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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阎君喊您投胎啦全文阅读

作者:七星盟主     娘娘阎君喊您投胎啦txt下载     娘娘阎君喊您投胎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81 妯娌相见

    这场小风波过后,后宫又安静了下来。

    谢荣华每日除了吃吃喝喝,就是带着人逛园子,当真是无聊的紧。楚旻宁心疼她,便将她未来的大嫂和弟妹召进宫来,陪着她说说话。

    穆灵越接到旨意的时候,显得有些惊讶。不过想着后宫里的情形,也就了然了。于是将府里的事情安排了一番,便换身一身素净却不失典雅的衣裙,命人备了马车。

    穆灵越虽然是常宁侯府的嫡长女,可生母去世的早,后来被继母戚氏一直刻意打压,很多场合都故意不带她出来,故而进宫的次数少之又少,又没有正经的学过宫里的规矩,身边的丫鬟不免有些担心。

    “姑娘…无缘无故的,皇后娘娘怎么会召您进宫?”佩儿一边忐忑着,一边手忙脚乱的往荷包里装银子,生怕一会儿进宫的时候不够打点的。

    穆灵越的神态毫无异常,脸上依旧是那如沐春风的浅浅笑意。“皇后娘娘的心思,岂是咱们能够揣摩的?一会子进了宫就知道了,何必自寻烦恼。”

    佩儿低下头去,不敢再多言。

    马车到达皇城门口的时候,那里早有雍和宫的宫人在此等候。见到穆灵越从马车上下来,忙殷勤的迎了上来。“给穆大姑娘请安了。”

    穆灵越大大方方的受了她们的礼,才开口道:“有劳了。”

    “娘娘在雍和宫等着呢,穆大姑娘请随奴婢来。”雍和宫的宫女,身份地位非同一般。可在这位穆大姑娘面前,她们却没有半点儿端架子的意思,态度十分的谦逊。

    穆灵越微笑颔首,表现可圈可点,倒是让不少的人刮目相看。这个不少人当中,便有随后而来的芷兰郡主。

    公主府与宁王府结亲消息早已传开,芷兰郡主这些时日除了被宁王妃拘在家里学习规矩,也将这位穆大姑娘的底细摸了个清。起初,她还以为,一直被继母打压的人,做起事来肯定畏首畏尾的,毫无大家闺秀的风范。如今一见,倒是让她大有改观。

    “郡主,这穆大姑娘看着倒是个知书达理的。”芷兰郡主的贴身丫鬟筝儿扶着她下了马车,很是替主子高兴。自家主子跟这位穆大姑娘将来可是要做妯娌的,而且这穆大姑娘嫁的还是安宁公主的长子,是郡主的长嫂,若是个难缠的,郡主嫁过去怕也是要吃苦头的。

    芷兰郡主赞同的点了点头,道:“嗯,听说她还是个能干的,将常宁侯府的内宅打理的井井有条。”

    那话里话外的意思,筝儿再明白不过了。主子生性耿直,最不耐烦处理这些繁琐的庶务。将来嫁人了,府里上上下下都有能干的嫂子操心,她便可以跟从前一样,继续做个富贵闲人,多逍遥!

    “郡主果真是个有福的,难怪王妃娘娘二话不说就应了公主的提亲。”筝儿掩嘴笑着调侃道。

    主仆二人边说笑着,边朝着雍和宫而去。

    谢荣华听到丫鬟禀报,忙坐起身来,让丫鬟收拾了一番。刚换好衣裳,就见穆灵越和芷兰前后脚走了进来。

    “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金安!”两人异口同声的行礼问安,显得默契十足。

    谢荣华看着这两个即将成为自己嫂子的人,嘴角的弧度一点一点的扩大。“快些起来,都快是一家人了,这么客气干嘛?”

    宫婢们十分有眼色的在椅子上铺了软软的垫子,又奉上了清香扑鼻的茶水,然后恭敬地退出殿外,只留下红妆红绸两个人贴身伺候。

    芷兰郡主和穆灵越谢了恩,便不再扭捏,顺从的在一旁坐下。

    不过,这二人也挺有意思。按照尊卑,芷兰郡主当然是要坐在首位的。可两人皆已经定了亲,而且满城皆知,芷兰郡主虽然贵为郡主,但将来嫁进公主府却是弟妹,穆灵越反而身份要比她高出一截来。所以,这首座的位子,她片刻都没有犹豫,便让了出来,乖乖的坐到了下首的座位。

    穆灵越怔了一下,没想到芷兰郡主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不过,很快的她便镇定下来,落落大方的坐了下来。然后,投桃报李的亲手端了茶水递到芷兰郡主的手里。

    见她们二人头一次碰面就相处得如此融洽,谢荣华满意的点了点头,也暗自庆幸。这两门亲事,看来是选对了。

    “娘娘这肚子,也该有四个月了吧?”芷兰郡主是个闲不住的,见没人吭声,便率先打破了沉默。

    谢荣华习惯性的摸了摸肚子,脸上满是慈母的光辉。“是啊,已经四个多月了,偶尔还会胎动呢。”

    芷兰郡主听说胎动,一时兴奋,便忘记了规矩,凑上前来,好奇的将手覆在了谢荣华的肚子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手掌心果然传来了一阵鼓动,不由高兴的叫了起来。“咦,真的会动了呢?”

    谢荣华知道她的性子,倒也没有怪她的莽撞,反而十分的自豪。“这小子就爱折腾,生下来之后指不定多皮呢!”

    “娘娘,小皇子这么好动,可见是个身子康健的。”面对芷兰郡主与皇后娘娘之间的熟稔,穆灵越心里虽然羡慕却并未流露出任何的嫉妒,心胸可见一斑。

    谢荣华对此更加满意,便渐渐地把话题转移到了这位未来大嫂的身上。“听说常宁侯喜事将近,不知是不是真的?”

    提到这事,穆灵越就笑得越发明媚。“侯府内宅不能一日无主,族里的长辈力劝之下,这才说通了父亲,答应

    这才说通了父亲,答应续弦。”

    戚氏还没死,却说要续弦,谢荣华忽然想起前些时日京城的那些个流言蜚语。戚家早已覆灭,原先的常宁侯夫人戚氏的地位自然也每况日下。都说常宁侯是个长情之人,即便戚氏的娘家再有不对,也没有休妻的打算,只是将她贬妻为妾,送去庄子上静养。而这填房的人选,更是微妙,居然是穆灵越的亲姨母,先侯夫人的亲妹子。据说,还是个寡妇,且有一个十岁大的女儿。

    如今又看到穆灵越那坦然的神色,谢荣华心里便有了底。这事儿,怕是跟这位未来大嫂脱不了关系。

    不过,这毕竟是常宁侯府的家事,她也不便过问,就只当一个笑话听了。

    芷兰郡主却是十分好奇,拉着穆灵越询问了一番。穆灵越的话真真假假,该说的没有任何隐瞒,不该说的却是一个字都没有透露。

    说起常宁侯府的境况,难免会提到常宁侯世子穆天赐。他如今可是京城闺秀默认的最佳女婿人选榜前三,不但人长得俊美不凡,更是得新帝重用,前途不可限量。

    这个所谓的最佳女婿人选榜单,在京城的贵族圈子里广为流传,谢荣华这种不怎么出去交际的都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如今高居榜首的,正是晋王楚昀鸾。尽管他一直以书呆子形象示人,可身为新皇倚重的亲王,还是尚未娶亲的亲王,身份地位自然尊贵非凡。而这个第二名,便是另外一个尚未娶妻的亲王——诚王楚昀疏。

    穆天赐能够占据第三的位置,只比两位亲王略靠后,可见他地位如何。

    “说起来,哥哥也常常提及穆世子,说小小年纪就立功无数,堪称国之栋梁。”芷兰郡主夸起人来毫不脸红,男女之防在她这里完全就是个摆设。

    穆灵越对于这个优秀的哥哥也是充满了敬意,话也渐渐地多了起来。“哥哥打小由祖父亲自教导,一直向往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儿。在外历练的这些年,偷偷瞒着家里去了军营,倒是涨了不少见识。”

    “何止啊!我听说,穆世子不但上过战场,打过无数胜仗,还活捉过鞑子的首领呢。”芷兰郡主在亲近的人面前,畅所欲言,无拘无束。

    穆灵越越是跟芷兰郡主相处,越是觉得她率性可人,心里也大大的松了口气。毕竟,以前都只是听说芷兰郡主如何如何,并未真正的相处过。这世上多的是沽名钓誉之人,就好比她自己,都是惯会伪装真实性请的,更何况是皇室宗亲。如今见到了真人,相处之后,顿时觉得传言非虚,不禁暗自庆幸。

    定下亲事之后,她考虑的事情未免要更多一些。虽然安宁公主是个和蔼可亲的婆婆,可万一将来的弟媳是个难相与的,也不是一件美事。

    见她们二人有说有笑的,谢荣华倒是很少开口了。

    穆灵越注意到谢荣华的反常,这才意识到不妥之处,渐渐地将话题引回到了皇后娘娘的身上。“臣女只顾着说话,都把正事忘了。”

    佩儿见主子朝着她使眼色,忙将随身携带的一个包袱拿了出来。

    穆灵越亲自拿着包袱到谢荣华面前,说道:“这是臣女给小皇子做的几件衣裳,还望娘娘不要嫌弃臣女技艺粗鄙。”

    “瞧你说的,若你的技艺粗鄙,那这天下便没有精细之人了。”穆灵越的女红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刚才不过是自谦而已。

    谢荣华自然不会亲自去接包袱,红绸立刻上前两步,替主子道了谢。然后将包袱打开,将里头的东西一一展示在皇后娘娘的面前。

    “呀,这图案真别致,真好看!”芷兰郡主本就是个爱凑热闹的,见到那粉嫩可爱的衣裳鞋袜,心顿时软的一塌糊涂,嚷嚷起来。

    谢荣华也觉得这些衣裳不仅做工精细,还费了不少心思,心中喜爱的同时,对这位未来大嫂有了更高一层的认识。

    知书达理、温婉贤淑怕是不足以形容她,心机智慧,也是一等一的好。幸好她是个良善之辈,否则要是耍起心机手段来害人,还真是防不胜防。

    穆灵越又谦虚了一番,然后便安静的退到一边,让芷兰郡主陪着皇后娘娘说话。知分寸,懂进退,她把握的刚刚好。

    芷兰郡主跟穆灵越陪着谢荣华说了两个时辰的话,转眼就到了用午膳的时辰,二人便识趣的站起身来告辞。

    谢荣华倒是有心留她们一道用膳,可二人都是有眼力劲儿的,知道皇上一般都会在这个时辰过来陪娘娘用膳,她们才不会留下来不自在呢,于是婉言谢绝了谢荣华的好意。

    谢荣华也没有多挽留,赏赐了两人一大堆的东西,便命宫人客客气气的将她们送到了皇城门口。

    直到出了皇宫,佩儿一颗心还砰砰砰的跳个不停。“姑娘,皇后娘娘这是认可了您?”

    “若我猜得不错,这门亲事定是皇后娘娘拿的主意。”穆灵越是个聪慧之人,早就从谢荣华的一举一动看出了些端倪。

    佩儿一脸不敢置信的张着嘴,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公主府不是安宁公主当家做主吗,怎么会?”

    “安宁公主你也是见过的,性子的确是好,但还是缺少些魄力。以我的身份条件,怕还入不了公主的眼。”穆灵越的语气很淡很淡,放佛她们谈论的并不是自己,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佩儿动了动嘴皮子,显然还无法消化这个消息,好半天才

    ,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既然如此,那姑娘就该安心了。”

    “是啊…总算是否极泰来…”想想这些年她受的苦,穆灵越忽然觉得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皇家寺庙

    “太皇太后,章姑娘出事了…”

    太皇太后正跪在菩萨面前念着法华经,突然被打断,脸色很是难看。“没看哀家忙着呢嘛,还不快退下!”

    “太皇太后…”跟随了太皇太后多年的嬷嬷被她老人家一训斥,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以往提到章家三姑娘,太皇太后就算是再忙,都会拨出时间来听的。如今这是怎么了?不闻不问不说,还勃然大怒,心里真是一点儿底都没有。

    太皇太后见她还愣在一旁,脸色越发的阴沉。“怎么,如今哀家连你都支使不动了么?!”

    那嬷嬷回过神来,忙告罪道:“老奴不敢,老奴不敢,老奴这就离开…”

    没有了闲杂人等在一旁,太皇太后复又闭上双眼,不停地念起经文,希望那些缠着她的冤魂能够早日投胎,别再来骚扰她。

    虽说皇家寺庙挡住了部分的鬼魂,但那些积怨太深的恶灵却还是跟着她到了这里。所以这些日子,太皇太后夜里总是被噩梦惊醒,睡梦之中总喊着别来找我,整个人暴瘦得只剩皮包骨,早已不复先前的珠圆玉润。

    大雄宝殿外,几位得道高僧围绕在方丈大师的周围,似乎正讨论着什么。

    “掌门师兄,是不是该为太皇太后作法,驱除那些魔障?”其中一位年纪稍轻的和尚双手合十,恭敬地询问。

    方丈大师却是口选佛号,态度依旧,不悲不喜。“阿弥陀佛…那魔障早已深入太皇太后的内心,不是咱们施法就能救赎的!”

    “可若是太皇太后在咱们这儿出了事,怕是不好交代…”

    方丈大师瞥了这个师弟一眼,却没有多加指责。“太皇太后乃是佛门俗家弟子,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皇上乃是天命所归的有道明君,不会怪罪的。”

    那和尚听完方丈大师的这番话,不由涨红了脸。“是弟子妄言了。”

    “生死有命,因果相承,一切冥冥之中皆有安排。阿弥陀佛。”方丈大师说完这番话,便转身离开。

    身后的众人皆是一脸受教的仰望着他的背影,十分信服的模样。

    “方丈就是方丈,觉悟就是比咱们要深。”

    “是啊…佛法无边,一切自有定数。”

    待来到无人之处,方丈大师这才勾了勾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这帮兔崽子,随便糊弄一下就被镇住了,还真是好骗啊!”

    “好久没吃到飘香楼的烤鸭,喝到食为天的竹叶青酒了,还真是馋的不行啊…唉,或许我该找小宁子借一名暗卫,专门替我跑跑腿儿。”方丈大师一只手摸着下巴,一边咽了咽口水,哪里还有半点儿得道高僧的模样。

    原来,这位方丈大师虽然满口的佛法,私底下却是个酒肉穿肠过佛主住心中的主儿,是个不拘一格的,惯会在人前假正经的人。不过还好他有单独的禅房,平时也总以清修为名,不轻易见人,否则早就被人拆穿了。

    暗自得意了一番,他很快又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模样。举手投足之间,俨然又是先前那个稳妥持重的方丈。

    只是,当他无意中瞥到皇城方向,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时,脸色顿时变得肃然。“看方位,好像是皇宫…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大的怨气,真真是造孽…”

    方丈大师看了看天象,见并无异常,稍稍安了心。“小宁子啊小宁子,这么点儿小事,就不用老衲亲自动手啦,你自求多福吧!”

    说完,迈着悠闲的步子踏上台阶,回禅房睡大觉去了。

    勤政殿内,楚旻宁正与几位内阁大臣商议着政事。

    “眼下就要到年节了,男方的水患得到了根治,北方旱情也有所缓解,这都是离不开皇上的庇佑啊。”身为左相的杨大人,议论政事的时候,还不忘拍一拍新皇的马屁。

    楚旻宁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若不是留着他还有些用处,这种只会阿谀奉承之辈,早就被逐出朝堂了。

    “虽说水患旱情有所缓解,但也不能掉以轻心,撤换的那一批贪官污吏也得尽快找人补上才行。文相,吏部向来都是你管着,进展如何了?”楚旻宁懒得理会左相,便直接将问题抛给了一直低调沉稳的文忠。

    文相眼皮子跳了跳,不知道皇上为何突然会问起这个。莫非,是他秘密安插到各个地方的心腹,被皇上查出来了?

    想到这位年轻帝王的果决,文相不敢有任何的怠慢,忙躬身站了出来。“启禀皇上,此次撤换的官员甚多,老臣已经加紧查看各地官员的档案,务必会在年前将人选定下来。”

    “如此说来,就是还没拟定好替补的人选了?”楚旻宁锐利的眸子从他的身上扫过,声音起伏不大,却让人有种窒息的压抑感。

    文相低垂着眉眼,不敢窥视帝王的神色,只能一个劲儿的请罪。

    “既然一时之间没有合适的人选,那便举行一次恩科。朕知道许多寒门学子一直苦于没有出头的机会,便趁着这次恩科,试试他们是否真如自己所说的那般。但凡能力出众的,便破格提拔。若只是一些沽名钓誉之辈,也好早些认清,免得将来到了任上祸害百姓。”楚旻宁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

    文相想要说些什么,可嘴皮子动了动就是开不了口。皇上已经做好了决定,不过是知会他一声,借由他的手来把事情给办了。想到他答应了几户人家的空缺,不由捏紧了拳头。

    皇上这是要那些心腹跟他离心啊!

    明明就是他一句话的事情,结果被皇上这么一搅和,看着是人人平等,可这里头的学问可大了。谁有本事,还不是皇上一句话的事?

    见他脸上的神色变幻莫测,楚旻宁在心底冷笑。文相虽说是个文官,可这么些年来一直把持着吏部官员的升迁,门生无数,均在重要的部分任职。这也是他暂时不能动他的原因之一。

    文相惯会做人,在帝王面前也表现的很谦卑。即便心里不舒坦,面上却看不出一丝的不满。“谨遵皇上圣谕。”

    见他还算识相,楚旻宁便又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其他几位大人的身上。年节要到了,礼尚往来自然不少,这里头便牵扯到了礼部。而礼部,一向由左相杨广之把持。

    “这是邻国各个使臣派人送来的节礼,请皇上过目。”杨广之虽然是个趋炎附势之辈,但出身书香世家,于礼一道颇有研究。但凡祭祀宴会,春闱秋闱会试,以及附属国的册封,别国使臣的招待,都由他主导。

    楚旻宁只是随意的翻了翻,然后就将册子丢到了一边。“该怎么回礼,就按照以往的例来办就行了。今年水灾旱灾,收成不比往年。若是涉及到粮食,就用其他的物品代替。”

    “是。”杨广之应了一声,恭敬地退到了一旁。

    待处理完这些大大小小的事务,日头已经中天。楚旻宁看了看沙漏,推算出大概时辰,也就不急着问下去了。

    众人一见皇上这般姿态,便知道用该到了去雍和宫用膳的时辰了。每日的这个时辰,皇上肯定雷打不动的去往雍和宫的。想到帝后二人之间坚不可摧的感情,几位大人就很识相的退了出去。

    “还算有些眼色。”楚旻宁换下一身的龙袍,穿上月白色的常服,便带着高全盛朝着雍和宫而去。( )

182 除夕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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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里虽然只有皇上皇后太后和几位太妃,事情却也不少。如今的谢荣华肚子已经微微的隆起,脸庞也变得圆润了许多。

    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谢荣华不禁有些苦恼。“红绸,我是不是变丑了?”

    “娘娘说哪里话,若娘娘这就叫难看,那天底下就没好看的人儿了!”红绸将手头的针线活儿丢到一边,笑着劝解道。

    谢荣华撅了撅嘴,捏了捏脸颊上的肉肉,心情跌宕起伏不定。“如今才四五个月呢,据说等到*个月的时候,体型会更臃肿。”

    站在铜镜前转了几圈,谢荣华简直无法想象那时候是个什么模样。

    女子天生都是爱美的!虽然谢荣华婚前很少注意这方面,但嫁给心爱之人后,便时刻想要在他面前展现出最美的一面。

    红绸早就听梁太医提起过,说女人一旦怀了身子之后,性情会受到影响。起初,她也没怎么在意。直到近来,娘娘的眉头时常微蹙,脾气也比以往大了许多,这才重视起来。“娘娘年轻貌美,又有太医局开的方子养着,不知道比普通怀着身孕的妇人漂亮多少呢。”

    “再说了,等诞下小皇子,又不是不能瘦回去。”红绸将炉子上温着的血燕端过来,递到主子的手里。

    谢荣华摸了摸鼓鼓的肚皮,撇嘴道:“这小子,也不知长了个什么胃,每天总是吃不饱,害我要不停地进食。”

    “这说明小皇子身体好,娘娘也能少操些心。”红绸应付起这难缠的孕妇来还真是有一套,三言两语就让谢荣华放下了心结。

    谢荣华吃完一碗血燕,掌管各处的尚宫们也到了殿外。

    “让她们进来吧。”谢荣华理了理仪容,便端坐在凤榻上。

    尚宫们平日里都是初一十五过来汇报,今日因是年前的最后一天,便将这一年来的账目全都搬了过来。

    核对账目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谢荣华亲自查看,只需要看一下汇总就行了。尚宫们依照以往的规矩,将账册呈上之后,便安静的站在下首等候。

    谢荣华知道她们一个个表面上带着恭敬,却不一定全都是忠心的。毕竟,她才册封皇后不久,而这些人全都是以前跟着其他主子的。不过好在她事先就做足了功课,将她们的背景底细调查了个清楚。

    慢条斯理的拿起其中一本册子,谢荣华随意的翻了翻,便将册子丢到了一边。

    尚宫局的账册分别用不同颜色标记,看起来一目了然。

    见皇后娘娘将手里的账册放下,六人之一的刘尚宫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原本,她掌管的尚衣局的账册是压在中间的。可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变成了在最上头。究竟是巧合,还是被人动了手脚?若是皇后娘娘不小心察觉到了些什么,还不最先拿她开刀?想到这里,她后背不禁泛起一层冷汗。

    “刘尚宫,怎么…觉得很热?”谢荣华看账册不过是个幌子,敲打这些不规矩的奴才才是最首要的。

    刘尚宫没想到自己还是被皇后娘娘给盯上了,不得不快步走上前回话。“回娘娘的话,方才来的时候走的有些急…”

    “来本宫这里汇报,不都是提前一个时辰过来的么?”谢荣华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将她的错处无限的放大。

    这分明就是在指责她有意怠慢,对皇后娘娘大不敬。

    刘尚宫听了这话,吓得双腿一软,立刻跪倒在地。“娘娘恕罪,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谢荣华却是没有开口,而是再次拿起另外一本账册,不紧不慢的翻阅起来。这一次,她看的还算仔细,偶尔还瞟一眼下边同样忐忑不安负责膳食的李尚宫。

    李尚宫体型微胖,年纪是这群尚宫当中最大的。作为宫里的老人,又曾服侍过太皇太后,李尚宫在宫里还是有几分体面的。尽管她的表情镇定,可谢荣华还是从她不自觉紧抿的嘴角以及游移的眼神探出了一丝端倪。

    这尚宫局就没一个干净的,不过是分贪墨的大小而已。

    “李尚宫这些年将膳食局打理的很不错…”谢荣华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便没了下文。

    李尚宫上前躬了躬身,脑子里不断地揣测着皇后娘娘的心思,百转千回,正想要谦虚两句,却又听上边那道声音再次响起。“只不过,这物价涨的也太离谱了些…十年就翻了四五十倍…”

    李尚宫脸色煞白,她明明就将账目做的滴水不漏,皇后娘娘究竟是怎么看出问题来的?她一个娇滴滴的闺阁女子,如何知道物价的。

    不过,到底是成了精的老人了,很快便反应过来,不疾不徐的应道:“娘娘有所不知,近年来自然灾害不断,各类物品均不到以往一半的产量。那些商贩更是趁火打劫,才把物价哄抬了上去。”

    “哦…那李尚宫倒是说说,这一两银子一颗的白菜是哪里买的,如此的金贵?”谢荣华纤细的手指滑过账册上的白纸黑字,一字一句的道来。

    李尚宫听得额头直冒冷汗,再也不敢有小看这位皇后娘娘的心思。“一个月前,白菜的确还不值这个价…这不是到了年关么,商贩就又增加了几成。”

    谢荣华见他还是不老实,轻蔑的哼了一声,将账册直接扔到了她的脚边。“李尚宫还真是生了一张伶牙俐齿,不见棺材不落泪!红绸,前儿个芷兰郡主进宫的时候,是怎么说的来着?”

    红绸眉眼虽然低垂,声音却铿锵有力。“芷兰郡主说,京郊的菜农正闹着呢,说是白菜堆积如山眼看就要烂在地里,却苦于没人买,只能贱价卖掉。如今市面上的白菜的确是十分便宜,一两银子能买一车呢。”

    “李尚宫,你还有何话说?”谢荣华脸上虽然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可眸色却幽冷幽冷的,叫人不敢直视。

    李尚宫紧咬着下唇,整个身子都在颤抖。皇后娘娘肯定早就派人查清楚了,这是想在众人面前给她来个下马威呢!她都将芷兰郡主抬出来了,她也不好再辩驳。可如此一来,她便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承认吧,那就是她做了假账,贪墨了皇家的银子。说是被商贩骗了吧,自己好歹也做了这么多年的尚宫,若轻易的就被人给骗了,就说明她是个无能之辈。人与不认,都讨不了好去。

    见她仍旧挣扎着,想要侥幸逃过一劫,谢荣华根本就不给她**的机会,直接命人将她这些年来都干了些什么,总共贪下了多少银子一一列举,听得其他人瞠目结舌。

    “李尚宫她…胃口也太大了吧,居然贪墨了整整十万两…”

    “她胆子也太大了…”

    李尚宫面上死灰一片,显然是认栽了。那些事情,条条框框,每一件都有理有据,容不得她抵赖。

    “根据大齐律法,她应该如何责罚?”谢荣华向来不怎么记这些小事,这话显然是对一旁的红绸说的。

    红绸作为奴婢,规矩学的很不错,对这些很是清楚。“贪墨数额巨大,按律当斩!”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李尚宫听到一个斩字,身子剧烈的颤抖起来,哪里还有先前镇定自若的派头。

    “来人,将她的嘴堵了,拖下去。”红绸一早就受了皇上的叮嘱,不能让人惊扰了娘娘和娘娘肚子里的小皇子,当机立断的让人动了手。

    “皇后娘娘…奴婢是太皇太后身边的老人了,求您看在太皇太后的面儿上,绕过老奴这一回吧…”李尚宫到了此刻,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大势已去,居然还将在皇家寺庙清修的太皇太后抬了出来。

    其余人都默默地跪在地上不敢吭声,心中却忍不住暗暗鄙夷。

    “这李尚宫脑子进水了吧,都到了这份儿上,居然还敢拿太皇太后威胁皇后娘娘。谁不知道太皇太后就是被太后和皇后娘娘给逼出宫去的,是手下败将。她竟然还敢自抬身份,她凭什么?”

    “太皇太后又如何,难道还能为了她一个奴才而拂了孙媳妇兼外孙女的面子?真是白痴!也不知道往日的精明都到哪儿去了!”

    其实,李尚宫也是吓坏了。这人啊,越是上了年纪就越怕死。所以,才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脑子一热,就说出了这样的话来。

    “还愣着做什么,拖下去!”红绸见那些婆子按不住李尚宫,语气不由更重了一些。

    粗使宫人不敢再拖拖拉拉,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将李尚宫给拽了出去。很快的,殿内便恢复了宁静。

    谢荣华这一招杀鸡儆猴,的确将这些尚宫们给震慑住了。不单单是李尚宫吓得魂不附体,其他或多或少贪下不少好处的人也吓得跪伏在地,生怕认错认得晚了,落得跟李尚宫一样的下场。

    “本宫知道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所以对你们平日里的那些小动作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追究。可你们也好歹收敛一些,别做的太过了。”谢荣华面色平静的说着,放佛刚才那一幕从未发生过。“你们放心,这大过年的,本宫也不想大开杀戒。李尚宫不过是被逐出宫外而已,本宫也算是替小皇子行善积德。”

    “娘娘仁慈!”众尚宫忙磕头谢恩,心中大大松了口气。

    所谓枪打出头鸟,这最大的一条蛀虫被皇后娘娘给拔出了,其他人想必能安分一段时日了。若是将所有人都撤换了,谢荣华还真是一时半会儿不知去哪儿找人顶替。加上年节来临,宫里的事情本就多,她也不想让后宫乱了秩序。

    “行了,该干嘛干嘛去吧。”申斥了一番之后,谢荣华便觉得有些累了,抬手将她们打发了出去。

    几位尚宫恭敬地退出殿外,不由互相对视了一眼,达成了某种默契。别看她们表面上和和气气的,平日里可没少争。可如今,皇后娘娘不声不响的就将李尚宫给处置了,干脆利落的那叫一个措手不及,哪里如传闻中的那般软绵克欺?

    “看来,是我看走了眼了,还以为皇后娘娘是个性子温和的…”劫后余生的刘尚宫朝着内殿的大门瞥了一眼,心下不由戚戚。

    “幸好尚宫您收手的早,否则…”她身边的得力宫女亦是感慨良多,抚着胸口的手就没放下来过。

    刘尚宫望了望走在前面的几人,见她们个个都像是矮了几分似的,心中顿时释然。看来,有此感触的,也并非她一人啊。

    “走吧,尚衣局还有许多事等着我处理呢。”

    楚旻宁从勤政殿过来,听说谢荣华狠狠地将尚宫局打磨了一番,不由勾了勾嘴角,的确是时候让宫里的这些人知道,真正的后宫之主是谁了。

    慈安宫

    “太后娘娘,看来这次皇后娘娘是动真格儿的了。”皇宫就这么大点儿地方,很快消息便传到了各个宫里。

    苏太后正撑着脑袋打瞌睡呢,听到可儿来了这么一句,懒懒的应道:“皇后从来都不是个软弱可欺的,她聪慧着呢…”

    “是,娘娘得了这么个贴心又能干的儿媳妇,肯定是高兴坏了。”可儿一边轻柔的替苏太后捏着双腿,一边笑着打趣。

    苏太后的确是很喜欢谢荣华这个孩子,对她的喜爱也毫不掩饰。“天儿越发的冷了,你去把哀家那张虎皮取来送去皇后那儿。她怀着身子,可别冻着了。”

    “那张虎皮,可是先帝送给您的呢…”可儿惊愕的张了张嘴,急切的说道。

    “他人都不在了,我留着也只能徒增伤感,还不如让它派上用场。”提起文昌帝,苏太后的语气仍旧带着一丝的缅怀。

    可儿知道自家主子并不看重这些身外之物,价值连城的东西送出去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可这般流水般的往外送也太大方了一些,至少得留些傍身吧?

    当然,这些话,可儿是不敢明说的。

    苏太后哪里看不出这小丫头的心思,笑着说道:“你放心,你的那份,哀家给你留着呢。当你到了出宫的年纪,哀家一定找个人将你风风光光的嫁了!”

    “娘娘…您又取笑奴婢…”可儿看着精明,其实也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也有害羞的一面。

    苏太后见她面色通红,怕她羞得钻地洞里去,只得将话题引到了别处。

    距离慈安宫不远的锦绣宫,这几日也非常热闹。几位太妃闲着没事,便聚在一起打起了叶子牌,一团和气,以前的争风吃醋早已通通被抛在了脑后。

    “哎哟,贤妃姐姐,多谢你的慷慨了。”德太妃双手一摊,亮出自己的好牌,然后笑眯眯的朝着贤太妃伸出了手,意思很明显,要银子呢。

    贤太妃脾气最是温和不过,输了也不恼怒,命贴身宫女将银子奉上,然后继续洗牌。“德妃妹妹的手气也未免太好了一些,感情咱们都是来陪练的!”

    “可不是…都玩了几个时辰了,我可是连一牌都没成呢!”淑太妃的话最少,但也知趣的应和了一句。

    德太妃笑得明媚,守财奴般的将银子往荷包里塞。“没办法,谁叫今年是我的本命年呢,想不火都难呢!”

    “哎呀,时间过得可真快啊,转眼咱们都老了。”贤太妃一边摸牌,一边自嘲道。

    “可不是…唉,太后娘娘都要当祖母了,鸾儿的媳妇都还不知道在哪儿呢…”说起这个,德太妃就忍不住唉声叹气。

    这个话题,一下子就将三个女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了。

    “咱们做娘的,还真是操不完的心。疏儿前些日子进宫请安,我不过提了一句,他就寻了个由头溜了,真是不让人省心啊…”淑太妃也面临着同样的问题,话也渐渐地多了起来。

    贤太妃虽然没有儿子,却育有一位公主,而且还是先皇的长女,如今也快十八了,却还待字闺中呢。“七公主的亲事都定下了,我家善柔却还跟个孩子似的…”

    说起这位长公主,几位太妃都是极为宠爱的。正因为是先皇的长女,又十分讨喜,宫里的娘娘都格外的宠她,将她宠得都没边儿了,性子跟个小子一般,整日女扮男装跟皇子们混在一起玩耍,真是叫人胆战心惊。

    “贤妃姐姐也别太拘着善柔了…她啊,是还没遇到心仪的男子。等哪一日遇上了,就变回大姑娘了。”德太妃见贤太妃苦着一张脸,忙劝道。

    “她整日没个正行,真真是叫人头疼。”贤太妃将这个女儿视为眼珠子,嘴巴上这么说,心里却也泛着甜蜜。

    “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也别太操心了。这不是还有皇上和娘娘嘛,他们总不会不管的。”德太妃倒是想的开,将问题一股脑儿的抛给了楚旻宁和谢荣华。

    谁叫她是谢荣华的亲姑姑呢,这种福利,不要白不要啊。

    几位太妃说笑着,很快便到了傍晚。

    “几位太妃,时辰差不多了,是不是该去慈安宫了?”看了看沙漏,服侍在侧的宫人见时辰差不多了,于是上前提醒。

    因着宫里没几位主子,所以楚旻宁并未大肆的宴请百官,只是在太后的宫里设了家宴,以示团聚之意。

    “的确是不早了,走吧,咱们先回去梳洗一番,再去太后娘娘宫里。”贤太妃最先站起身来,转身进了自己的寝殿。

    德太妃和淑太妃也先后起身,回房去了。

    楚旻宁一路小心翼翼的搀扶着谢荣华,原本只要一盏茶时辰的路程,竟然生生的拖了两盏茶的工夫。

    “皇上,我没那么娇弱。”谢荣华见他如此的谨慎,不由哭笑不得。

    这才五个月的身子呢,就已经如临大敌,等到快临盆的时候,岂不是整日惶惶不安,无心上朝了?

    “小心一些总是好的。”楚旻宁也不管多少人看着,就是不肯放手让她自己走。

    谢荣华无奈,只得让他扶着前行。等到了苏太后的宫门前,见几位太妃公主王爷都到了,不禁脸上一红,还娇嗔的瞪了楚旻宁一眼,似乎是在责怪他拖延了时辰,让她都不敢出来见人了。

    楚旻宁还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神态自若的牵着谢荣华的手朝着众人走去。

    “今日是家宴,都被拘礼了,坐下吧。”楚旻宁携着谢荣华的手上前,给太后娘娘行了礼之后,便免了其他人的礼。

    于是,众人便从善如流的入了座,气氛倒也不错。

    七公主楚福柔一脸阴沉的低垂着头,看起来呆呆的,跟往日那个张扬跋扈的娇蛮公主完全就是两个人。

    她身上穿着一身暗红色的夹袄,看起来十分的沉闷,像是几十岁的妇人才会选的颜色。整个人也胖了好几圈,早已没了昔日的蜂腰。

    “一段时日不见,福柔好像丰腴了不少?”德太妃无意间瞥到七公主,怔了好一会儿,差点儿没认出来。

    淑太妃就坐在她的隔壁,听到她的念叨,不由顺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这…也太丰满了一些吧?”

    嗯,的确是丰满,看起来比怀着身孕的皇后娘娘还要臃肿。

    长公主楚善柔瞧见楚福柔那副模样,一时没忍住就笑出了声。“哎哟…七皇妹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就算是不愿意嫁给常宁侯二公子,也用不着如此自暴自弃吧?!”

    楚福柔正想骂回去,却被一旁的嬷嬷给按住,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喏喏两声,并不敢吭声。可那嬷嬷看的越紧,她心里的愤恨也就越深。到如今,她都觉得她变成如今这副模样,都是帝后一手造成的。只可惜,她的母后死了,哥哥也死了,只留下一个不懂事的弟弟,想要报仇难上加难,只能以眼神泄愤了。

    “胖一些也没什么不好,听说容易生养…”贤太妃瞪了自己的女儿一眼,怕其他人误解了她的意思,忙补救道。

    苏太后很是给贤太妃面子,也附和了一句。“富态些好,这才有皇家公主的雍容华贵!”

    谢荣华听着她们的你来我往,差点儿没憋住。嗯,这个除夕家宴,貌似很不错呀!看着楚福柔敢怒不敢言的模样,谢荣华心里很是畅快。

    ------题外话------

    祝所有的女同胞们节日快乐!

183 丢人现眼

    一顿家宴,宾主尽欢。 超快稳定更新小说,

    待回到雍和宫,谢荣华还忘不了七公主那完全变形的身躯,忍不住说道:“锦兰姑姑调教人的手段还真是不一般,这才几日,就让一个娇蛮跋扈的公主变成了温顺乖巧的大家闺秀典范,着实令人刮目相看。”

    “锦兰姑姑的规矩自然是极好的。”楚旻宁赞同的点头。

    当初把七公主交到她手里的时候,他只是想让人看住她,别让她在四处惹祸给皇家丢脸罢了。令人意外的是,锦兰姑姑还真把人给驯服了。本来,一个过气的公主还不值得他费心,只是她始终是个不安分的,还妄想借别人的手对他的娇娇不利,那他就不能纵容下去。虽说让她不明不白的死在宫里也不是什么难事,但如今娇娇身怀有孕,他不想造杀孽。将楚福柔养成如今这幅德行,正和他的心意。

    “如今,七公主就算想四处造谣,说皇上苛待了她,只怕也没人肯信呢。”谢荣华盈盈一笑,顺势依偎进他的怀里。

    楚旻宁倒是不怕那些流言蜚语,也有足够的手段将这些谣言压制下去。只不过,楚福柔还没那个资格,让他多看一眼。

    “时辰不早了,歇着吧。”见怀里的人儿眼皮子一直不停的打架,楚旻宁心疼的不得了,一把将她抱起。

    谢荣华顺从的揽住他的脖子,将全身的重量都交给了他。

    比起以前,谢荣华的确是胖了不少。可对于楚旻宁来说,她的分量还是很轻,根本用不了多少力气。

    殿内伺候的人早就识相的退到门外,不敢打搅了主子们歇息。

    然而,谢荣华一到床榻之上,整个人突然就精神了。稍稍一用力,就将楚旻宁给拽到了床榻之上。若不是他反应快,险些压到她的肚子。

    “娇娇…”她居然装睡?

    谢荣华咬了咬下唇,露出一副很委屈的模样。“子初…我是不是越来越臃肿,越来越没有吸引力了?”

    “怎么这么说?”楚旻宁小心翼翼的支撑着手臂,生怕伤到他们母子。

    谢荣华嘟着小嘴儿,一边把玩着他倾泻而下的头发,一边小声的抱怨道:“你都好些时日没抱着我睡了…”

    原来是为了这个。

    楚旻宁稍稍松了口气,解释道:“你身子越来越沉,我怕你歇息不好。”

    “借口!”谢荣华娇嗔的睨了他一眼,却并没有真的生气。“你明明知道我最怕冷了,还把我丢一边不闻不问…”

    楚旻宁啼笑皆非的拥紧她,耐着性子说道:“我何尝愿意冷落你…只是我怕一碰你,就会情不自禁…”

    谢荣华听完他的话,脸上慢慢的染上红云,心里的阴霾顿时烟消云散,嘴里小声的嘟囔道:“早就过了头三个月了…”

    看着她小脸酡红的醉人模样,又听到她的低喃声,楚旻宁只觉得身子一僵,浑身的血液瞬间就沸腾起来。

    谢荣华瞥见他那难受的模样,索性抬起身子,拉近与他之间的距离,艳艳的红唇径直朝着他的薄唇亲了上去。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以前,楚旻宁总觉得这句诗有些夸张,如今亲自体验了一番,才觉得所言非虚。翌日,楚旻宁难得的不用上朝。醒来之后,便一直赖在床上,盯着谢荣华的睡颜直瞧。她一头乌青的发丝铺在**白色的枕上,衬托得肌肤更加的细腻白皙。纤长的睫毛轻轻地覆盖在眼帘上,说不出的恬静美好。即便是酣然好梦,她的嘴角也不自觉的微微向上弯起,一副很知足的模样。

    外间伺候的人早就等候在一侧,只是屋子里没有动静,都不敢冒然的进来。直到听到一阵窸窣的声响,才有红绸打了头,端水的端水,拿衣服的拿衣服,井然有序,不见一丝的慌乱。

    楚旻宁一向不喜别人近身服侍,从宫女手里接过衣裳径直换上,便去了净房。

    红绸见谢荣华没有任何动静,于是轻手轻脚的将东西摆放好,然后挥了挥手,让其他人退了出去。

    谢荣华醒来的时候,已经快正午了。想到昨晚的荒唐,不由闷哼一声,捂住了脸。又摸了摸肚子上的那块肉,这才放下心来。

    “娘娘,您醒了?”红绸听到床榻上的动静,忙起身走了过来。

    在红绸的服侍下穿好了衣服,谢荣华才慵懒无力的挪到了暖阁。那里,早已摆满了各色各样的吃食,还冒着热气儿呢。

    谢荣华的确是饿了,一口气吃了一碗银耳汤,四个水晶饺子,一碟紫薯和一盘青菜,这才放下筷子。

    看着主子胃口变好,红绸脸上的笑容就更加明媚起来。“娘娘,要不要再来碗红豆粥?”

    谢荣华摸了摸微微吃撑的肚子,道:“不了,吃不下了。”

    顿了顿,又问道:“皇上可用过膳了?”

    “皇上怕打搅娘娘歇息,一大早就去了勤政殿那边。想必,午膳也是在那边用的。”红绸见这个时辰皇上还没有过来,才会有此猜测。

    谢荣华点了点头,倒是没有任何的不满。

    “娘娘…娘娘…外头飘雪了呢…”红妆从外头进来,便喳喳呜呜的说个没完,兴奋的不能自已。

    红绸瞪了她一眼,怕她惊扰到了主子。

    谢荣华一向纵容着几个心腹丫头,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道:“又不是没见过下雪,至于高兴成这样?”

    红妆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儿,说道:“以前在国公府,整日忙进忙出的,哪里有机会注意这些个…这不是托了娘娘的福么,如今闲暇下来,那感觉自然不一样…”

    想想也是。

    以前一大家子挤在国公府里,每到年节前后就格外的忙碌。那时候,大伯母掌着家,人手不够就直接把二房的人呼来喝去,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行了。反正大过年的,也没什么事,本宫就准你们半日的假,留下几个当值的即可。”谢荣华这儿还真没什么事,于是就给了宫人们一个恩典。

    伺候的宫人听皇后娘娘这么一说,都喜不自禁,纷纷磕头谢恩。

    谢荣华摆了摆手,便让红绸搀扶着,往慈安宫去了。今儿个可是大年初一,要给长辈拜年。而如今这宫里,唯一算得上她正经长辈的,也就只有一个苏太后了。

    听说皇后娘娘过来了,苏太后先是有些惊讶,继而欢喜的命人将人接了进来。

    “给母后请安。”谢荣华正要磕头行礼,却被苏太后一把给拽了起来。

    “你身子沉,意思意思就够了。”苏太后满是慈爱的看着她,脸上没有露出任何的不高兴。毕竟,这请安的时辰早就过了,又是新年,谢荣华本就来晚了,太后娘娘即便有情绪,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谢荣华见苏太后没有责怪她,脸上的笑意更胜。“母后没怪儿媳来晚了已经是天大的恩惠,儿媳怎敢再得寸进尺,失了规矩…再说,儿媳的身子也没那么娇贵…”

    苏太后嗔了她一眼,神色中全是满满的怜爱。“你可是大齐的皇后,你不娇贵谁娇贵?”

    谢荣华咯咯咯的笑了两声,顺势坐到苏太后的身边,又让身后的宫人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拿了出来。“上回母后送了儿媳一张白虎皮,儿媳实在是受之有愧。恰好南疆那边进贡了几只雪狐,儿媳便自作主张,给母后弄了一只过来。”

    苏太后宫里一直冷冷清清的,虽然太妃们偶尔也会过来陪着说说话,可毕竟不甚亲厚。有了这只雪狐,苏太后身边多了个伴儿,想必不会再落落寡欢。

    苏太后见那雪狐粉嫩雪白的一团,从宫人的手里接过来,一下子就爱不释手。“你真是有心了…”

    “母后喜欢就好。”见苏太后流露出那样的神采,谢荣华顿时觉得送对了东西,不枉她费心一场。

    西戎

    与大齐的和乐融融不同,西戎皇宫就显得沉闷多了。

    “陛下,如今涌入京城的难民越来越多,只怕是再多的粮食也不够吃啊。”一到冬季,西戎的气候就变得十分恶劣。天寒地冻,冰天雪地,别说是庄稼没有收成,就连牛羊都冻死无数,损失惨重。

    已经是西戎皇帝的慕容宸冷着一张脸端坐在龙椅之上,面色十分难看。“半年之前,户部不还说国库充盈,粮草足够的么?怎么一转眼,就所剩无几了?!”

    皇帝陛下一发怒,底下的人全都低下头去,不敢再吭声。毕竟事关先帝,他们也不好随便议论。

    “户部尚书,你来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慕容宸见他们一个个恨不得钻进地底下去,心头的怒火更胜。

    户部尚书知道躲不过,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拱手道:“陛下,半年前账册上记载的,的确是粮草充足。可当时,废太子一意孤行,领兵南下,就带走了国库中一办的财宝和粮食。后来又发生雪灾,百姓颗粒无收,粮食没收上来…”

    提到那个失去的废太子慕容帧,慕容宸就忍不住咬牙切齿。那个没脑子的东西,简直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陛下,不如听听亚父怎么说?”贴身太监见他怒火越烧越旺,怕不利于龙体,于是好心的建议道。

    经他这么一提醒,慕容宸总算是想起这么一个人来。

    自打阎鹫将他推上了皇位,就又开始了隐居的日子。自古以来,这些有着从龙之功的功臣,大都会被皇帝猜忌。即便是有着父子之情又如何?慕容宸毕竟是皇帝。阎鹫是个聪明人,知道功高盖主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一再的推辞,不愿意再做国师。慕容宸亲自上门了两次无果,最后也值得顺了他的意思。

    如今遇到了难题,朝臣们只知道互相推诿,没能提出一个解决的方案来,他只得再去请教这位睿智的老人了。

    阎鹫似乎早知道他会登门,依旧不肯相见。不过,却让童子送了封书信到慕容宸的手里。至于那信里头写了些什么,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陛下,亚父可是有什么解围的高招?”贴身服侍的太监一脸讨好的问道。

    慕容宸将信缓缓地放下,脸色缓和了不少。“亚父的确是给了朕一个解决办法,只是…向大齐借粮,始终不是长久之计。”

    “大齐气候绝佳,乃是富饶之地,的确是不愁没粮食吃。不过是借粮而已,大齐皇帝陛下应该不会连这点儿面子都不给吧…”

    慕容宸担心的却不是这个。“朕与大齐的皇帝曾为同盟,向他借粮也不是不无不可。只是,这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若是没有足够的好处,他怕是不会答应。”

    这太监眼珠子转了转,忽然生出个念头来。“陛下,映月公主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了,是不是?”

    “你的意思是?”

    “自古以来,为了两国邦交送公主出去和亲的例子也不少…”

    慕容宸怔了怔,心中有些不忍。和亲公主的下场,大都不好。映月公主乃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即便是他肯,太后娘娘怕是也不会答应的。“不妥…映月乃是朕嫡亲的妹妹,朕如何舍得将她远嫁。”

    “从宗亲当中挑选合适的女子充当公主嫁过去也不是不行,可到底隔了一层,怕是不肯尽心尽力的替皇上分忧…”

    慕容宸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想到如今的大齐皇帝专宠皇后一人,他越发不敢牺牲嫡亲妹妹的幸福。“此事休要再提。”

    那太监见皇上冷了脸,便只得乖乖的闭了嘴。

    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的,这消息便传到了那位映月公主的耳朵里。于是,映月公主便主动找到太后,跟她说了自己的看法。

    萧太后一听说女儿想要嫁去大齐和亲,就一百个不同意。“你这个傻丫头!你可是金枝玉叶西戎最为尊贵的公主,怎能如此委屈!”

    映月公主轻咬下唇,长跪不起。“母后,如今西戎是个什么样的情形,您又不是不知道。父皇在的时候,国库就已经虚空,不过账面上做的好看,一时看不出来罢了。看着皇兄每每为了国事日夜操劳,我却什么忙都帮不上。映月心里,真的很过意不去。”

    “傻孩子…那是他身为帝王的责任,你一个姑娘家,跟着瞎掺和什么…”萧太后好不容易得偿所愿,成为人上人,哪里肯委屈自己的宝贝女儿,说什么都不肯答应。

    映月公主也是个性子倔的,见太后不答应,就径直去了皇帝那里。慕容宸见她态度坚决,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怜惜。“你真的想好了?”

    “为皇兄分忧,本就是臣妹身为公主的本分。”映月公主明艳的小脸微扬,脸上并没有任何的勉强。

    慕容宸也实在是没了别的法子,深思熟虑之下,便点头应了。“皇妹如此的识大体,西戎百姓都会记得你的!”

    “多谢皇兄成全!”映月公主见皇上答应了,如释重负的磕头谢恩。

    慕容宸亲自将她扶起来,摸了摸这丫头的头顶。“转眼间,就这么大了,不再是以前跟在朕身后形影不离的小丫头片子了!”

    映月公主扬起嘴角,亦是沉浸在回忆当中。“臣妹只有您这么一个嫡亲的哥哥,当然是跟您亲近了…”

    想起以前,兄妹俩在公孙皇后母子的打压下过得如何的卑微凄惨,慕容宸心里对这个妹妹就更加的愧疚。“大齐的皇帝是个正人君子,即便是不宠爱你,看在两国交好的份儿上,也不会亏待了你。到时候,皇兄会为你准备丰厚的嫁妆,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看轻你!”

    “臣妹多谢皇兄。”映月公主乖乖的点了点头,强迫自己将眼眶里不挺打转的泪水给逼了回去。

    远嫁异国他乡,想想就令人畏惧。映月公主心里也是害怕的,只是她不想看到皇兄整日愁眉不展的模样,也不愿意西戎的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皇室当中,只有她一个待字闺中的公主,她没的选择。

    萧太后听闻女儿求到了皇帝面前,而皇帝也准了她的请求,差点儿没气晕死过去。后来,得知是某个多嘴的小宫女在公主面前嚼了舌根子,透露了皇帝的为难之处,一怒之下,将那个多嘴的小宫女给处死了。可映月公主即将和亲大齐的消息已经传出,成为了既定的事实,她就算有心想要阻拦也无济于事了。

    这位映月公主,的确是够大义。后来,她也如愿的嫁到了大齐。不过,是不是嫁给大齐皇帝,那是后话了,暂且不提。

    转眼又过了好些天,一晃就到了正月十五元宵佳节。谢荣华便广发帖子,邀请命妇和众闺秀进宫赏灯。虽说她喜欢清净,但偶尔拉拢拉拢朝臣也是有必要的。而身为皇后,这也是她推卸不掉的责任。

    奉国公府

    “少夫人,少夫人,好消息啊…”吉儿自打接到宫里传出来的消息,就马不停蹄的跑到主子跟前报喜。

    季氏正在与几个管事娘子说话,见她没有礼数的乱闯乱撞,不由沉了脸。“何时如此惊慌,竟连规矩都忘了?去外头跪一个时辰,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起来。”

    这府里,如今是她掌家,为了树立起威信,她不得不对自己的贴身丫头严格一些,免得别人说闲话。

    吉儿忙低下头去,应了一声。只是,她心里也委屈的厉害,只是为了少夫人的前程,不敢声张罢了。

    管事娘子们见少夫人做出这般姿态,果然都不敢小瞧了这位年纪轻轻的少夫人。难怪国公爷会将掌家的大权交到一个小姑娘手里,如此看来,她还真有几分本事。

    “行了,你们先退下吧。”季氏见火候差不多了,摆了摆手,让管事娘子们先回去了。然后,才命人将吉儿叫了进来。

    “今日罚了你,可有不服?”季氏端着茶碗,瞥了跪在自己面前的丫头一眼,冷冷的问道。

    吉儿摇了摇头,不敢有任何的怨言。“是奴婢莽撞了,请少夫人开恩。”

    她家姑娘,早已不是以前那个处处在府里受欺负的可怜人了。自从管家之后,当家主母的派头也越来越足了。

    “你能想明白就好。你跟着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又是我跟前的得力之人,就应该更加约束好自己。”季氏训了她几句,才将重点转移到了先前的那件事情上。“你说有好消息,究竟是为何?”

    吉儿抬起头来,重新换上了笑容。“少夫人,宫里送来帖子,说是正月十五邀您进宫赏花灯呢。”

    “当真?”季氏听到这个消息,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她的身份一直不尴不尬的,虽说是国公府的儿媳,可却是刚进门就守了寡的。没有子嗣不说,连个正经的名分都没有。国公爷又只有这么一个嫡子,国公府的爵位能不能保得住都难说呢。再说了,她又没有诰命在身,每次宫里举办宴会,她都是没有资格参加的。只是不知道这一次,皇后娘娘怎么想起她来,还专门命人送来了帖子。

    吉儿先前被罚跪,一心想要挽回几分颜面,于是谄媚道:“太夫人和夫人都病着,这个进宫的名额,自然是少夫人您的。”

    季氏原本高高兴兴的,听了这丫头的话,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这么说来,不是专门给我的帖子?”

    吉儿被主子的眼神吓了一跳,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少夫人息怒…是奴婢嘴笨,不会说话…少夫人乃是皇后娘娘的堂嫂,自然是最有资格进宫的…”

    季氏闭了闭眼,觉得这个打小一起长大的丫鬟还真是上不得台面。或许,她该重新再培养几个心腹。

    “行了,这事我知道了。”不过这时候,也不是斥责她的时候。“去把年前采买的那些衣裳拿来,进宫参加宴会,可不能穿的太寒酸了。”

    吉儿有心想要提醒一句,又怕主子多疑,只得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于是,当季氏出现在众人面前,珠光宝气华贵逼人,顿时引来众人的鄙夷。

    “这还在孝期呢,就打扮的如此张扬,实在是有失体统!”

    “可不是呢…上头有祖母和婆母病着,她不在府里侍疾,花枝招展的来宫里招摇,真是不孝!”

    “果然是小门小户的出身,连这点儿规矩都不懂,简直贻笑大方!”

    季氏听到这些评价,一整天都羞愤的抬不起头来。

184 后继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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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的谈话极为隐秘,但消息还是被透了出去,传到了西厢杜氏的耳朵里。原本大少爷一死,杜氏所出的二少爷就是府里唯一的男丁。这爵位,自然是要落到她的羽儿身上的。可听说大老爷并不打算让自己的儿子承爵,顿时就沉下脸来,手掌心都被指甲戳了无数的血印子。

    谢大老爷抿了抿嘴,道:“目前也只能如此了…”

    谢二老爷见他有所收敛,怕他事后又旧事重提,干脆直截了当的给他提了两个人选。“三叔公长房的嫡长孙策儿,还要五叔公家三房的幺子麟儿我看着都是不错的,大哥不妨多派人去打听打听…”

    谢大老爷砸吧砸吧嘴,心里隐隐有些不乐意。别人家的孩子,能比自己亲兄弟的儿子更亲吗?可对于这个二弟,他却还要仰仗着,不敢得罪了,只得暂时打消这个念头。

    谢大老爷一听这主意先是一怔,继而脑子也跟着活泛了起来。不过,在他将自己的打算说出来之前,谢二老爷就断绝了他打二房主意的后路。“我那两个儿子可都是公主的心头肉,洛儿是将来的一家之主,璃儿除了是我儿子,还是宁王的女婿,怕是绝对不会答应过继给长房的。”

    谢二老爷唏嘘了一阵,很快就调整了过来。“大哥,不如从族里挑几个好的先慢慢培养着。等选中合适的,到时候再过继到你的名下?”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下得去手…”谢大老爷对李氏的感情早已消磨的干净,不过看在她痛失爱子,爱女又被逐出家门,对她有几分怜悯罢了。

    谢二老爷惊愕的微张着嘴,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李氏也太过分了吧!”

    “李氏…李氏她嫉恨我在外头养了外室,还将掌家的权柄交到杜氏的手里,一怒之下,便…便在我的饭菜之中下了绝子药…”提起这段秘辛,谢大老爷脸上不由露出又是悔恨又是无奈的表情。

    谢二老爷听了大惊,问道:“大哥何出此言?”

    谢大老爷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喃喃道:“不会有了…不会有了…”

    谢二老爷见大哥说出这般泄气的话来,不由得邹紧眉头。“大哥何必说这样的泄气话?你正值壮年,还怕没有嫡子继承爵位?”

    “唉…我就说,当初这爵位就该传给你的…”谢大老爷瘫坐在椅子里,感到无比的疲惫。他本就不是个能干的,却偏偏被母亲逼着接下了这个爵位。二弟既能干,家里的子嗣又都个个成器。若是爵位在他手里被收了回去,百年之后,他有何脸面去跟死去的列祖列宗交代!

    谢二老爷沉默了片刻,才冷静的说道:“对咱们谢家,皇上不会如此的绝情。想必是见国公府人才凋零,故而提醒一二罢了。”

    好不容易熬到回了国公府,谢大老爷再也忍不住开口道:“二弟,你说,皇上是不是想要收回谢家的爵位?”

    谢大老爷见四周人来人往的,这才警醒起来,只得将一肚子的话憋了回去,乖乖的上了马车。

    谢二老爷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后拉着谢大老爷走向马车。“这里人多嘴杂,回府再说。”

    谢大老爷也不管是在什么地方,一股脑儿的将皇上的话复述了一遍,然后拉着谢二老爷帮着想办法。“二弟,你说皇上究竟是什么意思?”

    谢大老爷一见到谢二老爷,顿时两眼放光,好像溺水的人抓到一根救命稻草般。“二弟…你来的正好…”

    “大哥。”谢二老爷如今贵为国丈,但是对这个性子软糯的大哥还是有几分兄弟之情的。

    谢二老爷扶着公主上了马车,就瞧见自家大哥那垂头丧气的模样,于是对公主说了几句,让她先回了府,自己则朝着谢大老爷的方向走了过去。

    谢大老爷一直走到宫门口,心还突突的跳着。儿媳妇在宫里丢人现眼的事情,他也是早有耳闻。想到嫡子不争气,杜氏所出的庶子又顽劣不堪,真真是头疼不已。

    “你回去好好儿想想,跪安吧。”楚旻宁知道他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干脆把他打发了出去,眼不见心不烦。

    见他露出那般神情,楚旻宁微微皱眉。这般没有担当之人,先皇怎么就把爵位传给他了!他瞧着,谢二老爷就比这位谢大老爷更有资格承爵。

    谢大老爷听完这话,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国公府的确是日渐衰败,他也是焦急万分。以前,还以为皇上会看在谢家二房的份儿上,对谢家长房多多照拂。如今看来,皇上怕是起了削爵的心思。而他就那么一个嫡子,还不幸英年早逝了,难道国公这个称号真的要断送在他手里?

    楚旻宁抬手,打断了他的话。“你的家事,朕无心过问。只想劝你多多约束,别让人看了笑话。国公府的爵位虽说是世袭的,可也只有五代。到了你这里,已经是第四代。能不能让国公府继续风光下去,就看有没有人能够挑起这个重担了!”

    谢大老爷唯唯诺诺的站在原处,听到皇上的训话,忙急急的跪了下去。“皇上明鉴…微臣家中老母和夫人都病着,实在是没个像样的主事人,这才…”

    “奉国公,你可知近来有不少的人上折子弹劾你,说你治家不严,连带的公务也不怎么上心?”楚旻宁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底下这人,若不是怕连累了岳父一家子,还真是懒得多看他一眼。

    宫宴结束之后,奉国公便被皇上召去了勤政殿问话。

    穆天赐抬起胳膊肘,狠狠地顶了他的肚子一下,楚昀辰立刻疼的龇牙咧嘴,一脸幽怨的望着他。“果然是有异性没人性…”

    楚昀辰上前,勾住他的肩膀,似笑非笑的说道:“其实,还是有那么点儿意思的,对吧?行啦,我不过试试你。”

    接下来的话,他不好意思说出口,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果不其然,他话音刚落,穆天赐一个眼刀子就甩了过来。“我什么时候说过…”

    “嗯~看来,你还真是对长公主无意啊。那好吧,下次皇上询问我的意思,我就直接推举长公主好了。”楚昀辰知道不下猛药,这位至交好友是肯定不会表态的。

    穆天赐蹙了蹙眉,似有挣扎。“即便不是长公主,也会是其他的女子,总归是要嫁过去一位的。”

    “和亲公主听着风光,实际上是个什么待遇,你也是清楚的。就好比淑太妃,虽然生下了诚王,却一直被先皇冷落忌惮着。大齐如此,南疆那边也不遑多让。听说嫁过去的公主,大都活不过四十岁…”

    “南疆世代与大齐交好,为了维持这种友好,每一代都会以联姻为纽带,不是嫁公主过来就是迎娶一位公主回去。咱们大齐,也就长公主还未定下亲事。这事儿,十之**是要落到她身上的。”楚昀辰这会儿也一改先前的玩笑,一本正经的说道。

    说到南疆使臣派人来求亲的事情,穆天赐也是知道的,不由顿住脚步。

    见他那副假正经的模样,楚昀辰不屑的吸了吸鼻子,道:“你就继续装吧…等到有一天,公主真的被嫁去南疆和亲,看你还能如此镇定!”

    穆天赐真的很无语。他什么时候说过要娶公主为妻了?不过是对这位长公主颇有几分欣赏罢了。“耀飞,还请慎言!事关公主的名节,休要再胡说了。”

    楚昀辰不以为意的笑着,好像捡到一个大宝贝似的,很是得意。“皓然,我是说真的。你们一个正待娶妻,一个云英未嫁。何不借此机会,去皇上跟前求一道赐婚的旨意?凭你在皇上面前的受宠程度,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穆天赐被人戳破心思,有些窘迫,又被楚昀辰一再的逼问,着实有些羞恼。“耀飞,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长舌了?”

    “嗯,其实,我也觉得你跟长公主挺般配的。一个是侯府世子,一个是皇家公主。一个是英雄男儿,一个是巾帼红颜,绝配啊绝配!”楚昀辰见穆天赐已经迈开步子,飞快的跟了上去,似乎并没有闭嘴的意思。

    穆天赐脸上闪过一丝可疑的红云,飞快的撇开头去。“懒得跟你说。”

    墨衣男子不是别个,乃是宁王世子楚昀辰。而一身白衣的,正是常宁侯世子穆天赐。楚昀辰像是认定了自己的看法一般,忽然大声的笑了起来。“真是没想到啊,咱们的穆世子,也有红鸾心动的一天!”

    被称为皓然的男子拍掉对方伸过来的手,冷冷的说了句。“无聊。”

    “皓然,我跟你说话呢…哎,你该不是对善柔,有什么别的心思吧?”某人仿佛刚会过意来,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戏谑而轻快。

    一身白色衣衫的冷峻男子则是沉默着,没有发表意见的意思。不过,那眼神却是黏在长公主的身上,一刻都没有离开过。

    “没想到,她竟然有这等的心机城府…”身穿墨色锦袍的男子瞥了一眼那主仆二人离去的背影,幽幽的说了这么一句。

    待到二人离开,也没有发现假山背后还藏着另外两个人。这二人,一黑一白,均是样貌出众风度翩翩的俊美男子。只不过,一个冷漠内敛,一个稳重优雅。

    “是。”若琴见主子不愿意多说,只得闭了嘴,跟了上去。

    楚善柔不是个多愁善感之人,很快的便又恢复了往日的玲珑潇洒。“不说了,回去换衣裳吧。”

    “公主…”她的公主,实在是太可怜了。

    若琴瞪大双眼,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公主费了这么多心思,拐了这么多弯,又露了那么大一个破绽,却只为了达到这么一点儿微不足道的目的?

    楚善柔知道这丫头是为了她好,于是回以她一个安抚的笑容,道:“我的这位嫂嫂是个聪明绝顶之人,绝对不会让自己吃一点亏,但也是个心善的。只要于她的利益无碍,她是不会轻易与人结怨的。这一次,我先卖个人情给她,也不是要求她回报我什么。只是想着将来某一日,她能够公正的替我说句话。”

    “可公主也不敢如此的冲动行事,万一让皇后娘娘不喜,以后的日子不是更加艰难?”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若琴从刚进宫的那会儿就时刻铭记在心。只有主子得宠,她们这些做奴婢的才会好过。一旦主子失宠,那么她们也会被人踩在脚底下,永远都无法翻身。

    她倒是不怕远嫁他乡,而是担心嫁的太远,母妃一个人在宫里太过孤苦无依。

    “若南疆真的提出和亲,如今待嫁的公主,也就只有我一个了。”楚善柔说出这话的时候,无比的落寞。

    楚善柔自小在宫里长大,如今也早过了贪玩不更事的年纪,不会像以前那般天真。“有一句话叫做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与我虽然有兄妹的名分,可只要他金口一开,我就必须得遵从。即便是尊贵如太皇太后,不也一样拿他没辙?更何况,母妃还算不得他正经的长辈,只是太妃…”

    “可也不至于将您送去南疆和亲…毕竟,您的生母还在,亲事也该有太妃娘娘为您打点…”若琴知道自己的这番说辞很没有说服力,可看着自家主子那沮丧绝望的模样,她就忍不住想要安慰她几句。

    楚善柔却是摇了摇头,苦笑道:“我虽然是皇室公主,可到底不是嫡出的,母妃母族也不显赫。想要觅得一个如意的驸马,谈何容易…”

    “公主,那件事还没个准信儿,说不定是误传的谣言呢…”若琴咬了咬嘴唇,极力的想要挑好的方面来劝解。

    当今的皇上虽然是她的兄长,可任谁都看得出来,这位皇上与哪位皇子公主都不亲厚。即便是她有为难之处,也不敢求到他的面前。

    此刻的楚善柔,早已不似方才的那般明朗好动,眼眉间逼人的英气也散了个干净,只剩下闺阁女儿家的多愁善感。“你以为本公主愿意将把柄送到别人手上?若不是为了母妃,我…我这也没办法…”

    而跟在长公主身后的若琴,也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公主,您怎么能在皇后娘娘的面前说那些…万一,引起娘娘的猜忌,可怎么好?”

    红绸点了点头,将这件事记下了。

    “她似乎在提醒着我什么…红绸,你派人去查查,这次西戎派来的使臣是什么人。”既然长公主的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她不顺着她的意思去做岂不是太对不起她演的这场戏了?

    红绸一脸不解的望着自家主子,却不敢逾矩的多问。

    “连你都能察觉到她的变化,还真是肆无忌惮呢…”谢荣华感慨了一句,却听不出好坏来。

    待这主仆二人走远,红绸便忍不住低声说道:“娘娘,长公主今儿个看起来很有些不对劲啊?”

    谢荣华微微颔首,目送着她离开。

    楚善柔想着的目的已经达到,于是站起身来告辞,干脆利落。“还真是脏了…那我就回去换身衣裳再来。”

    “善柔啊,我瞧着你裙子似乎脏了,要不要回宫去换一身?”

    谢荣华假装没瞧见她们主仆之间的动作,依旧举止娴雅的啜饮着姜茶。这位长公主今日的举动很是可以,要么就是真的没脑子,要么就是故意为之,否则也不会在她这位一国之后面前议论政事。

    楚善柔却放佛没感觉到她的好意一般,推开了她的手。“若琴,本公主有些渴了,你去给我弄壶茶来。”

    于是,若琴偷偷的扯了扯长公主的衣袖,想提醒她一下。

    若琴站在长公主的身后,听到主子说出这番话来,不由暗暗地替她捏了把冷汗。后宫不得干政,这是祖宗立下的规矩。长公主平时大大咧咧也就罢了,怎么还在皇后娘娘的面前口没遮拦,这实在是不像她会做出来的事啊。虽说皇后娘娘是公主的大嫂,可与皇上到底不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隔了一层。这番言论若是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公主怕是要吃挂落的。

    楚善柔似乎并未察觉到她的警惕,仍旧没头没脑的说道:“这西戎胃口可真够大的,一开口就是十万石粮食,也不知道能拿什么来交换。”

    “你的消息倒是挺灵通的。”谢荣华没想到昨儿个刚收到的急报,这位长公主就已经得了消息,不由留了个心神。

    楚善柔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嫂嫂可否听说,西戎派了使臣过来,据说是想像咱们大齐借粮食?”

    “你装得再像,也不会真的变成男子,总归还是要做回女子的。”

    楚善柔耸了耸肩,言行举止仍旧随意洒脱。“不说话的时候,的确如嫂嫂所说。可一旦说起话走起路来,就露馅儿了,还不如穿男装肆意潇洒。”

    “我瞧着你穿女装也挺好的,端庄娴静,贵气逼人。”谢荣华脑子不笨,自然不会正面的劝慰。

    瞧着她那窘迫的样子,谢荣华还真是感到无语。不过,也对这位长公主有了新一层的认识。以前,她只是欣赏她毫不做作的性子,如今又多了几分怜惜。不管怎么说,她的孝心可嘉,也是个难得的良善之辈。

    “那倒也不是…”楚善柔嘿嘿笑了笑,将其中的原委娓娓道来。“总是听母妃说起,若我是个男孩儿就好了。小时候不太懂这话的意思,直到懂事了,才知道母妃是想日后有个依靠。从那时候起,我就学起了皇兄们的装扮,将自个儿当成男子。谁知道,装着装着就…怎么都改不过来了…”

    谢荣华知道贤太妃为了长公主的婚事都要急白了头发,自己也是快做娘的人了,很是能体谅为人母的心境,于是旁敲侧击道:“听贤太妃说,善柔你不喜红妆爱武装,莫非是想做个行侠仗义的女侠?”

    楚善柔的贴身大宫女若琴掩嘴笑了笑,道:“娘娘有所不知,这还是贤太妃逼着,公主才肯以女装示人呢。”

    楚善柔愣了愣神,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行礼问安过后,便在谢荣华下首的坐了下来。“嫂嫂就别取笑我了…”

    谢荣华摇了摇头,却也没指责她的意思,反而笑着说道:“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啊?”

    楚善柔冲着谢荣华甜甜一笑,正欲大步走上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穿着裙装,干脆将裙摆提了起来。“这样就方便多了。”

    “多穿几次习惯了就好。”谢荣华将手里的茶碗往石桌上一搁,朝着她招了招手。

    堂堂公主竟然穿不惯女装,这在大齐乃至整个大陆也算是个异类了。

    楚善柔似乎很不好意思,脸上难得出现一抹娇羞的红晕。“早知道穿裙子这么麻烦,就换身劲装了!”

    谢荣华挑了挑眉,忍不住笑出声来。“瞧瞧,这是谁来了?”

    原本这画面很美,少女娇俏,脚步轻盈,可惜却因为楚善柔频频踩到裙摆好几次险些摔倒而生生的破坏了美感。

    “嫂嫂。”长公主楚善柔一身碧蓝色的宫装,在宫女的簇拥下朝着这边走来。

    谢荣华对猜灯谜没什么兴趣,便找了个清净之地歇脚。只是,这里的安宁没持续多久,就被一道响亮的声音给打断了。

    因为是元宵节,宫里也好好的装点了一番,各种形状的花灯一直从长廊延伸到了大殿之上。花灯不仅精致漂亮,每个花灯上还用簪花小楷写着一道道灯谜,供人玩赏的同时,也为那些才子才女们提供了展现自己才华的机会,当真是一举数得。

    红绸心领神会,安排座位的时候,便将季氏安排在了很不起眼的一个角落。

    “的确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将放在季氏身上的注意力收回,谢荣华便不再提及此人,显然是没打算再替国公府撑脸面的意思。

    谢荣华也是看在大伯父的面儿上,才破例给了季氏一个恩典。想着她既然能够成为国公府的掌家人,应该是个有分寸的。可谁知道,骨子里仍旧摆脱不掉那根深蒂固的小家子思想,光顾着炫耀自己的身份而忘了自己的本分了。

    “娘娘,少夫人也着实不像话了。”红绸听到那些贵夫人们的议论,都觉得脸上烧得慌。一笔写不出两个谢字,虽说早已分了府,可外人说起来都是谢家如何如何。

185 世子求亲

    “皇上,微臣有一事相求。”带到勤政殿内的其他大臣一离开,穆天赐迟疑了片刻,还是重新跪倒在了楚旻宁的面前。

    楚旻宁见他这副模样,微微有些诧异。面对这个至交好友,楚旻宁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不少。“皓然,你起来说话。”

    “谢皇上。”穆天赐从善如流的站起身来,垂首立于一旁。

    “说吧,什么事。”楚旻宁将手里的折子丢到一边,态度显而易见。

    穆天赐早就做好了准备,没有半点儿犹豫就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上次皇上问微臣,可有意中人,微臣没有说实话。”

    “哦?”楚旻宁嘴角弯了弯,没料到他会突然说起这个来。“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这般有福气?”

    穆天赐怔了怔,他还是头一次听见皇上用这种口气调侃他。想到长公主那古灵精怪的脾气,还有那穿着女装时候的高贵典雅,脸色不禁柔和了些许。“微臣想求娶长公主殿下,望皇上成全。”

    听到长公主这个尊号,楚旻宁有那么一刻的失神。不过须臾的工夫,便恢复了平静。“你是认真的?”

    这年头,尚公主做驸马,虽然名头好听,付出的代价却不小。若不是特别得皇家的眷顾,怕是连手头的差事都要丢掉,只能安置在一些闲置的部门,没什么实权。所以,大家族的长子嫡孙,一般是不会娶公主的。而穆天赐不但是常宁侯府的嫡长子,更是未来继承家业的世子。这个决定一做出,他就会与爵位无缘了。

    穆天赐并不贪念权势,心里根本就没那么多计较。“微臣虽然是家中长子,但父亲不日将迎娶继室进门,将来还会有嫡子。如今天下归顺,国泰民安,也不需要微臣披挂上阵,皇上无需替微臣担忧。”

    楚旻宁知道他少小离家,本就对侯府没什么感情。除了那一母同胞的妹妹,就连那世子之位都不是他想要的。就算想要个爵位,他自个儿都能够凭着真本事挣一个回来,没必要非要常宁侯的那个不可。

    当然,楚旻宁也绝对不会因为这个好友尚了公主就剥夺他的将军帅印。那些规矩在他眼里,根本就什么都不是。斟酌了一番之后,便应道:“朕可以答应你,不过长公主的亲事还需要跟贤太妃娘娘说一声。”

    “多谢皇上成全。”穆天赐见皇上松了口,心里的石头总算是放下了。尽管他与皇上的关系非同寻常,可到底是君臣。一国之君,更多的是要为大局着想。他冒然的求娶公主,皇上怕是会为难。没想到的是,皇上竟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他,心里既是欢喜又是感动。

    这边穆天赐刚离宫,锦秀宫那边就得了消息。

    “娘娘,这是天大的喜事啊!”

    “穆世子人中龙凤,公主能觅得如此如意郎君,娘娘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了!”

    “如此一来,公主就不用远嫁南疆去和亲了,真是太好了!”

    伺候贤太妃的宫人个个面带喜色,不停地恭贺着。贤太妃一直惴惴不安的心,总算是可以放下了。

    贤太妃亦是满心的激动,双手合十,不停地念着阿弥陀佛。为了宝贝闺女的亲事,贤太妃当真是操碎了心。将整个京城的男儿看了个遍,也没挑出几个满意的来。如今,听闻常宁侯世子亲自开口跟皇上提亲,她心里也是极为满意的。

    不提穆天赐的侯府世子的身份,单说他跟皇上的关系,就不是一般的臣子能够相提并论的。这位穆世子还有实打实的军功,备受皇上重用。即便是娶了她的宝贝女儿,今后也能凭着自己的本事挣个爵位,封妻荫子。更何况,他还相貌堂堂,据说文采也不错,是个难得的文武全才。

    这样的好男儿,就算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啊。更难得的是,这位穆世子生母早逝,即便是将来常宁侯娶了继室,女儿也不用时常过去请安。没有了婆婆的压制,她必定能够过得更加舒心。而且,穆天赐的嫡亲妹妹,还嫁入了安宁公主府,是皇后娘娘的嫂子。有了这一层关系,日后女儿的地位也会更加牢固。

    “好好好…善柔的终身大事总算是尘埃落定了…”贤太妃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欣慰的说道。

    宫人们又是一阵好劝。

    不一会儿,谢荣华亲自过来锦秀宫,将皇上的意思说了。贤太妃哪里有不答应的,也没询问长公主,就把亲事给定下了。

    当楚善柔得知自己的亲事已经定下,而且定的还是常宁侯世子穆天赐时,那表情可丰富了。

    然而,这么一件天大的好事,对于其他人来说,却如雷轰顶。

    楚福柔原本还乖乖的听教养嬷嬷的话,安安静静的在宫里待嫁。也不知道是哪个小宫女说漏了嘴,知道她的心上人穆世子居然要娶长公主,心里积压的怒气顿时就爆发了出来。嚷嚷着就要去找长公主撒泼,任何人劝都没用。

    “嬷嬷,这可如何是好?万一七公主再闯祸,这宫里怕是再也容不下她了。”贴身服侍的宫女见自家主子那副癫狂的模样,都吓得不轻。

    教养嬷嬷是锦兰姑姑手下的得力之人,见到这副情景倒是半点儿都不着急。“她愿意闹就让她闹去!反正再怎么闹,她也出不了这个宫门。”

    宫女们很是惊讶,完全不明白嬷嬷的意思。

    你嬷嬷嗤笑一声,说道:“你们怕是不知道,七公主这落霞宫里里外外究竟有多

    霞宫里里外外究竟有多少的侍卫吧?”

    宫女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然后都摇着头等着嬷嬷的答案。

    那嬷嬷得意的微昂着下巴,伸出了三根手指头。“整整三百人!”

    宫女们惊愕的捂住嘴,心里暗道:这阵仗可真是够大的!七公主,这不是变相的被软禁了么!

    果然,楚福柔还没冲到外院大门口,就被几个突然从天而降的侍卫拦了下来。“公主请回。”

    楚福柔一脸阴狠的瞪着他们,愤愤的斥责道:“你们这些狗奴才,还不给本公主滚开!”

    那些侍卫根本没将这个过气的公主放在眼里,依旧冷着脸重复着那句话。“公主请回。”

    “你…你们…”楚福柔见他们不买账,脸色又难看了几分。于是跺了跺脚,迫不得已往回走。

    楚福柔在宫里转悠了几圈,无论是正门侧门角门后门,都有层层的侍卫把手,她想要出宫还真是难如登天。

    “楚旻宁,你根本就不配做这个皇上!连自己的妹妹都能这么狠心的对待,你哪里有半点儿做皇帝的仁慈!”楚福柔几次想硬闯都失败之后,整个人就像打了霜的茄子一样,心里又是愤恨又是委屈,口没遮拦的谩骂了起来。

    其他的都可以不管,可七公主都咒骂起了皇上,若是再不阻止,那就是她们的失职了。教养嬷嬷先是吓了一跳,然后站起身来,就带了几个粗使宫女过去,一把将楚福柔给按住,并及时的塞了一块帕子在她的嘴里。

    “公主又犯病了,还不快扶回去歇着。”嬷嬷一声令下,几个力气大的婆子便将制住的楚福柔拽着带回了寝殿。

    为了不让她的身上留下伤痕,被人怀疑虐待,这些婆子都不敢用绳子将她捆住,而是改用布袋缠住,免得她做出什么自虐的事情来。

    “公主乃是金枝玉叶,这等无礼谩骂有失体统的举动,日后还是不要再有了。”教养嬷嬷见她怒视着自己,丝毫没有惧怕的意思,仍旧一丝不苟的紧着本职。

    楚福柔一边呜呜呜的叫喊着,一边眼睛里喷火,恨不得烧死这个老巫婆。明明知道她是金枝玉叶,却还要这般的对待她!

    那嬷嬷对她的威胁视而不见,侧过身子对周围的宫女吩咐道:“公主噩梦缠身睡不安稳,去找太医开些安神汤来。”

    一听安神汤三个字,楚福柔就知道她想干什么了,一双眼睛瞪得更大。

    这个该死的老虔婆,为了防止她再次跑出去闹事,居然要给她灌安神汤,好让她乖乖的躺在床上,人事不省?

    做梦做梦做梦,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喝的!

    这落霞宫的奴婢早就不当七公主是正经的主子了,对教养嬷嬷唯命是从。很快的,一碗黑漆漆的药汁就端了过来。

    “伺候公主喝下去。”教养嬷嬷嘴巴上说的轻巧,但执行这个任务却是既野蛮又霸道。

    几个粗使宫女应声上前,也不管公主是个什么脸色,几个人扶脑袋的扶脑袋,掰嘴的掰嘴,灌药的灌药,竟然是一气呵成。显然这样的举动也不是头一回了,她们早已轻车熟路,做起来很顺当。

    七公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们把安神汤给灌下去,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然后,她只觉得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继而变成黑暗的一团。

    “把人扶到床上去。每个四个时辰就灌一次安神汤,记住了没?”教养嬷嬷冷冷的吩咐道。

    宫女们不敢有任何异议,恭敬地应了一声是。

    雍和宫

    “两位公主的亲事定下了,而且嫁的还都是同一户人家,这常宁侯府还真是够幸运的啊!”红妆一边给谢荣华斟茶,一边笑着说起近来热门的话题。

    “可不是…一门两位公主媳妇,常宁侯府的门槛怕是都要被踏破了吧。”谢荣华轻轻地抚摸着隆起的肚皮,似笑非笑的说道。

    “奴婢听说,这些天常宁侯府的确是人来人往,不少的官员都送去了贺礼。”红妆也不知道打哪儿听来的消息,就一并跟主子汇报了。

    谢荣华不着痕迹的瞥了她一眼,道:“你的消息倒是灵通。”

    “奴婢也是偶尔听龙五说起的…”红妆嘴巴很快,又是个直性子,心里根本藏不住事儿。一时不慎,就把消息的来源给暴露了出来。

    “哦…原来是龙五特地告诉你的啊…”谢荣华故意将龙五的名字咬得很重,然后慢慢的看着红妆这丫头的脸一点一点的变红。

    红妆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干脆闭了嘴。

    对于红妆跟龙五之间的那点儿瓜葛,红绸或多或少知道一些。这龙五,自从被红妆拒绝之后,并未一蹶不振,而是秉持着烈女怕缠郎的原则,穷追猛打。不管红妆是什么态度,依旧雷打不动的每日前来报到。甜言蜜语不会说,就拿她最感兴趣的八卦撩拨。一来二去的,红妆对他也就慢慢的不抵触了,甚至还天天盼着他送新鲜有趣的消息来呢。

    谢荣华想想也是,红妆这丫头最爱听八卦,龙五就投其所好。这两个人一路走来,经历了不少的波折,但总算还算圆满。

    谢荣华看着身边的这两个心腹丫头都找到了归宿,也算是放下了一件心事。

    “算算日子,娘娘肚子里的小皇子也该六个月了吧?”红绸看着那高高隆起的肚子,又是惊奇又是担忧。

    身体里突

    身体里突然多出这么一大团肉来,肯定很吃力吧?

    谢荣华嗯了一声,她也天天数着日子呢。“梁太医好些时日没过来请平安脉了,都在忙些什么?”

    “娘娘的身子康健,又没什么不适的反应,梁太医就没天天往雍和宫跑。这几日,上官公子进了京,梁太医便去寻他切磋医术去了。”红绸小心翼翼的搀扶着主子到榻上坐下,耐心的解释着。

    听闻上官玉槿进了京,谢荣华不由得眨了眨眼。关于楚旻宁的身世,她也是知道一些的。那个上官家族,还真是神秘的很。族中那么多的才俊,却甘于平庸一世,也不愿意入仕为官,当真是品行高洁。

    “上官公子进京了?”

    “是。据说,身边还跟了一位女徒弟。是皇上为了娘娘能够平安的生下小皇子,特地请他们来的。”皇上对娘娘的宠爱,还真是无微不至,早将一切都安排好了。

    不过,谢荣华的重点却放在了那个女徒弟的身上。“依上官玉槿的性子,怎么会收女徒弟?”

    “与其说是女徒弟,还不如说是半个师傅呢。”红妆也是八卦爱好者,自然打听了个清楚明白。

    果然,谢荣华眼眸中折射出感兴趣的光芒,询问道:“说来听听。”

    “上官公子的医术超群,这是世人皆知的。不过,他那位女徒弟,据说在某些方面的造诣比起上官公子来还要高。所以,上官公子才破例收了这个徒弟。”

    “医术比上官玉槿还要高?”那究竟是变态到何种程度啊!谢荣华不由得咋舌。

    “是的,尤其是在妇人生产一科上。说是在途径某个镇上,遇到一个难缠的妇人。别的大夫都说没救了,就连上官公子都想不出法子来,那位姑娘却将众人屏退,拿出一套很是稀奇的工具,将那位孕妇的肚子给剖开,挽救了那母子二人的性命。”说起这个,红妆还有些戚戚焉。

    毕竟,开膛破肚这种法子太过少见,也实在是太过残忍。万一施救不得当,怕是大人小孩儿都保不住!

    谢荣华抚摸着肚子的手顿了顿,心里也开始对生孩子一事产生了畏惧。

    “娘娘不必担心,梁太医都说了,您的胎位正,不会出现难产的症状。”红绸见主子的脸色不太好,不由瞪了红妆一眼,然后安抚道。

    红妆自知失言,忙告罪道:“娘娘,这都是奴婢道听途说的,您千万别当真。”

    “行了,我胆子也没那么小。”谢荣华的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倒不是真的畏惧生孩子。“还有三个多月,小皇子就要降世了。该准备的都去准备起来,将隔壁的偏殿收拾出来,等上官公子的那位女徒弟进了宫,就安排她住进去。”

    “是,娘娘。”

    楚旻宁下朝回来,见谢荣华正倚在窗前逗弄着鸟笼子里的小黑,眉头就不自觉的蹙了起来。“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身边伺候的人呢?”

    “她们都挤在身边,我觉得透不过气来,让她们离得远远儿的了。”谢荣华不过是找个借口,算准了他会在这个时候过来,不想别人打搅他们罢了。

    楚旻宁却是担心她摔着,亲自扶着她回了内殿。“即便是不喜身边伺候的人太多,那两个丫头总不能少。”

    那两个丫头,自然就是指红妆和红绸了。

    “我有手有脚的,哪里就非得人伺候着了。”谢荣华亲昵的依偎在他身边,怕他追究她们的责任,于是将话题给引开了。“你快摸摸,你儿子在肚子里踢我呢。”

    楚旻宁知道她近来胎动得厉害,只是没想到会到这种程度。以前,他也感受过孩子在肚子里活动的感觉。肚子上突然鼓起一个包来,然后又慢慢的消下去。像这样不停地踹肚皮,倒是头一次。

    “会不会痛?”楚旻宁见她的肚子不时地起伏着,不免暗暗担心。

    谢荣华抿嘴笑道:“哪里就疼了?”

    “他踢得如此厉害,当真不疼?”楚旻宁将手覆在她的肚皮上,觉得有些胆战心惊。就算是在厮杀的战场上,他也没有这种感觉。

    谢荣华知道他是关心则乱,于是将自己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每个怀着身孕的妇人都是这样的,你别担心。听我娘说,怀我二哥的时候,时常都能在肚皮上看到二哥的小脚丫子呢。”

    楚旻宁简直不敢想象,那是怎样的一副画面。

    “他实在是太好动了,要不要让梁太医开点儿汤药,让他安静安静?”

    “是药三分毒,吃多了总是不好。我觉得挺好玩的,说明这小子身体康健。”

    夫妻俩围绕着肚子里的这个小家伙,话题一打开,就没完没了,连屋子里伺候的人什么时候将午膳端进来的都没察觉。

    “皇上,娘娘,午膳备好了。”红妆亲自下厨张罗了一桌子皇后娘娘爱吃的佳肴,脸上满是自豪。

    “哎呀,都是我爱吃的。”谢荣华看着满满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不禁食指大动。

    楚旻宁扶着她的腰,将她送到桌子边坐下,又亲自舀了一碗汤递到她面前。“吃菜前还喝点儿汤,垫垫底。”

    他是怕她吃得太快,对胃不好。

    谢荣华近来的食量猛增,每天不但要吃好几顿,没一顿都能吃下两碗白米饭。虽说暂时没出现什么问题,可这样的暴饮暴食,胃的压力肯定不小。防患未然,才是最重要的。等到出了问

    等到出了问题再来解决,就太晚了。

    谢荣华感激的一笑,乖乖的拿起汤匙,小口小口的喝完。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谢荣华的肚子也像吹气球似的,一天比一天大。在这个春暖花开的季节,京城也终于迎来了西戎的使臣。

    “皇上,这次西戎使臣不但派来了一位亲王,还有一位公主。”西戎使臣一路从驿站住过来,有些消息始终是瞒不住的,也没有必要瞒。

    楚旻宁几不可见的蹙了蹙眉,很快就明白了西戎国君的意图。“先打听打听那位公主的脾性,先不要打草惊蛇。”

    龙一知道主子没有纳妃的打算,所有这公主,八成是要赐婚给亲王或者大臣的。“是,属下这就去打探。”

    在御花园赏花的谢荣华一早就派人盯着西戎使臣的队伍呢,听说里头还有位公主,不由得勾起了嘴角。“唉,咱们皇上还真是桃花不断呢。这不,又有一位公主赶着来和亲了,当真是魅力无边啊!”

    “娘娘又是吃的哪门子醋啊!”芷兰郡主不知打哪儿钻了出来,直言不讳的打趣道。“谁不知道皇上对娘娘死心塌地,再也容不下任何人,这般酸溜溜的,也不怕别人笑话。”

    看着芷兰郡主越来越明艳的笑脸,谢荣华不禁暗道二哥的狗屎运。平白无故的就捡了这么个好媳妇,运气还真是不一般的好。“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芷兰郡主有些不好意思的扯了扯衣袖,然后将一个包袱递到谢荣华的面前。“前些时候,我跟着大嫂学了些针线,便做了一些小孩子穿的肚兜,娘娘可别嫌弃。”

    谢荣华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个大嫂究竟是何人,不由对芷兰郡主刮目相看。爱情的力量还真是伟大啊!一个大大咧咧的娇蛮郡主,为了自己那个二哥,居然还学起了女红?嗷,说二哥走了狗屎运还说的太轻了,应该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才对!( )

186 映月公主

    “听说没,西戎这次送了为公主过来,怕是打着联姻的主意呢。”

    “听说那位西戎公主年芳十四,花骨朵儿一样的年纪,长得国色天香,比起年轻时候的萧太后还要美上几分…”

    “西戎的萧太后我有幸见过一次,的确是千古难遇的一代佳人…”

    趁着还未上朝,早早就到了金銮殿外的臣子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讨论起了最近最热门的话题。

    左相杨大人眯了眯眼,凑到一直闷不吭声的文相面前,笑着说道:“文相,事关两国邦交,您一会儿可得好好的劝劝皇上。即便是放在宫里不宠信,也得给个名分。好歹也是一国公主,冒然拒绝恐会生了嫌隙…”

    左相打的什么主意文相心里岂会不知?他家里的嫡长女都十八了还没许人家,就等着先例一开,好将自己的女儿送进宫做娘娘呢。哼,却要让他打头阵试探皇上的心思,真真是狡诈。“杨相心系国事的确是难得,本相如何能跟你争这个出头的机会?一会儿你尽管进言,本相绝对不会说半个不字。”

    杨相见文相识破了他的计划,不甘的抿了抿嘴,似笑非笑的说道:“两国邦交本就是礼部分内之事,我不过事先跟文相通个气儿罢了,免得一会子又意见相左…”

    “政见不合乃是家常便饭,杨相多虑了。”文相懒得看他那副嘴脸,说了这么一句就将头撇开了,索性闭了嘴。

    杨相自觉无趣,只得悻悻的转过身子。

    文相表面上不声不响的,心里其实也是盼着皇上能够松口,纳了那西戎公主进宫。皇上一味的专宠皇后,对谢家更是格外的恩宠。不但给国丈实权,还加封了两位国舅。如此下去,这朝堂之上哪里还有他文家的立足之地!

    虽说他明智的在二皇子造反之前选择了退出,好歹保住了文氏一族。可文家毕竟是二皇子的母族,犹如一根卡在皇上心里的刺,怎么都不能放心。他一再的隐忍退让,不就是为了文家的长久富贵?可一退再退的结果,就是让皇上培植的势力越来越强大,长此以往,文家势必会衰败下去。

    他,必须得想想办法,打破这种势头。此次西戎送了公主过来,的确是个好机会。不过,这个头却不能由他挑起,否则以今上的性子,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楚昀辰穆天赐几个均是一身紫色的官袍,站在一堆老头子中间,显得格外打眼。

    “有些人啊,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非得把皇上惹毛了才肯罢休。”楚昀辰习武之人,隔了好些距离,却还是将那些人的窃窃私语一字不漏的听到了耳朵里。

    穆天赐虽然没兴趣打听别人的谈话,却也大致猜到了他们的想法。于是轻哼一声,道:“他们想要自寻死路,也没人拦着。”

    “你猜,这次皇上会怎么应对?”楚昀辰对皇上的脾性虽说不是百分之百的了解,却也知道皇上在这件事的态度上是如何的坚决,不由抱着看好戏的姿态戏谑说道。

    “皇上的心思,咱们如何能猜得到。唯一能肯定的一点就是,不会让皇后娘娘受委屈就是了。”别看穆天赐整日冷着一张脸,心里可明白着呢。

    楚昀辰点了点头,道:“是啊…以皇上对皇后娘娘的溺宠,绝对舍不得让娘娘受一丁点儿委屈。这位西戎公主,八成是要指给两位王爷其中的一位的。”

    穆天赐瞥了他一眼,道:“你就知道了?”

    “自古以来,和亲的公主若是不进宫,就会指婚给尚未娶妻的皇子亲王,这有什么好稀奇的!”楚昀辰作为皇室宗亲,说的很是理直气壮。

    穆天赐想了想,晋王和诚王的确都到了娶亲的年纪。

    “皇上驾到!”伴随着一声尖利的高唱,楚旻宁步伐沉稳的踏上御阶,径直朝着那金灿灿的龙椅坐了上去。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臣子迅速的站回属于自己的位子,匆匆忙忙的跪拜了下去。

    楚旻宁居高临下的扫视了一遍下边跪着的臣子,好一会儿才吭声。“平身。”

    “谢皇上。”臣子们又是一阵叩拜,然后按照文武之别整齐的列队站到两边。

    高全盛待到众人站定,上前跨出一步,高声说道:“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他话音刚落,杨相就举着玉板站了出来。“臣有本启奏。”

    楚旻宁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道:“准奏。”

    杨相咽了口口水,将说辞整理了一遍,才缓缓地开口道:“启禀皇上,西戎使臣昨儿个就已经到了京城,微臣命人将他们安顿在驿站,不知皇上何时得空召见?”

    “西戎使臣都来了些什么人?”楚旻宁假装没看到他眼底的那抹算计精光,不紧不慢的开口询问。

    杨相心里突突直跳,深吸一口气才答道:“回皇上,来的是西戎的平王和几位臣子,以及映月公主。”

    说到映月公主的时候,他忍不住偷偷的瞥了一眼皇上的表情,见并未有任何的异常,才壮着胆子说了下去。“平王还带来了西戎国君的手书,请皇上过目。”

    高全盛得了楚旻宁的眼神示意,于是走下御阶,将那封类似奏折的册子接了过来,亲自捧到了楚旻宁的面前。

    楚旻宁早就知道了西戎国君的打算,却还是耐着性子随手翻了翻。不出他的意料,慕容宸果然在手书中提到了联姻一事。不过,到底不

    姻一事。不过,到底不是个笨人,并没有直接指出,要让他将映月公主纳入后宫的话来。“朕知道了,什么时候宣召觐见,礼部理出个章程来。”

    “是。”真是十二分的庆幸,没有被皇上训斥一顿。杨相松了口气,心里的石头也跟着落了地。

    “还有其他事么?”楚旻宁端坐在龙椅上,冷冷的发问。

    下边儿无人应答。

    楚旻宁正打算退朝,就见文相踱着步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不知西戎这次前来,所为何事?”

    文相一开口,大殿之上顿时鸦雀无声,几乎可以听见针落地的声音。几位与文相交好的大臣更是大气都不敢出,狠狠地替他捏了把冷汗。

    文相这举动,实在是太过无礼。可对于一国的宰辅来说,却也是有资格询问的。可文相沉寂了好些时日,怎么突然又变回以前那副模样了?

    众人很是不解。

    楚旻宁重新坐回龙椅,别有深意的瞥了他一眼,脸上并未露出任何的不快。“杨相事先没给内阁通报过?”

    一般这样的折子呈到皇帝跟前之前,就会送到内阁,由内阁先行审阅,挑重要的事情呈报上去。

    历朝历代都是这么做的,他们自然也不例外。只是,这虽然是默认的事实,却也没人敢直截了当的将这种事说出来。毕竟,有越俎代庖之嫌。

    文相也是个人精,哪里没听出皇上话里头的暗讽,恭敬地一拱手,道:“西戎国君的手书,自然只有皇上有资格翻阅。”

    楚旻宁嘴角轻抿,没再提这档子事,将话题引到了手书的内容上来。“西戎经历了一番动乱,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却又天灾不断,国库亏空得厉害,故而想跟咱们大齐借粮。为了以示诚意,还将公主送来联姻,想结两国秦晋之好。”

    文相暗暗吃惊,以皇上的脾性,怎么都不会提及联姻的事情的。今儿个怎么改了性子,居然毫无隐瞒?!

    他的表情掩饰的再好,也逃不过楚旻宁的眼睛。他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不想将把柄落到文相的手里。与其让人隔着一层窗户纸猜测,还不如大大方方的捅破,不给他可乘之机。“各位爱卿,可有什么高见?”

    “大齐物产丰富,国库也充盈,能伸出援手帮西戎度过难关,想必西戎也会念着这份恩情,与大齐世代交好下去…”

    “西戎国君如此有诚意,的确难得。上次虽然有些冲突,也是那犯上作乱的废太子所为,与西戎国君无关,多一个盟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是啊,是啊…”

    借粮食,楚旻宁倒是没觉得什么。可这些臣子故意不将话题引到联姻的话题上来,分明就是怕触了天威,一再的逃避。

    这群狡诈的狐狸!

    文相见这些臣子们张口闭口的借粮,却不提联姻之事,不得已朝着一个心腹的属下使了个眼色。

    那位大人收到文相的暗示,突然站出来说道:“那位映月公主既然是送过来和亲的,不知皇上打算给个什么位份?”

    他的话刚说完,四周就响起一阵抽气声。

    “王大人这是不要命了吗?居然敢犯皇上的忌讳…”

    “这不是逼着皇上纳妃么!上次的教训还不够,还敢当着皇上的面儿提出来!”

    “这位王大人的官位,怕是不保了…”

    这一次,楚旻宁却是异常的冷静,并未如大家预料的那般动怒,反而一脸平静的问道:“那王卿家觉得,朕该给你什么位份?”

    王大人怔了怔,没想到皇上居然会反问回来,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于是频频的向文相打眼色。

    文相眼底闪过一丝惊愕,很快便镇定下来,不着痕迹的接话道:“该给什么位份,自然是皇上说了算。”

    “对对对,还请皇上定夺。”那王大人回过神来,也跟着附和。

    楚昀辰嘴角抽了抽,压低声音对一旁的穆天赐说道:“果然有脑子不清醒的,上赶着送死呢。”

    “自找的。”穆天赐仍旧是那副冷冰冰的面孔,言语也少得很。

    楚昀辰等在一旁看戏,乐得自在。

    果不其然,楚旻宁下一句话就压了下来,让那位王大人吓得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这位映月公主,乃是萧太后所出,身份尊贵。西戎国君送公主来联姻,岂有让公主为妾的道理!你好大的胆子,敢在金銮殿上胡言乱语,意图挑起两国生隙!”

    “皇上息怒…微臣该死,微臣该死…”王大人一个劲儿的磕头请罪,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文相脸色沉得厉害,他没想到,西戎国君居然没有直接言明,让皇上将映月公主纳入后宫,不由觉得失策。

    他手下的心腹已经被皇上清除得差不多了,能用的人也所剩无几。今日又损了一条臂膀,实在是不划算!

    “来人,将王大人拖下去。”高全盛见帝王面色不好看,心领神会的招来御林军,将这位冒失的王大人给拖了下去,免得帝王见了心烦。

    直接被拖出金銮殿的臣子,就意味着以后没有皇帝的召见不能再出现在朝堂,不就等于一颗废弃的棋子?若是皇上永远都想不起来这么个人,他的位子自然就会被其他人所替代。

    文相看着王大人被拖了出去,手指不由自主的拽紧。这次,是他太过大意了,以为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可没想到,皇

    没想到,皇上居然还留了这么一招。

    难怪,难怪之前提到联姻的事情,他居然能够沉得住气。

    楚旻宁发了一顿火,朝臣们自然不敢再吭声。这朝,就这么散了。

    京城驿馆

    “大齐的皇帝陛下真这么说?”平王收到宫里传来的消息,不由皱起了眉头。皇兄让他送映月公主来和亲,虽没有明说,却也是想让他尽量让大齐皇帝给个高点儿的名分,比如贵妃或者是皇贵妃。如此一来,也不算辱没了映月公主。

    可听大齐皇帝陛下的意思,似乎并没有纳公主为妃的打算?

    映月公主性子温和,却也是个果敢决断的姑娘。听闻宫里有消息传来,便带着贴身伺候的宫女赶了过来。“王兄,可是借粮一事有什么不妥?”

    西戎的百姓如今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她也是心急如焚,生怕借不到粮食,让西戎的百姓失望。

    平王摇了摇头,安抚道:“借粮一事倒是没多大问题,只是,大齐的皇帝陛下似乎无意让你进宫。”

    映月公主并不是那种娇生惯养的刁蛮公主,别看她一副出尘如仙的模样,其实心细如发,十足的聪明。“早就听闻大齐的帝后恩爱异常,如今倒是百闻不如一见呢。”

    平王并不知她的意思,皱眉道:“自古以来,哪个帝王不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不过是看在皇后娘娘有孕的份儿上,才没有纳新人罢了。皇妹你放心,你是西戎的公主,大齐皇帝陛下无论如何不会对你置之不理的。更何况,皇妹容貌姝丽,就是那天上的月亮,大齐皇帝陛下若是见了,定会对你一见倾心!”

    映月公主却是摇了摇头,道:“王兄,我来大齐的目的是为了两国交好,可不是来结怨的。”

    “难道他还嫌咱们西戎的公主不配做他大齐的妃子不成?”平王在西戎本就是个碌碌无为的,看在他老实忠心的份儿上,慕容宸才派他前来。可他如此的短视,却是令映月公主很是头疼。

    “王兄…大齐皇帝陛下正是不愿意委屈了我,才不让我进宫。虽说贵妃皇贵妃名头听着响亮,可到底还是个妾。”

    “那就干脆让大齐的皇后让出位子来,让皇妹你为后!”平王的脑回沟也不知道是怎么长得,张口就说了这么一句没脑子的话。

    映月公主慌忙的打探了一下四周,忙劝阻道:“王兄慎言。这里可是大齐,有些话是万万不能随便说出来的。”

    平王抿了抿嘴,似乎对映月公主的胆小怕事很是不解。他们一个是亲王,一个是公主,连说话的自由都没有了?这大齐,也太瞧不起他们了吧!

    映月公主知道他是个心高气傲的,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更何况,他们还是来找大齐借粮的,万一因为此事有了嫌隙,西戎能落得什么好来?于是,耐心的劝解道:“不怕王兄你笑话,我打小就立下誓言,将来的驸马必须一心一意的待我,不求他多么的显贵,只求一生一世一双人。自小在宫里长大,见惯了嫔妃们为了争宠而手段百出。其实,我也能体会公孙皇后的心情。夫妻之间,是绝对容不下第三个人的。况且,大齐的皇帝陛下既然答应了借粮,又不愿意委屈了我做妾,自然会挑选更合适的人联姻。说不定,映月过得会更加舒心。”

    见她都这么说了,平王还能说些什么呢,只得一甩袖子离开了。

    驿馆里头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楚旻宁的耳目。很快的,这西戎兄妹俩的谈话,就传到了楚旻宁的耳朵里。

    “这么说来,映月公主倒是个明事理的。”谢荣华一边给他碗里夹菜,一边发表自己的看法。

    “算她有自知之明。”楚旻宁对于谢荣华以外的其他女人,完全漠不关心。

    “据说这位映月公主长得倾国倾城,美貌无双。皇上,就一点儿不好奇么?”谢荣华知道他心里只有自己,却还是忍不住偶尔打趣他两句。

    楚旻宁细嚼慢咽的吃完嘴里的菜,才开口道:“倾国倾城又如何,红颜与枯骨,不过刹那间。”

    谢荣华听了他这番言论,满意的笑了。“嗯,那皇上打算将这位红颜赐给哪一位臣子?”

    关于这个问题,楚旻宁一时之间也没个主意。见她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自个儿,想必心里已经有了成算。“娇娇心里已经有了人选?”

    “人选倒是没有定下来,总不过就是那么几个。虽说联姻只要皇上和西戎陛下说了算,但强扭的瓜不甜。不如,让映月公主与他们见上一面,若真有看对眼的,赐婚下去,也是美事一桩。”谢荣华向来是个主意多的,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

    楚旻宁觉得此法甚好,便将此事交给了谢荣华来安排。

    阳春三月,正是桃花盛开的时节,宫里也不乏美景。翌日,谢荣华便派人去了驿馆,邀请映月公主进宫赏花。

    “皇后娘娘邀我赏花?”映月公主接到帖子的时候,很是吃惊。“就邀请了我一人?”

    贴身伺候的宫女繁星一边替主子梳着头发,一边应道:“是,据说只邀请了您一人。”

    映月公主秀眉微蹙,脑子里有千百个念头闪过,却始终没有找到最合理的解释。那位谢皇后如今身怀六甲,平时连命妇都懒得见一回,怎么突然想起要见她?莫非,是听说了些什么,想要给她个下马威?

    “能够笼络住帝王的心,让

    王的心,让后宫形同虚设,想必这位谢皇后也是个颇有手段的。公主这次进宫,可得万分小心。”繁星满是担忧的提醒着。

    映月公主轻叹一声,道:“放心吧,皇后娘娘没有那么傻,还在这个当口对我不利。而且,大齐的皇帝陛下不是说了不会让我进宫,威胁不到她的地位,她何须多此一举?”

    “是奴婢逾矩了。”繁星怔了怔,忙福身请罪。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起来吧。”映月公主对着铜镜理了理发辫,心终于沉静下来。

    谢荣华见到这位映月公主的时候,也实实在在的惊艳了一把。这等出色的美人,连女人见了都难以抵挡她的魅力,更何况是男子?她不由得暗暗庆幸,自家夫君是个专一的,否则指不定心里多慌乱呢。

    “公主快快请起。”谢荣华回过神来,忙命人将映月公主扶了起来,自个儿也走下台阶,凑上前来。“真真是个美人儿…”

    映月公主没想到大齐的皇后娘娘竟如此的随和,心里的忐忑总算少了几分。“不敢当娘娘的谬赞,娘娘才是当之无愧的美人。”

    而且,还是怀着身子的美人!

    谢荣华矜持的笑了笑,拉着映月公主入了座。“公主在驿馆住着可还习惯?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本宫提。”

    “劳娘娘记挂。驿馆打理的很齐整,并不缺什么。”映月公主有一句答一句,心防也不知不觉的卸了下来。

    “到了大齐,就跟到了家里一样,可别拘束。”谢荣华是真心喜欢这个美人公主,连带的说话的语气都十分的热情。

    映月公主都快对她的热情招架不住,只得频频的点头,来到异国他乡的不自在也渐渐地离她远去。( )

187 娘娘做媒

    “娘娘,外头天气晴好,不若带公主去御花园走走?”红绸见自家主子一个劲儿的盯着人家公主瞧,把人家公主都瞧得不好意思了,忙插话道。

    谢荣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脸上却没有半分不好意思。“瞧我,光顾着欣赏美人了,都忘了待客之道。”

    映月公主哪里敢劳烦身怀六甲的皇后娘娘作陪,忙起身推辞。“娘娘身子沉重,映月怎能劳烦您…”

    “你远来是客,本宫陪你四处走走也是应该的。再说了,太医们都说,生产前多走动,到时候生的也能更顺利一些。”提到肚子里的小家伙,谢荣华脸上的笑容就更显真诚。

    看着谢荣华那高高隆起的肚子,映月公主也是十分的好奇。在她之后,再无皇嗣出生,所以并未见过宫里挺着大肚子的妃子。“娘娘每日挺着这么大个肚子,肯定很辛苦吧?”

    谢荣华抬手摸了摸肚子,脸上泛着慈母的光辉。“习惯了就好,也没觉得多沉。”

    “听我母妃说,肚子圆滚滚的,多半是男婴。瞧娘娘这肚子,十之**是个小皇子呢。”映月公主甜甜的扬起笑脸,以难得的轻松口吻说道。

    “皇子也好公主也罢,我都喜欢。”谢荣华毫不避讳的说道。

    映月公主没有接话,跟上谢荣华的步伐,在宫女的簇拥下朝着御花园进发。

    从雍和宫到御花园的距离并不短,少说也得花一盏茶的工夫。这一路上,谢荣华走的很慢,却也没让人觉得是在故意拖延时辰。

    御花园这边,晋王诚王也是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三哥,你说皇上把咱们叫到这儿来,自己却不露面,究竟是为了什么?”诚王楚昀疏在花园里转了几圈,也没见到皇上的銮驾,故而才有此一问。

    晋王楚昀鸾早已摆脱了书呆子的形象,在朝中的威望还不低,本性也渐渐地暴露出来。“皇上叫咱们来,肯定有他的用意,咱们在这儿等着就是了。”

    说完,随意的找了个凳子坐下,翘着二郎腿不吭声了。

    看见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楚昀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还是那个被人说成呆头呆脑,只会死读书的三哥吗?

    不过,看到他如此的镇定,楚昀疏似乎也受到了些影响,慢慢的冷静了下来。

    兄弟俩平时很少有交流,趁着这次机会,倒是聊上了。

    “听说,皇后娘娘今儿个将那个什么映月公主也召进了宫。三哥,这也太巧了吧?”楚昀疏突然想了这么件事,前后一思索,顿时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来。

    楚昀鸾起初还没觉得什么,听他这么一说,也会过意来。“你的意思是…皇上打算将这位公主指给我们其中的一个?”

    楚昀鸾顿时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他还没做好娶妻的打算,皇上可千万别乱点鸳鸯谱啊!

    相对于他的排斥,楚昀疏就显得泰然多了。母妃已经不止一次的跟他提过纳妃的事情,他一直没遇到心仪的女子,娶谁不都是一样?

    “三哥,你说这映月公主当真如传闻中的那般美貌?”楚昀疏到底稍显年幼,还不够沉稳,说起话来也没个正行。

    楚昀鸾才懒得管那公主长得好不好看呢,只要不把赐婚的主意打到他身上,他就阿弥陀佛了。“管她呢,灭了灯之后不都一样。”

    楚昀疏听完他这话,差点儿没惊讶的卸掉下巴。这种话,竟然是从一向老实的三哥嘴里说出来的?他抠了抠耳朵,好像第一次认识他似的。

    楚昀鸾见他那吃惊的模样,头一次亲昵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五弟啊,把刚才那番话忘掉吧。”

    楚昀疏:……

    就在兄弟二人勾肩搭背,谈天说地的时候,谢荣华带着映月公主朝着这边走来。楚昀疏楚昀鸾忙站起身来,远远地朝着谢荣华躬身行礼。

    “咦,晋王和诚王也在这儿呢。”谢荣华故作惊讶的张了张嘴,然后很自然的叫出了他们二人的称谓。

    映月公主是个聪慧的,若是还看不出这里头的用意,那就白长了这么一颗脑袋了。在来大齐的路上,繁星早已将大齐京中的权贵都偷偷的打听了一遍。知道当今皇上乃是先帝的嫡长子,下头还有三个兄弟,分别封了亲王,均为娶妻。除了三位王爷,还有两位公主,倒是都许了人家。虽说没有特别的全面,但该打听的也都打听的差不多了。繁星甚至还绘声绘色的描述了皇上还有几位王爷的长相。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瞧着眼前这两位王爷倒还真如繁星形容的那般仪表堂堂。

    见映月公主低垂着眉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谢荣华就当她是在害羞了。碍于男女之防,谢荣华也不会傻到让人拿捏住把柄,带着映月公主过去跟两位王爷说话。于是,带着映月公主走了另外一条路。

    “那就不打扰你们了。”

    “娘娘请。”

    带着映月公主在御花园转了一圈,谢荣华就觉得身子有些乏了。映月公主可不敢让皇后娘娘继续陪着,忙请了谢荣华回宫。

    “公主,这御花园果然是繁花似锦,比起咱们西戎来还要漂亮呢。”繁星似乎也知道了大齐皇后娘娘的用意,便想了个理由,想替公主多观察观察那两位王爷。

    映月公主却是兴趣缺缺,大齐的御花园虽然很美,可她一个和亲的公主,实在是没那个赏景

    主,实在是没那个赏景的心思。

    “公主…”繁星见主子脸色有些抑郁,话刚起了个头就不忍再说下去。

    “繁星,咱们回雍和宫吧。”映月公主咬了咬下唇,还是很理智的做出了决定。

    繁星见公主心意已决,只能遵照主子的吩咐,打道回府。这一次,主仆几人却是绕了另外一条路,为的就是不与两位王爷碰上。

    “皇上,两位王爷已经在御花园等候多时了。”高全盛算了算时辰,这才假装想起这么件事来。

    与楚旻宁一道踏出勤政殿的,还有宁王世子楚昀辰。听到高公公的提醒,不由十分的好奇。“皇上召见,晋王他们怎么跑去御花园了?”

    楚旻宁当然不能将事儿说破,只得含糊的说道:“兴许是御花园里的景致格外的吸引人吧。”

    “近来天气暖和,桃花开得正艳。辰世子不妨也去御花园转转。”高全盛怕皇帝下不来台,忙附和了一句。

    楚昀辰嗯了一声,好像还真被这老太监勾起了兴致。“皇上,不若咱们也去御花园走走?”

    楚旻宁可不想跟那个什么映月公主碰上,免得到时候他的娇娇吃味,于是寻了个由头,就开溜了。

    楚昀辰没办法,只得一个人前往。

    刚进了园子,正要朝着桃林而去呢,就见一抹粉色的倩影从眼前晃过,连带的那美景也跟着失了颜色。

    “莫非是桃花仙子下了凡尘?”那身影一闪而逝,很快便没了踪影,还得楚昀辰以为刚才看到的全都是幻觉。

    楚昀辰怔怔的望着那片桃林出神,久久无法挪动步子。好不容易收回思绪,摇了摇头,正要继续前行,忽然发现地上某个东西特别的耀眼。走近了一瞧,赫然是一块上好玉质雕刻而成的小兔子。

    “莫非,刚才还真有人经过?”楚昀辰喃喃自语,将那只晶莹剔透的小兔子收入手掌心。

    而刚转过月洞门的映月公主习惯性的往腰间一摸,这才发现挂在腰间的玉兔不见了,顿时着了慌。“繁星,我的玉兔呢?”

    繁星顿住脚步,朝着映月公主的裙摆望去,果真不见了踪影。“该不会掉落在花园里了吧?奴婢这就回去找找。”

    映月公主不放心,说道:“我同你一起回去找。”

    跟在身后的雍和宫宫女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映月公主满脸焦急的四处寻找着什么,忙上前帮忙。

    繁星先是道了声谢,然后便将跟着的那四个宫女兵分四路,朝着不同的方向找去。作为映月公主的贴身侍女,她却是要紧跟着公主,一步都不能离开的。

    “繁星,咱们刚才走的是哪一条路?”映月公主第一次进宫,对宫里的路并不熟悉,很快便被这四通八达的门廊走道给迷惑了。

    繁星记性虽好,可到底只走过一遍,只能凭着印象回忆道:“方才好像经过了一片桃林,兴许公主的玉兔就是遗落在那里了。”

    “我好像也记得经过了一片桃林…走,咱们分头找找…”眼下,她们的四周已经没有了其他的人可以询问,只得暂时分开,朝着不同的两道门找过去。

    映月公主的妆扮与大齐的女子有着很明显的区别,头上除了几根发带,就再没有了别的头饰。撇开了这些装饰物,映月公主的气质反而更加的清新脱俗,美得纯净自然。本就是极为出色的人儿,行走在那粉嫩的桃林之中,愈发衬托得她美丽不可方物。

    就在楚昀辰放弃寻找玉佩的主人时,那抹倩影再次映入他的眼帘,让他再也无法看见其他的景色。

    映月公主一直低着头四处打量,根本没看到前方亭亭玉立的紫袍公子。“到底落哪儿了呢…”

    仙子不但美得惊心动魄,声音也是如此的宛转悠扬,犹如天籁。楚昀辰就这样看着她一步步的靠近,嘴角也不自觉的微扬。

    待听清楚她的喃喃低语,又摩挲着手里的那只玉兔,心中顿时了然。

    “可是在找它?”

    对于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一只手,映月公主似乎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一双水润的星眸瞪得老大,表情也更加的动人。

    不过,当看清楚他手里拿着的东西时,映月公主忽然又高兴起来,也不顾什么男女之别,伸手就把玉兔子给抢了过来。“总算是找到了!”

    楚昀辰看着她活泼俏丽的举动,心情大好。

    映月公主抢过兔子之后,方觉自己的失礼之处,忙屈膝行礼,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楚昀辰看到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心里突然就泛起了一丝怜意,替她解围道:“东西已经找回来了,姑娘可要收好了。”

    映月公主微微抬眸,就撞进一双含笑的眸子里,脸颊不自觉的泛起红晕。“这玉兔于我意义重大,多谢公子施以援手。”

    楚昀辰见她如此宝贝那玉兔子,不免多问了一句。“这玉兔子看着有些年份了,想必姑娘随身携带多年了吧?”

    映月公主细细的抚摸着手里的玉兔,接话道:“嗯。这是我五岁那年,父王…父亲送给我的生辰礼。”

    “原来如此,难怪姑娘如此珍惜。”因为外头有些风,映月公主改口又特别快,所以楚昀辰并未听到她那个差点儿说漏嘴的称呼。

    映月公主见他一身华服,言谈举止温文尔雅,又能随意出入御花园,顿时对他的身份留了心。

    楚昀辰还想说些

    辰还想说些什么,却见一个宫女模样的女子急匆匆的赶了过来,怕有损这位仙子一样姑娘的清誉,只得后退几步,朝着她拱了拱手,道:“似乎是姑娘的丫鬟寻过来了,在下告辞。”

    见他很是知礼的匆匆离去,映月公主对他的观感又多了一层认识。“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看着自家公主望着某处发呆,繁星唤了她好几声才唤回了映月公主的理智。“公主,公主?”

    映月公主有些羞赧的轻咳了两声,故作平静的说道:“时辰不早了,回去吧。”

    繁星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的跟在身后离开了。

    一直在御花园里转悠的晋王和诚王,等了许久也不见映月公主来个偶遇什么的,都有些没耐心了。

    “三哥,你说这究竟是个什么意思?”若是来相看的,起码也得露个面吧。楚昀疏倒是对那位映月公主的印象还不错,虽然只是远远地瞥到一个侧影,但也足够让他想象的了。

    楚昀鸾依旧是那不紧不慢的性子,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急什么,总归是来和亲的,又不会跑了?”

    今天见不到,还有明天嘛!

    楚昀疏摸了摸鼻子,讪讪道:“既然把咱们叫到这儿来,就是为了相看的嘛…这般遮遮掩掩的,咱们又不是见不得人!”

    “五弟,莫非你真想找个女人管着你?”楚昀鸾似笑非笑的望着他,探照灯一样的眼神,让楚昀疏感觉很不自在,仿佛什么都躲不过他那双眼。

    “不过说说而已,说说而已…”楚昀疏只要一想到那些充满脂粉味的莺莺燕燕,就避之不及,对女子早已敬谢不敏。

    “看这情形,应该是没咱们什么事儿了。走吧,去为兄府上,咱兄弟俩好好儿喝上几杯压压惊,如何?”楚昀鸾勾搭上弟弟的肩膀,说笑道。

    楚昀疏一向不怎么与人亲近,突然被楚昀鸾这么一搂,浑身的鸡皮疙瘩就冒了出来,也很不客气的将晋王的手给推开。“喝酒就喝酒,干嘛拉拉扯扯的…”

    楚昀鸾见他那副小媳妇儿模样,忍不住大笑起来。

    “什么事这么开心?”楚昀辰远远地就看见了两位王爷,见晋王突然发笑,诚王又是一副很委屈的模样,忍不住好奇的问了一句。

    楚昀辰与他们俩也算是打小一起长大的,又是堂兄弟,故而关系也还算亲近。

    “不过跟老五开个玩笑罢了。”楚昀鸾理了理微乱的衣裳,变回了一本正经的样子。

    楚昀疏也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问道:“堂兄怎么也进宫来了?”

    “方才皇上召见,留在勤政殿说了会子话。听说御花园里桃花开得好,便求了个恩典,过来瞧瞧,没想到二位王爷也在。”楚昀辰始终带着如沐春风的微笑,给人亲近之感。

    楚昀鸾兄弟俩当然不会说自己是来相亲的,随便找了个由头糊弄了过去。三人许久没聚在一块儿了,于是结伴出了宫,去了飘香楼。

    雍和宫

    “映月公主那边如何了?”谢荣华懒懒的歪在迎枕上,隐隐有了些困顿之意。

    红妆派出去的那几个宫女都是机灵的,于是将映月公主的言行举止一字不漏的汇报了一遍,最后还补充道:“娘娘回宫之后,映月公主也没有多留,兴许是怕与两位王爷碰上,就选择了另外一条小路。快要到雍和宫的时候,映月公主突然说丢了东西,命奴婢们四下寻找,奴婢们分散开来无暇分身,映月公主身边就只有繁星姑娘陪着。”

    “哦?这么说来,映月公主单独离开了一些时辰?”谢荣华听到这里,睡意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莫非,那映月公主先前不过是故作矜持,其实是不想被人诟病,所以偷偷的跑回去私下打探两位王爷?

    “她离开了多久?”谢荣华心里虽然有了这层盘算,却又觉得映月公主似乎不是那种人,于是多问了一句。

    那宫女仔细回忆了一番,道:“约莫不到一盏茶的工夫。”

    谢荣华稍稍松了口气。

    这么短的时辰,想要来回折返,远远是不够的。看来,这位映月公主当真是个聪慧灵秀之人。若是那种刁蛮任性的公主,赐给哪一位王亲贵族都是个祸害。好在,她是个知书达理的,说不定还能成就一段佳话。

    “行了,你们先下去吧。”见皇后娘娘没有继续追问的意思,宫女们便乖乖儿的垂首,鱼贯而出。

    等到她们全都退下了,红妆才将刚刚从龙五那儿得到的消息回禀了上来。“娘娘,今儿个御花园转悠的,可不止晋王和诚王两位。”

    谢荣华哼哼了两声,不经意的问道:“哦,还有谁进宫了?”

    “映月公主的确是丢了东西,不过却是被辰世子给捡到并归还了。”红妆眸底满是亮光,说起八卦来那是津津乐道。

    红妆怕主子不信,便事无巨细的将过程讲述了一遍。甚至,还添油加醋的将世子与公主深情对望的眼神都加进去了。

    谢荣华没想到这里头还有这么一段故事,忍不住笑了。“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这就是人们所说的缘分吧?”红妆最是喜欢这种才子佳人的故事,如今在现实中碰到一对儿,心里也暗暗替那两位高兴。

    “不过,这世子和公主都恪守礼节,连话都没说上两句。见到有外人来,世子还急急

    世子还急急地离开,生怕有损公主的闺誉,真真是怜香惜玉呢。”

    毕竟是姑舅表兄妹,谢荣华又与芷兰郡主是闺中密友,所以对于楚昀辰的脾性,谢荣华还是深有了解的。

    “辰世子今年也要及冠了吧?”

    “嗯,听说宁王妃已经正积极筹备赏花宴,打算替辰世子相看世子妃呢。”红妆突然蹦出来这么一句,忽然就变得紧张起来。“这…辰世子与映月公主看对了眼,若是宁王妃却相中了其他的姑娘,可怎么好?”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谢荣华瞥了这丫头一眼,道:“你自个儿的亲事都还没定下呢,就急着替别人操心起来。”

    红妆被说的脸色通红,却还是忍不住说道:“娘娘是不是嫌弃奴婢了?奴婢在您身边伺候一辈子不好么?”

    谢荣华见她还委屈上了,不由哭笑不得。“你就算不为自个儿着想,也好歹替你红绸姐姐想想。她可是发了话了,要跟你同一日出嫁。你这么拖着,她跟龙一也只能耗着。”

    红妆没想到娘娘还记得这一茬儿呢,很是不好意思。“那…那也得他先提亲啊…”

    “哦,这个他是谁啊?”谢荣华故意做出我记性不好,你提醒我一下的姿态,惹得红妆又闹了个大红脸。

    一直藏在暗处的龙五,听到红妆那近似低喃的抱怨,心里一喜。再也顾不上许多,就从暗处走了出来。

    “龙五想求娶红妆姑娘,望娘娘成全!”

    嗨哟,这还说风就是雨呢!谢荣华忍不住扶额。

    红妆见龙五突然出现,又是害羞又是着急。“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这里可是娘娘的寝宫,若是叫皇上知道…”

    “哎哟,还没嫁出去呢,就知道心疼未来夫君了?”谢荣华见他们这般,忍不住打趣道。

    红妆向来快言快语,这会儿倒成了哑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行了行了,本宫若是再不答应,这丫头的脸都要烧着了!”谢荣华见火候差不多了,也就不再捉弄他们俩了。“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哎,她才十六呢,小皇子还在肚子里,怎么突然有种嫁女儿的心酸?!( )

188 敲打温氏

    武穆侯府

    “老爷,听说西戎国送了一位公主过来和亲?”温氏将武穆侯请到上座,温柔小意的伺候着,再也不敢像往日那般撒泼。

    这些时日,温氏为了一双儿女的亲事可是没少发愁,故而即便是再不甘愿,在武穆侯的面前也都维持住端庄贤惠的姿态,哪里还有以前那悍妇的模样。

    武穆侯很是享受温氏这般小心谨慎的服侍,脸色稍稍缓和了不少。“你问这个做什么?”

    “以皇上对娘娘的恩宠,怕是不愿意将这位公主纳入后宫给娘娘添堵的吧?”温氏知道武穆侯眼里就只有这个天子外甥,故而遣词造句都格外的小心,生怕一句话说的不对,触怒了他。

    武穆侯嗯了一声,算是认同了她的这个说法。“帝后情深,这对咱们大齐来说是好事。”

    “那老爷可知道,皇上打算将这位公主配给谁?”温氏亲自从丫鬟手里接过茶盏,递到武穆侯的跟前,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武穆侯见她有意打探朝廷的动向,不由板起脸来,斥责道:“一个妇道人家,打听这些做什么?!”

    温氏脸色很是难看,若是以往的性子,早就扑上去跟武穆侯厮打起来了。可如今的武穆侯早已不是原来那个任劳任怨的武穆侯了,早就不吃她这一套了。所以,她只能忍着心里的不满,等到一双儿女的亲事有了着落再翻脸不迟。“老爷…妾身也知道女人不得干政的规矩…不过一时好奇问问而已…”

    见她态度尚可,武穆侯也不想将她逼得太紧,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他可不想再惹麻烦。“映月公主身份尊贵,乃是西戎萧太后的幺女,就算不入宫为妃,至少也得嫁个王爷。”

    温氏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他岂会看不出来?温氏所出的嫡长子早已及冠,温氏为了长子的亲事可是没少费心思。只是温氏的眼光太高,不是嫌弃这家姑娘的门第不够高,就是嫌弃那家姑娘长得不够好。挑三拣四的,得罪了不少人不说,生生的将长子的亲事给耽搁了。

    如今,见到来了位和亲的公主,便异想天开,想让儿子娶了公主。真不知道她打哪儿来的自信?!

    “公主身份何等的尊贵,我看你还是趁早歇了不该有的心思!”武穆侯怕她不死心,干脆把话明说了。

    温氏一直委屈着自己尽力讨好着,如今听武穆侯这么一说,也懒得继续装下去了,冷着脸问道:“怎么就是不该有心思了?!怎么说你也是今上的舅舅,咱们默哥儿跟皇上是表兄弟,怎么就娶不得公主了!”

    武穆侯见她还真是这个打算,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个愚蠢的妇人!咱们默哥儿纵然千般好,可如今却是个白身,怎么配得上公主!”

    “你还有脸说这个?我们默哥儿为何至今还是白身,还不都是你一直拖着,不肯上折子给儿子请世子之位!这也就罢了,让你给儿子谋个差事,你也不肯,就怕别人说你仗着是皇上的舅舅,替自家谋私!”温氏尖利的嗓音几乎要掀翻屋顶。

    武穆侯见她居然当着丫鬟仆妇的面,说出这种话来,脸色都气白了。“温氏,这种话也是能随便说出口的!”

    “老爷都做得出来,难道还怕人说么?!”温氏也是气狠了。她最在意的,就是从她肚子爬出来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就算是拼了她的命不要,也要为他们谋好出路。“若不是你这个当爹的胆小怕事,咱们侯府何至于一直寂寂无名!”

    “你…”武穆侯见她还是没有觉悟,气得直咬牙。

    “老爷只顾着自己的颜面,不肯跟皇上求个恩典。妾身这个做娘的,只好求到太后娘娘的面前,求她老人家做主!”温氏算是跟武穆侯杠上了。

    不过,这话她也是说说而已。上回,为了女儿入宫的事情,她就去求见过太后。可苏太后连她的面都不肯见,她自然没脸为了儿子的事情再去碰一次壁。

    武穆侯气得大吼一声,将屋子里的丫鬟仆妇全都赶了出去。然后,才指着温氏骂道:“你要我说你什么好,啊?你难道不知道,皇家最忌讳的就是外戚专权?你今儿个让我去给儿子请封世子,明儿个就会要求给两个儿子谋个好的官职。你的性子,我难道还不清楚?得了芝麻,就妄想着西瓜。若本侯真的听了你的话,才是将咱们苏家往绝路上逼!”

    温氏却不以为然,理直气壮的顶了回去。“身为皇亲国戚,为自家谋点儿利益,有什么不对?!当初的章家和王家,哪个不是风风光光的!”

    武穆侯冷笑一声,道:“是,王家和章家的确是风光一时。你都只看得见他们的风光,怎么不看看如今的下场!”

    温氏被说的一时无语,可心里还是很不服气。“那怎能一样?!王家和章家,可都是被你那外甥给整下去的…咱们好歹是太后娘娘的娘家,他怎么会…”

    武穆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骂了一句蠢货。“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是能说出口的?!若是传到皇上的耳朵里,你死十次都不够!”

    “他都敢做了,难道还怕人说?”温氏心里虽有几分忌惮,可嘴巴上却还是不肯认输。

    武穆侯简直不知道该说这个正妻什么好了。劝,她不听,骂,她还不知道悔改。当初,他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了这么个愚蠢的女人!

    “如今正牌的国舅,可是公主

    正牌的国舅,可是公主府的两位少爷。太后娘娘自打回宫之后,就一直不过问任何事情。难道你还没察觉出里头的意思?”

    温氏嘴皮子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被武穆侯那森冷的眼神给逼了回去。

    武穆侯见她不说话,只得耐着性子继续劝导:“几个孩子的前程我早就想好了,几个哥儿年纪也大了,是时候去军营历练一番了。我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跟着父亲上战场了,说不定很快就能靠着真本事挣个将军回来…”

    武穆侯这番话还未说完,温氏就不满的叫喊起来。“老爷…妾身到底是哪里得罪了您,让您这般怨恨。有什么事,您冲妾身来就行了,为何连默哥儿暮哥儿他们都不放过!”

    “你这说的什么话!”武穆侯听得直皱眉头,简直将温氏当怪物看待。

    温氏冷冷的笑着,说道:“老爷平时对默哥儿暮哥儿不闻不问这也就罢了,怎么还将他们往死路上逼!”

    见武穆侯不说话,温氏的气焰就更加的嚣张。“老爷纵然不疼自个儿的儿子,可他们都是妾身怀胎十月,熬了好几个晚上才生下来的。他们从小锦衣玉食娇生惯养,哪里吃的了那个苦。你把他们送去军营,那跟叫他们去死有什么区别?”

    “老爷若是容不下我们母子几个,妾身这就带着他们回娘家去!”温氏说着,就要起身往外冲。

    “温氏,你真是疯了!”武穆侯气得浑身直发抖,一边骂着慈母多败儿,一边对身边的丫鬟婆子吩咐道:“来人啊,夫人身子不适,扶进屋子里歇着,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打扰!”

    “苏彦卿!”温氏见武穆侯这是打算软禁她,再也顾不上什么礼节,直接喊出了武穆侯的名讳。

    武穆侯知道她又想撒泼了,才懒得理她呢,亲自拿了锁来,将房门给锁上了。“我看你得了失心疯了,还是好好儿的呆在屋子里反省反省。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又撂下了狠话,叮嘱院子里的丫鬟仆妇,不准任何人放温氏出来。否则,就全家发卖了出去。

    丫鬟婆子们从未见过侯爷发这么大的火,全都战战兢兢点头称是,不敢有半点儿不敬。

    武穆侯一甩衣袖出了温氏的院子,大好的心情就这么没有了。想到被温氏宠坏了几个儿子,武穆侯又是一阵头疼。

    “常宝,去把几位少爷给我叫到书房来!”

    常宝是武穆侯身边的长随,也知道侯爷是气得狠了,不敢有任何违拗,忙派人四处去寻人。

    据说,武穆侯当天就捆了几个儿子,将他们丢进了京城的城防营。并刻意隐瞒了他们的身份,只说是家里犯了错的小厮,让他们在军营历练历练。

    那几位少爷细皮嫩肉的,哪里吃的了那个苦,受训了几日就撑不住,哭爹喊娘的。武穆侯只当没听见,铁了心不再惯着他们。如此一来,倒是真把几个孩子身上的娇气给磨平了,人也沉稳了不少。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暂且不提。

    慈安宫

    苏太后听说了兄长的这番作为,难得的赞了一句。“早该如此了!”

    “据说,武穆侯到如今还关着侯夫人呢…”可儿对武穆侯府的事情或多或少也关注了一些,知道太后娘娘对这位娘家的大嫂没多少好感。这么说,不过是想给太后娘娘寻个乐子罢了。

    苏太后正亲自伺候着一盆盆栽,刚把多余的枝叶全都减掉。“温氏的确是闹得太不像话…女子三从四德的规矩,看来是白学了…”

    “娘娘不若派个教养嬷嬷去侯府,让侯夫人重新把规矩学起来?”可儿好心的建议。

    苏太后却是没那个心思,道:“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我才懒得做呢。若真的派人去了,温氏还不把侯府闹翻天!”

    “可娘娘也不能这般纵容下去吧…”家里有那样一个泼妇,说出去也不好听啊。

    苏太后放下手里的剪刀,回到内殿的榻上坐下,又抿了一口茶水之后,才哂笑着说道:“温氏的确是要敲打敲打。嗯,你明儿个就派人去侯府传个信儿,让温氏进宫一趟。哀家有些体己话,想要与她说一说。”

    可儿没想到太后娘娘居然打算亲自见那位侯夫人,不由感到诧异。不过,苏太后做出的决定,可不是她一个宫女能够多问的,便乖巧的退下了。

    温氏知道太后娘娘召见,起初还有些不敢置信。直到心腹丫鬟将太后娘娘的帖子拿了出来,这才信了。

    “太后这个时候召见,怕不是什么好事。”温氏对苏太后这个小姑子虽然不喜,可却还是有些畏惧的。

    好歹人家贵为太后,一句话就可以摘了她这个侯夫人的名号。所以,一听到要入宫觐见,就着了慌。“坠儿,你说我要不要称病?”

    坠儿抿了抿嘴,不忍打击她。太后娘娘的懿旨,岂是能够违抗的?夫人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夫人,太后娘娘好歹是苏家出去的姑娘,再怎么也会顾着几分侯府的面子的。说不定是心疼几位少爷,想问问他们的境况呢?”

    听坠儿这么一说,温氏心里的惧意稍稍散了不少,嘴上又忍不住嘟囔道:“若真的关心几个子侄辈,早就给弄几个爵位下来了,何须等到现在?”

    坠儿暗暗腹诽:您当这是去菜市场买菜呢?爵位可是朝廷用来封赏那些有大功

    那些有大功之人的,岂能随随便便的册封?!

    当然,这种话,坠儿可不会傻到在温氏面前提。

    帮着温氏梳洗妆扮,坠儿便和另外一个丫鬟链儿便陪着温氏进了宫。只不过,她们还没资格进慈安宫面见太后,只能在外头候着。

    温氏带着几分忐忑跪在苏太后的面前,许久都听不到太后娘娘叫她起身,心里的惧意更深。不得已,只能再次抬高声音唱道:“臣妇拜见太后娘娘,娘娘大安!”

    苏太后瞧见她那副模样,心里就很是不屑。

    这种欺软怕硬之辈,也不知道当初怎么就入了老头子的眼。

    可心里不喜归不喜,苏太后还是有分寸的。于是抬了抬手,给旁边伺候的使了个眼色,命人将温氏搀扶了起来。

    “今日宣你进宫,是想问问,这侯夫人的位子,你还想不想要了。”苏太后没多少寒暄的话语,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温氏原本以为苏太后召她进宫,顶多就是骂她几句,反正又不会少一块肉,就让她骂去。等出了宫,就没事了。谁曾料到,苏太后竟然这么狠,一开口就想要废了她这个侯夫人,顿时吓得脸色苍白。“娘娘…”

    苏太后微微撇开头去,继续说道:“若是觉得这个侯夫人做腻了,哀家不妨找个人替了你,也好让你松快松快…”

    “娘娘…臣妇不知道哪里做的不好…”温氏心里大急,刚站起身来又跪了下去。

    “哪里做的不好?”苏太后见她还没意识到自己的错处,简直都要气笑了。“可儿,你来给她念念,何谓三从四德。”

    可儿得了令,上前一步,朗声诵道:“三从乃是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四德指妇德、妇言、妇容、妇功。”

    “温氏,可听明白了?”苏太后决定再给她一次机会。

    温氏紧紧地捏着手里的帕子,身子气得直发抖。这个太后娘娘,也实在是管的太宽了吧。不在皇宫里好好儿的享福,把手伸到侯府的内院算是怎么回事?哼,就不怕传出去,对她的名声不利?

    不过,面儿上,她却装作十分受教的样子,说道:“臣妇一直遵循着三从四德的规训,从不敢违抗…”

    苏太后见她还死鸭子嘴硬,不肯认错,不由冷哼一声。“在家从父这一条,哀家懒得再追究。单单这出嫁从夫一条,你且扪心自问,可做到了?外头可一直在传,说武穆侯是个惧内的!”

    “那都是有心之人的误传,不可信…”温氏习惯狡辩,在苏太后面前也一样。

    “若不是你太过霸道,又如何会生出这些谣言?哀家以为这么些年来,你会有所收敛。没想到,竟然是得寸进尺。停妻另娶行不通,但纳个平妻还是可以的。哀家瞧着好几家的闺女都不错,武穆侯又正值壮年…到时候,平妻进了门,便将管家的权柄交给她,你操劳了这么些年,也可以歇歇了。”苏太后原先还没这个心思,不过看到温氏这副态度,也着实是生了气,有些认真了。

    温氏一双眼睛瞪得老大,火气一上来,也就不管不顾了。“太后娘娘这般插手臣子府里的事情,怕是不妥吧!”

    “这又有什么?自己娘家兄长,总得多关照一些的。”苏太后说的理所当然。温氏脸皮厚,她就要比她更厚。

    温氏气得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可儿挡在她的前面,训斥了起来。“怎么,侯夫人这是要对太后娘娘动手么?”

    温氏被她这么一呵斥,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些什么。

    原来,刚才她一怒之下,竟然直接冲上了太后娘娘坐的榻前,这等举动着实是无礼至极,就算是打板子都不为过的。

    “娘娘息怒…臣妇不是有心的…”

    “在哀家面前都能这般放肆,难怪外头会传得沸沸扬扬。温氏,你回去好好准备吧。等哀家选定了平妻的人选,就由你亲自操办。若是敢委屈了新人,那这个侯夫人的位子,就换个人坐好了。哀家想,这么个小小的要求,皇上肯定会答应的。”苏太后这还算客气的了,没有直接让武穆侯休了这个悍妇。

    温氏是怎么出的宫,自个儿都不记得了。

    坠儿和链儿一路上扶着她,她自个儿也晕过去好几次。

    这一趟进宫,温氏算是彻底的老实了。

    谢荣华听说了这件事,当时就捧着肚子笑了。“这个武穆侯夫人,的确是该修理修理了。”

    “可不是?据说未出阁之前,就帮着母亲打理家务,还将手伸到了父亲以及几个哥哥的房里,愣是逼得几个大老爷们儿不敢去通房小妾的屋子。”红妆也不知道打哪儿扒来的八卦,话接的那叫一个顺溜。

    谢荣华听得直咋舌,道:“没想到,温氏竟如此的彪悍。”

    “武穆侯这些年,可是被管的死死的。要不是当年太夫人赏了两个通房丫头,怕是连一个庶子庶女都没有呢。”

    皇上和娘娘夫妻情深,所以容不下其他的女人,这是一码事。这温氏霸道凶悍,不准侯爷纳妾,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在她看来,这种悍妇就该早早的收拾了。

    “太后娘娘真的打算给武穆侯赐一个平妻么?”红绸不像红妆那般爱打听这些八卦,她的重点也放在了不同的地方。

    谢荣华正往嘴里塞了一瓣橘子,待细嚼慢咽下去之后,才吭声道:“母后这次怕是认真的。”

    真的。”

    “那侯府还不闹得翻了天去?”红绸已经可以想象的到那是如何一幅场景了。

    谢荣华也很想瞧瞧,那温氏跟太后娘娘恩赐的平妻之间的大战。想必,会十分的精彩吧。一个是凶悍的原配,一个是太后娘娘所赐的平妻,地位不相上下。若那平妻是个手段了得的,先笼络住了侯爷的心,这温氏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不过,这都是别人家的事情,她着实没什么兴趣管。她更在意的是,她肚子里的这个肉疙瘩。“上官公子的那位女徒弟可有说什么时候进宫来?”

    说起上官玉槿的这女徒弟,也是个特立独行的。医术的确是了得,就是性子古怪了一些。能够进宫来伺候皇后娘娘,这对于普通的百姓来说是多么大的恩赐,她却一句还有病人,将皇后娘娘给排在了其他病患的后头。

    不过,谢荣华倒是挺欣赏她的性子。不管是皇亲贵胄,还是平明百姓,在她的眼里,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病人。她能够将所有的病人一视同仁,也很是难得。若听说她这个皇后召见,就巴巴儿的贴了上来,那才真叫人瞧不起呢。

    “陈姑娘说,娘娘的月份尚浅,说是要到最后一个月再进宫。”红妆有些不满的撇了撇嘴,觉得神医的这个女徒弟太不识好歹了。

    谢荣华倒是觉得无所谓,反正宫里有无数的太医,又不差她一个。不过是想着到时候生产有她在一旁,多一重保障而已。

    “娘娘,公主派人递了帖子进来。”一个宫女快步走进来,显得十分着急。( )

189 处置嫣然(一)

    “可有说是什么事?”谢荣华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问道。安宁公主虽然是她的母亲,可一直恪守着君臣本分,甚少进宫。这次冒然的递牌子进来,怕是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情。

    红妆摇了摇头,公主府那边时常也有消息传来,但都是些无足轻重的小事,根本不值得公主亲自跑一趟。

    谢荣华到底是沉得住气的,并未火急火燎的派人去问。反正明儿个公主母亲就要进宫请安,到时候就清楚了。

    雍和宫里一片祥和之气,公主府里却是阴云笼罩,安宁公主都快被长子气得七窍生烟了。

    “你说说你都干了些什么事儿,啊?!”安宁公主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嫡长子,又是心疼又是生气,都不知说他什么好了。

    谢卿洛低垂着头,不敢反驳,只能任由公主母亲责骂着。

    “公主,消消气儿…莫要伤了身子…”锦溪姑姑一边替安宁公主顺气,一边略带指责的瞥了跪在地上的大少爷一眼,暗道大少爷也太不懂事了。

    安宁公主保养得极好的手指紧紧地抓着椅子的扶手,努力的控制着濒临崩溃的情绪。她怎么都想不通,同样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为什么两个儿子没一个让她省心的,两个人加起来还不如宝贝女儿一个。

    “说,你带那个女子回来,意欲何为?”安宁公主深吸好几口气,打算给儿子一个解释的机会。

    谢卿洛跪在地上,脊背挺得笔直,直言不讳的说道:“儿子无意违反家规,只是偶然遇到病重的她,看在她身世可怜的份儿上不想她就这么香消玉殒了。”

    安宁公主听到这个说辞,稍稍安心。但对于儿子不知会家里人,就把人带回来的做法,她还是不敢苟同。“即便你是做善事,也不该招呼都不打就直接将人接进府里。若是叫旁人知道,会怎么看待,你可有想过?”

    谢卿洛怔了怔,没想到这里头还有这么多的需要考量的地方。“是儿子莽撞了。可她病的奄奄一息,大夫说不宜搬动,还望母亲答应收留几日。待她病情好转,再移到外头的宅子里去。”

    安宁公主听到他认错,心里还有些欢喜。可听到后边,就觉得很不对劲。待知道儿子居然还想养着这个曾经帮着四皇子陷害过谢家的女子时,顿时气得摔了一套上好的青花瓷茶具。“逆子!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谢卿洛见母亲发了怒,忙跪着上前,劝道:“母亲息怒…您要打要骂,就冲着儿子来,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你…”安宁公主听他这么一说,又气又急。“哎哟…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不通人情世故的笨儿子啊…”

    锦溪锦沫两位姑姑在一旁见了,还真是替这位大少爷的情商捉急。

    锦沫向来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见谢卿洛还没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只得倚老卖老一回,仗着是公主身边的姑姑,越矩说上两句了。“大少爷,行善也要有个度。您怜悯那傅姑娘也好,真心喜欢她也好,但也不能因为一个女子忤逆长辈。”

    谢卿洛刚想辩驳两句,见到安宁公主脸色仍旧很难看,这才悻悻的闭了嘴。

    锦沫见他仍旧没有觉悟,不得已继续说道:“正妻年过三十还没诞下子嗣才能纳妾的规矩,想必大少爷也是清楚的。别说大少奶奶还没进门,即便是已经进了门,傅姑娘也是不能抬进门的。奴婢知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只是一片好心,不忍见死不救。可您有没有想过,直接将人带回来,无论是对未来的大少奶奶还是傅姑娘,都会造成伤害?”

    谢卿洛怎么就想不明白,他做了件好事,怎么就伤害别人了。

    见他眉头紧皱的模样,锦沫就知道他还转过弯儿来,只得耐着性子再说的明白一些。“姑娘家最在意的,就是名节了。大少爷就这么把人弄回来,不清不楚的,别人知道了会怎么评价这位傅姑娘?不知廉耻,不守妇道!”

    谢卿洛越听下去,脸色就白一分。“母亲,儿子不知道这样做,竟然会有损傅姑娘的声誉…”

    见儿子口口声声都是维护那个傅嫣然,安宁公主简直要被这个蠢儿子给气死。“傅姑娘傅姑娘,你眼里就只有一个傅姑娘。你就没替为娘想想,不替你尚未进门的媳妇儿想想?!她若是知道你一声不吭的带了个女人回来,她心里作何感想!”

    提到穆灵越,谢卿洛脑海里不由得再次浮现出他们第一次相间的情形。那个果敢坚毅的女子,可以为了一个丫头而舍身犯险,那种风姿可不是寻常闺阁女儿家身上能看到的。这也是他知道将来要娶的人是她之后,喜闻乐见的原因之一。

    见他闷不吭声,安宁公主料想他这会儿应该想通了,于是抬了抬手,示意他起来。“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了,你只要记住一点,别丢了谢家的脸面,别让宫里的皇后娘娘难为。行了,回去吧。傅姑娘,自有府里的丫鬟照看,以后没什么事就别到后院来了,免得被人说闲话。”

    “是,儿子谨记母亲教诲。”提到谢荣华,谢卿洛果然就安分了许多,恭敬地磕了头,起身退了出去。

    待到他一离开,安宁公主紧绷的神经突然一放松,整个人就瘫软在了软榻上。

    “公主…”锦溪锦沫两位姑姑吓得不轻,忙上前去搀扶。

    “我怎么就养了这么个没心没肺的儿子

    这么个没心没肺的儿子…”安宁公主突然放声大哭,哭声响彻整间屋子,连外头的丫鬟仆妇都听到了。

    锦溪锦沫两位姑姑好一阵劝慰,好不容易才将公主劝得不再哭泣,然后命丫鬟端上来一杯热茶,让公主缓缓情绪。

    “公主,大少爷不也说了,并没有要纳了那傅姑娘的意思,您就安安心,别想太多了。”锦溪一边替安宁公主顺气,一边耐心的劝解着。

    安宁公主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又重新洗了面昀了妆,这才接话。“他是个什么脾性,我如何不知。可行善也得有个限度,那傅家姑娘又曾经…穆家姑娘是个好的,我不想他们成婚之后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闹出嫌隙来,影响了夫妻之间的感情。”

    “大少爷经此一事,想必能够想明白,知道公主的一片好意,今后定能够理解公主的煞费苦心。”

    安宁公主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我说的多了,反倒遭人嫌弃。去把那个给傅姑娘瞧病的大夫找来问问,看她的病情到底如何。”

    不是她信不过傅嫣然,而是这个傅姑娘给她的第一印象简直糟糕透了。尤其是,她还曾经替四皇子做过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

    锦溪锦沫两位姑姑应了一声,便找人去问话了。

    第二天一早,安宁公主就乘着马车去了宫里。

    谢荣华知道母亲今日要进宫,早早的就起身妆扮了起来,显得格外的高兴。

    “娘娘,穿这身大红色的凤纹织锦罗裳可好?”红绸从衣柜里翻找了一遍,将这件喜庆十足的衣裳给取了出来。

    谢荣华一向信任红绸的眼光,没有任何异议的就换上了。

    平日里不怎么梳妆打扮,亦或是穿惯了朝服,今日的谢荣华整个人看起来容光焕发,雍容华贵却不失灵秀。

    安宁公主进来的时候,按照规矩也是要行礼的。只不过还只是刚刚屈了屈膝,就被谢荣华给扶了起来。“这里有没有外人,母亲何须如此?!”

    “规矩就是规矩,祖宗传下来的总没错。”安宁公主一本正经的说完,然后就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谢荣华高高隆起的肚子上。“这才六个月就这么大了,该不会是双胎吧?”

    谢荣华笑了笑,摸着肚子道:“梁太医说,只有一个。不过养得好,所以长得比较快而已。”

    安宁公主听她这么一说,这才放了心。若真有两个,到时候生产的时候该有多艰难。虽说宫里不乏杏林高手,可女人生孩子这种事情,往往状况百出,不是谁医术高明就能解决问题的。

    “好好好,小皇子健健康康就好。”安宁公主盯着女儿的肚子,越发笑得满意。

    谢荣华母女俩话了会子家常,便将话题转移到了今日进宫的目的上来。听完安宁公主的烦恼,谢荣华也是气得不轻,恨不得将那个脑子被门夹过的大哥叫进来训斥一顿。

    不过,当着安宁公主的面儿,谢荣华却只能好言安抚。“大哥生性善良,个性又耿直,哪里知道这里头的弯弯绕绕。母亲耐心的教导就是,可千万别为了这些芝麻绿豆大的事情伤了身子。”

    “我何尝不想做个甩手掌柜逍遥自在?可一个个都是不省心的,唉…”安宁公主数落完长子,又开始念叨次子。“你二哥,整日在外头跑,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让他好好儿的在家修身养性,我前脚刚走,他后脚就溜出府…”

    谢荣华揉了揉发胀的额角,劝道:“二哥野惯了,受不得拘束。娘您就看开点儿,左右他是个知道分寸的,不会惹出什么乱子来。”

    听女儿这么一劝,安宁公主心里又舒坦了一些。瞧着女儿那红润的脸庞,安宁公主这才找到了一丝做母亲的骄傲。“还是我的娇娇懂事,不让为娘的操办点儿心。”

    谢荣华被夸,不禁得意的扬了扬眉。“那是…世人都想生儿子传宗接代,可殊不知最贴心的还是女儿!”

    “可不是嘛…”安宁公主很是赞同她的这番言论,附和道。

    说笑了一阵,安宁公主突然想起那个什么映月公主来,于是压低声音,小声的问道:“那个西戎公主,皇上究竟打算如何处置?”

    谢荣华没有直接应声,而是答非所问。“三月三就快到了,往年这个时候宁王府都要举办赏花宴,母亲可收到了帖子?”

    安宁公主点了点头,道:“前些时日就已经收到了。怎么,你也打算去?”

    “我如今大着肚子,哪儿能跟一般未出阁的姑娘家掺和到一起。不过,瞧着映月公主在大齐人生地不熟的,便跟宁王妃要了张帖子,让她也去凑凑热闹。”谢荣华拐弯抹角的一番话,意思已经很明显。

    安宁公主会过意来,暗暗对女儿的手段佩服不已。“你是打算,让公主直接去相看?”

    “映月公主不仅长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性情也是一等一的好,并无半点儿皇家公主的骄纵,倒是个不错的人。”她不觊觎楚旻宁这个皇上,她就当投桃报李了,给她挑个满意的夫婿还是可以的。

    安宁公主一脸古怪的望着自己的宝贝闺女,忍不住提醒道:“你可莫要一时大意,让她钻了空子。”

    女儿如今正怀着身子,不能伺候皇上。皇上表面上没说要纳妃,可万一被那些有心之人算计,碰了其他女人,到时候最难看的就是她这个皇后娘娘了。

    “母亲,女儿

    母亲,女儿知道分寸的。”谢荣华知道安宁公主的担忧,怕她多想,忙劝了两句。

    安宁公主见她不愿意听这些,只得又说起了其他的话题。叮嘱她在饮食上要节制一些,什么东西该忌讳,还有些什么要准备的,事无巨细,一一的叮嘱。

    谢荣华一边耐着性子听着,一边派人去打探皇上那边的消息,一个上午的时辰就这么过去了。

    按照规矩,命妇入宫觐见的时辰是有严格规定的。安宁公主自觉时辰不早就要起身告退,却被谢荣华拦了下来。“母亲难得进宫一趟,就用了午膳再走吧。”

    “这怎么行?!你身为皇后,若是都不能以身作则,将来如何服众?”安宁公主不是不想留下来,而是怕女儿难做。

    谢荣华却咯咯的笑了,说道:“这偌大的后宫,就只有我一人,哪里需要做那些样子给人看?”

    “可宫里到底还有太后娘娘…”说起自个儿那位嫂嫂,安宁公主也是许久没见了。“不若,一会儿你陪我去慈安宫拜见太后娘娘。”

    “母后喜欢清净,平时都不见命妇的。不过母亲的身份不一样,又跟母后是姑嫂,想必母后也很想跟您说说话。”

    安宁公主正要去慈安宫,谢荣华又补充说道:“再去母后那里之前,先用膳吧。免得到时候,还得劳烦母后款待。”

    安宁公主一听,似乎是这个理儿,这才重新落座。

    只不过,这顿饭却不是她单独跟女儿一起用的。楚旻宁每天这个时辰都会过来陪谢荣华用膳,无论天晴下雨,无论政务有多繁忙,都雷打不动。

    安宁公主见皇上过来,心里还有些忐忑。

    当楚旻宁亲自将她扶起,又十分客气的唤了声岳母时,一颗心才落回了肚子里。看着女儿女婿和乐融融的相处,安宁公主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脸上的神情越发显得柔和起来。

    安宁公主是未时出的宫,随着她一道回去的,还有谢荣华特别指派的一名御医。

    公主府,西厢,繁华院

    “这位是?”瞧见一个丫鬟领着个中年男子进来,傅嫣然的丫鬟红锦有些不快的皱了皱眉头。

    安宁公主派来照顾这主仆二人起居的丫鬟冷着脸答道:“这是公主特地求了皇后娘娘,从宫里请来的御医,来给傅姑娘瞧病的。”

    听说是宫里的御医,红锦这才放下了戒备之心。她还以为公主打算阴险的使什么手段,想坏了姑娘的名声,好远远地将她们给打发了呢。“进来吧,姑娘正好醒着。”

    红锦说完,扭头就走进了内室,架子比正经的主子还要大。

    身后领路的丫鬟不由啐了一口,低声咒骂。“呸,还真当自个儿是主子了。也不瞧瞧自个儿的身份,一个无父无母的破落户,也敢跟我们蹬鼻子上眼,什么玩意儿?!”

    “就是,不过是仗着大少爷的好心收留,竟如此不知好歹!”

    不过,这些话她们也不敢当着红锦的面儿说。公主府的规矩森严,即便知道这对主仆千般不好,可她们也要遵守规矩,不敢给公主府抹黑。

    如此一来,倒是让红锦的气焰更加嚣张起来。

    “姑娘,公主给您请了为御医来,看来对您不是一般的上心呢…”红锦将刚采摘回来的桃花插到插瓶里,一脸得意的说道。

    傅嫣然斜倚在靠垫上,面色苍白如纸。听红锦这般说,秀眉微微的隆起。“红锦,这种话以后切莫再说了。”

    “怎么就不能说了?”红锦不以为然的说道。“姑娘是没瞧见,大公子看到您时那副心疼的模样,日后定不会亏待了您!”

    傅嫣然摇了摇头,心里却不这么想。“谢大公子不过看在旧识的份儿上救我一命罢了,以后这种话不要再提了。否则,就拿了你的卖身契回老家去,我绝对不会留你。”

    红锦一见傅嫣然要赶她走,忙低下头来认错。她穷苦人家出身,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被傅嫣然买下来之后,虽说从良民贬为了奴籍,可吃的穿的,哪一样不比在自己家里强?若是就这么回去,指不定又要吃多少苦呢。“姑娘,奴婢再也不敢了。您千万别赶我走…”

    傅嫣然见她老实了,这才收了声。

    这时候,门帘子被撩起,公主府的两个丫鬟领了御医进来。

    “傅姑娘,这位是宫里的张太医。”两个丫鬟朝着傅嫣然行了礼,尽管心里对她不喜,可规矩却做得到位。

    相比起来,红锦的规矩就差得远了。到底不是家生子,又没有正经的学过规矩。就是在傅嫣然面前,也没个奴婢的自觉。

    “有劳张太医了。”傅嫣然如今区区一介平民,能够劳动御医亲自把脉,的确是该受宠若惊。

    张太医道了声不敢,走上前去,将一方帕子搭在傅嫣然的手腕处,然后隔着一道纱帘把起脉来。过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来,收起帕子,走到桌子旁边开了药方。“这位姑娘身子极虚,不过性命无忧,只要好好的调理,还是能够养回来的。”

    在纸上写写画画了一番,然后对身边的两个丫鬟道:“这是药方,去药铺买回来,三碗水煎成一碗,每日饭后服用。”

    “红锦,你替我送送张太医。”傅嫣然是大家闺秀出身,知道一些规矩,便从枕头底下掏出一个荷包递给红锦,又低声吩咐了几句。

    红锦虽然百般不情愿

    百般不情愿,可碍于傅嫣然刚才所说的那番话,还是乖乖的应了,将张太医送到了院子门口。

    张太医是个医术了得,医德也不错的御医,并没有刻意打听这位傅姑娘的身份。不过,心里很是好奇罢了。看公主府下人们的态度,应该只是个无关紧要之人。可能够让安宁公主挂心,肯定有着不凡之处。

    红锦却是怀着别的心思,见张太医没有吭声,便状似无意的透露了一句。“我们姑娘也是个命苦的,没名没分的跟着大公子回来…”

    张太医眸光闪了闪,心道原来如此。只是,公主府的事情,他不敢随便往外说,只当没听见而已。

    红锦以为自己做的高明,岂料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下。

    安宁公主听到府里暗卫的禀报,气得咬牙切齿。“无耻,实在是太无耻了!”

    “这个叫红锦的丫鬟,一看就是个不安分的。依奴婢看,这主仆二人还是早些处置了好,免得夜长梦多。”锦溪姑姑可是见过大世面的,哪里看不出傅嫣然主仆的打算。只不过,这一次她算是真的冤枉了傅嫣然。这一切,不过是红锦那丫头的自作主张。为的就是能够继续留在公主府,享受这里的荣华富贵。

    “你说的对,的确是该处置了。”安宁公主眸子暗了暗。她并非是个心狠手辣之人,可这主仆二人已经严重威胁到了公主府的声誉,她不能再任由儿子这么护下去。“只是,得想个完全的法子才是。”

    “公主忘了,您出宫前,皇后娘娘说的那番话了?”

    经过锦溪姑姑这么一提醒,安宁公主顿时就笑了。“没错,没错,还是我的娇娇聪明。”

    一个时辰前,谢荣华将安宁公主送到殿外,随意的说了这么一句。“傅家既已经平反,傅姑娘又吃了那么多苦头,朝廷的确是该褒奖一番。以傅姑娘的品貌才情,将来想要嫁个状元郎也不是不可能的。”( )

190 处置嫣然(二)

    “是呢,说不定用不了多久,傅姑娘就能恢复官家千金的身份了。”锦溪姑姑就是这个意思。若是做得太过,怕是大少爷心里会有疙瘩。母子之间为了个不相干的人生出嫌隙来,着实不划算。

    安宁公主稍稍泄了泄火,心情渐渐平复下来。“若不是不想让洛儿留下心结,本宫早就…”

    到底没做过天怒人怨的事,安宁公主说个狠话都说不出来。

    锦溪姑姑笑了笑,安抚道:“就知道公主是个慈母,舍不得让大少爷受一丁点儿的委屈。放心吧,那两个人蹦跶不了多久了。”

    “但愿如此吧。”安宁公主着实伤透了脑筋,只盼着皇上的旨意早些下来。如此,她便可以有接下来的动作了。

    雍和宫

    “你想替傅家仅剩的那位千金讨个封号?”谢荣华借着用膳的机会,便将心里的想法跟楚旻宁提了提,这多少让楚旻宁有些意外。

    傅家虽说是冤枉的,罪不至死,可手里也不见得有多干净。能够给傅家翻案就很不错了,若是再厚赏,怕是有些不妥。

    “若不是为了我那榆木脑袋的哥哥,我也不会让皇上为难。”虽说是谢家的家事,谢荣华还是一五一十的跟他说了,没有任何的隐瞒。

    对于谢卿洛做的这糊涂事,楚旻宁也很想撬开他的脑袋,看看里头都装了些什么。处理起公务来,明明就很得心应手。怎么遇到这种事情,就变得格外迟钝呢?

    “那你想给她一个什么封号?”只要是谢荣华开了口,楚旻宁哪里有不答应的。

    “就给个乡君的封号吧。”若不是想圆满的了结这件事,彻底斩断她跟大哥之间的瓜葛,她才懒得抬举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呢。“至于封号嘛,就取贞静二字吧。”

    不得不说,谢荣华讽刺起人来,还真是不予余力。

    傅嫣然落魄那会儿,可是委身于青楼,做过花魁娘子的。这样一个女子,却被赐予贞静二字,岂不是大大的讽刺么?

    不过,谢荣华喜欢,楚旻宁绝对不会有任何异议。“也好。”

    第二天,宫里的传旨太监就去了公主府。只不过,手里揣的不是圣旨,而是太后娘娘的懿旨。内容大致跟谢荣华说的差不多,那传旨的太监刻意将贞静二字念的格外的响亮,让跪在地上接旨的傅嫣然脸色变了数变,脸颊滚烫。

    红锦听到这懿旨,倒是高兴的很。“姑娘,您以后就是乡君了呢,看还有谁欺负到咱们头上!”

    傅嫣然心里患得患失,宁愿不要这封赏。见红锦心里的某些念头又冒出了头,不得不敲打一番。“咱们能够被公主府收留,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以后再让我听到你这般搬弄是非,我决不轻饶!”

    红锦嘟了嘟嘴,觉得自家姑娘也太严苛了一些。嘴巴上应了声是,心里却不以为然。宫里的太后娘娘都知道自家姑娘,还恩赐了封号,这是不是意味着,姑娘在这些贵人的心里分量不轻?

    有了这道懿旨,公主府里仆妇的态度的确是恭敬了那么一些,可也只是流于表面上的恭敬而已。到了背后,该议论的还是不留任何余地。

    “瞧见那丫头的轻狂样儿了没?好像受封的是她似的,鼻孔眼儿都要伸到天上去了!”

    “可不是…倒是她家主子沉得住气,整日闷在屋子里,也不知道是真的贞静呢,还是装出来的!”

    “你们都少说两句吧,万一叫人听见,又得说咱们公主府的规矩不好了。”

    几个小丫头对视一眼,撇了撇嘴,然后分头做事去了。

    锦沫姑姑将这些人的言论听在耳里,嘴角微微勾起。“看来,这主仆二人还真是不招人喜欢啊…”

    可就是这样一个虚伪的女子,偏偏让大少爷上了心。唉,孽缘啊孽缘。

    “姑姑,公主正四处寻您呢,说想问问年轻时候穿过的那身霓裳放哪儿了。”一个小丫头小跑着过来,然后猛地顿住步子,在锦沫姑姑凌厉的眼神下规矩的行礼。

    看着那小丫头战战兢兢的模样,锦沫姑姑表示很满意。“知道了。”

    待来到陶华院,安宁公主的软榻上已经摆放了好些华丽却不失典雅的衣裳。见她踏进门槛,安宁公主便笑着朝她招了招手。“锦沫,快过来帮我瞧瞧…”

    “公主怎么又将这些衣裳拿出来了?”锦沫姑姑作为公主身边的老人,主仆情分自然是不同的,说话也格外的随意。

    安宁公主笑了笑,道:“趁着日头好,我便想将这些旧物都拿出来晒晒,免得放坏了。正好,有些衣裳穿不了的,也好挑出来处理掉。”

    安宁公主作为受得宠的公主,衣裳首饰不计其数。这些衣裳大都只穿过一两次,便搁置在箱底了,跟新的没什么两样。

    “你瞧这几件,颜色太嫩了一些,已经不适合我这个年纪穿了。”安宁公主指了指床榻上那些粉嫩色的衣裳,略感惋惜的说道。

    “公主容貌姝丽,正值最好的年华,怎么就穿不得了?”锦沫姑姑打趣道。

    “就你们几个这么说吧。”安宁公主嗔了她一眼,心里却乐开了花。这女人啊,不管多大的岁数,总是爱听好话的。

    不过,安宁公主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若是将她们的话当了真,穿着这些鲜艳的衣裳出门,怕是真要闹出笑话来。“娇娇在宫里,也不缺这些个衣裳。罢了,就

    这些个衣裳。罢了,就成色好的挑几件送去傅姑娘那里。马上就是三月三了,她这个乡君也该出去见见人了。”

    锦沫姑姑一早就知道了公主的打算,便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是呢,正是人比花娇的年纪,穿着肯定让人眼前一亮。”

    安宁公主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便将话题引到了别处。

    繁华院

    “姑娘,你快来瞧瞧,公主派人给您送衣裳来了。”红锦在乡下长大,没见过什么世面,见到那些丫鬟送过来的漂亮衣裳,眼睛都要直了。

    倚在窗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傅嫣然,听到红锦的呼唤声,这才回过神来。当看到桌子上那些花花绿绿的衣裳时,峨眉不由自主的微微挑起。

    无功不受禄,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安宁公主一改前些时日的态度,突然对她关爱有加,这里头肯定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身份是低微了一些,可还是有几分聪明的。因为谢卿洛私自将她带回公主府,已经让他们母子闹得很不愉快。她不相信,安宁公主会这般心平气和的待她。没有立刻将她逐出公主府,就已经算是客气了。

    况且,她不止一次的听府里的小丫头私下议论,说再有几个月等出了大功,谢卿洛明媒正娶的妻子就要进门了。

    谢家未来的大少奶奶,娘家可是常宁侯府。近来京城传的沸沸扬扬的,一门娶了两位公主的府邸,家世多么的显赫。再者,谢卿洛对她的态度,并没有任何的暧昧。或许,他真的只是做了件善事,不忍她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子客死他乡罢了。想到这里,傅嫣然心里忽然生出一股惆怅来。当初,若是没有那些误会,该有多好。

    “姑娘…”红锦一个人欣赏了半天,也不见主子吭声,这才察觉到傅嫣然的不对劲儿。“姑娘难道不喜欢这些衣裳吗?”

    傅嫣然抬头,瞥了那些华丽的衣裳一眼,道:“东西自然是好东西,只不过这些东西也不是白给的。”

    “姑娘的意思是,公主是想用这几件衣裳就把咱们打发了?”红锦脸色一白,脑子很快转过弯儿来。

    这怎么行!姑娘跟谢家大公子之间的感情,岂是几件衣裳就能斩断的?!

    “这…简直欺人太甚!”红锦替主子不平。

    傅嫣然却是苦笑,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说道:“红锦,咱们收拾行李,去向公主辞行。”

    红锦站在原地,不解的问道:“姑娘就这么离开?若是大公子问起,该去哪里寻咱们?”

    她用的是咱们,而不是姑娘。可见,这丫头的心有多大。在公主府呆了几日,便被眼前的富贵荣华迷了双眼,有些辨不清东南西北了。

    傅嫣然听到她这番不找边际的话,眉头皱的更紧。“按我说的去做,再啰嗦半句,以后就别再叫我姑娘。”

    红锦习惯性的低头认错,可心里却不以为然。

    陶华院

    “公主,傅姑娘来了。”锦溪姑姑刚服侍安宁公主起身,就听见外头的小丫鬟进来禀报,于是低声在安宁公主的耳边汇报了一声。

    安宁公主的睡意还未完全的消退,听说傅嫣然过来,一个激灵,顿时彻底的清醒了。“她来做什么?”

    “看样子,是来辞行的。”锦溪姑姑撇了撇嘴,显然不大相信。

    安宁公主哦了一声,来到次间的榻上坐下之后,又慢吞吞的喝了一口茶,才命人将傅嫣然主仆二人宣了进来。

    当看到那个叫红锦的丫头肩上背着的两个包袱时,不由挑起了眉头。“贞静乡君这是何意?”

    傅嫣然只觉得脸上火辣辣一片,似乎还是不大适应这个封号。规矩的向安宁公主请安之后,才忍住心里的不快,缓缓道来。“在公主府叨扰了这么些时日,如今嫣然的身子已然大好,不敢继续劳烦公主忧心,所以特地来辞行。”

    安宁公主端坐在榻上,似是没听见她所说的一般,优雅的抿了口茶水。“可是府里的丫鬟婆子伺候的不周?你别怕,说出来,本宫立刻就将她们发卖了,再挑几个新的伺候。”

    傅嫣然听到公主这番言辞,更加觉得不自在,忙推脱道:“公主误会了,公主府的下人都调教的很好,没有不周到的地方。实在是嫣然心里有愧,不好继续打扰公主。”

    心里有愧?若真是这样,就不会跟着她儿子回来了。安宁公主默默地在心里嘀咕着,面上却装作十分惊讶的样子,继续打马虎眼。“那就是住的不舒心了?你放心,公主府内院不算逼仄,还有好些院子空着。你想住哪里,说一声,本宫立马就派人去打扫出来。”

    安宁公主越是这样说,越是殷勤,傅嫣然心里就越是不安。不管她找什么理由,安宁公主总是能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奈之下,不敢再提离府的事情。

    安宁公主心里冷哼,这笔账还没有彻底了结呢。若是就这么让她走了,指不定她儿子回来,还以为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将人给赶走的呢。到时候,她就算是有一千张嘴也说不清了。所以,留下傅嫣然是势在必行的。

    等将这主仆二人送走,安宁公主又气得砸了一个杯子。“她倒是会做戏。偏偏洛儿又是个不争气的,被迷得神魂颠倒的!”

    “什么神魂颠倒?”谢二老爷下朝回来,就直奔安宁公主的陶华院。听到屋子里的动静,不由好奇的问了一句。

    句。

    见到自家夫君,安宁公主马上就换了张笑脸,迎了上去。“相公今儿个散朝挺早的啊?”

    以往,都是傍晚时分才回来呢。

    “宫里没什么事,就早些回来了。怎么,又是哪个不懂事的奴才惹你生气了?”谢二老爷知道公主的心性,她不轻易发一次火,故而才有此一问。

    安宁公主屏退了屋子里的丫鬟婆子,只留下锦溪锦沫两人伺候。“还不都是繁华院住着的那位…为了她,洛儿都快不认我这个亲娘了。”

    谢二老爷虽然不怎么理会后宅的事情,可对这个傅嫣然还是有些印象的。当初,谢家险些就栽倒在她的手上。“洛儿这些时日,可有到过内宅?”

    “除了过来给我请安,倒是没去繁华院那边儿。”安宁公主嘟囔了一句,可对儿子还是有些不满。

    “这不就成了?”谢二老爷安慰公主道:“你越是将她当回事儿,她的气焰就越嚣张。或许,洛儿与她之间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你在这儿风声鹤唳的,本来没事的,倒是让你折腾出些瓜葛来。”

    安宁公主听了谢二老爷的分析,心不知不觉的就静了下来。“难道真是我想多了?可她那个丫鬟…”

    “那丫鬟是丫鬟,我看这傅家姑娘品性也不算坏。只不过,对身边的丫鬟疏于管教了。”谢二老爷实事求是的说道,并未因为对傅嫣然的不喜而有所偏颇。

    安宁公主抿了抿嘴,没再提起这事儿,倒是说起了三月三的赏花宴。“这一次的赏花宴,宁王妃格外的重视,怕是为了辰世子的亲事。”

    谢二老爷嗯了一声,端起茶水喝了几大口。“辰世子与皇上的年纪不相上下,皇上马上就要迎来第一个孩子,而辰世子却连亲事都还未定下,宁王和宁王妃是该着急了。”

    说起那还未出世的小皇子,安宁公主就高兴了起来。一会儿说要给外孙子多准备几个襁褓,一会儿又说命人去打了长命锁,等到孩子一落地就送进宫去。

    谢二老爷心里对这个孩子也十分的期待,谢荣华本就是他最骄傲的孩子,对这个出身在皇家的小外孙,的确是格外的重视。“库房的开销太大,这笔钱就从外院的账上划取,也算是我这个做外祖父的一点儿心意。”

    见谢二老爷开了口,安宁公主更是高兴的眯起了眼。“瞧相公你说的,难道这笔钱我都拿不出来了?”

    谢二老爷并不答话,却是坚持要表示表示自己的心意。

    安宁公主便笑着应了。

    三月初三,一晃就到了眼前。

    这一日一大清早,安宁公主就换上了轻便的衣裳,在丫鬟仆妇的簇拥下出了门。当然,这一次她并不是一个人前去,而是带上了暂居在府里的贞静乡君傅嫣然。

    本来嘛,傅嫣然是不愿意去这种场合的。可拗不过安宁公主的一再邀请,只得应下。红锦知道那种场合只有名门贵女才能参加,很是替主子高兴。如今,她也是想开了。自家姑娘贵为乡君,可是不能再给人做妾的。谢大公子虽然好,可到底已经定了亲。或许,主子应该趁着这次赏花宴,大展才华,说不定能入了那些皇亲贵族的眼,当个王妃什么的呢?

    想到这里,红锦脸上的笑意就不由得多了几分。“姑娘,听说这赏花宴,皇子公主都是会去的呢。”

    傅嫣然虽然没参加过,却也向往过。只是以前,她父亲的官位不高,根本没机会参加这种宴会。如今倒是有了机会,但心境完全不同了,她反而不怎么想去了。

    想到红锦那口没遮拦的性子,傅嫣然忍不住叮嘱一二。“参加宴会的都是达官显贵,能不开口尽量不要开口。否则,若是冲撞了贵人,我也救不了你。”

    红锦喏喏的应了声是,稍稍安分了一些。

    马车在宁王府门口停下,傅嫣然顿时打起十二分精神来。为了不太过惹人注目,她特意选了一身素净的衣裳,头上的饰物也不超过两样,脸上略施脂粉,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却也不**份。

    “安宁公主到!”随着一身高唱,安宁公主便在锦溪姑姑的搀扶下,缓缓地走下马车。

    宁王府门口,芷兰郡主亲自等候在那里,替宁王妃迎客。见到安宁公主的身影,立马跟正说着话的夫人告了罪,急急地迎了上来。“姑母…”

    安宁公主笑着执起芷兰郡主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好孩子…听说你母妃身子微恙,不打紧吧?”

    芷兰郡主脸红了红,压低声音在安宁公主耳边说了些什么。安宁公主一脸的诧异,继而笑道:“这真真是天大的喜事啊…可喜可贺…”

    “姑母,外头风大,还是到内院说话吧,母妃一早就盼着您来呢。”芷兰郡主亲热的挽着安宁公主的手臂,就进了角门,对身后的傅嫣然完全的视而不见。

    傅嫣然尴尬的咬了咬下唇,却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既然来了,她就不能退缩。若是中途返回,不但是驳了安宁公主的面子,也更惹人注意。

    “那位面生的很,不知道是哪家的千金?”所到之处,傅嫣然听到最多的就是关于她身份讨论的话题。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其中一个知情者故意卖了个关子,才将自己的猜想说了出来。“方才,我亲眼看到她跟安宁公主一块来的。众所周知,安宁公主就只有一个女儿,那就是宫里的皇后娘娘。前些时

    娘。前些时日,皇上为傅家平反的事情,大家都听说了吧?想必,她就是被公主好心收留的贞静乡君吧。”

    “她就是傅家那位姑娘?”

    “傅嫣然,不会去年百花阁那桩诡异命案的主角吧?”

    提到百花阁,不少的千金眼中顿时露出轻视的意味来。纵然是封了乡君又如何?有着那样的过去,就算是贞洁烈女,也抬不起头来做人。

    “可不就是!当初,郑御史家的公子就是为了她,才丧命的。”

    “她怎么还有脸出现在这种场合,真是恬不知耻!”

    “太后娘娘肯定是被她的表面给蒙蔽了,否则怎么会封赏乡君的封号,还赐了贞静二字!”

    这些闺秀们平时都难得见到太后娘娘一回,自然是对傅嫣然的机遇羡慕嫉妒恨。

    红锦原本还高高兴兴的跟在傅嫣然的身后,可当听到那些冷言冷语之后,脸色顿时也变得不好看起来。“姑娘,她们怎么能这么说您。”

    傅嫣然面色虽然苍白,却还极力的镇定着,低声的呵斥道:“你忘了来之前,我对你的叮嘱了?!这些人,可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你最好管好你的嘴。”

    “可她们那般诋毁姑娘…”红锦气不过,只能愤愤的咬牙。

    “她们说的本就是事实…”傅嫣然自嘲的苦笑一声,这就是安宁公主带她来这里的目的吧。表面上是为了将她介绍给这些名门千金们认识,实际上是想让她羞得无地自容,再也生不出攀龙附凤的心思吧?

    不愧是皇家的公主,手段的确是高明。

    不过,她行的端坐得直,也不怕人议论。那高高昂起的头颅,挺得笔直的脊背,都是无声的辩驳。

    “那位傅家姑娘,是个有趣的人儿。”男宾席这边,倒是有不少的人将目光聚焦在了这位贞静乡君的身上。

191 有缘再遇

    “三嫂…”安宁公主踏进内室,见宁王妃正带着抹额斜倚在软枕上,不由扯出一抹笑容,热情的唤了一声。

    宁王妃刚要起身相迎,就被安宁公主给阻止了。“三嫂快莫要起来了,身子要紧。”

    说完,便径直上前,挨着宁王妃身边坐了下来。“三嫂有这种大喜事,怎么也不知会一声,真把我当外人了!”

    宁王妃脸上难得露出扭捏的表情,眼神却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我也没料到,老蚌怀珠这种事情会发生在我身上。毕竟,都十几年没有动静了。”

    “请御医把过脉了吗,可还稳妥?”安宁公主又是羡慕又是担忧,以宁王妃年近四十的年纪怀上身子,的确很辛苦。

    宁王妃微微颔首,右手不自觉的抚摸上肚腹。“是去归元寺上香还愿的时候不慎晕倒,才发现有的。碰巧上官神医也在,便替我诊了脉,说月份尚浅,需要静养。”

    “上官这小子进京了?”安宁公主惊呼一声,显然与上官玉槿十分熟稔。

    宁王妃亦是吃惊不小,问道:“公主与上官神医相识?”

    安宁公主没有隐瞒,便将当初如何相识,又曾经宴请过两回的事情一股脑儿的跟宁王妃说了。“他性子呆愣了些,心肠倒是一等一的好。”

    “是呢…”宁王妃赞同的点了点头。“他那个女徒弟性子更冷,不过医术的确很不错。听说,到时候会进宫替皇后娘娘接生?”

    安宁公主倒是头一回听说这事儿,显得有些讶异。“上官小子收了徒弟?”

    宁王妃对这个小姑子的脾性可是一清二楚,知道她从小被宠到大,性子单纯,想到什么说什么,心里根本藏不住事儿。“嗯,虽说是师徒的情分,可两人在医术上却平分秋色不相上下。那位陈姑娘,据说在千金一科上尤为突出。”

    “难怪没听骄阳提起生产的事,原来早就有所安排了。如此也好,我便更放心了。”想到女儿才十六,又是头一胎,肯定生的艰难,安宁公主心里就有些惴惴。

    宁王妃见她露出担忧的神色,忙安抚道:“女人都是要过这一关的,当初你不也在十六岁生下了洛哥儿?”

    安宁公主被宁王妃这么一劝,心情果然舒畅了许多。

    赏花宴都是年轻人的事情,宁王妃和安宁公主早已过了那爱看热闹的年纪,就由着小辈们去了。两人在暖阁说着话,品着香茗倒也自在。

    芷兰郡主虽说已经定了亲,可碍于宁王妃无法出面,只得由她代替母亲的职责,帮着招呼女宾。

    在宁王妃几日悉心的教导下,芷兰郡主言行举止倒是沉稳了不少。好在前来参加赏花宴的闺秀大都是相熟的,也不至于闹出什么事情来。不过,这一次来宾当中,却又两个异类,让芷兰郡主颇为费心。

    一个,是随着安宁公主前来的傅嫣然。另一个,则是西戎的映月公主。这二位,均是头一次参加赏花宴,又跟其他的闺秀们不熟,所以便被孤立了起来。

    芷兰郡主作为主人,自然是不能让宾客被晾在一边的,便寻了个由头,将那些围绕在她身边的闺秀们打发了去听戏,自己则提着裙摆来到映月公主跟前。“公主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身边服侍的人呢?”

    映月公主品级虽然比芷兰郡主要高,可如今是在大齐,两人年龄也相差不大,所以礼数上倒也不必太过较真。

    “外头有些热,便在亭子里歇歇。”映月公主见芷兰郡主友好的上前问候,脸上也露出了几分笑意。

    芷兰郡主想着映月公主毕竟是西戎来的,那边的气候比大齐要冷,一时之间不适应也是再正常不过。反正这会子也没什么事,索性就陪着公主一同坐了下来。“公主在大齐过得可还习惯?”

    “大齐气候温和,风景怡人,有什么不习惯的。”映月公主心里虽然惦记远在西戎的亲人,却也知道下半辈子都要在大齐生活,故而不敢露出半点儿的不喜。

    “看公主年纪与我相仿,不如我们姐妹相称?”芷兰郡主见映月公主说起话来轻轻柔柔的,性情又十足的敦厚,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位异国公主。

    映月公主姐妹众多,但一母同胞的就只有一个哥哥。而且,因为母妃太过得宠的关系,宫里的其他娘娘都嫉恨着当初的萧妃,故而平日里姐妹之间也甚少来往,对姐妹之情并没有深刻的体会。芷兰郡主的活泼直爽,给她的第一印象很是不错。想着若是能成为姐妹,日后在大齐多个闺蜜也是好的。于是,顺从的点了点头。“我略长妹妹一岁,妹妹叫我月姐姐即可。”

    “月姐姐。”芷兰郡主眉眼弯弯,张口就喊了出来。

    “兰妹妹。”映月公主应了一声,同样唤了芷兰郡主一声。

    芷兰郡主虽然有个庶出的妹妹,但一直都相互看不顺眼。交好的手帕交,也就谢荣华一个。如今又多了个好姐妹,顿时高兴得跟什么似的,一个劲儿的抓着映月公主不肯放手。

    “郡主,那位贞静乡君似乎遇到了点儿麻烦。”芷兰郡主的贴身丫鬟筝儿得了消息,忙匆匆的赶了过来,先是朝着两位主子行了礼,然后才压低声音在芷兰郡主耳旁小声的禀报。

    “贞静乡君?”芷兰郡主怔了好一会儿,总算是想起这么个人来。“她出了什么事?”

    见映月公主也在,筝儿不好明说,一个劲儿的

    不好明说,一个劲儿的给自家郡主使眼色。

    芷兰郡主性子本就单纯,根本没将她的示意当回事,说道:“这里也没有外人,有什么就直说。”

    筝儿拗不过自家郡主,又怕耽搁的太久,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只得硬着头皮说道:“那位贞静乡君不知怎么的,就去了招待男宾的院子,正好被世子他们给碰上…”

    筝儿咬了咬唇,似乎很是愤怒。

    那贞静乡君真是够不要脸的!果然那种地方出来的,就是喜欢搔首弄姿勾引男子!这下子,怕是要赖上世子了。

    事关宁王世子,芷兰郡主就再也坐不住了。

    “兰妹妹不必管我,先去将那位乡君带回来再说。”映月公主也知道男女大防,好意的提醒了一句。

    筝儿感激的瞥了映月公主一眼,觉得这位异国公主比起那什么乡君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倍。不但人长得美,性子更是温和有礼,还是个明事理的。“多谢公主体谅。”

    芷兰郡主匆匆告罪一声,便领着筝儿风风火火的去了前院。

    “姑娘,怎么办…”红锦知道闯了祸,忙心虚的低下头去。

    傅嫣然到了此刻,才真正的后悔没有早些下决断,愣是被这个不懂礼数的丫头给逼到了绝境。

    她本就很打眼,再加上曾经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就更加引人注目了。如今,又被这无知的丫头领到前院来,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后说她不知检点,戳她的脊梁骨呢。那些正在嬉笑着的男宾们眼底闪过那若有似无的鄙夷和不屑,就像刀子一样扎进她的胸膛,让她呼吸都变得困难。

    傅嫣然飞快的转过身去,正要带着红锦离开,却被一个打扮的花里花哨的年轻公子给拦了下来。“咦,这不是百花阁的花魁嫣然姑娘嘛。”

    提到百花阁这个称谓,不少流连花街柳巷的共同爱好者都朝着这边聚拢过来。

    傅嫣然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愧的。总之,场面一度的陷入尴尬,让她恨不得找个洞躲起来。

    红锦不知道傅嫣然的那段过去,还以为是这风流公子认错了人,忙站出来,狐假虎威道:“这位公子怕是认错人了吧,我家姑娘可是太后娘娘亲封的贞静乡君,不是什么花魁!”

    那风流公子乃是昌邑侯府的庶子,本不够资格参加宴会。不过是仗着与左相府上有些姻亲关系,跟着表兄弟混进来的,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听到那丫鬟报出自家主子的名号来,不由放声大笑。“本公子说的,可不就是这位贞静乡君么?难道这京城还有第二个傅嫣然不成?”

    很显然,这位侯府的公子并未将这什么乡君放在眼里。不过是个称谓而已,傅嫣然只是孤身一人,没有了家族作为依靠,她是什么都不是。

    傅嫣然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尽量的低调,不想惹麻烦。可她身边的这个丫鬟,却是无知愚蠢的很,还以为这乡君跟郡主似的,高人一等呢。“你…你好大的胆子,胆敢羞辱太后娘娘亲封的乡君!”

    “红锦,退下。”傅嫣然着实要被这个蠢笨的丫鬟拖累死,不得不厉声呵斥了一句。

    红锦有些不甘的捏紧了拳头,退了回去。

    傅嫣然抬起头来,脸上带着不容忽视的倔强和坚强。“是小女子的不是,打搅了各位的兴致,还望各位海涵。”

    “既然知道错了,那就自罚三杯。”原本以为这事儿就这么完了,各退一步,海货天空。可谁知道,这位侯府公子就是个得寸进尺的,见傅嫣然好欺负,便自作主张的拎了酒壶过来,强迫傅嫣然陪酒。

    傅嫣然如何能自甘堕落,即便是个泥人儿也有三分硬气呢。“公子请自重!”

    “自重?就你也配?”那侯府公子见她不肯配合,顿时觉得颜面尽失,沉下脸来喝道。

    傅嫣然气得身子直打颤,那种毫无反抗的无力感让她备受煎熬。尽管她已经脱离了奴籍,尽管她被授予乡君的封号,尽管她一心想要摆脱过去重新开始,可到底还是奢望了。

    看见自家主子绝望的闭上眼,红锦狠了狠心,朝着宁王世子就冲了过去。“世子爷,求您替我家姑娘说句话吧。姑娘是安宁公主带来的,若是出了什么事,公主怕也是会伤心的。”

    红锦即便是不搬出安宁公主,楚昀辰也不会看着不管的。只是,他毕竟是男子,若是冒然出手,怕是会惹来猜疑。

    “世子爷…”红锦见楚昀辰站在原地没动,顿时就急了。

    她来宁王府之前,可是专门打听过宁王世子的为人的。知道他是个温文尔雅且富有爱心之人,所以方才在打探到世子爷的下落之后,领着姑娘过来,想来个偶遇什么的。到时候,即便是没发生什么,她也可以捏造出一些事情来。宁王可是当今天子的亲叔叔,手握重兵,可不是那些没实权的空头王爷可以比的。若是姑娘能够如愿的嫁给宁王世子,就是将来的宁王妃,她这个陪嫁丫鬟的身份也会跟着水涨船高。或许将来,世子妃给个恩典,她还做个通房什么的。

    红锦倒是想的美好,却丝毫没注意到她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别说是王府的规矩大,不会随随便便的选一个没有娘家没有背景的孤女做世子妃,即便是纳来做妾的,也都要身家清白。像傅嫣然这种高不成低不就的,想要做正室,怕是只能选那些寒门学子

    些寒门学子或是没落贵族家的庶子。这宁王府的世子妃之位,怕是永远都够不着的。

    见那丫鬟要上前拉扯他的衣裳,楚昀辰脸色不由冷了下来,甚至还避嫌的后退了两步,他身边的小厮甚至呵斥了一句。“放肆!一个身份卑贱的丫鬟,也敢对世子无礼?!”

    红锦吓了一跳,忙低下头去认错。“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实在是担心我家主子,还望世子看在公主的面上怜惜我家姑娘…”

    周围看热闹的公子,哪个不是有着不凡的身世,听见这丫鬟的说辞,不由觉得可笑。

    “你家姑娘都这般不自重的闯入外院来了,还想别人怜惜?”

    “若真是不想受辱,就不该到这里来!”

    “可不是…自己行为不检点,却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还真是贼喊捉贼啊!”

    “安宁公主好心收留你家主子,就该有些自知之明,如此作为,可对得起公主的一片呵护之情?”

    傅嫣然只觉得面红耳赤,进退为难。

    芷兰郡主带着丫鬟进来的时候,自然是将那些闲言碎语听了个全,心里对这位贞静乡君不由产生了几分厌恶。

    “妹妹,这位贞静乡君怕是认错了路,你快些带她回后院吧,免得公主着急。”楚昀辰见到妹妹的那一刻,顿时松了口气。

    芷兰郡主见那丫鬟还跪在大哥的面前,似乎并不想离开,顿时有些恼怒。“你还跪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赶紧过来扶着你家姑娘!”

    被芷兰郡主这么一顿呵斥,红锦这才回过神来,匆匆的站起身来。

    本来嘛,芷兰郡主一个女儿家,不该来这里的。可她代替王妃照看来参加宴会的女宾就不能让任何一人出事。虽然不喜傅嫣然主仆俩,可若真的闹出什么荒唐事来,王府的声誉也会受牵连。

    “不打扰各位的兴致了。”芷兰郡主到底是许了人家的姑娘,停留不过片刻,就领着傅嫣然主仆二人离开了。

    那位昌邑侯府的公子悻悻的撇了撇嘴,还待说上两句,却对上楚昀辰那审视的目光。“若我记得不错,方四公子似乎并未在邀请之列吧?”

    左相府的杨二公子见表弟又闯了祸,忙一把将他给拽到了身后,赔着笑脸道:“世子息怒,我这就命人将他送出府。”

    宁王位高权重,可不是他们能够得罪的起的。于是不管那方四公子愿不愿意,就径直拉着他出了门。

    临去之前,楚昀辰又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若是今儿个院子里发生的事传出去半个字…”

    “我保证,绝对不会泄露半个字。”杨二公子知道其中的厉害,忙指天立誓,拍着胸脯保证。

    楚昀辰这才收回眼眸之中那若有似无的凌厉,开始与身边几位交好的公子闲谈起来。

    杨二公子见世子不再追究,这才拎着那方四公子的衣领,将人给弄了出去。在场的其他人,自然也不会为了逞一时的口舌之快,冒着得罪宁王府的危险,将这件事给捅出去。一场风波,也就这么过去了。

    宁王府里发生的事,自然是瞒不了宁王妃这个女主人。当得知傅嫣然主仆二人竟然偷偷去了外院时,不由皱起了眉头。“这位贞静乡君,怎的这般不成体统!”

    宁王妃嘴上这么说,其实也是想转移注意力,替自己的闺女遮掩一二。芷兰郡主毕竟太过年轻,打理家务还差些火候。若真是管理得当,也不至于让两个姑娘家一路畅通无阻的去了外院。那看门的婆子,究竟是干什么吃的?!想必是管的太松懈了,才让人有机可乘。

    想到王府的声誉险些

    安宁公主似乎早已对此见怪不怪了,说道:“三嫂有所不知,这位傅家姑娘心高气傲着呢,也算有些骨气。可就是驭人的功夫不到家,愣是被她身边那愚蠢的丫鬟给连累了。”

    “公主怎么会收留她们二人的?”宁王妃有些不解的问道。

    说起这事,安宁公主就十分的恼火。可到底事关儿子的名声,她不得不遮掩一二,支支吾吾含糊其辞的说了个大概。只说是儿子执行公务的时候,无意中救了这主仆二人。后来她得知其身份,可怜傅嫣然的遭遇,便收留了她几日。至于以前的种种瓜葛,她是一个字都没有提。

    宁王妃对谢卿洛的性子也颇为了解,这的确是他会做出来的事情,也就信了,并未继续追问。

    待到晌午过,安宁公主便打道回府了。傅嫣然忙前后脚跟了出去,那种仿佛被凌迟的煎熬才算到了头。

    倒是那位映月公主,因为与芷兰郡主相谈甚欢,得到了不少人的认可。美得出尘的女子,本来是很容易遭人嫉妒的。但映月公主并不是那种喜欢出风头的,又刻意的低调,故而人缘还不错。

    待到宾客散去,芷兰郡主还拉着她的手依依不舍。“月姐姐,你我一见如故,以后定要多多来往。”

    映月公主也是知道这位大齐的郡主已经许了人家,不日就要出嫁,想必在家的时日也不多了,便顺从的点了点头,道:“嗯,若是郡主得了空,便陪我在京城四处走走吧。来到大齐也好些日子了,都没出去逛逛呢。”

    芷兰郡主立马扯出一个笑容,道:“姐姐找我做向导,那算是找对人啦。我自小在京城长大,没有我不知道的地方。”

    “那就有劳妹妹了。”

    “姐姐还跟我客气。””

    两人姐姐妹妹的叫的亲热,好像一家人般。

    映月公主要离府,芷兰郡主便一路送到了大门口。楚昀辰身为王府世子,也将一众男宾送出了门。正要进府,就与妹妹迎头撞上了。

    只见芷兰郡主一路上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还亲昵的拉着一位闺秀的手,久久不愿意放开,不由感到好奇。

    待看清楚那位闺秀的面容时,他不禁一震。那不是上次在御花园巧遇的那位姑娘?

    芷兰郡主亲自送了映月公主上马车,回头见到大哥怔怔的站在王府门口望着某处发呆,不由唤了他一声。

    奈何楚昀辰实在是太过专注,芷兰郡主一连叫了他好几遍都没回过神来。

    “大哥?”芷兰郡主见他这副模样,还以为他魔怔了呢,忍不住上前扯了扯他的衣袖。“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楚昀辰好不容易收回自己的视线,就瞧见自家妹子一脸迷惑的朝着自己,不由得轻咳两声以化解尴尬,道:“方才那位姑娘,怎么看着有些眼生?”

    芷兰郡主随口应了一句。“那位不是什么姑娘,是西戎的映月公主。”

    话音刚落,脑海里猛地蹦出一个念头来,看向辰世子的眼神也变得玩味起来。“大哥,莫非你看上了月姐姐?”

    楚昀辰见妹妹如此直白的说出口,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不过,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

    芷兰郡主意识到自己猜中了大哥的心思,不由乐得跟什么似的。大哥终于开了窍,这下母妃该安心了!而且,大哥喜欢上的人,还是跟自己投缘的月姐姐,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

192 彻底觉悟

    “姑娘…我知道错了,求您不要赶我走!”回到公主府之后,傅嫣然就一直冷着脸,对红锦不理不睬的,这让红锦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傅嫣然仍旧低垂着眉眼,没有吭声。

    锦沫姑姑奉命过来,见红锦那丫鬟还一口一个我的,着实没有规矩,忍不住犯了调教下人的毛病,斥责道:“奴婢就是奴婢,在主子面前,也敢称我?你这是哪里学来的规矩!”

    红锦面色一白,忙低下头去。“是,奴婢知错了…”

    锦沫姑姑见她老实了一会儿,便走上前去,冲着傅嫣然屈膝行礼。“给贞静乡君请安。”

    傅嫣然可不敢受这位姑姑的礼,忙侧过身去,虚扶了一把,道:“姑姑切莫折煞了我,快些起来说话。”

    锦沫姑姑也不跟她客气,径直站起身来,笑着说道:“公主让奴婢过来问问,繁华院这边住着可还习惯。若是缺了什么,也好叫人补上。”

    傅嫣然本就是寄人篱下,哪里还有那么的要求,忙应道:“说起来嫣然还真是惭愧,在公主府打扰了这么些时日,实在是不敢再给公主增添麻烦了…”

    “乡君说哪里话,您是大公子救回来的,大公子待您如亲妹妹,照顾一二也是应该的。”锦沫姑姑说话极有分寸,愣是将两人不清不楚的关系说成是兄妹,好叫这位傅姑娘断了不该有的念想。

    傅嫣然听后,果然脸色一白,手里的帕子也绞得死紧。

    锦沫姑姑满意的看到她这副表情,然后便将话题转到了别处。至于都说了些什么,傅嫣然完全没听进去。

    锦沫姑姑在繁华院呆了不到一刻钟,就回去复命了,只留下发呆中的傅嫣然,以及那个不知天高地厚胆大妄为的丫鬟。

    “姑娘…这位姑姑也太狡猾了,居然说大公子对您只有兄妹之情…呸,又不是沾亲带故的,什么兄妹,分明就是怕姑娘您赖上大公子…”红锦见锦沫姑姑走远,这才揉着发酸的膝盖站起来,替主子鸣不平。

    “跪下!”傅嫣然突然出声,打断红锦的妄言,脸色更是沉得厉害。

    红锦吓得一个哆嗦,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我叫你跪下!”傅嫣然再次重复,眼神也变得凌厉如刀锋。

    红锦这才意识到主仆之间的差距,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这是傅嫣然头一次用这种严厉的口气跟她说话。

    “我给过你机会,可你总是左耳进右耳出,将我的训诫当成是耳旁风。”傅嫣然看着这个跟了自己三个月的丫头,忍不住闭上了双眼。“我以为你只是少不更事,只要多教导就会学着变聪明。可谁知道,你根本就没将规矩放在心上,一到京城就被外头的花花世界迷惑了双眼,心也跟着大了。”

    “姑娘…”红锦听完这番话,忍不住想要狡辩。

    傅嫣然抬手,打断她的话,道:“我不过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能够蒙谢大公子垂怜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万幸,我万万不敢奢求其他。只是你,进了这公主府之后,就自以为是的将我跟大公子联想到一起,做起了不着边际的白日梦。我一次次的警告,你听不进去。妄自尊大,不把公主府其他的下人放在眼里,我只想问你,你到底哪里来的底气?!”

    红锦嘴唇翕动了几下,到底是没说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谢大公子的心善,却被你一次次的误解。他若是真对我有意,为何从未来探视过?我虽然卑微,这点儿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傅嫣然这话,也不知道是对红锦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

    “姑娘,奴婢知道错了…我今后一定改…”红锦见主子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忙急着发誓道。

    然而,这一次,傅嫣然不会再轻易的心软了。“我跟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今后若是跟了别的主子,一定要恪守做奴婢的本分,管好自己这张嘴。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要有个分寸。若是碰到心慈的主子还好,若是…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红锦到了这时候,总算是听出了点儿门道儿来。姑娘这是要赶她走啊!不,她好不容易过上安逸的日子,怎能这么快就失去?

    “姑娘饶命啊…奴婢知错了…您要打要骂都可以,千万别赶奴婢走,给奴婢留一条活路吧…”红锦想到那种苦日子,就呼天抢地的叫喊了起来,嚷嚷的整个院子都能听见。

    傅嫣然蹙了蹙眉,到底是有涵养的没骂出来,只是轻轻地说道:“你跟了我这段时日,也吃了不少的苦。我这里还有一锭银子,也算是对你的一点儿补偿。”

    “不不不,我不要什么银子,我只想留在姑娘身边伺候…”红锦哪里肯为了这一锭银子而舍弃将来荣华富贵的生活,死活都不肯离开。

    傅嫣然却是铁了心的不想再留这个祸患在身边,咬牙对着站在门外的两个丫鬟吩咐道:“劳烦两位帮忙将她送出府去吧。”

    门口的两个丫鬟听到傅嫣然的吩咐,对视了一眼,然后匆匆的走了进来。

    红锦挣扎着,不肯离开。那两个丫鬟却是做惯了粗活儿的,力气大得很,架着她就往外头走去。

    听到红锦那撕心裂肺的呼喊声,傅嫣然眼眶微微湿润。可她也知道,这个红锦是再也不能留了。

    陶华院

    “你说,傅姑娘将贴身服侍的那个丫鬟给赶出了府?”安宁公主听到这个消息,不

    公主听到这个消息,不由惊讶的张了张嘴。

    锦沫姑姑福了福身,道:“千真万确。奴婢正好路过角门,那个叫红锦的丫头还一直哭喊着不肯离开呢。”

    “她倒是聪明了一回。”对于那个叫红锦的丫鬟,安宁公主可是没有半点儿好感,甚至是厌恶。走了也好,免得再给公主府惹出事端来。

    上一回在宁王府,那丫鬟闯下的祸,就已经连累了公主府。若是傅嫣然还不知好歹留着这丫鬟,那她才会真的被人看不起呢。

    “依奴婢看,时机差不多了。公主何不将大公子请来,商量商量傅姑娘的事?总是住在公主府,也不是个办法。”锦溪姑姑端着一碗银耳羹上来,试了是温度,这才递到公主的手里。

    安宁公主想了想,也对。留着傅嫣然在府里,的确是不像话。“也好。一会儿让丫鬟去垂花门等着,若是见到大公子回府,就直接请到陶华院来。”

    “是,奴婢这就安排人去候着。”锦溪姑姑应了一声,便去指派人手去了。

    近来京城周边的几个镇子颇不太平,据说有土匪出没。于是,皇上便派了谢卿洛去查探情况,十天半个月的不着家。前天送来家书,说已经在回京的路上。锦溪姑姑掐指算了算,今儿个应该能到家了。故而,才如此建议。

    谢卿洛若真如锦溪姑姑所料,不到晌午就进了京。只不过,却不是直接回了公主府,而是先进了宫。

    “事情查的怎么样了?”楚旻宁放下手头的奏折,在勤政殿的偏殿召见了谢卿洛这个大舅子。

    谢卿洛行礼之后,才抱拳应道:“如皇上所料,的确不是普通的贼匪。身手矫健不说,进退更是有一定的章法。应该是逆党余孽,伪装成贼匪,祸害一方。”

    楚旻宁嗯了一声,似乎是认同了他的看法。

    谢卿洛见皇上没有吭声,便继续说道:“微臣化装成商人模样,在那些集镇呆了几日。发现镇子上还多了许多来历不明的人。身份各不相同,看起来也没多大的联系,可总觉得有些不妥。”

    “知道了。这一趟,辛苦你了。”这些情报,楚旻宁手下的龙卫早就报了上来,所以并不感到奇怪。

    谢卿洛忙道了声不敢当,然后便闭了嘴退到了一边。

    “在外头好些时日了,想必岳母十分担心。这里没什么事了,早些回去歇着吧。”楚旻宁知道他有意毛遂自荐去剿灭那些贼匪,但事情还没有完全查探清楚,那些乌合之众没了主心骨,却还能有组织有纪律的继续活动,很可能已经投靠了新的主子。这个幕后之人尚未查明,他不想打草惊蛇。

    谢卿洛见皇上无意开口,只得恭敬地退了出去。

    回到公主府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等候在垂花门的丫鬟见到谢卿洛的身影,忙小跑步上前。“大公子,公主有请。”

    谢卿洛风尘仆仆的赶回来,尚未来得及梳洗,于是吩咐丫鬟进后院通报,自个儿回了院子简单的冲了个澡,换了套干净的衣裳,这才去给安宁公主请安。

    “身边的人是怎么伺候的,怎么瘦了这么多?”安宁公主许久不见儿子,见他晒黑了人又瘦了许多,不免心疼。

    谢卿洛安抚了公主母亲两句,好不容易才让安宁公主转移了话题。

    “三月初三,宁王府的赏花宴,我带着傅姑娘去露了个脸。到底是太后娘娘的亲封的乡君,一出现就引来了不少年轻公子的追捧。就连宁王妃,都对她青睐有加。”安宁公主仔细的斟酌着说辞,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让儿子生出布满来。

    谢卿洛起初听到贞静乡君这个称呼,还有些难以适应。当得知母亲煞费苦心的替傅姑娘安排打点,不由万分感激。“多谢母亲。”

    见儿子脸上并未露出太多的情绪,安宁公主稍稍放了心。“傅姑娘的确是个不错的,容貌才情都是一等一的好。也不知道将来谁有这个福气,能够抱得美人归。”安宁公主状似无意的提了这么一句,然后偷偷的打量儿子的神色。

    谢卿洛却只是端正的坐在椅子里喝着茶,似乎并未有任何的异常。

    安宁公主胆子稍大了些,继续说道:“傅姑娘一个姑娘家,长期住在公主府到底是有些不便。可她的家人早已亡故,在京城无依无靠。昨儿个皇后娘娘差人过来,说是以前的傅府已经修葺一新,只要再买上几个丫鬟仆妇就能住进去了。先前还没来得及跟她说,人是你救回来的,就由你去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吧。”

    谢卿洛没想到母亲和妹妹居然为了他一时的好心,做到这个地步,不由深深地愧疚。起初,对于母亲的责备他还不以为然,甚至还隐隐觉得母亲太过绝情。直到此时此刻,他方才明白,为了帮他收拾这个残局,竟要付出这么多的代价。

    “母亲,孩儿让您受累了…”想到这里,谢卿洛不由得脸颊发烫,上前两步,跪在了安宁公主的面前。

    安宁公主见他这般,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你是我的儿子,谢家未来的家主,我不为你还能为了谁?”

    “是儿子不懂事,连累母亲和妹妹…”想到自己以前那些荒唐的想法,谢卿洛简直羞愤欲死。

    亏他还自认为熟读圣贤书,是个正人君子,却是连最基本的孝道都没有尽职尽责,还让身为皇后娘娘的妹妹也跟着操劳,实在是不配为人子为人兄长……

    “你能认识到自己的错处,母亲已经很欣慰了,起来吧。”安宁公主见到他露出悔悟的沉痛,这才叫他起身。

    可谢卿洛却是固执的跪着,不肯起来。“孩儿心里有愧,实在枉为谢家子孙!”

    “说的什么丧气话!哪个年轻的时候没犯过错?只要知错能改,比什么都强。你只要记住,永远将家族利益将家人放在首位,母亲也就知足了。”安宁公主耐心的教导,不指望他能够一下子成长起来。

    锦溪姑姑也帮着上前搀扶,谢卿洛这才擦了擦眼角,起了身。

    “让锦沫姑姑带你去繁华院一趟吧,傅姑娘这会子应该有空。”安宁公主既然敢开这个口,就是看出儿子的心性已定。

    谢卿洛深深地朝着安宁公主一揖,然后才转身离去。

    傅嫣然听闻谢卿洛前来,感到十分惊讶,忙站起身来整理仪容,这才在丫鬟的陪同下去了花厅。

    因为男女之别的关系,两人并未单独在屋子里说话,丫鬟婆子在一旁伺候,倒也不会让人说闲话。

    “傅姑娘的身子无大碍了吧?”谢卿洛脸色平静的询问,并不带任何的旖旎暧昧。

    傅嫣然亦是半垂着眼眸,并没有失礼的直视对方。“多谢公子挂怀,在公主府精心调养了几日,已然大好了。”

    “我这次来,是想告诉姑娘。傅家原先的宅子已经修葺好了,傅姑娘父母的忌日也快到了,正好请几位高僧回来做一场法事,也好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谢卿洛虽没有明说,但意思却很明显。

    傅嫣然就算是个傻子,也能听出里头的意思。只不过,对于帮着修葺傅宅的事情,她的确是惊喜交加。“傅宅,竟然要回来了?”

    “皇后娘娘听闻了姑娘的遭遇,很是同情。便央了皇上,将傅宅解封,归还给了傅家。并请了工匠,在最短的时间内修缮一新。”谢卿洛怕她误解了他的意思,于是老老实实的将真正的恩人给搬了出来。

    听说是皇后娘娘帮的忙,傅嫣然半握的拳头不由捏紧。如此一来,她欠谢家的就更多了。而且,她也从谢卿洛的态度看出,他对她已经没有了半分的私情。嘴角微微的勾了勾,泛起一丝苦笑,好半晌才恢复如常。“竟劳皇后娘娘费心,实在是愧不敢当。在公主府叨扰了这么些时日,的确是该离开了。还望公子帮忙转告公主,日后若是有什么嫣然能够效力的地方,公主尽管吩咐,嫣然义不容辞。”

    见她听懂了他的话,也没有任何的留念痴缠,谢卿洛总算是松了口气。“我会转告母亲的。傅姑娘身边也没个伺候的,暂且让锦沫姑姑带人过去帮着打理。”

    “是,奴婢遵命。”锦沫姑姑恭敬地福身,心里也十分的欣慰。

    大公子,总算是长大了。

    傅嫣然本就没什么行礼,走的时候就只有几件平日里穿的衣裳。就连公主前些时日赏赐的东西,都原封不动的放在原处,没有带走一丝一毫。

    “倒是个有骨气的。”安宁公主嘀咕了一句,心道总算是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雍和宫

    “娘娘,那位傅姑娘已经离开公主府了。”红妆好不容易等到谢荣华午歇起来,便急着将这个消息禀报了上来。

    谢荣华嗯了一声,若是这傅嫣然还不知道好歹,继续赖在公主府,那才是要大祸临头了呢。她都煞费苦心的帮着将傅宅给弄了回来,她不是个蠢笨之人,自然知道该如何选择,才是最正确的。

    “解决了这个麻烦,母亲该安心了。”谢荣华打了个呵欠,伸了伸懒腰,觉得日子又变得无聊起来。

    距离生产还有一个多月,肚子已经大得出奇。站着的时候,她都看不到自己的脚尖了。尚服局送来的衣裳又小了,这小子在肚子里长得真够快的。

    “红妆,以后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就不要汇报了。娘娘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可不能再劳心劳神了。”红绸不满的瞪了红妆一眼,觉得这丫头的舌头实在是太长了。

    若是叫皇上知道了,指不定要受罚了。

    红妆暗暗吐了吐舌头,不敢再随意开口。

    谢荣华倒是觉得无所谓,每天除了吃就是睡的日子,也是无聊得很。还不如找点儿事做,心里更踏实。“行了,我不过动动嘴皮子,能受什么累?对了,映月公主那边可有什么动静,究竟选中了哪位?”

    说起这个,红妆的神情又变得兴奋起来。“映月公主一出现在赏花宴,就把那些世家公子们迷得神魂颠倒的。据说,私底下有好几家表示想要向皇上提亲呢。而且巧的是,芷兰郡主跟这位映月公主一见如故,头一次见面就好的跟亲姐妹似的呢。”

    “这么说来,辰世子已经知道映月公主的身份了?”谢荣华从她的这番话中,品味出了一些别的信息。

    红妆愣了愣,一时没转过弯儿来。

    “娘娘果真神机妙算。听龙一说,今儿个下朝之后,宁王世子便去勤政殿见了皇上。说不定,就是为了这事儿呢。”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红绸话音刚落,就见一抹明黄色的身影从外头走了进来。

    谢荣华眼睛一亮,站起身来就要迎上去。

    楚旻宁忙加快脚步,三步并作两步的,就来到了她的身边。“都跟你说过好几回了,你如今身子沉,就别再去门口迎了。”

    “这不是

    “这不是见了你一时高兴,就给忘了嘛。”谢荣华这番话脱口而出,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宫人们低下头去,嘴角拉扯出一抹弧度,恭敬的退了出去,显然对此早已见怪不怪。

    楚旻宁扶着谢荣华坐回软榻上,这才吩咐摆饭。

    “辰世子方才才出宫?”谢荣华也没藏着掖着,直接就问出了口。

    楚旻宁嗯了一声,回到雍和宫之后,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语气也显得有些慵懒。“你料想的丝毫不差,他的确是有意娶映月公主。”

    谢荣华弯了弯嘴角,在他身上蹭了蹭。“那皇上可是答应了?”

    “并没有。”楚旻宁直言不讳的说道。

    谢荣华愕然,没想到他居然会不赞成。

    楚旻宁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解释道:“映月公主虽为了和亲而来,可楚昀辰毕竟只是世子,得先由西戎那边表态才行。”

    谢荣华点了点头,这一点的确是她算漏了。“这么说来,还得让西戎的平王点头才行。”

    “那倒未必。我觉着,这位西戎公主似乎更有主见。只要她同意,那位平王根本不足为虑。”楚旻宁看人一向很准,尽管没见过那位西戎公主的面,仅仅只从这位西戎公主的近来的表现,就能做出这样的判断。

    谢荣华扯了扯嘴角,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还是皇上看的透彻,妾身受教了。”

    她这般称呼,看似正经,但楚旻宁却能从她的娇软的语调中听出一丝的谄媚和欣赏,于是欣然的接受了她的示好。

    看着她高高隆起的肚子,楚旻宁忽然开始期待起来。他和她共同孕育的孩子,会是怎样的模样呢?他长得是像他多一些,还是像她多一点呢?

193 故人重逢

    月上中天,正是酣然好梦的时候。

    谢荣华穿着月牙白的中衣,缩在楚旻宁的怀里睡得正香。挂在床头的乾坤袋却是不停地小幅度的摇晃着,在丝毫不透风的室内显得极为诡异。

    “芊芊,娘娘近来总是睡得沉,咱们叫都叫不醒,这该如何是好?”胭脂想到近来看到的诡异影像,不由心急如焚。

    因为有楚旻宁这位真龙天子在侧,她和芊芊都无法靠近,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芊芊一向冷静自持,这次却也显得有些心浮气躁。虽说她们法力在一点一点的变强,可仍旧不能随意的在大白天的出现,免得给娘娘惹来麻烦。可夜幕刚降下,皇上就准点儿的过来了,根本不给她们出来的机会。眼看着宫里聚集的怨气越来越重,若是再不给娘娘提个醒儿,怕是真的要出大事了。

    “怎么办?”胭脂急的直跳脚,一直在旁边催促着。

    芊芊咬了咬牙,道:“无论如何不能再等下去了。即便娘娘身边有真龙相护,我也要试一试。”

    “你的意思是,要以卵击石?”胭脂听完她的话,眼神忽然变得慌乱。都说戏子无情婊子无义,她也不是个会轻易相信别人的人。可朝夕相处之下,也有了几分真感情。“芊芊,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啊!”

    好不容易修炼到这个程度,若是真的与真龙之气相对抗,肯定无法抵挡。她们本就是一缕魂魄,重击之下,定然灰飞烟灭,再也没有轮回的可能。

    芊芊却是显得很淡然,说道:“我已经轮回转世好几回,每一回都逃脱不了杀手或细作的命运。这种日子,我真的受够了。能不能投胎转世,我也不在乎。即便是飞灰湮灭,能回报娘娘一二,也值了。”

    “芊芊你…”胭脂眼眶微微湿润,声音也一度哽咽。

    “胭脂,我很高兴能与你相识。”芊芊说完,便飞快的跃出乾坤袋,朝着凤榻上的谢荣扑了过去。

    即便是万分之一的机会,她也要试一试。

    楚旻宁虽然安然的闭着双眼,可对周遭的动静极为敏感。察觉到一阵风扫过,他立刻就清醒过来,低声喝道:“谁?”

    芊芊见还是惊醒了这位年轻的帝王,不由得蹙眉。“我有要事要与娘娘说。”

    楚旻宁没见到任何的身影,却隐隐约约听到有人说话,这让他立刻提高了警惕。“何方宵小,滚出来!”

    真龙天子的威力的确是不小,即便他没有任何的动作,仍旧让芊芊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让她险些站不稳脚。

    “我无意冒犯,是真的有急事向娘娘汇报。还请皇上,唤醒娘娘。”

    胭脂见芊芊这么说,不由着急万分。最终,也顾不得会落得什么下场,也从乾坤袋里钻了出来。“皇上容禀。我们是娘娘收容在乾坤袋里的两屡孤魂,皇上或许看不见咱们,可我们真的无意伤害娘娘。”

    胭脂以前可是长袖善舞的青楼女子,说话的方式更加委婉,如此一来,才没让楚旻宁一掌将她们给拍飞了。

    楚旻宁半信半疑,依稀记得谢荣华好像曾经跟他提过这乾坤袋的事情。

    “皇上若是不信,请看床头挂着的那个香囊,那便是乾坤袋。”胭脂见帝王年轻闪过一丝疑虑,忙指着那挂在帐钩上的袋子。

    楚旻宁淡淡的瞥了那个看似普通的袋子一眼,眼神柔和了不少。那个袋子,的确是娇娇随身携带的。即便她们的说辞极为荒唐,可他毕竟也是经历过一回生死的,自然比常人要镇定的多。“有何要事,不能等天亮再说?”

    谢荣华身子笨重,能够睡个好觉也不容易。敢打搅她休息,那就是找死。

    胭脂和芊芊对视了一眼,颇为难的说道:“我们也不敢冒然打搅娘娘歇息,只是白天我们不敢现身,所以…”

    楚旻宁深吸一口气,脸色依旧很冷。“那也等你们的主子睡醒了再说。”

    “算算时辰,再有半个时辰娘娘就要醒了,还望皇上体谅,给我们二人一个近身的机会。”芊芊斟酌了一下,开口道。

    楚旻宁没有吭声,也不知道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无奈之下,芊芊和胭脂只得在一旁静静地候着,只盼着皇后娘娘能够像往日那般醒过来,也好了了她们的一桩心事。

    果然如她们所料的那般,谢荣华昏睡了半个时辰,便觉得腰膝酸软,骨盆处疼的厉害,嘤咛一声,醒了过来。

    “可是哪里不舒服?”楚旻宁一直闭目养神,并未真的睡着。故而谢荣华一有动静,他便睁开了眼。

    “腰痛…”谢荣华挺着巨大的肚子,翻身都很困难,只能奋力的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

    楚旻宁忙挨了过去,扶了她一把。看着她眉头紧蹙的模样,他不知道有多心疼,恨不得能够替她承受这份辛苦。

    “要不要喝水,润润嗓子?”楚旻宁关切的问道,似乎早已将那两个鬼魂给抛到了脑后。

    谢荣华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靠在软枕上,揉着发酸发胀的腰腹。楚旻宁的动作看起轻缓,但一来一去,不过须臾,便端着一杯温热的茶水回到了榻上。看着她小口小口的喝完,又询问了一声,见她摇头,这才将杯子往榻前的凳子上一搁,重新回到被窝里,将她搂到胸前,接替她酸涩的手,力道适中的揉捏起来。

    谢荣华正默默地享受着夫君的服侍,

    地享受着夫君的服侍,突然就听见他在耳畔说道:“你养了两个小鬼儿在身边?”

    谢荣华嗯了一声,一来是迷迷糊糊的,尚未完全清醒,二来则是对楚旻宁没有任何的提防,也不会有任何隐瞒。“怎么,你也能看得见她们?”

    “她们说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楚旻宁见她如此坦然,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芊芊,胭脂?”谢荣华试着唤了一声。

    等候已久的芊芊和胭脂听到主子召唤,忙显现出身影。“娘娘。”

    谢荣华见她们的身影越来越清晰,不由感到欣慰。“看来这些时日,你们都没闲着,功力精进了不少。”

    芊芊和胭脂得到主子的肯定,面上皆闪过喜色。不过,这时候可不是叙旧的时候,胭脂抢先一步,急着说道:“娘娘,宫里近来可能不大太平,您得有所防备才是。”

    莫非宫里又有什么幺蛾子?谢荣华这样想着。

    芊芊见胭脂说的不甚明确,干脆将这几日萦绕在雍和宫上方黑压压的怨气直白的说了。“娘娘,此事万万不可大意。这怨灵与以往那些冤死的魂魄不同,背后似乎有得道高人相助。娘娘临盆在即,她们怕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对娘娘或是小皇子不利!”

    楚旻宁虽然只能见到两个极淡的影子,却将她们的话听了个七七八八,秀挺的眉更是皱的没了边儿。“你们是说,宫中有鬼魂作祟?”

    “更确切的说,是被人操纵的傀儡。”芊芊想了想,决定还是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她做过好几世的细作,见过无数害人的法子,故而才有此猜测。“而且,操控傀儡的手段似曾相识。”

    “操纵傀儡这种把戏,在大齐并不常见。”谢荣华突然插了句嘴。

    大齐以仁孝治天下,并不崇尚鬼神。而对鬼神格外尊崇和膜拜的,恰恰是与大齐毗邻的西戎。

    “难道是西戎…”楚旻宁和谢荣华异口同声的说出口。

    “看来,得好好儿的查查这次西戎派来的使臣了。”楚旻宁可不认为慕容宸有这个胆子,一边向大齐求助,一边暗中使诈。若真的想耍手段,也不会让嫡亲的妹妹来大齐和亲。

    芊芊和胭脂对视一眼,见帝后已经有了这层认识,不由暗暗钦佩。不愧是大齐的主宰,这么快就联想到了幕后指使。

    “娘娘有孕在身,先行告退。”芊芊知道谢荣华难得能睡个好觉,方才说出这番话让娘娘费心劳神已经很自责了,不想再继续打搅,于是拉了一把胭脂,悄然退下。

    谢荣华被这么一打搅,还真没了睡意。索性披衣坐起,大有与楚旻宁秉烛长谈的架势。“说说吧,你心里的看法。”

    楚旻宁将被子朝上拉了拉,遮住她高高隆起的腹部,才开口道:“与西戎有关,却未必就是西戎皇帝所为。”

    “你说,会不会是死而复生的楚昀欢?”谢荣华进一步猜测道。

    提到这个名字,楚旻宁不由得皱眉,显然是深恶痛绝的。“怎么说?”

    “他可不像是那种会轻易善罢甘休之辈。”经历了上一世,谢荣华可是将楚昀欢这个人里里外外的都研究了个透。“像他这种骄傲自负,城府极深的野心权谋家,可没那么容易死啊。这里头,会不会有什么咱们漏掉的什么呢?”

    毕竟,当时并没有他们的人在身边,后来见到的也只是一具早已腐烂的尸体。虽有信物为证,可到底还是有机会作假的,不是么?况且,谁会跟他们有这么深的仇恨,不惜冒险混进京城,还请得动西戎法力高强的巫师?

    “种种迹象表明,此人跟咱们有着深仇大恨,除了楚昀欢,我不作他想。”谢荣华最后做了个总结。

    楚旻宁沉吟片刻,然后突然抬高声音,唤了一声龙一。

    龙一听到主子的召唤,如鬼魅般的身影飘然而至,单膝跪在了层层的纱帐之外。“主子有何吩咐?”

    “派人去西戎一趟,打听一下最近可有法术高强的巫师行踪不定的。顺便,再去查查楚昀欢那些残兵败将的动向。”

    龙一尽管不太明白主子的意思,却还是乖乖的领命而去。

    “龙二,龙五。”龙一一踏出殿外,就将出任务的人选定了下来。

    龙二正翘着二郎腿在屋顶上赏月呢,突然被召唤,浑身一个激灵,总有种不祥的预感。“怎么又是我?”

    “西戎的地界你比较熟悉。”龙一轻描淡写的应付了一句。

    龙五依旧是个闷葫芦,最是听话照做。

    龙一将主子的吩咐转达了一遍,然后又让他们各自挑选了几个精干之人随行,以备不时之需。

    “看来,此次的任务非同凡响啊。”龙二一边准备着行囊,一边忍不住抱怨。“好不容易甩掉了那个缠人的小妖精,没想到又要主动送上门去…”

    龙五耳朵尖,受红妆的影响,对八卦什么的极为敏感,忍不住问了一句。“二哥在西戎还有相熟的故人?”

    “没…没的事…”龙二心虚的辩解了两句,却发现龙五的眼睛贼亮贼亮的,似乎根本不信他的说辞。

    知道瞒不过以打听消息著称的龙五,只得支支吾吾的老实交代了。

    原来,龙二上次去西戎出任务的时候,一时闲得无聊便做了回梁上君子。他夜闯西戎府尹大人的府邸,打算将他贪墨的民脂民膏顺一些出来,救济一下可

    救济一下可怜的百姓。谁知道,那位府尹大人是个贪生怕死之辈,府里豢养了不少的护卫不说,还养了好几条凶悍的狼犬。龙二这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种东西。到手的银子没偷着,还被狼狗一路追击,差点儿就失手被擒。

    他能够逃过一劫,还多亏了那位府尹大人的闺女。说起来,还真是令人难以置信。那府尹贪婪无度,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可他的独生女,性情却完全与之相反,是个心地善良得不能再善良的小姑娘。她曾不止一次的偷偷潜入府尹大人的库房,将银子还给黎明百姓。有一次被府尹抓住,据说差点儿将她打死。兴许是坏事做多了,那府尹就这么一个独女,通房小妾无数,都生不出一个儿子来。

    这位府尹千金不似其他的官家千金,性情十分的豪爽,总是梦想着做劫富济贫的女侠。救下龙二之后,得知他的目的,不但没有让人来抓他,甚至还打算拜他为师,要跟他一起闯荡江湖。

    龙二哪里肯啊,于是那府尹千金就死缠烂打。再后来,龙二就逃命似的回了大齐,恨不得从未去过西戎。

    “那位府尹千金长得很水灵?”龙五听了半晌,却只抓住了最关键的一点。

    龙二尴尬的咳嗽了两声,算是默认了。

    “难怪最近一副思春的模样…”龙五听完了故事,便毫不客气的来了这么一句。

    龙二的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

    京城,风云客栈

    “主子,经过这些时日的活动,总算不辱使命,找回了几个昔日的属下。”一个乔装成员外的中年男子,在进入天字号客房之后见到窗前坐着的男子时,忙撩起衣摆,跪了下去。

    男子收回远眺的视线,半晌才开口道:“辛苦你了。”

    “这都是属下该做的,可当不起这辛苦二字。”尽管知道眼前的这位旧主子已经没有了昔日的荣耀,可想到自己还有一些重要的把柄捏着对方的手中,不得不低眉顺眼,听从他的使唤。

    楚昀欢能够这般明目张胆的在京城出现,自然是易了容的。诈死离开西戎之后,他一直不敢走官道,而是混在一些难民之中,躲躲藏藏,一边暗中打探消息,一边调养身子。如此一番折腾,等来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是春夏交替的季节。

    虽说这一路上走的很慢,也时常找大夫看诊。可毕竟心思太重,熬坏了根本,吃再多的补品都无济于事。

    为了不让人起疑,他甚至还服用了一种药,让嗓子变得沙哑,再配合脸上层层叠叠的皱纹,完全就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起来说话吧。你办事,我自然是放心的。”楚昀欢先是肯定了他的功绩,然后便转移了话题。“听说你跟郑御史家有些来往?”

    一直恭敬垂首而立的男子听到郑御史这个名号,不由提高了警惕。“内子乃是郑夫人娘家庶妹的侄女,也算是有些姻亲关系。”

    他心里一直突突的,不知道主子是怎么知道这层关系的。

    楚昀欢眼底闪过一丝凌厉,却很快的掩盖过去,貌似无意的提了这么一句。“秦王妃的寿辰好像快到了吧?”

    中年男子应了一声是,却不知道主子究竟有何用意。

    “到时候想办法,安排我与秦王叔见上一面。从此之后,你便自由了。”楚昀欢为了达到目的,还真是能下血本。

    他知道,以他如今的身份,怕是没有多少的号召力了。也不能一味的拿捏着别人的短处,逼迫着他们做事。毕竟,一旦失败,他便再无退路。而他原先的心腹之人大都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剩下的这些虾兵蟹将,助力不大,且背叛他的可能性很大,他不能冒这个险。利用过一次之后,绝对不能再利用第二回。

    中年男子犹豫了良久,似乎在思考他话里的真实性。

    “只要办成了这件事,我不但会将你犯下的错抹杀得干干净净,还会给你提供一个线索,让你高升一级,如何?”楚昀欢最擅长拿捏人心,知道什么样的人该如何掌控。

    果然,听完他这话,中年男子狠了狠心,便答应了下来。“那就委屈主子先在这里等上几日,等属下安排好了,便派人来接您。”

    楚昀欢嗯了一声,算是认同了他的做法。

    中年男子直到出了风云客栈,后背还湿得厉害。谨慎的朝着四周打探了一番,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这才匆匆的走进一条小巷子,又拐了好几个弯,才绕回自己的住处。

    “老爷怎么这副打扮?”正将管事婆子打发出门的中年妇人,见到自家夫君一身怪异的装扮,又探头探脑的,不由好奇的问了一句。

    冯大人一边擦着额上细密的汗珠,一边将屋子里的丫鬟婆子都遣了出去,这才瘫坐在太师椅上。待冷静下来,便对其夫人叮嘱了几句,然后以衙门里还有事,换了身衣裳,就匆匆的离开了。

    冯夫人觉得莫名其妙,却也不好多问。毕竟,妇人是不能议政的。想到老爷的吩咐,冯夫人唤来心腹丫鬟春华,吩咐道:“秦王妃的寿辰就要到了,听说京城最近出了个有名的戏班子,你派人去说一声,到时候请他们去秦王府唱堂会。”

    春华怔了怔,有些为难的开口道:“夫人,这样怕是不妥吧?秦王府用哪个戏班子,可不是咱们能决定的。”

    “让你去你就去,哪儿来那么多的废话。”冯夫人瞪了春华

    人瞪了春华一眼,心中早有了成算。

    秦王府的事情,她的确是无法做主。可若是借着郑夫人的名义请去,秦王妃难道还能拂了娘家嫂嫂的一番好意不成?

    春华抿了抿嘴,不敢惹得主子不快,只得亲自去跑了一趟。冯夫人则精心的装扮了一番,借着探望郑夫人的名义,乘着马车去了郑府。

    农历的四月初二,秦王妃的寿辰。

    虽说还在先帝的丧期,不宜大肆的操办。可秦王妃向来好面子,又是三十岁的整寿,哪儿能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过了。不但广发请帖,却也邀请了不少相熟的名门夫人来王府听戏。故而,这一大清早的,王府的门口便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听说今儿个来唱堂会的,是最近那个刚冒出头的金玉满堂?”

    “这个金玉满堂,我也听说过,不但唱腔好,扮相更是出众。不少的名门世家都争相邀请呢!”

    “听说旦角是个极为出色的男子,那扮相,啧啧啧,真叫一个水灵…”

    秦王妃原本没打算请戏班子的,可拗不过娘家嫂嫂的一再推荐,这才勉强点了头。如今听到其他夫人们都赞不绝口,放下心来的同时也暗暗得意。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这金玉满堂的戏班子中,还混进来一个不得了的人物。正是此人的到来,让她引以为傲的荣华富贵走到了尽头。

    “秦王叔,别来无恙?”偷偷从戏班子溜出来的楚昀欢,轻车熟路的躲过王府巡视的侍卫,出现在了秦王的面前。

    看到眼前这活生生的侄子,秦王差点儿没失态的摔了手里的杯子。“你…怎么是你…你不是…”

    秦王反应过来之后,忙冲到书房门口,飞快的将门给合上了。

194 秦王异动

    “数月不见,秦王叔还是这般谨慎啊。”相对于秦王的胆战心惊,楚昀欢就显得轻松惬意多了,丝毫没有惊慌失措的样子。甚至,还在书房里转悠了一圈,然后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秦王挪动着肥胖的身躯,脸色忽明忽暗。“你既然活着,为何还要回来?”

    楚昀欢这个侄子,秦王还是有几分喜爱的。可如今大局已定,无论是朝臣还是百姓,都认可了新帝。当今天子又是个有着雷霆手段的睿智帝王。若是察觉到他的行踪,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楚昀欢一脸闲适的坐在椅子里,面上的神色平和淡然。“王叔觉得,以我现今的势力,能干得了什么大事?放心吧,我不会乱来的。”

    “那你今儿个找上门来,究竟是为了什么?”秦王看起来肥肠满脑,却不是个蠢笨之人。他可不认为,他冒了这么大的风险,仅仅是为了给秦王妃贺寿。

    楚昀欢轻笑一声,姿态慵懒而又儒雅,丝毫不见先前的戾气。“王叔不必紧张,我真的只是来探望您,顺便打听一下福柔和祺弟的消息。毕竟,他们是我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了。”

    秦王眼神闪烁,将信将疑,并未放下警惕之心。“七公主和魏王的消息,随随便便就能打听得到,也不必非得亲自来一趟王府吧?”

    “王叔,您也是皇室宗亲,须知外头那些传言有几个是能信的?更何况,还是他们二人还住在宫里。”楚昀欢反问了一句,顿时将秦王给问住了。

    秦王嘴皮子翕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没说出反驳的话来。

    楚昀欢见秦王变得犹豫,这才接着说道:“听说福柔许给了常宁侯府的二公子,还是个庶出的?”

    秦王尴尬的笑了笑,道:“定下亲事的时候,还不是庶子…只不过…”

    “只不过常宁侯又停妻另娶,戚氏便由妻贬为妾,连带的二公子也变成了庶出的。”楚昀欢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脸上仍旧带着浅浅的笑意,还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秦王轻咳了两声,道:“这毕竟是常宁侯府的家事,即便是圣上,也无权干涉的。”

    “我也没有责怪任何人的意思。毕竟,这一切,都是福柔自找的。没那个本事算计人,反而被人给算计。这个后果,也只能由她自己承担。”楚昀欢对于这个娇蛮任性的妹妹,从来都没有多少的爱护之情。

    秦王微微惊愕,最不好说什么好,只得含含糊糊的嗯了一声。

    “魏王尚且年幼,不知人心险恶。若王叔还念着父皇的旧情,劳烦你多看顾一二。”楚昀欢说完了楚福柔的事情,便将话题转移到了胞弟的身上。

    “这个你放心。当今圣上虽然是个不苟言笑的,但多少也有些顾忌。加上先皇临终前的嘱托,他会善待这些兄弟的。”鉴于楚昀欢先前的态度,秦王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显得有些心虚。

    果然,楚昀欢轻哼了一声,不屑道:“牙齿和舌头偶尔还打绞呢,更何况还不是同一个母亲肚子里爬出来的。帝王之家,根本就没有兄弟手足之情。这一点,王叔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

    秦王脸色绷得紧紧的,亏他还自称最是擅长中庸之道,面对不按常理出牌的楚昀欢,竟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得从旁佐证,道:“这个…也不能一棍子打死…先皇待我们几个兄弟还是不错的。”

    “真的不错么?”楚昀欢似笑非笑的问道,俨然知道不少内情的模样。

    秦王嘴角隐隐抽动,险些撑不下去,只得抓过高几上的茶碗,猛地灌了几口。楚昀欢见他这副模样,也就没再继续说下去。毕竟,若是此时撕破了脸,对大家都没什么好处。更何况,他还有求于这位王叔呢。

    楚昀欢安静了片刻,便从衣袖里掏出一个藕色的荷包,递到秦王的面前。“魏王的生辰也快到了,我这个做哥哥的不便露面。王叔什么时候得了空进宫,就帮我捎给他吧,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秦王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不过是几样罕见的香料。我在西戎的时候,废太子赠与的。我留着也没什么用,便给了他做个念想。”楚昀欢也不怕告诉秦王,反正荷包的口都未封上,他肯定会亲自检查一遍的,根本无需隐瞒。

    秦王掂量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将荷包收了起来。“如此,那就等我下次进宫的时候捎给魏王吧。”

    “有劳王叔了。”楚昀欢见他收下了东西,脸上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楚昀欢见事情也办得差不多了,于是站起身来告辞。秦王不敢让他久留,怕被人认出来,于是唤来心腹,将楚昀欢送到了后门。

    楚昀欢也没有推辞,直到出了秦王府好远,他才停住脚步,缓缓地回头瞥了一眼那不怎么起眼的牌匾,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因为魏王尚且年幼,仍旧住在皇宫,又碍于是男子的身份,多有不便,楚旻宁便将他安排在了最西边的霜华殿。

    这一日,楚昀祺在院子里耍完一套剑法,刚沐浴更衣,贴身服侍的嬷嬷就将其他人屏退,一脸严肃地念叨起来。“殿下,习武可都是野蛮人的做派,您贵为王爷,怎能学这个。”

    “嬷嬷…”魏王愤愤的瞪了这个奶娘一眼,显得有些不快。他都已经十岁了,却还要被人管东管西的,实在是烦不胜烦。

    在是烦不胜烦。

    “嬷嬷也是为了殿下着想。您身子骨弱,哪里能这么折腾。那些劝说您习武的人,分明就是居心叵测!”这位嬷嬷乃是废后王氏的陪嫁丫鬟,后来配了王家的一个管事,一直对王家忠心耿耿,自然事事都以魏王为先。

    楚昀祺被念叨久了,难免会有些烦。“嬷嬷休得胡言乱语。自打跟着师傅习武之后,我的身子明明就壮实了许多,也不用时常喝补药了。什么居心叵测,这种话若是传出去,岂不是要说本王不识好歹?!”

    奶嬷嬷见魏王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反驳她的意思,不由暗暗捏紧了手里的帕子。“殿下这是嫌老奴多事了?奴婢可是一直对殿下忠心耿耿…”

    “本王知道嬷嬷是一片好心,所以才会叮嘱你两句。”魏王见她又使出这种倚老卖老的招数,脸色微微沉了下来。

    他跟着太傅启蒙的时候,可学过如何的驭下。以前他还小,一切事物皆有王皇后替他打理,根本不用他费心。故而,所学的那些基本上都没用上。如今王皇后早已仙逝,一母同胞的兄长和姐姐根本就顾不上他,这才体会到那句: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殿下,娘娘当初将老奴拨到殿下的身边,就是怕那些无耻的小人对您不利…可如今,殿下宁可听旁人的话,都不愿意再听老奴唠叨…老奴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随娘娘去了…”奶嬷嬷没有注意到魏王脸色的变化,依旧跟往常一样,动不动就嚎哭上了。

    楚昀祺见她又这般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架势,眉头皱的都没边儿了。“嬷嬷…本王念你跟随母后多年,一直对你敬重有加。可你也别一再的无视宫里的规矩,这般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若是年迈,当不了差了,就早些出宫颐养天年,本王绝对不会亏待了你。”

    奶嬷嬷喉头一噎,哀嚎声戛然而止。脸上纵横的老泪将白面一样的脂粉冲刷出好几条沟沟,看起来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楚昀祺哼了一声,转身就进了寝殿。

    奶嬷嬷刚要追上去辩解几句,却被一个面色肃然一身嫩绿色宫装的宫女给拦了下来。“没有殿下的传唤,嬷嬷还是别硬闯的好。”

    奶嬷嬷恨恨的瞪了这宫女一眼,啐了一口,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对我指手画脚?!”

    “我是皇上赐给魏王殿下的女官,虽说也是奴婢,可好歹也是个五品,拿朝廷俸禄。而嬷嬷你,不过是废后身边的一条狗罢了。若是再惹恼了殿下,怕是日后性命都难保。”这宫女丝毫不给嬷嬷面子,狠狠地反击道。

    奶嬷嬷气得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再加上脸上那花掉的妆容,真真是丑陋之极。然后跺了跺脚,不甘的离开了。

    “自不量力!”女官羽璃收回轻蔑的视线,迈着莲步款款的走入内殿。

    楚昀祺正拿着帕子擦拭着宝剑,神情比起方才缓和了不少。

    “殿下刚出了一身汗,喝杯参茶解解渴吧。”身为魏王殿下跟前的红人,羽璃的言行举止都恰到好处,既不会显得太过殷勤,又真诚亲切。

    “多谢羽璃姐姐。”魏王依依不舍的将宝剑搁置在一旁的矮几上,对这位女官格外的敬重。

    “殿下乃是亲王,怎可称呼奴婢姐姐?”羽璃不卑不亢的指出他的错处,谆谆教导,不敢有半点儿松懈。

    “这里又没有外人。”楚昀祺小声的嘟嚷了一句。

    “即便是没有别人,可殿下若是叫习惯了,日后难免会有说漏嘴的时候。上下尊卑,如何能随意的更改。殿下将来是要出宫建府的,要管着偌大一个王府,万不可轻忽。”羽璃的一字一句听起来十分的枯燥乏味,可在楚昀祺看来,却比奶嬷嬷无理取闹蛮横的说教要有意义多了。

    “好啦,本王记住了。”

    羽璃见他总算是有了些王爷的气势,这才稍稍松了口气,露出一抹笑容。“殿下正是张身体的时候,奴婢已经命人去传膳了。”

    尽管还不怎么饿,楚昀祺还是欣然的接受了她的好意。“有本王爱吃的栗子糕吗?”

    “有。”羽璃应了一句,顿了顿之后,接着说道。“不过殿下的牙已经坏掉了好几颗,不能多吃甜食。所以,奴婢只让人准备了几小块。”

    楚昀祺到底是个孩子,知道不能痛快的吃栗子糕,顿时垮下脸来。

    羽璃见他这副委屈的模样,并未妥协,仍旧苦苦的规劝。“殿下不是说,要像宁王爷一样,做个文武双全的大英雄吗?若是少了几颗牙,岂不是太煞风景了。”

    楚昀祺听她这么一说,顿时忍不住抬手捂住正换掉的几颗牙,眼里满是惊恐。“那…那本王以后再也不吃甜食了。”

    羽璃见劝住了他,心里的一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宫女们很快进来摆膳,羽璃亲自伺候他用了两碗饭,这才满意的命人将桌子上的残羹冷炙给撤了下去。

    楚昀祺有午歇的习惯,只是刚吃饱,若是急着躺下,对身子可不大好。故而,楚昀祺又被逼着去殿外走了一盏茶的功夫,这才泛着困意的爬上了软榻。只是,他的头刚沾到枕头,外头就有宫女进来禀报,说是秦王爷进宫来看他了。

    提到这位王叔,楚昀祺根本就没多深刻的印象,平日里来往少,只记得是个看起来十分富态的大胖子。

    尽管不情不愿的,可碍于长幼尊卑

    于长幼尊卑,楚昀祺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来,迎了出去。

    “秦王叔,您怎么来了?”楚昀祺将人让进椅子里坐下,到底年轻沉不住气,便直接问出了口。

    秦王扫了一眼身边服侍的宫女太监,吩咐道:“你们先出去吧,本王与魏王叔侄有些体己话要说。”

    宫女太监都是认真学过规矩的,忙低头应了一声,鱼贯而出。走在最后的羽璃,自然也不离开。只不过,她在离开之后,便借故将身边围绕的人都打发了,然后借口要回房歇歇,一个转身便去了与正殿一墙之隔的偏殿。

    “秦王叔,现下人都走了,可以跟我说实话了吧。”被太傅教导了几日,楚昀祺也学会了最基本的察言观色,见秦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就知道肯定有什么事。

    秦王叹了口气,将手伸进袖袋里,取出了楚昀欢委托他带进来的荷包。为了以防万一,他已经偷偷的命人仔细的检查过里头的东西,的确只是一些香料,并未有他预料中那些害人的东西,故而才肯替他转交。“这是你兄长之前放在我这儿的东西,说是你生辰快到了,给你准备的生辰贺礼。”

    听到兄长二字,楚昀祺果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王叔见过四哥?他不是…”

    死这个字眼,他始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想当初,在听到楚昀欢死讯的时候,他几乎站不住。那个一直对他关爱有加的四哥,那个总是喜欢摸他头的四哥,竟然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了西戎。王皇后和文昌帝先后离世,这对一个孩子来说,本就是沉痛的打击。可谁知,一向对他颇为照顾的哥哥也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人世,他如何能承受得住。

    那一次,他哭得晕过去,在床榻上躺了整整一个月。如今再次听到兄长的消息,他如何能不震惊?!

    “小九你别想太多…这东西,只是你四哥出京之前放在我这儿的,我一直收在库房的盒子里。最近想起来,才命人找了出来。”秦王不是个蠢笨的,自然不会告诉楚昀祺,楚昀欢还活着的事情,免得走漏了消息。

    替楚昀欢传递东西进宫,已经是他这个做叔叔仁至义尽了。若是牵扯出更多的事情来,他这个富贵闲人怕是要做到头了。

    楚昀祺知道这是哥哥留给他的最后一点儿念想,不由伤心落泪。“四哥他怎么这么傻…不去争那个位子不就好了…不一样也能做个亲王…”

    秦王摇了摇头,魏王果然是小孩子心性。当时的情形,不去争就能安然的度过么?王家一朝失势,死的死,贬的贬,王皇后又被废黜,两位嫡出的皇子一下子从嫡出成为庶出。这种落差,任谁心里都不好受。

    就算忍一时之气,乖乖的将皇位拱手让人,可新帝万一是个心胸狭隘的呢?还不是照样不得善终。

    楚昀欢跟楚昀祺可不一样,并不是个容易知足的主儿。那可是个心高气傲,雄心壮志的!让他屈居人下,怕是比杀了他还要痛苦。

    “既然东西已经送到了,那本王就不多打扰了。”秦王生怕在这边呆的久了,会被人说闲话,便匆匆起身离去。

    楚昀祺将他送到殿门口,目送着淡出自己的视线。好一会儿,才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手上的荷包上。

    藕色的荷包,看起来极为普通。上边绣着的寒梅喜鹊图案,针脚也很一般,看不出什么奇特之处。

    羽璃从偏殿出来,就瞧见魏王殿下盯着手里的荷包发呆。眉眼低垂过后,她很自然的走到他的身边,说道:“殿下不是困了么,怎么还不去歇息?”

    楚昀祺乍然听到她的声音,反射性的将荷包往袖子里一塞,并未和往常一样,拿到羽璃面前炫耀。

    羽璃见他这副姿态,便没有主动提起,而是从他身边经过,亲自去整理软榻。

    楚昀祺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将荷包捂得更紧。“本王要睡了,你们都出去吧。一个时辰之后叫醒我。”

    “是。”羽璃对他的改变见怪不怪,低头应了一声。

    只是,出了寝殿之后,羽璃便来到一个僻静之处,掏出怀里的哨子吹了一声。片刻之后,一个黑色的身影便鬼魅般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什么事?”

    “秦王方才来了霜华殿,与魏王殿下私下说了些什么,还给了魏王殿下一个荷包。我刚才从他身边经过,闻到了一股很特别的清香,似乎是香料之类的东西。”羽璃能够有这般见识,并能够轻易的取得魏王的信任,自然不是普通的女官,而是龙卫之中的少有的凤卫易容假扮的。

    那名龙卫蹙了蹙眉,说道:“皇后娘娘即将临盆,一刻都不能大意。寻个机会,将那荷包里的东西掉个包。”

    不管秦王带进宫的东西是不是什么害人的东西,就凭秦王突然造访霜华殿这一事,就足以说明里头有问题。

    他们深知主子的脾气,以及对皇后娘娘的宠爱,万万不敢放过任何可疑的人和事。

    羽璃点了点头,然后便回了霜华殿。

    勤政殿

    “主子,秦王今儿个突然去了霜华殿。”龙一收到消息,第一时间汇报给了正在龙椅上闭目养神的楚旻宁。

    楚旻宁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似的,并未透露出任何的讯息。

    龙一跟随楚旻宁这么些年,多少也能够了解主子的一些习性。此番这般举动,便是默许了他继续往下说。

    说。

    “羽璃说,秦王还私下给了魏王一个荷包。龙三为了以防万一,已经命她偷偷将里头的东西掉包。”龙一说完最后一句,又偷偷的打量了主子一眼,却见主子仍旧闭着眼,仿佛睡着了一般。

    就在龙一以为主子是真的睡着了的时候,楚旻宁突然开了口。“西戎使臣那边查的怎么样了?”

    “随行的总共两百人,除去平王的亲卫和公主的贴身婢女,剩下的都是西戎的官员。属下排除了其中一百九十八人的嫌疑,有两人尚且下落不明。”龙一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其中一个,是平王身边的一位谋士,据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另一位,只是一个不起眼的七品芝麻官,相貌普通,身材普通…”

    “那个七品官的一切资料,事无巨细,一丝一毫都不能漏掉。”楚旻宁不等他汇报完,就已经做出了决断。

    龙一心里虽有疑惑,却仍旧按照指令行事。

    “平王出使他国,却还光明正大的带着谋士,想必是为了公主和亲之事。暂时行踪不定,并不表明他就是那施法之人。反倒是那个七品小官,特征越是不明显,能够动手脚的地方就越多,不可轻视。”

    “是,属下定然全力追查。”

    “此事可不张扬,朕不想打草惊蛇。”

    龙一应了一声,交待了下去。

    驿馆之中,平王和映月公主正为了和亲的人选僵持不下。

    “和亲的公主,即便是不纳入后宫,怎么说也得配个亲王。可大齐的皇帝居然将公主指给一个世子,简直欺人太甚!”

    映月公主直到前些时日才知道楚昀辰的身份,故而对皇帝的意思,并不怎么排斥。“王兄,联姻的目的本就是为了两国结秦晋之好。来大齐之前,皇上也说过,不管联姻的对象是谁,也都得我点头了才行。”

    平王眉头紧蹙,见皇妹脸上那抹若有似无的红晕,这才后知后觉的证实了某件事情。“映月你…真的看上了那位辰世子?”

195 司徒归来

    西疆聊城,芙蓉镇

    不同于京城的繁华热闹,这里除了茫茫的戈壁,就是一望无际的沙漠。虽说是个镇子,也不过方圆十里的绿洲,不到五十户人家。

    “白姑娘,您来啦!”见到由远及近的一抹白色身影,店小二忙兴高采烈的迎了上去,简直比见到自己亲生爹娘还要开心。

    这白姑娘要是再不来,他怕是要被东家给念叨死了。

    白瑾瑜依旧是那张清冷的模样,明明有着倾国倾城的容貌,却整日满面冰霜,叫人不敢亲近。

    她朝着店小二微微颔首,冷冷问道:“他还是不肯吃药?”

    “东家别的什么都不怕,就是受不了那草药的苦味。”店小二跟在白瑾瑜的身后,老实的回答。

    听到楼梯上传来的声响,司徒燕秋忙将手里的一只鸡腿给藏进被窝里,然后擦了擦还残留着油脂的嘴角,飞快的躺了下去。

    “你还来做什么,不是让我自生自灭么?”见到那抹俏丽的身影出现在眼帘之中,司徒燕秋决定演戏眼到底,同样横眉冷对,不再像往日那般谄媚讨好。

    对于司徒燕秋,白瑾瑜心里不是没有感激的。若不是他来得及时,提前做好防范,整个芙蓉镇上的人都要沦为西戎人的刀下亡魂。而且,他还为了救她,替她挡了一箭,虽然没伤在要害,却也是欠下了一分恩情,不得不耐着性子跟他打交道。

    “你的伤还没好,吃药。”白瑾瑜一进屋就看到了那碗搁在床头矮几上的瓷碗,走上前去试了试温度,觉得尚可,于是径直端到了司徒燕秋的面前。

    司徒燕秋嫌恶的撇开头去,却不敢向先前那般直接拒绝。“药汁太苦了,能不吃吗?”

    “良药苦口,你连命都能豁的出去,难道还怕这点儿苦?”白瑾瑜见到他那孩子般傻气的撅着的嘴,不由摇了摇头。

    司徒燕秋的伤势如何,他自己最清楚不过了。本就没击中要害,不过是流的血多了点儿,看着吓人而已。不过,为了能够博得白瑾瑜的芳心,他才装作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好叫她心里存几分内疚,不再抗拒他的靠近。

    白瑾瑜见他耷拉着脑袋,不由皱了皱眉。莫非,他是真的很怕吃药?于是,想了想,说道:“你若是肯乖乖的喝药,我就给你做你最爱吃的凤梨酥。”

    一听到凤梨酥三个字,司徒燕秋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当真?”

    白瑾瑜很是无语,这人的态度转变也太快了一些吧。好在她对他已经足够的熟悉,这才没露出多余的表情来。“嗯,只要你每日按时喝药,我便每日做给你吃。”

    司徒燕秋见她应下,忙欢欢喜喜的接过药碗,一捏鼻子,仰头将那苦涩的药汁倒进了嘴里。逞英雄过后,那漫无边际的酸苦蔓延开来,险些让司徒燕秋失态的从床上蹦跶起来。“好苦,好苦…快拿蜜饯来…”

    “东家,这穷乡僻壤的,哪儿来的蜜饯…”小二一边高兴东家终于肯喝药了,一边又挠头抓耳。

    白瑾瑜却是从衣袖中掏出一个白色的帕子,然后熟练的将四边的角掀开,露出几个白色的块状物。“吃吧,刚熬制出来的麦芽糖。”

    司徒燕秋一听说有糖吃,恨不得扑上去抢。直到嘴里的苦味一点一点的被麦芽糖的清甜所替代,整个人才安静下来,一脸享受的躺了下来。

    白瑾瑜从来没见过哪个男子这么爱吃糖的,不由蹙了蹙眉。美人就是美人,不管怎样都是美得惊心动魄。

    司徒燕秋看着白瑾瑜近在咫尺的绝世容颜,一时看的呆了,嘴角还不小心的溢出一条白色的糖浆。

    白瑾瑜似乎察觉到了他过于炙热的目光,有些不自然的撇开头去。“尽快调养好身子。皇后娘娘临盆在即,上回就已经错过了她的大婚,难道还要错过小皇子的洗三礼?”

    被白瑾瑜这么一说,司徒燕秋微微有些愕然。

    可不是嘛…要不是楚旻宁给他支招,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一步步的实施娶妻计划呢。若是小皇子降生他又没有前去恭贺,惹恼了他,他从中动点儿什么手脚,那他这辈子都甭想抱得美人归了。

    想到楚旻宁的报复手段,司徒燕秋顿时戚戚焉。等后知后觉的听出白瑾瑜话里头隐含的深意,他脸上不由绽放出惊喜的笑容。“这么说来,你也要一道上京?”

    白瑾瑜给了他一个白眼,这人平日里不是挺聪明的么,怎么这时候才想起来追问。于是,没好气的说道:“承蒙皇后娘娘错爱,一直对我关照有加。小皇子的洗三礼,我自然是要去捧场的。”

    “算算日子,再有半个月皇后娘娘就该临盆了。不如,咱们这就启程回京?”司徒燕秋斟酌了一番,打算提前动身。

    白瑾瑜瞥了他胸口一眼,道:“你的伤口尚未愈合,不宜长途跋涉。”

    “瑾瑜…你这是在关心我?”司徒燕秋听她说出这番话来,不由高兴的忘了形,伸手抓住了她的纤纤皓腕。

    白瑾瑜武艺精湛,反应更是灵敏异常。可不知怎么的,在司徒燕秋面前愣是慢了半拍。而这一慢,她就再也无法将手收回来。

    “你也说了,我伤口尚未愈合,可不能这般拉拉扯扯。”司徒燕秋正好寻了这个而理由来阻止她用力,顺理成章的就握着她的手,一脸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白瑾瑜一时之间陷入两难。

    瑜一时之间陷入两难。收回吧,怕扯到他的伤口;不收回吧,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又大大的不妥。

    可是看到他紧闭的双眼,清浅且有规律的呼吸声,她最终还是放弃了挣扎,在他的床榻边坐着没动。

    有了白瑾瑜的天天陪伴,司徒燕秋这病养的还真是不错。不但有美人可以欣赏,还有各种美食可以一饱口福,当真是快活似神仙。

    “大夫,他的伤怎么样了?”为了能够尽快赶回京城,白瑾瑜不得不先确认司徒燕秋的身子恢复的情况。

    老大夫替司徒燕秋把了脉,脸上闪过一抹古怪的神色。

    司徒燕秋有些心虚的低垂着眼眸,偶尔偷偷的瞥一眼一脸关切的白瑾瑜。老大夫也是过来人,见到这一对金童玉女般的男女,顿时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待收拾好药箱子之后,才答道:“这位公子身体底子好,休养了大半个月,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司徒燕秋见这老头儿没拆穿他,心中不禁感激,从怀里掏出一个木牌递到老大夫的手里。“这是本公子的诊金。老人家日后若是遇到什么难处,大可去任何司徒家的产业支取白银万两。”

    一听司徒这个名号,老大夫不由惊讶的张了张嘴。“莫非,是那个皇商司徒家?”

    司徒燕秋得意的笑了笑,算是默认了。

    “那老朽就先谢过了。”老大夫毫不客气的将木牌收入怀中,然后拎着药箱就大踏步的离开。

    “瑾瑜,这下你可放心了吧?”司徒燕秋笑嘻嘻的上前,捉住白瑾瑜的手不放。这种亲昵的姿态,他已经练就得炉火纯青。而白瑾瑜被这个无赖缠得习惯了,也不再为了这种小事而与他怒目相视。

    “我回去跟爹娘说一声。”白瑾瑜这么说,便是准备启程回京了。

    司徒燕秋立刻打蛇随棍上,附和道:“我也许久没见白伯伯了,我陪你一道回去。”

    “你跟去干嘛?”白瑾瑜一脸戒备的望着他,隐隐约约的察觉出了些什么。

    司徒燕秋轻咳两声,掩饰道:“来到白家的地界儿,却不去拜见主人,这实在是太失礼了,说不过去啊…”

    白瑾瑜却不以为意,道:“江湖儿女,哪里来的那些规矩。你在客栈好好儿的呆着,明儿个启程我再过来叫你。”

    司徒燕秋哪里肯放过这么大好的机会,凭着死缠烂打的功夫,愣是跟着白瑾瑜回了白家。

    白氏夫妇听闻女儿带了个男子回来,不由喜出望外。

    “我就说嘛,瑾瑜那样的人才,怎么会嫁不出嘛!”白夫人大大地松了口气,心中的自责稍稍散去了一些。

    想当年,她也是武林中公认的美女侠客。只不过嘛,性子泼辣了一些。年轻气盛的时候,也偶尔会跟白大侠吵架,离家出走更是家常便饭。于是,可怜的白大侠为了哄回妻子,便天南海北的追着她跑。他们唯一的女儿,就被扔在山上不闻不问。等到他们回过神来,记起这个女儿的时候,女儿的性子已经变得异常冷漠。甚至对身为爹娘的他们,也是不冷不热的。

    想到这一茬儿,夫妇俩脸上皆露出了惭愧的神色。

    “不管瑾瑜看上了什么人,咱们都别急着棒打鸳鸯,知不知道?”白夫人知道白大侠仍旧中意司徒家的那小子,不想把女儿许给别人。可司徒家那小子偏偏不争气,一再的想要逃婚,这才逼得白大侠不再插手,让白夫人做主。

    “知道了,知道了。”不过,白大侠是个疼妻如命的男人,自然是白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片刻之后,白瑾瑜便带着司徒燕秋踏进了家门。

    “爹,娘,我回来了。”白瑾瑜面上虽然依旧冷若冰霜,可嘴上还是恭敬地唤了一声。

    跟随在她身后的司徒燕秋,手里拎着大包小包,脑袋都几乎淹没在这些盒子当中,也跟着喊了一声。“白伯伯,伯母,司徒这厢有礼了。”

    “司徒?你是司徒燕秋那混小子?”白大侠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不由惊讶的从椅子里跳了起来。

    司徒燕秋好不容易将手里的礼物扔给了丫鬟,这才上前打恭作揖。“正是小侄。”

    白夫人一见是司徒燕秋,脸色顿时就垮了下来。在她拔出手里的宝剑之前,白大侠率先拦下了她,好生劝慰道:“刚才不是说好了要心平气和的吗,怎么你倒先急了?”

    白夫人咬牙切齿,恨恨的道:“那是不知道来的是这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欺负了我闺女,还敢上门来,看我不打死他!”

    白大侠见拦不住白夫人,忙给一旁的宝贝闺女使了个眼色。“瑾瑜,来者是客,还不帮忙劝着些你母亲?”

    白瑾瑜起初还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后来见母亲要打要杀的,嘴角几不可见的向上弯了弯。

    不过,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司徒燕秋一直腆着脸赔着笑,若是挨了打,他们倒成了失礼的一方了。于是,上前扶住了白夫人。“娘,别生气,身子要紧。”

    白夫人拍了拍白瑾瑜的手,道:“你放心,今日娘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替你讨回一个公道。”

    “娘…”白瑾瑜见白夫人拳打脚踢的模样,忍不住扶额。“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您若是杀了他,咱们白家的声誉可就要毁了。”

    “救命恩人?”白夫人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白瑾瑜怕她不信,于是将事

    ,于是将事情的始末完整的讲述了一遍。“若不是因为他赶来的及时,芙蓉镇怕是早就沦为西戎铁蹄之下的废墟了。”

    “西戎的皇帝老儿还是不肯死心么?”白夫人愤愤的拍桌子。“当初我都拒绝过他了,他怎么还这般兴师动众的…”

    白大侠父女顿时很无语。

    白夫人当年也是美得倾国倾城,不过是在西戎露了次面,就传到了西戎皇帝的耳朵里,想要将她纳入后宫充当妃子。白夫人便连夜逃出了西戎,后来才遇到白大侠,成就了一段神仙眷侣的佳话。

    白夫人这么多年来,一直将这段往事当做是炫耀的功绩,时不时地拿出来说一说。如今,听闻西戎来犯,又将此事扯了出来,当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娘…西戎的老皇帝早就死了,如今三皇子都登基为帝了。”有这样一位爱慕虚荣的母亲,白瑾瑜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司徒燕秋的反应却是与众不同,他故意露出惊讶的表情,说道:“原来,当初让西戎皇帝满城搜捕的绝世美人,就是伯母您啊?”

    白夫人见司徒燕秋这么识相,刚才那要打要杀的怒火早已烟消云散,一副丈母娘的口吻说道:“怎么,司徒小子你也听说过?”

    “是啊…当年,我跟着爹去西戎谈生意…”司徒燕秋本就有着三寸不烂之舌,又刻意的哄着白夫人,总之添油加醋,都将白夫人捧得天上有地上无的,让白夫人高兴的都忘了自个儿姓什么了。

    白大侠父女俩面面相觑,决定还是离他们二人远一些。

    等出了院子门,白大侠才开口问道:“他怎么跟来了?”

    白瑾瑜支支吾吾半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白大侠一见女儿那别扭的神情,心里暗暗高兴。

    看来,这傻丫头始终还是放不下司徒燕秋这小子啊!

    “瑾瑜啊,你们俩的是从小指腹为婚。虽说之前有些误会,可早已成了公开的秘密。其他的武林世家虽好,可到底粗鄙了一些。我看司徒小子也有了悔悟之心,不如咱就大人大量的再给他一次机会?”白大侠说的含蓄,却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若是几个月前,白瑾瑜肯定会断然拒绝。毕竟,双方的信物都已经归还了,而她也实在是心累了,与其将来勉强,还不如快刀斩乱麻,断个干干净净。

    可经历了那一场风波,两人并肩作战,司徒燕秋又对她呵护有加,甚至还为她当了箭。她也是有血有肉的,不可能对此无动于衷。所以,才会任由司徒燕秋死缠烂打。若是放在别的人身上,她的鞭子早就招呼上身了。

    见闺女不答话,白大侠顿时觉得有戏。“我和司徒小子的爹是莫逆之交,你司徒伯母也很喜欢你。将来若是成了亲,他们二老定会好好待你。如此,我跟你娘也就放心了。”

    “爹…”白瑾瑜脸上渐渐地爬上绯红,欲言又止。

    “爹知道你不好开口。这样吧,这事儿爹给你做主了。”

    “那娘她…”白瑾瑜有些担忧的瞥了屋子里的人一眼。然后,后面的话就再也说不出来了。

    只见司徒燕秋正一脸谄媚的替白夫人揉捏着肩膀,甜言蜜语的哄着。白夫人高高兴兴的坐在椅子里,不知道多享受呢。

    好吧,看来白夫人对这位未来的女婿也是满意的。

    京城,德胜酒楼

    “大齐国都果真是繁华之地,比起西戎来,不知要强盛多少。”即便是刻意的伪装,一身算命先生打扮的年迈男子仍旧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尤其是他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样,色眯眯的盯着店内卖场的小姑娘时,那种猥琐的模样,着实让人反感。

    楚昀欢脸上亦是粘着假胡子,老态龙钟的模样也比这位猥琐的算命先生要强多了。“道长这就满足了?”

    “难道,这还不是极致的奢华?”被称为道长的男子不时贪婪的望向门廊上贴着金箔的廊柱,恨不得将其占为己有。

    楚昀欢心里暗暗鄙夷的泛着冷笑,笑他的无知和愚蠢,可脸上却依旧不显。“这不过是大齐最为常见的酒楼,别说是无法与皇亲贵胄的府邸相提并论,就算是寻常的官宦人家,都不知要比这里奢华多少。”

    那道长听得直瞪眼,脑子里闪过无数的念头,最终咽了口口水,道:“那大齐的皇宫,岂不是堪比人间天堂?”

    “这个,日后道长进了宫,就知道了。”楚昀欢嘴角向上勾了勾,没有明说,却比直接告诉他答案更加的诱人。

    果然,那位道长仔细的品味着他话里的意思之后,眼睛顿时泛起了幽幽的光芒。“那殿下何时安排贫道入宫?”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快了…”楚昀欢只是说了这么一句,似乎是想故意吊着他的胃口。

    这道长虽说有几分能耐,可是在西戎的声望并不如其他得道之人。又因为得罪了权贵,不得不逃离西戎,后来遇上楚昀欢,便与之沆瀣一气,成了所谓的莫逆之交。跟随楚昀欢来了大齐之后,就一心想靠着自己的本事弄个国师当当。可惜,一直未能如愿。不过,就凭着在大街上摆摊儿算命,他就凭着一张三寸不烂之舌,赚了不少的银两。想来,来大齐的决定是无比正确的。

    二人自以为谈话极为隐秘,却是不小心被坐在隔壁的两人听了个清清楚楚。然后,

    楚。然后,这两人不动声色的交换了一个眼神,决定先打探清楚他们的身份再说。

    楚昀欢虽然很是谨慎小心,可武功却是个半吊子,所以并未察觉自己被人跟踪了。等回到客栈,清理掉脸上的伪装,露出本来面目,他才悄悄地松了口气。

    “居然是他?”躲在屋顶上的白瑾瑜见到这人的真实面目,险些惊呼出声。好在司徒燕秋眼疾手快,捂住了她的樱唇。“你小声些,别打草惊蛇。”

    白瑾瑜被困在男子宽广的怀抱中,显得很有些不自在。可他说的没错,若是惊动了屋子里的人,日后想要再找到他,怕是难上加难。所以只得僵硬着身子,任由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敏感的脖颈之上。

    司徒燕秋享受着美人在怀的真实感,好一会儿才将她放开。“走吧,咱们先进宫去,顺便将这个消息透露给那二位。”

    白瑾瑜点了点头,将屋顶上的瓦片重新盖好,然后就跟着司徒燕秋一路飞纵,悄无声息的溜进了皇宫。

    不走寻常路,一直是司徒燕秋的座右铭。可自从他进入京城的那一刻起,就有人将消息送到了年轻的帝王年轻。故而,当司徒燕秋陡然从窗户里溜进勤政殿,出现在楚旻宁面前的事情,楚旻宁并未感到任何的惊讶。

    “知道回来了?”楚旻宁轻描淡写的瞥了这个好友一眼,然后继续埋头批阅奏折。

    司徒燕秋摸了摸鼻子,哂笑道:“你消息也太灵通了一些吧…”

    “你故意换了辆招摇的马车,想不让人知道也难啊。”楚旻宁知道他财大气粗,可也用不着这么炫耀吧。

    居然把马车上镶嵌了各种各样的宝石,是觉得不够耀眼,不怕贼惦记着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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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阎君喊您投胎啦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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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圣太后是大齐历史上的传奇女人。她出身高贵,聪慧机敏,杀伐果断。一路从皇子妃到太子妃、皇后、皇太后,一生可谓风光无限。然而生前杀孽太重无法投胎,只得与阎君定下契约,顶替那些阳寿未尽却意外丧命的人重生。原以为已经厌倦了各种争斗,可谁知道太后娘娘居然还上了瘾,身份换了一个又一个,都乐不思蜀了。黑白无常两护卫无奈的翻白眼:太后娘娘,阎君大人喊您投胎啦!!!【正常版简介】
琴棋书画,不会!
柴米油盐,不通!
诗词歌赋,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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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娘娘嗤笑一声,镇定如初!
诗词歌赋能当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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