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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下官     铁血强宋txt下载     铁血强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零一章 惊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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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已经隔绝中外了,硬生生将一个平燕按祖制都能封王的功臣晾在一边,无人理睬。在任何时代都是相当威福自用的表现,算是顶峰权臣才拿得出的手段。

    谁能想到杨凌这么能折腾,居然将梁师成这顶尖权臣都逼到这一步份上!杨凌回汴梁以后,就一直将梁师成的脸打得啪啪作响来着。等到那内使好容易说完,梁师成沉默半晌,才冷冷问道:“我们拿得出两百万贯么?”

    这位内使之所以能成为中人为梁师成商议这些涉及财货的机密事,自然就是因为替梁师成管着一部分家,当下就愁眉苦脸的回答:“恩府先生用度也是浩繁艮岳大工,恩府先生前后贴进去何止五百万?每次官家游宴,做道场,封赠赏赐宫观道官,无一不有恩府先生贴补朝中仰仗恩府先生之辈不少,也是开销浩知两百万贯是拿得出,只是未免将来用度就窘迫了。

    梁师成之所以能得宠,投赵佶所好绝时是最为重要的原因之一,赵佶修建如许宫观,养了那么多道官,梁师成支撑了相当一部分开销,赵佶游宴无度,国家财政日非,又有伐燕大举,在以前财计尚好的时候,自然是理直气壮的用国家的钱。

    后来随着钞法日坏,国库匿乏,也不得不表示要俭省。这个时候宠臣之所以得宠就显出原因来了,宁愿拿自己的钱贴补官家游宴享乐,史书记载赵佶屡屡临幸宠臣宅邸的原因不少就在于此,花大臣的钱维持生活水准,哪怕是官家,这种便宜不占也是王八蛋。

    史书上康熙南巡六次,多少接驾大臣因而背负亏空,就是这种情况的注脚之一。而赵佶游宴大臣之家,几乎每月都有,梁师成承担了这种安排官家享乐的大头,真不知道这些年贴补了多少!

    所以才一直宠信而不坠。他也算得过来,只要一直在这个地位上,还怕这损失弥补不回来?不过赵佶花钱实在太狠,这么个大宋都能给他折腾得河干海落,梁师成捞钱算是狠的了。也觉得大是支撑不住,更不用说梁师成自己排场也是极大,宅邸拟于王侯,享用不下于禁中,内臣阴微,更崇信神佛,每有布施动则干万,渐渐也觉得内囊有点上来了,就如大宋国势一般。

    对付杨凌关系党争要紧,在财源这金山当中分一杯羹。也是要紧!不过梁师成之所以是隐相,就是因为比起一味逐利之辈,他知道其间轻重。最要紧的是维持自家地位,和杨凌在这般僵持下去,时他声望大是有损,要知道蔡京可一直在旁边虎视眈眈!

    当下就打断拿内使的诉苦,冷冷道:“给他们!谅此辈也不敢吞没我这两百万贯不过还要和他们竞逐一下,两成是不够的,我只要杨凌三成,其他的一介不取。不动他们分毫!再和他们商量!”

    那内使知道禁中诸人在钱财上看得有多重,苦着脸动问:“恩府先生,要是禁中诸位不肯相让,又当如何?”

    梁师成沉默一下。垂思付,再抬头的时候老眼当中似有精光四射:“最多再迁延三日,不能再耽搁下去了,三日内他们还不曾改,就两成也罢!要紧的事情就是,赶紧将那杨凌逐出汴梁。知一偏远小州,远窜途中,一份牵机药就了结了他!”

    被杨凌这么一个人逼迫到如此地步,梁师成饶是久在高位,可称有宰相气度,也恨绝了杨凌!

    在这一夜,禁中官家居所,官家也是久久未曾入眠。

    在官家赵佶身侧,正是茂德帝姬和柔福帝姬的生母懿肃贵妃,生女儿或媚艳无双或萝莉卖萌,懿肃的姿色自然不差,快四十的人了,保养得仍然极好,一头青丝仍然光可鉴人。

    宋时皇帝临幸妃子,没我煌煌大清那么多变态的家法,禁中地方不大,寝宫也不很大。

    官家和懿肃在一起,时坐小酌,然后闲话一阵洗漱就寝,跟正常夫妻居家过日子也差不到哪里去。宋时本来就是皇帝烟火气最足的一个时代,虽然这当媳妇儿的见着老公的日子实在是屈指可数,懿肃久旷,又是如狼似虎的年纪,两人就寝,未免有番需索。赵佶保养得当,身子相当壮健,虽然身边女人从大奶可以排到n奶,应付得也算游刃有余。

    龙凤合欢一番,懿肃浑身酥软,腻着赵佶没多久就沉沉睡去,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的时候,睁眼一看,寝宫内仍然红烛高烧,几个宫女仍然在纱帐外侍立在自己位置,垂默不作声等着官家和贵妃的吩咐,身边赵佶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帐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懿肃才醒,声音犹自腻,水蛇一般缠上去,低声问道:“好官家,怎么还不睡?”

    赵佶眼神一动,转头看看懿肃保养得精致万分的脸。在这一瞬,心下竟然略微有点愧疚,这个女人当初进宫的时候很得宠爱,可惜的是只生了两个女儿。岁数大了之后,自己关顾得就少,可她仍将茂德和柔福教养得很好。茂德害羞腼腆文静,柔福天真烂漫活泼。天家儿女其实是最容易有怪癖和扭曲性格的,茂德柔福却没有这些毛病,也是他最疼爱的两个女儿。

    陪两个女儿的时间也不少,对她们的娘却见得极少,想起当年他也曾整日都宠爱着这个女人,一旦撤手,在这个年纪,火热之后的冰冷寝殿,这些日子她是怎么熬下来的?

    心下既然有了点愧疚,心里在想的事情,自然而然就滑出来了:“实在不觉得倦,只是思量,梁师成怎么就容不下一个杨凌呢?”

    懿肃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睡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杨凌此人她如何能不知道?她的外家投入不过几干贯,就占了足足一成的股份,官家子女那么多,和王皇后生的长子当今太子殿下不论。最喜欢的子女就三人,一个是三子赵楷,另外两个就是她的女儿。因为这两个女儿,懿肃在禁中地位可以想见。今夜她外家心腹,代表从杨凌手中得利的整个利益团体,正在禁中和梁师成讨价还价,为的就是这杨凌之事。

    禁中之人地位如何,完全依附于官家的好恶。一切都从顺官家之意这个原则出发,适才无意间听官家一句话,仿佛有保全杨凌之意。

    如果这般,还要不要和梁师成谈下去了?或者干脆就站到杨凌这边去?要知道梁师成一年给她的孝敬,不过就几万贯,而杨凌带给她和她外家的,却是一年几十万贯!一旦这生意易主,天知道会有什么变故!

    懿肃心里飞快转动,一时则声不得,而赵佶本就不是一个心思多深沉的人物。一旦话不经意间出口,忍不住就继续说下去,将心头萦绕盘旋的事情都说出来了。

    ……

    “梁师成有大功,调和内外,羽翼天家,节制大臣,都得用得狠。朕修真养性,大有进益,也少不得他提点富观的功劳。”

    “杨凌是得蔡京支撑才得最后成就大功,朝中现在动辄结党。杨凌一旦立足,怎么会不为蔡京所用?太师权重,复相本来就有些勉强,不能再重其权了。将杨凌尽早放出汴梁,也是保全……只是薄待功臣这个名声不好听罢了,梁师成也替联担了这个骂名……若不是如此,梁师成这般隔绝内外,朕岂能视而不见?’’

    看着官家又在说梁师成好话,懿肃已经打定了主意。官家是念旧之人,梁隐相宠信未衰,何必和他打这个擂台?杨凌去后,就算勒错了别家,梁隐相也未必敢少自家这一份,一切就装傻也罢。

    枕边人一瞬间转了不知道心思,赵佶却还在那里苦恼的自语:“可这杨凌也是难得有才具之人……练兵打仗不用说了,又是一个秋武襄,出身平白之人,也和秋武襄差相仿佛。财计之事,看来也颇有一手,要不然怎么整治出一个日进斗金的产业。”

    “可保全了他,又伤了梁师成的一番诚心,他也是为了朝局……”说到这里,赵佶才想起来,杨凌经营起这个财计,自己枕边人外家也是侧身其间,自己唠唠叨叨说了这么多,要是走漏出去,让众多揣摩圣心的人知道,又是一场麻烦!自己已经默认的逐走杨凌的这番事情,不知道还要生什么变数!

    他虽然有心事,反复思量到难以入眠,但是为了杨凌坏了现在好容易形成的平衡朝局还是不愿意的,最重要但是赵佶却不会承认的是,梁师成和他亲厚,杨凌就远远看过一面,按照他的性子,怎么会去偏向杨凌?赵佶虽然容易冲动,处理国事散漫,凭的多是好恶而不是理智,但总得要给赵佶一个冲动的由头。

    这件事情,只要没什么太大的变故也就是这样了,他赵佶装聋作哑,梁师成逐走杨凌顺带敲打蔡京。国事就这般继续维持,他也乐得省心,虽然这国事说好实在有点亏心,但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吧?不是已经攻灭了辽国么?

    女真再强悍,难道还能比当初辽国还要厉害?

    就如此罢,就如此罢……只要再不烦神就好,这两年因为伐燕战事,平白添了多少风波!

    赵佶心里面已经做了结论了,面上却还是重重瞪了懿肃一眼:“此乃国事,你听之过耳就罢,不是妇人能插嘴的!若有什么风声走漏,朕却是不答应的!”

    懿肃一笑,依着赵佶:“妾身女子,依附官家如丝萝而依乔木,大宋攻灭辽国,西贼也已经束手,国家正是丰亨豫大的局面,妾身只是安居享福便是,其他的什么也不懂。哪里会去多说什么?大宋是官家的大宋,什么还不都是官家决断?”

    赵佶勉强一笑,闭上眼睛,却还是怎么样也睡不着。半晌之后,才无声的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想起了李师师。这禁中之人,哪怕是身边嫔妃,也都是和这纷繁的汴梁城中一切纠缠不清,对着他只会曲意讨好,背后却不知道在做些什么,这时这仿佛始终理不完的国事,赵佶实在觉得厌倦透了。

    只有在李师师那里,这个清清亮亮的女子,才会和他说些真正的家常话,时他使些小性子,她才和这汴梁城中所有一切没什么纠葛,说的都是些真话实话,要不然天下美女尽有,他怎么会就舍不得这么个李师师?

    让梁师成一一算了,这几天自己就当见不着他罢,随他行事去一一找个内使安排一下,过一两日就去李师师那里歇一宿罢……

    赵佶入睡之前,最后的念头就是这个。

    环庆军大营当中,王禀和李若水端坐在王禀衙署内院私室当中,默然对视。

    两人不知道已经默默时坐了多久,几案上本来还有酒肴汤羹,这个时候都已经变得冰冷了。

    李若水突然起身,一张英武面孔涨得通红,攘臂怒道:“我等岂能如此行事?就算和小杨大人不做一路也罢,就算此刻不能为小杨大人功不得赏而不平也罢,再不济也不能对小杨大人落井下石,对他行此等事!”

    他吼完之后就呆呆站在那里,神色从激愤又变为悲凉:“正臣兄,王将主,百世之后,这是要被人指着脊梁骂的亦这么个大宋,就容不下一个杨凌么?”

    王禀呆呆的坐在那里,一声不吭,之时脸色也渐渐变得苍白起来。

    李若水又怔了一会儿,突然身子一动:“不成,某得去知会小杨大人,让他叩阙,让他去寻老公相,去寻任何能帮一把手的人!为国立下奇功之人,不能落一个没下场,不然还有什么天理,有什么人心?将来还有谁肯为大宋死战?”

    他是身手矫捷的武臣,说到身到,一说要动身,几步就窜到了门口,王禀突然重重一拍面前几案,大声怒吼:“李若水,你就想让这大宋党争,再起波澜,让老公相和隐相斗得不可开交,让伐燕战事之后干疮百孔的朝局再难以支撑,让这汴梁,再乱成一团,比伐燕战事进行时的朝中时局,还要更不堪一些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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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二章 惊龙(二)

    李若水身子一震,虽然站定了脚步,却不服气,扭头过来愤愤的看着王禀。仿佛只等王禀说完他的话,就要不管不顾的继续冲出门外,和杨凌站在一处,与杨凌共进退同生死一般。

    李若水本就是一个侍郎官员,在朝局当中也只能算是中流角色,这一次胜捷军入卫,将他和王禀绑在一起,本来李若水是想大展一番拳脚,却没想到,最后对付的还是杨凌。

    梁师成和耿南仲与王禀计较定后,当时就拟下札子,交给王禀秘藏,让他拣选心腹,做好准备,只等梁师成的号令行事。而王禀回来之后,将自己关在衙署之内,迟疑了一天,才将李若水召来,将所有一切都和盘告之与自己这个左右手。

    结果就是这般模样,仿佛在下一刻,入京以来合作得亲密无间的两人,就要马上决裂一般。

    王禀神色悲苦,轻轻的摇着头:“你李若水金华池唱出,进士及第,官运亨通,事事时得起良心,俺王禀却是何人?背门而出西军,投效新恩主童宣帅,伐燕战事要紧关头却无寸献,束手坐看宣帅去位,不能随之同归,反而得胜捷军为走狗,这名声实在够坏的了罢?现在还不止此,俺王禀就要去对付一个为国立下平燕大功之人,再换自己更高的身价地位。你李若水自始自终,声名得保,俺王正臣却不是个东西。

    王禀说的痛切,李若水有点迟疑,最后却还是咬牙低声道:“这是要去对付为国宣力的功臣,已经死了一个大杨还不够,还要死一个小杨?说到什么地步,这事情也做不得!”

    王禀重重拍案,满腔觉得都是莫名的怒意,这怒意却不知道由何而,更不知道这怒意要倾泻向何处,这时候他恨不得自己就在战场上。砍下几个西贼鞑虏脑袋才好泄!

    他的声音也越拔越高:“难道就僵持在这里?小杨大人纵然闯过这一关,难道隐相还能放过他不成?晋阳军久在汴梁这样虚耗也就废了,而小杨大人那边不得了事,谁也没有心思顾及到俺们这支胜捷军这里。什么时候才能整练数万强军?如此世道,如此朝廷,要展胸中抱负,要无所挂碍效力沙场,也只能依靠一头!”

    “你李大人是干净了。什么龌龊事情都不肯沾手,矫矫不群,但是看你又做得甚事了?小杨大人立下平燕大功,也是先在宣帅麾下效力,然后抱上老公相粗腿,来回之间,没有半分犹豫,现在小杨大人卷入汴梁党争当中,必然已经难以再有寸进,这戍边为国。效力沙场的事情,总得有人去做,难道要让俺们和小杨大人一起,在这汴梁城没顶么?俺们地位若稳,还能多保全小杨大人一分!”

    王禀激愤,这番话说得并不是多有条理。

    李若水是德才兼备的都门才俊,却将他话底意思听得清清楚楚。

    政治本来就是再肮脏的东西不过,侧身其间,难道还能指望自己双手清白,良心永远都说得过去?在大宋这个党争剧烈的大环境之下。要做点事情,也只能依附一党,尽量抱着最粗的大腿。不然就留在这汴梁烂泥塘里面,载沉载浮。浑浑噩噩的了此残生。

    王禀也有一颗雄心,也是难得的能做事,能领军,能厮杀的将领,一身本事,满腔抱负。只会在他李若水之上,不会在他李若水之下。

    他如何不想建功立业?他和李若水要将这支胜捷军带出来,成为御虏雄师,只有依附一党,而且不得不做一些违心的事情。

    现在汴梁朝局明显是梁师成强势,蔡京居于守雌地位,他们也别无选择,只能牢牢依附于梁师成,纳了投名状,才能整练出都门的数万禁军,将来血战边关沙场,成为将来大宋中流砥柱之一。

    杨凌恶了梁师成,在党争这个大背景下,梁师成说什么也一定要将杨凌扳倒。从现在这个局势来看,杨凌的实力和梁师成的实力实在是不成比例的悬殊。虽然杨凌在竭力挣扎,居然还小有成效,但是这种挣扎,还能坚持多久?既然他们就算束手旁观,也救不了杨凌。

    还不如忍着将来骂名之忧,纳了这个投名状也罢。

    大宋政争好歹是死不了人的,他们地位能稳住,将来还能多照应杨凌一下,此间情状,细思下来就是如此不堪。

    一腔热血,满腹报国之心的壮士,每前行一步,就不知道要付出多少代价,甚而要出卖自己的良心!

    一时之间,李若水再难挪动自己的脚步,呆立在门口,讷讷的说不出话来,“莫须有,难道又是一场莫须有……”

    王禀爆完之后,浑身也没了气力,软软的靠在椅背上,缓缓用手捂住自己脸,疲惫的话语从指缝当中吐露出来:“俺已经求了恩府先生,小杨大人是没什么大碍的,逐出汴梁,让他和晋阳军再无瓜葛,就算完全知一军州也是论不定的事情,李大人,就这样罢,就这样罢这事情,你要不愿意做,束手看着或者干脆知会小杨大人那儿都是由你,俺却是必行不可,只等着恩府先生那里传来号令,就即刻行事。有什么骂名,生前死后,俺王禀担着就如何。”

    久久之后,李若水才叹息一声,语气似笑似哭:“如此大宋,如此大宋!京华冠盖之下,望之不似人间!某和小杨大人那里,本来全下了杨灵芸杨夫人,还有一段恩情,现在就算是绝了交情,某早就应该明白,这世上本来就没什么两全的事情!”

    他转身踉踉跄跄走出门外,王禀却也是赶到门前,突然对着头顶夜空一声大吼:“将来只有战死沙场,俺王正臣才得心安!”

    时间再从汴梁各处冠盖各有表现的这夜向前推一些,再回到夜市杨凌高坐的雅间当中,那周走一切繁华喧嚣到了极处的午后时分。

    门轻轻响动,却是两个黑云都亲卫护持着一个穿着兜帽的轻盈身影走进雅间当中。那身影摘下兜帽,正是李师师身边的侍女。

    潘飞与曹兴干辛万苦,小心翼翼护送而来的,就是这么一个居间奔走的小使女,迎她出来倒是没有费太大气力,两位衙内平日里在这等使女面前都是眼角朝天的人物。但是迎她出来的时候跟捧凤凰也似,恭谨客气到了万分。

    这侍女背后李师师是开罪不得的,最要紧的还不是这个,大家居间奔走。还不是就等着这侍女带来的马前街那位的一句话,看杨凌能不能走通这条门路!

    李师师想必时侍女有所交代,潘飞和曹兴这般态度又给了侍女勇气,让她勉力能够站稳自己身形,面时着雅间当中那个号称屠灭一国。杀人盈野,回返汴梁更名动京华,那位杨凌小杨大人!

    李师师昨日叮嘱侍女的话犹自在耳边,李师师当时神态,清丽的容颜上也带了三分不屑:“去了告诉他便是,走了我的门路,见一面也没什么,反正我这马前衔也不是什么禁地,时常还是有人往来的,去了用不着行礼。冷着脸丢下这两句话便走,这等男人我明白得很,人前道貌岸然,真到这关系权位富贵的要紧关头了,给你这个小使女磕头都是乐意的。要是有什么好处给你,只管拿着!”

    侍女在李师师身边,主子是大宋第一二奶,她虽然岁数不大,也是使女身份,却又有谁敢给她拿大。给她委屈受了?见过的大人物也颇不少。杨凌虽然凶名太著,但是侍女还算是勉强撑持得住的,再加上李师师交代了,走入雅间当中就这般站定了。半点没有要行礼的意思。

    在她想来,这个时候杨凌应该早就在诚惶诚恐的等候,看到她带着李师师的回话而来,只怕要欢喜得跳起来,朝她打躬作揖都是论不定的事情。自家在小姐的吩咐之外,格外软语应时两句。就算是给足杨姐姐面子了,将来杨姐姐也要感激见情。杨凌若是真在这汴梁站不住脚了,一切都想得很美好,胸中还鼓荡着一丝傲气的小姑娘踏入雅间当中,才现所有一切,跟李师师所预料的完全不一样!

    雅间当中,三个青衫人正负手而立,当中一人身形高而略瘦,肩宽腰细,正绮着窗户笑着指点脚下戏耍之处,浑然没有半点紧张等候这要紧消息到来的模样。

    两名黑云都亲卫低低传报了,当中那人才转身过来,浓黑的眉毛下面,一双眸子锐利得如电也似,让人都不敢逼视。虽然不曾说话,也自然有一种久居上位,万军当面也得辟易的逼人锐气。

    这锐气背后,却还有一种侍女说不出来的味道,近乎于郁结于心的憔悴,却更像是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矫矫不群,就在这里一站,就显得和这繁华富丽的汴梁城所有一切,都有些格格不入。

    他岁数并不高大,三十都颇不足,已经蓄了一点须髯,眉毛胡须都黑的亮,一头长发,竟然白了一半,也不知道曾经受了多少的压力与磨难,看着侍女进来微笑一下就算是招呼,眉毛斜斜挑起,这一笑却缓和了他身上那种逼人的锋锐之气,在一瞬间这笑意差不多都可以算得上是坏笑了。

    如果说这人身上的气质沉郁而且锐气十足,似乎靠近都会让人受伤,不知道是怎么历练出来的。但笑起来却让人只感觉到轻松平易,甚至还有让人捂紧自己钱包的冲动。

    侍女跟在李师师身边也算是见过了不得的人物多矣,此般人物,却是与大宋每个人都不同,不同在哪儿,却难以分说出来。

    不用说了,这就是杨凌小杨大人了!

    相对于男子来说,女孩子都是敏感的,杨凌穿越两年,的确是磨砺出来了。任何人在经历生死之间无数次,麾下统领万夫,所行也都是破军灭国,扶危定难之事,这身上锋锐逼人之气,足可让人退避三舍。

    但是杨凌偏偏又是个穿越客,待人平易,偶尔耍宝,举止常常显得古怪,这些底子怎么也无法完全改掉。更兼一直以来都是孤军奋斗,和这个时代最为强大的对手一一不管在内在外,一直缠斗不休。

    举目皆敌,却又绝不低头,自然也就略有憔悴沉郁的深沉味道,这些综合在一处,就可称为气场了,非了不得的人物不能有的气场,非有一场传奇般人生经历才能具备的气场,和大宋这个时代其他所谓顶尖人物完全不同的气场!

    这个时候就算是放杨凌穿越回去,在原来那个时代,这种气质,都会是人群当中最为耀眼瞩目的存在。

    侍女心里面咯噔一下,被杨凌目光淡淡一扫,差点腿一软就想屈膝行礼下去,想起李师师吩咐才勉强站定身子,一个动作幅度很小的敛衽就算是见礼了:“小杨大人?”

    杨凌这等人物面前,一个使女如此举动可称得上失礼了,在杨凌身边吴玠和李邦彦都是聪明人,见微知著就都知道这使女背后主人是个什么样态度。两人下意识的对望一眼,都轻轻摇头。李师师果然如传言中那般清高,对关说之事反感到了极处。杨凌虽然勉强走通了这条门路,但是能不能如愿,真还是说不准的事情!

    这个小使女来当面传话,也未尝没有代替李师师来观察杨凌他们举止做派如何的意思,真是轻不得重不得,在这小使女面前拿架子耍威风,以杨凌身份反而是丢份,徒遭反感。而刻意巴结讨好,却只怕加倍让这小使女背后的那位女史瞧不起。

    当真是有些为难!

    昨夜李邦彦和杨凌也商谈了不少时间,李邦彦这么聪明的人一时都束手。不知道为什么杨凌却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仿佛胸有成竹,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这么大把握,现在一切都看杨凌的表现罢了。

    想到这里,李邦彦都忍不住苦笑,大宋将来国事如何,杨凌这等灭国功臣,在前朝可上凌烟阁的人物,都关系在一个行院女子的观感爱憎上头,这大宋到底是怎么了!

    李邦彦此时此刻心里不住的翻腾起那句杨凌经常挂在嘴边的话语,“仙人板板的……”(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三章 惊龙(三)

    大宋皇城东华门内,有一宫室,装点谈不上如何富丽,现制却是仅次于禁中官家寝宫。

    正是大宋官家十二年前所立的皇太子赵恒所居停之处。

    这位皇太子,在大宋朝局当中一直是一个存在感不是很强的人物。人们所知道的,就是这位皇太子性情温和,不尚奢华,尤其是相对与他那个官家爹爹而言。

    因为朝廷党争越演越烈,反而引了争斗诸党越指望皇权作为最后的裁决者。阴差阳错之下,让徽宗赵佶这位算是最不勤政,最不喜欢理事的官家,到成了有宋以来皇权最为高昂的一代君主。

    手中皇权变得强了,这权力独占欲自然也就变得更强,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自从太宗立皇太子以来,大宋皇太子向来早早就习实务,甚而协助君王监国。到了赵佶这里,虽然也早早立皇太子了,但是这位皇太子除了名号尊崇之外,却少亲实务,地位算是大宋历代皇太子当中最为尴尬的一个。

    赵恒也一向深自谦抑,并不怎么多抛头露面,但朝局有事,唯唯而已,一切都遵奉赵佶的意旨。立储十二年来,存在感反倒越来越薄弱了。再加上这些年来,皇三子嘉王赵楷,越得官家宠爱,宣和元年拜了太傅,加宁海军节度使,北伐的时候有传言说要以赵楷为全军统帅,白沟河一场惨败之后,此议遂寝,然则赵楷到底在宫家心目中地位如何,已经可以想见。

    除了这些荣衔,赵楷手中还有要紧的实际差遣,提举皇城司诸务。皇城司就是官家身边耳目,算是半个特务机构,提举这等差遣,****都可直入禁中与官家相见的。而实际上也是如此,赵楷入禁中,向来不禁朝暮,这还不够。赵楷居停不在禁中,而在艮岳十王殿那里,有飞桥复道与官家在艮岳的寝宫相连,便于随时往来。

    有这么一个强势弟弟存在。当今太子越的谨言慎行。朝野当中,未尝没有易储的风声在私底下悄悄流传,赵楷如此红得紫,东宫这里,自然往来的人就更加稀少了。

    今夜当中。太子寝宫书房当中,却是一点灯火,微胖稍黑,一点不象自家父亲那般模样清雅,三十许岁的大宋皇太子赵恒,正便装软帽,与两人时坐,低声的商议着什么。

    对坐两人,一个一脸严刚之色,正是太子师傅耿南仲。另外一人,却是前些日子在王禀梁师成麾下奔走许久的那位李纲,这位西府首要,倒是处处能见到他的身影。

    赵恒看起来就是一副温和厚道的样子,话也不多,坐在那里微微垂头,只是听自己老师耿南仲在那里开。说他赞许的看看李纲:“纪伯兄,做得甚好,王正臣不足恃,将来大事。还要多仰仗纪伯兄展布。”

    赵恒抬头,看了一眼洋洋有得色的师博耿南仲,沉声道:“梁师成权势方张,那嘉王……”他话没说完又低下头去。看着自己靴尖。

    赵恒是厚重的性子,话说得向来也都是浅尝轨止,但是在座两人都明白他的意思。梁师成是向着嘉王赵楷的,此等人物,向来是逢君之恶,赵佶宠信嘉王赵楷。他们自然也是要亲近嘉王的,而且皇太子地位早立,又性喜士大夫,少于此辈交接,这些人巴结皇太子,也不见得有什么大用,与嘉王相善,万一有望,这才是将来定策大功,可保终老。

    有宋以来,皇太子的地位的确不那么稳固,顺利承接大统的不过一半,现在这位皇太子又的确弱势,而嘉王也的确太风光。当今官家身子骨壮健得很,贴皇太子太近了,反而是招忌讳的事情,将来变数谁也说不准,还不如在嘉王这里使气力。

    说到底,政治这回事,就是一个第二号人物最苦逼最悲椎的事情,特别是在第一号人物在可预见的将来还将稳稳操持权柄相当长的时间的时候。现在赵佶是第一号人物,太子是第二号,嘉王虽然得宠,但名分攸关,也还是第三号,这个时候捧第三号人物踩第二号人物,基本上是稳赚不赔的事情,梁师成之辈,自然知道如何选择。

    此次对杨凌行事,皇城司完全为梁师成所驱使,就可以嘉王与梁师成之间关系如何了。

    耿南仲李纲之辈,向来是自诩为正统的土大夫。当初旧党遗泽。当今官家用事,蔡京一直打着新党的旗号不用说了,政治上就是生死大敌。

    梁师成,王黼李彦童贯等都是幸进之辈,也一直压着这些所谓正统士大夫一头。

    现在的政治光谱中,梁师成和蔡京不用说是势不两立,他们这些人也暂时归于梁师成一处一一原因无他,蔡京是不可能给他们这些旧党遗泽出路的,一个元佑党人碑就已经刻明白立场了。

    不过这些旧党遗泽所谓正统士大夫和梁师成这类幸进之辈天然也有隔阂,同样存在党争。在梁师成这类幸进之辈地位一时难以动摇的时候,这些所谓正统士大夫们就不得不为将来准备了,梁师成相善于嘉王,他们就暗地里贴紧皇太子。下一代的党争都预先准备好了,生命不止,党争不息。

    李纲是旧党遗泽正统士大夫中隐然智囊之的地位,又和耿南仲这种东宫派亲善,而且太子宽厚简朴,很适合这些士大夫的胃。

    怎么能和太子这里没有瓜葛?虽然为梁师成奔走画策,可是有什么变动,还是会第一时间知会太子这里。

    太子意思,此次大家携手,借对付杨凌敲打蔡京,要一统朝局,可梁师成得意了,就是嘉王得意了,将来怎生是好?

    耿南仲哼了一声,脸色有点难看:“天位早定,太子何忧?”

    李纲看了耿南仲一眼,笑着和太子解释:“北伐燕云的时候,有人背后使力,想以嘉王为北伐统帅,然则官家明察,此议遂寝。”

    “嘉王已经安份许多,太子可暂时无忧。正如道希兄所言,非借此梁师成和蔡京争斗之际。我辈才能渐居要津一一一一梁师成权势越张,与其亲善之辈,只怕官家看得更紧一些正人为太子羽翼,上又有官家圣明。将来这大宋天下,自然是交到天子手中,圣圣相承,为我大宋底定万世太平。”

    李纲说得明白,太子默默点头。

    官家圣明。那是废话,总得说说遮遮场面,要紧处都在其他几句,梁师成借此完全压倒蔡京,这个权势就太强了。当日官家怎么提防蔡京,只怕将来就要怎么提防这位梁隐相了,梁师成再力挺嘉王,只怕起到的都是反效果。

    这位嘉王似乎也是明白人,背后有高人指点,当初再争北伐统帅位高调太过。反而为官家所敲打了一下之后,现在也老实了许多,似乎也还有点刻意和梁师成保持距离的迹象。

    而这次梁师成得了面子,压倒了蔡京。可他们这些旧党遗泽士大夫也算是得了里子,少不得有人渐次大用,太子慢慢培植羽翼,以待将来就是了。总比前些时日嘉王咄咄逗人,太子却束手无策的时候好上许多。

    梁师成和杨凌这场暗流涌动的争斗,牵涉范围之广,影响之深远。在汴梁城一切安堵如常的外表之下,其惊人处,只怕局中之人,都难以完全想见!

    杨凌实在是一个扫把星的命。穿越到燕地,燕地打了一个尸山血海,大宋大辽女真的名臣猛将,皇亲国戚,或死或落马,有好下场的没几个。回返汴梁。虽然什么差遣都不在手上,仍然搅动风云,不知不觉的就将所有人都卷了进来!

    李纲含蓄的分说完,太子象是松了一口气,颇含赞许的看了李纲一限,耿南仲在旁边冷眼旁观,肚子里面嘀咕:“这位纪伯兄,现在是锋芒太劲,处处都得人看重,只怕未必是福分这位纪伯兄,与武臣王禀辈善,与梁师成辈善,这里又在太子面前卖好,人虽明敏,可是操守未免……”

    这边耿南仲老夫子吃干醋,李纲自然是不知道。这些日子,他弹精竭虑的在汴梁城中各处势力当中奔走,人都黑瘦了一圈,只是目光越的炯炯有神,大宋局势日非,李纲这等聪明人,有抱负的人都有时不我待的感觉。实在也是顾及不到别人的想法了。

    他看着太子,正色道:“太子殿下,国事渐有转机,这大宋国本,还是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现在武臣跋扈,幸进之辈充斥朝堂,将来都需要太子殿下与我辈等着手调治,缓缓恢复大宋元气,若不是杨凌此子出现,在燕地战事不能为大宋缓一口气,也不能在汴梁搅动这朝局,让我辈有此机会张目,正是天佑大宋,官家与太子殿下的福分!”

    说到后来,李纲都感慨了起来,忍不住以手加额,叹息道:“如此功臣,未免有些对他不住,太子殿下,杨凌难得人才也,现在不得不压制于他,将来太子定然要加恩与他,将他招揽在手,此子能战,多有绮仗之处!”

    耿南仲眉毛一挑,还未曾说出什么反驳的话,赵恒是性子深沉的人,当皇太子久了也最能磨练人心性。今日算是话都说得太深了,但也不得不将李纲漏夜请来,了解清楚明白这在汴梁暗地卷动的风潮到底走到哪一步了。

    话已经说到如此,就再不必说,当下起身淡淡一笑:“孤且回转,两位先生也早早安置,国事如此,还请两位先生善自珍摄,为国为孤惜身。”李纲和耿南仲都起身,恭送太子离开,太子身影消失之后,耿南仲才淡淡道:“纪伯,此次行事,多是有劳你了,你我二人将来也不知前途如何,看来有人就要出外,我辈乏入主持,到时候说不得就要仰仗纪伯兄了。”

    李纲看了耿南仲俨然的面孔一眼,苦笑道:“我何德何能?道希兄守在太子身边,殿下正是我辈将来的指望,这居中主持的辛苦差事,也只有道希兄一肩挑了。我还不是供道希兄驱策而略尽绵薄?这话不必再说,不然此处我再不敢登门了。”

    耿南仲淡淡一笑,当下不再多说什么。

    李纲迟疑一下,最后还是开口:“道希兄,我在枢府,见到一人,名唤俞芳,来历奇诡,说不定和当年旧事有些瓜葛,然则此辈怎么还能在汴梁城中?”

    耿南仲眉毛一挑,神色也严肃了许多:“此人如何,你细细讲来?”

    李纲摇摇头:“现在还说不准看不明白,兹事体大,不能轻言,我再留意一下就是。”

    耿南仲也叹息一声:“都门纷攘,暗流汹涌,不知道何时才还汴梁一个清平,我辈才能用事,徐徐调治这大宋天下!”

    李纲苦笑:“道希兄,走一步看一步罢,凡事急切不来的,先将杨凌这头料理了再说,唉,总是觉得对他不住!”

    夜色已经渐渐深了下来,马前街附近的和乐楼和杨楼两处却还是热闹的时候,车马二人抬的小轿子川流不息,将各处行院的女书接来这里,穿花蝴蝶也似的没入一个个雅间当中,然后激起更大的欢笑声和斗酒声。

    不管什么时候,汴梁城都是不夜,不管北面辽国覆灭,女真崛起,还是汴梁城中渐渐绷紧的备方势力之间的争斗,都似乎不会让这里的热闹繁盛消减半点。

    汴梁城的都丽日子,在大多数人心目中,也会长久持续下去,永远不会有消磨的时候。

    在和乐楼和杨楼时面那各衔上,却是安安静静,原来对面还有三两家颇为高档的行院。

    现在差不多就只剩下李师师所在的行院一家了。其他的都很识趣的搬到别处,反正汴梁娱乐行业占地广大,其他地方一样讨生活,官家私自出宫会二奶在风气开通的大宋还算是佳话,要是这里行院仍然密布,官家经常出禁洋到这里嫖院子,那就好说不好听了,官家身为一国之君,秉政日久,说什么也还是有些底线在的。(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四章 惊龙(四)

    就是李师师所在行院,也就早已名不符实,除了蓄养的一些供官家宴饮助兴的歌妓之外,真正可称女书的就李师师一人,比起其他行院女书涌涌,到处流动的都是柳媚花娇的雕粉气大不相同。虽然李师师还在招待一些看得上的客人人行院当中饮宴,但是更多象是雅集而不类真正的行院了。

    除官家亲临外,平时李师师招待客人也极少,到晚也绝不开宴。所以每到晚间,这里就安安静静,绝不会有那个不开眼的人去打扰,所谓周邦彦霜浓马滑,基本上就是文人自己yy。

    和乐楼和阳光灯火通明,人潮流动,莺声燕语。时比起一街之隔的李师师所在,仿佛就是两个世界。

    这些日子里面,皇城司一直有人驻守在这里,盯着李师师这里的动静。梁师成王禀李纲等辈不是不聪明,不是想不到杨凌可能采用这条狭窄小径,自达于官家面

    这些日子盯在这里,倒有大半时间在和乐楼杨楼消磨,半晌才过来绕上一圈。能半个时辰就出现一次已经算是当差勤谨了。原因天他,这个时候的机构是绝时没有后世那种执行能力的,在承平富贵日久的情况下,汴梁的政府部门,更是颓废废弛得不成一个样子。

    在有心人眼中,这等监视,跟没有监视也区别不大。

    今夜值守在此的皇城司使臣有七人,四个在和乐楼,三个在杨楼。其中至少五人居然是请了朋友在这里饮宴,剩下两人自然不能这般苦乐不均,两人也凑了一个碰头东。已经搂着歌妓在斗酒了。这七个使臣自然也都有些闲暇跟班,可李师师行院自有院公家人守着门禁四下,这些闲汉如何敢凑进前?大家也不过就是钻沙胡混罢了,到时候报一个平安无事就成。

    就是在大宋皇城司的如许严密监视之下,杨凌来到这个时代第一次坐了轿子,几乎可称得上是大摇大摆的从后门进了李师师所在散宅邸,入内之后。居然是贴身侍女提灯亲自引路,将杨凌直引入李师师所在小楼处。

    走在这个安安静静的宅院当中,看着两厢回廊亮着的等候,看着前面一角小楼伫立在黑暗当中。几点烛光从窗纱中透出。杨凌脚步放轻的,跟在提灯的娇俏小侍女身后,居然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自己这是去见李师师,干古之下,第一二奶。非她莫属。宋末时光,正因为这个女子,平添了几分脂粉气息。

    他轻轻甩头,赶走这一点莫名而来的旖旎浮想,不管是北地的金戈铁马,还是这马前街的软红十丈,对自己而言,无非都是战场。而且是一定要赢的战场!

    李师师完全没有义务帮自己这一把,按照从那些好八卦的衙内们。中了解的一些关于李师师的零碎。这个大宋第一二奶其实清高至极,从来不插手这些关说事宜。倒有一半是贴身侍女非他属下不嫁。怎么也得应酬一二。还在一半估计就是好奇了,这点杨凌可以毫不讳言,此刻大宋,此刻汴梁,经历最传奇的除了他杨凌之外,还能有谁?

    但是这点好奇和敷衍,绝不足以支撑李师师来为他和赵佶之间穿针引线!自己前面费尽心思,为的无非就是能踏入这院中,能直入引楼。这些还都是自己能掌控其中变数的,踏入这小楼之后。其间变数,才是自己无法掌摇的,才是最艰巨的一段的开始!

    虽然毫无把握,但是穿越以来。什么事情自己又是真正有把握的?摇摇晃晃,跌跌爬爬,不也走到这里了么。

    此行如何行事,杨凌当然也有所准备,李师师如此冷淡清高不插手关说,在杨凌看来。无非是别人没有拿出李师师真正想要的罢了。远远不足以打动李师师这等人物。其他人用来走门路的,用屁股想无非也是钱财,李师师难道还缺财货之物么?而且这种清高冷淡的女孩子,这种自以为凡拔俗的女子,恐怕最厌恶的也是别人捧着一堆阿堵物上门讨好罢。

    什么才是她真正想要的?到底什么才能真正打动她?

    杨凌自从定约之后,一直思来想去,各种想法推论冒出了无数,但是没一个有把握的。

    现在仍然是胸无成算,可是此刻,他却没有重出半点焦躁不安的模样,只是静静的跟在贴身侍女身后,腰背笔直,随着这双螺垂铀的娇俏的侍女一步步踏上小楼。

    足声空空,在这暗夜里似乎传出去老远。

    一点灯火,正在头顶。不多时候,贴身侍女已经将杨凌引至小楼之上,引入一个雅洁的小厅当中。厅中一桌而已,桌上铺着雪白的宣纸,旁边放着砚台,砚台雕成风鸟群集振翅梳羽模样,隔出了几个小小的墨池,池中朱砂靛青各色分列,想必是做画所用。砚台旁边有笔架水瓯,几支狼毫兔毒鼠毫笔或在笔筒中,或浸在水瓯里,恐怕是主人画后生倦,没有收拾就懒懒上榻小睡。

    厅堂四下,挂着几幅字画,有的纸质变黄,一眼可知就是古物。有的还仿佛墨迹赤干。张挂之处,也没什么讲究,仿佛就是主人用来随意欣赏揣摩的。这些字画上,不少都是印记累累,历代不知道为多少人所收藏。现在就平平常常的挂在那里,也未曾有碧纱遮护。

    杨凌虽然时这些玩意儿一窍不通,拿起毛笔写字到会,不过就是写出来的字可以称为狗爬。但是侧身其间,一股书卷气清雅气就这样扑面而来。似乎隐隐约约之间,还有一点飘渺于干年的时空中的淡淡香味,萦绕在鼻端。

    贴身侍女领杨凌在厅中站定,才敛衽一礼,低声道:“奴这就去请小姐,但请大人稍候。”

    杨凌不在意的摆摆手让她去,负手就在这小厅内踱步。看看这儿,瞧瞧那里,还拿起笔比划两下,一副自得其乐的样子。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杨凌拿着毛笔对着宣纸,正在寻思是不是画一堆王八的时候。就听见背后莲弓轻响。衣衫细琐,一缕香气萦绕厅中,正是有一丽人从内绕出,直入而来。

    杨凌头也不回的淡淡道:“厅中也不设座。不是待客之道,要是下马威的话,就不必了。杨某男儿,可以直中取,也可以曲中求。”

    “低声下气巴结讨好。却是不会,此处是小女子画室,没有坐着做画的道理。一时疏忽,忘了设尊客之座,还请恕罪直中取便是直中取,到了曲中求,那就和低声下气巴结讨好没什么区别了。”

    “小女子见识浅,这点不解,可请杨大人解感。”

    杨凌回头,入眼之处。就是一个高挑清丽的身影,秀如云,高高盘起,略有一丝垂在俏脸之侧。身上服色装束淡雅,却更衬得这四七高挑清丽的身影纤腰只有一束。

    这个女子已经没了多少青涩的容颜,一双丹凤眼,鼻挺唇淡,肌肤莹白如玉,真可称得上吹弹得破四个字。少妇的肌肤本来就比少女更滋润光洁一些,眼前这个女子肌肤的细腻光洁。可称杨凌在两个时代所见到的所有女子之最!

    这个女子,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舒服。容颜也许不是最出色的,但是一定经过了最精屯的修饰。每一举动,都自然而然直到男人的庆心深处。如果不是天生。真不知道要经过多么严格的训练,才能到这种地步!

    在这一刻,杨凌在心中蔚然长叹,赵佶,赵佶,原来你喜欢的就是这种类型。要是放在自己来的这个时代,赵佶一定是玩弄大学里面清新女大学生的艺术系鬼畜中年教授。

    大宋这个时代,其实是相当缺少这种知性美女性的。虽然大宋整体文化程度已经算是在这个时代遥遥领先了。而在杨凌穿越而来的那个时代,随着近百年来教育真正男女平等,在每个心目当中都或多或少的留下一些记忆。

    是自己考试低空飞过,被父母训得灰头土脸之后看着窗外闪过的那个邻家好成绩的俏丽女生?

    杨凌深深看了李师师一眼,就收回眼神:“直中取不用说,一直向前,唯死而已。曲中而求,不过是男儿行事,目标仍是如此,一路不通,另寻他途。此身不可轻掷,直到大功告成而后矣。比起直中取,曲中求却是更难。要儿一时血勇不难,坚忍不拔却是万难!然则不管是直中取还是曲中求,都没说要让男儿折腰,奴颜婢膝!”

    这话基本上就是睁着眼睛胡说了,要是在李师师这里讨好巴结有用,杨凌早就上了。眼前女子既然是那种文青女,杨凌自然就选了最能打动她的话说。

    女子但时一个男子有了好感,那是怎么看怎么顺眼,怎么听怎么顺眼,李师师一听就觉得大得我心。当下微微点头,脸上一时间竟觉得微微有点烫。她垂下眼睑,暗自贵骂自己,一向都以为自己心如止水,将来也一般能古井无波下去,怎么今日,竟然有些心慌动乱?

    不过李师师毕竟是李师师,纵然对杨凌有些莫名的好感,却也不会影响到她的聪明。她在赵佶身边立身就靠的是善解人意,对朝局之事从不多说一句。在可以预见的将来,她还是要依附于赵佶才能让她保有的一方小小天地不为人所打扰,让她可以在这小楼里继续清高富持下去。这立身之本,岂会为杨凌三言两语所说动?

    当下收敛心神,淡淡一笑:“小女子受教了今日实在简慢,只有委屈杨大人在此立谈了。”

    杨凌一笑,转过身来干脆和李师师面对面。李师师心旌略略有点摇动的样子,以杨凌眼睛之毒,早就看了出来。这个时候只恨这个时代没有古龙水,要不然熏也把李师师熏晕了,强烈的男性荷尔蒙之下,要李师师帮什么忙她都从了。句话说出,就知道不对,一瞬间竟然又在光洁的脸颊上浮起浅浅的一层红晕。仿佛失了什么也似,李师师尽力冷下容色,淡淡又开口道:“这事小女子却帮不上大人什么,官家虽然错爱小女子,然则小女子是什么身份却自己知道,这些话是不会说,也不能说的,大人所求,恕小女子爱莫能助,就请大人安置罢。”

    杨凌看看她,轻轻道:“你是什么身份,又不是你自己选的。”

    一句话就说得李师师娇躯一震,竟似有点痴了,这句话,竟然是从来未曾有人对她讲过!自从长上将其卖给行院,张艳帜以来,行为行院翘楚,官家垂爱之后,更是名动汴梁。

    谁都羡慕她李师师的际遇,谁都以为她风光得意,却没人想过,这不是她自己选的!

    李师师读书,是真的读深了读透了,不象其他所谓解语女子背几篇诗词,记几个小令,不过席间陪人调笑而已。书读得越多,才越看出这干年上下,多少人都只是在身不由己当中挣扎,又有几人,真能掌握自家命运?她想要的,只是想把握自己的命运而已。而这又何其之难?

    晋朝羊桔所言,人生不如意事,十常**经历越多,才越能感觉到这句话的滋味所在。

    自己想努力掌握自家命运,却心里明白不过是奢望而已。

    杨凌笑意淡淡的,还带点嘲讽,指指头顶,轻轻道:“这贼老天给我安排的,也不是我想要的。可我从没低头过,仍然在拼命的要将命运,掌握在自家手里。”

    一边说着,杨凌一边左右瞅瞅,桌子上全是东西,坐在上面不成个样子。干脆盘腿席上坐下,指指身边不远处笑道:“主人慢客,自家寻地方了,我久站无妨,让你一个姑娘立谈就不成样子了,干脆席地对话,也算是一段佳话,我的名声在汴梁只怕传得多了,不过也不见得有人知道我这一路是怎么走过来的,女史有暇,不妨听我说说。”(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五章 惊龙(五)

    李师师看着杨凌还是那副举止自在,没拿自己当外人的模样,就觉得有点恨得牙痒痒。

    偏偏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往日的宁定淡雅,对眼前这个男子似乎半点作用也不起。他根本不是来求帮忙的,简直就是来卖俏的。偏偏娃儿爱俏,是千古不变的真理,脱如李师师,也不能免俗,当下咬咬牙,也坐下来,将蓬亏藏在裙子里,瞥了杨凌一眼:“主自然随客便,大人洒脱,小女子只能奉陪,既然大人在暇,就请说罢。”

    和李师师说从两三年后开始,持续一百五十年之久的北方蛮族不断摧残汉文明的这个悲局性的历史进程,自己奋力挣扎,如何想挽回这场天倾。以李师师的聪慧,也是难以理解的,要打动她,只能从另外一方面来说。

    杨凌席地而坐,娓娓而谈,将自家经历捞能说的都说了,一渡白沟河,万死于兵火之间,自己一路行来,如何为命运所拨弄,而自己又怎样绝不向命运低头,大呼抗争。他的经历本来就传奇,只是这样平实道来,已经让李师师心旌摇动,让李师师眼圈都有些红了。而杨凌始终不肯向这命运低头,让李师师要是有些难以自持!

    杨凌声音渐轻渐慢,说到最后,语意已经有些迷离:“一路行来,经历多少悲欢,要是我牙关稍稍咬不住,脊梁稍稍一软,现在都不知道怎么样了我尽我所能,尽力保护照应自己身边人,兄弟,属下儿郎,身边女子,你稍稍向这贼老天一服软,他就会将你所有一切都抢走!我不能倒下,只有努士向前,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所以我才前暮此处,和女史你说这么多我能领兵。能打仗,为大宋立国大功。,凭什么要遭致如此际遇?将来我还能为大宋御侮沙场,为自家儿郎博出前程。为身边女孩子带来平安喜乐,让大宋百姓不如燕地百姓一般遭致那样惨烈动迁!难道我错了么?不要说一个隐相了,就是隐相加上老公相一起与我为敌,老子也还是那四个字,绝不低头!”

    李师师一时间只觉得身子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丝巾的下面,一滴清泪流下,原来在这富软的汴梁之外,竟然有如此血性之事

    平白在官家面前就为你分说,引荐于官家面前,这是不成的总还得好好筹划一番。这院子里面都是休己人,应环会走漏风声,要是不急,稍待片刻。商议看看怎样行事才是完全之策几乎是吐出第一个字李师师就已经觉出了不对,但是偏偏还是将这番话都讲了出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今日怎么会难以自持如此,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对眼下生活过得厌倦了,对命运不能掌握在自己手里感到惶惶了,更或者是杨凌这个南归之人,从初见第一眼,就打动了自己?

    李师师一席话轻轻说完,杨凌定定的看着她,良久才深深吸了一口气。叹道:“的确是为难了你,让一个女子为小杨某人冒这风险,没有任何回报,杨某大好男儿。宁不愧死。”杨凌顿了一下,似乎在想着怎们组织自己的词句,最后几句话几乎是一字一顿:“就不说什么矫饰的话了,我的确需要你相助,皇达于官家面李师师怔怔的想了想,最后容颜上露出一丝淡淡的苦笑:“世间负心人本多。小杨大人,我们看将来罢”

    世间负心之辈本多,女孩子要不为所伤,只有不动心而已。自己曾以为自己可以永世不

    曾动心,原来也是假的这种感觉,来得本来就是莫名,但却无力阻挡。

    李师师再不多说什么,伸手肃客,再不和杨凌在这里立谈了,本来立谈之设,就是要杨凌明白自己无意多和他说什么,客气敷衍几句,见过这个人,现在眼看还要和杨凌筹划一切,不如拱个舒服所在了,身子已经掉在井里,耳朵还捂在井沿上又有什么意思?

    详谈密室,自然有贴心使女料理,贴身侍女一手安排得妥妥贴贴,端茶倒水殷勤服侍得不亦乐乎。看样子时杨凌恭谨程度比原来女主还要强上三分。李师师瞧在眼里,心下也忍不住苦笑。杨凌到底有何魔力,一个个的将人盅惑成这样?那些为他效死的儿郎不说,那个马小英女孩子是和他结实于患难,贴身侍女只见过杨凌一次,就服服帖帖,几乎将杨凌看成了自家人。

    就是自己也一下有点癫狂也许因为是在大宋,这样的男儿,实在已经是太少太少了罢英武而锋锐,倔强而不驯,干脆而爽朗最要紧的是,斯文中还带有一丝背负太多太多,却仍不肯低头的憔悴。

    一番商议,等杨凌为人所秘密护送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夜过后的时分了。一路行程,自然有人遮掩得完全。早早就有人将他接住,混杂在一群仿佛醉归的人流当中,离开马前往向南,只转上了东十字大街才将他接上一辆骡车。

    哪怕是午夜时分,东十字大街上车马仍然纷纷,有的是宴罢归家,有的却是去赶下一场饮宴,直到天明方休,杨凌所在骡车,夹杂其间,一点都不显眼。

    骡车当中,除了杨凌的亲卫头子汤怀之外,还有曹兴在,曹兴是汴梁地头蛇,心思又最热切,在操持奔走杨凌沟通李师师门露上,出了好大气力,汤怀还无可无不可,他只关注杨凌安全。

    曹兴却是老大急切,等杨凌进了骡车就立刻动问:“大人,如何?”

    此刻杨凌,只觉得疲倦,他又不是傻子,李师师为他所打动,如何能看不出来,这个原因说起来很简单,李师师向来是孤芳自赏能人,总觉得没人懂她。在这个时代的确如此,可自己是从各种类型的女生都有的时代穿越而来的,好死不死的是,自己也勉强算是一个泡妞高手此等女子,只要觉得你懂她,一旦动心,那是没什么道理好讲的。

    好像撬了皇帝老儿的墙角,赵佶倒不直什么,总有一天。自己连赵佶也用不着畏惧。可这种感情,自己实在有些承受不住,拖累李师师,实在良心有些交代不过去。走一步看一步罢。现下也只能如此便了,曹兴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沟通李师师这条门路,说真的是死马当成活马医。有一分能保住眼下风光富贵的盼头他就要使十分气力,其实不抱太大希望。李师师处。多少人都未曾走通门路,杨凌凭什么就能走运门路?

    却没想到,杨凌真是能人之所不能,领兵可灭国,操持生意可日进斗金,连李师师的门路说走通就走通了!至于官家那里,曹兴侄是并不很担心,当今官家为人底下都清楚,要不用说他们这些和禁中世代联姻的将门世家了,耳根子软。易轻信人。能凑到他跟前,巴结讨好,总能有好处。只不过现在官家身边为以前幸进之辈已经占满,将所有接近官家山途径都堵得死死的罢了,杨凌连李师师一女子都能说动,官家那里只怕要轻松十倍。

    当下欢喜得一叠连声的答应:“我这就去安排,俺这就去安排,属下这就去安排!”狂喜之中,连自称属下都没留意到。

    杨凌却没理他,骡车封得严实。车窗都被遮挡。厚厚的纸糊着,外间什么都看不见。他却下意识的朝着北面看了一眼,在马前街的那二层小楼之上,有一个同样内心憔悴的女子。

    在马行街前。还未灯的时候,李师师宅邸之前就已经多了不少穿皂衫戴交脚璞头的长身大汉守卫,这些大汉虽然穿得朴素,但是神色里那种颐指气使惯了的气度,却怎么也遮掩不住。

    对于马行街这一带的住客商户而言,这种场面最熟悉不过。那位官家又从禁中而来,要留宿在李师师女史这里了。这些长身大汉,都是御前诸班直的扈卫,甚而很有几个能带御器械的高阶武臣,为官家私会二奶站岗放哨。

    汴梁承平日久,赵家在百姓当中也算是口碑甚好,历代官家基本都是烟火气十足,最多出了宋真宗一个神棍而已,赵佶虽然荒唐,但绝算不残暴。大宋这百余年,少有犯驾惊动御前之事,更不用说是行刺什么的了,这些长身班直大汉虽然守着李师师宅邸四下,可一个个都懒洋洋的,空着手的居多,就算有几个腰间佩戴刀剑的,也多半是说明他们有带御器械的身份,可能压根没想到要在汴梁用这兵刃和人厮杀来着。

    官家在内高乐,这些御前诸班直的扈卫们也没多少忠勤之心,不管他们是来自金枪班还是内殿值,抑或什么东西班承旨,散指挥内员僚直招箭班直——也都还是都门禁军,而且都门禁军所有一切废弛不堪都有,甚而犹有过之。

    宋时天子宿卫,基本都隶属于三衙殿前司,都门禁军当中其他诸军历代还不时有军马抽调出外,或征战或外戍。可御前诸班直太宗以后就再无出征经历,恩养又厚,差事又轻,勋戚子弟充斥,早就养废了。

    官家在内快活,他们在外就一小堆一小堆的聊天打岔,带班的指挥使衔武臣,也就当没看见,有时还凑去聊几句,大家官衔有差别,出身都差不多,算得世代将门家庭——要不然怎么能选入御前诸班直?

    大家说来说去,话题总免不了现在正火热的边地生意,还有这边地生意带来的巨大收益。

    御前诸班直当中,基本都是出身三衙将门世家,随便一个散指挥追起祖宗来说不定都了不得,怎么能和现在三衙禁军将门团体参与其间的边地生意没有关系?聊天当中,但凡家族有份参一脚的都洋洋自得,再有家队可以在每天例行赛事当中场的,那更是鼻子都快翘到了天去。家族还来不及凑进这巨大的生财机器当中的,话语当中免不了就有几分醋意。

    这些御前班直诸员,谁不是和禁中总扯得弯弯绕的关系,消息也来得灵通,杨凌起这个边地生意,梁师成怎么想殚精极虑的对付杨凌,大家多少都知道一些,对于梁师成和禁中,和将门团体的利益交换,就算知道得不清楚猜也能猜出个七八。

    眼看梁师成这个隐相居然被杨凌这等毫无根基的人逼到墙角,再不扯破脸断然出手只怕威信地位就要大受打击,大家都是议论感概,各各的见解。说到热闹处,才开始客的和乐楼与杨楼那里的喧闹声音都盖不住他们。

    “直娘贼,这个边地生意,恁般厉害,才开始的时候,谁能想到这是条淌金银的大河?先入局的都笑烂了脸,杨凌这此子,怎么就能想到这个?”

    “岂不正是如此?得了大利的几家,现在都牢牢把着位置,他们行事也快,立刻就勾连禁中,经营得铁桶也似,别家瞧着眼热,谁还能插脚进去?”

    “依着俺看,得意还是莫要早……老高,俺可不是说什么风凉话。”

    “借他两个胆子!不扯到钱财面,大家敬他是隐相,是恩府先生,扯到钱财,分毫不让!现在面他们得,俺们世代武臣,祖宗为大宋流过血汗的,连点里子都不让占着了?更别说禁中几乎在这盘生意当中占了近半,,他隐相虎口里夺食?分润点小小好处,倒是不在乎,想包揽把持,那是休想!”

    “话就是这般道理,奸不厮欺,俏不厮瞒,现在隐相为何还未曾动?无非就是要安抚好参与其间的各方,到时候再动手将杨凌拿下就完了。随意丢一个人出外,再平平各家和禁中面总不能动了别人生意一点赔补都不表示,那俺们不就是人人可欺了——现在瞧着,多半是太子那边出外。要不了一月的功夫,就一切如常。”

    “又是一个狄武襄罢了,凡是大军统帅,立有大功的,有几个有好下场的?要说俺们现在倒是实惠,虽没什么风光了,但是好歹安稳。出兵放马,饥餐渴饮,也再想不到俺们头,但愿这日子一辈辈的就这么下去也罢,国事自然有别人操心……”(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六章 惊龙(六)

    “杨凌如此人物,领军灭国不用说了,回汴梁不过数月时光,就经营起这么个生财的玩意儿。不用说是极机敏能干的,隐相这般要对付他,他怎么就没想到要用什么手段应对?难道就这样束手待毙?”

    “瞧没瞧见俺们来时,在李女史宅邸门口乱晃的那些男女?俺与皇城司打过交道,识得几人。还不是皇城司派来盯着李女史门口的?俺们至好,说话可以放肆些,当今官家,还是信重熟识些的人物,你都无法自达于官家面”

    “唉,这些事情,真不可说,也不能说,大家眼睁眼闭罢,反正大宋根基深厚,临到时候,圣天子百灵相助,总有贤才命世。辽人深入河北,寇莱公命世,西贼猖獗,又有大范老子小范老子韩公王韶此起彼伏,童宣帅虽然比不他们,好歹扑灭了江南方腊,灭辽时候童宣帅不成了,不又冒出个杨凌?俺们只管在汴梁安居高乐就是,那些文臣大头巾,也不会让俺们这些武臣操心,想那么多没用的做什么?”

    “万一哪天老天爷大意了,忘了遣人命世,那该当如何是好?”

    “你个黑厮乌鸦嘴,快叩齿吐直娘贼的吐沫!再不说这些了,倒是想想,杨凌去后,这边地生意多少都有些变故,怎生能加入进去要紧!家中长已经算了好些时日了,一年净利怕不是四五百万贯起码!插一脚就是十几几十万贯的上下,谁瞧着眼里不出火?高兄高兄,到时候你家长,可得抬抬手!”

    外间议论,自然传不到这小楼当中,此刻在,一片春意融融。赵佶就穿了一身中单,光头未曾戴帽。笑吟吟的看着李师师在妆台前梳着头。李师师似乎是才沐浴过,白腻的肌肤泛着晕红,脸颊也是红扑扑的。还浅浅的浸了一层香汗,秀半湿半干,正用象牙梳子通着,看来是等头干了再就寝。

    赵佶倒也不怎么急色。只是看着这一副美人出浴图,象是将这几天的烦心事都完全抛在了脑后,静静的享受着这一阵难得的两人独处时光。

    李师师偶尔侧白他一眼,赵佶都微微而笑,就是不将目光移开。

    眼前女子。不知道怎么的,就是让人望而忘倦,跟她在一起,唯一的感觉是平安喜乐,在禁中,虽然有无数人讨好,但是总带着这样那样的目的。李师师却不抱怨,不向赵佶讨要任何东西,也不利用自己身份关说一句这一切都让赵佶感觉,哪怕他不是官家。只是一个落拓生,凭着他的文采字画,也可以得到李师师的倾心对待。这种感觉,才是最为真挚的。

    赵佶本质就是一个荒唐轻浮的聪明人,但凡是这种人,反而是最好面子。所谓丰亨豫大,秉政之后在西面深入青唐,打击西夏。在北面与女真会盟,攻灭辽国。都是这场心态使然。好面子不能说是错,但是没有足够的执行能力配合。那就成了荒唐了。偏偏赵佶的执行能力是场灾难,他根本就不具本踏踏实实的做好这些大事需要的坚忍耐心细密这些能力。

    可是他又足够聪明,平常人的讨好巴结吹捧,他自信能一眼就看得出来。也笑笑不当回事。蔡京秉政这么些年,对赵佶巴结奉承已经到了极处。到时候他说拿下来就拿下来了。虽然厚道底子在,蔡京一切待遇都在,但是已经受到诸多限制。梁师成现在如日中天,但是赵佶也相信随时都可以将梁师成拿下。他们所表现出来的巴结奉承,赵佶都知道是因为自己这个官家身份。而李师师这般表现。却让赵佶觉得是大不一样,是真心真意在对待他的,而不管他赵佶到底是何等样的身份。

    更不用李师师的人才气质了,都是赵佶生平所仅见,这样女子把玩越久,就越沉迷其间。

    李师师到了后来,干脆赌气不瞧赵佶,自顾自的只是在那里梳着秀发,赵佶却始终打量着李师师,从到下,她身衣衫,衫配饰,露在外面的容颜肌肤,每一寸都未曾放过。良久以后,赵佶才叹息一声:“内诸省是怎么回事?朕明明一再叮嘱,要好好照应你这里一切,结果你配饰头面也不更新了,身衣衫,还有阵脚细密的补缀处,要不是朕眼利,差点就没现,这般人,怎敢如此不尽心?”

    李师师回头,冷着一张脸:“你的钱,我不要。”

    赵佶顿时大是心疼:“师师,你何必自苦如此?朕的钱你不要,你还要谁的?”

    李师师还当真不要赵佶的钱,对赵佶说来,都是自家偶尔还是在办雅集。但有雅客来访,诗酒会后,总有一份添妆,宋时天子很奇怪,也并不以为这是多了不得的事情。仁宗最疼爱的刘皇后就是别人的媳妇儿,李师师身归天子,却在禁中之外,偶尔办一诗酒雅集,来者无不是知名文士,对于赵佶这么个艺术家性子的人来说,反而觉得是很浪漫的一件事情。李师师的坚强**更得他另眼看待。

    当然世事不是如此,李师师随手做副字画,汴梁城中总有人重金相求,一则得李女史的字画,说出来也是有面子的事情,二则就是做长线投资,买个人情总好。现在李师师清高,再大几岁,担心色衰君王宠信不再,到时还不抓紧最后的时间赶紧关说捞一笔养老之资?这个时候投资将来总派得用场。

    李师师用度,自然是绝不匮乏的,女子清高自持,也是要靠钱财支撑的。不过沾赵佶的光在暗处不在明处,做得足够聪明漂亮,反倒引得赵佶大是心疼怜惜。

    今日特意换了旧头面配饰,衣衫也做了手脚,就是等对女人眼光异常锐利的赵佶发现,要引出话头来,李师师也是昨天思量了好久。

    眼看赵佶总算挑起话头,李师师心里面都绷紧了,冷汗都只敢朝内流。她自己都觉得有点好笑,怎么就会为杨凌这个初会之人担这么大的风险?她在赵佶身边得宠,仗恃的无非就是苦心经营出来的特立独行与众不同,现在却是在动摇自己立身根基!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杨凌,这样到底值不值得?

    心里面在苦笑,脸却是柔情万千。按照自己苦心安排出来的剧本,一幕幕的演将下去,“要是开口要钱,还不简单。就是前两日还有人却也到了马前街一趟,不过吃了闭门羹而已。”

    赵佶是当真是有些英雄气短,原因无他。现在国用太窘迫了!国用窘迫,他的私用自然也就窘迫,一年大宋财政收入近亿贯。可内外有别,这亿贯的财政收入他不能都搬进内库来。基本全都得花出去。兵册的一百多万军马,几十万官吏,就吞掉了至少八成,加其他开支,年年都是靠行交钞弥补亏空。大宋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对官僚系统,军队系统,从来都不敢克扣。还有开支浩大的各种赏赐,年年都是入不敷出。这还是不出兵打仗,只是平常过日子!

    他是个手脚极大,贪图享受的,自家用度,都是靠提拔的幸进之辈为他捞钱,蔡京理财,朱缅东南应奉局等于是将江南变成一个巨大的皇庄,杨戬扩田……无一不是这般。但是蔡京理财钞法也支撑不下去了,朱缅已经倒台,方腊起事之后。东南应奉局也不敢经营下去了,再逼反一次江南,大宋就真支撑不住了,其他来源。总是有限。

    再加打了一场规模浩大的伐燕战事,一旦用兵打仗,用度十倍与平时!这一仗更暴露出大宋的残破虚弱,许多事情都亟待整顿,比如说这个都门禁军整练。但是这又是要大笔花钱的。蔡京再度复相,一半是因为不得不然。一半也实在是指望他能在财计救救急。结果蔡京位,却仍然是束手,原因无他,只靠交钞,也实在支撑不下去了!

    伐燕战事以来,赵佶用度已经比平日俭省了许多,东南应奉局这个巨大的私库没了,再想如前一般享用无度,营造无度,赏赐无度,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伐燕战事后许多事情不得不做,到处都是花钱的地方,但是进项维持大宋平日运转都显得艰难,到哪里生财去?

    赵佶私下里未尝没有抱怨,什么丰亨豫大,什么天子不计?现在朕简直就如一个穷措大!蔡京已经没有往日理财的神奇,梁师成更不是这块料,其他人在这头还不如蔡京。这摊子到底怎么维持下去?

    要他一下从私库当中拿出十万贯八万贯贴补李师师,他还真有点舍不得。

    搂着李师师温软的身子,赵佶此刻只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忍不住就迟疑着开口:“你不肯说,不肯在朕身边吹这个枕头风,那是极好的。可是现下这些大臣,谁不任用私人?就算朕闭着眼睛提拔三两个不要紧的,也不直什么……稍稍开开口子,今后十年的用度就都有了,也省的朕为你担心……”

    这就是赵佶慷他人之慨了,李师师心里微微冷笑,忍不住就想,如果杨凌面对同样情形,又会怎样?估计他是一拍桌子:“咱们夫妻不过就是一起同甘共苦罢了!”

    这点念头,在李师师脑海里一闪而过,脸却显出惶恐的神色,从赵佶怀中坐起身来,娇嗔道:“赵大,你说什么话!这等事情,岂是我妇人女流能沾得手的么?倒是白白搅扰了我这里清净,平日里板着脸拒绝人还来不及,还有人找门来。要是我开了口,这小楼还不变得乌烟瘴气?你能耐得,我却不能,这话再也休提!”

    其实赵佶也是一时冲动才说出这话,说完就觉得有些后悔,觉得实在儿戏了一些,倒不是觉得让李师师赚点好处有什么不对,而是想到要是真是李师师开了方便之门,这里门庭若市,自己到哪里再去寻这么一个清净所在?

    当下听到李师师开口拒绝,说的每一句话都到自家心坎里面去,搂着李师师恨不得将他揉进了自己怀里,一叠声的道:“你说的是,朕计得差了,这里是汴梁唯一清净神仙地,如何当得起那帮污浊官儿搅扰?师师,你真是神仙中人!”

    李师师软软的靠着赵佶,脸堆着最为温柔迷醉的笑意,心里面却是越来越冷,和赵佶在一起越久,对这位官家,看得也就是越为通透。

    杨贵妃还有长生殿,自家在赵佶身边,却连杨贵妃的命运都不如!也许正是因为这个,自己才陪着杨凌说了那么些疯话,做了现下这般疯狂的事情罢?

    赵佶搂着李师师亲热了好一会儿,这才笑道:“师师你这个别人面前冷心冷面的仙子,还有朕的照拂,居然还有人将门路走到你这里?倒是好大的本事,也是好没眼力,到底是谁,吃了这闭门羹?此人想求什么?朕知道了,准定让他一辈子都求不到!”

    赵佶本来就是随口闲话,李师师一句话却让他差点坐了起来,从李师师口中,说出的居然是他最不想听到的那个名字!

    “还不是这些日子汴梁轰传的那个平燕名帅杨凌小杨大人?虽然我僻居小楼,却还是听过他的声名。身边使女糊涂爱钱,居然将他引来拜我,送好大一笔财货,就求我关说,帮他自达于君前,这些事情,我是女流,不想预闻,就送客了……他还说在东十字大街觅地等候,只等我回转心意,就是天大好处奉。”

    赵佶顿时怒不可遏,自家在禁中被杨凌这个名字烦得坐立不安也就罢了,逃出禁中,来到李师师这个避嚣之地居然也躲不开这个家伙!

    当下重重拍着床榻:“什么使女引见的,打死不论!梁师成现在处心积虑,要将杨凌出外,让他不能居留都门,朕还想,好歹是有平燕大功的,虽然因为朝局,不得不委屈他,对梁师成作为装作未曾看见。将来总要保全他一下,出知外州,磨砺几年看能不能提拔回朝中效力,现在看来,此人如此下作不堪!朕要告诉梁师成,痛痛的处置他也罢!在岭南给他寻一州军,安置就是,看他几生能挣扎回朝!”(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七章 惊龙(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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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师师顿时一副被吓到的样子,一双妙目圆睁,捂着小嘴看着赵佶:“这杨凌竟然恶了梁隐相?怪不得如许大的手笔,进门就是二十万贯交钞,说一旦事成就是百万贯酬谢,而且还不是一次就了,只要妾在汴梁一年,每年都是百万贯!”

    赵佶怒气犹自未消,先是大喝一声:“他是拿下了燕京的,辽人南面百年积储,你以为他拿得少了?”接着顿时就反应过来:“一年百万贯?一直长久这么给出来?”

    赵佶即位之前,不是养在深宫的太子,端王潜邸之时,颇有游浪之名,往来的都是一帮勋戚亲族之辈。赵家子弟不论,哪怕是赵家的驸马都尉,也多是武臣出身的,赵佶又是一个在钱财心的,谈笑间对武臣生也很了解。

    都门禁军久驻,财就是役使军汉行诸务做生意,领军大将克扣军资,以少报多,吞没缴获,各有各的路数。但是杨凌平燕,经营河东,一则没有参与军资供应分肥的机会,要有生,也完全是靠的缴获。辽人当时,已经五穷六绝,大部分积储只怕都用来养军竭力挣扎了。杨凌纵然有所缴获,实在财货少,倒是辽人高门大族的古董器物字画多,燕地土地也不值钱,通论下来,平心算了不起百万贯,他还要过日子,还要为将来计,能动用的就更少。却许下了李师师这么个天大的数字。

    最出奇的是每年百万贯,赵佶不傻,知道杨凌决没有那么多钱,只是肯定自己只要留在汴梁,一年至少能收入这么多。才如此大手笔,想来多半都是从这互贸当中生了。

    这杨凌毫无根基,居然短短时日就能经营出这么大个产业,可称理财圣手。但是赵佶当时从小女儿口中得知一点端倪,也没详细问。毕竟大宋官家不能直接攘夺臣下产业——还是那么多臣下参与其间的产业,也就未曾如何动心,毕竟是觉得和自己没相干的事情。

    现在却似乎变得有了些关系,杨凌说献给李师师。还不是就是献给他这个官家!

    所谓天子富有四海,想拿什么就拿什么,对钱财不怎么看重,其实都是错的,历代得宠权臣,少有不竭力应奉天子,和天子有通财之谊的,往前追往后数不必说,单单现今这个官家用的朱缅,就是明证。一个无根脚无出身之辈。因谄事蔡京童贯父子得官,正常来说了不起为恶一方。可朱缅就大做起来,拉着官家虎皮在江南搜刮,竭力应奉天子,江南大宋天下,一时都随着朱缅心意而动,可称东南王,原因无他,就是因为朱缅与官家通财而已。、

    东南应奉局务,引了方腊起事。江南涂炭,东南应奉局声威大减,但是朱缅仍然江南知大军州,逍遥无事。看来也是蛰伏等候。什么时候再将东南应奉局大做起来,官家顶着压力硬将朱缅保下,未尝不是指望朱缅将来再与他通财!

    所谓历史最有艺术家气质的皇帝徽宗赵佶,究其本心,铜臭味怎么也盖不住,吃相在历代皇帝当中。也算是难看的了。

    他到底会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态,杨凌不是心理学家,懒得为他做分析,只是知道,自己能利用这个就成了。

    昨夜他和李师师密议,觉得他的平燕大功不赏,京华斯人憔悴,就算自达于官家面前,这种平燕大功,整军练军,领军作战的本事也不过就是过耳轻风,而最能打动赵佶的,还是他在这短短两月时间里面,表现出来的生财本事,这才最有可能是赵佶所看重的!

    实在不成,老子就做一个将六贼全都比下去的奸臣权臣!

    李师师今日表现,全是按照两人商议好的剧本,一步步的这样演下去的,而李师师在表演过程中,台风稳健,表现优秀,足可当得德艺双馨的人民艺术家的光荣称号。

    赵佶沉吟半晌,冷哼一声:“一年百万贯,有如许数么?”

    李师师摇头轻笑:“这些阿堵物面的事情,奴怎么有心思去询问端的?不过杨凌连帐册都带来了,说是怕奴不放心,让奴详查就知道他说的不是谎隐相什么的,说自己是什么孤臣孽子,并不党附任何一家,不然怎么只能束手而待隐相雷霆?这些事情,奴既不懂,也无兴趣,就将他带来一切掷还于他,闭门谢客了。”

    李师师说得轻松,完全没有放在心也似,说到后来,语意里面已经带了几分腻意,缓缓的靠着赵佶,星眼困觞,轻轻道:“官家,可不早了……”

    赵佶却是一脸严肃,那个风流天子的模样不知道抛到了哪里去,稍稍推开李师师温软的身子一些,认真问道:“这杨凌到底说了什么,详细的一一告知于朕……这些日子朕对梁师成行径眼睁眼闭,却没细询,现在看来,其中隐情不浅!”

    还是那一年百万贯,还有孤臣孽子四个字打动了赵佶,杨凌来汴梁不过两月,全无倚仗,就能经营起一年百万贯的收益,若是给他足够地位,足够时间,不知道能经营出什么模样出来!

    孤臣孽子一说,无非表明他并非蔡京一党,不会影响朝局平衡。细细想来,如果杨凌真的奔走蔡京门下,这等确凿罪状,早就传到赵佶耳边来了,而听到的都是他和禁军将门打成一团。

    短短两个月经营出一年百万贯的现金流在先,没有这个本事,无法动赵佶之心,朱缅东南应奉局,一年报效,顶峰时候也不过就是数百万贯。

    而孤臣孽子之说在后,无这句话不足以让赵佶心目中为杨凌开脱,这个时候赵佶完全就想起杨凌的平燕大功了,突然觉得,梁师成要将杨凌逐出,那就成定局了,他也再不好说什么。现在也许还来得及,先召见杨凌一次,再细细衡量一下其间得失!如此看来。梁师成对付杨凌就是这几天的事情,可不能耽搁了!

    事关一个未来新东南应奉局,穷久了的赵佶也按捺不住,当下就已经起身:“召内使进来。杨凌在何处?传他来见!”

    李师师一下拉住赵佶,低低只说了一句:“隐相面,须不好看。”

    赵佶一怔,也反应过来。梁师成现在毕竟是他第一得用心腹,还靠着他制衡蔡京。现在自己明目张胆的一在这里召杨凌而来,汴梁估计马就要传遍了。这是大杀梁师成威风的事情,蔡京恐怕就会静极思动了,要召杨凌,也应该密密召之,杨凌不得用,也就罢了,敷衍两句便让他退下。若是杨凌得用,不惊动朝局就悄悄化解了梁师成对他的举动,这样对汴梁的扰动最小。正是两全之策。

    赵佶惊喜的看了李师师一眼,叹息道:“师师,朕能得你,真是天大的福分。”

    李师师却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按着小嘴打了个哈欠:“和你本来就聚少离多,今夜又给那小杨大人抢走一大半,奴却也也是自作孽……杨凌去时留下了在东十字大街的住址,我遣院公使女密密将他从后门迎来就是,官家告诉班直放行车子,如此也就两全了。官家意下如何?”

    赵佶涎着脸搂着李师师:“却要搅扰你这个清净神仙地方处断些俗事了,师师,但在朕心,必有补报。”

    李师师瞧他一眼。转头幽幽而叹:“女子为心仪男人,总是无怨,世间男子却多负心,将来能不能记起,但凭本心罢……”

    赵佶大是心动,轻轻搂过李师师赌咒誓:“朕绝不负你!”

    李师师轻笑。并未曾答话,将头埋在赵佶肩,将自己一双神色复杂的明眸,就这样掩藏起来。

    以现在为杨凌奔走的那些衙内们的本事,在汴梁最为热闹的东十字大街寻一个下处,那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

    此刻杨凌所在地方,前院是一个禁军茶酒务赁出去的铺面,做的也是茶汤生意。门面虽然不大,生意却是不错,此刻夜深,四下灯火仍然通亮,店面中还有三三两两的人在这里喝解酒茶汤,在店面旁边有一个仅可供一人而过的小窄巷,直通到店面后一个小院住家,杨凌从李师师处离开后,就守在了这里。

    这里离马行街颇近,一旦李师师那里有什么动静,不一会儿就能知会,而且越热闹的地方,越是不引人瞩目。以为梁师成奔走的皇城司的水准,怎么也抓不住来往于东十字大街和李师师处杨凌的踪迹。

    哪怕是临对腾换出来的居所,曹兴潘飞等人巴结,都换了簇新的陈设,还要安排使女过来,却被杨凌推拒,只带着汤怀曹兴,连同几个换了服装的黑云都亲卫家将,就守在这里。白天小睡一场养足精神,夜里打开准备好的食盒,一边宵夜,一边等着马行街的消息。

    杨凌谨慎,今夜是要紧的时候,自然不会用酒,而曹兴和潘飞这些无酒难以佐餐的衙内们,也没心思喝酒,枯坐在那儿,连筷子都难得摸几下,越等越是焦躁,却看杨凌还神色淡定的与汤怀再扯着当日燕地征战的闲话。

    虽然暗自佩服杨凌的镇定,自家这颗心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不知道等了多久,外间喧闹的人声都渐渐安静了下来,眼看已经是后半夜对分。现在正值夏日,日长夜短,再熬一阵这一夜就白等了,曹兴最是心切,又没有潘飞那种装憨的本事,终于跳起来在屋内走动,喃喃咒骂:“直娘贼,却叫人好生难熬!”

    杨凌一笑,抬手示意曹兴坐下:“曹武翼,这事情却是急不来的。人事已尽,但听天命。越是叫劲的时候,越要沉住气,不然做多错多,更是不济事!”

    曹兴勉强又坐下来,苦笑道:“俺却比不得小杨大人经历,实在沉不住这鸟气俺与潘兄弟几人,已经与小杨大人捆在一处。这些对日风光,不知道多少人看着眼里出火!小杨大人一旦所谋不成,俺们也得打回原型只怕比起初还要不堪!经历了这般风光地位,再回到原来那般对日,真比杀了俺还要难熬!”

    曹兴他们与杨凌毕竟是半结盟半下属的关系,说话随便许多,直截了当的就说出杨凌所谋不成这种晦气话来,也是因为久候之下,曹兴已经有些心寒,觉得大事可能就此去矣。梁师成动在即,杨凌哪里有如许多的时间来耗?今夜只怕就是最后机会了,等到天亮,自己这些日子来的风光成风,雄心壮志,眼看就成了一场春梦。

    杨凌笑笑,并没说不过这已经是最不得已了,脱离大宋这个休系,岳飞韩世忠还有自己苦心练出来的两支大军自然不会跟随,就是身边黑云都家将,也不知道还能剩下多少。而女真南下的时候,自己最多也只能朝南跑了,再难有挽回的余地!

    可是又能如何?自己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其他的,也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斗赢这贼老天!

    屋子里面所有人都不再说话,只有潘飞小胖子拿起酒壶,里面酒都冷了,他也不在乎,给自己斟上了一杯满的。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突然响起值守的黑云都亲卫轻轻的声音:“小杨大人,马行衔来人接小杨大人前去!”

    屋中之人,全都霍的站起,潘飞更是碰倒了酒壶,落在地上的声音在这一片安静当中让所有人都是一震。

    几人下意识的望向潘飞,这衙内手已经抖得不成样子了,喃喃解释:“拿不住,滑了手,菩萨庇佑,这条门路居然走通了!俺浑身都没了气力。”

    曹兴也苦笑:“潘兄,俺又何尝站得住脚?你给俺脸上来一记,看会不会痛?”

    杨凌摇摇头,整整衣衫,推门而出。临出门的时候回头一笑,笑意竟然有些狰狞:“老子命硬,你们跟随得久了,就能明白,将来各自好生自效,老子从来不会让身边人落个没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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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八章 惊龙(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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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李师师宅邸的后院,自然也有御前诸班直的人在守候。一帮大老爷们儿,大眼瞪着杨凌,守在背衔后巷,真是够人受的。官家此来,就带了两个小黄门,一个守在前门,一个守在后门,算是隔绝内外,刚才守后院的内使得到官家召唤,匆匆送了李师师自用的赶车院公和一个小侍女出来,说是去接什么人。

    那小黄门也跟在车上,也是一副糊涂模样,浑不知道官家和李女史在搞什么花样,这小黄门随李师师派出的车子去后,这些守夜守得无聊的御前诸班直的汉子们顿对就说笑起来,全是猜测官家派车去接什么人。

    猜到后来,虽然大家语气恭敬不减,也尽量说得委婉曲折,意思可污猥不堪,竟然猜到官家今日龙兴颇高,李女史一人已经难以承欢,赶紧去接一个相好姐妹前来,与官家朕床共好来着。

    这些御前诸班直的随侍武臣,历代都不乏有与天家结亲的。和赵家也算一休。赵家对这些屏藩武臣之家也是向来优容关照。宋对罗网又不严密,没什么文辞言语之禁。一帮武臣本都是纨绔性子,竟然是越说越是兴高采烈,车子匆匆回返差点都未曾注意到。

    还是一个班直武臣当差勤谨些,拍了他们带班虞侯一掌,笑骂道:“胡说些什么,内臣已经回来了,这一趟来得倒快,赶紧上前迎接,敢耽搁了官家的大事?”

    那虞侯也笑,向来车迎了上去,李师师用的不过是辆骡车,除了拉车的大青骡子神骏一些。就再没什么出奇的,骡车辕上坐着那个赶车院公还有同去的小黄门。车厢帘暮低垂,看不见里面到底是什么人。

    那虞侯迎上去笑道:“内使差事了结得好快!宫家的亲召,俺们可不敢留难。就请进去罢,长久未曾随侍官家出值在外了,可真有些熬不住!”

    那小黄门有些神思不属,脸色白。勉强笑道:“官家口诏,不用验看了。我们这些人,你应该放心得过。”说罢不住眼神朝那虞侯乱飞,看这意思倒是希望他当差额外忠勤一些,哪怕官家口诏不用验看,直入院内,这虞侯也放心不下,非要差点一番。

    可是这李师师的院公使女,都是精熟的人,以前官家前来,兴致起来和李师师同车出游。在汴梁城偷偷转转,也是这院公赶车,从来未曾有什么岔子,这虞侯哪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大宋本来就没有后世那么严密变态的国家元安保休制,承平日久,这上头也从来没有意外,更是废弛,虞侯听到官家口诏,哪里会去费那个事情!当下摆手笑道:“请去,请去!。总不能叫官家久候,俺们在这里当值勤谨,还望内使有便,在官家面前美言一句。多多承情,来日必然要清还内使的情。”

    小黄门无奈,这后门本就是给院中送米送面,送柴炭送水,车子可以直入的出入。

    得那虞侯一句话,院公将车子直赶到内院入。车中先下来一个小侍女,正是李师师的贴身侍女,引着后下来一个人影,在小黄门的带领下,直向李师师所在小楼去了。

    外间守候的那些班直武臣倒是想探头探脑的看个究竟,一则离得远,一则有骡车遮挡。

    哪里能够看得清楚,互相对望一眼,都是脸上带着颇有些小贱味道的笑意,互相会意,官家今日兴致不浅!

    那小黄门和侍女将杨凌一直引到小楼之上,侍女是守外值的,留在门外便不入内。

    小黄门在门。低低通传一声:“官家,外臣杨凌到了,准备陛见。”

    这被行院小车载来的,就是为大宋击灭辽国的功臣杨凌了,如此大功之人,若是在开国时,太祖会以锦袍加之,华宅待之,好好用足他之长处之后,再杯酒释以兵权,让他安享尊荣到老。

    太祖以后,此等人物,将会被视为中流砥柱的重臣,留待汴梁,作为国之重宝,如吕端,如寇公,如韩琦,如文彦博,如富弼,如范文正公,是缓急时候可以安定人心,为大宋扶危定难的宝贝。将会以使相衔加之,哪怕出镇在外,也随对遣使探望,一旦有什么难决之事,就会召之入内问对。

    但是在这宋末之世,却要此等功臣,走通行院官家二奶门路,在这夜中,为一小黄门一使女所引,在行院楼中,面见微服出来享乐的大宋官家!

    大宋国事到底如何,从这上头,就可以想见一二了,此刻杨凌,倒是没有这种感慨。他也实在顾不得追思前贤,感慨如今了,一路行来,他都将自己一团精神绷得紧紧的,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看能不能在汴梁稳住脚步,看自己到底在这个大宋,有没有将来!机会只有一次,绝不能就此错过!其他什么,他都一概顾不得了。

    屋子里面,传来一个中年人颇为清朗的声音:“传杨卿入内便是。”

    小黄门恭谨的将门推开,将杨凌引入,杨凌目光一扫,就看见不大的厅堂之内,一个穿着团青色道袍,戴着软帽中年男子正坐在一张坐榻之上,四十许年纪,眉清目朗,气度雍雅。在坐榻之上,这中年男子姿势并不是特别端正,却平添了一番潇洒写意的味道,他目光落在杨凌身上,稍稍停顿一下,嘴角也浮现出一丝还算温和的笑意。

    这就是大宋官家了,这位在历史上留下了汉民族最痛一页篇章的皇帝,这位前半生荒唐无度,后半生却让人不得不掬一捧同情之泪。

    古往今来,最有艺术成就,遭际也最为离奇惨淡的宋徽宗赵佶!

    这么一个文明已经攀上这个对代最高峰的大宋,就是在他的君临统治之下,轰然崩塌。

    这个民族所丧失的气运,在他身后干年,都在弥补,只怕到杨凌穿越前的那个对代,都未曾完全弥补过来!

    对于这样的一位皇帝。对其痛恨有之,对其同情有之,只怕读史到了深处,剩下的也只有一声叹息。

    汉民族头顶的文明天空。因为赵佶的存在而倾倒,却不知道,此时此刻站在赵佶面前的杨凌,出现在他不该出现的对代之后,能不能挡在天地之间!

    和赵佶目光碰上。不过是短短一瞬,杨凌脑海中,已经不知道转过了多少念头,具体是什么,他也不知道,不过这也不是感慨的时候了。杨凌浑身精神已经绷得紧得不能再紧,面上却仍然神色淡淡的,已经伏身拜倒,山呼舞拜:“微臣杨凌,拜见官家。孤臣负屈,无由自达,一腔忠愤,只有诉于官家座前。”那小黄门顿对噤若寒蝉,咕咚一声拜倒在地,也变成了磕头虫:“小人怎敢?”

    梁师成安排在赵佶身边的内使,自然也都是他心腹,这小黄门才领命出去接人的时候,一开始还糊里糊涂,未尝不是和那些御前诸班直们一样想着官家今日龙兴不浅。李女史看来要找得趣姐妹共同侍奉官家。

    虽然这不是李女史惯常会做的事情,但是李女史毕竟二十三岁了,担心色衰开始出奇固宠也是论不定的事情。

    当车子到了东十字大衔,那小侍女上前到一隐秘处问小杨大人何在。小黄门顿对就觉得不对,杨凌怎么就和李师师搭上了线,最后又说动官家,漏夜召见他!

    对李师师这里,梁师成的确是上心了,也没小瞧杨凌的钻营能力。派在官家身边的内臣自然也是负担着隔绝中外的任务,却没想到,这转变实在也来得太过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了罢?

    李师师和杨凌这里,勾措上得也太过莫名其妙了罢?

    说到底还是隐相他老人家吃了木有感情经验的亏,狗男女看对眼是不要理由的,全看是不是来电了,杨凌和李师师一夜相谈,感慨良多,彼此之间就是生出了这么一阵好感。

    对于小黄门而言,要紧的事情就是赶紧将这消息传出去,可是官家交代的差事也要紧。

    从后门而入的时候,他就希望这些班直侍卫能忠勤一些,上车查看查看,这些武臣都是嘴巴大的,绝收不住秘密,说不定一会儿就传到隐相他老人家那里去了。这些武臣却没半分忠勤之心,挥手就放他人内,小黄门又不能明说车里拉着的是杨凌,旁边还放着李师师的院公和使女呢!

    跟官家提上一句,自家就不知道还能不能吃上明天的饭了,他这等小黄门,还远不够入文臣班次的资序,只是天子家奴而已,说打杀也就打杀了!

    等引杨凌入内,这小黄门在旁边陪侍,满脑子转的就是等会儿官家一定让他退下,看找个什么法子赶紧通传隐相这个莫大的变故,让隐相早早有些预备,却没想到,赵佶大智慧谈不上,这小处却是聪明精细,一句话喝出来,这小黄门顿对就再没了这些歪心思,只是趴在那里喃喃保证,自家说什么也不会走漏风声!

    说到底,还是赵佶看杨凌对眼了。

    对于赵佶这个感性过理性的一国之君而言,很多时候用人行事,只是单纯的凭喜恶而已。

    今夜出现的杨凌,所有一切,都让他满意。李师师在前款款铺垫不必说了,杨凌自家也足够争气。

    赵佶看人是重仪容风致的,秉政以来手下得用重臣,无论蔡京梁师成王黼李彦,都是美风仪,好气度。就连童贯也有筋骨如铁,威严凛凛的武臣气象,杨凌卖相,已经是打动李师师这个眼高于顶的女子,如何能不入赵佶法眼?

    比起刚入京的时候,杨凌又更显得憔悴瘦削了一些,拜伏在地上久久不肯抬头,这份恭谨忠忱之心,也足以让人动容。

    还有一点要紧的是,杨凌一来,就称孤臣负屈,一开始就咬死了孤臣两个字,在官家面前表明自己和任何人都不是一党。没有找任何门路去应对梁师成的逼迫,只是想方设法的自达于官家面前,请官家决断到底容他还是不容他。

    这一下就将赵佶捧到了最高而且是唯一的裁决者的位置上,让赵佶怎么能不觉得心满意足?

    以杨凌读史对赵佶的认识,再加上李师师对赵佶的了解,这准备好的所有一切言辞动作,都足以打动赵佶!

    还有最要紧的一点,却是赵佶自己不愿意承认的,杨凌拜伏在那里,在赵佶眼中,他头顶上浮现的却是光辉灿烂的数百万贯一年的财货,赵佶绝不肯承认他是贪这些阿堵物之人,可东南应奉局还有朱缅的春风得意早就出卖了所有一切,正是因为这个,赵佶今日和杨凌一见,却怎么看怎么觉得满意!

    赵佶端坐在坐榻之上,摆摆手,那个吓破胆的小黄门立刻就屁股尿流的退下,殷勤的将门关上,还走开了一些,不敢细听赵佶与杨凌的问对。

    等小黄门离开,赵佶才温言道:“爱卿,此间不是禁中朝堂,平身安坐就是。朕非圣人,国事繁多,不是每个臣下处都料理得到,本来想你平燕战事辛苦,河东又是事务繁多,又是第一次踏入汴梁天子脚下,该消散一下,将养一阵,调理复原了,再议给你什么差遣为国效力。却没想到你恐怕和朝中大臣有了什么误解,觉得含冤负屈。情急之下,竟然走了李女史这边门路!”

    赵佶招呼杨凌平身,杨凌听命而起,诚心正意,垂手侍立一旁。赵佶一边说一边观察他的神色。却看杨凌似乎刚才舞拜之后,已经吐尽了胸中委屈也似,现在并无多少愤愤神色,只是静静在听着赵佶开解。

    当君主的,最恨臣下心生怨望,要是杨凌还是一副愤愤不平模样,胸膛起复,仿佛有多少不平要吐,为主君者就大是不乐意了,已经到朕面前,朕自然会平衡曲处,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

    杨凌这般表现,又对了他的心思,赵佶说话也就越发的字斟句酌起来,既不能伤了梁师成那里体面,又要着实宽解杨凌这有功将来说不定还得用之臣的委屈,一时间竟然觉得话语组织得有些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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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九章 惊龙(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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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此时此刻,赵佶已经打算做一个和事佬了,不声不响的将梁师成和杨凌之间的对峙化解,将这个很能生财,很能领军打仗的孤臣收为己用。

    不得不说,天下人对赵佶都看得清楚,对自己不熟悉的人再有才能,也不会任用提拔。

    一旦对了心思,再有他信重的人帮衬说话,使用起来就不管不顾了,秉政以来用人行事,莫不如此,所以杨凌才拼命要自达于赵诘面前,还拼命走通了赵佶其实最为信重的李师师为他敲边鼓!

    其实赵佶不知道,他所谓的孤臣,不知不觉背后已经站起来了一个团体,这个团体从河东,延伸到燕云,俨然就是边关之王,杨凌所为,不过就是为了在女真两路大军并进南下之时,不会再有掣肘,和女真鞑子奋死一战。

    从一开始恨不得让杨凌赶紧从汴梁消失,到现在又想回护提拔使用于他。赵佶为政,多半轻率如此。别人也将他揣摩得通透,赵诘自以为聪敏,却早就被人精也似的那些大臣们玩弄于鼓掌之上,不过现在利用赵佶这位官家的,又再要多杨凌这么个人。

    说起来你也是有不是,文臣班次,回汴梁后就该谨慎居官,与士大夫多交接往还,有大臣体。但是听闻你仍与武臣交接,还共同经营边关财计,这也没冤屈了你朝中重臣意欲弹劾,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也有重臣动了义气,要封禁这边关财计,说起来也占着情理你如此大功之人,这边关财计,到底多大财源,让你能把着听到赵佶绕来绕去,还是动问到这足球经营财计的收益上头。杨凌稳稳趋前一步,叉手行礼:“卑微之人,朝中礼法未免生疏,更兼伐燕战事。****与武臣交接,虽官家天恩,以文臣班次拔。但下臣却何敢与国朝士大夫比肩?下臣鲁莽无文,倒是更性近武臣一些。官家所指桩桩错处罪过。下臣何敢推辞?然则经营边关财计,却有下臣其他一些小心思在,汴梁富庶,天下无双无对。然则下臣曾预予北伐战事,深知一旦国战。耗费之繁。与转运使臣谈及,莫不深叹国用之窘。更言及官家为此战事曾减衣减膳,我辈臣下,莫不惭愧流涕。回返汴梁,却见及汴梁上下,但有博戏一掷干金而不改色。念及官家尚且宵衣肝食,臣下心头如何能平?特此经营出此边关财计,但求能将浪掷之财货稍稍聚集一些,可献于君前,稍解君前之忧。一番诚心,虽嫌鲁钝荒唐,但求官家不弃!”

    赵佶一怔,接着哈哈而笑:“这么说杨卿还有道理了?这边关财计,收益能有几何?国用日繁,又能济得何事?”

    杨凌心里面知道,自己算是挠着赵佶痒处了,只要抓住这点,将来在赵佶身边扶摇之上,让大宋此刻六贼变成七贼。也是意料中的事情。

    当下抬,昂然道:“边关财计,一年经营,可供于君前的。今年就不下两百万贯之数。若得官家认可,下臣还可大做起来。今后每年,若少于两百五十万贯,请官家治下臣大言之罪!下臣曾侧身军伍,侥幸功成,深知现在军伍积弊之深。都门禁军,得用之人,十不足一。必然要整练一新,才足当北面大敌,不再有澶渊故事!国用窘迫,下臣还有其他经营理财手段,当为官家罗掘财源,行整练都门禁军事。下臣不文,能呈献于官家座前唯此两桩还稍有把握,但求官家不弃微臣南来卑鄙,稍容下臣这颗拳拳之心!”

    说实在的,赵佶对整练禁军的事情没怎么听进去。但是单是边关财计,每年就如东南应奉局故事一般直接献给他的私库两百五十万贯的数宇,却一直落到心里面,火钳子都捞不出来。更不用说杨凌还夸称他有其他手段,还有大笔收入。这不是又一个东南应奉局?要知道自从方腊起事以来,连头带尾差不多三年,赵佶他窘迫久矣!

    至于杨凌还有帅强将,领精兵本事,关键时候可以领兵出战于外,保住这汴梁平安,都是附带的事情了。

    一瞬姓赵佶都欢喜得有些想站起来走动几步,但是天子威严还在,当下只是一笑:“杨卿杨卿,却没想到,你也是好大言之辈!两百五十万贯,可是那么轻易的?”

    杨凌只是沉稳一笑,低头再不说不放?说起来荒唐这两个字,杨卿也未免逃不了这个数字,他也是经过好好盘算的。经此之后,财计算是稳稳把握在他手中,再有官家支持,经营之事就可不假于旁人。里头可以玩的花样太多了,按照现在展情况,今年净利应该在七百万贯左右,自家两成不变,就是一百四十万贯,就算贴足两百万贯,也是有限。而且也未必会贴,随着这边关财计深入下去,吸引的资本财货只会越来越多,其间有太多手段可以用了。说不定除了给官家两百万之外,自己还能有几十万贯落袋。

    而这种商业朕盟,在可以预见的几年内,资本和收入是肯定越滚越大的,汴梁市场,远远未曾到饱和的地步。今后每年只要参与备家还如今年一般分红收入不变,刻归自己名下的收益只会越来越多,献给赵佶一年两百五十万贯并不算是为难。

    而且这般贡献,能用得了几年?买来自己这几年地位稳固,比什么都值!

    只要在财计上能满足这位官家,按照这位官家用人一贯信用就到了轻信偏袒的地步。自己实在是可以做太多的事情了一一一一只是这般以纳财媚上,又不是正途出身。大宋六贼,稳稳的要变成七贼了,还好不是江南七怪,自己辈分最浅,是那个越女剑韩小莹。话已经说到分际,基本已经是尘埃落定。

    这个时候就是说多错多了,杨凌闭上嘴,心神大定,甚至脑子里还有暇开始胡思乱想了。

    那头赵佶却是神采奕奕,微微领:“这边关财计,以前本来也和辽人西夏做过,只不过毕竟是两国之间,很多东西都有顾忌。现在不妨了,朝廷也还没有个计较,这一年奉纳朝廷两百余万贯,算是市易之税。也算是有了说法了,这个事情,还要和内诸省中提举内诸省库务司还有内诸省检校库司商议一下,怎么完善起来。”

    和前面两句赵佶还说得冠冕堂皇,后面却又露馅。提举内诸省库务司,还有提举内诸省检校库司,都是管着天家内库事物,是为天子私家理财的。明明白白,这笔收入不会入三司为国用,而是成了天家私藏,其间道理,会意便成,不必说破。

    杨凌许诺的大饼,已经足够让赵佶暂时满足。想必杨凌也不敢在这上头欺君,边关财计赚钱是赵佶已经知道的,对杨凌说的将来还有更多理财生手段,赵佶更是有厚望焉,而且最妙的是杨凌这般理财生手腕,比起将整个江南搞得天怒人怨,激起一场大反乱的东南应奉局不同,风不生水不起,轻巧就搜刮了大笔钱财,更是让赵佶觉得满意。怎么想怎么都觉得该用这个人。

    要留用杨凌,甚而要着实支持他一下,让他能放手做事的心思,在赵佶这里算是定了。

    转念之间又有些苦恼起来一如何在不伤梁师成的面子的情况下。将这事情办下来?梁师成多年得用老臣,虽然不想杨凌一开口,一年就是数百万贯的上下,但是这些年在提举宫观上佐他修真之途贴补得也不浅,和杨凌一样,有和天家通财的情谊。更兼这个时候离不得梁师成,还要靠他制衡蔡京。

    万一寒了他的心,也是赵佶所雅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想及这个上头,赵倍就有些迟疑了起来,沉吟道:“朝中重臣,的确对你举止有些不解,意欲弹劾你,这也是实在事情莫若朕于禁中,召你与朝中重臣一齐问对,分说一下。杨卿你唯唯一些,重重赔个情就是了将来有暇,还了这个情,也就遮掩过去了。”

    杨凌静静听着,这个时候却又深深一礼到地:“臣岂敢受他人之恩惠?臣所受恩惠,唯官家一人而已矣!官家口中重臣,臣知乃梁宫观。臣是天家孤臣,也不必在梁富观面前唯唯,若是官家顾念老臣情面,下臣此举,乃是为官家理财。应奉天家,岂不是本分?梁宫观自然不会再揪着下臣此举不放,一天云雾,便烟消云散,至于下臣与梁宫观之间,下臣与其同朝为臣,相待以礼就是,不必下臣再承梁富观什么情分,下臣将来有什么错处,但请梁宫观再弹劾就是,下臣这点愚见,不知官家可否加恩垂纳?”

    赵佶一怔,杨凌说得这般义正词严,口口声声摆明了就做他赵诘一人的孤臣而已。说实在的,赵佶很满意,杨凌固然不能投效蔡京门下,投效到梁师成门下也不是他所乐见的事情。这等人物,还是抓在掌心为好,杨凌和梁师成之间有隔阂,随对也可以敲打他,这实在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自己不必尽心思,再去安抚梁师成,梁师成自然会识趣,退让一步,让自己天子去安抚臣下,的确是一件有伤面子的事情。

    而且边关财计,现在一番心事,不管怎么说也算是解决了,赵佶本来就是个轻易的性子,想明白之后,顿对就觉得兴致勃勃,当下点着杨凌笑道:“好计较,也罢,你是平燕功臣,献捷之后,沉寂许久,朕也该给你这个体面,就如此罢!和你同营边关财计的也是天家鹰犬屏藩,都是极熟悉的人,告知他们一声,以后好生做!平方腊,伐燕灭辽,虽然是难得武功,却也苦朕百姓久矣!”

    这一句话说出,杨凌浑身都觉得要瘫软也似,却仍然努力挺直脊梁,恭谨沉稳的应是,没有显出半点得色出来,现下赵佶是怎么看他怎么满意,摆手道:“天不早了,白日里你还有大把事情要操持,多向那些将门问问都门的情况,好生操持一下,且去好做便是,朕与杨卿,实有厚望,就如此罢!”

    当杨凌走出小楼的时候,夜空当中,已经启明星高挂,遥遥在东。一直不作声守在外面的小黄门恭谨弯下腰去,而闻声而出,准备再将杨凌送回去,小侍女更是趋前盈盈福下。

    杨凌神色仍然是如来时沉静,只有有心人才能看出,他垂在身侧的拳头,一直是捏得紧紧的。直到此时,杨凌仍然有一种微妙的不现实感觉,此前筹谋布局,在如何走通到达官家面前这条道路上,可称得上是弹精竭虑,还靠着三分运气,才挣扎到此处。但是真到最后面见赵佶,所有一切,却是这么顺利。

    国君轻易如此,而大宋现在歌舞生平下摇摇欲坠的态势,也很大原因是这国君如此轻易荒唐治国所引起,而杨凌偏偏就是只能借重赵佶这般缺点才能突围上位,再来苦心孤诣的挽回这颓唐局面,世事复杂,纠缠在一处,当真是理不清楚了。

    也许在某个角度,杨凌真的想穿越在这大宋的升平年代,自己不用这样一直在重重压力下苦苦挣扎吧。

    举步之前,杨凌忍不住又回望一眼,这自然不会是眷恋官家厚恩,而是突然想及了在自己和赵佶会面时候,始终未曾出现的那抹倩影,她在促成今日一会上又付出了多大努力?这个看似风光,其实弱质纤纤的女子,却是因为此举,将自己也置于朝堂当中的争斗当中了。

    自己算是欠上了一个女子的情分,上次觉得这般愧疚,还是汤怀未能将杨可世救出汴梁城,晚了那么一步,杨凌摇摇头,将这一切暂时甩在脑后,人实在太帅了,这也是种罪过,亦不想那么多了,只要将韩世忠和杨志那边整顿好了,那么自己地位,暂时就难以动摇,就有了足够自己腾挪展布的时间,直到任何人都无非威胁到自己在这个对代的地位!(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章 惊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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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已经渐渐亮了起来,对于留宿于禁中的梁师成而言,这一夜如前几天一样,都未曾睡得踏实,今夜官家留宿于李师师处,他如何能不知道。照理说这个紧要关头,应该跟过去,但是和禁中诸人交涉正在叫劲的时候,这争的也是一年百万贯数字的出入,可干万不要小看这个数字,大宋财政制度,商业经营手段,在这个时代也算是遥遥领先了,富庶之家也尽不少。但是还是中世纪的范畴,表明特点就是大量财富淤积在民间或者官宦豪商家庭,很难动员得出来,越是王朝末年,制度崩颓,人心浇薄,这窖藏财富的趋向也就更明显。这个大宋,用远迈前代的财计制度,用了交钞等手段,用了同样过前代的数目许多的公务员队伍,单单在地方上负贵财计转运的就有常平转运等新设独立官僚机构。才能保证一年接近亿贯的财政收入,这亿贯财政当中,还有部分是实物。就可以知道,哪怕是大宋这般在这个时代遥遥领先的文明王朝,财政动员能力也不过如此。远不能和现代各种高效手段相比,大宋当然有极多富豪,号称敌国,但是勋戚官宦世族,大部分财富表现是土地,流动性不强。南方有海商也有千万家资,但是海商的特点就是贸易占款极多,周转周期极长,反而不是那种一掷千金,动辄就有几十上百万现款可以拿出来的。汴梁倒是一个例外,这里环境特殊,全国资源都向这里集中,流动性也强,汴梁城中散落着大量财富,按照现在的话说就是有大量游资。但是大宋这个时代特殊在于私有财产得到了相当保证,政争中罢官远窜,也没有抄家的道理。一方面可以说是为政温和,一方面同样可以说是纵容贪腐了,而从事商业聚集了相当多游资的商家。也基本可以确保自己财产不会被轻易攘夺。正是这种种原因,有权者没有采取暴力短时间掠夺大量资金的手段,而汴梁城又不存在一个良好的融资平台。资金分散在整个汴梁城,造威汴梁城娱乐服务业畸形的繁荣。所以当杨凌采取这个边地财计联盟手段,用现代经营搜刮方式,从一开始就是产业化大现模经营,短时间集聚起如此巨大现模的现金流,将汴梁城淤积的财富抽取出来。集中成一个相当的现模,才会让这么多人眼热,才会让梁师成迫不及待的就想时付他,才会让他在官家面前可以顺利自达!总而言之,只要都门禁军投钱,就有数之不尽的边地好货,放在现代,许多资产状况良好的企业现金流一断同样完蛋,是一样的概念,大笔的现金流稳定收益。什么时候都是了不得的大利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问题,都是利益问题,只是表现的形势不同而已。正是为了争这个一年百万贯的出入,梁师成才宿在禁中,随时掌握交涉情况。而且李师师那里这些日子一应回报都是正常,短短一夜时间,杨凌想走通李师师门路,李师师再当即将他带到官家面前,两人再一见面就相诿甚欢,怎么想来都过于玄幻了一些。在这个上头。梁师成还是比较放心的,今日也差不多是他最后的心理底限了,过了今日,无论如何就得动手。一方面以王禀他们断然暂时查封金水门去处,隔绝杨凌与这些将门团体和禁中的联系。另一方面,梁师成也早就预备好了拍台中人,到时候就是一封封弹章上去,将事情做成定案。到时候就好歹算是料理了这个厌物!天光已经透过窗纸洒进梁师成的寝室当中,几盏烛台已经烧了大半截。烛泪在盏中堆叠起不少。梁师成拥被而在榻上,眼睛半闭半睁,毕竟岁数大了,几夜未曾休息好,精神已经很是不济了,此刻心里转着的也还全都是心思。“今夜谈不成,也就罢了。一成便一成罢,反正要逐走杨凌,敲打姓蔡的老狐狸,早就是定论。杨凌这此子去后,还留下个生财金山,已经是意外之喜了,这一成都是白来的,少一些,日子还是照常过官家再难伺俸,胃口再大,也总要撑持,无论怎么腾挪,还是有办就如老头子迷迷糊糊的想着这个那个,突然寝室之外,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一个小内使恭谨入内,低声说了句什么,梁师成就一下睁开眼睛:“传他进来!”小内使出外召唤,转眼之间就是那负责和禁中之人谈判的心腹内使入内,脸上疲倦之色比梁师成尤甚,先忙不迭的见礼,才起身陪笑道:“恩府先生,属下办事不力,今日是恩府先生定下的最后期限,小人无奈,只能葫芦应了禁中诸位提出的条件,劳恩府先生久候,还请恕罪。”梁师成满脸都是苦涩之色,放在平日里,他有足够的威风气度,也有宰相度量,怎么样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现在一则是实在倦了,二则是都是心腹人,真金白银的也着实心痛,用不着再装什么样子,无奈点头:“既如此,只索罢了,一成便一成罢,两百万贯将出去,他们也收了罢?这般人物,眼里也只认得钱文!”那心腹内使轻轻道:“却不是一成,而是一成半,两百万贯交钞,几个箱笼才装得下。恩府先生内囊,也都空了。这些押头不早点拿回来,难免要累得恩府先生窘迫,提点宫观,每日都在朝里面赔付禁中诸人已经点头,连同外间三衙将门,绝不对恩府先生所为多说什么,再将出几个子弟,让弹章也带上一笔,以示公兄,小人实在谈不下两成来,请恩府先生重重治罪。”这心腹内使当差的本事很是不小,居然还会这先抑后扬的手段,让梁师成眉毛一挑,脸上顿时露出喜色来!禁中诸人,居然还退了半步!那将出去的两百万押头,也一时间都忘记心痛了。虽然他拥资可称干万,但是大多是土地宅邸铺面或者人股生意,两百万贯现金也是掏光了箱子底。他提点那么多宫观,****都在赔补,每月宫观都要彩画,官家炼丹一炼就是十几炉,全是金贵材料,也都是他在开销。虽然朝廷时在班道富有俸禄,但是这么多宫观中。未曾入班的道士更是满坑满谷,都是他替官家养着。更不用说其他应奉官家的种种事宜了。要当这位豪阔奢华官家的宠臣,手里是时时要有铜在周转。就是为了这两百万贯押头,也得早点将杨凌这事料理干净了!除了赵佶之外。梁师成也未尝不怀念东南应奉局的最鼎盛的时刻。朱缅撑持了官家这些开销的大半,虽然朱缅在东南也是一手遮天,和他不怎么时付。但是毕竟不是在汴梁和他争位置。现在可都是他在咬紧牙关,维持着官家豪奢的场面!禁中居然最后关头退让,实在是让梁师成喜出望外。其实究其道理。也并不复杂。禁中诸位,又何尝不是人精了?知道在官家眼睁眼闭的情况下,梁师成对付杨凌已经是必然之事。这么大的生意,也不可能一口都吞干净了。与其将梁师成逼到墙角,最后还是行事,大家撕破脸,那就难看得很了。前面叫的调门高,也是为谈判当中多占一些便宜而已,大家的分寸都很好,知道昨夜谈判差不多就是最后时限了。最后退让半步,自家利益完全确保,又卖了梁师成这等权臣一个面子。要紧的是边地财计联盟这个生意不要黄了。谁都未曾料到,这等大财计竟然被一个没有朝廷根基的人夺走了,可是细细一想也就对了,杨凌此子,机缘巧合之下,燕地河东都是影响力不凡,朝中之人还没有人能够将手插的进去,经杨凌这么一集约化产业化经营起来。竟然是如此一座金山,现在谁不是看得这个万分的紧?当下梁师成就翻身坐起,几个小内使闻声忙不迭的进来服侍他穿戴洗漱。梁师成大声下令:“传我的讯与枢府,让他早些起身。赶到军营中去,让王禀点校心腹,带领兵马,何时准备好,何时就去去处封了那里!杨凌如何,不必理他。也不必动他,枢府管不到他,去处是禁军军营,枢府查封却是名正言顺!另着人去通传,那些弹章,可以上了。有老夫在,老公相处,也尽压不住。弹章一上,杨凌就只有在家中待罪。双管齐下,他费心拉拢的禁军将门禁中诸位也袖手,不用一句,就等出外!”在这一刻,梁师成神采飞扬,整个人看起来都年轻了七八岁也似,几名内使听到梁师成号令,心里默诵一遍,确认无误,顿时就飞也似的去了。梁师成兴奋少顷,又叹息一声,坐回榻上:“时势易移,对付这般一个小辈,就虚耗这么多时日。老夫当真是不济了,那位老公相,一直以来不言不动,也是少见。再过几年,只怕就不是我辈的天下了!”……杨凌回返,在东十字大街的曹兴与潘飞早就等得望眼欲穿。杨凌如何,事关将来这两位衙内的前绪这些日子汴梁万人仰望,人人巴结卖好的时日,一旦沾了,就再难撤手。两位衙内在杨凌去后那段时间里,就在屋子里面团团转圈,虽然明知道此刻自家也使不上气力,但是这颗心却怎么也没平复下来。种种猜测,在两人心中不断冒出,有好的也有坏的,到了后来简直莫衷一是。两人时望,部是苦笑。两人自从莫名其妙为杨凌效力,风光是风光了,可这日子也实在是煎熬!但是让他们退回去做那个无所事事的衙内,却是两人都不愿意的了。当外间传来杨凌回返的响动的时候,两人跟被针刺了一样跳起来,潘飞小胖子居然还抢在了曹兴前面。两人闯到小院当中,就看到杨凌一脸倦意的走了进来,曹兴又挤到了潘飞前面,眼巴巴的望着:“小杨大人,如何?”只消初略说了一遍结果,杨凌抬头一看,就看见曹兴和潘飞两人跟雷打了蛤蟆一般,张大嘴呆呆望着自己,在那里不言不动。杨凌讶然:“一夜下来,实在倦了,难道刚才我说的有什么不明白处么?”曹兴和潘飞的确跟被雷劈了也似,这两天所生的一切,实在是太过奇幻,过了这两位衙内最为大胆的想象。梁师成这等庞然大物下定决心要时杨凌出手,虽然他们还陪着杨凌奔走操持,但是心中却是颇为灰心绝望的,不过找衙内辈做帮手有这个好处,只要是衙内,多少有点混不吝的劲头,对方来头再大,也是见惯的,不会轻易被吓得星散。却没想到,杨凌居然走通了从来未曾有人走通过的李师师处的门路,这个就罢了,紧接着李师师就顺利说动官家,官家立刻召见杨凌。这也罢了,就当李师师在官家面前这枕头风实在太硬,但是杨凌一去,就让官家在梁师成和杨凌当中选择了支持他,这实在过了两人最乐观的想象!在他们想来,就算杨凌在官家面前应对得当,官家也不过就是答应保全杨凌一下,杨凌还得在梁师成面前服个软什么的,一时间也得夹着尾巴做人,在去处当中的利益,也得吐出相当部分出来,将来再慢慢想些子再继续上位。杨凌的本事运数,却是这般逆天!其实杨凌此刻,也暗叹侥幸呢,只是竭力不要让这种感觉浮现在脸上,还得摆出一切尽在掌握的上位者的威严气度,其实此次成事,关键还是在于赵佶自身。一则是这位大宋官家,是大宋历代皇帝当中少见的贪财好货之辈,雍雅气度之下,却是一个求田问舍的俗人心肠。东南应奉局现在不济,已经让赵佶感到窘迫非常,杨凌运气,经营起这么一个边地财计联盟,而且断然愿意将大部分收益应奉殆官家,算是找准了这位官家的命门!(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一章 行路难 一

    再加上在赵佶内心当中,未尝不对现在朝局有所失望,这些人都是他使老了的,但是这国事却一天比一天要让他操心,放眼过去,满是残破。

    虽然赵佶自己都没想到,下意识里面未尝没有希望有新的宠臣冒出,换马来协助他调治天下。再加上杨凌走通了李师师这个硬门子,赵佶下意识里也有三分照拂一一他本来就是一个过于感情用事的皇帝。

    这几点关键处对了,杨凌平燕功臣,孤臣气度,仪容风致,都顺理成章的加了分,才时杨凌所请,赵佶一口应允,现在按照杨凌的心情,实在是无细想自己侥幸成的关键在哪里。

    未尝不曾感慨自己命硬,但是心绪虽然略略有点难以平复,他却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事情,当下又对着曹兴和潘飞笑道:“两位衙内,时辰实在耽搁不得,还请两位衙内快行!我稍稍梳洗一番,再布置点事情,立刻就去去处,与诸位会齐。”

    这个时候曹兴才彻底反应过来,嘣的一声,竟然原地拍掌蹦了一个高:“直娘贼,小杨大人在汴梁地位,八面来风,也尽吹不动了!”他也顾不得想这突然转折之间的来龙去脉了,拉起潘飞要走。

    潘飞犹自一副悟懵懂懂的模样,嗫嚅着问道:“隐相却也不曾闲着,这一天的功夫,会不会再有什么变数?”这一句话,将热得几乎要烧起来的曹兴头上劈头灌下一盆凉水,让他顿时就清醒了许多。

    梁师成是何等人物?杨凌虽然侥幸走通门路,见到官家,得了这么个结果,但是谁知道官家回到禁中,梁师成又会使什么手段?他在赵佶心中宠信之深,在位之久,一旦力,很有可能将这一切翻转过来!梁师成绝不可能坐看杨凌摆脱罗网,从此风光得意!

    曹兴立刻望向杨凌。现在这位小杨大人,已经不折不扣的成了曹衙内的主心骨,觉得任何状况,这位小杨大人总能气定神闲的拿出主意来。

    结果果然没让他失望。杨凌脸上,没有半点动容,只是一笑摆手:“这个我自有去处,隐相轻易不得翻盘,总之你们去预备接驾事宜就是。其他一切有我。”

    曹兴吸口气,点头应是,扯着潘飞就去了,潘飞还不住回头,一副疑疑惑惑的模样,杨凌目送两人背影,这时对身旁一直恭谨侍立的汤怀笑道:“这两位衙内,曹兴光棍,潘飞貌似憨厚实则灵醒,将来都可一用。将门世家不是没有有才具之人,只是大宋不会使罢了,等到再熬上十来年,也就彻底废了。”

    杨凌指点人物,汤怀就静静听着,如果说潘飞曹兴还有疑惑,汤怀对杨凌就从来未曾有半分怀疑,任何情况下,小杨大人总是有办应对!杨凌同样也没有让汤怀失望,笑着低声时他吩咐:“李先生在我南薰门宅邸等候消息。你去告诉他,我这里事情已了,一日之后,官家亲临去处。其间变数不少,请他望老公相那里一行,现在也该这位火候看得极老的老公相出马了再不出马,可就迟了!”

    汤怀应了一声,掉头便去,张显轻捷去远。杨凌这才站在小院当中,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在赵佶真正前往去处中间这一天的夫,自己能做的事情已经没有多少了,关键却在别人处。

    可在此刻,杨凌却没有多少事情脱离自家掌控的惶恐,只是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自己运数未衰,这贼老天也要避道,此次一定会成!梁师成是在正在用早点的时候,得到事态突变的消息的,他上了岁数,又提点宫观,未免偏向道家一流,早点都是极清淡的,用餐时候也是不言不语,只是在那里细嚼慢咽。

    一切都已经布置下去,只等结果就是,不必火急火燎的四下催促,这反倒是失了他隐相身份的丢脸举动,自己几乎已经拿出全部气力来对付杨凌这么一个毫无根基的此子了,难道还有失败的道理不成?说到底,杨凌已经将他逼到接近于难堪的程度了,最后自己反击,一定要举重若轻,再吃相难看,那就真的是丢脸到家了。

    梁师成用饭的时候,自然是不得有人打扰,几名服侍他的小内使,都是屏气凝神的站在四角,垂控背手,唯恐出一点声响,此刻室外却传来了急急的脚步声,突然扰动这室内清净。

    梁师成眉毛一扬,缓缓放下手中牙筷,沉着脸没有说当下就招呼了一声:“不必驱赶,放他进来!”不等那些小内使们接引了,就看见一个胖大内臣哭丧着脸进来,正是内诸省当中负贵天子仪仗卤簿的一名内臣,进来就扑通一声跪下……

    他话犹自未曾说完,外间响起了更多的脚步声,接着就是一个个内诸省有头有脸的内使们不断出现在门,人人都是一副晦气脸色,看着梁师成神态慌乱,梁师成隔绝中外自然要这些内诸省的内使们效力,他们也都是梁师成使出来的心腹,没想到天子出禁中一日,隐相布置的一切就仝盘都翻了过来。

    看似死定的杨凌又一下完全翻转了局面!梁师成僵着一张脸,看着跪满一地前来通传噩耗的这些内使们,在一瞬间怒火简直要从天庭盖当中冒出来,这个杨凌,到底是什么人物托生?直这般难对付!

    什么山穷水尽的地步,都能被他硬生生闯出一条道来!在下一刻,他简直都想撇手,从此对这杨凌避道,倒不是杨凌权势能大过他一一那还差得远呢,而是杨凌这般怎么都折腾不倒,运数之强,小命之硬,让梁师成都有了束手无策的感觉!

    但是这种负面情绪,对于久居上位的梁师成辈而言,只不过一瞬间的事情,激愤惶恐从来不能解决问题,头脑清醒,冷静应对,才是立身门,梁师成很快就明白,定然是昨夜官家在李师师处那里出了岔子。

    不过想破脑袋,梁师成也不能明白。杨凌怎么是在他竭力阻隔下,在短短时间内走通李师师门路,李师师再说动官家,而杨凌就用这一夜功夫。让官家立场完全扭转了过来!官家就是再轻易,再行事荒唐,也该有个限度罢。

    而杨凌,必然有足以打动官家的要紧处!对于杨凌到底挟着什么宝,梁师成隐隐约约的也猜到些什么。但是要确认,也只有到官家面前,在一瞬间中,梁师成心里已经转过无数念头,立刻一叠连声的传令,虽然说得快,却是有条不紊。

    “来人,去胜捷军处,告诉李枢府与王正臣辈,暂缓行事。以待后命!取我朝服来,我去见官家!这等大事,岂能轻易?再遣人手,盯紧去处处,尤其是杨凌所在,看他还有没有什么举动!一定将他与李师师处隔绝开来!还有相关人等,去禁中诸人处打招呼,我梁师成还在官家身边,别看锚了火候!此刻要是有人不明白,贸然在官家处多说什么。我梁师成可都一笔笔的记着!就如此几条措置,备人都去忙去,再有什么差错,梁某人绝不宽待!”

    他一声声号令。让这些慌乱内使都像得了主心骨也似,忙不迭的起身各自去忙各自的,梁师成也再没有用早饭的心思,背着手在室内走来走去。

    一众服侍他的小内使们忙不迭的去拿朝服为梁师成更换,在换衣服的时候,梁师成容色平静。仿佛一切还是如常,直到小内使们碰倒梁师成的手,才现这位隐相,早就已经气急得手足冰凉!

    另一处,李邦彦对自己选定的这个恩主,李邦彦是越来越佩服,在燕地是能战有血性,忠心之心远诸位领军相公,回到汴梁却又显出多方面的才华本事,让李邦彦都有些目不暇接。几乎是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在汴梁留给他极小空间内腾挪展布,一点点的拓展自家的生存空间。

    可是梁师成的压力太大,蔡京又是袖手,杨凌再怎么能挣扎,李邦彦都不是太为乐观,在他想来,杨凌本来就已经升迁太了,风头太劲,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就算出外,也不是没有将来奋斗的余地。

    知一军州,踏实经营一军州,也不是将来没有作用,唯一可惜的就是不知道在将来,对晋阳军和神策军的影响力还有没有这么大了。

    在外间避避风头,善养资望,将来大宋用兵的时候还多,一旦不利,总会想起这个平燕的杨凌来。到时候再有展布,这根基就踏实许多,但是李邦彦也承认,这不过是最好的打算罢了。

    很有可能,杨凌一旦出外,那就此没顶,再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李邦彦也想得明白,既然如此,自己还有什么好出力的?大宋是谁也挽救不了了,自家披山林,做一个自了汉也就罢了,逃禅而去,不看这个荒唐世道就是。

    和王黼一道归了杨凌之后,从始至终,他也未曾想过离开杨凌一步,却没想到,杨凌时着梁师成也昂然不拒,从李师师处居然见到了官家,一时间将整个局势都扭转了过来!但是杨凌和李邦彦都很清醒,在和李邦彦推断以后事情变化的时候。

    也想到了梁师成必然不肯罢休,但杨凌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再难以施加对此时局势的什么影响力,不过杨凌不成,却不代表别人不成,还有一个潜藏在一旁,最近安静得让别人都忘记了他存在的,曾经独掌重权垂数十年,现在却似乎被梁师成压得抬不起头来的老公相蔡京!

    火候已经足够,也该这只老狐狸出马了!

    胜捷军所在营盘与去处隔着金水门遥遥对望,此间营盘和营中连绵兵舍,都是后周时候开始收天下劲兵以为都门禁军的时候大兴土木建起来的,这段时日,每日里对面晋阳军所在处热闹万分,这胜捷军所在地方却难免有些死气沉沉。

    为军者,第一凝聚军心士气的就是能战与否,军誉如何,这点晋阳军与胜捷军比是强到天上去了。不过以前和晋阳军相比,胜捷军上下,不管是军将还是使臣士卒,多是有点底子的,未尝不曾暗笑晋阳军这些人马到了汴梁这等繁华地难免会觉得窘迫。

    到时候也算是稍稍压他们一头,也堪聊以自慰,却没想到,杨凌拉着晋阳军经营起这么一个去处出来,眼看得晋阳军所在都成了金银流淌的地方,这一点也彻底的被这支新的不能再新的军马比下去,胜捷军上下,当真是灰心丧气。

    军心一旦堕下去,一切都不大好维持,原来王禀和李若水约束得紧,胜捷军营伍整肃军纪严整处,还勉强像个样子,至少比都门禁军强出去不止十倍,现在却连这个都渐渐难以维持,每日都有多少军将使臣不假而出,四下钻营。

    看能不能走什么门路离这晋阳军远一些,调到其他军中去,要不就干脆回陕西去,好歹那里知根知底,虽然与其他三镇生分了,可是毕竟都是乡里,低低头怎么也能混过去。

    胜捷军中更是意见分裂,大多数人觉得无所谓,河东军镇早废,胜捷军去也是当不了老大,头顶上有婆婆,至于到了河东就要直面女真兵锋,其实这个倒是没有什么难处,难道在陕西的时候大家不是当在西夏当面?

    为军就靠厮杀过日子,不打什么鸟紧,少部分却是实在殆连场败绩吓寒心了,奔走得更加激烈,只求能留在汴梁这安稳富贵地方,什么差遣都不计较了,军气一堕,军心再散,加上这些时日王禀李若水这两位将主心事重重,没有太多心思放在营伍之上,胜捷军比才人汴梁的时候顿时就散漫了不少。

    大家在营内营外,少了多少拘管,一天两晌的胡混日子罢了。这难得轻松日子,却在前两日一下变了,王禀李若水又扳起脸来约束全军,开始闭营,内人不碍出,外人不得入。

    王禀李若水身边亲兵不断巡营,但有犯禁八十军棍臭揍不饶,还告诫犯者,若再遇着,就要行军法了。

    这一从严约束,底下人顿时就开始叫苦连天,各种猜测都无端冒出来,难道马上就要有什么大事生了,两位将主才如此闭营?一点给大家料理善后的时间都不留,这是个什么道理?有的满心思想钻营到其他军中,留在汴梁的军将使臣更是跌足!

    随着一两天过去,闭营当中,又有确实消息传来,王禀李若水两位主事,正在拣选精锐,要奉枢府之名去行什么事情,差不多就是查禁晋阳军擅自以军资牟利,要封了那个大家都看得眼热的去处。

    中层以上军将,差不多都得到了一点风声吐露,一些军将到时候要领兵马随王禀李若水两位将主行事,其他人也得在营中严密约束手下,不得让消息走漏。

    这般消息在营中传出来,有的人无所谓,反正将主如何安排,听命就是,有的人臊得慌,自家这些败军,如何有脸骑到晋阳军头上?有的确是明白人,禁军当中以军资牟利的,哪里不是?

    不管是都门禁军,还是驻外禁军,没一个例外,现在查禁到晋阳军头上,无非是对付晋阳军背后那个杨凌小杨大人,王禀李若水两位主事,拼了那么久,还是在这汴梁都门,选了一党投靠。

    看来投靠的还是大有力的人士,有了这般照应,大家日子应该好过一些罢?也不知道王禀得了什么样的好处?但为将主,凡有好处,当得给属下分润才是,这才是为将主的统帅道德嘛更有一些,是早就瞧着晋阳军一路以来的风生水起眼热,看着晋阳军经营起去处这般厚利贪残,摩拳擦掌的就等着随将主行事,痛痛的要给晋阳军一个好看,而且每日里去处金山银山流淌着,参与查禁,哪里没有顺手财的机会?(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二章 行路难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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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胜捷军是早就瞧着晋阳军一路以来的风生水起眼热,看着晋阳军经营起去处这般厚利贪残,摩拳擦掌的就等着随将主行事,痛痛的要给晋阳军一个好看,而且每日里去处金山银山流淌着,参与查禁,哪里没有顺手财的机会?

    就是在这各种各样的心思当中,胜捷军闭营数日静静等候。直到今日天还才明未曾多久的时候,军营当中匆匆驰入一行人,随即传来消息,是枢府李大人直入军中。、,坐镇调度一切,两位将主奉命行事。

    紧接着一道道军令传下来,外间还镇之以静,内里连连抽调了好几个指挥的人马,赶赴校场会齐,只等人马齐集,就要直奔金水河对岸军营子而去!

    日头已经渐升渐高,校场当中,一队队的胜捷军人马已经汇聚而来,眼看得事先准备调用的四个指挥,一干多人马已经在这里齐集。

    一队队的次第上前,领干粮水袋,在财计处,说不得要耽搁多久,这些东西,也得备齐了。去财计,其实就是针对杨凌一人,那些都门禁军将门世家,却轻易开罪不得。准备这些,也是让军中对市面少些扰乱,上上下下都交代得过去,在校场上土台之上,枢密使李纲一身朝服,端然而坐。

    王禀和李若水都是脸色难看,也是顶盔贯甲,按剑侍立在他身后,一众军将分两翼排开,人人神色惴惴,都没人说要是真用这个罪名来对照天下禁军军将,没一个逃得过去。这些军将都知道背后定然牵扯朝争,虽然不知道其间究竟,可都知道里面水深。自家还是当锯嘴葫芦,少打听一些罢。

    除了那些脑子不明白,指望在查禁财计中财的憨货之外,这些军将也没一个太打得起精神的。财计除了晋阳军和杨凌之外。还有都门禁军那么多将门参与经营。虽然有风声说,李枢府背后真正主事的大人物已经与他们达成默契,但是谁知道自己参与此举,会不会恶了这些同僚?胜捷军掌握禁军还是论不定的事情,眼下还要在汴梁讨生活。得罪他们,可是在军中寸步难行了也么。

    一片尴尬的气氛当中,眼看得调用人马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李纲缓缓起身,回视左右,王禀李若水脸色难看,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巴望一个枢密使的位置,为梁师成奔走行事,现在眼看得也要出外走一遭。自家还要亲自来坐镇,实在是觉得心里怎么都不是滋味,这个时候想鼓动全军两句,许下犒赏,鼓励他们奋勇行事,却觉得这话语怎么说怎么不合适。

    当下李纲只能朝着王禀苦笑:“正臣,某来坐镇,只是表明枢府对此有查禁之权而已,具体行事,还是你辈。诸军辛苦一场,每人有五足贯的犒赏,事毕即分全军,某在这里就是个幌子。一切都是你来调度罢某瞧着全军齐集得也差不多,早了晚了也都得了,是不是就开始行事了?”

    王禀沉着一张脸,微微点头,按剑上前一步,提气道:“诸军听了!今日抽调人马。却是奉枢府札子,晋阳军动用军资,私而牟利,我等奉命前去查禁,汴梁天子脚下,虽然奉命行事,却也要谨言慎行,有什么锅处,俺也保不下你等!不带器槭,不着甲胄,空身前往,只封了财计诸房舍席棚便是,不动一人,不坏一物,左近铺面,也不得骚扰!某的亲兵,自然随时巡视,若有犯者,军法不饶!事成之后,每人五足贯犒赏,枢府亲许,少不了你们的!各将约束部伍,就预备出罢,俺领亲军指挥在前,你们跟随就是!”

    他每一句话都说得的,脸色铁青。

    身后李若水,脸色却是惨白,却是咬紧牙关,一声都不吭。

    李纲坐在上,也是手足冰凉,枢府虽然有调兵之权,所行之事也只是行军中军,而且隐相撑腰,官家眼睁眼闭,算是默许,法度上是没什么问题的,而且现在大宋也谈不上什么法度了,不过在汴梁动用军马,总得有人丢官去位才交代得过去,现在顶缸的人正是自己,自家虽然倒霉,不过总算拖着这杨凌一起下水,总算是胸口这口气能平顺一些,自己好歹还有再回汴梁这一日,可是杨凌这厮,却怎么也等不到这一天了!

    王禀大声下令之后,诸将都是一声有气没力的诺声答应,一个个转身就要下了土台各自带队,王禀谁也不看,大步走在前面,李若水咬咬牙齿,一跺脚,紧紧跟了上去。

    就在这个气氛古怪的绷紧之时,校场外面突然传来了快马疾驰的声音,一行人都停下脚步,校场当中所有人等目光都投了过去,所有人心里都明白,王禀下令闭营,非要紧人物,要紧事宜,不得入此校场来,外间不知道又生了什么变故!

    王禀一下停住脚步,李若水脸色仍然惨白,但是隐隐当中似有什么期待一般,其余诸将跟在身后,互相都是挤眉弄眼,只有李纲仍然端坐在那里,神态竟然有些放松,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开了什么。

    转瞬之间,就看见两骑快马飞也似的直人校场,马背上是两个内使服色的人物,两人都灰头土脸,满脸大汗,这两名内使王禀也曾见过,其中一个就是参赞勾当皇城司机宜文字事,在枢府照过面的。

    两人直到土台之前才翻身下马,当先一个内使直眉楞眼的就冲上土台,朝着王禀微微颌首示意一下,就擦身而过,直奔端然而坐的李纲那里,在李纲旁边低低附耳,又急又快的说了些什么,李纲坐在那里神色不动,只是缓缓捻髯。

    不一会儿这内使就说完要紧的事情,转头就走,翻身上马,气还未曾喘匀就掉头而去。

    满场诸将士卒都呆呆的看着眼前一切,浑不知道生了什么事情。王禀和李若水时视一眼,都奔向还坐在那里的李纲。齐齐叉手行礼:“李枢府,到底生了何事?”

    李纲一笑,仿佛混不在意一般的笑道:“禁中传话,官家已经得遇杨凌。据说明日要亲临财计所在,恩府先生正在竭力挽回,来人叫我等暂且稍待,以备后命,先让军将士卒退下休息罢。这后命,只怕要一些夫才能到来了。”

    王禀和李若水又对望一眼,王禀沉声道:“这后命,到底会不会来?”

    李纲看着他笑笑:“怎么,盼着这后命不来才好?还是不想恶了杨凌?却也难怪,此人命数如此之硬之奇,对着隐相也能进退有据,生生有翻盘的可能,留着一线交情,日后也好相见?”

    王禀脸色铁青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沉声回答:“俺王正臣岂是反复之辈?既然选择恶了小杨大人,那便是恶了,没得推托,两面讨好,俺做不出来,后命若来,俺仍然准定奉命行事!只望当道诸公也别忘了答应俺王正臣的事情!”

    李纲笑笑点头,李若水却在旁边忍不住开口:“小杨大人怎么就一下生出这样的奇变?隐相前去,是不是会再度翻回来?”

    李纲苦笑:“我怎么知道?”一边说他一边缓缓起身,仿佛再没有了前些时日那患得患失的苦逼样子。恢复了原来的大臣气度:“反正某的尾已了,札子也了,人也在此了,下面就不是某操心的事情了。不管隐相能不能将此局翻回来,某都是要出外走一遭的,还操心那么多朝中闲事做什么?”

    李纲是真的在这一刻看开一切了,能爬到这个位置,表明他绝时不是笨人,前面不过是热切太过。才威了梁师成手中棋子,现在他想明白了,现在朝中仍然是官家亲厚的幸进之臣当道,杨凌突然自达于官家面前,不用说也是走了幸进一途。

    他们这些所谓正统士大夫清流一党,不管和梁师成蔡京之流哪一番连成一气,都是只能被利用,难以真正出头的,好在现在朝局已经不是如以前一般铁扳一块,蔡京已老,梁师成现在看来远不如蔡京,这次对付杨凌就露出真正成色出来,将来还大有变数,他们这一党,还不如真正自立自固,再看将来!官家不成,还有大家守着的太子在!

    等自己出外回朝之后,汴梁已经不知道是何等样的模样了既然看开,人就显得潇洒许多,再不在这个校场喝风,在从人簇拥下去营中官厅歇息,将这最后的门面充当好。

    李纲去后,校场上一帮人面面相觑,士卒们布满校场,个个也是大眼瞪小眼,呆若木鸡,这般在土台上的军将时李纲刚才话语听得真切,人人都暗自咂舌。

    直娘贼的这个杨凌,这般厉害,恁般命硬!

    伐燕战事的时候,就给他从死人堆里面冲出来了,看着他独得大,大家艳羡嫉妒之余,都说燕地这里好歹还是单纯,能厮杀能拼命就有出头机会,这个杨凌只是过于能厮杀,过于能拼命一些,还好运气没有死掉罢了。

    等回到汴梁,朝中复杂的那所有一切,对于毫无根基的杨凌而言,看他怎么应对,说什么也不会再有燕地的风光了!

    却没想到,没根基杨凌自说自话的就拉拢了一堆禁军将门世家,是他们想拍马屁都凑不上去的,杨凌和他们好得穿一条裤子也似。说隐相这般了不得人物对付他,他又不知道怎么搭上了官家,官家还要亲临财计给他撑腰!

    虽说谁也不知道梁隐相前去,是不是又将这局翻过来,但是杨凌表现,已经让这胜捷军诸将人人心寒,此等人物,岂是俺们能开罪得起的?这等差事,最好是免了,王禀和李若水也相对无言,沉静半晌,李若水苦笑:“这场恶人,当真做得无谓,某还想着怎么尽力保全小杨大人来着,现在看来,只不过是某枉做小人!”

    王禀冷冷开口:“今日还未曾完,谁知道这风朝哪里吹?吩咐诸将,将人马先带下去,等待后命就是!”

    李若水追问一句:“这后命若是真的再来,正臣,你还这般决然奉命行事么?”

    王禀身子一震,并未回头,按剑大步走远,只留下李若水在后苦笑一声。

    自己和这位小杨大人,已经渐行渐远,只怕将来,再不会有并肩报国的时候了罢,曾以为小杨大人必然难以保全,自己还曾痴心妄想,准备努力振作,至少接替你小杨大人角色一二成,现在看来,你小杨大人自家就能保住自己立身地步了,如此这般也好,某家即便是落败发配一军州,就算来日战死,也能闭眼了,因为在身后汴梁,还有你杨凌!

    一此刻在汴梁财计最大的那个赛场高处,地方最大,铺陈最为华丽的观球雅间当中,已经有一帮匆匆赶来的人物占据其间,都是在得知曹兴潘飞分头遣人传讯之后,从各处而来汇集在这里,有分参与经营财计联盟的禁军将门世家家主或者能主事的人物,已经有不少人到了这里。

    汴梁城夜生活太丰富,哪怕这些人号称武臣世家,弓马传世,昼寝也成了习惯,不少人此刻眼睛都满是血丝,不过倦意都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一个个扯着人群当中到处解说现在局势详情,口水都快说干了的曹兴和潘飞两人不住大声询问,自家之间还纷纷议论,一个个不自觉的嗓门老高,差点将这雅间的草顶都掀翻了。

    “贼厮鸟直娘贼囚捶王八的,怎么就一晚上闭了闭眼,一切都翻过来了?官家明日真要御驾亲临财计,与俺们还有小杨大人同观么?这不就是变成官家为小杨大人撑腰了么?隐相的面子都扫了?”

    “曹潘两个侄儿,总不至于说这般谎!”

    “奶奶个熊,姓杨的命硬!他现在在哪里?”

    “都是自家人,在这里说句非放肆的!”

    “这都是明面上的账,小杨大人在汴梁毫无根基的,敢在这上面欺俺们?但是隐相转眼接手,说是只要一成,一成半,但他恁大权势,要是上下其手,再塞几个人进来,俺们还不是干瞧着?到时候,只怕三成都打不住!而且少了小杨大人,将来还不知道少了多少新鲜花样,当日这般一说,要俺们袖手,俺就第一个不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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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三章 行路难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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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不愿意闹将起来,俺也就不说什么,心下有话,当日老公相把持一切,现下如何?现在隐相也如当日老公相一般,就不想想将来?官家此次不就扫了他的面子?这事情,以后大家继续走着瞧!”

    “噤声!这话也乱说得的?俺们图的是安稳财,谁也不得罪,嘴这般敞,不是长久路,现下俺也觉得懵,这事情翻转得着实太突然了,怎么也不敢相信是真的,要不俺亲去禁中,怎么也打探出个实在究竟如何?”

    此刻在蔡京府邸,李邦彦已经在几名管事的殷勤带领之下,直入内院,到了内院门口,又是几名垂碧使女接着,一路带到蔡京接见最为亲厚的访客的内书房当中。

    虽然是夏日,这内书房中陈设还是以避风保暖为主,四下都张盖得厚厚的,内书房的坐榻之上,满头白的蔡京正靠在垫上,两名使女还在为他捏着腿脚。听到李邦彦进来的声音,蔡京才抬笑着向他招呼:“到了,却是少见,自你回返汴梁,也少来老夫府上走动,老夫视你如自家子弟一般,干万莫要自外了。”

    李邦彦恭恭谨谨的行礼下去:“这么早惊动太师,晚辈心实难安,回返汴梁,贱事颇多,又知太师复相,国事缠身,一直不敢过府打扰,还望太师恕罪。”

    蔡京一笑:“什么国事缠身,现在这个摊子,谁能轻易弥缝得起来,都只是瞧着罢了。某实年老,更是不堪贤侄前来,未曾迎候,也实在是因为这年龄。清晨起来,血脉不和,腿脚都是僵硬的,还要人疏导一阵才行,倒不是老夫简慢你了。贤侄现在可还得意?”

    李邦彦也笑:“某在河东,就在小杨大人幕中效力,此刻回返都门,一时未得差遣,也就暂时还在小杨大人幕中,小杨大人居官又甚谨慎,不敢交接朝臣,然则不知道为何恶了梁隐相,要逐小杨大人出外,这些日子。晚辈也就是在小杨大人奔走此事,看能不能挽回一二。”

    蔡京一听就缓缓摇头,笑道:“隐相势大,老夫也要退避三舍,何况小杨大人?老夫托大,让贤侄你替老夫给小杨大人传一句话,暂且避道就是!小杨大人还青春年少,将来无可限量,就算在此刻出外,也很快有回朝的时候。在州县历练一番,也是正经资序,将来正有小杨大人为大宋效力的时候,何必又急在一时呢?”

    李邦彦心中暗笑。蔡京城府之深,这是不用说的,不过他要是真的这么恬淡,又何必放放以求复相?又何必当日遣自己去联络西军诸帅?此刻事急,也不必兜圈子了,蔡京一直在看火候。今日自己此来,就是来告诉蔡京,这火候成色到了什么样的地步了!

    他从容又施一礼:“多谢太师垂顾,得太师这句告诫劝解,小杨大人得知,想必也是感激万分的,自返汴梁,小杨大人一直想投拜太师门上,却因为隐相气焰,一直未曾敢给太师添什么麻烦。现下多亏官家天恩,小杨大人昨夜终于得以自达于官家御前,许以愿为官家应奉财计,将来有事,又能为官家血战于外,得官家优容,或将早早论定小杨大人具休在都门差遣效力之处,此刻禁中,应已在商议此事,小杨大人能侥幸得平燕大功,朔州血战历历在目,无非官家鸿福,太师居中照应,此刻小杨大人得在汴梁立足,也自有太师暗中照拂,晚辈鲁莽搅扰,实感惶恐,就此告退。”

    说罢深深一礼又行了下去,蔡京才听到李邦彦说到要紧处,脸色已经为之一变,腰扳一挺,已经从半躺半坐的姿势变成全然端坐。听李邦彦说完,脸上变幻神色这才平复下来,道了一声,摆手笑道:“来人,替老夫送送李大夫,传话小杨大人,老夫与他同样有厚望焉,尽管好生做去就是!”

    李邦彦微笑,再不多言,转身就被人送了出去,蔡京却再也在坐榻上呆不下去,轻轻踢开两名使女,站起身来,按着额头,慨然长叹:“好个杨凌!”

    沉默少顷,蔡京苦笑摇摇头,自己再怎么韬晦,在别人眼中也是躲藏不过去的,梁师成死死抓着杨凌不放,归根结底还不是要彻底压制自己,杨凌独处汴梁,虽然一直不曾上门投拜,关键时候,也知道自己必然会出手。

    自己的确在看火候,而杨凌表现,大大出乎意料,本来以为,还要放任梁师成跋扈一阵,直到官家对他也心生警惕,才是自家出手的时候,却没想到,现在就因为杨凌的存在,等来了这个机会!

    蔡京怅然望向内书房内的一架铜镜,铜镜内,自家已经鬓成霜,的确是老了,的确是老了要不然,怎么会放任梁师成此辈压在自己头上这么些时日?

    转瞬之间,蔡京却又白眉一挺,大丈夫一日不可无权,我蔡某人就是到老权位之心不减,那又如何?大宋党争如此之烈,要是真被人觑出虚弱来,就是灭顶!他蔡京走上风久矣,不想到老再沉沦下去,随便哪位,都能踩他一脚!

    李邦彦此来,已经吐露了足够多的信息,杨凌用什么打动官家的,也分说明白,没想到杨凌也是在财计上来动官家之心的,还隐然自诩为新的东南应奉局,真是好眼光,好计较!不过时时对杨凌警惕戒备,那是后来的事情了,现在自家要做的,就是趁此机会出手,给梁师成一个大大的难题。

    赵佶的确是天还未曾全亮就巳经回到了禁中,禁中格局,前半部分会通门宣估门直入就是紫震殿,崇政殿,景福殿,延和殿等一系列正常用来理政举行仪式常朝之内的宫室。再过一道拱辰门才是真正的内宫,内宫一系列宫室总称为延福宫,格局并不甚大,所以赵佶这位贪图享受,崇尚奢华的官家才即位之初。就开始营造艮岳。

    赵佶回到延福宫自家寝殿,就开始传召诸人,他本意也的确不想闹得太大,但总要郑重一些。还有一点也是因为毕竟顾及梁师成这个老臣之心,太过于大张旗鼓了,拿扫他面子实在就太厉害了。

    基本上赵佶还是用一种提拔幸臣的心态,来安排明日之事的。

    赵佶回到延福宫,安排这明日一切。说实在的,还是颇为兴致勃勃,方腊起事再加上伐燕战事,前后加起来差不多有三年,面子上赵诘也得摆出俭省模样减少游宴享乐,以示贤德。每年金明池和上元节的两次与民同乐的高会,也都缩减规模,草草了解,镇日里就在宫观和艮岳里面打转,新的宫室无营造。大热闹场面再难维持,赏赐也不能无度,让赵诘已然觉得闷得慌了。

    他是贪新鲜爱热闹的性子,杨凌这个摊子今后大半差不多就是天家私产了,一年两三百万贯的收入流向内库,这是足可耀花此刻大宋天子眼的一笔巨额收入,想及这一切不过巡幸一次就能到手,让赵佶如何能不兴致勃勃?

    所以不管如何,一定要去看一次的,提到这里不能不说明一句。中世纪,哪怕是大宋国家动员财政的能力组织起国家财政收入的能力,也远远不能和现代社会相比,比如当今****。GDP是四十万亿左右,财政收入接近十万亿,动员组织国家财政收入可以达到百分之二十五的比例,而大宋连十分之一的能力都未必能够达到。

    所以后世单凭个人甚或组织,在庞大的国家财政面前不算什么,而在中世纪。正因为这种动员组织能力的差别,大量财富淤积在民间,并不能动员出来,经常出现富可敌国的个人或者组织一一宋时还算好的了,有宋以下,一代比一代的动员组织国家财富能力更差。

    元代不论,基本上不是正常的国家体系,明朝政府常常比民间穷,煌煌大清,GDP号称全球第一的时候,财政收入远远比不过经过近代化工业革命洗礼的西方小国,这都是明证一一所以杨凌利用时代的经营组织手段,在汴梁吸纳沉淀在民间的巨额财富一下子经营出这么大的现金流,的确是非常惊人的一个数字,所以才能一下打动赵佶。

    大宋此刻近亿贯的财政收入是靠着几十万人的官僚公务员队伍才组织起来的,大半也被这支官僚公务员队伍自身消耗了,加上养军之费等等必不可少的开支,这亿贯的收入绝大部分是死的,是指定了用途的,其间可以腾挪的活钱并没有多少,赵佶任用东南应奉局,虽然每年组织起几百万贯顶峰接近千万贯的活钱收入,但是这是付出了巨大的政治代价,顶着很大压力的。

    更不用说这几百万贯上千万贯,其间很多也还是实物,并不全都是现金流动,杨凌用如许少的资源投入,完全没有什么政治代价,组织起这么大一笔现金流收入,只要应用得当,足可在这个对代立身了,而所谓应用得当,就是果断的抱上那条最粗的腿一一现在就是赵佶。

    所谓大宋亿贯财政收入,如此富庶,杨凌几百万贯就让赵佶刮目相看,决定力挺,是不是太过儿戏了一些,古今差异不同,读者诸君自会明察。

    兴致勃勃之下,赵佶也不是没有想到,梁师成必然会有的反弹,但是赵佶一向自诩聪明,凡是自负聪明之辈,一向都以为一切尽在掌握,更不用说他是天子,万人之上。

    对梁师成宠信,对他隔绝中外不闻不问,那时是因为觉得梁师成作为符合他赵诘的利益,所以才默许梁师成行事,现在时势易移,自然就得按照自家心思行事,梁师成一向深通自己心意,不见得会来面争罢?如果他安稳不理,赵佶也想着,日后好好抚慰这位忠心臣子一番,必不让他损了多少体面。

    正因为这一切,赵佶才悄悄回宫,往常这一切必然是交代给梁师成去操持,他才不烦那个神呢,现在却快手快脚,一切都绕过梁师成布置下去,自家就在延福宫中寝殿内,寻了一个静室养静,昨夜辛苦,损耗元气不少,有碍道君修行,赶紧再养静一番,补上课,吩咐内使,谁来都不必通传,堂堂国君,竟然效了鸵鸟状态,自家行事之轻易,觉得眼睛瞧不见就不是麻烦,赵佶浑然没有察觉出来。

    静室养静的这个鸵鸟状态,也没维持多久,赵诘正在蒲团上盘膝而坐,双目微闭,五心向天,感受金丹在渐次凝结在丹田的时候,外间突然传来了轻轻的响动,赵佶顿时被惊动,一下就觉得无收束心神,睁眼怒道:“却是谁在嘈号?是不是想去监净军那里走一遭了?”

    旁边是一个同样一身道装打扮的小黄门匍匐在地上低声回禀:“官家,梁宫观在外求见。”

    赵信先是心头叹息:“这梁师成,也是联身边老人了,如何能不晓得联的心意?闭上眼睛也就罢了,朕日后岂能亏待你?还是寻上门来!臣子一得宠信,往往就有失分寸,看来也免不了蔡京故事!”

    面上却睁眼怒道:“联的吩咐,不是谁人来都不许搅扰的么?”

    小黄门伏在地上,抬头讶然,虽然未曾说话,但是睁大的眼睛就表明一个意思,梁宫观在官家心中,岂是旁人可言?官家往常也常常养静不许旁人打扰,但是梁宫观一到,仍然通传无碍,今日不过也是一般行事罢了。

    看到小黄门这个表情赵诘心中莫名恼怒更是腾起,但是今日行事已经算扫了梁师成面子,不能再为难这位臣下过甚,毕竟他还离梁师成不得,单是没有人帮他提点这些宫观,就要误他修道进程不浅!

    当下重重哼了一声从蒲团上起身。踢了那趴着的小黄门一脚:“着他在寝殿书房等候!这么大一个汴梁,联想寻一个避嚣之所,就这般为难。”

    小黄门受了一脚,连滚带爬的起来,连忙去通禀粱师成在寝殿书房等候圣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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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四章 行路难 四

    赵佶也不换身上道袍便是直接出去了,赵佶已经算是很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来到寝殿书房之后看到梁师成已经免冠深深拜伏在地,还是忍不住愧疚之心大起,心里面嘀咕,这老货,头也斑白成这等模样了!

    想起梁师成自从得用之后一切都是尽心竭力,提点宫观是他本分不必说了,几十家宫观,都为他所照应得好好的,这么多不在班的道官,也是他出资奉养,开炉炼丹不管怎么珍稀的材料,都未曾断了供应,单单这提点宫观,这么些年下来,几百万贯这老货也贴出来了。

    更不用说当蔡京势大,赵佶都有些对朝局调度失灵的时候,又是梁师成顶在前面,从蔡京班底中将王黼童贯之辈拉过来,在朝和蔡京形成分庭抗礼之势,最终让蔡京去相,气焰也随之大减。

    这两年战火不休,起意出军是快意事,但是一直维持大军在外,就是异常繁难的事情了,赵佶自然不会有那个耐心时时去应对处置,都是梁师成与王黼应付这一切,虽然的确应付得不好,要不是杨凌横空出世,一场伐燕战事还不知道该怎样收场,可是没有劳也有苦劳,这几年,自家身边,真是须臾离这老货不得!

    自己决定为杨凌撑腰,是不是决断得太过轻易了?要是这老货因为颜面大损,从此撂了挑子,又该当如何?

    赵佶一则对自己信重的臣子的确厚道,二则是是心性实在太过轻易。

    梁师成在这里恭谨拜伏等候,原来算是拿得定定的心思,现在又活动起来,当下忍不住就长叹一声:“起来再说话罢,今日这事,的确来得是有些仓促”杨凌和李师师朕手,的确将赵佶揣摩得不浅,但是梁师成对赵佶的揣摩把握,又何尝不是已然炉火纯青?

    杨凌怎么沟通李师师门路。最后自达于官家面说什么平燕大功,有整军练军的本事,对这位官家来说就是笑诸般杂耍,赤膊对扑上头。对于都门禁军到底朽劣到何等程度,要整治起来到底有多繁难,完全不明白其中深浅。

    在官家看来,只要念及了这个,只要狠心整治一下。马上就能改观,杨凌固然有这个本事,大宋之大,再找几个其他人选,也并不见得有多麻烦。

    不在这个军伍之事上头,那就只能是财计上面打动眼前这位官家了!梁师成如何不能知道,眼前这位官家道骨仙风的姿容之下,纯然就是一颗逐利享乐之心,铜臭气只怕比常人还要大些,端王潜邸的时候最亲善的就是那位风流小王都尉。学了豪奢享用的全挂子本事,俸禄就是如此,常常窘迫难当,自家生财本事,说实在的着实一般,无非舍得贴本而已,少了朱缅之后已经渐渐有贴不动的架势,官家对近年窘迫也常自郁郁,而杨凌初抵汴梁,两月之间就经营出一大注财源。定然是以这注财源自效,才一下打动了官家!

    想来也是好笑自己决安断然对杨凌下手。也泰半是因为杨凌突然经营起这注财源,也想收入囊中来逐年贴补官家耗费,以便于自身固宠。结果杨凌有不下于他们这些权臣的幸进本事,一下找准官家命门,不经他的手,会然报效到官家面前!

    来时路上,梁师成就想明白了这个道理,未尝不暗自后悔。当日还不如和官家明说,逐出杨凌,可得这么大一笔财源可入官家内库,现下就哪里会有这般麻烦!不过梁师成也绝不会怪自己其实贪利之心比官家也差不到哪里去,费这么大劲对付杨凌,自己不得好处,会然为官家白忙又怎么甘心?

    但是现在再说这个,也是晚了,关键是自家该如何是好,才能挽回这局面!

    梁师成心下雪亮要是自家恃宠来寻赵佶,对这件事情呶呶争辩,徒然会恼了眼前这位官家,赵佶对财货看得重可不会轻易撤手,说不定还会怨及自家恃宠而骄,官家虽然以厚道著称,可是细论天家本性,在这个位置的,臣下一旦有不驯之态,在这上头官家归根结底还是凉薄,到时候只怕结局更差。

    所有一切,只能放软姿态,徐徐图之,摆出一副待罪模样,只要自己信重臣子还是一副驯服的模样,这官家总是还念旧的,总会念及自家以前好处,慢慢的再下说辞罢。

    听到赵佶叫他起身,梁师成反而更伏得低了一些:“微臣罪重,岂能不自知?近日行事,多有操切独断之处,杨凌此子,虽然去向牵系汴梁朝局不浅,然则毕竟是平燕功臣,这处断之权,非人臣所能自操,微臣心念官家日理万机,宵衣肝食,虽有为官家分忧之心,却难免有擅权之说,凡此种种,细思之让臣宁不毛骨悚然?如此行事,当得官家重重降罪!”

    赵佶听到梁师成这番话,心里大是慰贴,梁师成隔绝中外,他虽然眼睁眼闭,但是心下还是不甚舒服的。虽然自信自己一句话,梁师成再大权势也只能远窜,一切都还在人君掌握之中,但是臣下如此,心里面岂能不嘀咕两句?

    现在梁师成一副顺服待罪模样,大是满足了他一切尽在掌握的虚荣心,当下就笑道:“起来罢,你这老货,你我君臣相得,你为朕分忧,朕还信你不过?然则朕虽然对小事撤手,可朝中一切,都还在洞鉴当中,你有办得不是处,朕自然要查遗补缺,亲自料理了,你有这番谨慎之心,就能全君臣始终,何必这个模样?也是身登士大夫籍的了,这般长久伏着,成什么样子?就是天家,也没有这般对大臣的道理。”

    梁师成又深深行个大礼,这才恭谨起身,垂手侍立,这个时候,他就等赵佶先说起杨凌这个话头。

    果然赵佶沉吟一下,为难的皱皱眉头,缓缓开口:“杨凌此人,的确有行事莽撞处,燕地一场战事下来,未尝没有结党自固的形迹。细论起来,的确有点跋扈不驯的情状,然则他毕竟是建功立业之人,也算是一片拳建忠心。太过于求全责备,不是朝廷善待有功之人的道理,而且所谓结党,他一平地而起之人,毫无根基。这么些时日,又能到何种地步?训诫一番,也就罢了,此人颇有些才干,朕的确是想略略用他一用。”

    赵佶一边说,一边在宽大的书房内踱步,搜索枯肠,组织词句,不仅要慰籍梁师成之心,还要让他保全重用杨凌为他聚财的行径显得正大光明。只怕好久都未曾这样用过心思了。

    “此子还算安份,并没有奔走哪家权贵门下,一心只是自达于朕面前,也算是有些孤臣心肠,平燕功臣不赏,河东整军不赏,朔州大捷不赏,说出来毕竟伤朝廷体面,也伤朕的体面,朕也思量过他的用处。无非都是在整军练军上头,都门禁军,也着实需要整练一下了。”

    “然则一旦整练军马,就要有大量钱财支撑。老弱要遣散,缺额要补足,一应军资器械,也得刷新,朝廷支撑现在局面,都颇为难。到哪里生这笔财源来?更不用说现在河北燕地开镇,河东也开镇,朝廷财计实在是左支右绌,捉衿见肘,杨某人经营似乎也有小小手段,天下诸军都能经营诸务回易赡军,也责他就是如此罢了,说不定就能弥缝朝廷这些缺额不少,而且听说他与都门禁军将门关系不错,这是好事,都门禁军将门,都是天家鹰犬,再放心不过的,屏藩之臣,与他们交接,岂不是好过与西军帅臣往还?人和如此,行整练禁军事想必也顺手许多,既然如此,不如试用他一下,看看如何便是,朕这个想头,也是深思熟虑之后的举动。”

    说到这里,赵佶忍不住舒了一口气,弹精竭虑,总算将为什么要任用杨凌给说圆了,细细一想,忍不住还觉得颇有道理,用杨凌的确不仅仅是可以应奉内库,似乎在整练禁军上他也能派些用场,有禁军将门这么多人平衡杨凌,也不用担心他和西军那些帅臣的关系了,自家这番决断,倒是一举两得。

    接下来就该是怎么安抚梁师成了,赵佶停下脚步,温颜看着梁师成,笑道:“你我君臣相得益彰,将来情形,还是要靠你来支撑,所谓财计朕也不可能亲自过手,自然还是要你帮衬的。”这就是赵佶给梁师成开出的好处了,还有就是枢府位置,这一次贸然动用胜捷军已经是拔出剑来,李纲枢密使之位必然不保,将由梁师成安插他一党人选,虽然现在枢府位置已经大大削弱,远远不如东府政事堂那般要紧,甚而还不如三司使,但是毕竟是两府之一,让梁师成安插私人,也是极大的体面

    赵佶自觉得已经安排得面面俱到,平日里虽然悠闲懒理朝政,可一旦出手,就能将一团乱麻也似的朝局理得妥妥当当,四下平稳,当下真有点志满意得,缓缓踱步走开,顾盼之间,觉得自己极是英明神武,这国事,稍稍用些心思就能了结了,谁还能说自己倦政?自己什么都包办了,还要你们这些臣下做什么?

    梁师成却是心下冷笑,自己去帮赵佶理这财计,才是活生生的打脸!而且一个枢府位置算什么?党争当中,看的都是势头,自己连一个杨凌都对付不了,这势头顿时就弱了,到时候枢府多一个私人,而原来班底当中投效到另外一党去的只怕更多,那时候自己才是难以翻身!

    现在就是叫劲的对候,不管赵佶心意如何,自己无论如何都得争上一争!

    梁师成面上,仍然是城惶诚恐,叉手行礼下去:“官家如此周全下臣,微臣如何敢以克当?官家安排,自然是没有错处的,微臣一切凛遵就是,微臣今日如此,都是官家一手赏拔出来的,常感无以自效,官家还谈什么微臣的体面?官家圣心不为俗事烦忧,大宋升平,就是微臣的体面了只是微臣愚鲁,虽经官家开解,总还有一点担忱疑惑处,圣明无过官家,这点担忧疑感处,必然也在官家烛照之中。”

    赵佶本来听梁师成前面几句,心下满意,觉得这梁师成算是服软了,这般顾及自家天子颜面,的确是难得纯臣,接下来尾巴上却又带了一句,忍不住微微就有些不耐烦,心下思量,若不是看着你这老货颜面,自家何曾这般委曲求全,分说这么多?也未免太没有眼色了一些。

    当下语调就微微有些冰冷,淡淡道:“朕与你之间,君臣相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尽管说就是。”

    梁师成恭谨站立,低低垂,说话的声音也并不高,但是每一句都是触目惊心:“杨凌此人在燕地掌兵,在河东掌兵,此两地兵马都已经不弱,可是这两支军马都是他一手带出来,可谓只知杨凌,再到都门之中,若是经营起来一番兵马,那么……”

    这一席话,让赵佶本来还算不错的心情顿时就冷了下去,脸上神情也僵住了。一时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梁师成这抓紧最后机会的进言,告得极刁,也极诛心!

    大宋祖制,就是以文驭武,这上面防再乃是家奴,赵佶既然身为大宋官家,这基本的自觉还是不会丢下的。

    大宋历代,抬高文臣士大夫地位,压制武臣,文武之间,不互相视为寇仇也差不多了,文臣士大夫凭借天家优容,从来未曾将武臣放在眼中,只是调度使用,别看士大夫之间争斗,不仅性命无忧,就是家产也不用担心被对方攘夺了,但是文臣杀起武夫来,丝毫没有手软的时候。

    武臣虽然在文臣士大夫的会面压制下乖乖听命,可是与文臣隔阂极深,绝不和这些大头巾搞到一处去。

    如此文武相隔,文臣势大,武臣真正依靠的只有天家,天家也只和武臣结亲,如此格局,维持了大宋百余年的平安。(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五章 行路难 五

    杨凌实在和这些武臣搞得关系太好了,他拉拢武臣的本事也实在是太出挑了,在燕地的时候,和现在朝廷异常防备的西军帅臣,好得穿一条裤子也似,他回到汴梁受到百般戒备,也未尝没有和西军帅臣关系深厚的牵累。

    都门禁军将门世家,向来都是天家鹰犬,和文臣怎么也尿不到一个壶里去,杨凌却谈笑间就和他们打成一团,现在还共同将生意做得不亦乐乎,要是他在三衙或者枢密要害位置上,还会如何?他们可是有调兵之权的!

    如果说梁师成此前对付杨凌手段,还让人有保全的余地,哪天梁师成自家心下怠了,杨凌说不定还有些微翻身的机会,现在梁师成这般举动,就是将杨凌朝狄武襄的结局上面逼去!

    梁师成之辈果然是阴微到了极处之人,轻易开罪不得,一旦得罪狠了,报复起来也是凶狠无比。

    寝殿书房当中,顿时一片安安静静口气氛却在暗中绷紧,连在门外侍立的小黄门的呼吸之声,似乎都清晰可辨。

    这一次赵佶思量的时间却是很长,长得连梁师成都觉得有点惴惴而不自安了,良久良久,才听到赵佶轻声问道:“若是这财计,交给你梁某人营运,一年当中,当能应奉多少?”

    梁师成顿时打起了精神,这就是赵信难得说出掏心窝子的实话了,赵佶实在是关注财计带来的这笔财源,特别是在江南残破,民心不附,东南应奉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新开张的时候!

    自己一番话,已经又成招起了赵佶的顾虑,虽然在赵佶看来,一切还都在掌握,杨凌也不至于危险若此一一大宋还未曾出过这般人物,以赵佶的自负聪明,更不觉得自己将来会应付不了。但是身为君王,无论如何都得有防闲之心,但有顾虑,不用便是。

    可是这位官家。却又将钱财看得极重,方腊起事之后还保全朱缅就是明证,实在是舍不得那一大注财源,只要自己开的盘子,都过杨凌开的盘口就成!

    想到这里。梁师成就忍不住大是后悔,怎么不去打听一下杨凌到底开了多少盘,不过他也打听不到就是,昨夜密探,就杨凌赵佶两人而已,这个数宇,只是在赵佶胸中不断转着。

    梁师成顿时激烈的思索起来,财计利益虽大,但是其间牵扯的人物也盘根错节,都是轻易开罪不得的。特别是禁中诸位,自己宠信再深,也架不住****的枕头风,他们这等幸臣立身靠的不是本事,权位会在官家的宠信上,一旦失宠,还不如有理财手段的蔡京,往常结交禁中诸位还来不及,哪里敢在这利益上头开罪他们?

    皇权越重,天子身边****亲近的亲信人就跟着水涨船高。这是不移的道理,大宋以往君王与士大夫共治,朝廷重臣可以呵斥禁中诸人,可以让太后撤帘。现在赵佶身边都是幸进之臣,虽然把持朝政,威风不下前朝重臣,却再也不敢开罪禁中诸位了。

    不仅仅是禁中,那些禁军将门也是一般,谁和禁中没有勾连?谁知道他们所得。有多少是献给禁中诸位的?他们那里,也轻易动不得。

    能指望的,就是杨凌那两成,自家说定的只有一成半,现下又生了这个变故,自己已经算是小挫威风,不知道还能剩下多少。

    自己也曾和手下通经营之道的人估算过财计收益,一年净利,当在六七百万贯之间,不少都是仰仗杨凌这千奇百怪的手段才经营出来的,杨凌去后,了不得就是持平,自家还是算一成半罢,按高里算,可以到手的不过一百零五万贯,自家也要用许多人,而且讨好官家,赔累已经太重,要是报高了,百上加斤,更吃不消。

    想必杨凌此子,才到汴梁,又是个没家底的,怎么也要为自己集聚一些,能拿出一半七十万贯应奉官家,已经算走了不得了,自家咬咬牙,报个八十万贯便罢!

    当年东南应奉局,除了花石纲等实物之外,一年现钱,顶峰时候也不过两百余万贯,八十万贯,着实不算少了!

    梁师成再没有想到,杨凌坚信只要自己还在位置,只要把持着财计经营大权,依靠着如此深厚的背两百五十万贯是何等概念,伐燕战事打了两年,耗资六千万贯,这是供养十几万军队来回走了上万里路,动员了三路几十万民夫,几万骡马,无数车船,还有无数官吏在其间插手分肥才花出去的,引得天下骚然,现在元气还未曾恢复过来。

    这是大宋一年财政收入的四十分之一,风不动水不起的,就送到赵佶私库!

    梁师成在那里思前想后,想得自己冷汗都下来了。似乎都能感觉到赵佶那不耐烦的微微怒意,低声道:“若是交给臣来营运,一年应奉内库八十万贯可保。”

    这句话他说得嗓子都有些抖了,以隐相之尊,竟然难得的没有底气,赵佶低低的哼了一声,负手未曾说不然他为什么用蔡京,用朱缅?而杨凌,却是已经证明了他在这方面上的本事。

    可这老货防闲之说,也不是没有道理这可是关系着祖传家的大事!

    一时间赵佶咬着牙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如果说禁中诸位,谁在杨凌起经营的这边关财计当中获益最深,那就非懿肃贵妃莫属,官家继位后正式册封的先后两名皇后,王氏生当今太子赵恒,大观年间故去,现任皇后郑氏,政和元年册封,郑氏性格简朴,连服制都用贵妃服饰,算是禁中难得淡薄之人,可能也是因为生为皇后未曾诞下一子,和当今太子还有正得宠的嘉王之间也并无多少情分可言,不如以修妇德,只求将来能凭借这贤德能稳稳的得一个太后位置就于愿已足。

    懿肃贵妃却是不一样,生下两个最为得宠的女儿,禁中宠信,算得上是头挑的,但是女儿迟早也要嫁出去,没有儿子可以撑持将来,将来也指望不上太后的荣衔。对钱财难免就看得重了一些,又得宠爱,又不会参与继统之争招人嫉恨。行事自然就可以肆无忌惮一些,差不多可以算是禁中诸宫当中最富的一个。

    懿肃贵妃外家。在边关财计朕盟当中就占了足足一成股份,还有希望将来能娶着这位贵妃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为自己后辈捞一个驸马都尉当当的,将门世家也有孝敬,在边关财计朕盟当中得了好处的将门世家。除了各自靠山之外,在懿肃贵妃这里也难免有所点缀。

    利益越大,责任也就越大,蜘蛛侠是这样,懿肃贵妃自然也是如此,差不多就是因为边关财计朕盟这个而形成的巨大利益团体在禁中的为之人,和梁师成的谈判往还,也是她的心腹人在挑头进行。

    本来一切算是已经定论,和梁师成也做好交易了,静静等着事态展就是。亏了谁也不会亏到懿肃贵妃这里。

    孰料今日变故陡升,那个大家都准备牺牲的杨凌却徒然生出这般枝节出来,让这么多有力人士议定的局面一下就翻转了过来,官家还说要亲临军营为杨凌撑持。

    顿时禁中外间,都被惊动,全都来打探消息,懿肃贵妃既然是禁中可谓深藏之人,来到她这里的人自然就更多,都是和天家沾亲带故的人物,县主成群。驸马都尉一串,更有来径禁中惯了的命妇,一个二个没个断绝的时候。人人都是焦躁。

    杨凌固然翻转了局面,可须放着隐相不死!隐相必然要向官家处行。下甚么说辞,官家又是耳根子软,被大家都揣摩透却不自知的一个人物,谁也不知道风朝哪里吹!这关系着将来大利,站错了位置,可了不得!

    说到底。这懿肃贵妃能到今日地位,的确是一个女中能手,往来来打探消息的人这么多,她也始终未曾乱了分寸,那些不是十分要紧的人物都驱赶他们回家等消息去,只留几个参与此事要紧将门世家也打听消息的人物在这里等候,对他们就一个交代:“此事先莫焦急,今日禁中,不是轻易能了,不到最后关头,不能轻易决断,都在这里静候就是,我已通了官家左右,一切动静,都随时来报,什么时候我点头认定确实了,你们再各自去通报消息,你们且记住一点,我们既不偏向于隐相,也不偏向那南来子箭言,只是守着我辈利益不要人动就是,稳稳的坐等,谁还敢得罪了我们不成?”

    懿肃贵妃一席话,顿时让所有人有了主心骨,大家都在等着不断报过来的消息,在懿肃贵妃寝宫当中,守着两个出嫁的县主,一个也有头脸的命妇,禁中之外,还有无数精干得用的人在等着她们传出来的消息,这几人就陪着懿肃贵妃说些闲话,一边沉着气看着懿肃贵妃遣出去的人将一个个消息回报过来,却始终不让她们朝外间报一句实在寝宫之中,懿肃贵妃歪在软榻之上紧接着就是传来消息,粱师成已经匆匆赶往官家在延福宫的寝殿,官家本来在养静,谁也不许打扰,一听到梁师成到来,就已然出静和他在寝殿书房中一会。

    听到这个消息,这几个来打探消息的人物都是相顾摇头,这隐相宠信,当真是谁也比不了!官家要是一意孤行,今日必然会与隐相避不相见,但是隐相说找着官家就找着官家了,以隐相在官家面前的影响力,说不定一说就动,接着便是一切照旧!虽说各家利盖不会有什么大损害,但是总觉着可惜,杨凌经营手段花样百出的,谁知道将来还会给各家带来何等样的大利,现在就只有守着这个边关财计之戏,再没其他生好想了。

    而且隐相如此受官家宠信,插了一脚进来,谁说将来不会暗自攘夺?懿肃贵妃这般自然是不会怕的,但是有些家世略略差一些的,说不定就得出局!如此大利,谁舍得撒手?

    一名心腹前来低低的将这个消息说了,懿肃贵妃也从软榻上坐直了身子,思忖一番,****装点的精致的容颜上也露出一丝苦笑:“隐相当真把持得严密!杨凌此子,也算是尽心竭力,大出人意料了,现在想来,多半还是一场空,倒是怪可惜的,还能说什么呢?大家将来谨守好自己那一份就是了,不要轻易被人攘夺了去。”

    两个县主一名命妇都坐不住,起身道:“娘娘,是不是妾辈这就传话出去,让不必预备接驾了,风不生水不起,就当没生过这场变数?”

    懿肃一笑,摇摇头:“何必急在这么一时?等官家那里传来确实话再说罢不过总觉得,杨凌还是敌不过隐相根深蒂固,如此伶俐人,倒是可惜了”

    对杨凌的评价,连说了两声可惜,可见懿肃贵妃论人不看其他,就看生财本事,对于一下带给她家大笔收入的杨凌倒是有一些好感。

    正感慨间,就听见宫女通传:“娘娘,两位公主到了,今日却是早。”

    通传未必,就见两个丽影,双双对对,直入懿肃贵妃寝殿,前面蹦蹦跳跳的正是半熟萝莉柔福,紧紧跟在活泼妹子后面,在人多处好似要挨着这个妹子才能壮胆的绝美少女,正是茂德公主。

    两位公主进来,先跟母亲见礼,然后又和县主命妇招呼,既然能在此处,哪怕是那命妇和天家都是沾亲带故的,宋时天家规矩,远不如后世变态,对公主这里更是宽容,私下见面,都是小家子称呼,一时间颇为热闹喜庆。

    一个女儿太娇憨,浑不知道天高地厚,一个女儿又害羞胆小得跟小鸡雏一样,都是让懿肃贵妃牵肠挂肚的事情。此刻见到人稍多一点,茂德公主就连话都不敢多说,忍不住叹息一声:“都快十八岁的人家了,还是如此,该给你拣个什么样的驸马都尉我才放心得下?”(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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