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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游却东行全文阅读

作者:沙风弥城     西游却东行txt下载     西游却东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云台峰妖民

    (今天在外面搬一天的砖,没时间码字。这篇是用来骗订阅的。)

    001、浪荡子

    大约是北周到隋朝时期,有个叫杜子春的人。自幼家境落魄,并没有置下什么家业。杜子春其人心气颇高且又放荡不羁,平日无事便纵酒闲逛,不多久就把仅剩的那点家资给败光了。杜子春去投奔亲朋好友,但亲友却嫌弃他不是能正经做事的人,而拒绝收留。

    彼时已入冬,天寒地冻,杜子春衣衫破烂腹中空空,徒步在长安街上游来荡去,到了晚上都没有找到什么吃的。走到东市西门口的时候,饥寒交迫,忍不住仰天长叹。

    忽有一个华衣老者拄拐来到他的眼前,问道:“这位公子你为什么唉声叹气啊?”

    杜子春哀叹之余,将自己的经历说给了老者听,言语之间不免指责他亲友的凉薄无情来,感慨激愤之色溢于言表。

    老者笑了笑,不置可否,只是问:“你要多少钱财才够用?”

    杜子春看这老者衣锦拄杖、气度从容,必是华贵之人,说道:“我如果有三五万钱就足以维持生活了。”

    老者眼中笑意不减,说道:“你可以放胆去说,不必客气。真的够吗?”

    杜子春伸出一根手指,哆嗦一下,“那就十万。”

    老者摇头:“不够。”

    杜子春咬了咬牙,说道:“那就一百万。”

    老者还是摇头,说道:“不够。”

    杜子春眼睛瞪得溜圆。语气低了一度,问道:“那三百万?”

    老者这才露出满意的神色,说道:“这还差不多。”

    老者从袖中掏出些许钱币。递给杜子春道:“这些钱就给你今天晚上用。明天午时你到西市波斯府邸等我,可别来晚了。”

    当晚杜子春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总是在思量着那老者为什么凭白无故给他这么多钱,他究竟有什么图谋。苦思宴想到大半夜,恍然间明白,我就是个一无所有的穷鬼,有什么好让人图谋的。

    次日午时。杜子春准时赶到。老者果然将三百万钱送给了他,却没有留下名姓。

    002、豪奢梦

    三百万入手,杜子春一下子又富有起来。那颗浪荡的心又死灰复燃了,他觉得有了这么多的钱,他这辈子都不会再受穷了。

    从此之后,他鲜衣怒马、纵酒歌舞。极尽享乐之能事。根本没有考虑过以后的生活。

    只一二年,三百万钱就花得差不多了。华服锦衣都穿不起了,只能换上便宜的旧衣;骏马自然也是养不起了,只能换成驴,过不了多久驴也养不起了,只能步行了。

    最后又沦到跟从前一样,穷途末路之时,又走到了昔日的市口。忍不住又长吁短叹起来。

    声音刚落,那个华服老者又来了。走上前拉着他的手,说道:“奇怪,你怎么又沦落到这个地步了?我想再帮你一次,这回你要多少钱才够?”

    杜子春自觉羞愧难当,不好意思开口。

    老者再三逼问,杜子春无言以对,惭愧不已。

    老者不再跟杜子春纠缠,只是说道:“这样吧,明天午时,我们还到老地方见面。”

    说完也不理会杜子春答不答应,扭身就走了。

    又是一个无眠之夜,杜子春实在是想不通这个老者为什么对他这么好。若不是有什么图谋,难道说这世间还真有活财神?可是我真的没有什么可让人图谋的,这条命似乎也不值这么多的钱。

    次日中午,杜子春带着些许歉意与期待去了,这次老子当面给了他一千万钱。

    杜子春感激涕零,暗中发誓,自己一定要发奋图强,将来报答老者之恩。杜子春觉得自己从未有过这么强烈的自信,即便是石崇、猗顿这些古时候的富豪和他一比,就是一些小虾米。

    老者感受到杜子春的决心,爽快地把钱全交给了他。

    钱一到手,杜子春又忍不住想挥霍了。虽然心中也有一个声音提醒他,不要重蹈覆辄,但杜子春觉得那不可能再发生。从前只有三百万钱,一两年就花光了。现在可是有一千万钱,怎么可能花得完,我把钱存在钱庄,光吃利息,就能活得很滋润了。

    三四年时间过去,杜子春就将一千万钱挥霍一空,甚至还欠了些债,过得比以前还要贫苦。

    又走到西门口,杜子春想起前两次在这里碰到的华服老者,心里想着,是不是在我这里叹气就能把老者引出来?

    随即又想,自己把人家一千三百多万钱给败光了,他还有理我么。要是把他引出来,他逼我还钱怎么办?可是他那么有钱,怎么可能在乎这么点钱。

    只要再来一次,自己一定会好好努力,置办下偌大的家业来。

    对,只要给我一次机会。

    杜子春啊杜子春,你可真是一点廉耻也不要了。你这样向人家伸手要钱,跟乞丐有什么分别?

    狗日的,你的廉耻能值一千多万钱?

    尊严是无价的!

    放屁,那你前两次怎么没拒绝?

    这是、这是因为……

    杜子春还在犹豫不决的时候,华服老者自己就出现了。杜子春见到老者,千头万绪都惊飞了,掩面羞愧欲走。

    老者上前扯住他的衣角,说道:“哎,你在蠢什么?你能躲到哪里去?”

    杜子春羞愧地道歉,老者却不理会,直接又给了他三千万钱,说道:“这次要是还不能治了你这破毛病,那你的穷病就真的病入膏肓,没的救了。”

    杜子春感慨万千。心中想道:我落魄穷困。家产败尽的时候,那些有钱的亲友都对我不屑一顾,唯独这个与我非亲非故的老者却再三帮助我。我怎么做才算是对得起他?

    思考良久,杜子春对老者说道:“有了这三次教训,我想足以我明白一些道理,可在人间自立了。从今往后我不但要自立,我还要周济天下孤儿寡母,以此来挽回我的名誉,也算不负老者你的教化。”

    老者点了点头。说道:“这正是我所期待的。来年中元节你来老君庙前那两棵桧树下等我吧。”

    003、守心舍

    杜子春知道淮南多有孤寡之人,于是将资产转到扬州,买下了百顷良田。在城中盖起了府宅,又在路帝建了百余间房子,遍召孤寡之人入住。对于家中的亲戚,也放下怨愤。不分远近都一视同仁。有所回报。等恩仇都有了了断,杜子春就按照老者说的话,前往老君庙赴会了。

    杜子春如期而至,看见老者正在桧树之下吟唱不已。

    老者见到杜子春后,笑着邀请他同登华山云台峰。

    入山四十多里,忽见一座房舍,严整干净,不像是普通人居住的地方。

    半空里彩云萦绕不去。鸾鹤往返翔飞。

    屋中正堂,立着一个九尺多高原药炉。炉内紫光灼亮。辉映着门窗。仿佛间似是有九个玉女环绕在炉侧,又有青龙、白虎守护在炉子前后。

    杜子春方才惊醒,这个老者果然不是凡人,只是不知道他叫我来是想干什么。不过老者三番两次救我,若有什么事能帮到他,也算是报答了。

    此时,天色已晚,暮色四合。

    老者换下了身上那套衣服,换了一套道袍,看起来像个顶冠绛衣的仙士了。老者拿出三个白石丸,一杯酒给杜子春,让他赶快吃下去。又取出一张虎皮铺在内屋西墙下,然后面朝东坐下。

    杜子春不明所以,开口询问。

    老者告诫道:“你若想帮我就千万不要出声。呆会不论你看见什么,都不要动,更不能说话。”

    杜子春奇怪地问道:“我会看见什么?”

    “也许是天神,也许是恶鬼,也许是夜叉、猛兽,或者是地狱,或者是你亲友被折磨的场景,总之你所见到的万般痛苦,都是假的,你千万不要相信。只要你守着这个信念,那就不会有事。记住我的喔咐,别忘了。”

    话音刚落,老者便身化清风,消失不见了。杜子春惊惶地环顾四周,除了庭院中多了一个装满了水的大瓮之外,别无他物。

    004、惊神记

    老者走了没多久,外面忽然响起震耳欲聋的响声。不知道从哪里奔出来一个军队,旌旗遍布,千乘万骑遍踏而来,声震天地。

    为首一人自称是大将军,身高有一丈多,骑着一匹高头大马。人和马都罩着厚重的金甲,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后面跟着数百名亲卫,张弓搭箭、提剑举枪地直接闯进了正堂。

    那大将军踏马而入,提剑直指杜子春,冷声道:“你是什么人?本大将军到了竟然不退避。”

    有的亲卫也提剑上前,逼问杜子春的名姓,问他在这里干什么。

    杜子春牢记老者离去前的话,不动不摇,不言不语。

    “杀了他!”

    “射死他!”

    将士们见杜子春竟然不回应他们,顿时大怒起来,操剑弄刀的就要扑上来剁碎了他。

    大将军环顾四周,心中犹疑不定,最后还是压抑着怒火,领着兵马退走了。

    ……

    不一会儿,来了一头吊睛白额大虫,睁着凛凛虎目,走到了杜子春近前。

    杜子春都不敢睁眼去看,他心里认为这猛虎是假的,但是那股渐渐逼近的腥臭却无比的真实。他甚至能感觉到尖锐的虎牙,散发出来的骇人杀气。

    杜子春牢记老者的话,不妄动,不言语,强忍着惧意,继续坐在那里。

    老虎百般发威无效之后,也离去了。

    片刻之后,又来了一群狮子。

    杜子春仍旧不为所动,狮子很快也走了。

    许久之后。杜子春的耳畔忽然听到一两声“丝丝丝”的怪音,一股凉气瞬间袭上了他的心头,不多时只见满地的毒蛇。有一两条还爬了过来,缠上了杜子春的身体。

    那种冰凉柔软的触感,令杜子春毛骨耸然。

    杜子春强忍着恐惧和恶心,始终不动不摇。煎熬了不知道有多久,毒蛇猛兽全部都不见了。

    ……

    咔啦啦,几声惊雷震过之后,滂沱大雨自远而来。天地顿时昏暗的不见五指。

    杜子春只觉山雨倾来之时,凉意袭身。

    不一会儿半空里忽然炸开一道缝隙,只见两道火轮。裹携着满地电光,从他的身侧滚了过去,杜子春被电光闪得睁不开眼睛。

    庭院中积满了雨水,足有一丈多深。倒灌之下坐在正堂的杜子春也被积水给淹没了。

    空中雷吼电掣。将整个山峰河川都给轰塌了。水流过处其势不可阻挡。

    瞬息之间,一股波涛就涌到了杜子春的身前。

    杜子春感觉难以呼吸,胸腹之中的空气也慢慢耗尽,快要窒息了。

    濒死之时,杜子春也没有挪动一步,张口呼救一次。

    波退潮平之际,那位骑马的大将军又来了,这次他领着不再是亲卫。而是地狱里勾魂的牛头马面,以及一众厉鬼。

    那些面目狰狞的恶鬼们。把一口装满滚开水的大锅放在杜子春面前,大将军厉声喝道:“说出你的姓名,饶你不死。若是不说,就将你丢进锅里活活煮死。”

    杜子春刚脱大难,已有些筋疲力尽,眼前那些小鬼要过来把他丢进锅里,却毫无办法。

    锅里散发出来的热气,几乎要烫烂他的面颊了。

    “不说话是吧,我自有办法让你开口。”那大将军狞笑着,抬手向远处一招。

    不多时,一众恶鬼竟然把杜子春的妻子抓来绑在台阶下,大将军指着杜子春的妻子问他道:“说出你的姓名,就放了你妻子。”

    杜子春抬眼看了一下他的妻子,心中凄苦不已,他妻子是他早年间娶的,没跟他享过什么福,反而遭了大半辈子的罪。杜子春心中过意不去,虽说他认定眼前的是幻境,但是亲见妻子由花容月貌到如今的神色凄惶,还是有些心酸。

    “你以为这一切都是幻境?你错了,现在才是现实,你被那个老道人耍了。他哄你在这里替他守门,自己去跑去偷那无上至宝,你死了都毫无价值。”

    杜子春忍住心中痛苦,闭目不言不语。

    大将军一声令下,恶鬼们用沾着盐水的皮鞭猛烈的抽打着他的妻子,又用刀砍,用箭去射,用火去烧,用开水去煮,百般折磨惨不忍睹。

    他妻子见杜子春仍旧默不作声,终于忍受不了了,号啕大哭道:“我虽然容貌不美,有些配不上你。但是好歹也给你做了十几年的妻子了。这十几年来不曾享过你一天的福,倒要替你担惊受怕。现在我被厉鬼抓来这样折磨,我不指望你怜我苦劳救我出苦海,但是你难道就不能开口一句,让他们饶过我么?人谁能无情,你做为我的丈夫就忍心看着我这样受折磨吗?”

    他妻子泪酒庭中,时哭时骂时诉时咒,而杜子春仍然只是咬紧牙关,半字也不吐露。妻子绝望了,那大将军也说道:“你以为你不说话,我们就会放过她?别做梦了,我们有更毒辣的手段还没用出来呢。”

    说着就命人抬出了锉碓,从脚上开始将他的妻子寸寸斩断。

    杜子春心中悲愤,却无以发泄,恍惚间脑海掠过一道闪念。

    大将军悚然一惊,说道:“此贼妖术已成,绝对不能留他活在人世间。”于是喝令左右把杜子春杀了。

    005、地狱变

    杜子春想不到自己竟然真的死了。身体被大刀斩成两半,一缕神魂也被牛头马面锁住,拉下了地府。

    难道那个老者真的是在骗我么,不是说好只要我不言不动,就不会有什么事么。还是说现在也还是处在幻境之中。

    牛头马面将他押到阎王面前,阎王看着杜子春,脱口而出道:“来者何人。好大的妖气。”

    翻开生死簿一对照,阎王顿时勃然大怒,骂道:“你就是那灭绝人性的云台峰妖民?给我把他打入十八层地狱里去。”

    杜子春被牛头马面拖着下了地狱中。一层层地恐怖折磨,下油锅、入石磨、进火坑、上刀山都一一受过。杜子春始终心存一个侥幸,那就是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那位貌似仙士的老者会来救他的。

    十八层地狱都受完了,杜子春仍旧不发一言。阎王不禁有些恼怒了,说道:“你这阴险的家伙倒也能忍。但我倒要看看你能忍到几时,来人让他下世投胎做女人。”

    006、三生事

    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浑浑噩噩地,杜子春就投胎去了。

    杜子春投胎转世到单父县县丞王勤家。成为了他的女儿。生来就体弱多病,针灸药石都不管用,曾经还掉进过火坑,摔下过床。受了无数苦楚。始终不出声。

    转眼间,时光飞逝,王氏女就长成了一个花容绝代的女子,只是不说话,大家都认为她是哑女。

    哑女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总是没来由得觉得自己应该是个男子,脑子里还总是有些与此生毫无关系的画面。有算命的说,她这是投胎时孟婆汤没有咽下去。这才残存了前世记忆。

    前世我叫杜子春么?哑女时常贮立无言,遥想前世。她模模糊糊记得前世有人和她说过。不能开口说话,否则必有大祸。

    因为她是哑巴,又长得极美,所以常有浪荡子对她百般调戏,哑女烦不胜烦,却又苦无对策。

    王县丞有个同乡,叫卢生,长得也是一表人才,而且还考中了进士。卢生听说王县丞的女儿长得很美,于是托媒婆去提亲,王家却以女儿是哑巴而拒绝了。

    卢生只得亲自上门,说道:“妻子只要贤惠就好,不会说话又有什么要紧的?这反而免了她以后成为长舌妇。”

    王家这才允许了这门婚事,卢生按照规矩把哑女娶回了家。

    娶回去没多久,就生了一个男孩。又过了两年,夫妻也算恩爱,感情甚好。

    卢生也请不少医生去看哑女的病,医生们都说哑女的哑病,并不是身体的问题,而是她本身不想说话。

    他们的儿子两岁了,聪慧异常。卢生常抱着儿子,想方设法逗哑女说话。

    哑女虽然心中总是缠绕着一股莫明的情愫,但也觉得现在过得也挺幸福。至于不开口说话,这已经成了她的一个习惯,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卢生见哑女始终没有什么回应,顿时怒了,骂道:“古时候有个姓贾的大夫,她妻子瞧不起他,才不对他笑。但是后来他妻子见贾大夫射猎到了一只山鸡,也就放下了心中的偏见。如今我的地位虽然不及贾大夫,但是我的才学难道还不如射猎山鸡强吗,你竟然也不屑和我说话。我大好男儿竟然被妻子瞧不起,还要儿子干什么。”

    卢生气到深处,几乎丧失了理智,抄起男孩的两腿就扔了出去。

    孩子的头撞在石头之上,顿时脑浆迸裂,鲜血四溅。

    哑女爱子心切竟然一时忘却了前世的告诫,不觉失声叫了出来:“啊”

    哑女的惊呼声,还没有落完,蓦然间眼睛一花,此生记忆全部收拢,杜子春发现自己仍旧坐在云台峰的那间道观前,而那个仙师老者也在他在前。

    007、爱难忘

    此时是黎明时分,蓦然间一道紫焰窜出燃着的屋顶,转眼间天火四起,将整座房子都烧尽了。

    仙师老者将杜子春救出,猛掼在地上,骂道:“你这穷小子,可把我坑害苦了!”

    老者将他的发髻扔入水瓮之中,大火立即就熄灭了。

    “在你心里,喜、怒、哀、惧、恶、欲都能抛却,唯独这爱字,你还没有忘掉。”老者见杜子春面露不解之色,就把理由告诉杜子春:“如果在你的梦中,你不发出那声惊呼,我的仙丹就练成了,到时候你也能成为上仙了。可惜啊,可叹啊,可恨啊,仙缘实在是太难得了。我的仙丹可以再炼,但是你的仙缘已经断绝了,你还是回到人间去吧。”

    杜子春羞愧不已,顺着老者指的方向,渐渐走远。

    临走的时候,杜子春爬上那烧坏的房子里察看,发现那炼丹炉已经坏了,当中有根铁柱子,有手臂那么粗,数尺长。那老者脱了衣服,正在用刀子削那根铁柱子。

    杜子春回到家里,越想越后悔,不但是后悔自己错失了仙机,也是后悔当时忘了对仙师许下的誓。杜子春想回去找到仙师,拜在他门下效力,以补偿自己的过失。

    只是他再来到云台峰的时候,那里四野空旷、渺无人烟,找了几天几夜,仍旧毫无发现。

    杜子春只好满怀痛悔,回家了。

    008、意长恨

    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杜子春都在想是不是我舍下了心中的爱,就能长生不老,位列仙班?

    可是一个无情无爱的仙,真的会幸福快乐么?

    自己究竟经历了什么,一场梦么,还是一世人生?

    什么时候的自己,才是真的?

    如果自己早就死了,那么哑女就是真的,自己的沉默害死了自己的儿子,这不悲痛么?

    如果之前都是梦境,那么如今梦醒了,自己为何还是如此的悲痛莫名?

    会不会……

    会不会现在的我仍旧在梦中,如果没有人叫我,我是不是会一直这样梦下去,永无止境?

    多年后,某个黄昏,杜子春长眠于自家屋前。

    那日,有个两岁的道童,骑着一头青牛,缓缓自他家门前走过。

    不知道哪里,忽然传来两声悠悠地叹息。

474、却疑事,欲擒方故纵。

    寇员外令家中僮仆往宅里搬柴烧火,又取来上等米面蔬果,好一番整治。

    这动静门得有些大,惊动了员外夫人,她正梳妆见状叫住一个下人,问道:“可是有僧人来了?”

    那下人答道:“才有四位僧人带一个小沙弥来了,老爷正在里院亲自接待呢。”

    “是哪里来的僧人,老爷如此重视?”员外夫人觉得奇怪,往常也有僧人投宿,也不觉寇员外这般上心的。

    那下人想了想,说道:“老爷昨夜查了斋僧簿,说是只剩最后四个和尚就满了万僧局,再加上这几人都是东土大唐皇帝差去灵山拜佛爷爷的,老爷只觉他们是天降的神僧,所以格外着紧。”

    寇员外夫人听了这话,面色一变,立即叫来几个丫鬟,说道:“快取衣服来我穿,我要支看看。”

    那下人又道:“夫人你可得小心着些。那几个和尚也就一个师傅和一个小沙弥能看得,其他三位丑得狠呢。”

    寇夫人却笑道:“你们懂什么,能从东土赶过来的僧人,绝对不简单。但有异相,必是奇人。这更要见见了,快去报给老爷知道,我洗漱好就过去见见几位圣僧。”

    那仆人立即跑到经常里,对寇员外说道:“夫人要来拜见几位东土老爷呢。”

    寇员外听了果然高兴,笑着说道:“我这夫人也是个好佛敬僧之人,长老若不弃,便见见。”

    唐三藏起身下座,说道:“哪里,既是我教信女,那定要当面致谢。”

    说不多时。寇夫人就到了堂前,抬眼就看到一个英俊的僧人立关那里,很是丰姿轩昂,再转目看着孙猴子几人却不觉得丑。只是心中感叹。这必是天人下界,人间哪有如此令人悚惧又奇伟的样貌。

    寇夫人上堂就跪拜道:“老身慕佛心切。不等相召就特来拜见,还望圣僧不要见怪。”

    唐三藏还礼,虚手将寇夫人扶起,说道:“有劳女菩萨错敬。贫僧不过是取经的普通僧人罢了。”

    寇夫人笑着立起身。说道:“几位圣僧上坐。”

    猪八戒捂着嘴说道:“我们四个是徒弟,立着便可以。”

    寇员外笑着扶着自己的夫人坐在他的下首,冲唐三藏说道:“我这夫人有些心切,还望莫怪。”

    唐三藏觉得这一家子也太客气了,都有些受不了了。

    这时候外面又有家僮来报,说了两个少爷过来了,

    唐三藏又站了起来了。朝门外看去,就见两个黄服少年款款走了过来。

    那两个少年进了门,对着唐三藏便行了一礼。

    不等唐三藏还礼,寇员外就上前扯住了唐三藏。说道:“这是我的两上小儿,大的叫寇梁,小的叫寇栋。在书院里读书才回,知老师下降,就来拜见。”

    唐三藏看了这两个少年一眼,笑着拍了一记马屁:“不错,两位公了正是读书好儿郎,将来也是国之栋梁。”

    寇栋今年才十一二岁,正是好奇心浓盛的时候,这会儿便问寇员外道:“这位佛爷是从哪里来的?”

    寇员外笑道:“远呢,是从南赡部洲的东土大唐来的。”

    寇梁点了点头,摇头晃脑地说道:“孩儿看那《事林广记》上有记载,盖天下只四大部洲,我们这里叫西牛贺洲。他那南赡部洲想来离这里极远了,那得走多少年才到这里呐。”

    唐三藏笑道:“其实赶路的日子倒不多,只是路上降妖伏魔、除强扶弱耽搁了大部分的时间。如今到此,已经有一十四遍寒暑了。”

    “果真是神僧啊。”寇员外一家惊叹不已。

    这时候猪八戒下意识摸了摸小沙弥的头,嘀咕道:“可怜小沙弥还是一点个头都没长。”

    小沙弥气恼地咬了猪八戒一口,直疼得猪八戒嘶声不已。

    寇员外听到猪八戒出声,便问道:“猪长老这是怎么了?”

    猪八戒瞪了小沙弥一眼,只得说道:“这一天赶路,腹中有些饿了。”

    寇员外呵呵地笑了起来,说道:“斋筵已备好,这就去用饭吧。”

    这十数年的风餐路宿,别的技能先不说,光就这吃饭的活儿,唐三藏师徒几个绝对是练出来了,吃得那叫一个行云流水,不过片刻,桌面就杯盘狼藉了。

    唐三藏因为要在外人面前保持圣僧的风度,所以吃得还算斯文,一直细嚼慢咽。孙猴子的口腹之欲向来不浓,但是既然凡人事就得吃人间烟火,吃得也不算难看。只有猪八戒一口就是一碗,挟起菜来是风卷残云,老沙一筷子还没缩回来,夹着的菜往往就进了猪八戒的肚子里了。

    小沙弥胃口不大,但吃相却是最好的,他立志要做一个安静的小沙弥。

    寇员外是真心向佛之家,所以没有酒肉,真的是清汤寡水,虽吃得饱却未必吃得好。至少猪八戒在打嗝的时候,没有像往常一样剔牙。

    饭后,唐三藏讲起了行程,寇员外立即拦住话头,说道:“老师且放心住几日,等我这里的宏愿做了个圆满道场,才敢放老师们起程。”

    唐三藏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叨扰了。”

    寇员外安顿好唐三藏师徒,立即又令人下帖给二十四位本地佛僧,准备做三四日的道场,以了祖传下来的万僧宏愿。

    一应前事也在紧锣密鼓的准备着,反倒是唐三藏师徒闲置着,无所事事。

    室内,唐三藏正在打坐,孙猴子凑过来说道:“师父这会儿才做打坐入定是不是迟了点儿?”

    唐三藏睁开了眼睛,笑骂道:“为师只是打个盹,怕别人看见,才摆了这副姿势。”

    孙猴子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然后问道:“对于这一家子,师父有什么看法?”

    唐三藏眼皮又渐渐阖上了,淡淡地说道:“向善之家,还有什么别的看法?”

    孙猴子显然不信,说道:“师父,在俺老孙面前就不必装了吧。若你没有看法,何必非得留下来。”

    唐三藏道:“寇员外既然几代都有斋僧之善举,我适逢其会圆他几代之宏愿又何乐而不为呢?”

    孙猴子挠了一下后脑,掐出一粒猴虱,捏碎了一弹,说道:“呵呵,那坑里也差不多是万人呢。”

    唐三藏猛然间睁开了眼睛,定定地看着孙猴子,半天后缓缓地说道:“欲擒,必先纵。”

475、贪富贵,人心生暗鬼。

    夜底,四野寂寥无声。

    唐三藏师徒俱都歇息,猪八戒更是已鼾声如雷。

    熟睡中的寇员外蓦然睁开眼睛,蹑手蹑脚地披衣下榻。

    忽有一星火光,在静夜里擦亮。手持一根烛柄,寇员外出了房外,转三道弯,来到一处假山外。

    摸着一颗糙石一转,却见面前的半截石块霍然下沉,露出一段向下的阶梯来。

    嗒嗒嗒

    鞋底敲击着青石阶,在烛火灼亮的暗道里,悠久回响。

    寇员外一脸喜色,脚步不由得加快了一些。

    不多进,阶梯到底,前方现出一个方圆十丈的密室,照着佛堂的样式打造,只是正中间却是供着一株其红如血的怪树。

    这棵怪树高达丈长,盘根错结,想来地底下仍有无数的根须。

    寇员外走近那怪树,将烛火抬高一些,照亮了那血红的树干,只见犹如藤缠的枝节之中赫然嵌着一尊高约尺余的佛像。

    “佛主,门下寇老儿前来拜见,望请现身。”寇员外跪在地上,虔诚地说道。

    密室之中,半晌寂然无声。

    “万僧之局,已近完成,望请佛主垂怜,一现法身。”寇员外再次恳请道。

    无端风起,忽冷忽热,那尊尺余的佛像蓦然间睁开了眼睛,开口道:“教徒何在?”

    寇员外听到佛音,立即大喜过望,磕头不止道:“门下寇洪。见过佛主。”

    “寇洪,事情可都办好了?”那木雕佛像淡淡地问道。

    寇员外答道:“两日后便是万僧局圆满之时,只不过……”

    那木雕神像问道:“难道这其中还会有什么变故?”

    “其余人物皆可不惧。惟有那只猴子不好哄过去。”寇员外想起今日与唐三藏师徒的交流,于是说道:“那猴行者的眼睛着实厉害,几乎将我的本相看破。”

    那木雕神像说道:“那倒是桩难事,我昔年倒也与那猴子见过几次,原以为他受金箍束缚会安份些。无妨,我会安排些事情,让那猴子无暇分身。”

    “多谢佛主。”寇员外磕头致谢。

    那木雕神像说道:“只要你办成了此事。本佛可以给你添一纪寿元,等你寿终也会替你在地府求个神职。”

    “叩谢佛恩。”寇员外大喜过望,磕头不止。

    木雕神像的眼睛忽的一暗。便再没了声息,而寇员外也从地上爬了起来,整张脸都泄出一张难以掩抑的喜色。

    扫了一遍暗室佛尝,寇员外便缓缓地走出了暗室。此时月至中天。已是半夜了。

    寇员外望了望月光,便吹了手中的烛火,小心翼翼地回了房间。

    而在假山的不远处有双眼睛,看着这一切,等寇员外远走,那道人影便闪了出来,走到那假山旁,摸着那个石块机关。猛然一拧,却发现没有半点效用。

    偿试许久都无法打开密室之门后。那道人影叹息一声,望向寇员外远去的方向,眼中露出一抹凶戾之色来。

    …………

    经了两日好吃好喝,唐三藏都觉得自己似乎胖了一圈,而猪八戒是胖了一个游泳圈了。只是猪八戒很是无所谓,唐三藏却觉得自己的帅气有些下降了。

    好在那个万僧庆典就在今天,不必再这么吃下去了。寇员外请来的本地僧道也都到齐了,挑了个好时辰,这个圆满道场就要开始了。

    这个道场倒也与大唐的风土人情相似,所以唐三藏勉强也能应付,不会出什么岔子。

    无非是大扬佛幡,铺设金容,秉烛烧香,擂鼓敲铙等等。再请唐三藏升坛高座,几个徒弟分列两边,再有本地的僧道在一旁念经诵号。

    唐三藏难得正经一回,讲了消灾泯障的,并其他一些晦涩经文。三乘妙法,除却大乘佛法,皆讲得天花乱坠。

    “这个劳什子道场真够烦的。”孙猴子难得的像一座雕像在盘子上坐了一整天,感觉实在是烦透了。

    “悟空,你也太急躁了。你看,八戒都还安定地坐着呢。”唐三藏扫了孙猴子一眼,然后说道。

    “他安定?”孙猴子满脸一屑,然后踹了猪八戒一脚,骂道:“死猪头,给我醒来。”

    猪八戒从盘子上被踹落地上,猛然间惊醒,吼道:“地震了??”

    “震你妹,谁让你睡觉了。”孙猴子骂道。

    猪八戒摸了摸屁股,说道:“实在是这圆满道场太过无聊了。”

    “不过你居然没打呼,这倒是一桩奇事。”沙和尚这时候睁开眼睛,讥笑地说道。

    猪八戒瞪了沙和尚一眼,说道:“老沙,你什么意思。谁说我睡觉了,我这是入定,懂不懂。”

    沙和尚呵呵两声,什么也不说,只是那轻蔑的神态令猪八戒更是火大。

    好在没等他们几人吵起来,寇员外便兴冲冲地走了过来,冲唐三藏师徒说道:“白日道场已告一段落,有劳几位神僧了,现在吃些便饭,晚上还有一场。”

    “还有一场?!”猪八戒惊叫出声,问道:“到底还有多少场?这一场就饿扁了,再多来几场我老猪不得饿死了。”

    寇员外惊疑地看着猪八戒,被吓住了。唐三藏忙笑道:“我这徒弟性子夯劣,员外切莫介怀。”

    寇员外哈哈一笑,说道:“是小老儿考虎失周到了,早准备下了膳食,几位神僧可移驾去就餐。这道场要做足三昼夜,才算真正圆满,有劳几位神僧了。”

    猪八戒跳了过去,说道:“算了,有吃的就行。”

    寇员外真不是小气之人,给唐三藏师徒准备的食物除却没有酒肉之外,可谓极致丰盛。

    几人饿了一天,这会儿也不管什么礼仪吃相,全部都胡吃海喝起来。唯有小沙弥一人,因为不用坐禅,早就用过了三餐,这会儿已经睡下了。

    “还是小沙弥爽啊,什么也不用干,一日三餐,吃完就睡。”猪八戒啃着佛门素鸡,满是羡慕的看着熟睡中的小沙弥。

    孙猴子说道:“别把小沙弥跟你那猪一样的生活挂上钩。”

    猪八戒听了这话很是受伤,幽怨地看着孙猴子道:“我就这么不招你待见?”

    孙猴子翻个白眼,说道:“吃多点吧,还有一个晚上要坐着呢。”

    哎,猪八戒接着往嘴里塞东西。

    ……

    寇府某处,缩着两道人影。

    “今夜动手么?”

    “不,再看看。”

    “万一事情有变……”

    “这事情我说了算。”

    “可是……”

    “我会随机应变的。事成之后,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好吧。你自己小心。”

476、生魂幡,莅临鬼门关。

    又折腾了一天一夜,就连之前对西天取经没多大热情的猪八戒,都想着立即启程,赶向大雷音寺。

    实在是无聊透顶,就这样坐在盘中,闭目枯心,时不时跟着唐三藏念几句经文,然后接受无数前来佛徒的参拜。

    到第三天的夜里,寇员外在道场外升起了一座高约一丈七尺的黑幡,这自然引起了唐三藏师徒的注意。寇员外解释说这是祖上传来的魂幡,想借这次万僧之局,通过魂幡来给祖上还愿。

    唐三藏自然没什么意见,只是孙猴子却是盯着那座黑幡,看了许久,默然不语。

    “怎么了?”唐三藏问道。

    孙猴子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

    “莫急,反正再有几个时辰就三日道场就完了,天一亮我们就走。”唐三藏也是有些烦闷了。

    猪八戒点头道:“吃他一顿狠的再走,这三天累死老猪我了。”

    “你个夯货,就知道吃。”唐三藏忍不住骂道。

    孙猴子见唐三藏变了脸色,便扯住猪八戒,说道:“你这猪头讨打是吧。”

    沙和尚笑道:“你这猪头就是欠打。”

    猪八戒委屈地说道:“你们怎的都打我老猪麻烦,我也没说什么啊。”

    孙猴子心头一惊,今日怎的这般容易躁怒,而且心神隐隐地有些不安,总感觉被什么东西给窥饲着。本来想提醒师父师弟们,但细想之下。又觉得有些过于谨慎,不似他的性子。

    不多时,寇员外又来见唐三藏。却是想再留唐三藏几天。只是唐三藏实在是被折腾累了,连连回绝。

    寇员外颇为遗撼,便道:“这便可惜了。那这最后一夜就有劳唐长老师徒了。老儿在此叩谢。”

    唐三藏双手合什,说道:“员外有斋万僧之善举,贫僧才受益之人。”

    寇员外连道不敢,说道:“那明早老儿为圣僧们送行。”

    唐三藏点了点头。

    寇员外出了经堂,又吩咐书办。写了百十个简帖,邀请邻里亲戚,明早具来奉送唐朝长老西行。同时又叫厨房准备好饯行的宴席。

    “呆子,你有没有感觉到哪里不对劲?”枯坐了一会儿,孙猴子忽然睁睛问道。

    结果回答他的却是如雷的鼾声,孙猴子一脚踹过去。把猪八戒掀翻在地。

    猪八戒猛然惊醒:“地震了?”

    “猴哥。你又踹我。”猪八戒看了看四周,便知道怎么回事了。

    “没有什么不对劲啊。”猪八戒摇头道。

    孙猴子挠了挠头,他也没有看出什么不妥了,但心底就是没来由生起一股烦躁来。

    “不对。八戒,你看。”孙猴子忽然伸手指了某个方向。

    猪八戒循指望去,先是一脸茫然,随即瞪大了眼睛,说道:“这怎么回事。又多了二十对彩旗。”

    “不止是彩旗,你再看这彩旗和那个招魂幡的位置。”孙猴子神情凝重。心底却是生起一股凛然来,自己大意了。

    猪八戒只是觉得多了几对旗子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细看那彩旗和招魂幡的位置,再看了看他们几个坐着的位置,脸庞顿时勃然变色,提脚就踹了沙和尚一下,大喝道:“老沙,快滚起来,出大事了。”

    沙和尚不动如山,仍旧安然盘坐着。

    “老沙!”猪八戒心有不快,上前就要把沙和尚提起来,结果发现沙和尚竟然是一块磐石,纹丝不动。

    “猴哥,不好了,老沙出事了。”猪八戒瞬间明白怎么回事了。

    那边孙猴子也发觉唐三藏的不对了,因为唐三藏闭目盘坐在蒲团上,动也不动,就连呼吸都没有了。

    “该死的,想俺老孙纵横天地五六百年,竟然被一个凡人给算计了。”孙猴子试了诸般手段都没法叫醒唐三藏,便知唐三藏等人的魂魄早不知何时被勾走了。

    “不对啊,老沙的法力不弱,怎么会么区区万魂往生阵给拘走了魂魄呢。”猪八戒疑惑道。

    孙猴子却是想明白了,说道:“想来是老沙察觉到不对,这才主动离魂跟着师傅去了。”

    “那该死的寇员外,我要宰了他。”饶是猪八戒这种肚大肠肥的宽和心性,也被激起了杀意。

    孙猴子狞着牙,说道:“那老儿俺老孙自有法子料理,眼下我们先要脱出这鸟阵法。”

    猪八戒眼露傲然,说道:“万魂往生阵虽然厉害,但却困不住你我的。待老猪我破了给哥哥你看。”

    不待孙猴子说话,猪八戒便唾手唤出他的九齿钉耙,抡了个花儿,便腾飞而起,照着那杆七丈七尺长的魂幡劈去。

    嘭

    这一耙砸下,却没有砸中那魂幡,而是砸在了一处无形的屏障之上。

    如锤巨石,猪八戒被钉耙上反震过来的力道差点震飞,心下惊讶之余,也激起了心底的狠意。

    不退反进,猪八戒将周身法力贯注进钉耙,欲强行压破那道屏障。

    只听得一声尖利刺耳的惨叫起响起,那道屏障却是被九齿钉耙给刺破了一道缝隙,无穷的浓烈黑气自这缝隙之中喷涌而出,瞬间将猪八戒给吞噬了。

    孙猴子在远处看着,一见此景暗道不好,立即闪身过去,把猪八戒给救了回来。

    金箍棒从耳中掏出,迎风见大,朝着那道缝隙一戳,便将无穷黑气给堵了回去。

    “猴哥,多谢救命啊。这阵法有古怪,好像不是万魂往生阵。”猪八戒吃了一个闷亏,却也试探出了一点东西。

    万魂往生阵,本来只是冥界一个设在人间,用来聚魂拢魄,然后驱入鬼门关的小阵法。莫说猪八戒还是元帅的时候就看不起这种小道,单就凭他如今的修为要破它也是举手之事。

    此番失利,纯是预估失误。这根本不是万魂往生阵。

    孙猴子早有怀疑,这时候说道:“这确实不是一般的万魂往生阵,而是一个多重反向万魂往生阵。”

    “什么意思?”猪八戒问道。

    “万魂往生阵是地藏菩萨所创,是给拘魂使者在人间聚拢游魂野鬼所用,每年七月七日设一次,每阵可聚万魂。万魂聚齐之后,便开鬼门关,将这万魂驱入鬼门关,踏往生之路。”孙猴子缓缓解释道:“但是我们眼前这阵,却不是如此。设阵之人太狠毒了,根本不是将万魂引入鬼门关。他先是设一个结界,将我等困在其中,然后想把我们的魂魄不露痕迹的逐一抽走。若是我等发觉,他就发动那二十个万魂往生阵,将聚拢的孤魂野鬼尽数引入我们这结界中。”

    “一阵万魂,那二十个岂不是……”饶是曾经阵斩万魔的天蓬元帅也不免有些头皮发麻。要知孤魂野鬼不是普通鬼魂,那多数都是冤死鬼,不愿往生,而且最厌恶活人。

    这是谁,竟然设下如此毒毒辣的局。寇员外绝对不可能有如此手笔,孙猴子眉头皱紧,忧心忡忡。

477、见阎王,红袍喝君死。

    银星惨淡,四野无光。

    寇园内的结界之中,更是昏黑无比。

    已经有阴魂厉鬼从那二十个万魂往生阵中涌入结界了。

    猪八戒挥着钉耙四下锄杀,只是那鬼魂却如蝗虫似的,杀之不尽。

    孙猴子杀了一会儿,却停了棒子,立在原地,皱眉苦思。

    “猴哥,怎么了,快杀啊。这东西咬人可疼了,比蚊虫厉害多了。”猪八戒不及防之下,被两只厉鬼咬中屁股,疼得他两腿打颤。猛然倒身坐地,把那两厉鬼之躯压散,复又提耙再战。

    孙猴子道:“没事,你先样着,俺想个事。”

    猪八戒欲哭无泪,求道:“别啊,这些东西蝗虫似的,杀之不尽便反咬一口。老猪我身上起码被咬了十几口,说不得就中了鬼毒了。”

    孙猴子说道:“这样子不是办法。”

    “猴哥,咱能不说废话么。”猪八戒抱怨道。

    “八戒,若你一人在此,你能支撑多久?”孙猴子问道。

    猪八戒以为孙猴子是在试探他,于是下意识夸张了一点,答道:“凭老猪我的本事,支撑到天亮不成问题。”

    孙猴子拍了拍掌,赞道:“不错,那这里就交给你了。”

    猪八戒一听不对,喊道:“猴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孙猴子解释道:“那幕后之人分明是想借这阵法拖住我们。若是我们不能及时脱阵,师傅就危险了。为今之计。便是我们分兵,一个去救师傅,一个在这里抵住阴魂厉鬼。”

    猪八戒道:“那为何不是你留在这里?”

    孙猴子冷笑道:“你要是有把握救出师傅。那你便走。”

    猪八戒心想能布下这么大阵势,幕后之人必不简单,自己肯定不是对手,于是说道:“也罢,老猪就豁出去了。猴哥,你可早去早回。”

    孙猴子道:“知道了。”

    猪八戒又叫道:“猴哥,你知道师傅被抓去哪里了么?”

    孙猴子道:“不知道。”

    “你玩我呢。”猪八戒道:“你都不晓得师傅被捉去了哪里。怎么保证能救出师傅然后回来救我?万一你救回来师傅,我却被这鬼物吃成了渣渣呢?”

    孙猴子皱眉考虑了半晌,说道:“这确实是个问题。”

    猪八戒说道:“还是我们兄弟二人一起。尽快将这些鬼物料理干净,然后一起救师傅吧。”

    “不必了。”孙猴子说道:“若是你真的撑不到我回来,那到西天,我定回禀如来。给你封个佛位。”

    说着。孙猴子将金箍棒收回耳内,使个土遁,往地底钻去。

    “猴……”猪八戒还想再说什么,孙猴子却径直走了,心中不愤,破口大骂:“该死的弼马温,不讲义气啊。这分明是想要我老猪死啊。”

    二十座万魂往生阵,才打开一个。便见阴魂厉鬼无数,缠得猪八戒无法施展。

    猪八戒满腹怨怒。这会儿便冲着这些鬼物发泄道:“去你们姥姥的,你猪爷爷不是好欺负的。”

    “九宸剑变式一,九齿耙法,一夜催仙仙灭尽!”

    猪八戒立在半空,猛的一声暴喝,震开缠在身上的数百鬼物,随即耙如疾风狂舞,只见一股巨力,如同山河倾倒般的从耙尖涌出。

    耙过之处,以碾压之态将鬼物尽数击成齑粉。

    半个结界的鬼物,尽被碾碎,化作缕缕黑烟。

    第二个万魂往生阵顿时开启,一大波阴魂厉鬼正在靠近……

    猪八戒往手上吐了口唾沫,骂道:“让你猪爷爷休息一会儿能死啊!”

    “九宸剑变式二,九齿耙法,双坠魔辰辰爆碎!”

    耙击空处,结界忽静,接着虚空爆碎。

    无数星光,无端闪现,自耙尖烛照四野。

    光之处及,鬼物尖啸自灭。

    第三个万魂往生阵随之开启,又一大波阴魂厉鬼来临……

    猪八戒咬咬牙,暗骂道:“我草,没完没了。”

    “疾风狂草”

    猪八戒惜力,不再浪耙法力,而是用着乱招,四下横扫。

    半个时辰之后,第四个万魂往生阵开启……

    这次的鬼物里,赫然出现了一头鬼王。猪八戒暗骂了一声我草,然后叫道:“死猴子,快点滚回来啊。”

    ……

    孙猴子使个土遁,便破土直下幽冥。

    这次的事件,孙猴子虽然不知道是谁策划的,但既然有万魂往生阵,想来必与幽冥有干系。

    孙猴子便是想潜入地府,找那阎罗王问个清楚。

    幽冥之地,孙猴子不是第一次来,早就轻车熟路,穿过鬼门关,直奔阎王殿。

    殿如旧时,设在大门之下的卫士却非从前的鬼将。

    那两个鬼将见有人来,却没有门牌名剌,便提手格剑,将孙猴子拦住。

    “谁人,敢擅闯阎君行殿!”

    若在平时说不定孙猴子会唱个诺,陪他们两个耍一会儿,此时心急,孙猴子就没那个兴致了。

    探手一捞,将两个鬼物拿在掌中,随手一抛,便丢在空中。

    嘭

    轰然爆碎,两个鬼将竟然被孙猴子抬手爆碎,灰飞烟灭。

    “哈哈,你这猴子,还是如此的暴烈。”殿内响起一个爽朗的声音,从殿而出,直入孙猴子的耳朵。

    正是阎罗王的声音,原本见状要围上来的鬼将们,便住了身形。

    “你们都退下吧,即便这地府的所有鬼王到了,也未必伤了他分毫,你们就不要献丑了。”阎罗王喝退那些鬼将,然后亲自走出殿外迎接孙猴子。

    “大圣不是保唐僧西行取经么,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喝茶?”阎罗王仍如旧时,英气过人,只是眉眼却萦着一抹忧虑。

    孙猴子无心绕弯,说道:“不必兜圈子,你当知我来此是为何。”

    阎罗王顿了一下,说道:“此处不是说话之地,进殿再说。”

    孙猴子一马当先,踏步入殿,径直坐到了王座之上,冲阎罗王说道:“你这王当得真心不爽,竟然管不住几个鬼将。”

    阎罗王叹息一声,果然被这猴子看出来了,于是也不隐瞒地说道:“奈掣肘何。”

    孙猴子嗤笑道:“五六百年了,你竟然不进反退,真是丢人。”

    阎罗王苦笑道:“我这地府与别处不同,我命尚存,就是难得的好事了。”

    “有人敢杀你?”孙猴子奇道。

    阎罗王说道:“若不是我还有些用处,怕早动手了。”

    “你真够没用。”孙猴子不屑地说道。

    阎罗王耸耸肩,以示无奈。

    孙猴子道:“好了,我不管这许多。我只问我师傅在何处?”

    “这个我不知道。”阎罗王面露犹疑之色。

    孙猴子从耳中拔出金箍棒来,冷喝道:“你再说个不字试试?”

    阎罗王只得苦笑,说道:“我如今自身难保,大圣又何必再为难于我?”

    孙猴子却道:“这地府我只认得你,不找你找谁?”

    阎罗王长叹一声,说道:“也罢,反正早晚有这么一天,我便告诉你。”

    “你师傅他在……”阎罗王抬手正要指一个方向,忽然殿外闯进来一个红衣男子,冲阎罗王暴喝道:“贼子敢尔,不惧死么!”

    阎罗王脸色大变,望着来人战兢不已。

    孙猴子看着来人,却是眉尖一挑,说道:“原来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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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8、阎君断,大圣杀判官。

    “崔判官,别来无恙啊。”孙猴子笑吟吟地看着来人,目光闪烁不定。

    来人正是掌管生死薄的崔判官,昔年孙猴子初成名时,还被这厮错勾过生魂。

    崔判官见了孙猴子,也是笑了起来,说道:“原来是齐天大圣到此,有失远迎。”

    孙猴子说道:“你倒也胆大,竟然呼喝君上为贼子。”

    阎君面色尴尬不已,毕竟被人撞见自己被下属喝骂,着实有失颜面。

    崔判官却浑若无事,呵呵一笑,说道:“方才我走到殿外,忽听人口出恶语,一时心切便忍不住喝止。想不到竟冲撞了大圣和阎君,在此致歉了。”

    孙猴子好笑的看着阎罗王,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阎罗王却是发作不得,只得故作淡然道:“不知者不罪,崔判官严重了。”

    崔判官这道歉毫无诚意,只说了这一句,便揭过这一面,转面问道:“大圣不是保唐僧西行,怎么有空来此。”

    孙猴子有些烦了,说道:“我每到一个地方,你们都要问这么一句,烦不烦嘛。俺老孙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随时可以从西天飞到东海喝茶,这干你屁事。”

    崔判官不料孙猴子语气如此恶劣,错愕之下,只得敛了几分气势,说道:“倒是在下多事了。”

    孙猴子扣了一下鼻孔,然后将鼻屎抹在了崔判官的红袍之上,说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崔判官低头看了着孙猴子抹在他红袍上的东西,眉头微微一蹙,不过很快就释然,只是眼中却是更加阴冷了。

    “只是来敬告阎君,切莫自寻死路。”崔判官冷冷地说道。

    阎罗王好歹也是幽冥界的王者,玉帝亲封的地府掌管者,岂能没有一点脾气,听到崔判官的话。却是冷哼一声:“这就不劳崔先生提醒了,本王自有分寸。”

    崔判官轻笑一声,说道:“阎君,切莫自误。”

    阎罗王喝道:“我还是不是地府之主。退下。”

    崔判官面上的假笑都收敛了起来,淡淡地说道:“阎君可想过后果?”

    孙猴子也是兴致勃勃地说道:“是啊,阎老儿,你可有想过你的下场么?”

    阎罗王瞪了孙猴子一眼,心中不无蛋疼,我跟这崔判官死扛,还不是因为你忽然到来,打乱了我的计划,你现在居然还落井下石。

    孙猴子却是无视阎罗王的眼神,回身坐在王座上。笑着说道:“是跟着这帮人,继续平平安安的做个傀儡,还是试着反抗,给自己争一两挺立的脊梁。你自己想想吧。”

    崔判官说道:“阎君一向自觉,今日却有些浮躁了。莫不是有人对你说了什么。”说这话时。崔判官的眼神有意无意的扫了孙猴子一眼。

    孙猴子冷笑道:“你那招子若是不想要了,尽管乱看。”

    阎罗王看了看孙猴子,说道:“大圣觉得我该如何时选择?”

    孙猴子却道:“我只是来寻我师傅的,剩下的,关我屁事。”

    崔判官笑了起来,说道:“孙大圣若是回人间静待几天,你师傅自然就会平安回去。”

    阎罗王脸色顿时一变。崔判官这话里的意思,分明是说要是孙猴子不识相的话,估计唐三藏的生死就很难保证了。阎罗王很清楚唐三藏对于孙猴子的意义,所以担心孙猴子就这么把他撇开。

    孙猴子自然知道阎罗王看向他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不过他向来不喜欢受约束,救人杀人。都是一念之间。他下地府来,只是想找回唐三藏,其他事情只是随手玩一玩。不过这崔判官却是惹他厌恶了,他最烦有人话里威胁他。

    孙猴子冲阎罗王说道:“你怕个什么,俺老师当年把天都捅了一个窟窿。现在不一样平安无事。再说他背后的人,只能藏头露尾,连立在台前的勇气都没有,能斗得过谁。”

    阎罗王听了此话,眼睛一亮,脑海中顿时一片清明,冲崔判官说道:“崔判官,你走吧。本王已有决断。”

    崔判官怒目而视,喝道:“阎君真的想好了,你虽是地府之主,却掌管不了这九幽之界。”

    阎罗王道:“本王既承尊位,那便要一洗地府浊流。”

    崔判官怒极反笑,说道:“那你便试试。”

    孙猴子蓦然睁开眼睛,从耳中擎出金额箍棒,照着阎罗王便是一棒。

    阎罗王吓得魂飞魄散,不晓得孙猴子为何忽然对他发难。

    只是下一瞬,便有一只赤红之笔凭而生,带着万鬼哭啸之威,与金箍棒砸在一处。

    轰——

    金箍棒与判官笔皆是天地至宝,两相撞击,立即爆发出无穷的威能,罡风四溢,整个阎王殿几乎都要被冲击成齑粉。

    阎罗王自知修为不高,立即躺了起来。

    崔判官双眼一瞪,提起召回判官笔便要去追阎罗王。

    “还没人能在俺老孙眼皮子底下杀人。”孙猴子冷笑一声,金箍棒伸缩自如,立即便长了数丈,将崔判官圈在其中。

    呼——

    棒身忽软忽硬,打了崔判官一个措手不及,被击飞出去。

    “判官笔,万鬼啸!”崔判官忍住喉间那口喷薄欲出的心血,将手中判官笔抛在空中,念咒催动。

    只见笔前,忽有一道门开,只见万余恶鬼自门中呼啸而出。

    孙猴子望着密密麻麻的厉鬼,只觉得有些恶心,这看着太特么的让人难受了。

    “看俺老孙的大扫帚。”孙猴子将金箍棒变成巨大的柱子,一端捞在手里,只一个横扫,便将数千厉鬼扫成了黑烟,被风吹散。

    余下诸鬼却丝毫不惧,仍旧向孙猴子扑来。

    孙猴子抓下一把毫手,入口嚼烂,吹出数千猴头,各擒着棍棒,与剩余的厉鬼斗在一处。

    孙猴子自己却是闪身拦住了想走的崔判官,说道:“想逃,没那么容易。现在手中无笔,我看你还有什么招。”

    崔判官面色一变,从怀中摸出一个黑色的本子,翻几数面,喝道:“生死薄,刻汝名。祭幽冥,定死生!给我死来!”

    只见崔判官刷刷几笔,写下了孙猴子的本名,随即大喝一声。

    忽然纸薄之上,无端爆出一束黑气,将孙猴子浑身缠住,然后渗进了孙猴子的体力。

    孙猴子忽觉周身乏困,手中捏着的金箍棒几乎就要掉落在地上。

    “咦,有古怪。”孙猴子只觉得身体气血在急速的衰败,而崔判官那本生死薄上,孙猴子的大名之下,有个数据正在急剧减少。若是孙猴子所料不差的,那个数据正是他的寿命。

    怎么回事,我不是消了生死薄,超脱三界外么。怎么生死薄上还有我的名字。孙猴子疑惑不已。

    崔判官看出了孙猴子的困疑,说道:“你以为生死真的这么好超脱么?”

    孙猴子确实大惑不解。

    崔判官狞笑道:“早知天地间各有大能,若不备下些手段,那谁人不长生?”

    “你使了什么手段。”孙猴子喝问道。

    崔判官说道:“我一介判官哪有手段,却是有人助我,设下了一道关卡。这天地之间,若有生灵降世,便会自动抽取一半魂囚入这生死薄中。因为只有半魂,所以基本上不会有人察觉。但就是这半魂,却能在关键的时候,以挥大作用。当年你虽消除了生死薄你的名字,但是有这半魂在,我随时可以再写上去。”

    “怎么样,等死的滋味不好受吧。”崔判官仰头大笑,心中无比的畅快。

    “确害不好受。”孙猴子呲牙笑道:“不过,你却会比我先死。”

    崔判官不以为意,只觉得这猴子临死还要说这大话,不过下一刻他却是笑不出来了。

    只见孙猴子的体内忽然亮了起来,接着慢慢突起,似是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渗入孙猴子体内的黑气,像是沾到烧红的刀子上的水珠,被灼得消散无形。

    接着孙猴子的身体便千疮百孔起来,无数的金色光线从孙猴子的体内渗出,然后爆射出去。

    那些爆射的金光,将崔判官整个人都给洞穿,几乎灼成了渣灰。

    “这怎么可能。”崔判官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灼出了十几个大洞的身体,至死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孙猴子却也跌坐在地上,恨声骂道:“该死的,非逼得俺老孙动用绽金核。说话这绽金核威力也太变态了,只用了半个就差点把俺老孙都给轰成了渣滓。还好当年吃了老君的丹药,体内煅得结实,不然自己就先受不了了。”

479、翠云宫,谛听阻心猿。

    休息够了,孙猴子探手往虚空一抓,便将藏起来的阎罗王给抓了出来。

    “现在可以告诉我,我师傅在哪儿了吧?”孙猴子喘匀气息,问道。

    阎罗王看了看漫天飘扬的金粉,眸中满是惊骇之色,哆嗦着说道:“小王确、确实不清楚。”

    孙猴子一把扯起阎罗王的耳朵,骂道:“现在知道么?”

    “我曾看见地藏王的金衣童子去了地灵县。”阎罗王吃痛之下,还是说了出来。

    “咦?还真是地藏搞的鬼?”孙猴子不免有些犹疑,按说他和地藏可没什么瓜葛,而且取经之事跟幽冥也没多少牵扯,这地藏菩萨为何在插手呢。想不到便不去想,孙猴子将阎罗王丢开,打个筋斗便往翠云宫去了。

    地藏王可是幽冥教主,在这地府的地位可比十殿阎王高多了,哪怕是丰都鬼帝在他面前也得伏低做小。不过,这跟孙猴子没啥关系。哪怕是在玉帝和如来面前,孙猴子向来也是没什么客气讲的。

    未至翠云宫,便有人拦住了孙猴子。

    “你是何物,敢掩我去路?”孙猴子拿眼一看,却发现拦路的是一只怪兽。此兽独角、犬耳、龙身、虎头、狮尾、麒麟足,十分古怪。

    “在下乃是谛听。文学 ”那怪兽口吐人言,从容地说道。

    孙猴子恍然大悟,说道:“你便是地藏王的座骑啊。你倒有些节操,没有上界去成妖做怪。”

    谛听颇为无语的挠了一下头。这话说的,自己怎么说也是瑞兽,怎么可能放低身份去做那妖怪呢。只是眼前的猴子就是妖怪出身。这些话不能说出来。

    “大圣,怎么有空来翠云宫?”谛听只得忽略孙猴子的话,直接问道。

    孙猴子道:“你不是号称伏地可听万里、可闻善恶么,怎么会不知道我的来因?”

    那谛听笑了笑,说道:“那只是他人夸大的传言罢了,在下不过是一禽兽尔。”

    “禽兽你好,禽兽再见。”孙猴子懒得和它浪费时间。绕过这谛听,继续飞向翠云宫。

    谛听见孙猴子不按套路出牌,不免有些伤脑筋。只得再次拦住孙猴子的去路。

    “我说禽兽,你为何总拦我去路。”孙猴子拎着金箍棒在手里打了个转,指着谛听说道。

    谛听看了金箍棒一眼,说道:“若我所猜不错的话。大圣可是要去找地藏菩萨?”

    孙猴子一副鄙夷的表情。说道:“这会儿还用得着你猜。”

    谛听一脸讪笑,说道:“我拦住大圣,只是想告诉你,地藏王并不在宫中。”

    孙猴子说道:“你哄鬼去吧,若真不在宫中,你会拦我才怪。”

    谛听也知道自己说了一个幼稚之极的谎,不过既开了这个头,却不好把自己的话给吞回去。只得说道:“大圣若是有什么事,在下也许能帮得上忙。”

    孙猴子眼珠子一转。然后笑道:“也行。你去让地藏王把我师傅送回去就成。”

    “你师傅?可是唐三藏。”谛听惊讶地说道:“他出何事了,他并不在地府啊。”

    “装,你接着装。”孙猴子抠了一下鼻子,将鼻屎揩到谛听的独角之尖,说道:“才夸过你能听万里,这会儿又说不知道。究竟是你傻呢,还是你以为我也傻?”

    谛听只得说道:“好吧,废话不多说了,正是地藏王叫我在此处拦住大圣的。”

    “他拦我做甚。”孙猴子问道。

    谛听说道:“菩萨命我拦你自然有他的道理。大圣还是请回吧,至于你师傅,过两天自然会安然无恙的。”

    孙猴子耍了个棍花,摇头道:“我从来不喜欢空手来回。既然来了,怎么也得见见地藏王。”

    “大圣这又是何必呢。”谛听劝道。

    孙猴子道:“我想知道你们为何抓走我师傅,地藏王总不会也想吃个唐僧肉,长生不老吧。”

    谛听瞪了孙猴子一眼,这只猴子明知道不是这个原因,还打笑地藏王,这让他有些恼怒。但个中原因他又不好说,只得说道:“在下保证,你师傅绝对不会出任何事情。只要大圣回人间好好等一两天就是了。”

    孙猴子忽然冷笑一声,说道:“是不是因为万僧局?”

    谛听蓦然面色大变,惊骇不已地看着孙猴子,期期艾艾道:“你、你如何知道的?”

    孙猴子说道:“因为那些冤魂向我们托梦了。”

    谛听好容易按奈下心中惊慌,说道:“既然大圣都猜到原因了,那就更不必掺入其中了。”

    孙猴子仍旧摇头,说道:“你们万般算计都不关我们屁事,但是你们不该把我们也算计进去。俺老孙最烦被人算计。”

    “大圣误会了,我们并没有算计你们。只是你们恰好踩了进来罢了。”谛听解释道。

    孙猴子笑道:“无所谓了,但你们成功激起了我师傅的杀机。我跟那和尚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他露出杀心。我做为他的徒弟,当然要当好他手中的屠刀了。”

    说着,孙猴子眼中的神情蓦地变了,暴射出无穷的杀气,四下激荡,冲击得谛听滚翻了好几个跟头。

    “孙悟空!”谛听也是怒了,骂道:“你可想清楚了。这个局地藏王已埋设了数百年,绝对不容许任何人破坏。”

    孙猴子冷笑道:“昔年地藏王发下大宏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我还敬他是条汉子,不曾想到最后也是变质了。”

    谛听怒道:“不许你污辱我佛!”

    “地狱尚未空,哪来的佛。”孙猴子提棒一压,顿时带起无穷巨力向谛听砸去。

    谛听吓了一跳,立时祭出天地法象,化作了数万丈大小的巨兽,将金箍棒叼在了口中。

    孙猴子笑了一声,说道:“好狗,棒子叼得不错,再来!”

    孙猴子奋力一甩,金箍棒大开大阖,崩山碎河。

    谛听受力不住,吐了金箍棒,喷出了一道浊火。因为受昔年被老君丹火祭炼的缘故,孙猴子对火有些抵触。

    收了金箍棒,连退数步,瞪着谛听,问道:“这是什么火?”

    谛听答道:“正是老君炉中的六丁神火。大圣,此时退走还来得及。”

    孙猴子道:“废话就不说了,把我师傅放回来,此事便算了了。”

    谛听无奈,只得继续喷火。

    烛火如浆,既无孔不入,也四下弥漫。

    孙猴子感觉喉间都有股热力灼烧起来,心道:该死的,俺老孙最讨火了。

480、浊火流,俱舍万念休。

    幽冥地府,从无晴日,上下皆是一片灰蒙,中间飘散着浓烈的阴厉之气。

    此时翠云宫前三百里处,却忽然亮起了一抹明亮,漫空的厉气被灼成了水汽,竟然还了地府难得的光明。

    只是孙猴子却讨厌这种光明,那无处不至的浊火,令他有些束手束脚。

    他实在想不到谛听这货,好好的瑞兽不当,非得学红孩儿那熊孩子喷火,而且喷的也是昔年炼他的火。

    红孩儿的三昧真火是文火,练了他好几天。六丁神火却是武火,他的火眼金睛便是被这火炼出来的。不过孙猴子却没有兴毫感谢这神火的意思,昔年是太上老君手下留情了,所以才没烧死他,可不是这火不够厉害。

    不过好在这谛听的火是浊火,不够纯粹,所以威力不大,孙猴子只是有些畏于火势,确切来说是心病做祟。

    那种被关在密闭的炉子里,四周皆火,无处可逃的境遇,可是让他在五行山下做了五百年的恶梦。

    谛听见浊火几乎将孙猴子给包围了,便不再喷射,劝告道:“孙大圣,事已至此,你还是回去吧。”

    “闭你上的狗嘴。”孙猴子呲牙挠头,心里确实有些退意,但是更多的是恼怒,除了如来那个大卷毛,还从来没有》长>风》文学 人敢这么逼他,他心里很不爽。

    “孙悟空,切莫执迷不悟。”谛听也是有些火气了,我好歹也是地藏王底下的一号人物。你这猴子竟敢骂我是狗,实在是不识抬举。

    孙猴子蓦然露出了獠牙,满脸狂态。眼中也渐渐的露出了杀机。

    他想起来五百多年前,他被关在炉中的那段日子。

    那是怎样的绝望,在一个密不透风的空间,四处皆是火,有生命的火,扑不灭,吹不熄。在他身体内外爬动、翻滚、灼烧,令他恨不得撕碎了自己。

    这种事情,经历一次就够了。孙猴子再不想经历第二次。孙猴子摸了摸头上的金箍儿,狞声道:“俺老孙有一道紧箍咒就够了,再不想有第二道。六丁神火又如何,上一次没把俺老孙烧死。这次更不可能!”

    孙猴子懒得再说废话。纵身化作金光,金箍棒似是自亘古而来,带着无穷无尽的威压,砸向谛听。

    谛听大惊失色,立即身形暴退,口中再次喷出炙热的火流。

    “特么的,再喷多点,有本事就烧死我。”孙猴子大喝一声。蓦然张开嘴巴,啜口一吸。只见漫空浊火卷动,随即扭曲起来,接着便如百川归海,统统被孙猴子吸入了腹中。

    “绽金核俺老孙都不怕,区区六丁神火就想烧死我,太天真了。”孙猴子将六丁神火尽数吞尽,打了个饱嗝,吐出了几缕黑烟。

    谛听目瞪口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是最大的倚仗已被孙猴子吸走,地藏王交待之事想来也是完不成了。

    “好狗,给我死来!”大棒子自上而下,威势无可匹敌,镇压得谛听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孙猴子取他性命。

    忽然半空里飘来一股力道,托住了孙猴子的金箍棒,接着便有一个声音传来:“悟空,且慢动手。”

    孙猴子心念一动,这定是地藏王菩萨了。孙猴子却装作不知道,举棒指着高处,喝道:“来者谁人,敢阻俺老孙。”

    虚空中现出一道佛影,正是地藏王菩萨,孙猴子却是心头一惊:这地藏还真成就了佛身不成,可是这地狱未空啊,大宏愿未成,怎么可能现得出佛影。

    地藏王菩萨笑道:“谛听是我之座骑,愿大圣看我薄面,饶他一遭。”

    孙猴子听到这话心里不爽了,取经路上多少神佛仙圣都是拿这话来哄他。不过,既然正主现了身,再打这奴才就没意思了。

    “既然菩萨开了口,那我便饶了他。只是我有些事情还要请教菩萨一二。”孙猴子收了棒子,朝虚空中的佛影拱手说道。

    “来我翠华宫中再说。”地藏王菩萨虚影抬手一招,便将谛听收走,而孙猴子也觉得身形无端自动,竟然跟着去了。

    孙猴子大骇,这不是地仙之祖镇元子的手段么,这地藏王怎么也会。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孙猴子再看时,自己已经在一处宫殿之中,典型的佛寺规格。

    佛寺的正中莲台上端坐着一个眉目慈善的老者,正是地藏王菩萨,只是这与之前的虚影又有些不同。

    孙猴子打量了这老者几眼,感觉和人间普通的老和尚没什么区别,唯一有所可取的就是那双深得不可见底的眼睛,差点让孙猴子陷进去,无法自拔。

    “孙大圣,近来可好。”地藏王菩萨笑着打招呼。

    孙猴子呲了一下牙,说道:“下次要请俺老孙,记得带我走正门。”

    地藏王菩萨笑道:“看来是贫僧疏忽了,得罪。”

    孙猴子道:“菩萨把俺老孙弄到这里来,想干什么?”

    “倒也无他事,只是觉得大圣难得来地府一趟,贫僧该尽些地主之谊。”地藏王菩萨说道。

    孙猴子也笑了,说道:“我说菩萨,这时候还要拐弯抹角,有些掩耳盗铃了。”

    “也罢。”地藏王菩萨仍旧那样平和,说道:“贫僧是想送你们师徒一场造化。”

    “造化?”孙猴子不免有些奇怪,怎么忽然说起这个来了,俺老孙还需要谁送造化。

    地藏王菩萨笑道:“大圣,你这头上的箍儿可戴着习惯?”

    孙猴子面色一变,冷声道:“一道箍儿而已。”

    地藏王菩萨道:“一道箍儿即是一道枷锁,锁住了大圣七成功力,难道大圣丝毫不介意么。”

    孙猴子笑道:“他虽锁住了俺老孙七成功力,却也锁住了俺老孙九成的杀孽。现在日子过得不错,杀来杀去没完没了的太烦了。”

    地藏王菩萨笑道:“恐怕大圣这话说得有些不尽不实吧。贫僧若有法子帮你取下这金箍,你看如何?”

    孙猴子心中一跳,问道:“你真有办法?这可是如来设下的禁限。”

    地藏王菩萨摆了摆手,笑道:“雕虫小伎罢了。”

    孙猴子有些怀疑,这箍儿任他想尽了办法都奈何不得,这地藏却说雕虫小伎,莫不是在哄俺老孙。

    地藏王菩萨瞧出孙猴子的疑惑,笑道:“你无须多虑,这箍儿不过是一记佛通,我虽未成佛,却也有八成把握取下来。”

    孙猴子笑道:“看来这些年菩萨在这地底的日子过得不错啊,何日可证道成佛啊!”

    地藏王笑道:“昔日我发下大宏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孙猴子道:“我说菩萨,你倒真不老实。地狱鬼物虽多,但以你法力,镇夺其中七八成不在话下。”

    “不是还有三成么。贫僧可是有力未逮了。”地藏王菩萨道。

    孙猴子冷笑道:“若说对付鬼物的手段,除却你们佛家,还真无第二人选。我想那地灵县死去的那近万个僧人,想来这时候正在帮你镇压九狱之鬼吧。”

    地藏王菩萨眼睛蓦然一亮,灼了孙猴子一下,说道:“倒不曾想大圣仍旧如此聪明。”

    孙猴子道:“另有半成,想来菩萨是打算利用俺老孙了。”

    地藏王菩萨点了点头,笑道:“确实如此。只是没想到大圣却借地遁来了我这幽冥。只是不知,你那师弟,能否撑得过二十座往生阵。”

    孙猴子心底也有些担心,却不好表露出来,只笑道:“你们却小看了他,昔年他可是天蓬元帅,一柄九宸剑荡平了半个魔域。”

    地藏王菩萨呵呵一笑,说道:“你有金箍儿,他也未偿没有。”

    孙猴子顿时默然,半天之后,缓缓说道:“不知菩萨究竟想怎么样。”

481、万里遥,何苦踏西途。

    如来掌中有三千世界,佛通冠绝三界。地藏菩萨虽未成佛,掌中却也修出了世界。此时的唐三藏便陷在地藏的掌中世界里,难以自拔。

    寒鸦过村,街市人烟俱静。

    唐三藏在万户千门皆熄了灯火的时候,来到了一座小城。

    好在月皎风清,朗朗的在地上铺了一层白纱,使得唐三藏不至于瞎走乱撞。

    唐三藏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只知道不是自己要来的。

    上一刻,他还端坐在地灵县寇家园中的蒲团上,正念经打坐,做着一场法会。为的了圆那寇员外世代斋僧的宏愿,好结一个善果。谁料忽然一阵倦意袭上心头,他忍不住打了一个盹,再睁眼的时候,变到了这个天地俱寂的荒城。

    此时约是三四更天气,正是一天中最寒黑之时。四周里暗影幢幢,似是随时会有鬼物妖魔从中窜出。

    唐三藏心有惊惧,便唱念起,视一切为虚妄,无念无想,光怪陆离皆梦幻泡影,于是无有恐怖。

    走不多时,终于听见人声,却是有些嘈杂不已。

    唐三藏闻声而去,却是一个大户之家,一问才知是波罗门家族,似是家中有人过世,正在做着丧仪法事。

    婆:长:风:文学 fw.罗门乃是天竺四种姓之首,是最上位之僧侣、学者阶级。为古印度一切知识之垄断者,无比尊贵。那些人见了唐三藏,也是心中大喜。忙冲正屋叫道:“有佛爷降临了!”

    片刻之后,内堂走出一位俏丽绝伦的婆罗门少女,身披素色孝衣。即便是罩着轻纱仍掩不住她那惊世的容颜。

    饶是见多识广的唐三藏,也在望见她的那一眼中,忽有怦然心动的感觉。

    那少女以全礼拜见了唐三藏,将他引入了正堂,说话间,那少女忽然掩面自泣。

    唐三藏忙问原恩,那少女才缓缓将家中之事告知唐三藏。并恳求唐三藏替他做一件事。原来这少女的母亲不信三宝,反而信了邪道妖神,受了佛祖降罚而死。婆罗门少女稍知果报之事。不忍见母亲沉沦地狱,于是连开一月法事,只可惜效用不大。后来母亲拖梦给她,说是哪一日遇佛叩门。便是救她之时机。

    恰在今日。唐三藏莫明来到这个地方,敲了她家的门。

    唐三藏本想说自己只是凡僧一个,并无什么手段,可救人脱离苦海,却在开口的一刹那,福至心灵,便改了口,说道:“你只要一心称念觉华定自在王如来的名号。一切便能水到渠城。”

    少女谨受教,至诚恭敬。一心念佛,日夜不息。

    果然一日,入定中魂脱躯体,寻入幽冥,见到了鬼王,询问她母亲的状况。

    鬼王告知,因她布施供养和日夜念佛的功德,其亡母已脱离地狱苦而股生天道了。

    少女魂回人间之后,便在唐三藏面前立下誓愿,要将此身献佛,度那苦的众生脱罪。

    唐三藏百劝无用,只得任她去了,一切随缘罢。

    唐三藏带着一个少女上路,沿着这个世界里唯一的路途,走下去。

    不几天,到了一座海边小城。

    海边的小路上,跪着一个衣衫破旧的渔女,她虔诚地向上苍祈求着什么,竟对走近的唐三藏两人毫无所觉。

    “你在求什么?”等她祈祷完,唐三藏开口问道。

    心诚则佛至,渔女便将唐三藏错识作了佛,立时磕头便拜,哭诉道:“信女名叫光目,世代打渔为业,造下了恁多杀业,家父早去,母亲前月又亡。昨日父母拖梦,说是堕落到恶道之中,信女悲痛不已,恳请我佛开恩,救她们出苦海。”

    唐三藏入定观看,果见其父母在地狱中受苦,于是让之前的婆罗门少女教这渔女一心念佛。

    三日后,其父母拖梦已转世投胎,让她不必挂念。

    于是渔女光目,亦投身唐三藏门下,随其无目的漫游。

    不知走了多久,路过多少城镇,见到多少生死别离,恩怨情仇。

    也不记得度了多少众生,念了多少我佛慈悲。

    总之,跟随在唐三藏身后的信男信女越来越多,在一条直道上,连绵不绝。

    遇到过一个大长者之子,在当地颇有名声,他见唐三藏气象庄严又追随者众,便心生恭敬,便好奇地问道:“你作了怎么样的行愿,竟如此的庄严相和信众。”

    唐三藏说道:“得如此庄严相,应当久远济度一切苦恼众生。我未作一事,只是他们愿随我罢了。”

    大长者之子便弃了家业传承,削发赤足,亦跟在唐三藏身后,愿随其度一切众生出苦海。

    又遇到过一位初具佛相的僧人,已自度六万动,成佛只在一念之间。此僧人本是一个小国之国王,与邻国国王为友,相携共利,约定世代交好。只是后来,两人因信仰不同,争吵日盛,最后渐行渐远。此僧盛怒之下,派兵将邻国灭之。其友却宁死不屈,在他身前自刎。此僧大受刺激,恍然顿悟,于是皈依佛门。此僧见唐三藏宝相庄严,似是已成佛相,便问道:“你是谁?”

    唐三藏答道:“我是你。”

    那僧人怒斥道:“你这外来僧倒嘴巧,你若是我,我这准佛之位岂不是要拱手让你?”

    “我就是你,何来相让之说。”唐三藏淡淡地说道:“你若是我,便有无穷追随着,何愁不成佛?”

    此僧望见唐三藏身后的成千上万众,心中骇然。

    唐三藏悠悠地叹了口气:“你,还放不下?”

    此僧沉默不语。

    “你,还不放下!”唐三藏当头一喝,一掌拍在那僧人头顶。

    此僧盘膝坐下,双手合什,道:“我,放下了。”

    于是世界崩灭,众生与城镇、欣喜与悲哀,大地与苍穹俱都飞灰烟灭。

    留下来的,只有一个唐三藏,还有弃佛而证菩萨果的地藏王。

    ……

    “你,还放不下?”地藏王菩萨含笑问唐三藏。

    唐三藏却没有笑,只是说道:“未到西天,怎能放下?”

    地藏王菩萨摇了摇头,再问:“你,还放不下?”

    唐三藏说道:“我若放下,你给我正果?”

    地藏王仍旧摇头,说道:“你,还不放下。”

    唐三藏沉默不语。

    “其实真经不惟如来有,我这里也有。”地藏王菩萨笑得七彩虹飞,说道:“只要你放得下,何必西天万里遥。”

    不语,许久之后,也许几个眨眼,也许几个动数。

    唐三藏忽然眼中暴射出精光,冲地藏王便出了当头棒喝:“你,还不放下!”

    瞬间,地藏王菩萨身化宝,笑而焚尽。

    这一个掌中世界,已然毁灭。

482 救本原,地藏证佛果

    翠云宫中,地藏菩萨与孙猴子对视良久,都不开口。

    忽然虚空一动,接着扭曲起来,便见一道人影从那扭曲处跳了出来。

    不是别人,却是沙和尚。

    这下孙猴子不得不打破缄默,走上前问道:“沙师弟,你怎么在这里,师傅呢?”

    沙和尚也是满头雾水,有些不明所以,说道:“我也不清楚。只是坐在蒲团上的时候,我见有个金衣人拖着师傅,想叫你们,却没见到你们,只好一路跟着那金衣人。谁知道一转眼,那金衣人和师傅就都不见了。只我一个掉进了黑窟窿里,也知道挣扎了多久,才脱身。”

    “大师兄,你怎么也在这里?”沙和尚还从来没有一次性说这么多话,缓了一口气便问道。

    孙猴子懒得从头解释,只说道:“我也是追着师傅到此。”

    “那可追上了?”沙和尚《万》《书》《吧》。nsb。cm追问道。

    孙猴子看了看似乎入了定的地藏王菩萨一眼,说道:“没有追上,不过却有些眉目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就在这里等着么?”沙和尚问道。孙猴子想了想,说道:“这里人多也无用,你且回人间,帮帮八戒。”

    “好。”沙和尚也不多问,直接应了下来,然后纵身出了翠云宫,向人间飞去。

    送走了沙和尚,孙猴子也就懒得和地藏王菩萨玩什么哑谜,而是直接问道:“地藏王。你就不要跟俺老孙玩什么哑谜了,我没有那么大的耐性。不把我师傅的下落告诉我,当心我折了你这翠云宫。”

    静默良久。地藏王菩萨终于开了口,淡淡一笑,说道:“出家人四大皆空,这宫殿也不过是一处居所,大圣若有兴致,便遂你意好了。”

    孙猴子轻笑道:“你就不必和我装了,什么四大皆空。我看是样样不空。”

    “样样不空?”地藏王菩萨笑道:“你这猴子说的倒也不错。空即是不空,不空也是一个空。”

    “真特么的烦,别打你的机锋了。”孙猴子拎出金箍棒。晃成碗来粗细,说道:“再不答我的话,这地府就永世不空了。”

    地藏王菩萨这时候才抬眼看了看孙猴子,说道:“不急。你师傅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我管他在哪儿。你直接把他交出来就得了。”孙猴子骂道:“我们还要赶路呢。万里迢迢到了天竺,可不能折在这里了。”

    地藏王菩萨眼神深远,问道:“你为何要西行?”

    孙猴子一愣,说道:“你问我?”

    “此处并无六耳,不问你,问谁?”地藏王菩萨意味深长的答道。

    孙猴子骂道:“我压在五行山下之事,你又不是不清楚,这会儿又问我为何西行。你怎么不去问如来那大卷毛,为何要让人来取经。”

    地藏王菩萨微一颔首。自语道:“送经之人,却让人来取经。求度之人,却让人去度人。呵呵,世间之事,端的是变幻无常。”

    “废话真多。”孙猴子将棒子一横,指着地藏王说道:“我不管那么多,把我师傅交出来。”

    地藏王菩萨笑道:“不急,你师傅在我掌中世界里,正经历着我过往的无量劫数。”

    “我靠,你没病吧。”孙猴子叫道:“你的劫数为何要我师傅来经历?”

    地藏王菩萨呵呵一笑,说道:“如来既然选他做取经人,我便要试试他的根慧。……

    孙猴子问道:“什么意思?”

    地藏王菩萨笑道:“他若能度化劫境中所有的我,那我掌中的无尽世界自然就会崩灭。彼时他自然能解脱。”

    “那要是他度不尽劫境中的你呢?”孙猴子问道。

    地藏王菩萨笑道:“那他又有什么资格去取那三藏真经?”

    “真麻烦,你还是直接将他交出来吧。”孙猴子很烦等人,尤其是还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才到。

    地藏王菩萨摇了摇手,说道:“既入劫境,除却堪破,便无可解脱。若是强行破劫境,反而会使劫境越来越多。从古至今,唯有一人,强行冲破了劫境。”

    “谁?”孙猴子问道。

    地藏王菩萨神色复杂,淡淡的吐出了两个字:“如来。”

    孙猴子忽然有了然,说道:“难怪如来掌中有三千世界,想来是强行破劫所至了?”

    “不错。”地藏王菩萨点了点头,眼中竟然露出了一抹赞赏,说道:“即便是我,也不得不佩服如来是名副其实的古往今来第一佛。他竟然能在繁衍了八十亿劫境之后,破劫而出,得证无上正果。他掌中的三千世界,便是整合无数劫境而成。光凭这一条,便能让他安坐佛祖之位。”

    孙猴子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既然你都说他能安坐佛祖之位,那你又何苦做下这些事。”

    地藏王菩萨摆手说道:“你不懂。我并不是想争他的佛祖之位,我只是不赞同他那套行事准则。他在位之时,虽然佛教鼎盛,已经突破了西天地界,漫延到了东方。但是扩张过速,带来的却不是慈悲业,反而令东西方的教派对恃,杀成了你死我活。莫别说,佛众日增,致便教义涣散,派生了许多借佛之名敛名聚财的伪宗。”

    孙猴子晃头道:“真复杂。看来金蝉子的那句话说得对。”

    “你也知道金蝉子?”地藏王菩萨问道。

    孙猴子笑道:“难道你歧俺老孙是山里人?”

    地藏王菩萨笑而不答。

    孙猴子也不以为意,说道:“他说,佛亦是凡人,而且是欲望放大了无数倍的凡人。”

    “他说过这话?”地藏王菩萨大惑不解。

    孙猴子却哈哈大笑,说道:“管他有没有说过,俺老孙就觉得是他说的。”

    “有结果了。”不知道闲扯了多久,地藏王菩萨蓦然间神情一变,悠悠地说道。

    孙猴子也是紧张不已,万一师傅没有度尽劫境中的地藏化身,那他得上哪儿找师傅去。

    “原来如此,是我没放下么?”地藏王菩萨怅然良久,忽然幽幽的叹了口气,双手合什。

    只见地藏王菩萨的双掌罩上了一层缥缈的雾气,接着雾中崩射七彩,辉映整座翠云宫。

    不一会儿,七彩光中走出来一个人,光头赤足,面带微笑,正是唐三藏。

    “师傅,你终于出来了。”孙猴子凑上近扶着唐三藏的手。

    唐三藏却是拍了孙猴子后脑勺一下,骂道:“你这话说得,好像为师刚出狱似的。”

    “你们走吧,我要去灵山一趟。”地藏王菩萨似是有所悟,脸上的神情都显露出一种豁达。

    唐三藏朝地藏王菩萨施礼,说道:“弟子之前多有冒犯,还望菩萨莫怪。”

    “你说的对,何来冒犯之说。”地藏王菩萨说道:“我一直以为我早已放下了,其实是执念入骨。如今被你喝醒,正可放下昔年的偏执,去灵山与如来好好谈谈。”

    “我送你们回去吧。”地藏王菩萨蓦然间身泛三十六道金光,一道与天地同大的虚影在他的身后显现,只一抬手,便破开了一个世界。

    唐三藏与孙猴子两人便从破开的那道缝隙,回到了人间。

    孙猴子惊讶不已,问唐三藏道:“那地藏王菩萨刚才不会是顿悟成佛了吧!”

    唐三藏双手合什,含笑说道:“正是。”

    孙猴子却是奇怪不已,说道:“他昔年不是发下大宏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么?”

    唐三藏却道:“你错了。阻他成佛的不是那道大宏愿,而是他心底的那个执念。只要那执念一消,那地狱空与不空,便无关紧要了。”

483 宿破屋,寇府遭魔蛰

    师徒两人回了人间,便看到了一脸虚脱正躺在地上装死的猪八戒,还有抱着小沙弥的沙和尚。

    本来还想向寇员外告辞的,但是孙猴子却觉得没这个必要。毕竟这场灾祸也是那个寇员外引来的。

    唐三藏对那个寇员外的感官也不怎么好,虽说那万余个僧人都被地藏王菩萨收编,在地府做了镇魔捉鬼的护法,但他们的性命毕竟是寇员外几代人所害的。

    师徒几人牵了白马,挑好行李,直接西去了。

    自地灵县往西,出城后果然又是一片荒山野岭。

    连赶了四五十里地,天色将晚,唐三藏说道:“天色将晚,看样子说不定还会下雨,我们得找个借宿的地方。”

    猪八戒挑着担子,抱怨道:“其实我们完全可以在那寇员外家多住几天嘛。吃好喝好之后,再挑个良辰吉日出发也不迟啊,反正西天也不远了。”

    孙猴子一脚踹在猪八戒的肥臀上,骂道:“要不要再给你叫上两个花姑娘,好生乐呵乐呵?”

    “那敢情好……呸,你这遭瘟的猴子,就赚我的话。老猪我舍身出家,就绝对没有再动过凡心。”猪八戒一脸义正辞严,说道:“老猪我绝对禁得起考验,哪怕再美的美色,我也微微一笑,绝对不动心。”

    唐三藏笑着说道:“猴子,别欺负八戒了。还是找个住处是正经。”

    孙猴子听了。立即腾空上了一座高山之巅,探目遥望,却见远处的道旁似有几间房舍。便下来告诉唐三藏:“前面不远有几间屋子,可以住人。”

    师徒人快脚赶了过,发现是一座倒塌的牌坊,坊上有一块旧匾,上面刻着字,却被积尘覆盖,看不大清楚。

    孙猴子啜口吹出一阵大风。将匾额吹净,发现却是“华光行院”四个字。

    唐三藏下了马。问道:“这华光菩萨是谁?”

    猪八戒摇了摇头,说道:“华光天王倒是听说过。”

    孙猴子挠了一下头,看着这四个字,好像想起来了什么。但是细想之下,却又什么也没有。

    “既是菩萨,那必有庙祝。”唐三藏迈步穿过牌坊往里走,果然看见了一座廊房,只是墙壁皆倾倒,也没有什么人迹。

    四周杂草丛生,想来这行院荒废多年了。

    孙猴子带着猪八戒,拆了牌坊,将那廊房的屋顶补好。几人就在这间屋子里歇息。

    不一会儿,黑云卷袭,大雨淋漓。

    破房难将风雨遮全。放眼全是漏处,师徒几人只能挤在一处较密实的角落。

    猪八戒忽然幽幽地说了一句:“又是大雨,又是破房子,我们不会又做同一个梦吧。”

    唐三藏听了这话,便想起那坑中近万僧骨,不由得打了个寒噤。骂道:“猪头,闭嘴。”

    ……

    是夜。寇园。

    大雨瓢沷之时,忽然一伙人提刀带剑闯进了寇家宅院。

    刹那间,喊杀声四起,惊得寇家上下心神俱颤。

    那伙贼人拿着刀剑,又提着火把,见了房间踹脚就进,一番搜金刮银之后,便将火把一丢,再抢下一个房间。

    那寇员外正在为唐三藏师徒的不告而别而伤脑筋,而那木雕佛也再没有给过他指示,心情躁郁之下,缩在房间里喝闷酒。这会儿听到外间喊叫声,又有叫走水了,一时惊醒,立即摸着钥匙走到花园假山那边去。

    什么东西都可以丢,唯这假山里的东西丢不得。寇员外摸开机括,见地道门打开,便提着火把朝下走去,浑然没有发觉有个人影跟在他身后。

    那伙贼人一番烧抢之后,便匆匆离去,错着夜色与大雨的掩护,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将近四更的时候,忽有一个下人逛到假山,发现了地下通道,走下去之后,便惊声尖叫起来。

    这一叫便将大家叫过来了,俱都提着火把往这地道里走。

    寇老夫人一脸惊疑地沿着暗道往下走。寇洪的两个儿子,也都是面带疑色。

    但是走到了暗道之底,所有人又都震惊不已。

    只见寇员外躺在地上,身体冰冷而面目狰狞,显然已经死去多时了。

    一家老小顿时哭作一团,痛不欲生。

    “该死的贼人,劫财便罢了,怎么还害了我家老爷的命啊。”寇夫人悲从中来,哭天抢地。

    “未必是贼人,财帛动人心,说不定是某些别有用心之辈做下的。”寇家的门仆老头儿这时候忽然抹了眼泪,对众人说道。

    “接门奴,你胡说些什么。”寇老夫人眼角一跳,立即踢止了那老仆的话头。

    寇洪的那两个儿子却觉得这门仆话里有话,非要他说下去。

    那门仆胆子也大了一些,便说道:“少爷们想一想,事前有哪些人在,事后又有哪些人不见了踪影。”

    “你是说……”寇栋恍然大悟,说道:“你是说那些宾客?”

    寇梁却是摇了摇头,说道:“是那几个和尚。”

    门仆认同道:“二少爷说对了,就是那几个唐朝僧人。”

    寇老夫人立即认定道:“不错,肯定是那几个送命的僧人。我想起来了,那贼来人时,我躲在床底下曾借着火光看到过们的脸。那点火的是唐三藏,拿刀的是猪八戒,搬金银的是沙和尚,打死你老子的肯定是孙行者。”

    既有母亲的证词,两个儿子顿时气怒交加,我家好心好意斋待你们,你们这帮贼和尚不但不感激,居然还犯下如此恶事。

    寇梁捏紧了拳头,咬牙道:“那我们便去府里递状子,告这帮恶僧。”

    一家人吵吵闹闹地定下了状子,到了天明便结伙到了府衙,将状子递了上去。

    寇员外平生正直,向来贤良,在地灵县可谓善名远播,很有名望。

    可是这样难得的好人,竟然被人杀了,实在是天大的一桩事情。

    铜台府刺吏听了这事,连忙从新纳的小妾的被窝里滚出来,慌乱穿好衣服,上了正堂。

    刚上座,寇梁兄弟便抱头哭着起来,跪倒高叫道:“刺史大人,小的们要告状。”

    “将状子递上来。”刺史让书办接过状子,打开一看,顿时拍案而起,破口骂道:“天杀的外来贼僧,竟在本府犯下如此重罪。可怜寇员外一生善义,却遭了如此毒手。这案必须严办。”

    寇梁兄弟又是一番哭诉,刺史当即点齐捕快民壮,集齐百五十人,各持刀兵,出了西门,一路追捕而去。(未完待续)

484、山大王,木母镇群贼。

    雨至天光,方敛迹收去。

    天亮之时,孙猴子曾醒过来一次,看见一伙强盗路过,见他们并没有来这破屋的意思,便也任他们去了。

    小半个时辰之后,唐三藏师徒就都醒了,整理一番,便又向西赶路。

    走不多时,路过一个山谷的时候,听到谷中人声鼎沸。

    唐三藏有些好奇便问孙猴子道:“悟空,你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孙猴子只是远远看了一眼,便猜到是昨晚路过的一伙强盗,便说道:“没什么,一伙强盗在埋赃罢了。”

    唐三藏想了想,说道:“这附近没什么城镇,想来这伙强盗是从地灵县而来,询问一下,莫不是寇员外家遭了劫。”

    孙猴子心里也觉得是寇家无疑,但还是上前提了一个强盗过来询问,确定了之后一脚将那强盗踹飞。

    孙猴子说道:“是从寇家来的,怎么师傅要管这闲事?”

    唐三藏想了想,说道:“也该他报应,算了,这段因果由他自生自了,我们赶路吧。”

    唐三藏想置之不理,那伙强盗却不肯了。

    那个被踹飞的强盗,气惧之下便找到他们的头子,将事情说给了众人听。

    那强盗头(长)(文学)目说道:“想来是前些时间呆在寇家的僧人。”

    众喽罗笑道:“那倒来得好,那寇员外向来善待僧人,想来他们身上也有不少宝贝,一并抢他们一票。”

    强盗头目说实话。昨夜那一抢虽然利索却没见血,他也很是不尽兴,这里却是荒山野岭。杀几个和尚,随便往山里一丢,谁知道呢。想到这里,强盗头目狞笑着点了点头,说道:“那匹白马倒是神骏,我定下了,呆会动手可别伤了它半根寒毛。”

    众强盗立时呼喝着。各持兵器,冲出山谷,跑上大路。将唐三藏师徒团团围住。

    “和尚,不要走!速速留下买钱。不然的话,我这大刀可就不客气了。”强盗头目提起手中宝刀,朝唐三藏师徒耍了个刀花。

    唐三藏眉头微皱。本来叫孙猴子打发这帮强盗走。但念着这猴子一向杀心难控,便转头对猪八戒说道:“八戒,你打发他们走。”

    猪八戒一愣,说道:“师父,你叫我去?”

    “对,你去。”唐三藏见孙猴子似乎也没有什么意见,便点了点头。

    猪八戒难得有表现的机会,这时得了令立即拍胸脯道:“师父放心。这事包在老猪身上了。”

    为了不辜负这师父的看重,猪八戒特意吐了几口唾沫在手心。然后抹在他头顶的猪毛上,又整了整衣服,还要再拔鼻毛的时候,孙猴子一脚把他踹了出去。

    猪八戒借势一个大跳,蹦到那强盗头目面前,好歹算是站稳了,没有摔倒丢脸。猪八戒双手当脸,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那强盗头目顿时愣了,合着你们闹了半天,居然不知道我们是来干什么的,那本大王刚才那么漂亮的开场白不就白说了么。

    强盗头目心中恼火,抬刀便劈,口里还骂道:“我砍死你个人身猪头的怪和尚!”

    那些个小喽罗也一起叫嚷道:“你这厮简直不知死活,居然不认得我家大王。”

    猪八戒侧身一偏,轻巧的躲过了这一刀,嘴上挂笑,问道:“我们只是行脚过路的僧人,上哪儿知道几位好汉的大名啊。”

    那强盗头目见猪八戒说得在理,便笑道:“今日就让你们死个明白,老子姓山,名大王。是这铜台府响当当的一名好汉。如今在这大王谷安家,做的就是无本买卖,今日合该你们倒霉,撞到老子手上。”

    猪八戒听了,满面陪笑,说道:“原来是剪径了强盗。只是你们劫错人了,我们只是身无长物的行脚僧,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胡扯!”山大王怒目圆瞪,骂道:“你当我傻子么。我曾亲眼见你们进了寇家,按那老头子敬佛如亲的性子,会让你们空手西去?”

    猪八戒一听,心道也对,于是回头看着唐三藏。

    唐三藏瞪了猪八戒一眼,骂道:“你这猪头有点脑子好不好。”

    猪八戒立即心领神会,摇头道:“这位大王,你想岔了,我师父乃是十世修行的好僧人,绝计不会受人馈赠的。这些年我们一路走来,都是风餐露宿,饥一顿饿一顿的,就没吃过几次饱饭。”

    山大王举刀指着猪八戒,骂道:“胡说八道,你们要真是经常挨饿,你怎么长得如此肥。”

    猪八戒这下无语了,孙猴子却是笑得在地上打跌。

    “算了,懒得和你们这些蠢贼罗嗦了。”猪八戒见孙猴子笑他,顿时觉得丢了面子,对这些强盗也没什么好心情了。

    “八戒,不要造杀孽。”唐三藏嘱咐道。

    猪八戒刚要把自己的九齿钉耙召唤出来,听到这话便绝了这想法,冲唐三藏说道:“师父哎,你还真是越到西天越像个和尚了。”

    唐三藏翻了个白眼,骂道:“这已经是天竺了,处在如来佛祖灵慧的范围内,万一犯了什么忌讳,以此为借口不给我们真经,那我们这一趟不就白跑了。”

    猪八戒顿时心生一股自豪之感,这师父真是绝了。

    那些强盗见这几个和尚话里话外竟像是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气恼道:“这就将你们这几个和尚都杀了。”

    数十个贼人冲了过来,猪八戒也不使钉耙,跑到路旁拔了一个大树,只两三个横扫,便将那些强盗全部干翻了。

    “你们真是弱爆了。”猪八戒对自己的战斗力相当满意,却也有些不尽兴。

    孙猴子说道:“要不要我去帮你寻几个妖精来,让你过过瘾?”

    猪八戒刚想说好,但一看孙猴子的神情,立即摇头道:“赶路要紧,降妖神马的,还是顺便去做好了。”

    孙猴子扯出几条长树藤,将这数十几个强盗都绑成了一串。

    猪八戒却自告奋勇的去谷里看看那伙强盗掩埋的财宝,还美其名曰去追赃。

    孙猴子从那山大王嘴里逼问出来了一些信息,不过都不是什么大事,想来这伙盗贼也只是些混吃嫖赌的破落户罢了,刚结伙没几年,手底下还没有染上多重的罪孽。昨夜趁雨劫寇园已经是他们做过的最大胆的买卖了。

    不多时,猪八戒果然拎着在大包的财物走了过来,把东西一丢就上前踹了山大王一脚,骂道:“听你说话口气那么大,还以为你是个大盗,那坑洞里埋的都是什么狗屁玩艺,居然还有女人的肚兜,你从那个寡妇身上扒下来的,味道还不浅。”

    那山大王见自己的虎皮被戳破,只得换了面皮,一副低声下气的样子,“几位佛爷,小的不是什么坏人,只是迫于生许,这才……”

    “才你妹,给老猪我闭嘴。”猪八戒本来还想趁机捞些私房钱,结果找出来的东西,太让他失望了。至于寇园里的东西,他猜到师父会查看,就没敢动。

485 审贼事,恶相震县令。

    485、存善恶,地辟登极乐。

    关于如何处理这些赃物,唐三藏师徒产生了分歧。

    按孙猴子的意见就是,就地弃之,不必理会。

    猪八戒却不同意,这些虽然都是赃物,却也不是什么无主之物,既然我老猪都挖出来了,怎么能就这样丢弃呢。

    沙和尚觉得无所谓,多一包东西,跟少一包东西,对西行没什么影响。

    小沙弥觉得应该交给警察叔……哦不,是物归原主。

    最后只能交由唐三藏去裁决,唐三藏沉吟半天,最后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为师的意思是,打包带走……”

    猪八戒听了,顿时兴奋的跳了起来,跑到唐三藏跟前商量着哥几个怎么分,却被唐三藏一脚踹了回来,骂道:“为师的话还没说完呢。”

    唐三藏说道:“这些东西是寇家遗失的,一定会上官府报备。我们若不知便罢了,知道了又怎么能起私吞的心思。”

    “那你还说打包带走……”猪八戒无比幽怨地说道。

    唐三藏瞪了猪八戒一眼,骂道:“死猪头,听我把话说完。”

    猪八戒把头一缩,也不再插话了。

    唐三藏继续说道:“但我们拿着东西送回去也不大合适,为师不想再与寇家的任何人打交道。为今之计便只有打包带着走,等到了下个一城镇,便将东西交给官府。”

    “还是要交给官府啊。”猪八戒觉得自己这么辛苦的把这伙强盗给解决了。又挖出了财物,怎么就给官府白打工了呢。

    “你如果想挑一两件收藏,为师也没有意见。”唐三藏看了看猪八戒。淡淡地说道。

    猪八戒双耳一竖,瞪大了眼睛,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忙问道:“我没听错吧。师父,你是说我可以拿两件?”

    孙猴子见猪八戒这样子,一脚踹在他屁股上,骂道:“你好歹也是神仙。怎么还贪恋这人间的俗物。”

    猪八戒不满道:“什么神仙不神仙的。现在我们可不就是过着凡人的生活。没的银子,我们吃什么。住哪儿?天天有野菜破房给我们凑合么。”

    沙和尚道:“破屋野菜也没什么不好。”

    “好个屁,我要吃肉。”猪八戒嚷道。

    孙猴子瞪他一眼,骂道:“再叫我马上切两只猪耳朵给你开荦。”

    唐三藏笑着止住了几个徒弟的打闹,说道:“别耽搁时间了。带上东西赶路吧。”

    “那这几个强盗呢?”猪八戒问道。

    “一并带上,不然到了官府也不好解释东西的来处。”唐三藏将小沙弥扶上白龙马,然后自己翻身上马。

    孙猴子前面探路,沙和尚挑着行李,却让猪八戒扯着一溜藤条,拖着一伙强盗在后头跟着。

    天昏的时候,终于又到了一座小县城。

    唐三藏师徒选了一个小驿店安顿好行李,然后便扯着强盗带着赃物,去县衙。

    那县今早接到铜台府传来的讯息。说是有一伙贼僧洗劫了地灵县有名的善人寇员外家,正向他这边逃窜,令他做好准备。留下这帮贼僧。

    那县令却是忧心忡忡,一伙能洗劫豪富之家的盗贼,凭自己这撮尔小县的兵力怎么可能留得住,正愁闷的时候,却见师爷冲进了后衙,说是外面来了几个僧人。说是来递交强盗的。

    那县令本来喝退师爷,但听得强盗两个字顿时两眼放光。立即整理衣冠,走到前堂去了。

    “强盗在哪儿呢?”那县令一上堂,便呼喝起来。

    唐三藏只得叫猪八戒把强盗给带上了堂。

    几十个强盗立即把大堂给塞满了,把县令吓了一跳,慌道:“这么多呢!”

    唐三藏笑道:“明府不必惊慌,这些盗贼都被藤蔓缠住了身体,无法动弹的。”

    “哦,原来如此,那你又是何人?”那县令心下稍宽,整了下衣领,故作泰然的端坐,问唐三藏道。

    唐三藏说道:“贫僧是从东土大唐而来,去往西天取经的僧人。这伙强人就是贫僧师徒在半路抓住的。”

    “竟是东来高僧,来人赐坐。”天竺乃是礼佛之地,那县令听到唐三藏是远来僧人,便连忙以礼相待。

    唐三藏连连称谢。

    “高僧且安坐,等我审完这犯人,再与你畅谈佛法。”那县令立即敛了笑容,作出了为官的派头,指着那伙强盗骂道:“大胆刁民,你因为调戏良家妇女,还不从实招来。”

    这时候边上站着的师爷连忙给县令打个眼色,提醒道:“老爷,错了。这不是昨天那桩案子。”

    那县令一愣,尴尬地笑了一声,说道:“本县当然知道不是,方才只是出言吓他一吓,说不定就吓出他的底子来了。”

    唐三藏赞道:“明府果然聪明过人,这种方法实有出奇不料之效。”

    那县令一脸得色,两撇八字须都颤了起来。

    那伙强盗甫得说话的机会,立时一股脑儿拜倒,齐呼冤枉。那山大王更是哭得涕泗横流,满脸凄凉,“大老爷,你可要为小民做主啊。小民叫山鹿,是地灵县寇家的家丁。这伙和尚日前在我老爷家作客,不知怎么的忽然发癫,把我老爷家里洗劫一空,还把我们都绑了来……”

    那县令眼睛一瞪,将惊堂木往案上一拍,骂道:“你个胡说八道,嘴巴糊了隔夜屎的刁民,你当本县是个傻瓜么。人家高僧一派佛家气象,会做那等事,凭他一人把你们几十人全绑了?”

    那山大王自觉吹大了,立即修正道:“其实是这和尚在酒菜里下了药,把我们麻翻了,然后……”

    “我打你个然后……”县令急冲冲下了座,跑到那山大王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骂道:“再胡扯,本县就大型饲侍了。”

    “大老爷啊,你明鉴,我句句属实啊。”山大王磕头不止,泪流满面。

    唐三藏见山大王演技真挚,有点反朴归真的迹象,简直是神演技,不得不赞。

    那县令火大了,叫来两个捕快就要给山大王上刑。

    “不、不好了。祸事来了,祸来了!”这时候忽有一个捕快急赶进大堂,走得太快以致于在过堂连摔两跤,连扑带滚才到县令案前。

    那县令骂道:“你个不成气的,慌什么。本县教过你们多少次了,每临大事要有静气,你分明是没记在心上啊。看来得对你们加强思想道德教育了。”

    那捕快一脸哭相,说道:“大老爷,现在不是这说个的时候啊。县城外来了一波人马,足有数百人啊。”

    “纳尼?!!”那县令双目圆瞪,眼看就要晕过去,还是师爷眼明手快把县令扶住,忙去掐人中。

    那县令悠悠醒转,冲唐三藏道:“高僧,你不是说贼人全抓住了么?”

    唐三藏一愣,这话我什么时候说过。

    不过眼下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唐三藏说道:“贫僧有几个徒弟,颇有几分神勇。这一路上多亏他们,贫僧才能安然走到这里。”

    那县令一个打挺就起来了,抓住唐三藏的衣袖,说道:“还等什么,快让令徒们去城外击贼吧。”

    唐三藏笑道:“是不是贼人也不知道呢,还是先让人去打探一下吧。”

    “对对对。师爷,快去把高僧的徒弟们请进来。”那县令百般赞同,当然这个任务也丢给了唐三藏。

    那吊眼师爷得令出去,没多久却听到“噢”的一声,然后就没动静了。

    不多时,却见孙猴子四人走了进来,猪八戒的手里却提着一个人,正是之前出去的师爷。

    “妖怪啊——”那县令见了一见孙猴子,心脏都快吓出来了,再一看猪八戒,直接一嗓叫完倒在了地上。

    唐三藏只得苦笑不已,这大天竺佛庇之地,怎么百姓也像是啥世面也没见过呢,至于吓成这样嘛。(未完待续)

486、 遭牢灾,贪诡莫去财。

    来的是铜台府的人马,验了正身之后,那县令便将那些放了进来。

    那些人是冲着唐三藏来的,进了城里,二话不说便将唐三藏师徒给围了起来。

    唐三藏似是早有所料,倒也不慌乱,还顺便安抚了躁怒的猴子和不愤的猪头。

    “好一伙和尚,劫了人家东西倒罢,还敢在这里显摆。”那县令听到那些铜台府的捕快说明之后,立即翻了脸皮,冲唐三藏师徒骂道。

    唐三藏无语了,我才把强盗和赃物交给你,这么快就不认帐了。

    “县尊,贫僧之前已将真正的强盗与赃物交给你了,而且你已经结案了。”唐三藏提醒那县令道。

    “胡说八道,本县什么时候结案了,还没开审呢。”那县令断然否认,立即叫过师爷把案卷连同那些强盗赃物都一股脑儿交给了铜台府的捕快们:“这些贼僧贼喊捉贼,不知从哪里捉来数十良民,硬诬为强盗,还好本县火眼如矩,没被他们唬弄过去。现在俱都交与你们,还望几位在知府大人面前多多美言。”

    那几个捕快连连应下,手里不露奶迹的接下了师爷递来的物事。

    唐三藏见到这一幕也很是无语了,也就任他们去了,他倒要看看寇家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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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伙捕快吃饭喝足之后,将唐三藏师徒绑了,穿上杠子,两人抬一个赶着马,看着沙弥儿年纪小便没上绳索。径转府城。

    众官兵捕快不半日便赶回了城里,径自押着唐三藏几人上了黄堂,禀报道:“老爷。民快等人已将贼盗捕获,已押在堂下。”

    铜台府刺史端坐在堂上,赏赐了民从与兵快之后,便叫寇家前来查验贼赃。

    “将贼盗带上来。”一番前事做罢,刺史便开始审案了。

    唐三藏等人被推搡着上了大堂。

    那刺史拍案问产瞎:“你们这些个和尚,口称东土远来,向西拜佛。却原来是些打家劫舍之贼。”

    唐三藏笑道:“在人容告,贫僧师徒并不是贼人。身份真伪,俱有通关文牒可证。至于是否贼人。大人将寇员外唤来便知。”

    那刺史将惊堂木一拍,喝道:“好个滑嘴贼秃,既杀了寇员外又说什么让他来对证,分明是欺人。”

    “寇员外死了?”唐三藏这倒是有些意外。本以为事情至此。寇家一事便告一段落,想不到居然又横生枝节。究竟是谁杀了寇员外呢,地藏王菩萨显然不屑做这等事情,那还有谁呢,莫不是被那伙强盗杀的?

    唐三藏便将自己雨夜宿破屋,次日遇贼之事说给了那刺史听。

    那刺史听完之后,恍然大悟,说道:“我说怎么只有五个呢。果然还有一众喽罗。”

    唐三藏闻言。为之绝倒,这个刺史比之前的县令更令人无语。

    怎么解释都没用了。唐三藏就索性不说话了,任这刺史瞎判去。

    那刺史见唐三藏不说,顿时就火了,说着就要动大刑。猪八戒顿时就急了,催道:“师父,你怎么也不争辩一下。”

    孙猴子道:“有赃物在那里,有什么好争辩的。”

    那刺史难得的点了点头,说道:“正是,赃证俱在,你们还敢抵赖。”

    “好吧,我算是知道师父为什么不争辩了。”孙猴子看了那刺史一眼,说道。

    那刺史还等再审,却有慕僚走近,凑近他耳边低语了几句。那刺史脸色微变,拍案说道:“来人,把这伙贼人收监,好生看管。待我接过上司,再行拷问。”

    那刑房吏听了,便叫来狱吏把唐三藏五人推进了监门。

    随身的行李,显得寒酸,倒也没有人翻捡,一股脑儿丢进了唐三藏的监房里。

    唐三藏冲孙猴子道:“悟空,想个法子吧。”

    孙猴子笑道:“师父你倒不急,要想法子早不叫老孙去想,现在进了监房才说。”

    唐三藏说道:“之前是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态,所以不好做决定。如今知道是寇员外死了才惹下了这桩祸事,当然要查探清楚。”

    孙猴子明白唐三藏的意思,便道:“等晚上我再出去看看。”

    那伙狱吏过了一会儿便又过来呼三喝四,动手动脚。

    唐三藏有些吃不消,说道:“猴子,不能打发他们走么。”

    孙猴子笑道:“他们这是在要钱呢。要想好过,给些钱就是了。”

    唐三藏摇头道:“我们哪来的钱财。”

    孙猴子道:“没钱,别的值钱的物也行。”

    唐三藏不明白,问道:“我们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嘛?”

    孙猴子道:“我看那袈裟、禅杖还有紫金钵就不错。”

    唐三藏意味深长的看了孙猴子一眼,说道:“你应该知道那三样东西的意义。”

    “所以丢出去试一试也无妨。”孙猴子呲了呲牙,也笑了起来。

    唐三藏闭上眼睛,盘膝入定,说道:“那就随你罢,记得别真弄丢了。”

    孙猴子嘿嘿两声,便将头从栏木间的缝隙探出去,喊道:“列位长官,莫打了,我们担进来的两个包袱里有几件宝贝,价值千金,你们解开拿去吧。”

    众狱吏一听,一起动手,便将包袱扯开,翻开一看,面上是几件布衣,一些经书,再往下翻果然翻出了一屋油纸包。

    众人一捏那油纸包,顿时眼睛一亮。

    孙猴子怕这些狱吏不上当,早捻了一个点金诀,偷偷将那袈裟点得金光闪闪。

    那些狱吏一拆开油纸条,差点没被金光给闪瞎一双狗眼。

    那袈水稻霞光焰焰,缀珠嵌玉,盘龙飞凤缝边,看上去绝对的价值连城。

    几人惊叹的时候,惊动了本司的狱官,走下来喝问道:“你们在这里吵什么。”

    那些个狱吏见上司来了,连忙说道:“回老爹,那几个和尚乃是强盗,我们找了几下,便就将这包袱送与我等,却是一件宝物,正不知道如何处置。”

    那些狱吏也懂这么件宝物,若归某一人,定会惹起纷争,不如将本司长官拉下水,这样虽得利少了,却有个顶事的。

    那狱官走过来,拿起袈裟竟也晃花了眼,心脏剧跳。强行压下那股子躁动,又将包袱里的其他东西一并拿了出来,却翻到了通关文牒,细翻之下,见有各国宝印花押,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众狱吏不识字,也不晓得这册子是什么东西,只拿眼看着狱官手里的袈裟。

    那狱官见了,骂道:“尔等早晚死在财字上。这伙和尚不简单,你们切莫再动他们。这些东西我先收起来,问过太爷再处置。”

    众狱吏听了顿时没了脸色,但又不敢违抗上官命令,只能看着那狱官将袈裟宫包袱都拿走了。

487、耍神通,大圣弄鬼事。

    天色渐晚,门楼起了宵禁的鼓声,火甲开始巡更。

    时近四更三点,孙猴子见众狱吏皆熟睡,心思便活络开来。

    昨天的事情处处透着古怪,像是有张大网无声息的向他们罩来。孙猴子已经猜测出了些许端倪,感觉不像是地藏王菩萨的行事风格,那所求也必定不同。他们一行人,身无长物,唯一有可能引起人贪欲的便只有这宝贝袈裟。但若是为着袈裟却又完全没必要如此迂回。

    孙猴子忽然间想起黄眉老佛来,心中猜测也许那些人贪的是他们的通关文牒以及一应文书。有这些在,才能证明取经人的正身。

    孙猴子见唐三藏几人都睡着了,便将身一小,变成了一只蜢虫,漏出槛栏,从房檐瓦缝里飞了出去。

    此时,星光月皎,正是清和夜静之时。

    孙猴子认了方向,便往寇家飞去。沿街有一家灯火明亮,却是一家做豆腐的作坊,见一老头儿在烧火,老婆子在挤浆。

    孙猴子本待就这么飞过去,不留神却被那老头儿的一句话给留住了。

    那老头添柴时,嘴里打了个嘟嚷,说道:“哎,那寇大官有子有财,偏就没寿。老儿我还大他五岁,幼时我还与他同窗读过书呢。”

    “怎<长-风>文学么说来的?寇家财大富厚,还与你是同学?”那老婆子见老伴挑起话头,便也有了兴致,纯是打发时间的趣话。

    老头儿闷头回想了半天往事才,说道:“他寇家也不是代代富裕。也曾破落过。他老子叫寇铭,是个有名的败家子。三五年就几乎将传下来的万顷田地给败光了。他老子死时,他才二十岁。他拿着残剩的家当。也就比一般的农户好些。不未被也该他走运,娶了那张旺的女儿,小名叫穿针儿,倒是个旺夫的大腰臀。自进他家门,种田多收,放帐又起,买的都是利滚货。做的又钱生钱,到了四十岁上下,就又有了数十万家私。这人呐。还真是有命数。”

    “有甚么命数?”老婆子停了浆水,问道。

    那老头子说道:“尔今那寇洪六十四岁,本来正好享用,却不料斋僧向善。却不得好报。死于非命。可叹!可叹!”

    孙猴子又听了一会儿,再没有什么有用的话,便展翅飞去了。

    五更初点,便进入了寇家。

    此时寇家一片漆白,堂屋里停着棺材,边上点着灯,摆列着香烛花果。

    寇夫人在边侧垂头啼哭,两个儿子也跪在边上拜哭。

    孙猴子一时也没理出这件事情的头绪来。正打算吓吓寇家人,好让他们先退了状子。

    孙猴子钉在虚空。咳嗽了一声,吓得边上立着的下人屁滚尿流地往外跑。

    “爹爹?”寇氏兄弟又喜又怕地看着寇员外的棺木,叫了起来。

    寇夫人也是扑了过去,哭道:“老爷,可是你活了?”

    孙猴子学着那寇员外的声音,说道:“我不曾活。”

    这么一说,就连寇氏兄弟都觉得浑身一颤,寒意遍体。

    好在寇夫人有些巾帼胆色,又问道:“你不曾活,如何能说话?”

    孙猴子道:“我是阎王差鬼使押来与你们讲话的,说完便要走了。”

    “老爷放心,害你的贼僧已经被捉住了。等判了罪,再将刑书烧与你。”寇夫人哭道。

    孙猴子说道:“那穿针儿,休要枉口胡说,陷害无辜。”

    寇夫人听见叫她小名,便慌得磕头道:“好老头儿,这等年纪还叫我小名。我哪里有枉口胡说,害什么无辜。”

    “怎么没有。”孙猴子喝道:“那什么‘唐僧点火,八戒杀人,沙僧劫金,行者打死我’的话,不是你说的?那五个僧人乃是东土来的神僧,岂是你等胡言底毁的。”

    寇夫人眼底闪过一抹不自然的神色,哭道:“老爷,那你是谁害死的?”

    孙猴子道:“真正的强盗已被东土神僧捉来交给府台了,却不正是在你家做过帮工的那伙人。”

    寇氏兄弟磕头哀告道:“爹爹请回,我等这就上本府投递解状,礼送圣僧。”

    孙猴子听了,觉得应该再没什么差漏,便道:“烧纸,我去了。”

    寇夫人以二子立即都去烧纸,却见堂里一阵烟散,孙猴子便趁机一翅飞起,径直又飞到那刺史的住宅中。

    只见刺史房内灯火明亮,照得后壁一副画儿显在孙猴子的眼前。

    画中却是一个官儿骑着一匹点子马,有几个从人跟在后头,打一把青伞,抬着一张交床。

    孙猴子不明白画中真意,含着什么故事,只是停在画的轴头。

    不多时,那刺史自房里出来,弯腰梳流。

    孙猴子猛然间咳嗽一声,把刺史吓了一跳,慌乱间打翻了脸盆,水泼了一地。环顾屋内,最后悚然发觉声音是从那画中传来的。

    那刺史又惊了一遭,慌忙回了卧房,仔细整理了仪表,穿了大衣,再走出来奴才着画来焚香祷告道:“伯考姜公乾一神们,孝侄姜坤三蒙祖上德荫,忝中甲科,今授铜台府刺史,旦夕不敢绝了香火,为何今日发声?切莫是为邪为祟,吓了孝子贤孙。”

    孙猴子暗笑,原来这是他大爷的神位。呃,俺老孙可不是骂人,这真是他大爷的神位。

    既是如此,那就好办了,孙猴子立即叫道:“坤三贤侄,你这官虽承德荫,但你为官向来清正,怎的昨日那般无知,把几个圣僧当贼,不审便囚在牢中。”

    刺史姜坤三听得伯父怪罪,心中一跳,忙道:“非是侄儿胡涂,那几个僧人却有嫌疑,死的还是府县最有善名的寇员外。须知那寇员外的浑家乃是出自铜台张氏,侄儿也很有压力。”

    孙猴子眼睛一转,想不到那穿针儿的母家居然能压制一府刺史,只得说道:“你恁的无知,你囚了圣僧,惹得城隍不安,报与阎君。阎君却差鬼使来扰我清静,你若不放了圣僧,我如何在泉下佑你平安。”

    “放他们倒也不难,只是昨天下午陈少保也来寻小侄,说是要让小侄多留那几个僧人几天。”姜刊坤三为难的说道:“不如先关他们几天,再……”

    “再你一脸,再说个再字,你便不是我姜家子孙。”孙猴子喝骂道。

    姜坤三听罢,惊出一身冷汗,说道:“大爷请回,小侄这便升堂,当堂放了几位圣僧。”

    孙猴子道:“既如此,我也安心回了。且烧纸焚香来,我去与阎君回话。”

    姜刺史无不应允,孙猴子便再不滞停,飞出房间,却见外间东方已经见白,便回了牢中。

    姜坤三烧了一会儿纸,见再无声音,便将盆子覆了,轻笑了两声,回了卧室。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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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游却东行介绍:
一大一小两个和尚裹携着唐僧师徒四人一路西行的故事。
小沙弥问主持,“师傅,我该叫你师父才对吧?”“
“没事,孙悟空都是这么喊我偶像唐三藏的,再说了,为师刚在地摊上买了套书,徒弟都喊师傅。”
“师傅,你那好像是盗版……”
“啊?这盗版如此盗版?难怪精彩段落总有那么多!”
“对了,师傅,唐和尚为啥是你偶像?”
“你不懂。”
“你给说说呗。”
“说了你也不懂。”
“师傅,我没力气做晚饭了。”
“罢了罢了,因为唐三藏有定力。”群号:28381147o
西游却东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西游却东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西游却东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