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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下官     铁血强宋txt下载     铁血强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暗流(七)

    常胜军渡河的速度算不得很快,待到将要渡到岸边的时候,辽人轻骑也是按捺不住,纷纷跃马踏入河中,一时之间,五六米宽的河面却是有些拥挤了起来。

    岳飞所部,已经压到了五十步的距离,罗延庆便是轻轻的挥了挥手,“随某上!”

    身后轻骑早就蓄势待发,从侧翼冲了上去,在经过岳飞的阵列之时,罗延庆大声的喝道:“鹏举,你在此为俺们掠阵,俺先带着弟兄们厮杀一阵!”

    百骑卷起阵阵烟尘,岳飞牢牢的带着士卒扎下脚跟,便见罗延庆绕过他们,直直奔向河岸边上,罗延庆所部都是紧紧的勒了勒战马缰绳,目光便是落在了金沙河之中。

    常胜军的士卒已经将要摸到岸上,而辽人才刚刚的下河,骑着高头大马不紧不慢的行来。

    这些都是契丹皮室军之中残留下来的精锐,罗延庆与辽人交过手,自然是晓得他们的战力的,这个时候,双方都是不再多言,罗延庆所部更是将队列散得更开一些,几乎能遮护住辽人所有想要爬上的岸边,气力够使的都取出马弓,羽箭上弦,气力不够使的便取出神臂弓。(强调一下,神臂弓并不是弓,而是弩)

    正在涉水的辽人也不多说,只是取出角弓,扬首便是一轮箭雨抛射而出,羽箭破空之声嗖嗖大作,一时之间金沙河水中便是有些混乱了起来,扑腾的水花溅响不断的响了起来。

    有马的将士放完一轮箭之后便是紧紧的缩在马脖子之后,待得势头过后,又是正起身来,将弓弦拉成满月,便又是一泼箭矢撒来,金沙河之中嘶鸣惨叫之声不断的响起,毕竟河中拥挤了一些,自然是辽军处于弱势。

    但是当面辽军不管是汉人还是契丹人,都是极其的悍勇,只是用枪尖将阵亡将士的尸体挑在一边,便继续前行,一时之间金沙河水瞬间被鲜血染红。

    河中之人都是簇拥着往前挤而已,这个时候双方都是收起了弓弩,将各自兵刃亮了出来,常胜军士卒手中拿着的是盾牌和单刀,而契丹辽军的兵器就较为杂乱,大多是拿着的就是简单的短刀而已,有的气力大的拿着的便是铁锏铜锤等钝器。

    再观之罗延庆这边,基本上都是制式的长枪,从白梃兵之中调过来的还有马槊,防守一面之上,宋军只是向下扎去,常胜军作为辽人开路先锋,只是死死的用盾牌抵住,就往上跃。

    虽说白梃兵气力用老,扎挑得也是又快又狠,常胜军当先扑上来的一队士兵就是死伤大半,但是依旧没有人后退一步,只是红着眼往上挤而已,有的胆气豪迈之辈只是挺着受了宋军一枪,随后死死的将其兵器夹住,就往下拖,反应及时的当即就撒手,动作慢的当即就被拉下马去,被蜂拥而来的常胜军士卒乱刀分尸了。

    只是短短的一瞬间而已,双方短兵相接就到了如斯地步,冷兵器时代就是如此,一挨交战不过就是白热化的换命而已。

    林豹子在厮杀的时候也早已经和袍泽失却了联系,他每一马槊扎下去,就是结果一条性命,作战之勇猛,端的就是一条活生生的虎豹,林豹子当面杀得狠了,到最后已然没有常胜军士卒敢寻他这处往岸上扑了,林豹子终于得了个空挡,抬眼望去,自家骑兵眨眼之间就有一半死在了河边,而常胜军更是惨烈,起码又扔下了上百具的尸体,血腥之气迅速在场中弥漫开来,直愈让人作呕。

    加上之前死在河中的,常胜军此番应援萧烈的三百敢死之士剩下的已经不足半了,即便损伤如此之重,常胜军也没有人后却一步,怨军组建之初,就是为了抵抗女真人而来,面对女真铁骑的冲阵,也只有怨军能够稳住抵抗,所以常胜军从不畏死,在这个时代也是一个异数。

    而已经渡河到了一半的萧烈这个时候也开始有些犹豫不绝起来,甚至为自己的谋断有了一丝悔意,直娘贼的宋人怎地将如此精锐派遣而来了……

    死伤之烈,已经让他有些承受不住了,幸好损失最重的是常胜军,而不是他所统领的林牙亲卫,若是这般打下去,俺们还能不能顺利的抵达白沟河,都已经成为了一个问号,不过已经到了这一步,就算是丢下再多的人命,填也要给俺填过河去。

    林豹子正准备回身救援接应袍泽,就见这个时候,岳飞大喝道,“延庆,带弟兄们先撤下来吧,死伤太重了,辽人都是拼了命的,先下去休整一番,让俺们再见一阵,这场战事,总不能让你们包圆了打。”

    罗延庆此刻小腹之上也被刺了一刀,单手捂住鲜血,抬眼一看,辽军渡河之势已经不可阻挡,若是再这般拼下去,自家所部就算是全部打完,也见不得能有所扩展,便怒吼道,“都给我撤,往侧边撤走,不要冲了鹏举的军阵!”

    如此喝了一声,即便林豹子恨得手痒,但军令如山,当下便拨转马头,趁势往回奔去,常胜军也不穷追,只是让面前的宋军虚晃一枪撤走,当务之急便是牢牢的在金沙河南岸站稳脚跟,让后面的契丹人上岸而来,自家也能趁势喘上一口气罢。

    林豹子等骑兵回到岳飞阵列之侧,此番前来的百余人,剩下的竟然是不到五十之数了,不对,老耿呢?林豹子只是发了疯似的,在人群之中搜寻,直到最后也未曾发现耿业的踪影,失魂落魄的来到罗延庆的面前跪了下去,声音也有些哽咽了起来,“罗虞候,让再俺回去冲一阵罢,老耿还没回来!”

    罗延庆小腹之上的伤口总算是在简单包扎下止住了血,这个时候只是下马,满目之中也是悲凉之意,双手都是有些颤抖的扶起林豹子,“死者死矣,俺们死的又岂是老耿一个弟兄?他们还在看着俺们,看着俺们如何为他们报仇,如何收复他们念想了一辈子的幽云之地……”

第六十二章 暗流(八)

    常胜军占据渡口之后,只是将渡河当面牢牢的掌握在手中,一时之间也没有多大的能力扩大战果。

    岳飞还在五十步距离列下军阵待敌,这个时候,即便后面的辽国骑兵全部渡河而来,也没有多大的空间回转提速。

    两边在一时之间竟然都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当中,罗延庆等人下来之后,经过稳定情绪,都只是拼命的灌着加了盐的水,以便在最短时间之内恢复一点气力。

    随着一匹匹高头燕地大马跃上河岸,顿时一股不安之意就窜上了岳飞的心头。

    当面辽国骑兵比他想象的更为精悍,说不得便是现今大辽最为锐气的一部。

    不过事已至此,除了死战之外,别无他法。

    尽管自己已经将双方的距离控制在了一个轻骑难以发挥出最大优势的地段,可是以步对骑,始终是最处于劣势的一面,非有兵力优势,绝对没有丝毫办法改变战局。

    萧烈渡河之后,也没有着急向岳飞所部发起进攻,而是稍微整顿了一下兵马。

    检点下来之后,发现常胜军的损伤实在太重,所存者不到一半,这等程度,可以说建制都被打得残了。

    换了一般军马,没有溃败就已经是难得的了,而常胜军竟然咬着牙将渡口抢了下来,并且牢牢的掌握在手中,接应了自家兵马渡河。

    事情到了这一步,萧烈也无话可说,常胜军该做的都做了,现下已经派不上多大的用处,还能怎样,总不能再驱使他们,让他们全都死绝吧……

    抬眼望去,宋人的骑兵也被打得死伤颇重,而不远之处便是宋人步军阵列,就靠着这薄薄的几列就能将俺拦在此处了?

    宋人莫不是脑子被驴踢了!

    再怎么说,大石林牙的亲卫,连步军阵列都冲不垮,那就自个儿拿根黄瓜撞死算俅了。

    萧烈至此,也只是稍稍振奋军心,“儿郎们,常胜军已经打到这个地步了,你们都看见了,俺们都是契丹人,此时此地,是在为自家存亡打出一条回天之路,难道还差了常胜军不成,且随某冲杀,彻底将当面南儿打垮罢!”

    “万胜!”

    “万胜!”

    ……

    与辽人士高马腾相比较,岳飞这里的气氛就显得相对的沉闷,岳飞此时此刻已经拿起了他那杆大枪,这杆枪较之于一般的马槊都还要粗上两圈。

    岳飞面容一丝不苟,只是在阵列当中来来回回的安慰着士卒,毕竟他们都是从敢战士之中挑选编练出的新军,或许在临阵的心态上较之于老军可能较差。

    在岳飞的勉励之下,士卒总算是稍稍稳定了下来。

    “神臂弓准备!”机括之声不断的响起,这个距离,第一列不需要抛射,平射就能取到最大的杀伤效果,后面的几排士卒才需要抬起机弩向上抛射。

    岳飞只是目光凝重的看向辽人,也只是披上了重甲,骑到了战马之上,该做的都做了,若是今日死于此,便是俺的命数差了……

    随着辽人震天的呼号声后,萧烈便拔出了腰间的配剑,只是倾斜前举,“杀!”

    沉闷的声音之后,便是契丹人策马往前扑过去而已。

    轻骑一向不是冲锋陷阵的好选择,他们更擅长的是长途奔袭,在笨重迟缓的步兵面前发挥自己强大的机动性,利用此优势,包围游射,将其一点一点的吃个干净。

    一般的步军阵列开始或许还算得上布置严整,但是一旦伤亡到了某个临界点,阵中之人便会心声恐惧,各自逃窜。

    没了阵型依托防守的步卒在轻骑的面前还不是待宰的羔羊而已,追亡逐北之下,两条腿还能跑过四条腿了?

    岳飞也正是看到了这一点,这才在距离河岸不远的地方,将辽人死死的就堵在自己的面前,不给他们更多的空间来发挥机动性,如此两方的结果只有一个,冲阵搏杀,以命换命而已。

    辽人也是被逼迫得没有法子,如今想要彻底打垮当面宋军,就只有如此,陷入宋军步阵当中,将其厮杀干净而已。

    战事发生得实在是太快了,萧烈也没有打算此战之后在到白沟河再做威逼耀武扬威一番了,只要把这支军马打垮,将宋人的头颅尽数取下,一颗颗码在白沟河,宋人就是向老天再借三个胆子,还敢派兵渡过界河?

    轻骑虽然如此,但是经过这短暂的路程也能将速度稍稍提起一点。

    岳飞当面还之能放出一轮箭雨,这个距离实在是太短了,契丹兵马只是扔下十几具的尸体便突到了岳飞所部的脸上。

    所幸的是,射完一轮箭矢之后,步卒早已经是将长枪握在手中,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第一列辽人骑兵就直直的撞入岳飞的阵列当中。

    一时之间,前排的士卒唯一所做的便是将长枪刺入了马腹当中,便被强大的力道撞晕过去。

    战马吃痛之下,虽然已经是必死,可仅仅是疯起来便踩死了好几个步卒,紧接而来的辽人骑兵,更是一往无前的踏入阵列当中,当骑兵全都冲到阵中的时候,岳飞所部几层的防线都已经撕扯干净,而辽人骑兵的势头也尽了,双方都开始了混战厮杀!

    一旁的罗延庆,这个时候也是重新骑上马,“可敢随俺再杀一阵?”

    “有何不敢,了不起不过碗大个疤!”麾下士卒毫不犹豫,只是跟着罗延庆,再度扑入了战场之中。

    岳飞在阵列被撕破的时候就不能再置身事外,一杆大枪只是尽量的遮护住更多的儿郎,每一枪下去,辽人都是或死或伤,打到这个程度之上,哪里还有丝毫的齐整可言,也就只有岳飞这一处,拥簇着十几员将士,形成了一个厮杀圈。

    每一刻都有兵马在死伤,人命以一种飞快的速度消减着,“随某往罗虞候处杀过去!”岳飞此刻视线所及,根本分不清整个战场的形势,唯一能够看到的便是罗延庆所部马上的宋骑,杀过去紧紧的抱成一团,或许还能顶上一阵……

第六十三章 暗流(完)

    不管是什么时候,骑兵总能成为战场之中的焦点,罗延庆所部一杀入其中,便成为了辽人的攻击目标。

    仅存的几十骑顿时受到的压力就是岳飞之处数倍不止。

    罗延庆只是怒吼,马上技艺虽说比起辽人来略有不足,但是厮杀之中,却是更加凶狠。

    手中马槊使得极其刁钻,也正是因为如此,犹招仇恨。

    麾下儿郎本来就已经厮杀过一阵,而辽人却是留了个心眼,先上的不过是常胜军所部,气力比起来自然是占了上风。

    撑了片刻之后,罗延庆身边也只有十几个弟兄了而已。

    此时的他头盔也不知道被打到哪儿去了,长发只是披散在肩头。红着眼便是向一骑辽人刺去,那辽人不乏胆气,手中刀背只是往外磕了出去。

    罗延庆身上本就有伤口,一番较力只是觉得小腹之处有撕裂之感。

    还未转念,背后便觉得一阵冷风袭来,这个时候已经来不及遮护了,只是胸中憋了一口硬气,准备将其生生的受下来。

    却是一个契丹远拦子寻了一个空挡,抽身便是往罗延庆背后一锏打去。

    犹是罗延庆从小身子打熬得不错,这一锏却正是打得瓷实了。

    罗延庆当即便是一口鲜血喷出,翻身便跌落下马。

    罗延庆虽说负伤,但是心里很是清楚,知道自己后背都没有人遮护,恐怕自家的骑兵已经死得都是差不多了。

    抬眼看去,便见一员满脸虬髯的辽人将战马勒得高高的人立而起,手中马槊狠狠地向自己刺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怒喝传到了罗延庆的耳中,却是岳飞赶到,手中大枪只是一扫,那辽人护心镜碎裂,倒在了地上,许是内脏碎裂了。

    岳飞只是勒住了战马,向罗延庆问道,“如何,还能战否?”

    罗延庆挣扎起来,“鹏举,死光了,俺们的弟兄都快死光了……”

    这个时候,那杀敌甚勇的林豹子也凑了过来,竟然还没有没于战阵之中。

    一时之间,聚拢而来之人竟然连三十都不到,而辽军之中,加上已经歇息了一阵的常胜军,足足三百余人,就向这个小小的范围逼迫了过来。

    “怎么办,怎么办!”岳飞只是有些苍凉的看着围过来的契丹人,还有常胜军步卒。

    “弟兄们,俺们今日就与辽狗拼了,二郎会为俺们报仇的!”罗延庆只是大声喝道,“嘿,俺都拉了七八个垫背的了,黄泉路上,见了辽狗,还是杀而已。”

    岳飞捏了捏手中的大枪,“相州岳飞死于此……”

    “陇西林冲死于此……”林豹子声音平淡,此时此刻,心中别无他想,只求一死。

    “滑州王虎死于此……”

    一群群辽人围了上来,面对着杀红了眼的南儿,一时之间竟然不敢上前。

    萧烈也是愤恨,此番伤亡竟然阵亡了百余林牙亲军,当下见到儿郎不敢上前,便只是喝道,“怎地了,都直娘贼的怕了?”

    辽人军将面面相觑,这个时候全都是下了战马,持着长枪就向前当年犹自顽抗的宋人步步紧逼。

    就在此时,一股排山倒海的声音传入众人的耳朵,辽人的动作骤然一顿。所有人都是抬眼,只见在地平线之上,一员浑身裹着精铁盔甲,只露出鼻孔和眼睛的骑士骤然跃出,两个,三个……

    数百骑重甲骑兵直直的向此处撞了过来,重骑和轻骑冲阵的效果就在此处了,一个个宛如坦克一般,就单单是那股势能,谁撞上就是一死。

    这个时候,林豹子忽然高呼一句,“罗虞侯,是俺们的白梃军!”

    重骑所过,如风卷残云,萧烈眼中,重骑的身形愈来愈大,最后终于是反应了过来,“给俺撤,一直往北撤,撤到易州,再也不要回返了!”

    此言一出,辽军顿时就混乱了起来,各自寻找自己的马匹,有的甚至争抢了起来,常胜军平日里对辽人卑躬屈膝,可是败局已定之下,人人都只为活命,“直娘贼的,平日里骑到俺们头上撒尿,俺们汉人便不是人么?”

    不少常胜军都是和辽人刀兵相见,反了水了。

    罗延庆直到现在也没有明白过来,局势怎地翻转得如此之快。

    岳飞倒是手疾眼快,取出马弓便是拉如满月,冲着转身就逃的萧烈就是一箭,萧烈还未奔出几步,一支箭羽便是透胸而出,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缓缓的回头看去,自家儿郎为白梃兵重骑所冲散,然后一个个死在此处……

    杨凌一路行来,终于是在最紧要的关头,带着白梃兵杀到了,而且时机正是辽人轻骑全都下马,准备将岳飞等诛杀,每个人都以为此战已经结束,未曾想到,后面更为骇人的重骑兵竟然在此时赶到。

    若是辽人轻骑还在马上,即便不能和重骑正面厮杀,拨转马头跑就是,根本不会赴出如此惨重的代价……

    此时此刻的杨凌也是手中拿着兵器,冲进了人群当中,张显汤怀二人紧紧的护住他,辽人主帅已死,又没有阵列防守,此时此刻就只有待宰的份儿,整个金沙河岸变得更加混乱,不少辽人被挤到了河水之中,也只是慌忙的往北岸跑。

    林豹子这个时候也反应了过来,整个人就跟疯了一样只是杀,不知到了什么时候,面前已经是空空荡荡,除了投降的常胜军士卒,其他的辽人已经尽数被杀得干干净净,金沙河水之中还错错落落的漂浮着尸体。

    林豹子突然之间想到了什么,就是在遍地的尸体之中不断的搜寻,他一步一个踉跄,口中还不断的喃喃自语,“老耿,老耿……”

    终于在河岸边上,林豹子最后发现了一具尸体,面目虽然已经为马蹄踏得有些不成形了,但是林豹子依旧是一眼就知道,这就是耿业,朝夕相处的袍泽兄弟……

    耿业临死之际都是死死的掐着一名辽人的脖子,二人的身躯,至死都纠缠在一起,林豹子废了好大的劲才将其分开,金沙河岸,寒风呼啸,似乎在诉说着这场惨烈的战事……

第六十四章 局势翻转(上)

    林豹子抱起耿业的尸体,虎目之中,两行泪水就是汹涌而出,声音哽咽的道,“老耿,你这贼厮鸟就这样去了,日后回到关西,俺怎样和你爹娘交待啊,你不是说要吃你嫂嫂做的酒菜吗?怎地就这般食言了,俺以后一定向你说得那般,好生跟杨相公学为将之道,不贪杯,不蛮撞,直娘贼的,老子口水都说干了,你倒是醒过来啊……”

    杨凌身上沾满了血迹,此战损失之重,实为自己带兵以来之最,跟随自己渡过白沟河的五百人马,此时此刻,只剩下了一半,多少英灵埋骨于此,一将功成万骨枯,就是这般罢。

    贼老天,老子就跟你斗到底了,老子就是要让幽云彻底的归于大宋版图之中,就是不让靖康血事重演,就是要将这天地彻底翻转过来……

    杨凌的前世不过是一个随遇而安,骨子里相当圆滑的人,要说有多大的爱国热情,那是扯淡,他不是没有想过,若是老天爷将他穿越到了汴梁那个风花雪月的都门风流之地,自己或许就是盗用几首前人的古诗词附庸风雅,更或者发明一些新鲜的事物赚些钱财,等到两三年之后女真人彻底吞并了辽国之后南侵大宋之时,便果断的离开汴梁。

    去那温柔婉约的江南水乡,再寻一个女子,终此一生,这也算一种活法,可是老天爷就是让他来到了河北大地之上,亲身参与了这场北伐大事之中,甚至第二次北伐也在自己的一点点推动之下逐渐向着不一样的方向走去。

    杨凌骨子里的热血被这一场场残酷的现实彻底的激发了出来,历史就将在自己的手中改写。

    雄州城之中,耶律大石和童贯之间的谈判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双方唇枪舌战,起码在堂面之上,没有一方愿意松口半分。

    童贯在大堂之中,只是看着赵良嗣和耶律阿古哲据理力争,说到激烈之处,也耶律阿古哲终于忍不住喝骂了起来,“贼厮鸟,俺们大辽待你等治下汉人不薄,高官厚禄从来未曾吝啬,可你们在俺们大辽困顿之际反手就投了南朝,这是何道理?”

    赵良嗣只是甩了甩袖袍,“哼,大庭广众之下,贵使还请注意分寸,幽云十六州自古便为某汉家藩屏,后晋石敬瑭昏庸无能,将大好河山拱手送予你们两百余年,治下汉人未尝一日不思中原故国,这些年来,多少汉人死于尔等手中,可叹时机未到,只得韬光养晦,隐忍而已,如今天下大势俱在我赵宋官家手中,如何不图思归?”

    耶律大石在一直都只是冷眼旁观而已,这个时候终于也是动了一丝愠怒,“一派胡言,所谓胜败之事,不过成者为王败者为寇,童宣帅,今日你便给某一句痛快话,是战是和,悉数摆上台,某大辽精兵强将就在白沟河北岸,如若动兵,便是再做过一场而已!”

    童贯精瘦的脸上终于动容了,“什么,你们辽人已经发兵了?”

    再度北伐,童贯不是没有想过,可战事哪里是那么轻易就能启的,总得事先将一切事务准备妥当,上一次北伐失利,环庆军军心还得不得用,总得好生鼓舞振作一番才好。

    未曾料到,童贯这里还未曾下了决断,辽人就已经先在白沟河发兵了,如此局势,真的该打下去吗?

    童贯不由得喝道,“贵国口口声声想要和谈,如今又呈兵白沟河,何来诚意?”

    耶律大石缓缓的站起身来,强硬之姿一显无疑,更甚于耶律阿古哲,这个时候众人方才有所警觉,或许此次辽国使团所谓的正使耶律阿古哲不过是这耶律海东摆在表面上的棋子而已,这才是真正的正主儿了,起码气度之上,耶律阿古哲就远不如耶律海东。

    耶律大石不知怎地,这个时候脑海之中浮现的都是杨凌的身影,这个地位不高之人给他留下的印象实在是比这满堂的衮衮诸公都要深刻,这里唯一一个让他有些忌惮的老种相公都要差之一些。

    这里可能也自家的错觉,种师道从自己所见开始,一直都没有说一句话,作为西军明里暗里的老大哥人物又岂是表面上所见的那垂垂老矣,命悬一线的模样,“某曾经听你们宋人之中的一员小将说过这么一句话,自古弱国无外交,要让俺们大辽举国归附,就此束手,绝无可能,俺们阿保机子孙,从来就只有站着死,即便是保得皇家贵胄百年富贵,死后又有甚脸面去见祖宗?要和谈,可以,某的底线就是双方各自罢兵,就算是奉些岁币也是无妨,童宣帅,决断罢!”

    话说到这个份上,辽人的态度已经是再明显不过了,想要说服他们,根本就算不可能的事情。

    果决如童贯,一时之间也陷入了两难之中,辽人势大,恐怕北伐之事,不可为,不可为啊!

    就在这个时候,一位幕府宣赞从外间匆忙的跑了进来,只是低着头,神色慌张到了童贯的身边。

    童贯见此有些不悦,毕竟两国正在商议要事,这位幕僚如此闯进来行事,显得童贯御下无方,若不是此人是宣帅府中的老人,平日里也不似如此没个规矩,说不得童贯早就将其打骂出去。

    这宣赞到了童贯的身边,低声细语了一番,童贯一张老脸顿时变得精彩起来,“你说的可是真的?”

    那宣赞一副赌咒发誓的模样,“属下已经验看了一番,几箱子人头,绝不会有错!”

    童贯心中这才稍稍有了一些底气,“好,甚好,你去将他传进来,恩,此番做得不错,记住,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下次遇到这按情况依旧直接禀报与某,不得拖沓。”

    那宣赞脸上终于显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色,在西军诸将和辽使的关注之下,退出了大堂,每人心中都只是在猜测,究竟是出了甚事……

    这个时候,童贯只是从帅案之中站了起来,“两位贵使,某要引一人与你认识一番……”

第六十五章 局面翻转(中)

    耶律阿古哲和耶律大石都是面面相觑,事到如今,童贯怎么将话题扯出去老远。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死太监又要耍什么花招?耶律阿古哲心中只是在不断的揣测道。

    此刻的耶律大石不再多言,只是静静的坐回了位置当中,神情有些严肃,眉宇之中掩饰不住淡淡的忧愁之意。

    童贯这厮不是被俺压得胆气都快丧尽了么?怎地那幕府宣赞只消两句话就一扫这老狗的颓唐之气。

    莫不是形势有变,更或者俺们的燕京出了甚变故……

    一时之间,各种念头就只是在耶律大石的脑海当中不断的盘旋。

    究竟是什么事,他也不能够断定,只是心中涌起一阵阵不好的预感。

    老种相公在座位之上终于是缓缓的睁开了双眼,仿佛这个时候才刚刚睡醒了一般。

    浑浊的双眼透露出一丝精光,只是怔怔的看着场中情形,其实心里早就是将众人的一举一动分析了数十次,每个人的人心都是洞察得一清二楚。

    到了这里,种师道几乎可以高度料定,北伐之事势在必行,时隔数月,西军四路强军又将再度跨过白沟河,不知此次,又是何结局,且各自看着罢,某只是尽力而已。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众人都有些不耐烦的时候,那方才出去的宣赞便领着一人返回了来。

    耶律大石和耶律阿古哲抬眼一看,正是近十日之前分离的杨凌。

    此刻的杨凌全身甲胄,甚至穿戴得有一些歪斜,一看便是匆忙而来。

    这幅形象,实在是有些损了大宋的形象,若不是为了大局,恐怕当下童贯就将杨凌赶了出去,再在门口放上一块牌子,上面写着,“衣冠不整者与狗不得入内!”

    待到了中央,杨凌便是行了一个军礼,“属下杨凌拜见宣帅,见过诸位相公!”

    童贯点了点头,道,“起来罢,告诉辽使,此番前来,你究竟所为何事!”

    这个时候,耶律大石才看清楚了杨凌,全身上下都是凌乱,甚至还有斑斑血迹,耶律大石还未开口,便是见到杨凌走上前来,右手便是往桌案之上扔了一个包裹。

    耶律阿古哲有些恼怒,“这是甚东西,有话也不直说,宋人行事,就是不爽利!”

    说完之后,便拆开了包裹,耶律大石,还有西军诸位将领都是看向此处,这里面究竟是什么劳什子东西?

    就在此刻,包裹里一个人头突兀地映入了众人的眼帘。

    “萧烈!”耶律大石不由得失声,随后目光死死的盯住杨凌,“是你干的?”

    杨凌道,“贵国倒是好深的算计,一面稳住我当朝诸位相公,一面又派兵出征,愈图进犯,若不是杨可世相公早已命俺渡河,恐怕至今还被瞒在鼓里!”

    “事已至此,无需多说,俺只是问你,三百儿郎都死光了?”耶律大石此时此刻心中基本上已经料定,自家的亲军恐怕是拼得干干净净了,作为统领的萧烈都战死了,难道其他人还能有活路不成。

    “不错,尔部三百精锐轻骑,还有数百常胜军所部,已经被某歼灭,海东兄,你的算计,恐怕此番并不能行得通了。”杨凌对着他道。

    耶律大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此番算俺们栽了。”

    耶律大石上前道,“童宣帅,日后不过战场之上再相见而已,俺们这就返回辽国了,和谈之事,就此作罢。”

    童贯道,“冥冥中注定,这幽云之地,正该回到我赵宋官家的手中,白沟小挫,不值一提,我大宋兵多将广,不日便在燕京城外与你相会!”

    “虽说国事如此,可是作为大辽使者,两位乃是邦交贵人,某不敢怠慢,还是等某张罗一番酒席,为二位使者送行才好。”童贯依旧是云淡风轻模样,不过就是想在辽人面前再度展示一番天朝的雍容大度而已。

    耶律大石摆了摆手,“不必,我们回去还有要事要办,连日以来,贵国待人接物,各项款待都是极其优渥,没有丝毫怠慢之处。”

    童贯捋了捋胡须,沉吟了半晌,最后只是道,“也罢,贵使既然去意已决,便自行离开吧,某便不差人送了。”

    到了这里,杨凌忍不住看了一眼童贯,但凡是稍微有一丝

    耶律大石和耶律阿古哲不复多言,转身回头便是回了城南驿站,将所有人都召集齐了之后,稍稍安慰了一番,收拾行装,不再多言。

    杨凌便是在金沙河一战之后,便立刻带了辽人首级赶回雄州城,因为辽人兵压白沟河绝对不会空穴来风,其目的不过就是为了向西军上下施压。

    如若辽人得逞,恐怕在没有了女真人的撑腰之下,整个大宋并没有再度北伐的勇气。

    杨凌急匆匆的来到杨可世的营中之时,杨可世顿时就大惊失色,对于雄州城里双方唇枪舌箭的情形,他是最清楚不过的,杨凌此番前来,正是解燃眉之急。

    两大车的人头足以说明一切,杨可世直接就带着杨凌来了一出怒闯宣帅府。

    宣帅府之中此时此刻乃是谈判重地,连久居上位的童贯都被压得喘不过气来,恐怕此时此刻也没有人敢冒这个风险去触怒童宣帅,万一有个好歹,却是有被生生打杀了的危险。

    所以没有一个人敢放杨凌二人入府,说来也巧,张松便是宣帅府的幕府宣赞,而且是从关西之地提拔起来的,和杨可世也有一番香火之情。

    张宣赞刚刚外出办差回返,见此情形怎地也样问上一问。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既然能被童贯瞧上,提拔为身边之人,又有哪一个不是能力出众的?

    此番事情一说完,张宣赞当机立断,便带了杨凌进了宣帅府,这才有了节堂之上发生的那一幕。

    童贯此时已然回到了书房之中,张松和赵良嗣各自立于下首,他只是不知所以的喃喃自语,“杨凌,又是杨凌,此人胆大心细,处事果决,他这般卖命又是所为何来。”

第六十六章 局面翻转(下)

    赵良嗣心中只是大恨,大辽国事稍显颓势的时候,他便最先预料到了,辽国已然不是久居之地,孤身一人,率先投了大宋。

    赵宋官家仁义治天下,给予他极大的恩赏,以为表彰,并亲赐赵姓。

    如此的恩赏虽然未尝没有作秀的成分在内,但不得不说,一时之间赵良嗣自然是风光无两,遂上书呈北伐之事,官家赵佶又是个好大喜功的君王,朝中虽然有所争议,但是并不能改变其一颗炽热的建功之心。

    有宋以来,除太祖太宗之外,大宋历代明君跌出,但是最大的特点只有一个,那就是文教昌明,政通人和,于武功一道纵然有所建树,但终究是为人所诟病。

    徽宗赵佶是一个极富有艺术气息之人,而且花销奢糜,民间风评自然算不上很好,甚至还因为花石纲逼迫得江南方腊农民起义,日后史书之上,难免就是一抹黑。

    有道是瞌睡遇到枕头,正在这个时候,大辽精锐兵马被女真打得残了,辽东大部领土沦丧,赵良嗣此番进言,可谓是戳到了官家赵佶的痛痒之处。

    其实这个时候朝堂之上,所谓的争议不过就是浮云,王安石变法以后,党争愈加激烈。

    自古君王和臣子的权力一直都是处于一个有些耐人寻思的地步,士大夫之辈不团结,狗咬狗,权力自然就分化了不少,这个时候往往就是需要君王决断,为两群狗定个胜负的时候。

    到了赵佶一代,君王权力到达了前所未有的巅峰,再甚言之,所谓的反对北伐,不过就是为了反对而反对,党争已然到了一个可以放下士大夫节操的地步。

    徽宗力排众议,以童贯为帅,宰相王黼为副帅,统大军北伐。

    赵良嗣的计议得到了采纳,也就是如此了罢,以一北来之臣到了这般地步,不得不说自然惹得众人眼红,不过赵良嗣为官家看重,为宣帅亲信,谁人敢对其有所表示?

    前番北伐战事虽然败了,赵良嗣也是上下奔走,联络女真,准备南北夹攻,再度北伐,如此作为,他自己窃以为也算得上是上上之策,收复幽云之地不过就是反手之间。

    即便前番白沟河小挫,瑕不掩瑜,自己也是劳苦功高之人,赵宋官家对自己想必又得是好大的恩赏,可是直娘贼的老天不开眼,半路杀出了一个杨咬金,杨凌从一连正军都算不上的厮鸟,硬生生的爬了起来,这小子也算得上是胆大包天,一个小小的都头就敢擅自决断,以犁庭扫穴,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诛杀了女真使者。

    就是这样一般决断,让自己的一切布置都成为了泡影,赵良嗣的心胸算不得宽广,甚至有些狭隘,他的处事准则就是人不犯我,我要犯人,人若犯我,我更犯人……

    杨凌诛杀女真使者之后,赵良嗣本就想以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的姿态处理这件事,但是这样做并不是为了放过杨凌,杀人泄愤的方法有很多种,华夏文明数千年,杀人的手段演变至今,可谓是极为的花哨,从最开始的鸿门宴,大家喝喝酒,杀杀人,到后来的请君入瓮,借刀杀人,二桃三士,剥皮囊草,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赵良嗣心胸虽然不咋地,但是并不是笨人,如果就这样直接杀了杨凌,且不说会不会成功,他自认为是会成功,殊不知真到了那一步,杨凌不介意先取了赵良嗣的狗头,再拉起手下的弟兄到一个叫做梁山的地方,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虽然这样的豪放派风格一直不是梦寐以求的那种……

    赵良嗣的想法很简单,此事必须要冷处理,等风头一过再找杨凌的麻烦,这等自己平日看都懒得看上一眼的厮杀汉,事后随便寻摸一个借口,要捏死他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来得简单。

    而且这样做的最大好处就是不会为人所诟病,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也不知道杨凌那厮用了什么手段,竟然煽动了全城的百姓聚于宣帅府,这一次好了,不要说收拾杨凌,大家憋了一上午,连口水都喝不到。

    侥幸被这厮逃过了一劫,起码赵良嗣以为杨凌是侥幸,女真使者死得干干净净之后,契丹使者态度便更加强硬了,逼迫得大宋诸公连头的抬不起来,后来还发兵施压,童宣帅的北伐之心甚至一度动摇。

    诚然这个时候,赵良嗣竭力支撑,但也有些心力交瘁,几乎到了难以挽回局势的地步了,偏生赵良嗣做不到的,杨凌却做到了,数百虎贲甲士杀得辽人还未到白沟河片甲不留,首恶已诛,辽使只得悻悻作罢,大宋军心一时之间竟然恢复到了北伐之前的地步。

    辽人也是人,若要论能战的程度,西军上下十万强军不比杨凌麾下的将士差之多少,就算白梃兵重骑再能战,可是其中不也是有数百的新军么?

    杨凌风头一时就盖过了赵良嗣,他的地位很尴尬,虽然地位不高,但是立下的功劳,却是很关键,没有人敢质疑。

    童贯和一众西军重将,都只知晓,杨可世麾下有一个打得硬仗的杨凌,赵良嗣心中怎能不恨?

    童贯方一开言,赵良嗣便上前道,“宣帅,请恕属下直言,杨凌此子前番诛杀女真使者,已是大忌,说不得便是暗中收了契丹人的好处,军中出了如此之人,恐怕骤然重用,不能为我等所掌控,杨可世虽然现在态度不明,但终究是老种相公一脉人,说不得到了最后,宣帅将其拔擢起来,最后也只是为老种相公做了嫁衣!”

    童贯一听此言,不由得双眼之中闪出了一道精光,“糊涂!此诚危急用人之际,如何能如此作为?三军上下谁能不看着我童某人?要说杨凌暗通契丹,也是乱言,岂不观此人杀的契丹人比女真人多了不知道多少?”

    “良嗣啊,良嗣,你与杨凌都是能人,如此时节,尔等还需戮力同心,全须全尾的打完这场北伐战事才好……”

第六十七章 葵花宝典

    童贯久经宦海,阅人无数,更况且赵良嗣为其信重之人,其秉性早已经是摸得透透彻彻,赵良嗣的心思童贯还能看不出来?

    说句实话,杨凌却是为他解了大围,如此岂能不稍加拔擢?说到底,最后的差遣稍后还是要看杨凌的站队,若是此人当真是能为童某鞍前马后,自家自然不吝啬许以偌大前程。

    但是若此人蠢笨一些,自然就是给一个虚职升迁而已,最后麾下,不过就是依旧是一个握着数百人的低层军将而已。

    赵良嗣此时此刻,心中也是有些悔恨,自己确确实实心急了一些,宣帅又岂是糊涂之辈?自己虽然祖上累世都是辽国大族,政治一道精通颇深,但是说到底,论到手腕,姜还是老的辣。

    此时大宋,不管是军中还是朝中,都是派系分明,朝中主战主和两派争论不休,虽然在形势十分有利的情况下,徽宗下定决心伐辽。西军都统老种经略相公种师道被童贯压得一言不发,北伐还未曾开始,基本上已经将伐辽大功这块蛋糕瓜分的干干净净。

    史书有说,老种相公在第一次北伐之中态度消极,这一点有些道理,但是换个方向思考,面对如此国事,举国上下不是考虑得同心协力,而是先把老种打压一番,让其在北伐之事中,一分功劳也沾不到,试问这样的战事能打赢吗?

    说到底还是那么一句话,no作nodie……

    好不容易朝廷内部经过争权夺利,最后拟定以童贯为宣抚使,统领西军近十万,数万禁军,再加上河北河东边地数万兵马和临时招募的敢战士发起对辽战争。

    在兵力之上,都门禁军早已经腐烂得不能用了,宋辽之间自从澶渊之盟后百年未曾有过大的战事,河北河东边地的厢军也早就不得用了,真正能战的还是西军。

    但是由于朝廷内部,老种相公和童贯到了这个地步,早已经是内部矛盾重重,更不用说这个时候西军当中的环庆路刘延庆背了了老种相公,投了童贯,怎么看都是内外交困,恨不得掐上一架。

    整个臃肿的大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慢腾腾开赴前线,这时战机已过,耶律大石可谓为大辽末世之下的民族英雄,早已率领整个大辽的兵力不过四五万顶天了,但是此刻由于宋军相互掣肘,真正到了战时,辽国方面早就反应过来,陈兵以待了。

    偏偏这个时候这个北集团还盲目乐观,以为只要勒兵巡边,辽国就会乖乖受降,百姓箪食壶浆,所以以童贯一派严令部队不得开战,终日只叫弓箭手向敌营射去大宋天威之下,尔等速速来降的书箴。

    这样的行动不过就是想借助一些官家的王霸之气,企图不战而胜,瓦解辽军。

    辽军在耶律大石的率领下从东起兰沟甸,西迄范村,绵亘四十多里的沿河阵地上,选择了七八处渡口,先后渡过两军相峙的白沟河,发起全面攻击。宋军毫无准备,猝不及防,经过了兰沟甸大战后被迫后退,后宋军又错误撤军,辽军乘势追击,宋大败。

    在没有杨凌的历史之上,童贯和种师道各自在朝堂的势力又进行了一场角逐,最后童贯赢了,将北伐的过错全部推到了种师道的身上,乘机夺权,撤销了种师道都统制职务。

    如若不是耶律大石回兵护主,恐怕这一场败仗即便不至于大亏国力,但是以耶律大石手段,起码不会让整个西军根骨大部完损。

    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整个大宋也迫切的需要这样一场大胜,来稳固自己的权势,北伐还有仰仗西军之处,所以童贯虽然和种师道不和但总不能将此事摆在明面之上来说,各自有数,心照不宣便是,若是说出来便是坏了官场规矩。

    ……

    杨凌进来的时候,一眼便看见了童贯身边的赵良嗣却袖着手,脸色微微有些难看,上一次两人便是见过面,彼此留下的印象都算不得很好。

    虽然到了这个时代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是杨凌依旧是很不习惯跪礼,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杨凌只是行了一礼,“属下参见宣帅!”

    童贯并没有坐着,这个时候只是笔直的站立在堂前:“你的奏报,某都看了,整个事情的前前后后都是一清二楚,某有一言,心中甚为不解,为何你会有此胆量孤军北渡?”

    童贯执掌军事二十年来,威信自然是极重的,这一番话下来便是带着虎威,杨凌只是跪在地,只是沉住了气,“宣帅明鉴,属下北上,不为其他,只为异日宣帅北伐,铺路搭桥,宣帅日理万机,以免倒时候手忙脚乱,若大军不动,不过撤回而已!”

    这一番话,说得童贯很是飘然,如此言语,皆是忠心为上峰考虑,上位者哪有不喜的道理,“为国事尽忠,某心甚为欣慰!”说到这里,童贯竟然亲自走了下来,将杨凌扶起!

    这还是杨凌第一次如此近的接触童贯,在他的眼神当中,竟然都是亲切之意,童贯对于下属从来都是如此,没有什么架子,一句话不对付便是笑骂,甚为宽厚,但是杨凌知晓,其中一切不过就是怀柔手段而已,男人的天生的劣势摆在那里,不由得他争辩。

    那就是阳气不足!

    虽然如此,显得有些偏颇,但是杨凌依旧是不由得有些想往后退两步,“宣帅可曾练过葵花宝典?”

    “啊?!本帅自认书读万卷,每日不缀,可葵花宝典是个什么书,某却是不曾听说过。”童贯有些迷惑的道。

    “这个,葵花宝典就是一本兵法,上古绝学,末将也只是听说过而已……”杨凌说到这里,自己都忍不住抽了抽脸颊。

    童贯听此,不由得捋了捋胡须,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杨凌,“哦,还有此物?好,好,好,某还道你是个只会厮杀的军汉,却想不到如此博闻,某麾下就是需要你这等人才!”

    很狗血的桥段,但童贯这死太监就是这么说的,杨凌确认自己耳朵没有听错……

第六十八章 保义郎

    杨凌的心中只是警惕,官场之中有一个词叫做捧杀,虽然杨凌现在还没值得童贯捧杀的资格,但是作为整个北伐大军的统帅,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已经是破格的抬举了。

    如果杨凌就这样顺杆往上爬,可以保证的是,他一定不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所以说不管在什么时候,可以得意,但是不能忘形,否则结果只有一个,乐极生悲……

    杨凌只是惶恐的长长作了一揖,“承蒙宣帅抬爱,不过是尽了某的本分而已,下官所能者不过如此,宣帅帐下文臣武将如云,能者辈出,区区小子又怎能上得了台面!”

    童贯如有所思的看了杨凌一眼,杨凌此子对于官场之上的礼数实在做得让人无可挑剔,要知道他只是一个低层的小军官而已,历来如此之人早就是一嘴的鸟语,直娘贼的不离口,童贯性情豪迈,有时候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他本是汴梁都门宦臣,后来镇边二十年,也算得上宿将,更还兼了一个压制种师道的差遣,如何能够不放低架子,与厮杀汉混迹久了,也不得不入乡随俗了。

    说到底,他的骨子里其实是一个很斯文的人,否则也不会得到赵宋官家那般引以为心腹之人的待遇,要知道赵佶行事任人本就是以自己喜恶为之。

    越是如此,童贯就越有些看不透此人,年纪轻轻,骨子里却有一股敢死之决心,偏偏又是如此圆滑得体,这等人物,若是家世好一些,又有功名告身,说不得又是范仲淹,欧阳修那样的彪炳名臣。

    “说到底,童某人终究是承了你的情,这番若不是你,休说某能否决断北伐,就是被辽人这般欺凌,传至官家耳中,某岂不是又要担下好大的恶名,某在这里跟你交个底,朝中诸公已然是催得急了,北伐之事只是在某的两可之间,但是某不能没有把握便行至万千儿郎性命于不顾之事!是非面前,还是稳妥行事才好。”童贯只是有些无奈的道。

    一番言语说得很是中听,但是杨凌心中不由得暗暗鄙夷,历史之上,正是他,在女真南下之际,弃了太原,弃了麾下将士,若不是胜捷军王禀置生死于度外,最后打得太原屠城而亡,女真早在第一次南下之际,北宋便宣告灭亡了,斯时斯地,如此逃臣懦夫,还好意思这般说?

    杨凌面上不露声色,只听童贯继续道,“尔若是专心为某任事,北伐差遣之上,少不得你的甜头,大功若成,届时都门夸功,策勋三转自是不必说的。”

    这一番话就是极其露骨了,便是让杨凌表态,站在哪一方而已,说到底,他的根底还是在杨可世麾下,而杨可世又是直属径源军老种相公,总该是战队的时候了。

    杨凌不是傻子,如何能听不出来,这个时候若是再装傻充愣就是不知好歹,他只是在想,第二次北伐即将开始,自己又将何去何从,如此乱世,不过是人命如草芥,届时再度大败之下,无数汉家儿女不过就是再丢几万尸骨,偌大西军,把西夏压得喘不过气来,难道就真的腐烂到骨子里了?不能战了?

    并不是,杨凌麾下的将士那个不是死战之士?无非将主暗弱,其间参杂着种种派系斗争,最终付出代价的却是低层厮杀汉万万条性命,自古以来,开疆拓土,保家卫国之事汉家儿郎承受得起死伤,纵使妻离子散,玉骨俱碎,也在所不惜。

    这般情况之下,杨凌只得多抓些实力而已,日后当道诸公无法担当,某来担当,总是要和这千年前的汉家儿郎共死,说不得还能拼出一条血路,将这天地翻转过来,再与历史战一场!

    一念及此,杨凌便是重重的拜倒,“敢不为宣帅效死!”

    童贯一听此言,眼睛便是眯成了一条缝,这杨凌果然是极有分寸的,当下便是扶起了杨凌,“老种相公那里,某虽然是插不得太大的手,不过以你历次杀敌立功的功劳,某许你一个保义郎不是难事。”

    此时的朝廷将武将品阶分为五十二阶,就和现在从少尉,中尉到少将,中将是一个道理,保义郎为第四十九阶,按照实权来说,便能掌一个指挥到都指挥的兵马,在水浒传里面我们可以看到呼保义这样的称谓,其实就是这样来的,古时候习惯以官职称呼人,比如唐朝王维,官至尚书右丞,人称王右丞,杜甫官至工部员外郎,人称杜工部。

    杨凌直到这个时候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有了自己的官阶,却听童贯有又道,“你这一个保义郎,某可以给你一个都指挥使的实缺,不过前番环庆军被打得残了,最后也还是西军其他兵马之中平调而来,建制才稍稍重组,此时某也只能从西军当中给你两个指挥的兵马,其余三个指挥便只能看你自己了。”

    一个都头掌百人,五都为一营指挥,五营为一都指挥,童贯这一番可谓是极其大方,空口就给杨凌拨付了两千多人的建制,杨凌这一番可真是鸟枪换炮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空额委实太多了,前番手刃萧烈,自己所部死伤甚重,所余者不过半数,让他去哪里寻人把建制补全了?

    不过面上却是不能表现出半分,只是拱手道,“如此属下已经是求之不得了,某请命在白沟河被下寨而定,哨骑四出,如若时机到了,某就为宣帅抢下涿易二州!”

    杨凌前番早已经北渡白沟河狠狠了打了一场血仗,但是说到底,如今他的身上已经被打上了童贯的烙印,就不得不悉事上报,捏鼻子认了,并不是多此一举,而是表明一种态度。

    这一番话说得也是硬气,不过就是官场之上夸夸其谈而已,属下有建功立业之心,将帅岂不心喜,说到底也只是为了烘托出上下一心的气氛而已,没有人真拿杨凌的话当一回事。

    “好,好,好,某就等着你将涿易二州拱手奉与某,奉与官家……”

第六十九章 离别

    童贯与杨凌谈不上什么关系,说到底,童贯不过就是为了从底层军官之中提拔自家亲信。

    这是他最爱干的的事情,胜捷军就是这样组建而成。

    童贯所求,无非就是为了将能战之人从西军当中能分离一点是一点,往往就是这样的人,既能保障自己虎贲在侧,也能包揽功勋。

    而杨凌就是为了能不断地壮大自己的实力,好在将来的末世奋力而战。

    双方各有所需,就是如此而已,当下赵良嗣只是笑嘻嘻的拱手道,“恭喜宣帅,贺喜宣帅,又添英才!”

    童贯点了点头,心中只是大快,“下去吧,一应告身文书几日后便会下发,且好生整练,有的是立功的机会。”

    杨凌拱手告退,这个时候,还未到午时,出了宣帅府只是感觉自己一身都疲惫了起来。

    这些天以来,每日每夜都是如此,军中事务繁重,更是将性命别在裤腰带上,厮杀之间,总是紧张而激烈。

    杨凌每时每刻都只是将自己的神经蹦得紧紧的,没有一刻得以清闲。

    一个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杨凌出门便见到杨可世迎了上来,“如何,宣帅怎么说?”

    杨凌不知该如何说,杨可世是老西军出身,这个时候,这般决定,或许就要意味着和杨可世划清界限了。

    童宣帅和老种相公的关系就是如此,虽然没人说,但是明里暗里大家都知道。

    杨可世见杨凌欲言又止,当下便是有些怒了,“到底是个怎么回事,贼厮鸟的你倒是说啊,难不成是宣帅没给个说法?”

    “没甚,宣帅给了保义郎的官身,又许了俺都指挥使的差遣。”杨可世愈是如此,杨凌心中越是难受。

    不论如何,杨可世虽然傻了些,可是对自己总是总是不错的。

    以后难道真的就跟陌路人一样了不成?

    杨凌叹了一口气,“却是宣帅信重于某,才给了这般厚实的大礼,说不得此番真的得将白梃兵还给将主了。”

    杨可世只是笑了一声,“这又值得什么,不就是如此罢,某与王都统也是这般,可现在也不没甚大不了的,闲来依旧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偏生到了你这里就是不爽利。”

    杨可世诨号杨大傻就是这般出来的,行事没个顾忌,而且糊里糊涂就做些没个立场的事情。

    杨可世接着道,“俺那些麾下的小子,北伐以来就没有直娘贼的好好打一仗,此番回来哪个不是直呼痛快?且让他们跟着你吧,你兵马初建,需要人手,俺那白梃兵都是打得硬仗的厮杀汉,总能做得骨干,还有好些个能堪得大用的,本来准备磨一番就提拔起来,现在全都便宜了你。”

    杨凌还能说什么,当下也是有些感慨戚戚,不得不笑道,“都说杨大傻,杨大傻,果然如此,却是做了一番亏本买卖?”

    “真要觉得俺吃亏了,改日就请俺吃酒,总得回点本才好。”杨可世只是如此道。

    杨凌有些怔怔发神,说到底,杨可世就是一个老实憨厚的厮杀汉,心眼实,“如何不能请酒?说不得百年之前,俺们还是一家呢。”

    “说得好,不是俺托大,总得叫你声老弟才好。”杨可世重重的拍了拍杨凌的肩头,“将来就在这燕云之地杀出个前程来。”

    ……

    杨凌准备先回雄州城外的营寨之中等自己的告身文书,还有童贯拨的两个指挥的兵马,虽然自己全军北渡,但辅军头目黄业始终是不差自家的那张帐篷,杨凌刚一出城门,便是遇到了一行人,辽国使臣。

    他们一行人皆是骑马,没有甚多辎重,杨凌认得,领头的依旧是耶律阿古哲和耶律海东,杨凌微微愣神,便是抱拳,“有礼了!”

    耶律阿古哲只是微微一哼,没有一丝言语,若是此刻在辽境,耶律阿古哲早就是一刀砍了下去,此番大事,全都是被这厮给搅合了。

    而耶律大石只是笑了笑,“你们先走,俺随后追你们便是了!”

    一行人也不多说话,只是依言先走一步,留下了耶律大石和杨凌两人,耶律大石只是道,“怎地了,却是又不说话了?就因为那件事心里不痛快了?觉得对不起俺?”

    杨凌摇了摇头,“若是我真的那般想,当初就不会如此行事,我杨凌一生行事,仰不愧天,俯不怍地,但凡所行,坦坦荡荡,又有什么不痛快的,只是斯时斯地,感慨万千罢了。”

    两人各自牵着马儿,边走边聊,耶律大石笑道,“如此才合某的脾胃,说真的,贤弟,你认为这一次你真的赢了吗?错了,这个大宋,如果仅仅是因为你拿命去换来这个结果,那么某可以保证,下一次童贯依旧会为某……某大辽所败!”

    “海东兄说的片面了吧,我们大宋总是有一心为国,敢打敢杀的儿郎,若然北伐,不至于一言而决!”杨凌说到这里,自己的心理也不禁有些动摇了起来,毕竟事实就是这样,历史上童贯第二次北伐依旧是败,而且败得比第一次更惨。

    耶律大石摇了摇头,“你说得未曾没有道理,整个大宋,并不是没有敢战之人,你们的西军都是久经战阵的百战兵马,麾下士卒都是极其敢战的,可是奈何,汉人自古便是这般,祸起萧墙,自毁长城而已,俺们大辽契丹族和奚族起兵以来就是一体,这些年承平日久,学汉人的吃住,却是连这般内斗的本事也学到了。”

    “所幸,我们大辽总是有顾全大局的人,说到底,虽说俺们实力稍弱,可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耶律大石笑了一声,声音之中带着说不出的苦涩。

    不知不觉,前方已经是白沟河,耶律阿古哲等人就在岸边等着耶律大石,二人停住了脚步,杨凌道,“宋辽百年恩怨,不过就此一战而结,海东兄,来日若是还有相见之日……”

    “会的,一定会见到的!”耶律大石爽朗的笑了一声,身影越来越远,滚滚白沟河水远逝而去,留下了他豪迈的声音,“百尺竿头望九州,前人田土后人收。后人收得休欢喜,还有收人在后头……”

    ps:感觉两人像有激情一样,怪怪的……

第七十章 甩手掌柜

    白沟河以北之间,一处军寨伫立在此,显得有些扎眼,里间传出的是阵阵训练喝骂之声,即便杨凌不在此间,运转也是如常。

    薛永是原为常胜军之中的一个小头目,资格也算是老得很,最初辽东还在辽人的手中时,薛永就是庄里的一个朴实农户了,后来辽东生了大旱饥民无数,薛永也是家破人亡,流离失所,背井离乡,饿得也是颧骨凸起,有一日没一日了,后来辽人招募饥民组建怨军,怨军的性质有些像敢死队,单方临阵,都是顶在最前头,说得难听一些,就是炮灰角色,辽国治下汉人不少,死一些无伤大雅。

    所以应了伍的人都没有存着活命的心思,不过总是有粮可管,比饿死来得强,每个人都是抱着多活一日便是赚了一日的想法,这般下来,虽说甚重,但是却是将怨军上下历练了出来。

    一支汉人军队即便便军器之上甚为短缺,死战决心却不比精锐的契丹皮室军,奚族部族军弱上多少,薛永虽然在常胜军之中名望不高,但厮杀之间,从不畏惧,这个本来只是朴实的庄稼汉,在经历血火之中,郝然赢得了怨军上下的敬佩,得了一个病大虫的诨号。

    但是唯一不足的是此人性子也是简单,所以要想爬上去也没那鸟心思,怨军重组,整编为常胜军之后,薛永也是如此,划拨到了赵良嗣麾下,前番大战余后,常胜军所剩之人就降了杨凌,被携带到军寨之中看管了起来。

    要说待遇,即便是做了俘虏,宋人也比辽人来得强,好歹都是汉家儿女,两军阵前,各为其主,也是情非得已,毕竟有一份血脉相源在其中,也没有多大的事情生出来,此时此刻已经在营寨之中待了几日,薛永一应吃食都是管饱,却是比在常胜军之中强了不少。

    军汉心眼是最实的,佩服得也就是敢打敢杀的血性之人,薛永和军寨之中的其他军汉交往下来,混得也是熟了,就算是呆在特定的范围之内,远远的看见了营中的其他人也是贼厮鸟的招呼一声。

    这个份上,还有甚不满足的,这个时候,薛永甚至心底产生了一个想法,只盼着大宋快点再北伐吧,听说大宋富庶,俺们燕云之地若是到了大宋的手上,说不得日子也总归会好过一些。

    前世之中,大宋不是没有得过幽云之地,不过最后却只是让降将郭药师驻兵,也没有具体派人治理,这个份上,就像后娘养的,任其自生自灭罢了,一时间,燕地汉人的心冷了,郭药师权柄日盛,扩军二十万,称雄之心日重。

    谁知道女真人一打来,整个宋廷不发一兵一卒支应,若说如此,总归该援些粮草吧,俺们为宋廷守住门户,总不能饿死吧?

    郭药师本来就对宋廷没什么感情,只不过乱世之中,有兵在手才是真理,说来也不该与女真人打得热火朝天,不过此人乃是当代豪杰,未尝没有划地称王之心,所以守燕地不过就是为了自家而已。

    可是实力终究是有差距,郭药师最后降了女真人……

    却说薛永冒出了这般想法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所有降卒都是如此,可这领头的也不知是如此作想,怎地就让俺们这般枯坐,该打乱整编不过就是寻常而已罢了,只是晾着俺们,却能憋出个鸟来。

    心中只是恼怒,却又发作不得,正在这个时候,外间却是传出一声惊呼之声,“杨大人回来了!”

    随后营中便是炸了窝,不知道多少军汉都出了营,这个时候即便是常胜军降卒混着逃了出去都不会有人管,但是一众降卒却没有一个人动弹,却见一个女娘跑出了营帐,直直往寨门奔去。

    薛永立时就瞪大了眼,“直娘贼的来了这么些日子,却不知此地还有一位小娘子……”

    此人便是马小英了,每日在营寨之中,只是寸步不出,等着杨凌归来而来而已,跃过其他营帐,都只是一股子马小英受不了的汗臭。所以杨凌的中军营帐之中,被她布置得极为精细,怎么看都是暖心。

    却见马小英隐于人群之中,显得不甚出众,军中人都是知道有这么一位女娘的存在,早就见怪不怪了,马小英虽然穿着戎装,可那娇弱模样,是个鬼都能一眼认出来。

    远远的望出去,当先一人自然就是杨凌,骑着马儿,戎装英姿倒是颇有卖相,身后却是长长的队列,好家伙,足足跟着千人上下,而且行进之间,都是行伍队列。

    但也是混乱,很显然都是散军,没有特定的建制而已。

    而更后面,却是辅军民夫运送着粮草跟着,动作就更加慢了,杨凌遥遥而来,当先迎上来的就是罗延庆和岳飞,岳飞上前望着后面的队列问道,“大人一路辛苦,不过这是……”

    杨凌只是将马鞭扔给了前来牵马的一员军汉,“上面拨了整整一千人的兵马,给我的是都指挥使差遣,现在兵马都在这里了,加上咱们本来的军卒和常胜军降卒,应当有三个指挥的人手,你和延庆,雷指挥使各领一指挥,现在劳资累得眼皮子直打架,整练之事却都交给你了!”

    说完之后,也不多做言语,直接将马小英从人群之中揪了出来,就往自己的营帐走了过去。

    罗延庆和岳飞面面相觑,望着后面长长的队列,一脸苦闷之色,“赶紧将雷指挥使唤回来吧,这些事情,俺们两个却是忙不过来的。”

    面对杨凌这个甩手掌柜,岳飞等人也是为之奈何……

    却见营寨之中,林豹子扯开了嗓门,向那长长队列之中的一人问道,“嘿,那不是魏大傻吗?怎地不在你的秦凤军好生呆着,却到俺们这里来了?”

    那被叫做魏大傻的却是道,“真是晦气,怎地就碰见了你这么个贼厮鸟,前番大战,俺们秦凤军大体上虽然损失不重,但俺们这个指挥却是被冲散了,好不容易捡回一条性命,才得知俺们指挥使一条命却是扔在了大战之中,这才被编管了过来!”

    这一番言语之后,整个营中顿时就乱了起来,“咦,那个是熙河军的孟蛮子吗……”

    “秦大卫,你也在这里……”

    岳飞和罗延庆忍不住抽了抽脸颊,还真是,大杂烩啊……

第七十一章 计议

    本来杨凌这个营寨修建得倒是扎实,原来五百人也算是宽敞,可是如今兵马乍一多了之后,就是拥挤了起来。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便之能在寨外搭上一顶顶帐篷,将就着吧。

    杨凌回到帐中却只是蒙头就睡,当日战事初定,他便快马赶回,后来又忙着接收士卒,一应事务劳累得人都快脱了形迹。

    外间忙得是热火朝天,而他却是酣然入梦,马小英也是为之奈何。

    人马整编之后并不能这么算了,即便里面大多都是西军军汉,依旧要操练一番,只不过杨凌所部更加注重军纪,令行禁止而已。

    待到建制初见雏形的时候,杨凌便他们通通拉出去剿匪,权当练手,不过就是为了军中上上下下能够在短时间内磨合一番而已。

    安排下来之后,犹是身体不差的岳飞都是心力交瘁。

    ……

    易州城中,耶律大石只是准备回返燕京,萧余庆将其送出城来。

    比起来时,林牙亲军数百虎贲,走的时候,却只有寥寥二十余人。

    前番萧烈战死之时,赵鹤寿还未曾赶到,只是在行军当中,遇上了逃下来的几个败兵而已,一问才知道败事。

    赵鹤寿考都没考虑,直接就率兵回了易州。

    赵鹤寿只是推脱萧烈轻敌冒进,以致败绩,耶律大石也怪不得他什么

    萧余庆极为热情,送出了好几里,“林牙此去,和谈不成,将来之事如何决断,还请示下。”

    耶律大石叹了一口气,“涿易二州不是久守之地,况且上一次俺们从燕京调兵而出,纵然是取得了白沟河大胜,但燕京城中却不安分,某总归会与萧大王议定,若然再战,不过就是在高梁河布防而已。”

    “我大辽兵马不多,据高梁河野战而守,自然是老成谋国行事。”萧余庆不由得有些坦然,毕竟大辽兵马不多,契丹军归统耶律大石,奚族部族军由萧干率领,如此兵权一分为二本就是大大的不妥,不过还能如何?总不能在这个时候再发动一场兵变夺权吧!

    大辽总归就这点家底,再一折腾,亡得恐怕更快。

    休说萧余庆,就连最底层的士卒心中也只是揣测,大石林牙和萧大王都是一代人杰,若然如此,恐怕就是干柴烈火……咳咳,龙虎相争,必有一死,剩下的那个也只剩下残血,那还搞毛?

    届时恐怕就只能如同二师兄说的那般,大家各自收拾行李,散伙了罢。

    真到了那个时候,萧余庆也不知道自家究竟该站在萧大王一边还是大石林牙一边。

    宋辽已经谈崩了,来日举大军北伐,于高梁河一战也是上上之选,还可以顺便震慑城中的亲宋派。

    萧余庆皱了皱眉头,“林牙此刻已然决断在高梁河决战了?那涿易二州如何处置?郭药师又如何差遣?”

    大石林牙心中微微一怔,不过转念便道:“如何行事你还不清楚?郭药师此人豺狼之心,非是庸人,若是留在身边,某深不安,尤其日后大战,若是此人投宋,总归是影响军心,甚至坏了大局,说句实话,某恨不得此人现在就降了宋人,免得后患。”

    “林牙说得是,但凡汉人,至此末世景象,又有哪个不是生了二心,最后死战的,不过还是俺们契丹和奚族子弟。”

    耶律大石看了萧余庆一眼,心里头只是叹气,到了这个时节,莫说是汉人,就是自家契丹人和奚人都有些靠不住了。

    平日里对毕恭毕敬的地方强贵,这个时候又有多少人对朝廷中心不二。

    稍稍有些家底的,不过就是修建坞堡,里间数百上前青壮,粮草也充足,就等着大战过后,谁主燕地便降了哪边,总是能保得富贵前程无忧。

    到了这个时候,真是什么也说不得了,任他们去吧,也腾不出手收拾他们,将来总是有苦头吃的。

    耶律大石现在也动不得郭药师,郭药师两千虎贲,又是据城而守,非万人不能功成,若是轻动大军郭药师,说不定郭药师就会立刻联系宋人,拱手将涿易二州奉上。

    宋人见此,哪里有不立刻北上的道理,届时局面再进一步,说不得就会在涿易二州爆发决战,自己的全部算盘立时就被打乱,胜负局面立时易手。

    “若然宋人北上,只管胁着郭药师死守便是,即便涿易二州和郭药师所领的常胜军乃是弃子,也要让他们在临死之前将宋人撕下一块肉来,总不能让他们安然直抵燕京城下,如此,我们在高粱河前便少了几分压力!”耶律大石说到这里已经是很明白不过了,让宋人与郭药师拼将起来,这等决断就是生生的将常胜军拼光,给宋人制造麻烦而已。

    语音值此,陡然一转,耶律大石却又安慰着萧余庆道,“你在涿易二州压力甚大,终究不能让郭药师降了宋,还要达到牵扯宋人的地步,总归要多给俺们在高粱河争取布防的时间,注重一些自家的安全,若然时事不对,弃了此地,返回燕京就是,俺们最后还是要与萧大王并肩死战到底!”

    萧余庆一听,心中便是激动不已,受此大任,林牙托付不敢有所携懈怠,“林牙嘱托,属下敢不拼命行事?宋人若敢北上,管叫其磕掉两颗门牙,至于郭药师,此人脑后生反骨,恐终究会反,某再此向林牙讨个不情之请!”

    “但说无妨,事到如今,某还有什么不允的?”

    “若然大事不成,此人决心投宋,某便擒了郭药师如何?免得到时候再生事端!”萧余庆的猜测不无道理,如果郭药师真到了要投降宋人的地步,萧余庆兵力只有数百,无能为力,所幸擒了郭药师,强命其部死守,也算得上一个办法,可是轻动镇边守将,非大权在握不得越权!

    耶律大石甩了甩手,“这又算得什么请求,若然到了那时,莫说擒了郭药师,某甚都应了,余庆,某在这里提醒一句,郭药师此人,最好做绝杀之,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留之恐生变数……”

第七十二章 摔杯为号

    杨凌不是混吃等死的人,既然选择了孤军北上,就意味着兵行险招,其最终目的便是为了抢下涿易二州,在历史之上,他记得郭药师是在第二次北伐之中降了宋人,其间诸多细节虽然未曾记载,但可以想象的是郭药师一定是花费了手段将掣肘自家之人尽数清洗了一番,才得以使常胜军全军安然投宋。

    斯时斯地,杨凌没得选择,只得凭借一次又一次的功勋牢牢站稳脚跟,如此才能在将来的变故之中有所应对,毕竟现在只是蝼蚁,一个掌握了千把人的蝼蚁,童贯可以将它捧起来,但是要杀要剐依旧是一句话的事情。

    杨凌没有其他的选择只得奋力而前,帐中站着一人,杨凌也是站着,只是有些凝重的问道,“你叫薛永?可是在常胜军中任职?”

    “小人正是薛永,此前统属易州赵鹤寿麾下。”薛永不知道杨凌突然将他换来所谓何事,不过现在他已经降了,被编入了岳飞的第二指挥当中,虽说此来心情有些忐忑,但也算是稳定了心神。

    杨凌点了点头,问得都有些废话,找此人前来自然是早已经摸清楚了他的大概出身,只是对他以前之事知之不详,如果事情进行得顺利的话,说不定取下易州,就全在这个病大虫身上了。

    “我且问你,你与易州赵鹤寿关系如何,可是心腹之人?”杨凌只是眼神动也不动的看着薛永,说到底,赵鹤寿和郭药师二人,杨凌是一个也没有好感,这二人先是在辽国任事,后来投了宋,再更后来,又降了女真,三姓家奴,人人鄙视之。

    如此这般问,只是为了查探此人究竟得不得用,试想若是选了一个和赵鹤寿穿一条裤子的人去赚易州,无异于脑袋被驴踢了,想必一到易州城下,薛永就会反水。

    薛永心中也是揣测不安了起来,杨大人这般问话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是让俺去说服赵鹤寿降了?自家事自家知,薛永从最初的怨军开始,就一直是军中的劲卒,按照他的功勋和资历,起码也是一个都头差遣了。

    可偏偏的是薛永也是一个吃了这顿没下顿的人物,平日里但凡立下战功有所犒赏,不是去关扑输掉了,就是去酒肆寻了一个女娘,快活了个干净,哪有闲钱去奉迎上峰?

    薛永这般人物,虽然是在军中地位不高,可是但凡常胜军之中的厮杀汉,又有哪个是他叫不出名字的,平日里他出手阔绰,也算是结下了不少的人脉,可要说到赵鹤寿,郭药师这等人物,他真是麻了爪了,虽说远远的看上过一两眼,可平日里没没甚交情。

    杨凌这般问道,薛永也只有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回禀大人,只是底下卖命的军汉,哪里有是的这般人物的机会。”

    “好,如此,俺就交给你一个任务,你敢不敢接下!”杨凌言语梦逢低一转,有些严肃的问道。

    薛永方才还有些嬉皮笑脸,可是此时此刻心底就是咯噔一下,何等大事需要交给他来,薛永已经猜到了,他不傻,如此冒险之举,恐怕得卖命一回了,但是如果他此刻拒绝了,说不定外间就埋伏了五百刀斧手,听杨凌摔杯为号……

    杨凌说到这里,拿起了桌案上的茶杯,送到嘴边小饮了半口,薛永的汗水立时就下来了,“大人有何差遣,小的哪里敢不应下!”

    一听薛永如此爽快的就应下了,杨凌也是有一些诧异,再看薛永的脸上已经是大翰林,百思不得其解,某这帐中难道通风效果不佳?等会叫小英再布置布置,看看是不是应该在帐篷顶上开个天窗……

    “某要让你回到易州,以作内应,某要发兵易州克城!”

    果然被自己不幸言中,薛永只恨自己神机妙算,到了这个时候他也看透了,在辽人治下,常胜军如今日子过得也不好,每日吃食只算上两餐,还是半饱,现在这涿易二州也没有一个打草谷的去处,说句实话,他们是盼着宋人来的,可是直娘贼的宋人就是拖拖拉拉。

    薛永沉思了半晌,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大人,此事俺没有把握,尽力而为,不过小的有一事相求!”

    “有什么要求你尽管说,某能办到的一定全力支持你!”杨凌也是重重的拍了一下薛永的肩膀,有条件就好,这就证明此人是专心动了做内应的心思。

    薛永跪倒在地,“大人,俺们常胜军之中都是苦命汉子,上上下下的厮杀汉某都能识得个大概,只是相求大人届时得城之中留常胜军的弟兄一条性命!”

    说完之后重重的往地上磕了一个头,杨凌心中松了一口气,将其扶了起来:“某还道是何事,常胜军战力某是看得到的,届时不但不会发难,总归会用他们的,也不会薄待了半分,一如今日如此。”

    杨凌此言就是动了招收常胜军的心思,薛永不由得一喜,可杨凌语气又是一转,“不过若是在攻城之际常胜军竭死抵抗,某定然是有一个杀一个!还有,某要派信重之人和你一同进城,这一点不过是为了万全起见,你不要多心。”

    薛永拍了拍胸膛,“大人放心便是,俺晓得的,一定不会出了差错!”

    “好好做,若是功成,某许你一个指挥使的差遣!”

    薛永出来的时候,如释重负,杨凌交待的事情很难,相当难,是让他带着几个得用的常胜军士卒回到易州做内应,不日杨凌将发兵易州,届时诳开城门……

    压力很大,薛永此时此刻心中就在盘算着该让哪几个过命的交情随同前往,不过在脑海里过滤了一番,便是挑选出了人手。

    杨凌肯定是不能让薛永一人前去的,否则此人反水自己亦不得知,就是大败亏输的下场,杨凌心中人选是汤怀,王贵,这两个人做事素来稳重小心,自己也放心得下,再挑选五六个机灵点的兄弟,总能以策万全吧……

第七十三章 抵达

    岳飞四兄弟当中汤怀心思最为细腻,察言观色总是一把好手,也正是如此,杨凌干脆就将汤怀就在身边做了亲军将领。

    本来这个位置是留给严世臣,可惜这货不是待在身边的主儿,硬要到罗延庆的第三指挥做个都头,人各有所长,杨凌对自家弟兄从来不勉强。

    张显为人稳重,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不会乱了分寸,王贵年龄最小,若是在杨凌那个时候,也就是天天熬夜,做着高考冲刺题。

    不过古人骨骼发育比现代人早了许多,王贵的长相也有些着急。

    不过性子还是和孩子一般,总归是性子活泼了一些,军中上下都对他很是照顾,可王贵的厮杀本领差了?

    虽说气力上比之几位哥哥差了些,可是战场之上出手也是刁钻,总能寻摸着杀敌的机会。

    况且王贵还有会一点乔装打扮的技巧,带上他去易州,再加上张显的监督,总不至于出了差错。

    就是如此,杨凌也是事先征求了张显和王贵,如果二人不愿意做内应的勾当,杨凌也总会换人的。

    不过二人都是一口应下,让杨凌心中松了一口气。

    岳飞将杨凌的言行都是看在眼里,如此上峰,还有什么好说的,将来战阵之上,总得死死的挡在他的身前,报了知遇之恩。

    说到底,自从投军以来,自家兄弟四人虽然是有本事的,可是要说起来总是不得意,北伐之初,不过就是得了一个敢战士的差遣,兄弟们好不懊恼,岳飞能说得什么,也只是好言安慰。

    岳飞就总归是相信,老天会开眼的,入伍以来纵然是被上头整治,也是忍气吞声,咬牙坚持。

    后来直到跟了杨大人,一举将其从微末之中提拔出来,岳飞不敢怠慢,任事哪有不兢兢业业,大人的眼光不凡,自从杀了女真鞑子之后,岳飞便深信不疑。

    后来每次战事,杨凌总是在厮杀汉身边,未曾稍退一步。

    周遭将士哪有不为其卖命到底之理?坦白来说,岳飞是不赞成杨凌这般行事的,主将如此,若是有个好歹,麾下儿郎去哪里再寻一个杨大人?

    岳飞不止是一次想劝杨凌,但是每每话到嘴边,只是说不出口,只得拿着大枪奋力厮杀,让这战事早些了结。

    杨凌对他们兄弟的信任毋庸置疑,此时此刻,杨凌领了都指挥使一职,麾下本来应该有五个指挥,但是人马就只能凑齐三个指挥。

    第一指挥使是雷远文,以前在白梃兵当中就是副指挥使,威望和地位到了这个份上,任一个指挥使这都是应当的。

    第三指挥史乃是罗延庆,这是不必说的,罗延庆为人持重,伸手不差,打得熬得,更重要的是,罗延庆和杨凌乃是发小年纪就玩到大的,实打实的情谊,一个指挥使根本逃不掉。

    而岳飞自己就领了第二指挥使,如此岳飞若是还不懂得其中的提拔之意,那就不是不通事故,而是活生生的一个棒槌,更不用说汤怀还任了亲军统领。

    此番任务事关重大,也异常凶险,岳飞却是没有阻拦半分,只是将两兄弟唤到面前,不痛不痒的说了一句,“且好好将大人的差遣办妥当,莫要出了差池。”

    这番话主要就是对王贵说的,张显稳重,他自不担心,怕的就是王贵误了大事。

    王贵年轻的脸上就是一凝,“哥哥放心便是,俺还不晓得其中利害?”

    匆匆交待几句也就是这般,事情紧急,张显和王贵挑选了五六个人就找到了薛永行事。

    一行十几号人,配了战马就往易州方向驰去,快马加鞭,动作自然是极快,这个速度,不消三四日便能望见易州城头。

    杨凌这边不能在此地等着,整个大营都是运转起来毕竟是要夺城,安能不倾巢而出?

    盔甲粮草缁重是主要的,还有匆忙赶制一些简单的攻城器械,也没甚东西,就是几根撞城木。

    这般动作,脚程就慢了张显他们数倍不止。

    这一次杨凌却是头痛起来,马小英说什么也要跟在杨凌的身边,杨凌怎地也不允,且不说旅途劳累,若是万一败事,说不得就得拿命来交待。

    杨凌是狠狠地凶了一番马小英,“此次前去,不是耍处,全军而动,我也没有把握能够稳稳的拿下易州,所以你就留在此处吧。”

    马小英不说话,只是一双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杨凌,汤怀对此也是无奈,大人的家事他不敢插手。

    杨凌又是耐心的劝解道,“刀枪无眼,我不能保证遮护得你的周全,你就在这里等我回来好不好?”

    这一回不得了,马小英只是抽泣了起来,两行清泪让人看得都只是心疼。

    杨凌两辈子最怕的就是这招,“去吧,去吧,允了你了,要死咱们死在一处便是,嘿,我的命硬得很,老天爷都不敢收的。”

    马小英听到此处,这才破涕为笑,跑到后面,不一时便将女儿装换成了戎装,看起来早有预谋啊。

    杨凌好像发现自己上当了,无奈的摸了摸鼻子。

    三个指挥,按次列而行,后面是粮草缁重,速度慢得跟龟爬一样,杨凌才走了一半不到的路程,张显等人已经是到了易州城外数里的地方。

    十几人趴在草丛之间,盔甲兵器放在了一个妥贴之处,战马也是放养出去啃食青草,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

    马上就要进城了,这个时候,还有什么是舍不下的。

    此时此刻,他们都换上了早就准备好的的常胜军战袄。

    王贵将众人从头到脚打扮了一番,每个人看起来都是面容憔悴,浑身上下破烂不堪,怎么看都是打了败仗的逃兵。

    他们只是在远远的瞻看此地布防,在城外大大小小的立着几个营头,他们几人一堆的围坐在一起,烤着篝火,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薛永见此,低声道,“那里面有几个人俺是识得的,怎地,这就上去?”

    张显点了点头,回身道:“王贵,你就留在这里罢,俺们总得留下一个人给杨大人里外通信,你就藏在俺们放兵器的地方,俺们会联系你的。”

第七十四章 着落

    王贵张了张嘴,本来想说点什么,斯时斯地,不能一同行事,心中虽然不爽利,但岳飞的话总是在他耳边回响,不得不以大局为重,最后说出口的却是,“你们小心一些。”

    交待清楚之后,十几个人都是站起身来,薛永站在最前面,走起路来都有些步履蹒跚,看起来真像是饿了好些天的灾民。

    若是杨凌在此,肯定会笑骂一番,“你这厮不去当演员真是白瞎了。”

    张显忍不住脸颊只瞅瞅,要知道,这家伙就在刚才还吃了两个大饼。

    一行十几人只是跟在薛永的身后,远远的便被围坐的常胜军所部看了个干净,几十个人立刻就站了起来,其中一人喝问道,“前面的人站脚!再往前,俺们的家伙可就招呼上来了。”

    薛永抬头一看,便有了底气,“狗娘养的李顺,半月不到就识不得老子了,且把你的家伙往俺的脖子上招呼,直娘贼的,俺不曾死在宋人手上,却要挨自家人的刀子。”

    那唤话的李顺揉了揉眼睛,定神一看,有些面熟,果真是病大虫,“我道是谁,却是你这天不收,俺还以为你死俅了,没想到全须全尾的回来,都放下家什,是自家兄弟!”

    李顺回头说一声,众人都是罢手,待近了身以后,这才小心全然放松了警惕,别无其他,里面还真有好几个面熟的人。

    “快围坐过来,烤烤火,且给俺们说说,这一次究竟是生了甚事?不是都说宋人羸弱,怎地还吃了偌大一个亏!”李顺往边上挪了挪,腾了一个座位。

    “嗨,说起来就是晦气,有水没,这些弟兄都饿了好几天好歹先对付两口再说。”这戏自然要做足,薛永先是这般问道。

    周遭的常胜军士卒也是不用李顺招呼,就端出了一锅米粥,说是粥真的是太抬举了,里面的米简直就能数得清清楚楚。

    虽然这样说的确是夸张了一些,不过两碗灌下去肚子里最多的就是水而已。

    不过这般看来,也是如此罢了,常胜军日常吃食也就这般,偶尔摸条鱼,打了点野味都是开荤了。

    但若是遇到战事,就不会这般了,就如前番薛永随赵鹤寿南下,总是管饱的,那米粥,必须要立得起筷子来才算作数,若是不这般,厮杀汉绝对不会用命卖力气。

    为将之人忽悠大头兵,到真正打仗的时候,可就是大头兵忽悠领兵之人了。

    虽说那几日也算是管得饱腹,可比起宋人的吃食,不管是在精细程度还是用量之上都是差了不止一筹。

    此时的薛永哪里还吃得下去,只是象征性的喝了一碗便道,“你道俺起初不是这般想的,都是宋人弱,可俺怎么都不看不差辽人多少。”

    “跟俺们一同出征的辽人,每个人都有坐骑,看那模样,都是远拦子精锐,该不弱了罢,可是俺们厮杀起来,却是败得太快了一些。”薛永换了口气,继续说道,“就连领军的萧烈都是死了,俺们听命行事的常胜军又有什么办法,能保命的自然是先将性命全下来再说。”

    李顺吞了口唾沫,“宋人真就那么厉害,那怎地大石林牙五万不到的兵马就打得宋人大败亏输,粮草丢得遍地都是?”

    薛永鄙视的看了他们一眼,“这就是你孤陋寡闻了吧,要知道客军作战,哪有不水土不服的,适应了一段时间之后,就打得仗了啊……”

    张显听罢,忍不住直翻白眼,这算是个什么理由?偏偏那李顺听了之后连连点头,“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的。”

    薛永点了点头,一副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模样,“那是当然,俺们的人马被杀宋人得狠了,此番就剩下了这么几个弟兄,原来的编制都是没了,如今回到易州却不知道哪般去处,心中也甚是没有着落!”

    “这有什么难事,现在这里将就一晚上,明儿早上,就随俺进城,找到俺们都头,总得收纳了你们,没甚大不了的。”李顺也只是大包大揽的拍了拍胸膛应承道。

    薛永等的不过就是这句话,心中一笑,“如此,某倒是要替一同逃难出来的弟兄谢谢你了。”

    “都是常胜军摸爬滚打的弟兄,说这些就直娘贼的见外的。你先歇息歇息,俺带着弟兄们去巡哨一番,城里那些厮鸟辽人每日里都是过得优渥,差遣也是轻松,这等出城的苦差事尽是落到俺们的身上,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李顺说完之后只是自顾自的领了几人拿起兵刃就走。

    薛永和张显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眼,如此此事可为。

    前番一场大雨,将这易州之地好生的浸泡了一番,空气之中都带着一股子水臭味。

    周遭都是一些废弃的村寨,早就没有了半个人影,要么是被辽人在大战之前萧干为了振奋点士气屠戮抢掠了一番,要么就是被大石林牙迁徙到了燕京左近。

    可以说整个涿易二州,除了城中还有相当的百姓以外,其余各处,都已经是荒无人烟。

    都不知道来巡哨给谁看。

    虽然说这般情景,常胜军所部早就见怪不怪了,不过李顺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般景象,不知道又要生聚多少年才能恢复到前番模样。

    整个大辽,此刻都是这般,完全就是末世征兆。

    一个常胜军士卒走到李顺的身边,轻声细语的说道,“头儿,那病大虫俺们都是识得的不假,可是就不加防备了?前番发现之后,说不得他生了一些事情,是俺们不曾知道的,俺就看他带来的人当中,好几个都是面生的,而且从来都是一言不发,俺这心里不说不痛快,总是有疑心的。”

    李顺摆了摆手,“都是俺们常胜军自家兄弟,吃的苦还少了?这周边都是无人,总不能看着他们死在荒野,俺的良心上就过不了这一关,再说常胜军上下你能全部包圆识得全了?很我们不熟络也是正常,俺们也要的是人手,且让他们跟着便是,那薛大虫是个厮杀的好手,厮杀之间,俺们的性命都是绑在一块儿的。”

第七十五章 万事俱备

    说是巡哨,不如说是查探,常胜军马少,只有有限的几个将领才配得上,麾下都是清一色的步卒,所以这般活计不过就是往前巡个几里也就行了,直娘贼的辽人不仗义,俺们也犯不着为他卖命。

    “走吧,回返了,依俺看,这巡哨都是多余的了。”李顺道了一声,随即就返回了。

    在他们离开之后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方才他们站立之处的大树上,一个脑袋探出了头来,却是王贵,“差点就被发现了,俺的这个心啊……”

    王贵潜在树上,他们的一应兵刃都是用油纸包裹埋在这棵大树底下。

    王贵只是一个水囊,数日的干粮就能一直在此处潜下去,他早在二十几里开外就为杨凌的大军到来做了信号,若是到了自会派人来寻自己。

    为了防备夜间蚊虫,王贵身上还涂抹了硫磺,当时他爬上这棵树的时候,树叉之间还盘着一条白蛇,把他给吓了个半死。

    这事儿,王贵办得不地道,典型的鸠占鹊巢,还不管人家白蛇乐不乐意,反正蛇是怕硫磺的,再怎么也不能跟这没文化的争地盘了,最后只得一脸幽怨的爬远了。

    笠日清早,李顺换了岗之后,便带着众人众人进入易州城之中,张显为了此番的计划,挑选前来的无一不是河北人,地区各地口音不同,若是选一些西军军汉,莫说其他,一张口就是一股子关西秦腔味道,典型就是作死。

    而且这里的人都是脑子缜密灵光的,即便是河北人,能不开口就尽量不开口,需知祸从口出,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就不会错。

    如果这都还错,那就只能是躺枪了……

    一应事宜全都是由薛永和他一同前来的几人应承,说到底,自己起的作用无非就是一个监督而已。

    此处距离城门口极其的近,不过盏茶的功夫便是到了,易州城的城墙也算是极高的,足足有接近五丈左右。

    守卫的人倒是不多,东门之处就仅仅只有城门处十几个而已,还都是常胜军的士卒,至于辽人,却是一个都未曾见到。

    城楼之上,偶尔会来来往往出现几个巡查的士卒,要说到易州城的兵力部署,实际上也都没多少。

    赵鹤寿前番的兵马已经被杨凌打掉一半,此时此刻,城中常胜军也只剩下四百余人,和萧余庆的奚军不过相当,这样一来,赵鹤寿更是被萧余庆死死的压制住了。

    纵观整个易州城,兵力不足千人,已然如此了,现在整个大辽精兵强将全都云集燕京,准备在高梁河和宋人做殊死一搏,涿易二州不过早就是料想放弃了,碍于郭药师麾下常胜军这个特殊的因素,所以才不死不活的吊在这里。

    张显一路之上只是低着头,偶尔用眼角的余光看着此处的布防,心里有个数儿而已,不过这个时候不用自己冒险的探头探脑,来日方长,还有时间……

    薛永一路上又遇到了几个熟人,免不了又是一番嬉笑怒骂。

    进入城中也是萧条景象,居民根本不多,有的也是紧闭门户,非到必要关头没有人还在街头晃荡。

    行来之际,张显甚至还看到不少军士都是住进了民居之内,其余诸事,暂且不表。

    易州之内,萧余庆本来得用的人手就不多,真正信重的不过就是麾下四百奚军,虽说赵鹤寿所部已经不足为虑,可是远在涿州的郭药师依旧手握两千强兵劲卒,若不是自家握住了他的粮草命脉,恐怕早就是不能如臂指挥。

    虽然如此,可这样一来,整个易州的守备就是空虚而已,本来正常时节,起码防线就要沿着易水一直延伸出去十几里。

    可是如今,兵马不敷使用,仅仅是在城外安了两个营帐,每日里派遣人手往外巡查个两三里。

    而这些事情都是为数不多的常胜军在做,自家的奚军总得就在身边,随时指挥使用。

    这点人手实在是不敢轻掷了,虽然如此,但并不代表萧余庆会放纵部下,每日里衙门之处,都是击鼓聚兵,狠狠的操练三个时辰以上。

    只有在这个时候,听着衙门里阵阵呼号声音,易州城中的百姓才感觉到了一丝丝安全之意。

    在这个时候,萧余庆完全就没存了死守易州的意思,在他的心目中,这些兵马,自己总得全须全尾的带回燕京。

    宋人来此,不过就是驱使城中常胜军和百姓抵挡一番,届时寻摸着机会,自己突围而走,全靠的就是这四百奚族轻骑。

    所以衙门左近的一片民房都被打通征用,以作兵马歇息驻扎之用,一但事情有变,自家召集甲士,骑马就走,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这些都是摆在明面上的事情,张显不到一日就摸清楚了。

    此外,易州四城门,每个城门都有二十余名常胜军值守,每天都要进行轮换,常胜军在易州城总共才剩下四百多人,这样一轮换下来,四五日便是要整整轮换一次。

    目前只是这般料定,虽然说杨凌还未曾赶到,但是料想也就这几日了,虽然说粮草短缺,可是兵器却是已经下发了下来,张显和薛永等人被打散了,所以基本上每一日都有自己这边的人值守。

    杨凌大队人马,行了六日,这才堪堪到了易水,辎重等物不能过去,便就在此安营,这个时候只能让战兵继续前行,雷远文所领的第一指挥白梃兵重骑带上了厚重的盔甲,跟随在队列最后面,要说冲阵他们自然是独一无二的,但是此番乃是攻城之战,骑兵就只能等待易州城告破之后冲杀进去,其余时分,都只能干瞪眼而已。

    这日张显到城外值守,总算是寻摸到了机会联系王贵,借了一个小解的由头便是往王贵的藏身之处行去,对了一番口哨暗语之后,王贵便是从树上跳了下来,“张三哥,城中情形如何了?”

    “俺都摸清楚了,两日之后便是薛永在东门之处值守,午夜时分即可开门接应……”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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