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洋洋得意一烂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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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氏不以为意的笑了笑，给了姚黄一个赞赏的眼神，道：“做奴婢的，若是连忠心护主都做不到，还不如乱棍打死了。”
二夫人本就在气头上，又被一个丫鬟呛，顿时火冒三丈。“大嫂真是教导有方，连一个卑贱的奴婢也敢跟主子呛声，简直不知死活！”
姚黄在一旁服侍，忍不住皱眉。“二夫人这话，奴婢不敢苟同。掌管中馈，本就是侯夫人分内的事情。莫说我们夫人是皇上钦赐的一品诰命夫人，就算不是，也是您的大嫂，您这样跟夫人说话，本就有失体统。更何况我们夫人为了侯府操劳了这么些年，一直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怠慢。无凭无证的，二夫人还是要想清楚了再说，免得贻笑大方。”
见她跟个没事儿人一样，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二夫人周氏的脸色就更难看了。“你还有脸问我？！太夫人信任你，才将偌大的一个家交到你手里。可你都做了些什么？侯府每年的收入还不到一万两，说出去谁信？！是不是你从中得了什么好处，还让管事们替你平了账，你说！”
江氏依旧懒散的躺在窗前的榻上，悠然惬意。“弟妹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火？”
“大嫂，你是不是该跟我交代一下，这些账册究竟是怎么回事？”二夫人刚踏进门槛还未来得及落座，就疾言厉色的呵斥了起来。
听说二夫人怒气冲冲的过来，江氏一点儿惊讶的神色都没有，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一般，并没让人拦着。
说着，二夫人便带着金玉去了梅园。
二夫人胸口起伏不定，气愤尚未平息，谁劝都没用。“难怪江氏连问都没问一句就丢了手，原来是在账目里做了手脚。分明就是丢了个烂摊子给我！不行，这口气我可不能就这么咽下去，非得找她理论去不可！”
听见二夫人毫不忌讳的骂出声来，金玉忙向着四周打探了一番，见没有外人在这才放了心。“夫人，小心隔墙有耳。”
“真是岂有此理！”看着严重不平衡的收支，二夫人只差没气得吐血。“偌大的一个侯府，每年盈利竟然不足一万两。江氏究竟是怎么管家的！”
刚开始的时候，她心里还在为着能够掌管中馈而洋洋得意。可是越到后头，她脸上的神色就越难看。
二夫人这查账一查就是三天。
金凌拍了拍她的肩膀，但笑不语。
如意长着一张圆圆的脸蛋，眼睛大大的，很有神。笑起来的时候，还有两个可爱的梨涡。“金凌姐姐的记性真好，我的确是新来的，是院子里的洒扫丫头，以后还要姐姐多多关照。”
金凌解开了心结，心情大好。“如果我没记错，你刚进府不久，叫如意，对吧？”
“可见，夫人最看重的还是姐姐您。那吃力不讨好的差事，自然交给别人做了。”小丫头趁机谄媚了几句。
金凌怔了怔，觉得这小丫头说的也很有道理。“你说的不错。”
顿了顿，见金凌的面色有所缓解，才继续说道：“帮着夫人管账看似面子上有光，可责任大着呢。若是能够看出问题，夫人肯定心里担忧。若是看不出问题来，将来一旦出了什么岔子，倒是里外部是人了。”
那小丫鬟也是个机灵的，很快就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笑着说道：“金凌姐姐说笑了吧，这一等丫鬟岂是那么容易当的。姐姐容貌不用说，是咱们这院子里头一等的。做事又勤奋，还能讨夫人欢心，可不是我们这些小丫头片子能比的。”
若是平时，对于这样的巴结讨好，金凌肯定不会看在眼里。可这会儿心里头正憋屈着呢，就好比要睡觉的时候有人递枕头，忽然就有了倾述的**。“夫人刚掌家，很多事情都忙不过来。屋子里原本还有金玉姐姐帮着打理，可如今她要帮着夫人看账本，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也不知道夫人会不会再提一个大丫鬟上来…”
一个负责洒扫的小丫头见金凌沉着一张脸，有些巴结道：“金凌姐姐可是夫人身边第一得意人，谁敢惹您不开心？”
另一个大丫鬟金凌见夫人只找了金玉在身边帮忙，心里隐隐有些嫉妒。平时，她打理着夫人的首饰和衣裳，从未出过错。逗夫人开心，也是她最多。可偏偏遇到管账这种大事，夫人却选了金玉而不选她，就算平时是关系再好的姐妹，心里也难免有疙瘩。
金玉笑着应了一声，眉眼带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她还是懂的。而且，她年纪也不小了，转眼就十八了，能够得到夫人的器重，将来也能谋个好去处。
“嗯，一会儿你就陪着我一起看。有什么问题，就拿笔记下来。”二夫人出嫁前跟着侍郎夫人学习过管家，知道这账本里头的学问大着呢，故而不敢掉以轻心。
金玉是二夫人从娘家带来的一等大丫鬟，自然也是会识文断字的。“回夫人的话，奴婢在家的时候，跟着学了一些。”
回到内室，二夫人这才抑制不住的笑出了声。“金玉，我记得你爹以前在侍郎府是庄子里帮着管账的，可会看账本？”
二夫人刚接管中馈，自然也不会多问，光是账本就够她瞧上十天半个月的。所以，跟管事们见了个面，就叫他们回去了。
管事们个个都是人精，知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先是将二夫人恭维一番，这才简单的交代了各自领着的差事，至于具体的操作流程一句话都没有。
二夫人端坐在主位上，笑眯眯的看着管事们恭恭敬敬的向她行李，心里那个得意啊，连眉梢都微微翘了起来，却还努力的维持着声音的平和。“嗯，等一会儿得了空再看，先说说你们自己，姓什么叫什么，都管着哪一块。”
“这些都是历年来的账本，请二夫人过目。”管事们将一摞摞账本抱上前，依次摆放在周氏面前。
17 据实以告气得仰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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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外话－－－－－－
而那些等候在一旁的婆子，则满脸的疑惑。夫人叫她们来，不是说要惩治什么刁奴吗，怎么自个儿先晕倒了！
“夫人…”金玉见二夫人晕倒，忙上前去搀扶。
原来，她一直争抢的东西，竟然是这么一个烫手山芋。想着这些日子她每天开心的睡不着，顿时就气得仰倒。
二夫人被她这一番说辞弄得浑身不自在。
见二夫人许久都没吭声，江氏嘴角微微翘了翘很快又平复。“弟妹，如今你也体会到我的难处了吧。好在钱财于我，皆是身外之物。只要能够讨太夫人喜欢，能舍出去也是值了。以后去了地府，见到侯爷，我也就能够交差了。”
她记得有一年天干，庄子里的收成不好。太夫人想要听戏，找江氏支银子。江氏很为难，委婉的劝了几句，便被太夫人骂得狗血淋头，连不孝都摆出来了。当时，她还在一旁跟着奚落来着。
这些年，光是她给自己的子女定制衣裳首饰，礼尚往来都是从公众拿的。那些东西加起来，少说也有几万两吧，这还只是她们二房的开销。太夫人因为是继室的关系，特别爱面子，人前总是很讲究排场，出手大方。时不时邀请亲朋好友来家里串门，动不动就请了京城有名的戏班子来唱那么几出。要知道，那戏班子来一回，可就是好几千两。
可是回头仔细一想，好像又都明白了。
这算什么回事？将一个空壳子丢给她，然后让她也学着她将自己的嫁妆贴补进去？起初，她还是不信的。毕竟，这可是一品侯府啊，怎么会如此落魄！
二夫人整个人都懵了。
“弟妹，侯府的产业就那么多，每年能够盈利一万两已经算是好的了。府里上上下下百来口人，吃穿嚼用都在里头。若是遇上天灾，收入还不到一半。我身子不济，嫁妆也典当的差不多了。日后，这侯府，就摆脱给弟妹了。”江氏郑重其事的说道，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二夫人逼问的紧，小的只好…”那管事看似十分的羞愧，但眼神却炯炯有神。
江氏轻轻地叹了口气，对那位领头的管事说道：“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不是让你们闭紧了嘴吗，怎么又…”
江氏会那么好心，拿自己的嫁妆补贴府里的开销？！
这怎么可能！
“什么？”二夫人突然从椅子里跳起来，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二夫人以为拿捏住了江氏的把柄，正要开口挤兑两句，那位领头的管事硬着头皮开了口。“唉…二夫人也知道侯府的开销大了…这些年来，若不是侯夫人拿自己的嫁妆补贴着，侯府早就要卖奴卖婢，倾家荡产了。”
管事们面面相觑，十分的汗颜。
二夫人听到这里，就忍不住打断他的话，问道：“你们不必糊弄我。府里的开销，我比你们清楚。先不说逢年过节亲戚朋友间的节礼和人情客往，府里每个月的月例开销就不下五十两，一年下来都是六七百两，更别提往大的去说了。大嫂当家的时候，可从未说过短缺了银子，怎么到了我这里，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管事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又看看躺在贵妃榻上的江氏，最后推举出一个领头的出来回话道：“二夫人有所不知，老侯爷和侯爷常年在外带兵打仗，根本就不通庶务，故而积攒下来的家财本就少。虽然宫里时常有赏赐下来，可御赐之物又不能当银子用。府里的日常开销又大，所以才会入不敷出。”
“只是，最近查看账本，发现收支明显对不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二夫人将这个问题抛出来，目的很明确。这是她树立威信的一个绝佳机会。她就是要让这些人明白，今后可是她周氏管家，他们若是想要继续干下去，就得拿捏好分寸。江氏给他们的好处有限，就不要替她瞒着了。
缓和了一下语气，二夫人轻咳两声，欲盖弥彰的说道：“各位管事都是老侯爷留下的，我自然是信的。刚才不过是一时气愤，说了重话，你们别往心里去。”
二夫人睨了金玉一眼，觉得她不该在这个时候劝她低头。可是想到自己刚接手中馈，要是将管事们都得罪了，万一他们在背后使什么手段让她吃闷亏，让她失了太夫人的信任可就不妙了。
话已经说出口，金玉想要阻止也来不及了，只得小声的在一旁提醒。“或许这里头有什么咱们不知道的苦衷，夫人还是问清楚了再下定论吧。”
想到这里，他们看向二夫人的眼神全都变得极为不忿。
水至清则无鱼。他们平时的确利用手里的权力得了些好处，但那也不过是底下的人讨好孝敬的，不过都是些蝇头小利。就算给他们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侯夫人的眼皮子底下动什么手脚啊。而且，能够做到管事的，都是得主子们信任的人。就算是太夫人，也不敢随意的动他们。二夫人这么说，不但是抹黑了他们的名声，更是没将老侯爷放在眼里。
那些管事们听了二夫人的话，面上都很难看。
二夫人见到那些管事，眉头不由得一皱。继而，明白了江氏的用意。“大嫂叫他们来，不会是让他们来做证的吧？他们的话，我是不会信的。”
过了好一会儿，金玉才领着一帮婆子进来。不过，她的身后还跟了一群不明所以的管事。
江氏没搭理她，继续吃着姚黄递过来的葡萄。
金玉咬了咬唇，低下头匆匆的出去了。
二夫人见毫无动静，面子上更是难堪。于是，将气撒在了一旁服侍的金玉身上。“你是死的吗，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找人来！”
可惜，她来的时候太过匆忙，就带了金玉一个丫鬟。梅园的丫鬟婆子，她可指使不动。故而，吼了半天，也不见一个人进来。
“可奴婢就是奴婢，顶撞主子就是不合规矩。来人，将这个目中无人的贱婢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以儆效尤！”二夫人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张嘴就要将姚黄往死里整。
18 各人心思利益引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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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夫人捏紧了手里的帕子。
金凌见她有些心动，不由得再加了把火。“如今夫人掌着家，正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时候，可不能叫人捏住把柄。”
她是官家出身，也知道放印子钱在大齐是绝对禁止的。一旦被发现，抄家都有可能。可这年头，做生意都不一定一本万利，只有这个行当是稳赚不赔的。
二夫人担惊受怕的同时，心里隐隐有些羡慕。
“这世上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而且，听说四夫人只投了一千两，就赚了这个数。”金凌伸出三个手指头，比划道。
金凌心里暗暗得意，瞧，她的消息可是比夫人还要灵通呢。
“你听谁说的？”二夫人听得心惊肉跳，忙拉着她问道。
无本的生意，说的隐晦，其实就是放印子钱。因为有官家夫人的担保，所以上门要求借钱的倒是不少。
心思百转千回之后，她才开口道：“奴婢听说四夫人私底下和别的官家夫人一起做无本的生意，您何不也试试？”
金凌敢这么说，自然是想好了的。她的年纪也不小了，该放出去了。可她身份低微，就算放出去嫁人，也只能嫁个门当户对的平民百姓。侯府不比一般的人家，就算是丫鬟，都要比小门小户的姑娘要精贵。一旦出了侯府，身价可就大跌了。而且二少爷也十八了，虽然订了亲，可据说对方是个性子温吞的。若是她能够到二少爷身边伺候，将来被收了房，又是二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新进门的奶奶也会有所顾忌。只要她手段了得，也能弄个姨娘当当，成为半个主子，岂不是比一般的平民妻房要体面？
她可不似江氏那么傻，肯拿自己的嫁妆出来补贴。她虽然出身侍郎府，可家里兄弟姐妹多，她嫁过来的时候，并没有多少贵重的嫁妆。而且，这些东西，都是将来要留给她的一双儿女的，怎能拿出来便宜别人？
二夫人哪里还有那个心思教训丫鬟，不过嘴上叮嘱两句。想到刚才她说出口的话，忽然生出一丝希望来。“你可有什么法子？”
金凌却是笑了笑，谄媚道：“夫人宽厚仁慈，就原谅婢子一回吧。”
二夫人睨了她一眼，压低声音说道：“口没遮拦的！若是叫人听见，有你的好果子吃。”
“夫人可是在愁银子的事情？”金凌虽然没有帮着二夫人管账，可消息还是很灵通的，也是个投机取巧的，事事都想证明一下自己。
二夫人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她的说辞。只是，一想到这些天来收到的那些帖子，都是需要送礼的，就忍不住长吁短叹。
金凌惯会察言观色，自然是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四夫人可是不服气呢。虽然二爷和四爷一母同胞，可咱们二爷处处都比四爷出色，又在朝为官。就是太夫人，也疼您一些，她这是嫉妒您呢！”
出了太夫人的院子，四夫人朝着二夫人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二夫人气得咬牙，道：“这个马氏，仗着娘家人步步高升，越来越不将我这个嫂子放在眼里了！”
二夫人松了口气，与四夫人一起起身，退了出去。
太夫人听了这话，神色才稍霁。“嗯，就按你说的办吧。我有些累了，你们都回去歇着吧。”
二夫人见她眼底露出鄙夷之色，心中气愤不已。可碍于太夫人的面前，也不能出口教训她几句，只能默默地忍了。侧过身来，对太夫人说道：“虽然不能宴请宾客，却也不能不操办。不如，将母亲的娘家嫂嫂们接过来热闹热闹？”
就这么点儿本事，也敢肖想侯夫人的位子，真是可笑。
四夫人撇了撇嘴，心道：怕是你刚掌家，支使不动老侯爷留下来的那些管事，拿不出多少银钱来吧？
二夫人面色有些尴尬，睃了太夫人一眼，见她面色更不好了，只得硬着头皮解释道：“听说太后娘娘近来身子不好，若是大张旗鼓的举办宴会，传到有心人的耳朵里也不好。”
每年太夫人的寿宴，可是府里的一大盛事，也是府里姑娘们大出风头的好时机。况且，能够受邀前来的，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四夫人所出的嫡女也及笄了，正是要说人家的年纪。她还想趁着这次的寿宴，好好儿的跟几位家中有适婚儿郎的夫人多熟悉熟悉呢。
“那怎么行。每年都宴请了不少的亲朋好友，今年若是不办，岂不是落人口实？”四夫人还不知道账目的事情，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自打知道了侯府的真实状况，太夫人气得头疼了几天。原本想着再有半个月就是她的生辰，到时候一定要风风光光的热闹一番的，却因为手头拮据只能作罢。“今年的寿辰，就不要宴客了。对外，就说我身子不适，需要静养。”
福寿园
“放心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勾了勾嘴角，不知道是对姚黄说的，还是对衣袖乾坤袋里的那个孤苦女人说的。
这江氏，当真是太无私了。因为侯爷生前的一句话，她当真将侯府的众人照顾的好好儿的。尽管那些人害死了她的儿子，她也毫无怨言，让她们奴役着活了这么些年。
谢荣华心里也甚为感慨。
原本江氏的陪嫁丰厚，倒也不怕。可她却傻乎乎的将嫁妆都补贴了侯府的家用，那些白眼儿狼不知道感激也就罢了，说不定还会落井下石。
尽管夫人还是侯夫人，可侯爷和世子爷先后离世，世子妃也被娘家人接了回去。侯府的爵位始终要有人继承的，到时候府里岂会还有夫人的立足之地？如今夫人的诰命可还在身呢，那些人就干明目张胆的欺负，若是没了诰命，后果可想而知。
“啊？那以后这日子要怎么过？”姚黄不免有些担心。
江氏轻笑一声，道：“是啊，就剩下一间糕点铺子了。”
“夫人，您真的把嫁妆都当了补贴了侯府的家用？”送走了二夫人和几位管事，姚黄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19 吹枕头风鞭策振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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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这才像话嘛。”昭圣太后见她终于振作起来，眉眼也带了笑意。
江氏不是个笨的，否则也不会将侯府打理的井井有条。想到夫君和儿子是被人给害死的，她那颗早已随着夫君儿子死去的心，顿时又活了过来。“我会查清楚的。”
“你夫君有多少本事，你会不清楚？若不是有人泄密，他又如何会战死沙场，还落得个短视冒进的骂名。你的儿子虽然有不足之症，但经过太医诊治，早就好的差不多了，为何突然就病重了，难道你就没有一丝的怀疑？”
江氏的手不知道何时握紧，古井无波的眼神也有了一丝波澜。“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昭圣太后也不急，兀自的说着。“你的夫君，名动天下的少年将军，大齐国保家卫国的大功臣。文武双全，惊才绝艳，对你也是一往情深。除了你，便是连一个通房都没有。这样全心全意的对待，你若是还有些良心，就该好好的查清楚他的死因，让他的一世英名永存，不被人诋毁。你的儿子，少年英才，温文尔雅，才学出众，本该是出将入相的人物，偏偏身子羸弱，死于床榻上。你可知，他的病并非天生，而是人为？如此优秀的儿子，还未来得及留下子嗣就英年早逝。你这个做母亲的，不但没有一丝的怀疑，还任由罪魁祸首逍遥法外。亏你自诩忠贞，却连为他们报仇雪恨都做不到。等到了地府，可有颜面去见他们父子？”
真正的江氏仍旧木然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放佛没听见她的话似的。
将他们二人打发走之后，昭圣太后又将乾坤袋里枯坐着的那具行尸走肉给唤了出来。“江氏，本宫知道你生无可恋，只想着阳寿殆尽，好去地府与夫君儿子团聚。可你想过没有，你的夫君和儿子，为何会早早的离世？”
白无常怔住了。是啊，江氏死了丈夫，膝下又无儿无女，上有刁蛮的婆婆，旁有不可理喻的妯娌，在侯府的日子，真可谓是煎熬。侯府若是倒了，树倒猢狲散，或许她还能过两天清净日子。
江氏知道他说的是真正的江氏，而非她。“她还有什么可失去的吗？”
“若是侯府败了，侯夫人可怎么办？”白无常憋了许久，总算是开了口。
建宁侯府已经荫恩了几代人，是时候退下来了。
什么叫做飞鸟尽弹弓藏，这便是了。
“这些跟着先皇打江山的功臣们，如今都只会饮酒作乐，于江山社稷毫无功绩。花大把的银子养着他们，又不是吃饱了撑的！”江氏说的露骨，却也体现了当权者的冷血无情。
黑无常咋舌，不愧是后宫里的战斗机，看问题都这么透彻。
“你以为侯府安安分分的，就能高枕无忧了？上边儿那位坐稳了龙椅，也是时候对这些世家动手了…”江氏瞥了他一眼，似是看透了他的心思。
黑无常很是惊讶，这么做难道就不怕连累了整个侯府么？
停顿了片刻，她才吩咐道：“接下来，就是弄清楚她跟什么人接触，都给谁放了印子钱。找准了机会，让御史台的那些老顽固们掺和进来。”
江氏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并未感到任何的惊讶。“她的确伶牙俐齿，难怪能得太夫人欢心了。”
“周氏的确说服了二爷。”黑无常见白无常不开口，只得自己来说了。
黑白无常依旧板着一张脸，显然已经对她指派的任务感到木然了。
江氏将屋子里的丫鬟打发了出去，便将黑白无常叫了出来。“怎么样，可听到了什么风声？”
梅园
二夫人知道他这是答应了，脸上总算是露出了笑容。“妾身一定不会让老爷为难的。”
二老爷沉吟了片刻，道：“怎么行事，你自己把握分寸。至于放印子钱这件事，我一句都没听过。”
“这掌家权到了咱们手里，万万没有再送出去的道理。”二夫人见他眼神闪烁，便知道有戏。“反正这事儿又不是咱们一家做，等到赚够了银子就收手，神不知鬼不觉的…”
二老爷听了，先是怒目相对，将二夫人责骂了一顿。发泄一通之后，竟然考虑起这种可能性来。
二夫人犹豫了一阵，还是将金凌告诉她的那个消息跟二老爷说了。
太夫人那里倒是有不少的好东西，只是依着她一毛不拔的性子，就算再宠他这个儿子，也断然不会把自己的体己拿出来帮衬着他。
二老爷没了睡衣，披衣坐起身来。“那依你的意思，该怎么办？”
言下之意，便是银钱上为难了。
见二老爷不吭声了，二夫人才继续说道：“妾身粗茶淡饭倒是无所谓，可老爷毕竟是官身，在外面可不能太寒酸。奈何妾身的嫁妆都是些不值钱的，曼儿又到了许人的年纪…”
只是，没想到侯府竟然早已是个空壳子。
夺取掌家权，也是他们的步骤之一。
“老爷您有朝一日也是要承爵的，妾身也是想着提前操练一番，免得到时候给您丢人。”二夫人将责任推了个干干净净，如此，二老爷也不好说什么了。
二老爷怔了怔，忽然心烦气躁起来。“那你还急巴巴的将掌家权拿过来？”
二夫人抿了抿嘴，道：“那是她傻，用的自己的嫁妆补贴。”
果然，二老爷一听这话，脸色就有些不好了。“大嫂管家的时候，什么时候短过银子？”
以往，二夫人都是死皮赖脸的将这笔开销记在公中，说二老爷应酬也是为了整个侯府。如今，知道公中也没钱，二夫人又刚接管中馈，囊中更是羞涩了。故而，她才会以这个开头来吹枕头风。
二老爷在朝为官，应酬什么的自然是少不了的。而在外头随随便便请别人喝杯茶吃顿饭，都要数十两银子，更别提巴结上峰送礼了。
当天夜里，二老爷歇在二夫人的屋子里。二夫人便将府里的状况说了，然后便苦着一张脸叹道：“还以为当了家，就能在银钱上帮老爷一把，谁知道…”
20 挖坑埋土好戏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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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外话－－－－－－
打探到二房的动静，江氏的嘴角不由微微上扬。“好戏，果然要开场了。”
梅园
这样想着，二夫人顿时觉得理直气壮。
四房虽不成器，但也是个累赘，总有一日会拖累侯府。这一次，能够替二房挡灾，也是四房应尽的义务。
而且，那不务正业的四爷，看似对侯爵之位并不关心，却时常在太夫人面前撒娇卖乖，打的什么主意她岂会不知？
因为她得了掌家权，四夫人对她的态度就不如以前恭敬了。动不动就冷嘲热讽，偶尔还夹枪带棒的，让人心里很不舒服。仗着是书香门第出来的，有几分才华，就一副清高的模样，连她这个嫂子也不放在眼里，她早就受够了。
二夫人的心一阵狂跳，却有些心动。她放印子钱就是跟四夫人学的，凭什么她没出事，反倒是她有事？
“不是说四夫人也放印子钱嘛，不如来个…”她比划了个手势，大有祸水东引的意思。
“这…这样能成吗？”二夫人的心稍安，却还是忍不住担忧。
这位妈妈也算是见过不少世面的，过来之前又有侍郎夫人的叮嘱，故而看起来还算冷静。“让苦主撤销状子是行不通了，但让他们改口还是可以的。就说，弄错了，借钱的另有其人。”
经她这么一提醒，二夫人总算是清醒了一些。她急急地拉着妈妈的手，求助道：“我该怎么做？”
妈妈不赞同的摇头，道：“事到如今，还是想着该如何遮掩一番，让姑爷早点儿摆脱官司要紧。”
“我也不想的…我是看四弟妹一直稳稳地赚钱…”到了这个时候，二夫人还想着辩解，根本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我的姑奶奶啊，您怎么能这么糊涂！”妈妈痛心疾首的直跳脚。
说到最后，二夫人已经泣不成声了。
“不…不是老爷…是…是我…”二夫人回过神来，脸上已写满惊恐。“最近我接管了府里的中馈，手头紧…听说那个行当赚钱，就…原本打算赚一些之后就松手的，但最近借钱的人多…”
“姑爷不会真的是放印子钱吧？！”那位妈妈见到她这副神情，脸色就沉了下来。“哎哟，这可是抄家的重罪，姑爷怎么…”
她惊愕的张了张嘴，眼神早已出卖了她。
印子钱三个字，就像一道闪电，将二夫人整个人都震懵了。
那位妈妈似乎不大相信，道：“据说那位苦主，是因为借了钱还不上才被打死的。姑爷可是私底下放印子钱？”
二夫人摇了摇头。“并没与人结怨。”
“姑奶奶，老爷可是得罪了什么人？”那妈妈是侍郎夫人身边得力的，见到二夫人客气了一番，就开门见山的说起了正事。
在揪心的等待了大半夜之后，侍郎府那边总算是得了消息，并且派了个精明的妈妈过来。
二夫人思索了一番，也没别的法子了，只好向娘家人求助。毕竟，后宅妇人出面多有不便。而三老爷在外地任上，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四老爷又是个游手好闲的，能不惹事就很不错了，根本指望不上。
二夫人重重的跌坐在椅子里，只差没晕过去。还是金玉在一旁给她出主意，让二夫人写信回娘家，让侍郎府帮着打探消息。
“小的也是这么跟京兆尹大人说的…可是人证物证俱在，京兆尹大人不敢徇私，说要等查清楚之后才肯放人。”小厮断断续续的说着，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
二夫人听完，踉跄得后退了好几步，连连摇头。“不可能！这绝对是污蔑！老爷的性子最是敦厚稳重，怎么会…一定是有人蓄意造谣…”
那小厮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哭着禀报。“夫人…衙门里的人说，有苦主状告老爷纵容家仆打死了人…事关重大，京兆尹大人已经上了折子…将老爷关进了大牢，暂时出不来了…”
“老爷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啊！”二夫人回到自己的院子，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大声的质问道。
过了一个时辰，派去打探消息的小厮回来了。只是，他苦着一张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消息。
太夫人点了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
“想必是公事吧。母亲，您也别太担心，我这就叫人去打探消息，相信老爷很快就回来了。”二夫人强压下心里的不安，挤出一丝笑容来安慰道。
太夫人一听这话，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二爷的脾性，她可是最了解的。他为人处世圆滑，惯会看人脸色，故而在朝中人缘还不错。做事中规中矩，却也没啥大错。平日里除了跟同僚们应酬，并没有其他的不良嗜好，跟官司八竿子打不着啊？
小丫鬟支支吾吾了好半天，才开口道：“据外院的管事说，似乎跟什么案子有关联，请二老爷过去问话。”
太夫人亦是大吃一惊，心里充满了担心。如今爵位的事情悬而未决，莫要生出什么事端才好。
“京兆尹的人找老爷什么事，可打探清楚了？”二夫人浑身一个激灵，端着茶盏的手微微抖了起来。
丫鬟调整了一下呼吸，这才战战兢兢的将外院传来的消息说了一遍。“二老爷下朝，还没来得及踏进府门，就叫京兆尹衙门的人给请走了。”
“可是出了什么事？”二夫人如今掌家，自然要问上一问的。
丫鬟忙下跪认错，但脸上仍旧是掩饰不住的慌张。
太夫人心里本就不大痛快，又被这没规矩的丫鬟一闹，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瞎嚷嚷什么呢，也敢在福寿园大呼小叫！”
见太夫人并未有预期的反应，二夫人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勉强。恰好这时候有丫鬟急匆匆的进来禀报。“太…太夫人，不好了…”
“你有心了…”太夫人因为无法宴客的事情还在生着闷气呢，见到这尊佛像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并没有多大的兴致。
“娘，这是我特意去珍珑阁给您挑选的，可还合心意？”二夫人将一尊檀木雕刻的佛像呈到太夫人面前，脸上是隐藏不住的笑意。
福寿园
一夕之间，侯府风云变色。
人一旦有了活下去的目标，计算是拖着残败的身躯，也会咬着牙走下去。江氏，便是这样一种人。
21 祸水东引兄弟隅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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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氏嘲讽的勾了勾嘴角。或许，她也该学学，做一做这坏人？
可怜，老侯夫人还将这个庶妹当做亲妹妹一样疼爱，毫无设防。最后还将她给弄进侯府，做了继夫人。果然，好人都没有好报。只有坏人，才能活得更久。
前些日子，她找到了当年在老侯夫人身边伺候的一个妈妈。那位妈妈是太夫人进门之后，被寻了错处赶出侯府去的。只是随意的聊了几句，她就发现了问题所在。当年，老侯夫人回了一趟娘家，回来之后就开始发病，不到三个月就过世了。若说这里头没什么，打死她都不信。
江氏微微的闭上眼，没再开口。
姚黄听了直咋舌，眼睛瞪得老大。
二房和四房狗咬狗，她一点儿都不会同情。而且，随着对当年几件事的深入调查，她早已将那些人面兽心的东西恨了个透，巴不得他们没个好下场。想到她死去的丈夫和儿子，她就心痛的无以复加。“这算得了什么…她连亲姐妹都能毒害，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
江氏躺靠在窗前的榻上，神情冷漠。
“太夫人可真够偏心的。为了救二老爷，竟让四老爷去顶罪。啧啧啧…真够狠心的…”姚黄得知最后的结果，忍不住摇头。
梅园
二老爷最终还是被放回来了，只不过，却是以四老爷被关进去为代价。虽然有太夫人和四夫人娘家的打点，四爷最终只是判了个流放，但二房和四房算是彻底撕破了脸，变得敌对起来。四夫人也一气之下回了娘家，一直相安无事的侯府，也因为这次变故而分崩离析。
二爷是她将来的依靠，又是个有能耐的，她必须得救。沉默良久，太夫人闷闷的开了口。“派人去把老四找回来…”
太夫人一醒来，就狠狠地将二夫人和四夫人一顿臭骂。可骂归骂，最后还得拿出个解决方案来。二爷和四爷都是她肚子里爬出来的，是她十月怀胎身上掉下来的肉。可若真将两个儿子放在一起比较，她自然更偏向二房多一些。因为是她的第一个孩子，故而格外的疼惜。二爷打小聪明伶俐，学什么都快，也极有报复。年纪轻轻就中了进士，凭着自己的本事爬上了三品官的位子。四爷呢，却完全相反。胸无大志，得过且过，有些小聪明，却没用在正途上。整日里游手好闲，拈花惹草，除了伸手向她要银子，没其他什么本事。在别人看来，或许手心手背都是肉。但太夫人是个功利心特别重的人，在利益面前知道如何取舍。
太夫人一倒下，屋子里顿时乱作一团。姚妈妈又是喂药，又是掐人中的，过了好半晌，总算是将太夫人弄醒了。
姚妈妈见状，忙上前去搀扶。“太夫人…太夫人…翡翠，快去拿救心丸来。”
太夫人不敢置信的看着四夫人，又望望一脸心虚的二夫人，身子忍不住抖了起来。“你…你们…”
放印子钱本就隐秘，也有固定的圈子。四夫人做这一行本就在二夫人之前，消息也更灵通一些。原先没吭声，是想着二夫人赚了银子也是为了补贴府里的开销，这里头也有四房的一份钱。如今倒好，为了保住二爷，居然要让四爷去顶罪，她哪里还能忍。索性破罐子破摔，跟二夫人杠上了。
四夫人也不顾是在太夫人的跟前，从地上爬起来，冲着二夫人冷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房里的那个金凌，近来频繁的出入府邸，做了些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
二夫人见她攀咬上了自己，硬着脖子辩道：“弟妹，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没凭没据的，莫要冤枉了我！”
太夫人头一次被儿媳妇如此顶撞，那个气呀，恨不得上前给马氏两巴掌。
四夫人向来瞧不起这个庶女出身的婆婆，可却也有几分忌惮。二爷被关进牢里的事情，她也是听说了的。当时，她还幸灾乐祸来着。如今想来，太夫人这是想要四房替二房背了黑锅。顿时牙一咬，愤然道：“明明就是二嫂在外面放印子钱，不小心弄死了人，怎的怪到我头上。母亲，您的心也太偏了些吧。”
“马氏，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说实话！”太夫人能够以庶女的身份爬上侯夫人的位子，岂会看不出她那点儿小心思，顿时气得直拍桌子。
看到一旁的二夫人，她顿时明白了。于是，极力的辩解道：“也…也就是一些合伙做一点土特产的买卖…”
四夫人缩了缩肩膀，神色很是不自然。放印子钱本就是犯法的，她哪儿敢明目张胆的说出口。支支吾吾的，始终说不出口。不过，她心底倒是纳闷。她放印子钱的事情做的极为隐秘，不知道太夫人是如何得知的？
“还敢狡辩？！”太夫人见她不肯认错，更是怒火中烧。“你说，你跟辛夫人在外头做什么买卖？”
四夫人不明所以，吓得忙急着赔不是。“母亲，儿媳不知哪里犯了错，还请您明示。”
“你可知罪？！”不等她开口问安，太夫人就拿着手里的茶杯砸了过去。甜白瓷的茶碗落在青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一炷香的时辰过去了，四夫人婷婷袅袅的扭着身躯走了进来。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太夫人是个人精，很快就明白了她话里头的意思。“来人，去把四夫人给我叫来！”
二夫人抽抽搭搭的，好一会儿才止住哭声。“那打死人的家丁的确是侯府的下人不假，可平日里与二爷并无交集，倒是跟四爷走的近一些…而且，听说四弟妹在外头和别人一起做生意赚了不少，就怕是…”
太夫人得知了消息，心里也是一万个着急，咬牙道：“你起来慢慢儿说。府衙那边是个什么情况，可有具体的证据？”
“太夫人，您一定要救救二爷…天可怜见的，二爷一直兢兢业业奉公守法，怎么会明知故犯，定是被冤枉的！”二夫人跪倒在太夫人的面前，哭得双眼都红了。
22 过继子嗣痴人说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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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三房，她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
太夫人怔了怔，眉头继而舒展开来。“你说的不错。只要族里没有合适的人选，那么江氏就必须从二房或者四房里头挑一个。”
“这…”姚妈妈倒是算漏了这一点。不过，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可若是族里没有合适的人选呢？”
太夫人用力的捏紧了手里的拐杖，面子上很是难堪。“族里的那些人都偏向长房，你又不是不知道。让他们来劝，那还有二房什么事！”
姚妈妈暗暗皱眉，然后又在一旁帮着出主意。“大夫人如此绝决，怕是只有族长能够劝服她了。”
太夫人吃了瘪，哪里肯就这么认输。于是故技重施的跑去祠堂，狠狠地哭了一番。一会儿说自己如何如何的命苦，一会儿又骂江氏不孝，总之，就是赖在祠堂不走了。若是以往，江氏早就急匆匆的去祠堂了。毕竟，损了贤名事小，惊扰了祖先可就不妙了。可这一次，直到太夫人哭的喉咙沙哑，也不见江氏前来，顿时恼羞成怒。
江氏早已不是以前那个可以为了侯府隐忍一切心酸的江氏，故而对太夫人的命令视若无睹，以身子不适为由拒绝了。
果然，第二天，太夫人便派了丫鬟过来，让江氏去福寿园一趟。
“就算是舍弃侯爵之位不要，我也不会让她们得逞。”江氏狠狠地拽进衣袖，神色坚定的喃喃自语。
她们打的什么主意，她岂会不知？不过是想借着她的名头拿到爵位，然后在背后操控一切，继续称霸侯府！她们全当她是傻子，可以任由她们驱使么！更何况，二房的子嗣都不小了，早已过了知事的年纪。上有太夫人和亲生父母，又岂会对她这个养母毕恭毕敬？将一头白眼儿狼养在身边，她还没那么蠢！
“她倒是打的好主意。”江氏听到丫鬟的禀报，眼底闪过一丝凌冽。害死了她的夫君和儿子不说，如今又把主意打到她的身上，当真是不可理喻。“想让二房的子嗣承爵，我看她是痴人说梦！”
梅园
太夫人没有反驳，显然是认同了她的说法。
“侯夫人再性子贞烈，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老侯爷的衣钵，总要人传承下去。再说了，养儿防老积谷防饥，日后她总得有个人奉养吧。与其从族里过继一个不知根底的，还不如从二房子嗣里头挑选一个来的放心。”姚妈妈似乎早就想好了说辞，故而说起来的时候特别顺畅。
屋子里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隔了好半晌，太夫人才沉着脸开了口。“江氏看似恭顺，可骨子里却倔强的很。过继一事，怕是不会如愿。”
太夫人沉默了，眉头一直没有松开过。
“太夫人，今夕不同往日。圣心难测，先保住爵位要紧。”姚妈妈作为旁观者，自然看得比较透彻。
太夫人听得直皱眉，有些不情愿。她跟长房一直不合，平时也没给江氏好的脸色。更别提，她还是先侯夫人定下的儿媳。
见太夫人面露疑色，姚妈妈眼珠子转了转，在一旁出主意。“不若，选个合适的，过继到大夫人膝下？”
只是，孙子辈的都还小，最大的也才十五六岁。想要让圣上将爵位传给孙辈的，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这么一想，她心里的气顿时顺了不少。
经姚妈妈这么一提醒，太夫人如醍醐灌顶。对啊，两个儿子承爵是无望了，可她还有几个嫡亲的孙子啊。
“太夫人息怒…”姚妈妈回过神来，忙劝抚道：“虽然二爷和四爷承爵无望…可还有几位孙少爷，不是吗？”
这个心结，一结就是一辈子。故而，到如今她都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姚妈妈吓了一跳，忙四处打探，好在屋子里的丫鬟都是太夫人的心腹。当年的事情，姚妈妈作为太夫人的奶娘也是知道一些的。建宁侯府跟通山伯府是世代之交，婚约一事是老一辈的约定，只不过人选却没定。太夫人还是二小姐的时候，在见到老侯爷的第一眼就认定了他。只是，她的身份无法与嫡出的大姑娘相比。后来，侯府挑中了大姑娘做儿媳，太夫人又嫉又恨，便认为是大姑娘抢了她的亲事。
想到这里，太夫人就忍不住咬牙切齿。“当年，若不是那个老贱人抢了我的亲事，这侯爵之位哪里轮得到长房！”
若是以前，太夫人可能还会听得进去。可如今，她却是没那底气。她的两个儿子，一个被判了流放，一个失了圣心。判刑之人，自然是没继承资格的。而向来顺风顺水的长子，却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被罢官。这侯爵之位，怕是离得越来越远了。
“太夫人，您可得想开一些。就算二老爷没了官职，起码还有爵位在啊。”姚妈妈怕太夫人气出个好歹来，忙在一旁劝慰。
太夫人病歪歪的躺在迎枕上，嘴里一直不停的哎哟哎哟的叫唤，吃再多的救心丸也无济于事。
福寿园
太夫人乍听到宫里来人，高兴的都合不拢嘴。一个劲儿的念叨着，肯定是侯爵之事有了着落。二老爷和二夫人也是满面红光，梳洗得整整齐齐之后去了前厅。三房和四房嫉妒的磨牙，眼睛都要滴出血来。结果，圣旨还未宣读完，太夫人就急的晕倒了。二老爷和二夫人面如菜色，愣在当场，连圣旨都不想接了。三房和四房，自然是幸灾乐祸了。
江氏仍记得圣旨下达那日，府里众人的嘴脸。
于是，没过几天，宫里便来了人。一道圣旨，以办事不利为由，夺了二老爷的官职。这对眼高于顶野心勃勃的二房来说，无疑是一道晴天霹雳。
纸包不住火，二夫人私底下放印子的事情虽然没闹得人尽皆知，但皇帝的暗卫遍布京城每个角落，岂会不知？
23 祠堂议事去母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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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夫人听了这话，脸色顿时一片煞白。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的…”江氏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娓娓道来。“不是还有去母留子一说么…若是二弟妹舍得牺牲自己成全羽哥儿，日后，我必定将他视为亲生儿子，并上凑圣上，也好早些将侯位传予他。”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凝固。
当然，她说的也是实话。族里的那几位婶子带来的孩子，皆是父母双全的，最小的也六岁了，早就懂事了，怕是不会心甘情愿的将江氏当成亲生父母来看待的。
“既然羽哥儿不行，那她们带来的就更不行了。”太夫人心里堵了口气，上不能上，下不能下的，很是憋屈。
江氏一提出来，族长和其他长辈果然纷纷点头。“大侄媳妇说的不错…的确是不太合乎规矩…”
一席话说出来，太夫人和二夫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她们只想着将二房的羽哥儿过继到江氏名下，却没想过规矩这回事。太夫人是庶女，对这方面的事情并不熟悉。二夫人则是太过心切，疏忽了这方面的问题。
江氏嘴角几不可见的勾了勾，道：“族长想必也是知道规矩。过继嗣子，要么选尚未知事的幼儿，要么选父母早亡的孤儿。这也是为了防止继子太过依赖亲生父母，疏远养母。太夫人如此推崇羽哥儿，我也挺喜欢他的。只是，他既不属于不知事的幼儿，也不是失去双亲的孤儿…”
“你说。”族长抬手，示意她大胆的提出来。
江氏从容的挺直脊背，淡淡的说道：“过继谁我都无所谓，只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总算是到了这个关口，众人屏住呼吸，一双双探照灯似的眼睛盯着她不放，生怕漏掉了任何一个字。
等到祠堂里安静下来之后，他才揉着发胀的太阳**对江氏说道：“大致媳妇是怎么想的，不如说说你的要求。”
族长没有办法，只得呵斥了几声，将那些三姑六婆给震慑住。“在祖宗牌位面前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双方争执不休，而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江氏却是保持着缄默，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二夫人还想借着自己儿子的名头暗中把持中馈呢，自然看不惯这些想要浑水摸鱼的族人。“大嫂身子骨弱，哪儿能过继一个幼童来吵她。还是年纪大一些的好，能够帮着分担一些庶务。”
“再说了，过继讲究的就是一个眼缘。羽哥儿虽然不错，可不多看几个，没有比较，又怎么知道哪一个合适呢？”
“可不是…这似乎不大合规矩吧？”
“过继向来都是挑选年纪小的，这过继快要成年的男子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呢。”
这不，几个带着孙子过来的婶子就沉不住气了。
她不开口，不代表别人也没意见。
江氏心里冷哼一声，面上却不显山露水。
太夫人心里虽然纳闷，但想着一旦得逞，将来侯府还是她的天下，顿时窃喜不已，嘴巴皮子也越来越利索。“毕竟是一个屋檐下住着的，知根知底。而且羽哥儿也快及冠了，比起两三岁的幼童要懂事，肯定会好好的孝敬侯夫人你的。”
江氏一直默默地听着，并没有反驳。
太夫人颜面也真够厚的，见众人露出不赞同的目光，还一个劲儿的将羽哥儿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
二房的羽哥儿是个什么样的人，难道族里还不清楚。老实忠厚？是呆滞木讷吧。聪明机警？三岁小孩儿都能背下来的幼学，他都不见得能够背得出来。若真将侯府交到他手里，老侯爷泉下有知，怕是要气得活过来吧。
包括族长在内的长辈皆是吸了一口气，这太夫人信口开河，也不怕闪了舌头。亏她说得出口！
太夫人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将身后一个十五六岁模样的年轻男子拉上前来，道：“你瞧羽哥儿怎么样？他是你二弟的长子，老实忠厚，聪明机警，将来定能光宗耀祖，挑起侯府的重担。”
江氏睨了她一眼，摇头道：“尚无。”
太夫人轻咳两声，掩饰住面上的尴尬，说道：“那你心里可有了人选？”
二夫人在一旁伺候着，忙扯了扯太夫人的衣袖，示意她赶紧将人选提出来。
太夫人呜咽声猛地一顿，显得十分突兀。江氏竟然这么爽快的就答应了？这让她还有些措手不及啊。
看够了太夫人的闹剧，江氏这才开了口。“我又没说不同意过继，太夫人急个什么。”
“是啊是啊…大家坐到一起，什么事情不好商量？况且，大侄媳妇是个明事理的，定不会让侯府就此败落下去的…”
太夫人拿着帕子使劲儿的抹着眼角，可惜她的哭声太过聒噪，看着还有些矫情。就连跟着族长一起来的几位婶子都有些听不下去了，纷纷劝道：“嫂夫人莫要哭了，族长不是解决问题来了么。”
江氏嫌恶的撇开头去，懒得理她。
太夫人见她还死撑着，顿时又哭天抹泪起来。“我的命真是苦啊…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好不容易将几个孩子拉扯大，谁知道光启他…我那两个儿子又是不成器的…眼看着侯府后继无人，叫我死后如何面对老侯爷…”
江氏安静的坐在椅子里，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大侄媳妇，族里都知道里的苦楚。可人死不能复生，侯府总要有人继承。”族长坐在主位上，喝了一盅茶才斟酌着开了口。
江氏的态度不卑不亢，不冷不热的，倒是叫太夫人隐隐有些担忧。
过继子嗣是大事，需要开祠堂祭告祖宗。故而，这一天的一大清早，族长带着族里的几位长辈过来侯府。
24 恼羞成怒真相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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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夫人浑身一个激灵，面色煞白，身子也抑制不住的抖了起来。
族长听到这里，脸色忽然变得铁青。“李氏，侯爷和世子，当真是你害死的？！”
不用江氏将真相告知，三三两两的猜测已经**不离十了。
“听说李氏前不久还上疏朝廷，想将侯位传给二爷…”
“侯爷少年英才，若是没人在背后捣鬼，怎么会兵败身死？”
“听刚才大侄媳妇话里的意思，侯爷和世子爷似乎也死的不明不白。”
“亏得先太夫人对她赞誉有加，还让老侯爷将她娶回来做继室。啧啧啧，原来是早就心怀不轨。说起来，先太夫人也是从娘家回来之后就开始生病的，莫非…”
这些年，太夫人仗着自己侯夫人的身份，可没少给她们这些嫂子脸色看。所谓墙倒众人推，如今她犯了错，众人自然不会姑息，人人都恨不得踩上一脚。
“我记起来了。当年，太夫人过府照顾身为嫡姐的先太夫人，就是以懂药理的由头。”刚才搭话的那位婶子幽幽的叹了口气，看向太夫人的眼神也变得晦涩起来。
太夫人拼命地扯着二夫人的胳膊，恨恨的睨了她一眼，分明是怪她多事。的确，二夫人是画蛇添足了。她不说后半句还好，一开口反而暴露了太夫人的致命点。
“那你当时为何不提出来，眼睁睁的看着先太夫人吃下去？！再说了，太夫人又不通药理，如何知道会相克？！”二夫人尖利的声音响起，大有替太夫人鸣不平的意思。
邱嬷嬷见她还在狡辩，也顾不上许多，上前一步，铿锵有力的问道：“先太夫人弥留之际，奴婢是专门负责煎药的。奴婢祖上是经营药材的，故而对药理有几分见识。先太夫人的药方里有一味大戟，是用来消水肿的。那时候，太夫人时常来侯府探望，吃食药都是太夫人帮着喂的。奴婢听太夫人劝先太夫人，说要是觉得药太苦，就加一味甘草进去。先太夫人不明所以，便顺着太夫人的意思，添了甘草进去。当时，奴婢觉得不对。毕竟，大戟和甘草是相克的，吃了会中毒。”
太夫人脸色苍白，双腿几乎站立不住，眼神也闪烁不定。“没…我只是不喜欢她们伺候，所以才打发出去了。”
族长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由得沉了脸。“四弟妹，你是不是该解释解释？”
其他人听了，也都纷纷点头。
“按理说，太夫人是先太夫人举荐嫁入侯府为继室的，两人姐妹情深，不该有这样的举动才是。”其中一位婶子说道。
继而，她们便会接着往下想。太夫人刚进门，就将先太夫人身边的丫鬟婆子全都打发了，的确不同寻常。就算使不惯，大不了换一批奴婢也就罢了，为何要发卖驱逐，这也太小题大做了。看来，这里头的确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在场的人，大都是内宅的妇人，自然知道后院里头的各种手段。栽赃陷害，这种雕虫小技虽然拙劣了些，却也是最常使用的一种。
她目光灼灼的发誓，没有丝毫的犹豫。
邱嬷嬷上前给众位主子见礼，口齿虽然不大利索了，可说话还算有条理。“太夫人，奴婢虽然身份卑微，可一直恪守本分。若真做过这下作的勾当，定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灵魂永不超生！”
“那是她手脚不干净，偷了我的发簪！”太夫人忙出言狡辩。
江氏没将她的威胁放在眼里，继续说道：“这位是先太夫人身边服侍的丫鬟，邱嬷嬷。先太夫人病逝不久，太夫人就进了门。不知道出于什么缘故，就将以前服侍先太夫人的丫鬟婆子全都寻了由头发卖的发卖，驱逐的驱逐，邱嬷嬷也是在那个时候被赶出侯府的。”
太夫人如毒蛇般的眼睛狠狠地瞪着江氏，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江氏哦了一声，面不改色的说道：“我都还没说出她的身份呢，太夫人怎么就知道她是奴仆？”
一见到那个婆子，太夫人脸上的血色顿时退了个干干净净。“江氏，你简直大逆不道！祖宗祠堂，岂是低贱的奴仆可以进来的！”
说着，她拍了拍手，姚黄便从侧门引着一个头发花白的婆子走了进来。
江氏全当她是在放屁，都懒得搭理她，申请自然的站起身来。“趁着各位长辈在，有些事情还是说清楚的好。”
祠堂里的众人听得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江氏在说些什么。只有太夫人脸色变了变，却仍旧佯装镇定，大声的呵斥着：“江氏，既然你无能无德，为何还要霸占着侯夫人的位子不放。早知道你是个克夫克子的命，当年就不该让你进门。好好的一个侯府，都叫你连累了。”
江氏冷哼一声，转过身去，缓缓地走到祖宗牌位跟前，慢慢的跪了下去。“我的确不孝！枉我自诩聪慧，却连好人歹人都分不清楚，任由着那丧心病狂之徒在侯府作威作福，让侯爷枉死，世子无辜受累。是我对不起列祖列宗，日后去了地府，定当向各位赔罪！”
二夫人忙上前搀扶住太夫人，阴阳怪气儿的对江氏说道：“大嫂虽然是侯夫人，可也是赵府的儿媳，怎能这么忤逆长辈，实在是大不孝！”
“你…”太夫人没想到一向伏低做小的江氏居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顿时太阳**鼓鼓的，头就开始犯晕。
江氏眼神突然一愣，说道：“面善心恶？呵…太夫人说的倒是顺口。不过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我有逼迫她么？是你们口口声声说这个人选非羽哥儿不可，我也是实话实说而已。不愿意就算了，我还懒得背负恶人的骂名呢。”
“你…你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三言两语，就想要了你弟妹的性命？！我们赵家，怎么娶了你这么个面善心恶的媳妇！”太夫人一张老脸也涨的通红，气不打一处来。当着族里长辈的面，指着江氏的鼻子就是一顿臭骂。
25 悲惨下场侯府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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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夫人当年的所作所为，她可是心知肚明的。凭着助纣为虐这一条，江氏没把她给弄死就很不错了。
四夫人顿时不吭声了。
可江氏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族里也同意了，她去梅园闹了几次，江氏便丢下一句话。“分家还是去家庙，自己选一个吧。”
四爷发配在外，四夫人又是个没成算的，四房又有一大堆的小妾和子女要养活。四夫人就算是拿出自己的嫁妆，也补贴不过来。呆在侯府，起码公中还能拿出一部分，可一旦分出去了，她就必须**承担了。
愁的是四房。
三房是庶出，早就想分出去单过了。三老爷争气，已经是从四品的官身。虽然在比较偏僻的外地，但近几年的风评一直不错，升官的可能性很大。如今的侯府已经是个空壳子，三夫人巴不得早早的分了家，好去任上找三爷去。而且还不用在太夫人面前伏低做小，何乐而不为。
消息传到三房四房那里，有人欢喜有人愁。
这样想着，其他人便没有了异议。
爵位还不一定能保住呢，江氏的嫁妆也没多少了，说不定将来的日子还不如在自己家里呢。
如此一来，那些打着小心思的长辈们都开始退缩了。
江氏见她们犹豫不决，便又再添了一把火。“圣心难测，谁知道将来侯府会怎么样。我只是见这孩子可怜，想照拂一些罢了。”
几位带着自家孙子过来的婶子听了这话，心里也有无限感慨。她们来之前，也是经过一番思想斗争的。这几个孩子，都是她们捧着手心的宝，若不是为了他们将来能有个好前程，又怎么忍痛割爱？
江氏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坦言道：“人心都是肉长的，谁又真的心甘情愿的将自己的子嗣送给别人抚养？那祥哥儿我见过一次，虽然话不多，却是个知礼的孩子。我膝下虚空，他过继过来，我们彼此也能有个伴儿。”
她怎么会想到过继他的孙子呢？
江氏嘴里的五叔父，并非赵氏一族的嫡枝，而是老侯爷的庶弟，在族里排行第五，是一介布衣，在族里也没什么势力。
族长有些讶然。
江氏早已想好了策略，答道：“听闻五叔父家的大爷新丧，嫂夫人一时承受不住打击也跟着去了，只留下一根独苗祥哥儿？”
“侯府人丁稀薄，那爵位…”刚才这些事儿都不算什么，族长最关心的还是侯府的传承问题。
族长挥了挥手，立刻就有人将她拖了出去。
太夫人的嘴被堵了个严实，想要挣扎都不成，只能呜呜呜呜的乱叫。
族长点点头，李氏的罪孽就算是一杯毒酒赐死也不为过，只是送去家庙忏悔已经是格外的开恩了。“大侄媳妇已经网开一面，李氏你该知足了。”
太夫人享受了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岂受得了青灯古佛每日吃斋的苦日子？只是，江氏的话根本不留余地，也容不得她反抗。
“其二，太夫人罪孽深重，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即日起搬去家庙抄写经文忏悔，以赎其罪孽。”这些话从江氏的嘴里说出来，犹如一把把尖刀，直戳太夫人的心口。
江氏将嫁妆补贴侯府的事情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族长自然也是听说了。故而，对于江氏的无礼，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去追究。“大侄媳妇，你接着说。”
“蛮不讲理又如何！任劳任怨的让你们奴役了这么些年，连嫁妆都赔进去了。对于你们其他三房，我已经仁至义尽。”
“你…你蛮不讲理。”二夫人急了。
“凭据？已经不重要了。”江氏冷笑着摇头。“太夫人犯的错，足够让你们全都滚蛋。”
二夫人梗着脖子反驳道：“无凭无据的，我不服！”
江氏嗤笑一声，道：“你有什么资格反对？！太夫人心狠手辣，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二爷心怀叵测，多次在背后使绊子。而你周氏，也没少在外头造谣生事，推波助澜。侯爷和世子爷的死，你们二房难逃干系。”
二夫人听说要分家，第一个站出来反对。“我不同意！”
“跟一群豺狼住一起，想想就让人恶心。老侯爷也过世多年，所以我要求分家，此其一。”江氏隐忍着想要抓花太夫人脸的冲动，冷冷的说道。
族长见她有所让步，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大侄媳妇有什么意见，尽管开口。”
“我可以不送官府，但侯爷和世子的仇，我不能不报。”江氏冷如刀锋的眼神从太夫人和二夫人身上扫过，一字一句的说道。
江氏深吸一口气，这一点她早就想到了。不过，就这么轻易的放了李氏，她又极不甘心。凭什么她害死了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她还要袒护！
李氏害死的是侯爷和世子，按照大齐律法必须送官查办。因为建宁侯不仅是一家之主，还是朝廷一品军侯。可若真的将李氏送到官府，怕是正好给圣上一个理由削爵的口实。赵家几代忠良，抛头颅洒热血，建立无数军功才有如今这份荣耀。因为一个而丢了爵位，着实有些得不偿失。
“好好儿的一个侯府，就败在她的手里了！”想着侯府如今的局面，族长也是唏嘘不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只是若事情闹得太大，怕是会影响整个家族。“如今侯府势力大不如前，圣上又起了打压之心，若是…恐怕侯位都保不住。大侄媳妇，你是侯府的当家主母，此事该如何处置？”
得知真相的族人们，尤其是深受老侯爷恩德的几位老太爷，一个个愤愤不平，恨不得将太夫人千刀万剐。
“这种无德又狠毒的妇人，就该沉塘。”
“亏得先太夫人待你如亲妹，你却丧心病狂的将她害死，简直罪无可恕！”
“抢？你有资格说那个字吗，我都替你脸红！”
“一个低贱的婢生女，也妄想嫁入侯门为妻，真是好不要脸！”
不管太夫人如何狡辩，江氏这边人证物证俱在，她想要抵赖都不行。她还口口声声的宣称，是先太夫人抢了本该属于她的姻缘，当真是恬不知耻。
26 冤魂索命绝世美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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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开启第二卷
－－－－－－题外话－－－－－－
“谢荣华，我等你许久了。”男子勾起嘴角，轻轻地说道。
见她咬牙切齿的可爱模样，男子突然就笑了。一个浑身泛着冷意的绝世美男突然笑了，这是怎样的一道风景？就连昭圣太后这种心志坚定的，都无法抵挡他的魅力啊，眼睛都看的直了。
该死的，她居然直呼她的闺名！
昭圣太后皱眉。
“荣华，谢荣华。”一直静静伫立在她面前的他，终于开口说话了。
昭圣太后纵然脸皮再厚，在他饱含深情的注视下也有些吃不消。
她一生阅人无数，见过的美男不计其数。可眼前这人，给人一种熟悉感，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那种缠绵悱恻的程度，比起正常的夫妻来，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昭圣太后很是诧异。敢直视她双眼的男人，这世上少之又少。就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辅，在她的面前也不会有如此的表现。他对她，却没有丝毫的畏惧。而且，眼里还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情愫？
紫衣男子一步一步的靠近，冷峻的脸上不见任何的情绪。他只是默默地看着昭圣太后，却再无其他举动。
昭圣太后微微蹙眉，冲着眼前面如冠玉的绝世男子斥道：“你是何人？竟敢直视本宫玉颜？！”
黑白无常见又是这位爷，什么话都没说，乖乖的退避三舍了。
正要说些什么，一个紫色的身影慢慢的从浓雾后走了出来。他的步调依旧不紧不慢，十分的从容。
作为鬼差，他们的五感异常敏锐。若是有人在暗处偷窥，他们早就察觉到了。而且地府是他们熟悉的地界儿，周围有没有鬼魂，他们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娘娘这脾气发的，简直不可理喻！
黑白无常被她这一顿骂弄的莫名其妙。
反复几次，昭圣太后忍不住怒了。“是何方宵小，胆敢窥视本宫，还不给本宫滚出来！”
将这群孤魂野鬼送进轮回塔，昭圣太后这才在黑白无常的护送下，朝着阎君的主殿而去。只是这一路上，她察觉到一道若有似无的目光总流连在她身上，可每次回头打量又不见踪影，这让她浑身不自在。
以前的她，只会玩弄权术，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明知一条计策会害死很多无辜的人，也会为了达到目的在所不惜。然而，她虽身处高位，人人对她敬畏有加，可那也仅仅只是畏惧，并非真心实意的臣服。如今，她却做着救人的事情，虽然有些微不足道，却不断的有人感激她。这种感觉，让她异常满足。
昭圣太后忽然心生感慨。
“娘娘的大恩大德，永世难忘。”那些个丫鬟婆子都是先太夫人跟前服侍的，见太后娘娘替她们的主子伸了冤报了仇，全都感激的跪倒在她的面前。
那些冤魂，正是当年被太夫人秘密处死的丫鬟婆子。
昭圣太后站在侯府的祠堂之上，将乾坤袋里头的冤魂都叫了出来。“侯府的事已了，你们是不是该去投胎了？”
“如今侯府太平了，娘娘，您是不是该回地府去了？”黑白无常出来许久，都有些想念地府的那些同僚们了。
作恶之人，最后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也算是罪有应得。
只不过，一个时辰之后，通山伯府派了个管事过来，说是要将太夫人的尸身领走。江氏乐得卖他们一个人情，便任由他们给拉走了。后来听说，通山伯府将太夫人的尸身领回去之后，将她大卸八块丢到山谷里喂了野狗。
姚黄点了点头，这才福了福身恭敬地退了出去。
李氏当初被送进祠堂的时候，通山伯府的人也曾上门询问过。得知先太夫人就是被太夫人害死的之后，二话没说，转身就走了。据说那一日，通山伯夫人得知了真相都哭晕了好几回，甚至还将太夫人的生母窦姨娘给杖毙了。
“通山伯夫人恨不得扒她的筋喝她的血，听说她死了，怕是会更高兴吧。”江氏一笔一划写的极其有力，放佛丝毫不受影响。
“通山伯府那边儿…”姚黄有些拿不定主意。
江氏听到消息，手只是微微顿了顿，面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哦，没想到她还挺能熬的…也罢，让人拉去乱葬岗葬了吧。”
下人来回禀的时候，江氏正在教养子学写字。那个叫祥哥儿的孩子，正式记在了江氏的名下，成为了侯府的小主人。
这样的日子，她熬了半年。最后，才在噩梦中死去。
后来，据说太夫人得了癔症，整日疯疯癫癫的，说家庙里有鬼。原先富态的身躯也日渐消瘦下来，只剩下皮包骨。
正如江氏预料的那般，太夫人在家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整天在里头乱骂。可惜，除了一个耳聋的哑婆子每日按时的给她送饭之外，她连苍蝇都见不到一只。骂骂咧咧好几天，最后便消停了。
不过，这样的夫人，才能活得恣意。
夫人好像还是原来那个温婉大气的夫人，可又有些不像。前段日子整个人都变得慵懒，还喜欢自言自语，神神叨叨的。最近正常了一些，可偶尔还是会语出惊人，也不似以前那般中规中矩了。
姚黄听了，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家庙那边地处偏僻，平时连只鸟都很少见。没有了丫鬟婆子的服侍，她想要吃一顿热饭都难。”江氏细细的品尝着核桃，脸上没有任何的同情之色。“她手下的亡魂那么多，家庙又是阴气集中之地。或许半夜的时候，那些冤魂会想出来跟太夫人聊聊天呢？”
“难道…夫人还有什么妙招？”姚黄眼睛忽然一亮，顿时来了兴致。
江氏倚在窗前的榻上，漫不经心的剥着紫核桃。“让一个人死很容易，可我并不想让她就这么解脱。”
“夫人，只是将太夫人送去家庙，也太便宜她了吧？！”姚黄想起江氏这些年来所受的苦，就忍不住愤愤不平。
梅园
27 他的身份前世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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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以往，昭圣太后肯定二话不说的就去执行任务了。可这一次，她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小白，楚旻宁的魂魄为何能在地府随意的行走？”
“娘娘，您该出发了。”不知道何时，白无常拿着账册出现在她面前，催促她启程。
一觉醒来，昭圣太后的眉头忍不住打结。她到底哪里招惹他了，竟然三番五次的出现在她的梦里！
不过，她向来不会自寻烦恼。他们又没有交集，想不通又有什么要紧的。这么一想，昭圣太后便没了任何顾虑，重新躺了下来，坠入梦乡。
他一个孤魂野鬼，竟也能震慑到阴间的勾魂使者？思来想去，昭圣太后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在地府相遇，莫非他也死了？”昭圣太后撸顺了思绪之后，脑子就变得清明起来。“可方才小黑小白见了他却处处回避…”
在她成为皇子妃到太后的整整二十年间，他从未出现在她的视线当中。可方才在黄泉路上相遇，他却亲昵的叫着她的闺名。这种反差，让她极其不适应。
只是，对于这位皇长子，她的了解也就这么多。因为身体的缘故，每年的宫宴，他必然是缺席的。久而久之，世人便渐渐地将他淡忘了。加上后来皇舅舅又重新册封了皇后，就更没人记得他了。
“楚旻宁，元后圣天皇后嫡出，太宗皇帝皇长子。元后难产而逝，皇长子身体羸弱，寄养于外戚武穆侯府。”一旦确认了对方的身份，昭圣太后的记忆便如潮水一般涌现出来。
“楚旻宁…楚旻宁…”昭圣太后一脸念叨了好几遍，眼睛突然一亮。混沌的记忆，如瞬间开启的闸门，模糊渐渐退去，真相变得清晰起来。
那个递给她帕子的小男孩儿，莫非就是那个叫楚旻宁的？
仔细回想一下，她小时候的确经常跟着母亲进宫请安。或许，梦境里呈现的那些场景，都是她尘封的记忆？
不过，这梦境，也太真实了一些。
昭圣太后从床榻上坐起身来，觉得有些好笑。“看来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小男孩儿满脸惊讶的望着她，似乎是对她的身份有些忌惮，然后转身小跑步的离开了。
就在她想要询问对方的姓名之时，远处正四处寻人的宫女们找了过来。“骄阳郡主…郡主殿下…”
昭圣太后面上一赧，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比她个头还高的小男孩儿浅浅的笑了笑，从袖子中掏出一方帕子递到她面前。“你的脸上沾了灰，快擦擦吧。”
“我才没有哭！”她自小便喜欢争强好胜，自然不肯承认自己哭过。
到底是个孩子，就算平时再娇惯任性，遇到了困难也会忍不住无助哭泣。就在她伤心啼哭得时候，一个身着宝蓝色锦衣，长得异常漂亮的小男孩儿向她伸出了白嫩的手掌。“你是哪个宫里的，怎么哭了？”
夜里，昭圣太后歇于阎君的侧殿。沉沉睡去之后，她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她回到了孩提时候，五六岁的样子。天真活泼，无拘无束，颇有些刁蛮。一片五颜六色的花海当中，她甩掉了身边伺候的宫女，独自嬉戏玩闹。等玩累了想要回太后的宫殿时，却发现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她，迷了路。
那泛着冷意的身影消失了，黑白无常这才现身，悄然的立于太后娘娘的身后。只是，娘娘没有询问，他们便也没主动开口。
“真是个怪人…”昭圣太后嘟哝了一句。
那幽怨不失磁性的嗓音在耳旁萦绕，昭圣太后觉得脸上放佛着了火一样，烫的厉害。想要张口叫住他问个清楚，等回过头去的时候，他已经消失在浓雾里，不见踪影。
看着她深思的模样，楚旻宁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便不再多说。依旧迈着优雅从容的步伐，从她的身旁走过。“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瞥到他眼角那一抹自嘲，昭圣太后心里的怒气忽然就烟消云散。尽管他的举止略显轻浮，但通身的气度和优雅的仪态，还有那隐藏在绝世容貌下的贵气，却是叫人不敢忽视。姓楚，风姿卓越，器宇不凡，莫非他也是皇室中人？
他自嘲的笑了。
看着她眉头打结的模样，楚旻宁的眸光一暗，心里微微有些失望。她果然不记得他！不过下一刻，他又释然了。何止是她不记得，恐怕整个大齐能够记得他的都没几个。他，大齐元后所出的嫡长子，竟默默无闻至此。
“楚旻宁…”昭圣太后喃喃的咀嚼着这个名字，空灵的脑袋飞快的运转着，觉得这个名字有一种熟悉感，却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是谁。
紫衣男子朝着迈了两步，与她并肩而立。“我的名字，叫做楚旻宁。”
昭圣太后觉得他实在是太难缠了，顿时有些抓狂。“你到底是谁？！”
“刁蛮任性，不愧先皇册封的骄阳二字。”男子见她气呼呼的样子，眼睛都笑弯了。
“儿时的事情，本宫不记得了。你少在这儿套近乎，让开！”昭圣太后做惯了人上人，只有别人听从命令的份儿，故而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套近乎的人，她有些不耐烦。
昭圣太后皱眉，有这回事吗，她怎么不记得？
男子浅浅的笑着，似乎并没有因为她恶劣的态度而感伤，反倒甚是怀念。“或许你不记得我了…不过，我却还记得，你五岁那年随长公主进宫拜见太后娘娘，一个人在御花园迷了路，蹲在雁湖边哭鼻子…”
昭圣太后挑眉，觉得这人简直脑子肯定有问题。“本宫与你非亲非故，骄阳岂是你能叫的？！”
紫衣男子见她粉面含怒，嘴角的弧度更胜。“骄阳…”
昭圣太后被紫衣男子打量的浑身起鸡皮疙瘩，竟有些不知所措。“放肆！”
这两位难搞的大人物碰面，会是个什么样的场景，黑白无常曾无数次的私底下讨论过。有一见如故的亲厚，有刀光剑影的相斗，有同病相怜的相惜，可就是没料到过眼前这番景象——一个怒目圆视，莫名其妙；一个眉眼带笑，含情脉脉。
28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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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拉开序幕，昂~
－－－－－－题外话－－－－－－
昭圣太后想到她的任务，不由得揉了揉发胀的额角。“不过，也不是没有特例的。想要成为人上人，就给本宫好好儿的学着。”
顾如敏被打击得狼狈后退，跌坐在地，久久都没有动。
“本宫知道你不甘沦为棋子受人摆布，想要嫁入世家大族扬眉吐气。可就你那做派，就算是如愿的嫁入豪门，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昭圣太后作为世家门阀的嫡女、高贵的郡主，自然看得很是透彻。
“我不相信…”顾如敏摇着头，可眼底闪过一丝惊慌，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层。只是，从小到大季氏待她还算不错，很少让她在跟前立规矩，嫡女有的她也有，故而将她养得不知轻重，从而忽略了她与嫡姑娘之间的本质差别。
“就算你五妹妹什么都不会，她也比你强。”昭圣太后见她露出不赞同的表情，嘴角轻蔑之意更胜。“因为她是正室夫人肚子里爬出来的，地位本就高人一等。纵然你才华横溢，貌美如花又如何？永远只能沦为嫡女的陪衬。”
“你…”顾如敏脸色一白，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昭圣太后嗤笑一声，不屑的道：“琴棋书画能当饭吃，针黹女红能兴业安家？说你蠢，还不肯承认。”
顾如敏倔强的昂着头，不肯认输。“为什么不能！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针黹女红门门出彩…”
昭圣太后觉得有些聒噪，将乾坤袋拿着晃了晃。“闭嘴！你有什么好不甘心的？以为靠一张脸就能成为人上人吗，简直贻笑大方。”
就在她闭目养神的时候，乾坤袋里头的顾如敏又开始不安分了。“老天爷，你为何要如此残忍…我拼命的学习琴棋书画，努力的讨好夫人，不就是想将来有个好归宿。眼看着愿望就要实现了，却偏要在这个时候索我的命，我不甘心…不甘心…”
昭圣太后嗯了一声，打发了丫鬟仆妇出去，便闭上眼睛假寐。这一次，她的身份不再是尊贵的嫡女，而是卑微的庶女，想要恣意妄为是不可能的。因为大齐的嫡庶尊卑观念严苛，庶女只能是嫡女的陪衬，是将来用于拉拢其他家族的棋子，是为家族的繁荣昌盛铺路的手段和玩物。
孙姨娘本就是个性子软绵的，没什么主见，听见顾如敏这么吩咐，也就收住了脚步。“那…四小姐若是有什么不适，一定要跟夫人说。”
昭圣太后努力的深呼吸，强压下即将爆发的怒气，委婉的说道：“我的身子并无大碍，姨娘别去扰了母亲的清净。你也守了我一夜了，回去歇着吧。”
“四小姐，您…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这就去求夫人请个大夫来瞧瞧…”孙姨娘一边拿着帕子擦着眼泪，一边慌慌张张的就要往外冲。
亲事还没定下来呢，就被争宠的姐妹给推下了湖，淹死了。
这个顾如敏，空有一副好相貌，却是个脑子不够使的。仗着有几分姿色，就异想天开，整日做着嫁入豪门的白日梦。纵观她的命理，可以用八个字来形容，那就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昭圣太后仔细回忆了一下她的资料，想起了原身的身份。如今的她，是江南道巡抚顾长临的庶女，排行第四，闺名如敏。在她面前没完没了哭哭啼啼的少妇，正是她的生母孙姨娘，名唤碧珠，原是夫人季氏跟前服侍的丫鬟。
站在她床榻旁的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年轻少妇，容貌极为出色，只是神色怯懦，衣着也不是特别的华贵，一看就属于姨娘小妾之流。
“我可怜的四小姐，您总算是醒了…”昭圣太后刚睁开眼，耳边就传来一阵呜咽的抽泣声，扰得她不得安宁。
一眨眼的功夫，昭圣太后再次醒来，已经身在江南。
昭圣太后微微叹了口气，唏嘘不已。黑白无常不敢阻拦他，想必也是忌惮他周身的真龙护体之气息。
“娘娘，时辰差不多了，您看？”白无常提醒道。
看着她震惊的模样，白无常还真有些不习惯。她不是一向都很嚣张的么，怎么听到这个消息就变了脸色？不过，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了。目前最要紧的，就是让太后娘娘赶紧上任啊！
那么她的皇后之位，太后之尊，也就只是一场梦而已。
昭圣太后微愕的蹙眉，心情变得有些复杂。“也就是说，若不是他相让，楚昀欢根本做不了皇帝？”
白无常既然已经开了口，便没打算隐瞒。“楚旻宁确实是真龙之命，只不过却在夺嫡的关键时刻突然撤退，这才有了楚昀欢的上位。”
楚昀欢，也就是她的夫君德武帝，亦是继皇后嫡出皇子，有庞大的外戚家族支持，能顺利的坐上金龙宝座，不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吗？可白无常也不像是在忽悠她，难道说，这里头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弯弯绕绕？
“那楚昀欢又是怎么回事？”昭圣太后收起玩味的姿态，神情变得严肃。她经历过的，不可能有假。
白无常认真的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
“他是真龙天子？”昭圣太后不等把话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
白无常无奈，只得扯了扯嘴角，将一个重大的秘密透露出来。“娘娘有所不知。楚旻宁乃紫微星君下凡，人间帝王真龙天子…”
她微微上挑的眼角无不在说，你骗不了我的。
“就因为他是个皇子？”昭圣太后不悦的挑眉，显然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世间比他身份尊贵的人不知多少，可下了地府照样戴上枷锁被关进黑牢，可没有一个像他这般来去自如的。”
阎君委派的任务越来越有难度，若是娘娘闹罢工，他也不好交差啊。斟酌平衡了一番，他只得据实以告。“咳咳…他身份有些特殊…故而，算是有些特权…”
白无常额上直冒黑线，看来他对太后娘娘的认识还是太少了。原来她不止高冷，感情还喜欢使小性子。
昭圣太后横了他一眼，索性往榻上一坐，不走了。
白无常双眼瞅着天花板，闷不吭声。
29 以退为进保命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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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姑娘终于安分了。
“依季氏的脾气，还是保命要紧！”
“……”
“不是什么都不做，而是以退为进。”
“什么都不做吗？”四姑娘安静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开口。
“那你就给我老实的呆着！”昭圣太后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一见太后娘娘要尥蹶子，四姑娘顿时急了。“不行不行，我还没达成所愿呢，不能就这么死了！”
“你如今该做的，就是修身养性。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你若再这般无状，倒不如死了干净。”
顾四姑娘撇了撇嘴，心里自然明白这个道理的，只是嘴巴上不服输而已。“怎么，说说也不行么？”
昭圣太后眼角都没给她一个，道：“这有什么好得意的…大姑娘跟你虽非一母同胞，却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姐妹。她出了事，季氏心里一不舒服，你以为其他人能够捞着好？”
因为是鬼魂的关系，在一定的范围之内，她是可以四处游荡的。知道一向疼爱她的爹爹今日回来了，这才去飞凤院一看。谁知道，竟然让她听到这么个惊天的大消息。
夜里，真正的顾四姑娘一脸幸灾乐祸的从主院飘回来，嘴角微翘，哪里还有前些时日的愤愤和沮丧。“我说怎么突然叫了大夫，原来是远在京城的大姐姐出了事…”
如此的改变，让院子里的丫头们有些不太适应。
“没什么事的话，你下去吧。”四姑娘重新将注意力放回了书页上，放佛外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巧语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巧言已经去了有半刻钟了，应该在回来的路上了。”
“晚膳可领来了，我有些饿了。”四姑娘放下手头的书卷，淡淡的开口道。
四姑娘一改往日的张扬，落水之后变得沉默了许多。听到这样劲爆的消息，居然还能够沉得住气。若是放在往日，肯定又要好奇的猜测起来了。
“小姐…老爷回来了，径直去了夫人的院子，还将屋子里服侍的丫鬟全都打发了出来。后来，就听说请了大夫。”巧语是四姑娘身边服侍的丫鬟，性子温和，跟各个院子里的小丫头都有些交情，故而能够很顺利的打听到一些消息。
听风阁
她的穗姐儿，当真无药可救了？
季氏只觉得天旋地转，脑子突然一片空白。
“穗姐儿的时日无多，她跟王妃已经达成了共识，要在她的几个妹妹当中选一个做滕妾。等她…再扶为正室。”顾老爷说的隐晦。
“照顾祁哥儿…究竟是什么意思？”季氏的心一颤，有种不祥的预感。
“据说高烧不退，不过好在保住了性命…”顾老爷想到这些事情，就无比的感伤。当初结这门亲，也是看中了王府的门第以及楚二公子的人品。可谁曾料到，侯府的水深不可测，还将他女儿的性命给搭了进去。只是有些话，他心里清楚，却不能够对季氏说。“穗姐儿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祁哥儿。所以，她托我请你带着几个妹妹进京，打算从中挑一个去王府照顾祁哥儿。”
一听说天花二字，季氏差点儿没急晕过去。“祁哥儿…祁哥儿…”
祁哥儿是顾如穗拼了半条命生下来的嫡子，才五岁。
顾老爷睨了她一眼，低声呵斥道：“宁王妃一向疼爱穗姐儿，又怎么会不尽心尽力的救治。只是，这一次病来的凶险，又正赶上祁哥儿出天花…”
季氏听到这个答案，踉跄几步，跌坐在榻上。“怎么会…宁王府可有请过御医给穗姐儿诊治？”
“穗姐儿早产，身子骨本就弱。听宁王妃的口气，似乎不大好，让咱们要有心理准备…”毕竟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顾老爷还是很看重的。
季氏隐隐有些着急。“不是说得了风寒之症吗，这都两个月了，还没见好？”
顾老爷摇了摇头，叹息不语。
“穗姐儿在宁王府可好？”季氏最最放心不下的便是这个长女了。
等到落了座，将屋子里的丫鬟全都打发了出去，顾老爷才开口叹道：“回京述职的时候，我抽空去了趟宁王府。”
季氏得知了消息，忙带着丫鬟婆子在二门恭候。只是，顾老爷一路上都沉着脸，让她那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老爷，您回来了！”守门的小厮见到顾老爷，忙恭敬地迎了上去。
正如季氏所料，顾老爷在三日后的正午进了城。一个时辰后，便风尘仆仆的站在了顾府的大门口。
紫菱应下，派了小丫鬟去厨房打了声招呼。
“差不多就在这几日了。”提到顾老爷，季氏的神色才好了一些。“老爷平日里最爱那道红烧狮子头，记得让厨房多备些食材。”
“夫人仁慈。”紫菱赞了一句。见季氏面露疲惫之色，便放轻了手里的力道。“说起来，老爷也该从京里回来了吧？”
“你是没瞧见她那轻狂样儿…仗着老爷喜欢，眼睛都长到天上去了，也敢肖想不该想的。哼，若不是见她还有几分姿色，将来能够为霖哥儿的仕途铺路，我早就修理她了。”
紫菱绕到季氏身后，手法娴熟的替她**着肩膀，劝道：“总归是上不得台面的，夫人何必跟她置气。”
季氏轻哼了一声，道：“最好是…不过也不能大意，你多派些人给我盯着。”
“兴许是受了惊吓，这才安分了两日。”紫菱作为季氏的左臂右膀，说话极为稳妥，就算是骂人都不带脏字儿。
“哦？”季氏似乎不大相信。
紫菱眼底滑过一抹了然，恭敬地回禀道：“回夫人的话，听风院…近来挺安静的。”
顿了顿，季氏又问起其他几个姑娘，紫菱一一答了。当问起四姑娘顾如敏时，季氏的神色已经有些不耐。“听风阁近来可安分？”
慧姐儿乃是季氏所出，在顾府排行第五。因为是幺女，自然看得跟眼珠子似的。
季氏点了点头，道：“她身子娇贵，就让她在听雪阁好生歇着吧。”
紫菱福了福身，笑着应道：“早就大好了，只是今儿天冷，便没过来给您请安。”
“慧姐儿前些时日染了风寒，可好些了？”季氏处理完府里的事宜，这才抽出空来关心几个子女。
飞凤院
30 各方争艳避其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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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外话－－－－－－
理由，却是很搞笑，说是她们没学好规矩，话太多，没有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为此，两个人还被要求抄写女训一百遍。而顾如敏这个暂避锋芒的，却因此逃过了一劫。
果不其然，没两日，季氏便将二姑娘三姑娘禁了足。
顾如穗如今正病着，季氏心里头正急着呢。这会儿上赶着去讨好，那心思昭然若揭，又岂能讨得了好？
顾如敏知道这两个丫头都是为了她这个主子，心里颇为安慰。“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四姑娘也及笄了，到了说亲的年纪。可夫人就这么一直拖着，谁知道将来会被夫人配个什么样的人。大姑爷她是见过的，人长得风流倜傥不说，性子还十分的温和，这样的夫婿，就算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啊。与其将来胡乱的配了人，还不如争上一争，起码知道一些根底。更何况，宁王府这样的门第，以四姑娘的身份来说，完全算是高攀了。
“可是…”巧言心里那个急啊。
巧语给巧言使了个眼色，让她乖乖的闭嘴，然后顺着主子的话，说道：“姑娘的身子的确需要将养，外面天儿正冷，万一染了风寒可怎么好。”
顾如敏摆弄着手里的宫扇，根本就没有起身的意思。“我身子骨还没养好，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姑娘，二姑娘和三姑娘这几日天天都去飞凤院请安，您是不是…”巧言说话了一半，欲言又止。
听风阁
她相信，以二姑娘的聪慧，定能想明白的。
“所以，姑娘目前最该想的，是如何争取到这个位子。”章姨娘见她陷入思考，便不再多说。
听到这里，顾如春有些心动了。
章姨娘摇了摇头，叹道：“话虽如此，可后宅之事毕竟是捏在夫人手里的。老爷平日里事情多，又不常在府里，姑娘的归宿还不是她一手遮天？大姑爷虽然是次子，可有老王妃疼着，锦衣玉食是少不了的。继室怎么了，还不是正头娘子？将来生下孩子来，也是正经的嫡子。纵然大姑爷已经有了嫡长子，可听说身子骨很差，还不知道能不能养大成人呢…”
顾如春捏着书卷的手指微微泛白，嘴巴上却依旧倔强。“我们姐妹的婚事，可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的。爹爹可是答应过我，会替我做主的。”
“二姑娘，我知道你心气儿高，想要做正经的正室夫人当家娘子。可依着夫人的性子，又怎么会真心的替您着想。”
章姨娘不似蓝姨娘那般有主见，性子也比较沉闷。可事关自己女儿的幸福，她怎么能袖手旁观？
二姑娘顾如春手持书卷，腰背挺得笔直的坐在椅子里，脸上满是倨傲。“姨娘的意思我明白，只是嫁去做继室，名声也太难听了…更何况，大姐夫只是嫡次子，并无承爵的可能。而且长姐已经生下嫡子，我就算嫁过去，也不过是替她看顾孩子罢了。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我可不做！”
无独有偶，听雨阁这边儿的动静也不小。
顾如霜沉默的坐在榻上，久久没有吭声。
“怎么没有，姑娘不曾听过而已。前些日子，还听说知州大人纳了妻子娘家侄女做妾呢。”蓝姨娘见她露出不敢置信的眼神，便继续添油加醋的游说。“大姑爷虽然无法继承爵位，可也是个相貌堂堂文武双全的儿郎。听大姑奶奶身边的丫鬟说，性子也是极好，待人谦和有礼。嫁给这样一个男人，姑娘的下半生就不愁了。机会稍纵即逝，姑娘可莫要再犹豫了。”
顾如霜听得满脸通红，支支吾吾道：“真…真有如此荒唐的事？”
蓝姨娘嗤笑一声，笑道：“真是个傻孩子…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就算大姑爷是姑娘的姐夫又如何？这世上违背伦常的事情多了去了。历史上，还有抢了儿媳妇当妃子的皇帝呢。”
“可…可二公子毕竟是我们的姐夫…”顾如霜虽然心里向往着荣华富贵的生活，但这些年在季氏的教养下，被条条框框的礼教所束缚，心里还是有些顾忌的。
顾如霜怔怔的看着蓝姨娘，完全没想到平时不怎么吭声的她居然能够说出这么一大串的道理来。
蓝姨娘见她如此，有些恨铁不成钢。“姑娘何必妄自菲薄。这府里，姑娘虽然不怎么拔尖儿，可贵在温顺柔嘉。夫人纵然不喜你性子软绵，但她更不喜二姑娘的清高、四姑娘的张扬。只要姑娘表现的乖巧听话，夫人自然会注意到你。”
只是，她既非年纪最长的，又不善言辞不得夫人欢心。这样的好事，哪儿能落到她的头上？
“府里待字闺中的姐妹还有好几个，夫人又如何能选中我？”顾如霜咬了咬下唇，心中不是没有想法的。
“我的三姑娘，姨娘难道会骗你么？这消息，可是老爷说梦话的时候不经意吐露出来的，岂能有假？”蓝姨娘面上装的再好，一双眸子却难掩闪烁的精芒。“三姑娘今年都十五了，早过了说亲的年纪。可夫人就这么拖着，嘴上说得好，是想多相看几户人家，从中挑个好的。可你我心里都清楚，她岂会真心的为了你好？不过是在老爷跟前做做样子，装贤惠罢了。女孩儿家的青春能有几年，年纪越大就越是难找到好的婆家。宁王府，可不是寻常人家能够高攀的上的…姑娘切莫失了良机。”
蓝姨娘有着花容月貌，尤其是一双凤眼，有着勾魂夺魄的魅力。只不过，为了不显得打眼，她故意化了很丑陋的妆容，将这份颜色给遮掩了。
“姨娘，这消息可是真的？”听霜阁内，三姑娘顾如霜屏退了丫鬟，急急地拉着生母蓝姨娘的手，急切的问道。
尽管季氏瞒得紧，可还是有那么一丝的消息泄露了出去。很快的，整个顾府都知道大姑奶奶将不久于人世，还要从几个妹妹当中选一个嫁去宁王府做继室。
这世上，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