了。
唐三藏很是期待了一番,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淫笑着推开门:“公主,我来了。”
推门而入,公主正盛装坐在床头,听到推门声,心中也是些些忐忑不安。
唐三藏说着一些情话,挑动着公主的情绪,调了两杯酒,然后拿在手里,走近床前。
公主的身体明显的抖了一下,唐三藏温柔地说道:“别怕,我会很温柔的。”
唐三藏说着就揭开了公主的面纱,盯着公主美艳的面容,只是看了没多久,唐三藏蓦然间脸色大变,喝道:“竟然是你!!!”
公主也是惊骇不已,说道:“你不是唐三藏!”
467、沐恩波,玉兔悟真空。
“你是……天蓬元帅?”那公主好半天才有些不敢确定地叫出了名头来。
那个唐三藏身形一幻,立即现回了猪八戒的身形。
猪八戒看着这公主,喃喃地说道:“我该叫你兔卯一呢,还是玉兔儿?”
那公主神色黯然,说道:“这又有什么区别呢,不是你取的名字,就是她给取的名字。”
猪八戒扣到兔卯一提起她来,心神一震,好半天才开口问道:“她还好么?”
兔卯一露出讥诮的神情,说道:“你果然是注定被她吃死的。她当然好了,她有什么不好的,如今还升了官呢。”
猪八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好问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兔卯一笑了起来,环身转了一圈,说道:“你这都没看出来么,如果不是你搅局,说不定我已成了你的师娘了。”
猪八戒道:“你私下凡间,她知道么?”
兔卯一噗哧一声笑了起来,指着猪八戒说道:“元帅啊元帅,昔年你是何等的人物,只可惜一涉及到她,你就蠢笨如猪。果然呢,现在是猪怪。”
猪八戒一愣,恍然间想起什么来,说道:“是了,如果你是私下凡间,那么就会勾了仙藉,身上就会散发妖气。可是大师兄并没有从你身上看出妖气来。”
猪八戒顿了一下,眼神蓦然间睁圆,喝道:“是她派你下来做这等事情的?”
兔卯一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说道:“你猜啊。”
猪八戒却是直摇头,说道:“不、不会的。她不会这么做的。她明知道我在这里。”
兔卯一同情地看着猪八戒,说道:“真是可怜呢。你被她骗了多少次了,利用多少次了,竟然还愿意相信她。她就是明知道你在这里,才让我这么做的。”
“不可能。你骗我,小娥即便有千般错,也不会害我一分的。”猪八戒一把抓起兔卯一,怒吼道。
“呵呵。是么,那你是不是已经忘了高老庄的事情了?”兔卯一丝毫都不觉得害怕,只是看着暴怒的猪八戒。替他感到不值。这个男人为了那个女人什么都失去了,容貌、地位、法力、修为乃至灵魂,可那个女人仍然在不间断地骗他。
猪八戒如遭雷殛,想起了兔卯二。想起了高翠兰。想起了那些落魄又带着些微阳光的日子,可最后又全都破碎,化作漫飞扬的黄沙。
猪八戒以为他忘了,这西行一路,他装疯扮傻,插科打诨,浑然就是一头猪妖的样子。他不介意这个,皮囊亦或形象。于他毫无意义。他只是想到了西天,向佛祖求个机会。让他重头再来的机会。
现实又是如此残酷,每当他要忘了,总有人会来提醒他。
猪八戒缓缓地把兔卯一放下来,淡淡地说道:“你走吧。”
兔卯一凄冷一笑,说道:“走?你以为我能﨣去哪里?”
“可以去找你妹妹,他跟在乌巢禅师的身边。”猪八戒如今有些心若死灰的感觉,淡淡地说道。
“我如何有脸去找她。她这个妹妹都有胆量和命运抗挣,最后至少也得到了三年快东时光。”兔卯一显然不觉得猪八戒说得是个好主意,说道:“我却屈从了命运,从那天起,我们两姐妹就缘尽了。”
猪八戒说道:“没那么严重,她一直都念着你的。”
兔卯一却执拗的摇了摇头,说道:“我回不了头了。若不帮她做完这件事,恐怕连妹妹也会受到牵连。”
猪八戒看着兔卯一,有些不明白她为何如此坚持,说道:“她没有这么大的本事,我保你们姐妹平安。”
兔卯一呵呵一笑,说道:“元帅,你有多久不曾见过她了,你对她究竟了解多少?”
猪八戒正想说天底下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但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化作一声深深的叹息,说道:“那你究竟想如何?”
兔卯一抬起头来,艰定的说道:“要么你们杀了我,让我真正得到解脱。要么我必定要得到唐僧的元阳真体。”
“何必呢,你做不到的。”猪八戒摇头说道。
兔卯一却道:“做不到我也要作。我离太乙金仙只一步之遥,却被她要禁术抑住了法力增长,只要借得唐三藏的一点元阳,就可以突破凭障。从此不再受她奴役。”
猪八戒听了这话,没有半丝反应,只重复了一遍:“你做不到的。”
兔卯一听了这话,发起狂来,骂道:“为什么非要阻我,取唐三藏一点元阳,他又不会死。为什么不肯,为什么?”
猪八戒说道:“不为什么,不行就是不行。西行一路,比你强大的妖精多如牛毛,但到如今唐三藏仍然毫发无伤。你可明白?”
兔卯一点点头,说道:“我当然明白,但我仍然要去试一试。不试,我十死无生,试了我就可能九死一生。这是我的命运,我必须去试试。”
猪八戒蓦然间脸色一变,探手从虚空取出九齿钉耙,说道:“那说不定我就要亲自杀了你。”
兔卯一看着钉耙,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谁曾想到昔年名震天界的第一剑神,如今却拿起这农人的耙来了。”
猪八戒道:“尽管笑吧,我会送你一程的,好走。”
兔卯一冷笑道:“即便你们修为被封大半,仍然比我高一个境界。但是我兔卯一也不是任人拿捏的。你可有听说过狡兔三窟的故事?”
猪八戒不明其意,呆了一下,终于恍然大悟,心道不好。
因为这时候兔卯一忽然在他的面前消失了。
猪八戒连忙追了出去,却发现茫然失去了兔卯一的踪迹。再回去昭阳宫里,却发现地面不知何时多了几个深长的坑洞。想来是在和他对话的时候,兔卯一就在不动声色的挖洞了。
狡兔三窟,猪八戒竟不知道该从哪个洞追起。
……
孙猴子听了一会儿觉得全没意思,又是一出狗血伦理剧。谁知道刚走出来就听到了一些细微的声音。
接着就看见御花园的某处草丛,竟然无端喷吐起泥土来。
孙猴子觉得奇怪,就守在那草丛处,细细听着。
果然过了一会儿,就听到洞里有掠行的声音,孙猴子笑了起来,说道:“好手段,真是好手段啊。”
说着孙猴子身形一化,变作了一只钻山甲,扒开泥土,钻到了地底。
沿着土地松处而行,过不多时果然发现了三条通洞,大约仅容兔子一类的动物经过。孙猴子一路追踪,却发现每隔十里就会有两条岔路,令他烦不胜烦。
好在孙猴子的身上毫毛无数,每到分岔就拔两根猴毛,然后兵分三路继续追。
就在腿毛拔得差不多的时候,其中一个分身终于发现了那兔子的踪迹。
孙猴子一时性急,使了分身与本尊互换之术,然后大喝一声,唤出金箍棒就向那兔卯一抬脚骈。
兔卯一见是孙猴子,顿时大惊失色,立即现了本象,遁出了通道。
孙猴子跟着闪身出去,抬棒指定那兔卯一,问道:“不是和我家八戒聊得挺好的,怎么就跑了?”
兔卯一道:“没什么好聊的了,就走了呗。”
孙猴子道:“也是分隔多年再聚一块儿,确定不好找话题。”
兔卯一有些不奈地说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孙猴子道:“我家八戒看着整天笑嘻嘻的,其实心里藏着些苦的,我想遇着故人嘛,应该能诉诉苦。谁知道你们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兔卯一道:“谁让他还和以前一样的蠢。”
孙猴子棒子晃了晃,长了几分,说道:“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八戒是蠢,但也是蠢在我们家里,容不得你说三道四。”
兔卯一冷笑道:“听着倒是兄弟情深,只怕未必吧。”
孙猴子道:“我不管你是谁派来的,让八戒伤了心,就得死。”
468、痴郎伤,太阴断情长。
(这章结尾竟然把自己写得想哭了,应该算是有些进步吧。只是太偏文艺了。)
“来,吃俺老孙一棒。”
棒影急闪,风声激荡。
万树摇动,山裂地崩。
恰似波澜乍起,孙猴子一动就卷起了半片天地的气象。
不说法力,单就这一分搅动天地的气势,就令兔卯一惊骇不已,即便再给她千年,也办不到这样的事。
风雨狂袭之处,残叶败花,石破尘扬。
半空之下的天竺国,恰似一派未日景象。那天竺国王直抱柱痛哭,求那满天神佛保佑。
会同馆里的唐三藏听到风雨声,微微抬起了头,说道:“好大的风。”
兔卯一被孙猴子这一招吓破了胆,立即脱身北逃。
从某处山岭的地土庙里取出一根碓嘴样的短棍,横在身前,才勉强滞住了风势,没有被卷袭而走。
“且陪你耍耍。”孙猴子舞起金箍棒,劈头砸下。
兔卯一也舞着手中的捣药杵,带着一股诡异的药香迎棒而上。
两兵相接,炸起罡风四裂。对天竺国来说又是一波震荡。
半空里,金火四溅,云雾满天。
……
打了半日,孙猴子称量清楚了这兔卯一的实力,虽然法力浑厚,但是却便不出什么庞大神通来,不足为虑。
孙猴子忽的将金箍棒往天一抛,叫了一声:“变。”
只见金箍棒迎风以一变十,十百变,百变千,千变千千万。
半空里好像下着一场金箍棒雨,满天里全是蛇游蟒走似的。
兔卯一什么时候见识过这种神通。骇得脸色苍白,咬破舌尖催生无穷法力,将身一闪,化作一道的年年轻汪我。就往碧空而去。
孙猴子嘿嘿一笑。抬手一掐,漫天里的金箍棒就合为他手中的一条。
快到西天门的时候。却发现西天门门关扣着,不像是刚有人往来的样子。
“你们可见一个女子往这边去了。”孙猴子问西天门里的守将问道。
西天门里的守将望见了孙猴子,便道:“没有,大圣且往别处看看。”
孙猴子念着疑惑。追向了别处。
走了没多久,却见一朵去根里现出一只白兔来。
那白兔摇身一变,又化作了兔卯一的模样。
兔卯一立身站好,朝西天门走去。
“来者何人?”西天门守将问道。
兔卯一拿出腰间令牌,说道:“广寒宫药女兔卯一因事下界出差,如今回天庭复命。”
西天门守将摄来令牌,确定是真的之后。便要打开西天门。
忽然半空里翻出一根猴毛来,风一吹散作了一堆黄光,接着孙猴子便在这黄光里现出了身形。
“哈哈,你们果然不老实。想骗俺老孙,还差了点。”孙猴子擒起金箍棒便砸了出去,砸得却不是兔卯一,而是西天门里的守将。那些守将大吃一惊,立即把天门给关了。
孙猴子见门关了,把棒子轻描淡写的一收,笑看兔卯一道:“天庭,你回不去了。”
兔卯一面色如常,帮作淡然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孙猴子笑道:“这个问题你问过了,我也答过了。”
棒影随形,追在兔卯一身后。
兔卯一逃了一会儿,只好回身和孙猴了缠斗起来。
斗了十数回合,兔卯一就知道孙猴子根本就是在耍她。
兔卯一咬了咬牙,忽然间将手中的捣药杵丢了出去,接着身形化作金光万里,分射四面八方。
“咦,纵地金光?有些想法,不过还是差些。”孙猴子只朝南追,不多时就遇着了一座大山。
有一道金光落入了某座山洞之中,尔后消声敛迹。
孙猴子担心这兔卯一再耍诈,毕竟从前在地涌夫人那里吃过类似的亏了。
回到会同馆却发现唐三藏几人都不在,一问才知道被国王请进宫里了。
这时候唐三藏已经恢复了真身,坐在大殿之上天竺国国王虽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也大概知道眼前的这位绝对是神僧。
“圣僧救我。”天竺国国王战战兢兢地求道。
唐三藏笑道:“国王安稳如山,贫僧有何施救之处?”
天竺国王也是一愣,是啊让别人救自己什么啊,想了半天,才道:“希望圣僧救救我的女儿。”
唐三藏道:“你知道那一个不是你的女儿了?”
天竺国王叹息道:“其实早就知道了。”
唐三藏奇怪道:“那为何还替他招附马?”
天竺国王道:“一言难尽啊。此事不提也罢。只是现在我悔了,求圣僧把我真正的女儿找回来。”
唐三藏摇了摇头,说道:“若说几日前我可能有些办法,现在无处可找了。”
“圣僧此话何意?”天竺国国王问道。
唐三藏将他在布金禅寺遇到一个失忆女子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道:“我猜她可能才是你的女儿。”
天竺国王捶腿痛哭,“我苦命的女儿啊,朕这就广布悬赏,找到我女儿之人,我愿给他半座江山。”
唐三藏最烦这种拿半座江山打筹码的了,事后绝逼没有一个会兑现的。
孙猴子到了皇宫,见到唐三藏安然无恙之后,放下心来,正要再去会一会那兔卯一的时候,猪八戒拉住了他。
“猴哥,此事能否交给我来。”猪八戒恳求道。
孙猴子从猪八戒的眼里看出了无数情绪,只能心底叹气,然后把那座大山的位置告诉了猪八戒。
猪八戒淡淡地说了声谢谢,然后纵云南去。
没花多少时间,猪八戒就找到了孙猴子描述的那座山了。
猪八戒也不费劲下去找,只是在半空里说道:“你出来吧,是我。”
不多时果然见一只白兔自泥土深处冒出,然后显化了人形,来到猪八戒的近前。
“你找我干什么,杀了我?”兔卯一戒备地问道。
猪八戒摇头道:“我不杀你,只想问几个问题。”
“哈哈,你还有问题,你哪来这么多的问题。”兔卯一笑道。
猪八戒不理会兔卯一的讥笑,悠悠地说道:“其实我早知道小娥有些不妥之处,只是我以为我可以感化她。谁曾想费尽了心思,却还是没能做到。”
“你就是个傻瓜。”兔卯一向来跟在嫦娥仙子左右,自然清楚这两人之间的情事。
猪八戒苦笑一声,说道:“傻也好,笨也好。曾经只不过以为感情是一切,能得到就该用生命去珍惜。只可惜到后来才发展,不过是一出独角戏。”
“你究竟想说什么,不会是来跟我吟诗作对,发散你那酸腐的文气吧。”兔卯一疑惑地说道。
猪八戒淡淡一笑,眼神满是神伤,说道:“你跟她最久,我只是想知道,她如此穷尽心思,究竟想得到什么?”
兔卯一惊讶地看着猪八戒,好半天才问道:“这就是你想知道的?”
猪八戒点了点头。
兔卯一说道:“那你为何不亲自问她。”
然后指了指天,说道:“她已经来了。”
猪八戒一怔,接着感觉浑身血液都凝固了,不错,有一股熟悉到滑入骨髓的幽香已经入了他的鼻翼。
一团清华的软光,从云端洒了下来,把猪八戒罩在其中。
猪八戒心神俱震,却不敢回头去看。
他想见到她,却又怕见到她。
他怕自己见到的她,仍然是从前的模样,又怕她已不再是从前的模样。
那是怎样的一种情怀,爱到骨子里,爱到灵魂里,难以拔舍。即便她伤了他无数次,即便她算计了他无数次,即便她利用了他无数次……只要还爱,他就可以原谅她犯的一切错。
时间久远,亘古流传。
也许爱情更久呢,许是一花一木,朝夕相处,你荫庇着我,我点缀着你,谁说不是爱呢?
许是一石一水,中流砥柱、水滴石穿,相互伤害,也相互依赖。
相爱,本来就是一件相杀的事情。
我杀尽你不容于我的那份性情,你砍去我不见于你的那点棱角。
于是你更像我了,我更像你了,然后一起作为同一个,活下去。
可是忽然有一天,风来了,雨来了,打碎了花朵,摧折树干。花粉远远的飘,到了山的另一头。
可是忽然有一天,浪大了,石翻了。冲裂了的石块,分岔了的河道,从此不知道哪里才是交集。
还爱么?猪八戒摸了摸自己的心。
仍旧勃勃地跳动着,猪八戒笑了,纵死不枉了。
469、叹仙尘,云残任晨昏。
(今天只一更,明天四更补过。)
浮云卷舒,朝晚成霞。
不论岁月如何变迁,心中的那个人儿总是那副不老的容貌。
那个女人缓缓落下来,衣带飘飘。
只是没有了当年那含带羞怯的笑意,深情的眸子里泛滥出来的也只是冰冷的漠然。
“你来了。”猪八戒怔愣许久才开口,声音都干当涩了。
那个女人看了猪八戒一眼,冷声道:“我来了,你不欢迎么。”
昔年广寒宫里那个温软的仙子,如今强势得令他不知所措。猪八戒眼睛竟有些不敢与她对视,只好四处乱转着,说道:“小娥,你是来收玉兔儿走的吧。”
嫦娥仙子定定地看着猪八戒,说道:“我如今是太阴星君。”
其实广寒宫只不过是月亮上无数宫阁中的一座,而昔年嫦娥也不过是太阴星君座下无数仙子中的一个。只是她与冠绝三界的天蓬元帅相恋,才得已声名雀起。
猪八戒乍听得嫦娥说自己已是太阴星君的时候,心头没来由一突,说道:“那原来的……”
“那个老太婆么?”嫦娥仙子淡淡地说道:“破了仙体,只留一道灵光逃到这下界来了。”
这话里信息量有些大,猪八戒不敢去细想,只好说道:“那恭喜你了,你终于做到了。”
嫦娥仙子却没有半点高兴的神色,说道:“紫宸,我倒宁愿还做那个依靠在你身后的小女子,只可惜你太不争气了。”
猪八戒神色一黯,没有反驳。
“玉兔儿,你随我回去。”嫦娥仙子没有再理会猪八戒。冲着兔卯一淡淡地说道。
声调虽低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语气,兔卯一即便心有不甘,还是不敢反叛。
“慢着,我再问你一件事。”猪八戒止住了嫦娥仙子的步伐。拦在她身前。说道:“我只想问你,高老庄之事和今日之事究竟是不是你有意安排的?”
嫦娥仙子淡淡地看着猪八戒。说道:“现在问这个有意义么?”
“有。”猪八戒断喝道:“我想知道。”
“那我就告诉你是,是我特意安排的。”嫦娥仙子语气仍然不咸不淡,似是说一件无她无关的事情。
“为什么?”猪八戒迷惑不解地问道。
嫦娥仙子笑道:“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猪八戒怒视着她,静等她的回答。
“没有那么多的为什么。想做就做了。”嫦娥仙子淡然一笑,拂袖说道。
猪八戒道:“我不相信没有原因,你总不会是突然就变了样子。从前那个温婉如玉的小娥哪去了?”
“死了。”嫦娥仙子面无表情的说道:“很早就死了,现在在你面前的是太阴星君。这个回答,你满意么?”
呵呵,她竟然问他满意么?怎么可能满意,千年的情谊。难道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消散了么,不给一个答案?猪八戒心有不甘呐。
嫦娥仙子见猪八戒面露痴愣之态,不由得笑了起来,伸手擦了擦猪八戒眼角的泪痕。说道:“你还是这般容易动情,还是这般容易相信别人。这样的你,虽换了一副皮囊,仍旧是一窍易碎的琉璃心。”
猪八戒默然无语,从前很多次是他抚过她的脸颊,然后说了许多放肆的情话,让她安心的做一个他背后的女人。如今这个女人却褪了罗裳,着的是战袍,变得咄咄逼人起来,倒跟西昆仑的王母娘娘有几分相似。
“你为何会变成这样。”猪八戒似有些无力,也有些不甘,即便昔年被夺了法力、破了法身、消了仙藉、穿了琵琶骨,他都没有像今天这般消沉。
“为什么?”嫦娥仙子轻轻一笑, 摸着猪八戒那粗糙如老树皮的脸,说道:“我有许多故事,发生在与你相识之前。那时的你说不介意,于是从来没有问过我。今天我便和你说一说。”
“有人说我是洪荒初始时五帝之一帝俊的女儿,其实不是,我不过是他旗下万千部落中的一个平凡女子。幼年丧父,跟着母亲巅沛流离。后来母亲带着我嫁给了一个小部落的首领为妾。在我十六岁之前,美貌之名便传遍了百荒。在我十六的时候,我的继父却夺了我的元红,之后我便成了他的禁脔。为了生存,我不得不依附他。”
“同样为了生存,他又将我送给另一个中型部落的首领;没几年这个中型部落被人攻陷,我又成了一个大部落首领的宠妃。后来帝俊有感部落散漫,于是为之征。帝俊怜我身世,就收我做了义女。可是我不愿意就这么做个义女,我勾引了他,然后让他杀尽了那个大部中部落以及我继父那个部落的全族。我将他们三人的头颅做成了溺器,供万人羞辱。”
“我更名为常仪成了帝俊的妃子,帝俊虽老最是真心爱护我的。只是好景不长,帝俊老后,昏馈不堪,惹起天怒,东山悬十日以暴万民。数年后一个叫大羿的少年,射下了九日并在万民的拥举下,杀了帝俊登上了帝位,于是我又成了大羿的王后,母仪天下。在我历经的男人中,他是对我最为痴情的,几乎有求必应。只是彼时的我对人间已无眷恋,我让他去西王母那里求来长生不死药,他竟真的去了,而且还真的把药给求来了。”
“大羿是个聪明人,他猜到我可能是想离开他,于是把药藏了起来。他也是个蠢人,不知道这世间人心是最险恶的,他防着了我,却没有防住他视为子侄的爱徒逢蒙。我让逢蒙偷来了长生药,然后在一个月夜吞下,飞到了月宫。”
“长生不死药,其实是让我死过的,像是人死后要吃孟婆汤才能轮回一样。我死过一次了,过往一切像是别人经历过的事情,在我脑海里只不过是一个影像。我也回到了一生里最好的年纪,然后在那个年纪遇到了你。”
“本以为遇到你,便是人世界最美好的事情,我终于可以放下心里所有的算计、所有的担心、所有的逼不得已,可是你让我失望了。看似强大的你,却没有一颗同样强大的心。某一天,你不在玄穹那个老家伙扑在我身上,装作酒后乱了性。忽然间觉得悲哀,这件事没办法和谁去说,玄穹可能也不会放在心上,起居注上到是会有一句某年某月帝幸月宫,这句就算是嫖资了吧。”
“从那天起,我发下毒誓,绝不再让任何人凌辱我,我要一步、一步、一步地登上那个最高的位置,这个世界没有人再配凌驾在我之上。”嫦娥仙子两眼中暴射精光,右手伸出纤细的手指,霸气地指着那云、那天。
猪八戒听完,长久无言,不知道在想什么。
嫦娥仙子也不关心他在想什么,只是说道:“不论如何,毕竟你是我唯一曾经真心实心爱过的男人。”
猪八戒像座石雕,不动不摇。
嫦娥仙子带着兔卯一,纵云而上,回了天庭。
也许一天,也许一年,也许一个纪元,终于猪八戒动了,怅然地叹了口气,失魂落魄地站了起来,没有纵起祥云,只在这山间一步一颤地走着,向天竺国都走去。
470、漏夜明,更声透人心。
行山踏岭的时候,猪八戒逢着了一个失忆的少女,形容枯槁、衣衫凌乱。
那个少女怔愣地望着天空,猪八戒问道:“你在看什么?”
“我好像认识那个仙女。”那个少女抬手指着嫦娥仙子远去的方向。
猪八戒笑了笑,不以为意。
那个少女见猪八戒笑了,顿时也知道对方不相信自己的话,于是说道:“我看你也有些眼熟,但你不应该长成这个样子才对。”
猪八戒一愣。惊异地看着这个少女,恍然间好像明白了什么。
“我知道你家在哪儿,跟我来吧。”猪八戒说道。
那个少女却道:“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万一你是坏人,是在觊觎我的美色呢?”
猪八戒笑了笑,指着自己说道:“你看我像坏人嘛?”
那个少女很配合地点了点头,说道:“像。”
猪八戒无语了,说道:“你之前还说看我眼熟呢,竟然不相信我?”
那个少女皱了皱鼻头,说道:“眼熟也不能说明你不是坏人啊,隔壁王叔叔还是熟人呢,有几好次想用棒棒糖引我去他家看相册呢。”
“这里是天竺国哪来的王叔叔。”猪八戒满头黑线,前太阴星君的这个转世少女也太跳脱了,思维跟不上啊。
那个少女也有些疑惑的侧了侧头,说道:“是哦,为什么我脑子里有个王叔叔呢?难道不是王叔叔,而是王叔?王叔又是什么东西。”
猪八戒心中却是明了。(
平南文学网)这个少女可就是天竺国王真正的女儿,她是公主,叔叔不就是王叔了。不过这天竺国也乱了点。竟然有叔叔向自己侄女下手。
“我知道你是谁。”猪八戒说道:“我带你回家吧。”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你怎么会知道?”那个少女怀疑地看着猪八戒,显然把他和隔壁王叔叔归类为同一种人了。
猪八戒只得解释道:“天竺国王的女儿失踪了,早发了悬赏令,上头有你的画像。”
“天竺国王的女儿?”那个少女吸了吸鼻翼,笑了起来,说道:“这么说来我还是个公主?”
猪八戒点头道:“是啊。你就是天竺国公主。”
那个少女说道:“那我怎么不在皇宫里,反而在寺院里呢。”
猪八戒挠了挠头,说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应该是被妖怪给丢在寺院里吧。那你怎么不呆在寺院里,害得我们到处找你。”
那个少女眉峰一皱,说道:“我不喜欢那些和尚,总有几个想骗我脱衣服。”
猪八戒义愤填赝。骂道:“真是世风日下啊。不过你身上的衣服确实破了,不如脱……”
没说话完,猪八戒的肚子上就挨了少女一拳。
那个少女道:“你果然不是好人。”
“我话还没有说完呢。”猪八戒顿时觉得冤枉,他只是想说脱了换一件罢了,这话还没说完呢,这姑娘也太急躁了吧。
那个少女耸了耸瑶鼻,拍手道:“懒得听了。”
猪八戒道:“算我倒霉,不过你真的不跟我回天竺国么。这荒山野岭的,一个女孩子很危险的。万一碰到野兽什么的,就尸骨无存了。”
那个少女听猪八戒说得可怕,便道:“呃,那个,看在你有些面熟的份上,本公主就赏面让你带我回去。”
猪八戒心里觉得那个荣幸啊,差点没感动得痛哭流涕。
“我说那个,呃,公主。”猪八戒冲趴在他背上的少女说道:“这路又不难走,你为什么非得趴我背上?”
“叫公主不好听。”背上已经有些打磕睡的少女说道。
“那叫你什么?又不知道你什么名字。”猪八戒问道。
“我想想,有了,我刚给自己取了一个新名字沙丽瓦,以后你要叫我沙丽瓦殿下。”少女瞪圆眼睛转了好几圈,终于做了一个愉快的决定。
“沙丽瓦?啥意思,跟思密达有什么关系不?”猪八戒问道、
沙丽瓦说道:“思密达是什么东西,算了,别吵。沙丽瓦殿下要睡觉了,猪武士你为我护驾。”
猪八戒差点没把她直接摔地上,你妹的猪武士啊,“我叫猪悟能,也叫猪八戒,不是什么猪武士。我可是取经人的徒弟。”
沙丽瓦皱着秀眉,说道:“猪无能?猪八戒?都好难听啊,哪有猪武士听着威风。”
猪八戒道:“你也可以叫我猪刚鬣,或者天蓬元帅。”
“猪肛裂不好听,天蓬元帅?你居然还是个元帅,在哪当官呢。”
猪八戒笑道:“在天上当官。”
“切,吹猪皮。”沙丽瓦自然是不信的,说道:“喂,你到底有没有一个能让人叫着顺口的名字啊。”
猪八戒立在路上,抬头看了看远方的云,忽然说道:“你也可以像从前那样,叫我原来的名字,朱紫宸。”
“猪子橙?听到好像顺口点,但是什么意思啊。”沙丽瓦问道。
“没什么意思,难道你这沙丽瓦有什么特别的意思,我记得只是个天竺语中的语气辞。”猪八戒说道。
沙丽瓦一扯猪八戒的耳朵,说道:“胡说八道,才不是语气辞呢。我给它赋予了一个意思,以后这个词就只能是这个意思。”
“什么意思?”猪八戒问道。
沙丽瓦眉眼一眯,露出笑容,说道:“沙丽瓦,漏夜的月光,你觉得怎么样?”
猪八戒心神俱震,这个女人也是太执着了,即便丧了法力,失了记忆,却还记得月光。
也许这世间就有那么一种人,因着一种事物而生。为着一种事物而死。太阴星君本就是因着月华而生,生而有灵,千百年修炼终于化形为仙。做了那月宫之主。即便如今月宫不再为她所有,即便过往一切都与她告别,即便她连记忆都没有了,而她依然记得月华的美好。
“这个意思很好,也很美。”猪八戒淡淡地说道。
沙丽瓦也觉得不错,自得地笑了起来。
等沙丽瓦在他的背上累了,睡着了。猪八戒便纵起身形,足踏云光,直飞向天竺皇城。
…………
唐三藏等一干人都在宫中等着猪八戒的消息。忽然天南处一道急光飞来,便见猪八戒背着一个俏丽少女落在了宫墙城头。
孙猴子见了,立即上前揪着猪八戒,打了两掌骂道:“叫你去办事。你竟然弄了个女子回来。是不是路上动了淫心?”
猪八戒缩了一下头,回骂道:“猴哥,你看清楚再说啊。那玉兔儿已经被太阴星君带回天庭了,这个是真的天竺公主。”
孙猴子拔开罩住少女脸庞的头发一看,还真就是之前布金蝉寺中的那个少女。
把沙丽瓦交给天竺国王后,国王见女儿还在沉睡,就令人先不要吵醒她,送到昭阳宫里的床上。
猪八戒却把事情大略和唐三藏等人说了一遍。
不多时。天竺国王向他们问起缘由来,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天竺国王简直是满头雾水。
孙猴子看了看猪八戒。猪八戒也没办法了,这件事还真不好说。
还是唐三藏能忽悠,解释道:“你这真公主也不是凡胎,是昔年月宫里的素衣仙子,因十八年前与那玉兔儿生了争执,怕被报复逃到下界,入了你正宫腹内。只是那玉兔儿怀恨前仇,于是也偷开玉关金锁来到了下界,才有这一段事情。那玉兔儿借公主之身做下的一切事情,都不过是报复罢了。”
天竺国王点了点头,似乎是明白了,又想了一会儿,然后拉着唐三藏的手说道:“圣僧啊,你看现在朕的真公主回来了,你们就再补办一个婚礼吧。”
我去他如来个四舅八大姨的,还来,刚才贫僧的话全白说了么。唐三藏受惊不已,忙不迭地跑了。
天竺国王也不过是玩笑,又留了唐三藏他们一日,等公主休息够了,涣然一新后,就来见唐三藏他们。
宴至后期,身着盛装的沙丽瓦拉着猪八戒到了一旁,说道:“这公主当得好别扭,要不我跟你们去取经吧。”
猪八戒吓了一跳,说道:“你开什么玩笑?”
沙丽瓦摇头道:“我没开玩笑啊。你看啊,你们几个男的取经不累吗?有我跟着就不同了,累了可以看看我啊。美女可以解乏的。”
猪八戒骂道:“得了吧,你还是老实当你的公主吧。”
沙丽瓦俏眼一瞪,说道:“这么不给面子?”
“给你面子,我就要被师父和大师兄揍了。”猪八戒往嘴里塞着馒头,含糊地说道。
“算了算了,看你这猪头样也是做不了主的。”沙丽瓦顿感没趣。
猪八戒点头道:“我是做不了主,你可以问我师父跟那只猴子。”
沙丽瓦摇头,说道:“你师父嘛和那个玉兔儿拜过堂,看着他很尴尬。那只猴子呢,长和比你还丑,没兴趣去问。那个小沙弥倒是很可爱,可惜只是个小孩子。”
猪八戒心道:哎,是啊,小沙弥跟柯南似的,这一路上走了十几年了,还是七八岁的样子,莫不是也是妖精?不过是啥妖呢?人妖么,不像啊。估计跟红孩儿差不多了。
“有眼光,不错,那猴子是比我丑多了。”猪八戒只听进了这一句。
沙丽瓦叹了一口气,说道:“天竺国王那老头昨天给我封了个啥宝华公主,还把那布金蝉寺给修葺一新,院长给封了御赐僧官,寺前那座百脚山也改名叫了宝华山。那些和尚高兴的要死,差点没把我也当佛来拜。”
“你不是很讨厌那些和尚吗?”猪八戒问道。
沙丽瓦叹了口气,说道:“是讨厌,不过那老头儿却硬要封赏他们,我也懒得管。”
“什么那老头,那不是你父王么。”猪八戒瞄了正和唐三藏说话的天竺国王一眼,说道。
沙丽瓦无所谓道:“一点感觉都没有。”
猪八戒道:“知足吧。比你在寺里的日子好多了。”
“算了,不说这个。呆会你们就要走了,一路顺风,我就不送了。”沙丽瓦说道。
猪八戒承情的拱了下手,也没多说什么。
……
宴罢,唐三藏师徒向西而行,循路走至黄昏,遭逢一片山村
夜间宿在一间民房里,风声大时还能呼见草屋摇动的声音。
猪八戒模竖睡不着,慢慢地听着更夫走近,这一更一声,都像是敲在他的胸口心间。
这就更没法入眠了,猪八戒索性披衣起床,打开房门,立时便有轻风扑面,很是凉快。
三更响,四野皆寂,唯有风轻轻吟唱,走南奔北。
自高老庄被强行拉入取经行伍,至今也有十余年了,这点时光对于他们这种仙人来说,其实不过弹指。
但以一个凡人的心态回首的时候,又不免感叹,这十余年的沧桑变幻却胜了在天庭时的百年千年。
彼时的他,荣华无畴,却一成不变。
如今日复一日地走着,漫步走遍了万里长途,足迹踏遍了山河湖海,别有一番感慨在心头。
西天就在前方了,我们所寻找到的答案,就要抓到了么?
471、不名道,幽空逢八戒(二更)
说色,原本无色。
道空,亦非真空。
静语,与喧哗本亦无所区分。
醒时,又怎知不是梦中呓语。
夜底风轻,猪八戒就坐在一块大石之上,仰望漆墨的天空。
明天想来是有雨的,猪八戒幽幽地说道。
“有雨又如何?”旁边一个声音答道。
猝不及防之下,猪八戒吓了一跳,滚了两圈才发现是孙猴子。
“猴哥,不带你这样的,半夜三更跑出来吓人。”猪八戒抱怨道。
孙猴子不屑道:“你要是心里没鬼,谁能吓到你。再说了你好歹也曾是堂堂天蓬元帅,难不成还怕鬼?”
猪八戒白了孙猴了一眼,说道:“人吓人吓死人,知道不?”
孙猴子反问道:“你是人吗?”
猪八戒无语了,蛇精病啊,这还怎么愉快的玩耍。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孙猴子把棒子抱在怀里,然后望着夜色问道。
猪八戒说道:“到处不都是风声。”
孙猴子摇了摇头,说道:“你仔细听,在风声里还有些别的声音。”
猪八戒侧耳细听了一会儿,除了呜呜的风声,确实没有听到别的声音,摇头道:“还是没有。”
孙猴子两手一摊,说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是真的没有了,可能是我耳屎有些多了。”
猪八戒觉得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说道:“大半夜。你起来找我就是要说这个?”
孙猴子笑道:“谁找你啊,我是起来放水的。”
猪八戒无语了,继续看着夜空。
孙猴子忽然问道:“你跟那个嫦娥到底咋回事?”
猪八戒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孙猴子道:“长夜漫漫。闲着无聊,问问呗。”
猪八戒眼神悠远,说道:“就那样呗,感情破裂,然后离婚了。”
孙猴子要听的当然不是这个,骂道:“你这样不科学啊,不是你被戴了绿帽子。然后又被甩了么?”
“死猴子,你再说一遍!”猪八戒掏出九齿钉耙就要给孙猴子一下。
孙猴子用金箍棒压下九齿钉耙,笑着说道:“开个玩笑。别当真。”
“开你妹的玩笑啊。什么事都能乱开玩笑吗?我要拿你爸妈来开玩笑,你也肯么。”猪八戒不爽道。
“别的我还未必大方,这个嘛好说。”孙猴子随地捡起两块石子,搁在猪八戒的手里。说道:“随你怎么开玩笑。我爹妈肯定不介意。”
猪八戒想起来这猴子就是从石头里崩出来的,哪来的爹妈,自己真是蠢哭了。
打闹了一会儿,猪八戒忽然说道:“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
孙猴子掏了掏耳朵,掏出一坨耳屎来,说道:“行了,这招我用过了。”
猪八戒拉了孙猴子一下,说道:“我说真的。不信你听。”
孙猴子瞪了猪八戒一眼,说道:“用我玩剩下的招数。有意思嘛?”
猪八戒扯了一下孙猴子的耳朵,说道:“你仔细听。”
孙猴子正想给猪八戒一下,不料耳朵一动,还真有些异常的声音远远的传过来,好像是有大批人马正在靠近。
“哟,听起来有不少人啊。”孙猴子将指甲里的耳屎弹掉,说道:“看来今晚不寂寞啊。”
猪八戒道:“要不要叫醒师父他们?”
孙猴子摆手道:“不用,你把老沙叫醒就可以了,让他戒备着点,我去前头看看。”
“等等我,我也去。”猪八戒说道。
孙猴子道:“你跟上来干什么。”
猪八戒不满道:“好歹我也是一个战斗力啊。”
孙猴子笑道:“如果有妖精,你顶什么用。如果不是妖精,那就更用不上你了。”
猪八戒心生不满,说道:“我的战斗力还不错的好吧。别总是贬低我。”
“好,那你先把老沙叫醒。”孙猴子立在原地,冲猪八戒说道。
“好的。”猪八戒屁颠屁颠的折身回屋里叫醒了沙和尚,吩咐他警戒。再出来的时候,孙猴子已经不见人影了。
“该死的弼马温,又耍我。”猪八戒抄起钉耙就往声音来处走。
穿林过丛,跑了一会儿,猪八戒就在一条不知名的小道上看见了孙猴子,以及十几个黑衣人。
那些黑衣人与传统的劲装黑衣人不同,这些黑衣人只是罩着一件较大的黑色外袍,把整个人都藏在里同,只露出一双眼睛。
孙猴子正坐在一颗树上,冷眼看着这几个黑衣人。
“猴哥,怎么回事?”眼前的情况令猪八戒很快放下了心底那点对孙猴子的小不满,而是询问情况。
孙猴子说道:“我也不清楚,我跑过来就看见这十几个人鬼鬼崇崇的朝这边摸过来,但手中没什么兵器,不像是山贼路匪。”
猪八戒提起九齿钉耙往旁边某棵树上一砸,将两人合抱的大树给一耙砸断,然后喝道:“你们是什么人,速速招来,不然就犹如此树。”
那十几个黑衣人吓坏了,连忙跪地求饶道:“大王饶命啊,我等不知道此处是大王的地盘,不是有意闯进来,还请大王放过老衲与一众弟子吧。”
“老衲?你们是和尚?”孙猴子跳下树来,走过去扯掉那为首黑衣人身上罩着的黑袍,露出了一个老朽的僧人来。
“贫僧法号朱八戒,见过两位大王。”老和尚双手合什给孙猴子见礼。
猪八戒一愣,骂道:“你个老和尚逗我呢,怎以在我面前胡说八道。”
“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并没有胡说八道啊。”那老和尚奇怪的看着猪八戒不晓得他为什么如此生气。
“没有胡说八道,那你刚才说你法号叫什么?”猪八戒问道。
那个老和尚虽然困惑,但还是重复说了一次。“贫僧朱八戒,自东土而来,去往西天拜佛求经的。”
“还说不是鬼扯,我不活劈了你。”猪八戒见这和尚有些年纪,谁知道却是个为老不尊的货,居然用这么严肃的语态来调侃他。
孙猴子却是在一旁笑得捂着肚子打滚,等猪八戒发飙了才上前拦住。说道:“八戒啊,你误会了。”
“我误会什么了?”
“贫僧误会什么了?”
只听见猪八戒和那个老和尚异同同声的问道,孙猴子听了。又是在地上滚了几圈。
猪八戒忍了几次,还是压不住火气,说道:“老和尚,你不要为老不尊。”
那个老和尚一直不得其解。说道:“虽说老僧赶夜路惊了两位。但想来也不是什么大错吧,当不起阁下这句恶语。”
“我再问一你遍,你的法号叫什么?”猪八戒怒瞪着那老和尚。
“再问千遍万遍,老僧都是这么回答。贫僧法号朱八戒。”那老和尚却也有几分胆气,直迎猪八戒的目光。
“放屁。你要是猪八戒,那我又是谁?”猪八戒怒道。
那老和尚愣了一下,说道:“你是谁,这个老僧如何知道。”
“老子叫猪悟净。又名猪八戒,你现在懂了么?”猪八戒吼道。
那老和尚呆了一呆。半天才恍然大悟,说道:“罪过罪过,果然是误会了。”
“谁误会了?”猪八戒还以为这个老和尚还要狡辩些什么,不免怒气难遏。
那老和尚解释道:“老僧俗家姓朱,叫朱士行,嘉平二年出家,法号八戒,因此叫做朱八戒。昔年天竺国律学沙门昙河迦罗到洛阳译经,在白马寺设戒坛,老僧首先登坛受戒,是汉家第一位沙门。昔年出家受戒以后,在洛阳白马寺中钻研,时常感到经中译理未尽,删减繁多,使得前后不相联贯,词意不明。后来老僧听说西域有完备的,就决心远行去寻找原本。想不到这一走,就到了如今。”
猪八戒没想到这个老和尚还是有些来历的,竟然是汉家第一个和尚,而且还是第一个西行取经的和尚。猪八戒觉得保着唐三藏去西天就已经很吃力了,这个凡僧竟然能到此,还真是了不起。
“嘉平二年?按师父讲的史贯来说,至今不得四五百年了,你怎么还没成精,哦不,成佛?”猪八戒奇怪地问道。
那老和尚叹了口气,说道:“老僧也不知为何,总也不死,所以残喘到了今日。本在于阗国习译经文,然后传回东土。岂料经文在半路遗失大半,只一部六十万言的送至了东土。老僧心有不甘,于是从于阗出发,欲往西天雷音寺,再取真经。”
猪八戒心想这还是个来跟他们抢饭碗的,哦不,好像是我们跟他抢饭碗。
“那你可曾取经了真经?”孙猴子问道。
那老和尚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老僧毕竟老了,虽然残撑了四百余年,但身体大不如前。所以一直在天竺一外郡安身,辟了一寺,招徒收众,然后教弟子去西天取得经来。”
孙猴子笑道:“这倒也算桩天大的好事,既如此,怎么你今天又亲自来了呢?”
那老和尚摇手,眼里满是伤戚,说道:“老僧在这天竺立寺近百年,门下有弟子上万,除了身侧的这十几个,都悉数派去了西天,可惜至今无一个能回,且了无音信。”
“这是为何?”猪八戒也觉得奇怪。
那老和尚说道:“老僧也是不解,初时以为是遭了妖魔虎兽的毒口,但是又觉得九千九百余名弟子,不可能每一个都是如此吧。困惑之下,老僧决定带着最后的十几个弟子,亲上西天一行。”
孙猴子和猪八戒顿时了然,孙猴子问道:“那你这个装扮是怎么回事?”
那老和尚说道:“老僧听说前头有个地灵县,县里有个妖魔专吃西去的僧人,而且还在白天吃。于是想着装扮一番,趁夜过了地灵县,不曾想惊了两位大王。”
孙猴子道:“你们想岔了,我们不是剪径的山贼。我们也是和尚,正在前头破庙里歇息,听到声响,还以为来了强人,就出来看看。”
“阿弥陀佛,既是同宗,那便无事了。”那老和尚双手合什,长舒了一口气。
孙猴子道:“看和尚你也是个真心向佛的,说不定与我师父投缘,不如过去一见吧。”
“贵师是何处人也?”那老和尚问道。
猪八戒道:“我师父可是东土大唐皇帝陛下御弟圣僧,亲点的取经人。”
“大唐?久不聆东土消息,想来改朝换代了。”那老和尚道。
孙猴子笑道:“我这不关心人间事的都知道换了好几代了。”
那老和尚也是笑了起来,说道:“四百多年,可不是么。”
472、醒梦时,僧现黑风处(三更万字到)
(有活的不,给个响儿啊。)
果不其然,唐三藏对这个活了四百多年的老僧人油然而生股敬意,两人在孙猴子燃起的一摊篝火前,畅谈古外、笑论禅机。
而其他十余年僧人也是和孙猴子他们几人一起交流着西行路上遇到的趣事。聊得过程中孙猴子才知道一件事情,在汉时的妖魔大多只活在地底,而是经他逆天一役之后,打响了妖圣之名,才有无数的妖怪敢从地底冒出来。
孙猴子听到这个消息倒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不过这个世界本就如此,正邪之争比不过生存。
一夜欢声笑语,临近天明的时候忽然下起了小雨,于是众人才停了话头,倒头睡去。
次日,雨已停,却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
阳光斜照,逐一亮了唐三藏师徒的脸。
孙猴子翻身坐起,看了看四周,忽然全身僵住了,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沙和尚是第二个醒的,睁开眼睛就缓缓坐了起来,看到怔愣的孙猴子,不由得问道:“大师兄,你怎么了?”
听到沙和尚的叫唤,唐三藏和小沙弥也醒了,翻身看向孙猴子。
只有猪八戒仍旧鼾声如雷,什么也不知道。
孙猴子缓缓站起身来,喃喃地说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简直是不可思议。”
唐三藏见孙猴子一副惊愕的样子,不免问道:“我说猴子。大清早的你神神叨叨什么啊?”
孙猴子看着唐三藏道:“你难道没有发觉吗?”
唐三藏环顾四周,不解道:“发觉什么?”
“啊!”沙和尚忽然明白过来,忍不住惊叫一声。
小沙弥揉了揉眼睛。然后也惊呆了。
“你看到什么了,吃惊成这个样子。”唐三藏见小沙弥也一副活见鬼的样子,不免更奇怪了,难道就我一个人看不见?
小沙弥保持着目瞪口呆的表情,说道:“啥也没看见。”
“啥也没看见,那你吼个鬼。”唐三藏不爽地走过去踹了酣睡中的猪八戒一下,把他晃醒。
猪八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见是唐三藏,便道:“师父?难道吃饭的时间到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知道现在发生什么事了吗?”唐三藏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难道你们把吃的全吃光了?”猪八戒翻身跳起,就紧张的四下张望着。
“啊”猪八戒仰天狂叫起来,简直撕心裂肺。
“你看到什么了?”唐三藏愈发奇怪了,要是连猪八戒都发现了异常。那岂不就说明在场只有他一个人觉得没问题。
猪八戒哭道:“吃的呢。难道你们真的全吃光了?在梦里面,你们不等老猪就吃光了大餐,难道梦醒了也要这样么?”
嘭
只见猪八戒化作一道残影,飞出了数百丈掉进了一个蓄水的坑洞里。
好歹人家也是天河中玩水的,只挣扎了两下,就爬上了岸,脱了身上衣服冲孙猴子吼道:“你这是干什么!干什么啊!”
孙猴子道:“现在睡醒了么?”
猪八戒欲哭无泪,想叫醒我没必要用这么暴力的方式吧。可以温柔一点么。
“好了,为师认输。猴子你说说吧,这儿究竟有什么异常?”唐三藏绕这破庙三圈了,还是没有发现异常。
孙猴子道:“你觉得没有异常,这就是最大的异常。”
唐三藏有股想掐死这猴子的冲动:“为什么?”
孙猴子道:“你昨晚什么时候睡的?”
唐三藏不明白孙猴子为何非得问这么一个不靠谱的问题,但还是回答了:“不清楚俱体时辰,记得彼时天已现微光,想来是黎明时分了。”
孙猴子点头道:“那你昨晚为什么会睡得那么迟。”
唐三藏见孙猴子还是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不禁有些不满了,说道:“还不是因为你们昨晚带回来的八戒大师,与他相谈正欢,不知不觉就聊到了天亮。是啊,八戒大师他们呢。”
孙猴子点了点头,然后拍了三下手掌,摊开来指着四周。
唐三藏看着庙内外除了他们五个再加匹白马,再无他人,瞬间觉得毛骨耸然起来。
“也许是他们比我们早起来,就先走了。”唐三藏额冒虚汗地说道。
孙猴子笑了笑,说道:“是么。昨夜下了一场急雨,对吧。”
猪八戒刚从积水的坑洞里爬出来,最有发言权,“是啊,不然老猪我就算掉坑里,也不会沾上一身的污泥。”
孙猴子打了个响指,说道:“昨夜下了一场雨,虽然已经放晴,但地面仍然铺了一层泥泞。如果他们几人醒得早,就先走了,那敢问师父,地面怎么没有一个脚印?”
唐三藏随孙猴子指着的方向看去,只见进寺的那条小路上,除了猪八戒的脚印,再无其他污垢,干净得像是刚擦洗过的。
因为下雨,所以那十几个僧人也是住在寺内,若是他们早醒先走,那么这路面不该这么干净才对。
“可能后面又下过一场雨,我们不知道吧。”唐三藏只能这么想。
“我昨晚上点了一摊篝火,是不是?”孙猴子不答反问。
唐三藏点了点头。
“在哪?”孙猴子问道。
“不就是在那……”猪八戒笑了起来,随手想指出昨晚篝火的所在,结果好半天手指头都定不出一个具体的方位来。
这是怎么回事?猪八戒也有些不寒而栗了,这周围竟然没有一个地方像是昨晚烧过篝火的。
沙和尚这时候说道:“我们活见鬼了?”
“不可能,若是谁俺老孙火眼金睛之下根本不敢现身。”孙猴子摇头否定道:“同理可证。也不是妖。”
“那特么的究竟是什么?”猪八戒跑回寺里,畏怯地看着四周。
孙猴子道:“唯一的解释是做梦。”
“做梦?”唐三藏重复道。
孙猴子点了点头,眉头微皱。说道:“否则的话无法解释昨晚的事情,非妖非鬼,而且还来去无声,我想象不出三界之中有这么一种生物可让我完全无法察觉。”
猪八戒很快就认同了这个想法,说道:“那就是做梦了。”
“只是我们几个都做了同一个梦?那太不可思议了。”小沙弥说道。
孙猴子解释道:“这并非不可能,但也有前提条件。”
“什么条件?”唐三藏问道。
孙猴子答道:“这里定是聚阴久幽之地。”
“啥意思?”小沙弥问道。
孙猴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对猪八戒和沙僧说道:“你们两个多找找这寺的周围。这附近绝对的冤死的尸骸,而且数量不会少。”
猪八戒听了这话吓得脸色发白,但还是和沙僧一起寻找起来。
孙猴子却是纵身腾空。在天上俯瞰着这一带,发现这破寺正处山的正中心,而山下不远处就有城池。
打探了一会儿,孙猴子心中有了点想法。于是按落云头。问猪八戒两人有什么收获没有。
猪八戒摇了摇头,说道:“除了找到一块破匾,上面写着黑风寺,除此之外什么也没发现。”
沙和尚也是摇头。
这就奇怪了,难道俺老孙的推断是错误的。孙猴子有些费解了,皱着眉头边走边思索着,不多时就走到了猪八戒刚才跌落的坑洞前。
蓦然间脑中灵光一现,孙猴子抬手朝那坑洞一抓。只见坑洞中的污水顿时被抓了起来。
再猛然一甩,数顷污水便如长鞭被孙猴子甩到了百丈开外。
洞中水尽。满是污泥,以及一些蠕动的生物。
“八戒,下去把污泥挖开。”孙猴子吩咐道。
猪八戒不愿意了,说道:“为什么找我啊,我刚从里面爬上来。”
孙猴子晃出金箍棒,喝道:“去不去!”
“去,怎么不去。”猪八戒无奈,只好扛着九齿钉耙下了坑,一耙一耙的将污泥抛上来。
挖了一回会儿,忽然耙子像是耙到了什么艰硬的东西,猪八戒猛力一拔,只听得咔啦一声响,九齿钉耙便被强拔了出来,而耙尖上赫然钉着一颗头盖骨。
“妈呀。”猪八戒吓得直接从坑洞里跳了出来。
孙猴子这时候把金箍棒变大,戳到坑底一搅,只见污泥不住往下渗透,不多时就露出了埋在坑洞底下的东西。
唐三藏只看了一眼,就吐出了胆汁。小沙弥则是早被有所预料的沙和尚捂住了眼睛。
坑底赫然埋得是无数人的尸骨,有的血肉已经烂透,有的像是新死之人。但是不论谁来都可以看得出,这里埋的都是些和尚。
孙猴子用金箍棒将这个坑洞拉大抛翻了地面,最后显露在五人面前的几乎是一个万人僧坑。
这个大约一亩半,深有一丈的坑洞里,孙猴子清出了九千多具尸身,有的早成了累累白骨,有的还面目如新。
看着腐烂的僧衣,佛珠以及其他一应事物,不难看出这近万人皆是僧人。
“简直是骇人听闻,在这天竺国内竟然还有如此灭绝人性之事发生。近万僧人因何会埋在枯寺外的坑洞之中。若不是偶然来此借宿,还不知道要多少时日才能让他们重现天日。”唐三藏吐得浑身乏力,软倒在一旁,由猪八戒在一旁扶着。
“这些僧人究竟因何缘故丧生,又因何缘故被掩埋在此处。贫僧若不察个水落石出,简直枉为人。”唐三藏第一次露出失狂之态,咬牙切齿的指天发誓。
孙猴子走过来说道:“昨夜那十几个僧人,应该是也在这里面。”
唐三藏神情恍惚的点了点头,这应该是和他在乌鸡国时遇到的事情差不多。只是一个是孤魂现身说法,而这里却是连魂都没有,只有托梦。
托梦的时候还语焉不详,若不是孙猴子警觉,说不定他们也是睡一夜就走了,任这些尸骨不明不白的继续呆在这里。
“把他们都好好埋了吧,他日了结诸因,再来拜祭他们。”唐三藏远远地走开,只吩咐了孙猴子这么一句。
473、铜台府,大善斋万僧(四更至)。
(四更,有一万三了吧。累了,睡觉去。)
“聚拢的人群都将离去,
繁星与云,也都会被吹散。
他们所有作为先驱的脚印,
被雨打湿,又被蹄声踏乱。
遗忘的,就将要永远被遗忘了……”
路上,唐三藏忽然唱起了一首奇怪的歌,那种调子悠远而又深长,既像是吟唱又像是嘶吼,孙猴子在天上地下从没有听过这种歌。
除了唐三藏偶尔的歌声,他们一行人难得的不吵不闹,安安静静地走着。
唐三藏唱完,忽然笑了起来,说道:“你们几个怎么了,像霜打的茄子似的。”
孙猴子道:“师父,你不要紧吧。”
唐三藏眼底抹去了伤悲,笑道:“之前情绪是有些失控,不过伤悲总不能长久,已经在歌里发泄完了。”
猪八戒奇怪道:“那是什么歌,调子我从来没有听过。”
唐三藏笑道:“老家的一种小调,说了你们也不知道。”
小沙弥却是不屑一顾。
行经半日,前边又是一座城池。
唐三藏遥指问道:“前面是什么地方?”
“这个我们哪知道。”猪八戒答道。
孙猴子道:“我却知道。”
猪八戒奇怪道:“你怎么会知道,虽说有可能你驾云曾经路过这里,但也不可能留意过。”
孙猴子翻了个白眼,说道:“你难道忘了昨晚的那个梦了?”
猪八戒愣了片刻,恍然大悟道:“这里就是地灵县?”
孙猴子点了点头,凝重地说道:“梦里那和尚只提到了这个地名,还说这县里有专吃和尚的妖魔,我想他定是在暗示什么。也许害死他们的原因。能在这里找到。”
“那还等什么,我们入城吧。”唐三藏拔马向前,当先进了城。
长街上,人来人往。
唐三藏下了马。走在前头。猪八戒按照惯例掩了那副吓人的嘴脸。
虽说孙猴子猜到这里可能是地灵县,不过唐三藏还是决定找个当地人确认一下。
不远处。茶馆廊下坐着两个喝茶闲聊的老人家。
唐三藏走上前,合掌道:“两位老施主,贫僧问讯了。”
那两个老人家正兴致勃勃得聊着天文地理、盛衰荣辱,感叹昔时英雄无数。如今皆作尘土,忽然见一个和尚插进来,吓了一跳,半天才道:“长老有什么想问的?”
唐三藏说道:“贫僧是从外地来的,路经宝地,想问个地名,哪里有方便人家可容我待化斋借宿。”
左侧那个老者说道:“我这里是地灵县。属铜台府辖制。长老要吃斋借宿,不须募化,沿此街前走,过一牌坊就见一虎坐门楼。那里是我且中大善人寇员外家,他家有个万僧不阻之牌,像你们这等远来之僧,更是欢迎之极。”
右侧的老头儿见唐三藏还要问什么,连连摆手说道:“行了,你直去即可,莫打断我们的兴致和话头。”
唐三藏只得道了谢,转身回到路旁,对孙猴子说道:“我们在这县里且先住段时间。”
孙猴子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笑道:“师父都不急,我们自然没有意见。”
“街头拐角有个寇员外,是个爱收留僧众的,我们过去那里吧。”唐三藏说道。
猪八戒点头不止,说道:“既是爱留僧,必然有好吃的斋饭。”
唐三藏笑看了猪八戒一眼,这次却没有骂他。
长街尽头却是一块牌坊,穿过之后,过个拐角便见到一个虎坐门楼。
门楼边影壁上挂着一块大牌,上书“万僧不阻”四字。
猪八戒道:“这西方佛地,果然贤愚无欺,竟然能立面万僧不阻的牌子,想来有些家业,能吃顿好的了。”
孙猴子笑骂道:“留着你的口舌吧,别说话了。”
唐三藏等人在门口歇马,不多时门里出来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仆,提着一竹篮,想是要出去买菜。
那老仆走出没几步,抬头猛然看见唐三藏等人,也许是吓着了,慌得把手中的竹篮一扔,口里叫着“老爷,老爷”,就跑回去了。
“八戒,是不是你吓着他了?”孙猴子纳闷道。
猪八戒否认道:“胡扯什么,我都站在最后了,口鼻都捂着呢。”
寇员外正拄着拐,在天井中闲走,口里不住的念佛,这时候刚出门的老仆忽然折身回来,冲他叫道:“老爷,老爷,外面有四五个异样的僧人求见。”
寇员外一听,立即将拐杖一丢,飞身跑出去迎接,完全不见刚才的老态。
神奇的是寇员外一点也不介意猪八戒等三人的丑恶相貌,反而赞叹不止,说道:“这等奇貌非佛即圣,老儿我有幸了。”
唐三藏客气道:“那我等就叨扰了。”
寇员外连忙将几人迎进房里,说道:“这是上手房宇,专笔来管待长老们的,有佛堂、经堂、斋堂。下手的才是老儿一家老小居住。”
唐三藏见了此状,不得不承认这老儿是个有心敬佛的。
进了佛堂,拜了佛,上了香,宽去佛衣之后,唐三藏换了一身便装随员外进入内堂说话。
这家里果然无处不显露出向佛之家的气象,唐三藏说道:“老施主果然是个诚心向佛之人。”
寇员外坐定之后,连说不敢,反问起唐三藏的来处。
唐三藏道:“贫僧是东土大唐钦差,奉旨前去西天灵山见佛祖求真者之人。路经此地,听人说施主是个敬佛之人,所以前来打扰。”
寇员外面露喜色,说道:“第子财名寇洪,字大宽,虚度六十四载华年。自我先祖起,就许下斋度东来万僧的宏愿。至今已有四百余年。我家有祖传的斋僧帐簿,连日无事算一算,已斋过九千九百九十六员,只少四个,不得圆满。今日真是天降四位老师,来圆我寇家数代之愿呐。”
“可是我们有五位啊。”这时候猪八戒插嘴道。
寇员外一愣,数了数只有四位啊,再一细看却发现有一人怀中还抱着一个。这是怎么回事,祖上的宏愿是斋万僧,方成正果,这多出一个可如何是好?
唐三藏见寇员外脸色几经变化,心想这人想来注重祖训多些,真正敬僧的意思反而少些,便说道:“员外放心,我这徒儿尚未受戒,只是小沙弥,算不得僧人。”
寇员外长舒一口气,说道:“方才以为数代宏愿,无以圆满,所有有些怔愣,倒让老师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