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七零章 乘凉的大树
天音嘱上,再次炸开了锅。更新最快
飞渊出现在星罗洲,中了杌和魔族修士的埋伏,可是关键时候,曾与卢悦一起离开百灵战场的暮云草原之主大獒,与另一个好像水母的十六阶荒兽,一起拼死救他远遁了。
这里面透露出来的消息太多太多。
明明飞渊与卢悦、苏淡水和管妮,一起被阴尊弄进了忆埋绝地,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星罗洲?
他出来了,那卢悦三人呢?
还有,什么时候十六阶荒兽是大白菜,能一下子冒出两个来?
可是不论真假,十六阶荒兽的诱惑都太大,某些人准备出发星罗洲的时候,却发现,东边陲唯一与星罗洲能相互传送的传送阵,突然不通了。
不通了啊!
大家原本的将信将疑,瞬间变成了十足信。
“流烟,卢悦现在是不是也在星罗洲?”
观澜收到消息的时候,气急败坏地在天音嘱上质问流烟仙子。
“你问我?我问谁?”
流烟仙子的头也正疼着,“再说,现在追问这些还有什么用?观澜,我问你,到星罗洲还有没有其他的道?”
问有没有其他道的人,当然不止流烟仙子,两个十六阶荒兽,一旦让魔族得了,再加上人家地盘上的凶兽,一定会给那些有野心的家伙错觉,到时,仙魔之战,就真的避无可避了。
“其他的道……,很多年前有一个,但是后来,被魔族给毁了。”
观澜很无力,“那里将要发生的一切,我们都没办法了。流烟,提前预备好人手,再守孤山吧!”
流烟仙子默默结束通话,正要转身的时候,突然发现有关星罗洲的公示栏下,又出现一条紧急消息。
“卢悦及时赶到,以雷狱迫使七大族将后撤!”
读出来的时候,她的面色,可以用惨白来形容了。
飞渊和暮百、海霸的安危,已经够让她心焦的了,可是现在又加了一个卢悦。
雷狱确实可以给他们争取时间,可是那东西能一直撑着吗?
如果能撑着,紫电又如何会死在外面?
星罗洲是魔族横行的地方,他们既然要借凶兽闹事,如何会因为一个人而改变?更何况,这里面又牵涉到了两个十六阶的荒兽。
流烟仙子想了半天,想不出他们能如何逃,只能找向上官素。
“算飞渊?”
上官素还不知道天音嘱上引动的风暴,只是看流烟仙子的脸色实在不好,忍不住怀疑,“他……出事了?”
“是!出事了,你算算他还有没有命?”
上官素心下一跳,连忙摸出梅花三钱。
……
与此同时,慈航斋拂梧大师也被惊动,默默查了半天有关星罗洲的事后,朝大昭寺虚涯大师,发起通话要求。
半晌,一个老朽得似乎随时要断气的老和尚,出现在天音嘱前,“拂梧师妹,多年不见,找老衲有事?”
“是!有事!”拂梧直言不讳,“我的徒弟卢悦,师兄知道吧?”
“自然!”
他想不知道都难,数十年前,卢悦超度阴尊的往生经,他也跟着念过不少呢。
“她现在在星罗洲!”
“……没办法,那边的传送阵关闭了。”
虚涯大师叹口气,已然明白,拂梧为何要找他了,“老衲虽与孤竹族族长太甲相熟,可是事关一族兴衰,能出手的时候,太甲不会留手。”
“我知道。”
拂梧当然清楚,做为一族之长的太甲,不会因为朋友的相请,而枉顾孤竹族,“我只想请师兄,帮我转几句话,好也罢,歹也罢,徒弟总是我自己收的,她闯的祸,我自然要担着。
这么多年,我也没往星罗洲走一走,麻烦师兄告诉太甲,谁敢让我有失徒之痛……”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那谁就是逼着当年的罗刹重临世间。”
“……”
虚涯大师古井不波的表情,终于没维持住。
“另外,再告诉太甲,如果他想借这件事,打击谁谁,不要被我查到。”拂梧眼中泄出一丝杀意,“我徒弟是功德修士,直接的,间接的,因她而得命的,不知凡己,若她陨命星罗洲,我保证,天地因果,再不会是我的负累!”
什么?
孤竹族族长太甲收到老友转告过来的话,气得须发皆张,拂梧是厉害,可这般当他星罗洲无人,也实在太过了。”
“太甲,老衲知道你不服,可事实就是事实,别的人我们谁都可以不管,但卢悦……,你们不能碰。”
“你也要来威胁我们?”
“不,不是威胁,看在我们多年的交情上,我是忠告。”
虚涯慢吞吞道:“卢悦身份特殊,你们动她,就是逼仙界诸道门与你们不死不休。三千城流烟更不会与你们善罢干休,以紫电命名的新雷宗,已经飞升了两个天仙级修士,听说,他们收录了不少弟子。
逍遥子虽然不在很多人的眼里,但无可否认的是,下界的逍遥门,人才济济,你随便查一下,就知道,那些人成长以后,会是如何的可怖。
还有火精灵泡泡、谷令则的九幽冥眼,间接的,直接的,她有无数关系。
动她,你们可能得一时痛快,可是后果……,绝不是你们拿什么替罪羊出来,就可以不了了之的。”
道魔双方,暗地里摩擦不断,有时候,为了不把事件扩大,听说两家有意拿替罪羊消事。
这也是拂梧虽然让他帮忙威胁太甲,却又防着他的主因。
“纪长明是较真之人,昌意亦是卢悦在天地门的师长,他也是个较真之人,再加上拂梧……,太甲,看在当年我们曾相扶活命的份上,老衲真不想给你念往生经啊!”
“……”
太甲被这又劝又威胁的老友,给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先别只顾生气,帮忙把这话传出去吧!”虚涯大师无视他胡子吹起来,“卢悦要是因你的耽搁,出了什么事,孤竹族首当其冲啊!”
“……”
太甲的脸上抽了抽,“奶奶的,我就知道,你在坑我。”
早知道,就不回应他的通话要求了。
可恨现在,骑虎难下。
“赶快给我滚吧,我现在就传信。”
只是,他刚结束通话,公示栏上,却出现一条告星罗洲同道书。
点开,是三千城流烟仙子发出来的。
“诸位,要告诉你们一个不幸的消息,当你们在为几个凶兽,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时,忆埋绝地里,却有一堆神兽。
我知道你们不相信,刚开始的时候,我也不相信。
但事实就是事实,所谓在忆埋绝地里的大獠,佛门五水,他其实……”
五水的故事,在各个坊市的天音阁前传播,里面的修士,在大声地念着,外面,挤不进天音阁的人,静静听着。
古仙灭世的无奈,百灵战场的献祭,人人追杀的大獠原来是大善,曾经的恩怨情仇,被人脑补成一幅幅波澜壮阔的画面。
“神兽与凶兽,天生的对立面,他们之间的事,流烟希望,星罗洲的道友们,由他们自己解决,不插手更不干涉。”
把卢悦保护的那群神兽暴出来,流烟仙子也很无奈。
但是不说,万一那群杀红眼的家伙,真在她顾不到的地方,害了卢悦,以后,她就是把所有坏蛋全都杀了,也于事无补。
相比于那些碰不着的神兽,当然是自家人的安全,更为重要。
所以,听到上官素说,飞渊有生死大难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就发了这个告星罗洲同道书。
“所有在妖族消失了的神兽和大妖,在忆埋绝地,都有血脉传下。”
流烟不管她发布的消息,对佛门和妖族来说,意味着什么,此时的她,只想让星罗洲的人看清楚,动小丫头的代价,是他们承受不起的。
“卢悦是功德修士,答应五水前辈,让忆埋绝地里的神兽、大妖,在差不多的时候,回归他们原本的位置,所以这些年,她一直陪在忆埋绝地。
她会固守承诺,但她如果出事,还在忆埋绝地的苏淡水和管妮,能做出什么选择,我管不着。
另外,卢悦的三个徒弟,也去了那里,早早本是妖族,她在隐仙宗一战的结果,如果星罗洲的道友不知道,那麻烦,你们查一查。
绝辅尚在她手里惨败远遁,而那时,她只是答应卢悦,替她照顾一下新收的小弟子。”
流烟很庆幸,卢悦的徒弟,已经有一个,能拿得出手了,“对素未谋面的师妹,早早尚且尽心尽力,对她自己的亲师尊……,各位,你们说,她又会如何?”
如何?
有关早早与绝辅在隐仙宗的那一战,在星罗洲被很多人翻看了。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
卢悦自己的名字叫魔星,早早是狐族,幻术无双,在隐仙宗已经得了小魔星,小祖宗两个号了。
凶兽的出现,确实让魔族的很多人,心生振奋,但现在……
金盏大王把所有消息,都翻了一遍后,对也守在这里的刘雨苦笑,“文妹,你与卢悦,其实恩多,仇更少吧?”
“……”刘雨不想回答。
恩,她表面还了,心里还有。
仇,真算起来,也怪不到卢悦身上。
弟弟死了,她不想面对别人的指指点点,选择了躲避。
但偷着以闭关之名,离开逍遥的时候,刘家虽然伤了元气,却还有不少人活着。
也就是说,哪怕弟弟动了她最为珍视的养母一家,她也非常克制地,只诛了牵涉进去的人。
“文妹,你不是真要与她不死不休吧?”
“如果这样,兄长怕吗?”
“呃……”
“放心!”刘雨苦笑,“所谓的仇,很大的可能,是我一个人在外面,漂泊无依时,给自己竖的目标。”
真的见到,还没什么改变,为朋友护短到拼尽一切的某人,她觉得,自己连问她刘家灭族的勇气,都少了一半。
为了她的养母,卢悦连自己的亲爹都杀,堕魔海的身家,也可以全扔。
在弟弟动了那样的恶念恶行之后,她还能拿着她赠予的身家和多年收藏,安安稳稳地回残剑峰……
刘雨揉了揉额,“我这边,兄长完全不必担心,这辈子我可能都打不过她,打不过她之前,我是不会去找她的。”
“……你有穷奇。”
听到她可能一辈子都不敢去报仇,金盏莫名地有些可怜这位妹妹,忍不住给她加码,“如果你能让它吃人,接着培养凶性,可以在卢悦雷狱未起之前,以二打一的。”
“……”
刘雨的眉眼弯了弯,这世上,曾经有很多人对她好。但那些好里,有大半是看在卢悦面上。
离开逍遥当了散修后,连那种不纯的好,都再也没有了。
倒是没想到,还能在星罗洲,收获一代凶人金盏的善念。
刘雨又高兴又惆怅,“二打一?出意不意把她撂倒了,是个好办法,可是兄长,我从没有杀她的意思。”
啊?
金盏晕了,阴了那样的魔星后,若是不杀,那结果……
“我的事,兄长完全不必操心。”
刘雨藏在面纱中的嘴角上翘,“倒是那个徇阔,兄长要特别当心,他带人追杀黎景和……那两个女修,弄不好,会把卢悦引来。”
“放心,我已经传书,让他结束任务了。”
“可他到现在也未回来。”
刘雨觉得那个徇阔很不对劲,“诸族埋伏飞渊的时候,徇阔要持枪相助呢。兄长,你不是说,他一直很聪明吗?一般的聪明人,在修为差一大截子,会凭一点热血,冲进可能被误伤的战团吗?”
魔族对人修,可没那么好。
修为不对等时,定然会碍手碍脚,所以,在那样的大战下,被误伤的可能几乎达到七成。
那么高的误伤几率,所有人都避着,他却一而再地想冲出相助,容不得她不怀疑什么。
金盏能当一城城主,自然也不是傻子。
刘雨的言外之意,虽然不想相信,可是……
他转了几个圈,直到第八个,才在她面前站定,“你是说,徇阔在阳奉阴违,他还在抓人?”
刘雨点头。
“你还怀疑,他隐藏了修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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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七一章 穷奇吃人
雷云慢慢散去,只是外围一众想捡便宜的人,却始终没找到便宜在哪。
卢悦无声无息跑了便罢,他们正好不想惹她,可两个那么大块头的荒兽,好像凭空消失,就绝不行。
火速送来空间的陷空法宝,目前只有一个,执在沃壬手上,他在前面扫,身后跟着一群的人。
“……卢悦向来诡计多端,我们别是被她涮了吧?”
几乎要把千里之地,全都扫完了,还没见陷空法宝有动的几个闲人,在旁忍不住嘀咕,“她撑雷狱那么长时间,一定不对。”
废话!
谁都知道不对,可是谁敢进去?
找得火冒三丈的沃壬恨恨瞪他们一眼,“觉得浪费时间,那就早点滚吧!”
飞渊受了那么重的伤,按梼杌所说,他还下了一种秘毒,能活下就是运气,撕裂空间根本没可能。
海霸和暮百,虽然厉害,可是大家也不是吃素的,就算化形回人形,也一定伤痕累累,一出现,必被发现。
所以,四个藏三个进空间,留一个跑,很正常。
但外围早被大家用结界监视住,目前为止,没发现什么异常。
也就是说,卢悦四人还在这片区域,只是在跟他们玩躲猫猫。
这时候,比试的就是耐心了,臭丫头应该已经无法役雷,拿到了她,哪怕不能动,也可以卖给三千城。
想到,她看不上大家视为珍宝的正一丹,沃壬就一肚子气。
别让他找着了,否则,定叫臭丫头知道什么叫割肉之痛。
他完全不知道,就在他们监视结界的地下十几米处,卢悦正默默勾通地面的草植,只等再有人来,马上趁人家进来的那点当口,顺着早就瞅好的根须,木遁出去。
到时就算他们的结界有波动,也会被忽略过去。
鳄龙洞天被她封印了,飞渊藏身的乾坤屋,也暂时封印了,所以,外面的人就是再厉害,也别想找到已如草植的她。
若不是担心两个师伯和黎景,卢悦其实更情愿,在这里呆到这场风波过后。
远处几道遁光,似乎要出去,借着草植,她看到他们被守结界的人拦住了,双方似乎说了几句话,感觉禁制刚一动,她连忙借着木遁,一闪而过。
果然,地面上的魔族诸修,还是和和气气地告辞,没一点发现。
卢悦轻轻松下一口气,拿出飞渊送的星罗洲地图,寻找去安逸城的方向。
梅枝师伯是聪明人,时雨师伯剑术超绝,黎景的诡剑和机关傀儡术也不差,他们三人在一起,只要不是被别有用心的人盯上,逃掉应该没问题。
但事关飞渊的性命,他们一定不敢离太远,所以,一定还会进安逸城打听结果。
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再加上功德修士的要命缘份,还是乖乖等他们最好。
卢悦真是怕了无处不在的破缘,星罗洲本来就是魔地,她怕她一露头,就是源源不断的架。
各族因为凶兽,可能已经有了不该有的心思,再加上那个不对劲的梼杌,万一把小命丢在这里,可完蛋了。
结合地面瞅准方向,卢悦把身后远远甩开,顺着地下的木植,一路飚过。
……
密林中,梅枝三人终于被徇阔及安逸城的城卫围住了,“跑啊,你们怎么不跑了?”
徇阔很高兴,他终于要在这件事上建功了,“自缚修为,我们体体面面地走,否则……,嘿嘿,星罗洲的修士可不会有怜香惜玉那一套。”
“哈哈哈!”
“嘿嘿,徇大人,其实我们这么多人,怜香惜玉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附合说话的家伙一脸猥琐,是个人,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叮!”
“叮叮……”
回应他们的是三人毫不犹豫劈出的剑。
梅枝虽为丹师,可是逍遥门一直被魔门和暗藏在后的大人隐隐威肋着,武力也从不敢放下,此时出剑的速度,也仅比黎景慢一点儿。
“卟!”
“哎呀……”
“当…锵……”
徇阔虽然厉害,可是二十城卫却没想到,被围了,他们还敢如此反攻。所以一个照面下,已然一陨五伤。
“好胆,既然给你们活路,非不要,那就受死吧!”
他绿莹莹带毒的长枪一挺,就找向最厉害的时雨。
叮叮!
锵锵!
密林遭了大殃,剑气与枪气纵横间,扫倒大片。还剩的十四城卫,因为同伴的死伤,亦发狠地朝背靠背在一起梅枝和黎景围攻。
“住手!”
金盏赶来的正是时候,“徇阔,你也给老子住手。”
看到落入下风的三个人,刘雨站在金盘上,目光忍不住带了丝关切。
她不知道,梅枝和时雨为什么会到星罗洲来,这两位,当年亦曾因为卢悦,因为残剑峰,对她多有关照。
撇去所有一切不谈,逍遥门的老一辈,哪怕为亲儿叛出宗门的思源,也为宗门,为门下弟子,付出了他们的所有努力。
这样的长辈,她一直是敬佩和怀念的,此时看到时雨和梅枝,被徇阔等人逼到如此境地,杀意若有若无地浮出身体。
“大王……”
眼见金盏的大刀,架住了他的毒枪,徇阔气得要死。
“你也知道我是大王?”
金盏一面架住自家人,一面防着时雨再次暴起。那大开大合的剑招,绝不是无名之人,“告诉你撤兵,你没耳朵?”
“大王,我们拿住了他们就……”
“就什么?”
刘雨亦冷冷地站在了他和时雨的中间,“就发财了吗?徇大人,你知道卢悦的加入,增加了多少变数?”
她无法与他们相认,却也怕他们在外面,收不到飞渊的消息,急切下又撞到其他人手里,借着训斥徇阔的机会,把外面的形势说出来。
“她的雷狱,已经让七大魔将服软,到我们来之前,虽然雷狱已经不在,可是没人找得到他们。”
刘雨对在月光下,还闪着绿莹光芒的毒枪微有忌惮,“不仅如此,慈航斋拂梧大师放话整个星罗洲,谁敢动她徒弟,就是逼着当年的罗刹再临世间。”
徇阔的脸上抽了抽,自家大王要因为那个过不来,目前只敢放狠话的佛门修士,放过到手的肥肉吗?
他娘的,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
“大王,我拿的是他们,与卢悦何干?就算有关系,这里是星罗洲,拂梧再厉害,杀到星罗洲,她也得掂量掂量。”
他不管刘雨,只盯金盏,“大王,抓住他们,不管是跟魔门做生意,还是跟道门做生意,我们都稳赚不赔啊!”
不仅如此,他还可以向背后之人请功,要是那人一个高兴,再来个灌顶,取金盏而代之,也不是什么问题。
“您不能相信这个文雨,她也是三千城的飞升修士,她对他们有香火之情。”徇阔面露恳切,“大王,这么多年,您还不相信我吗?”
相信他吗?
金盏的目光微有复杂,远远地,他看到他出枪的劲力,远比他想象的高三成不止,“三千城流烟仙子也在天音嘱的公示栏上,发了告星罗同道书,卢悦在忆埋绝地养了一群神兽。
徇阔……,你是聪明人,我们安逸城走到如今,不容易。
有些生意能做,有些生意不能做,你当比我更清楚。”
什么?
徇阔有些呆,这世上除了鲲鹏,还有一群神兽吗?
“大王,拂梧和流烟如此,更说明了卢悦值钱,我们借他们为引,把她拿了,只要不伤及性命,卖了换东西,安逸城定将更进一步啊!”
心念电转间,他更想把这事做成了。
背后的那位大能,那么算计鲲鹏飞渊,不就是想算计卢悦吗?
“还有两个十六阶荒兽,”徇阔的眼中闪过一丝火热,“他们既然与荒兽在一起,自然是朋友,为朋友出点血,在道门最正常不过了。”
若是能把两个十六阶荒兽的魂也收进妖幡,这星罗洲,他还怕谁?
啪!啪啪!
刘雨在金盏面露沉思的时候鼓掌,“恭喜兄长,原来您的这位手下,比绝辅和那么多天蝠王都聪明啊!这算盘打的可真响。”
什么?
徇阔眼见刚有意动的大王,又被她的这句话打了下去,不由气急,长枪一挺,目标直指刘雨。
“锵!”
“旺!”
刘雨早就等着他先出手了,身影轻轻一闪,跟着一路过来的穷奇已经如风般扑了过去。
她一直不让穷奇吃人,但现在,却暗念穷奇,只要有本事在金盏拉架前,把徇阔咬死,她就不管。
“混蛋!大王救我。”
徇阔不太敢在金盏面前展现全部实力,再加上面对的是穷奇,更加束手束脚,连忙求救。
只是,金盏想看他的真正本事,沉着脸,一声不答,只看穷奇角爪并用,却也未用全力,似乎游戏一般,把他逼得一退再退。
但徇阔越是这样十成力不出八成力,在魔门混到如今的金盏越是怀疑。
这边,梅枝顾不得退回身边的师妹,很是隐晦地打量刘雨。
如果说之前,她有一半的怀疑,现在则又加了三成。
三千城的地域之情,在大利益面前,哪怕道门修士,又能有多少?
只有逍遥门的弟子,才能为了他们,让安逸城的人自己反水。也只有逍遥门的弟子,才会把外面的消息,那般透露给他们。
“卟!”
穷奇两爪子拍下,等徇阔刚往旁边让一点,迅速摆尾,卟的一声,放了个想象不到的臭屁,兜了徇阔满脸。
看到那一片的枝叶都被那屁冲得东倒西歪,刘雨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穷奇常跟金盏出门狩猎,游戏玩弄猎物的事也常干,但现在,它的眼睛对徇阔明明有隐藏很深的企望,却还能这般隐忍,就实在有些可怖。
为了吃人,它连计都开始想了,那她借着分身虐它这么久……
“啊呸!”
徇阔的发髻都被那个大屁给冲散了,冲出那片臭地时,他狠狠吐口气时,朝紧追而来的穷奇刺了个回马枪。
就在这时,穷奇的双翅一展,硕大的身体,整个横移,伸出的爪子在又扫过来的枪杆上一按,瞬扑过去。
面以张来的血盆大口,徇阔不敢置信,可是此时想退,已经迟了。
“咔啦……”
“不要!”
金盏也觉不妙的时候,连忙叫停的时候,却只见穷奇转过来的脑袋上,叼着个还在抽筋,却又吧啦掉下来的大半身体。
徇阔自胸以上,全在穷奇的嘴巴里,它似乎怕被刘雨骂,在大家的目瞪口呆中,迅速嚼嚼,就那么咽下去了。
那满嘴血淋淋的样子,着实恶心到刘雨了,她抽出一条长鞭,‘啪’的一下,甩了过去,“告诉你多少遍了,不准吃人,你没听到吗?”
“呼呼!”
玉仙修士的血肉,还有仙婴,对穷奇来说,有莫大的吸引力,一吃之下,简直像中毒一般,哪里舍得,生生受了她两鞭后,叼起徇阔还在动的大半身体,迅速躲到金盏的身后。
“呜旺!”
金盏的面皮狠狠抽了一下,他不在意穷奇吃人,甚至一直想劝刘雨,让它吃人。
但现在,这家伙,吃的是他的手下。
“兄长,你不能再护这畜牲了。”
刘雨的愤怒似乎不是假的,“虽然我确实对徇阔动了杀念,可他是我们的人,怎么能吃?”
她向他解释,为何穷奇以前不吃人,现在却把徇阔吃了,“穷奇,我告诉你多少遍了,我们人族的想法,和做出来的事,是不一样的。”
“呜旺!”
穷奇满嘴的血沫子,朝她委屈地叫了一声,那声音里,也有向金盏求救的意味。
“罢了罢了!”
金盏叹口气,“应该是不小心,你现在就是把它打死,它也吃了。”
凶兽就是凶兽,这才刚吃一个人,气息马上就能见长,若不是卢悦那边,他实在惹不起,都要劝文妹,让穷奇把这三个人,也吃了。
“刚刚,你们什么都没看见,听到没有?”
“是!”
一群城卫,连忙低头。
凶兽穷奇,原先他们已经不太怕了,但以后……,绝对会一直怕了。
“金盏大王放心,我们也什么都没看到。”
梅枝在他扫过来时开口,“在下是仙丹师,如果大王有药草,我愿拿十年炼丹的代价,买我们三人的自由。”
噢?
金盏挑了挑金眉,“三位就值这点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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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七二章
“三位就值这点钱吗?”
梅枝没为这句话愤怒,反而面对这位金人笑了,“我们自然不止这点钱,大王远来阻止手下,心中应该早有决断。既然不打算把我们怎么样,那我们何不坐下来,谈个皆大欢喜?”
给了面子还试探,那就怪不得她利用了。
谈个皆大欢喜?
这个金盏喜欢,深深看了眼这个在三人来说,修为最差的女子,“既然如此,你就先说说,你是谁吧!”问这话时,他倒也谨慎,打了个结界。
“在下三千城逍遥门梅枝。”梅枝微微一笑,“我的名字,大王一定没听过,不过我徒弟的名子,大王应该听过。”
“噢?是谁?”
一旁的刘雨听到金盏这样问,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
苏狐狸是谁教出来的?
明显是这位呀!
可以说,逍遥门卢悦那一辈,除了申生掌门教的多,就是这位透过苏狐狸,在日常生活中,引导大家的最多。
“小徒苏淡水。”
“……”
金盏还真惊讶,苏淡水成名的第一战,就是在飞升的时候,跟隐仙宗的少宗丘善搏对上,听说,小丫头借着丘善搏讹了丘德真不少好东西。
后来三千城的定神丹,炼体药,据说背后都有她的影子。
而这人是她师父……
梅枝无惧他的打量,还是笑意盈盈,“我的背后是三千城,大王的背后,是安逸城,您说,我们是不是有很多可谈?”
金盏的眼睛眯了眯,“你……能做得了主?”
“不相信?您可以问问这位文雨文道友,问问她,我梅枝说的话,在谷令则和洛夕儿那里,有没有份量?”
“……”
刘雨心下有些骇异,她总觉梅枝的话里有话,对她的身份,可能有些怀疑,“咳!兄长放心,谷令则和洛夕儿当年落难的时候,都是受逍遥庇护的,真说起来,她们在……这位前辈面前,也要执子弟礼。”
“子弟礼不敢当!”
梅枝望着刘雨,“今时不同往日,她们靠自己走到现在不容易。只是如今,我不能不厚着脸皮,让她们庇护我们了。”
“……”
刘雨心中的古怪更甚,面上却不敢有一丝异样。
梅枝一试即停,“金盏大王,三千城和安逸城地域不同,出产也不同,只要你能拿出诚意,我想……三千城那里,也能拿出诚意。”
“哈哈!好,就这么说定了。”
金盏哈哈一笑,一口应下。
三人都不能杀,放过又有些可惜,若真能跟三千城方面,达成一些生意,倒确实是好事,“不过在我们两家谈生意之前,道友答应的,为我炼十年丹,还作数吧!”
“自然!”
梅枝一口应下。
海霸和暮百的真身暴露在星罗洲修士面前,所以,短时间内,传送阵再开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既然外面那么危险,还不如就呆安逸城,顺便接触对他们还算维护的刘雨,把某些事……解释清楚。
……
慢慢从地底潜至安逸城的卢悦,还不知道,她的厉害师伯,已经给金盏画好了大饼,帮三千城把生意做到了星罗洲。
交了进城的仙石,从北门入的时候,一群被消去了记忆的城卫,带着同伴的尸体,也进了西门。
安逸城的天音阁,已经被城卫和一群发色各异的魔族重兵管制,卢悦从旁走过时,像是好奇的路人。
“哎哎,为什么不让进?你们知道老夫是谁吗?”
大腹便便的老者,一脸倨傲,“老夫徇武,徇阔是我侄儿,我与淮夷族外丙大人,还有笔生意没谈好,误了事,你们吃罪得起吗?”
“外丙?他也敢在我们面前称大人?”
淮夷族率伍冷笑,“别当我们不知道你们这些人族,为了一点利,连祖宗都能卖。这里是星罗洲,你们既然在这里讨生活,识相的,就老实听话,否则……”
“这位大人,”徇武不服,“你不能因为几个人,就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吧?”
“几个人?”率伍哼了哼,“短短时间,仙界什么消息都收到了,你敢说只几个人?”如果不是拂梧和流烟接连发出的警告,他们这边,怎么也不会畏首畏尾。
他环视诸人,朝上拱了拱手,“上面说,人族向来狡诈,明消息暗消息不断,我们也没那心思,跟你们慢慢查。所以,从现在开始,两个十六阶大荒没抓到前,天音嘱对所有人族关闭。”
啊?
看到人群炸开了锅,卢悦倒是没多少意外。
暮百和海霸的身份特殊,不管在哪露了面,结局差不多都是这个。
“那要是一直找不到呢?”
有人急了,“难不成,我们一直不能用天音嘱?”
“不错,你说对了。”率伍冷笑,“不仅星罗洲的天音嘱,你们不能用,就是星罗洲的所有传送阵,你们从现在开始,也不能用了。”
“凭什么?这里是安逸城,不是你……呜呜……”
那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同伴把嘴巴捂住了。
“既然捂了,那就捂好了。”率伍的脸上有些狰狞,执出一枚七角散发幽光的令牌,“看好了,这是什么?这是我七族铁令。安逸城怎么了?安逸城不是我星罗洲的?别给脸不要脸,就是金盏……,在七族铁令面前,他也不敢如此说话。”
有凶兽又如何?
该他占的便宜,他都占了,结果,大家埋伏飞渊的时候,他却做了壁上观。就是穷奇,也半途被喊了下去,否则……
陷空法宝已经又送去了两个,可是目前为止,十六阶大荒兽的毛,都没发现一根。
率伍这群执令来的人,就是要给金盏个下巴威。
“该说的话,老子已经说了,谁再不服……,那就把命留下,朝你们的阎君要公道吧!”
呼!
金色遁光,带着劲风,瞬间飚至,金盏显然已经收到消息,沉着脸道:“这样说,你们是要用铁令,接管我的天音阁和传送阵喽?”
“金盏大王……你回来的正好,”率伍佯装没看到他的冷脸,也佯装没看到从上空闲闲落下的穷奇,“上面说了,传送阵和天音嘱,对你本人,不限制。当然了,你要是还不服,可以朝七族长老团申诉。”
“率伍,别拿长老团压人。”金盏上前一步,“我只问你,你们接收了我的地盘,算我损失吗?”
“呵呵!你不是星罗洲人吗?”率伍皮笑肉不笑,“既然是我星罗洲人,自然要同进退。再说了,我们的传送阵不运转,你的传送阵,又能往那里传送?”
星罗洲的传送阵,可没仙界那么好,这里的,全是定向传送,比方说,想从安逸城到鬼我族,就要转十二个传送阵。
这其中任何一个不运转,另外的十一个,都得受影响。
“……那天音阁呢?”
金盏气得金面都深了些,“这里可是承担了我安逸城所有城卫,三成的工钱。”
“噢?这个呀?”率伍漫不经心,“听说要不了多久,几位族长大人,便会来此,到时,你问他们吧!”
“几位族长?”金盏的眼中,有些复杂,“他们也是为荒兽而来?”
“兄长,他们应该是为梼杌而来。”
刘雨在心里轻轻一叹,“荒兽——差不多顺带吧!”
身为有了野心的一方大势力,更看重的应该是流烟仙子所说的忆埋绝地里,有一堆神兽的事。
而且这事,现在牵动的肯定是人、妖、魔三方所有的高层。
自家这位兄长,能把打下来的天下,叫安逸城,显然也不是个太有野心的人。
大概也正是因为他的这幅性子,星罗洲才能容下安逸城吧?
“为梼杌?”金盏的样子明显有些吃惊,“他还没走?还在我安逸城范围?”
卢悦,他不想惹,但凶兽梼杌……,他更不想惹。
“兄长,你问他们,他们也必是不知道的。”刘雨察言观色,“等几位族长大人来了,我陪你一起问。”
幸好把梅枝三人,安排在外面的别院里,否则……
对于那个智谋超绝的梼杌,刘雨心起极深的忌惮。
卢悦远远看着她,陌生与熟悉不停地在心中交错,细数了很多很多人,可就是猜不到,当年的熟人,有谁会比她和管妮还凶残。
呼呼!
穷奇的脑袋,朝卢悦这边转来,那冰冷凶戾又带警告的意味,让一群人忙忙后退。
卢悦不敢再乱看,随着人群散开。
刘雨心下一动,若有若无地望了一眼人群。
“那行,到时候,文妹就陪我一起。”金盏可不知道,麻烦体卢悦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张宇,既然这里已经被七族铁令征了,你们就不用再管,从今天开始,加入巡城卫。”
“是!大王。”
看守天音阁的城卫,连忙拱手,然后有序退出。
“另外通知各方,从现在开始,安逸城不禁任何人的出入。”
金盏也不知是赌气,还是心痛两处停了的买卖,“不管进城,还是租馆,还是住客栈,都给我加征五倍的供给。”
“是!”
金盏带着刘雨拍拍屁股走了,却留下一众有些呆了的人。加征五倍的供给,可是会带动方方面面的涨价。
但外面那么乱……
一些人互看一眼,面色都有些土地散开。
只有卢悦,倒是轻轻松了一口气。
她有钱,不怕花出去,就怕有钱也花不掉。各方都在管制,要是安逸城也管制外来修士,可没法呆。
“这位道友,灵院怎么租的?”
进到城主府旁的外事堂,卢悦朝管事的拱手。
“租灵院啊?”管事的修士不是很热情,刚收到涨价的令,他都不敢推销好院子,“非常时期,价长的有些高,像这个,靠近北区,最差的一个月也要五千仙石。”
卢悦在他放出的地图上,看到了四个不规则的区域,那里面有很多的红点和绿点。
“这红的,是有人租住了的,绿的,是你可选的,北区在五千到八千,东区在八千到一万二,南区差不多。”
“那……西区呢?”
“西区灵院的防阵好,一个月……现在涨到三万。”
“……”卢悦很想选西区,只是做人不能太高调,“东区,道友帮我选个好点的。”
吆喝?是个有钱的。
管事马上热情起来,“那道友看这处如何?”
他手指一个很亮的绿点,“这里离东街不远不近,闹中有静,背靠城墙,我们的城卫,每半个时辰,都会巡过那边,安全方面,绝对能保证。”
安逸城内,虽然禁止私仇杀人,可每天都有闹事的,一个女修……,他打量她,虽然长得挺平凡,安全到底也比旁人重些。
“行!就是这处了。”
“呵呵,要叫道友知道,我们这,都是一年一租。”
管事的真怕她拿不出这么多钱。
卢悦摸出一个储物袋,从储物戒指里,转仙石进去,“那我就先租一年。”
“好好好,”神识探进储物袋,发现数目对得上,管事笑容满面,摸出一个背后有数字的金色玉牌,介绍道:“这是二十二号灵院的禁制牌,神识探进,有效认主一年,一年后,若不续期,它会自动回来。当然了,以后它也是你的身份牌,只要带着它,出城进城,就不必再交钱了。”
“多谢!”
卢悦当场让它认主,只是走出外事堂,才想起人家居然都没问她的名字。
是魔修地盘,人人都喜欢用假名,所以问都懒得问了吗?
卢悦叹口气,把金色玉牌掖到腰间,再一次为她的麻烦体质烦心。
在星罗洲实力为上,有本事的,听义父那口气,可以在城外抢别人现成的洞府。
可怜,她却只能缩在城内。
偏偏来的时候,又没把如意红锦带着,否则可以问问谷令则,义父是不是还在三千城?如果不在,她或许还能在这里见到他。
有他这个地头蛇,找梅枝师伯三人,应该不会太人。
但现在……
飞渊的情况没稳定前,她也没时间去找他们。
卢悦的脚步加快,乾坤屋也被封着,她还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呢?
第一一七三章 兽心
“飞渊,你怎么样了?”
“还好吧!”看到卢悦进乾坤屋,飞渊就知道,她把外面的事,差不多做完了,最起码,现在的住地,一定是安全的,“你一路上,有遇到麻烦吗?”
“没有!”卢悦一边摇头,一边把灵力探进他的体内,“我现在在安逸城,不过外面乱的很,天音阁和传送阵,都被七大族强行看住了,应该在严查从仙界来的密探。”
师弟的样子,似乎往好的地方发展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灵力探进后,她总有种说不出滞碍。
偏这种滞碍,真要细查的时候,却好像从不存在,只是她的错觉。
“飞渊,你有没感觉身体有什么不对?”
躺在玉塌上的飞渊,心里一咯噔,面上却笑,“我服了不少丹药。”
到了他们这种层次,受伤后,丹药能起的作用就很有限了,再加上他是妖族,人族丹药的效力要再打大半折扣,师姐更不是丹师,有问题说了也没用,“皮外之伤,都好了很多,不用担心。”
“……我也不想担心。”
卢悦心下微顿后,直视他的眼睛,“可是飞渊,你有问题想瞒着我,却更让我担心。”
“……”
飞渊抿了抿嘴,非常想说,他没有,可这次确实跟以往受伤的情况不一样,“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像一直有什么东西,在抽离我的力气。”
虽然皮外伤,在往好的地方发展,可是身体绝对在往弱的地方滑落。
做为以身体强度而著称的鲲鹏神兽,这个样子绝对是不正常的,只是连着用了数种秘法,都无法阻止。
“卢悦,这里是星罗洲。”
他原本有些暗淡的眼睛,这一会倒是亮的很,“如果没猜错的话,是梼杌在弄鬼,他要把我留在这里,甚至……可能借这份暗手找到我。”
卢悦的眉头忍不住蹙了蹙。
“听话,你先出去,我暂时还能顶得住,只要封印了乾坤屋,他再有本事也找不来。”
“那你要是顶不住了呢?”
卢悦的面色有些白,从隐形储物戒指里,倒出一堆的玉盒,“都是在百灵战场得的灵草,能不能用,你们妖族比我更清楚,自己查。
不用心疼,我有好多的。”
说话间,她的回春术,亦像不要钱般,打到他身上,“我的回春术比较特别,如果有用……”
“有用!”飞渊捉住她的手,“但我们妖族也有很多特别功法,再不把这里封印,梼杌真会找来的。”
“……”
卢悦心下有种紧缩的痛,只是现在,她顾不得这份痛,轻轻趴到他身上搂住,“安逸城很大,我会想办法,再来助你的。”
飞渊看她又如风冲出去,嘴角轻轻扬起。
功德修士的回春术,他都常常忽略,梼杌应该更没想到。
他闭上眼睛,细细品味还在身体里起作用的绿色光芒,温温暖暖间,似乎驱离了些那种摸不到,却有如地狱的拉扯寒意。
有用!
真有用!
再睁眼的时候,飞渊慢慢爬了起来,打开一只又一只玉盒,寻找一切能涤脉洗髓的灵草。
暮百和海霸的出现,让他不再怀疑她的话。
有他们两个地头蛇,他相信,百灵战场上的灵草,卢悦真的不缺。
……
密林中,一道暗蓝遁光落在穷奇曾经吃人的地方。
虽然这里的战场,已经被金盏刻意掩饰了,可穿着深蓝法袍的魁梧男子,却在徇阔身陨的地方,以灵力,提出大团已经发黑的血来。
借着就要亮的天光,男子轻嗅那团血,然后缓缓笑了。
两颗獠牙,在他微咧的嘴巴里戳了出来,如果这时有人在这里,一定能看到,他狭长的眼睛,也不同于一般的魔族。
一只深蓝,一只暗红的瞳仁,散发着冰冷噬血之光。
男子舔了舔舌头,张口吞下那团血,吧嗒吧嗒嘴巴,“果然有穷奇的味道,嘿!不吃人?这可真是个笑话。”
他正要再找找的时候,手腕上的蛇形骨镯亮了亮。
男子迅速抬手,骨镯在手腕上慢慢化蛇,蛇头直指一个方向。
“安逸城?真是好大胆!”
他再不管这里,急速冲了出去,目标正是安逸城。
……
卢悦在画符,抽调体内的灵力,透过符笔,注进回春符里。
一张又一张,不敢有歇。
听金盏和那个魔族修士的谈话,梼杌只怕就在这城内。
如果他真能透过师弟寻来,她不能不多做些准备。
真逃起来,肯定无法相助,此时多画一张符,也许就能……
嗤!
将收笔的时候,回春符冒出一团绿火,转瞬化灰。
卢悦的眉头拢了拢,迅速拂手,把垃圾扫出,再拿一张空白符纸来。
虽然知道自己现在的心境不好,可真是不能不郁闷。
如果有人在外面相助封印乾坤屋,她就可以在里面,助飞渊一臂之力,哪里用得着,画这成功率不到一半的回春符?
“呜~旺~~”
城主府,后院石亭中,原本正在休息的穷奇,突然不安地站了起来,朝南门方向望过去,还没等陪它的城卫反应过来,就听它狂吼一声,“旺!”
红影如风扑向南门。
“穷奇,干什么?”
刘雨从议事厅中冲出,只是那家伙没有回头。
“怎么回事?”金盏隐带怒气的责问,把看护穷奇的城卫,吓了一大跳。
“不关他的事,是有‘朋’自远方来了。”
透过分身,刘雨知道了情况,冷笑道:“兄长,一起吧,梼杌来了。”
她的遁光刚刚驾离,金盏也忙跟上。
“是穷奇发现梼杌了?”
他忙了半天,只知道,凶兽梼杌是七大族的座上宾,“文妹放心,这里是安逸城,他不敢怎么样的。”
典籍记载,凶兽与凶兽之间,也不能见面,否则见之必掐。
……
“哈哈哈!怎么?来欢迎我?”
男子看着堵在城门前的穷奇,笑不可抑,“可惜啊,你欢迎我也看不上你,堂堂凶兽,居然认人族为主,成了人家的坐下骑。
把你的主子叫来吧!要欢迎得她亲自来。”
刘雨在他望过来时,突然就停了下来。
“呜…旺!”
穷奇的爪子,深深掐进地面铺就的大青石里。
“瞧瞧,”男子鄙视一笑,“这畜牲还不服气。”
“骂别人是畜牲前,先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刘雨的声音淡淡传来,“披着人皮,你也是畜牲。”
“哈!哈哈哈……”
男子笑的时候,獠牙伸了出来,“我们是畜牲,那小娘子又是什么?都能逼得这蠢才认你为主,小娘子更是披着人皮的畜牲吧?”
“……嘴巴挺利索。”
刘雨慢慢飞了来,“阁下就是梼杌?”
典籍记载,凶兽最不喜化成弱小种族的人族了,哪怕人族的身体,更协合天道,他们也不屑。
倒是没想到,这家伙化成了人身,嘴巴跟名字,却一样的凶戾。
“不错!老子就是梼杌。”
他看了一眼跟刘雨同来的金盏,“怎么?金盏大王不欢迎?”
“呼呼!”
穷奇转过脑袋时,看金盏的目光,似乎多了一层憎恨,再无以前偶尔露出的温和。
“对不住,就是不欢迎。”
金盏被穷奇好像看叛徒的目光,看得心中一跳,“我安逸城,已经有穷奇,阁下……,星罗洲很大,有的是地方,欢迎阁下。”
“旺!”
穷奇对金盏的回答,似乎很满意。
“不欢迎?”梼杌好像听到,这世间最好笑的笑话般,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恐怕不行啊!”
他摸出一枚七角散发幽光的令牌,“七族铁令在此,星罗洲我哪里不能去?穷奇,你还别不服气,老子若想打你,有这东西在,都不用自己动手。”
“呼呼!”
穷奇口中喷出极粗的气,似乎对他的话,非常生气。
“金盏大王,看到铁令,还不请我进去?”
梼杌笑的时候,眼中却还散发着危险的冰冷之光。
那一蓝一红的眼珠子,哪怕金盏这个见多识广的都很是心惊。
“安逸城大门开着,看在铁令的份上,道友可以自由出入,我安逸不收钱。”
“哈哈!收钱?”梼杌朝他龇了龇牙,“一会那七个老家伙来,我一定跟他们说这个笑话。”
“……”
金盏的眼睛眯了眯,虽然在星罗洲讨生活,可他能建下一个城,自也有他的机缘,那七个老家伙,小便宜在他这里可以讨,大便宜……别想。
“好啊,本大王正好有些话想跟他们叨叨。”
他再不看这个表面成了人,其实还是兽的家伙,“来的不管是什么客,总之是客就对了,做为主人的,我们要有点肚量,先回吧!”
“呼呼!”
穷奇喷喷鼻子,有些温顺地飞回刘雨身边。
“兄长,西苑那边,我暂时就不住了。”刘雨知道,西苑可能会划出一部分来接待所谓的贵客,为防穷奇再跟这个不是东西,却又有点脑子的梼杌掐起来,她选择退一边,“我去东苑。”
“哎,别走啊!”梼杌在金盏还没说好时,先说话了,“你到哪去,问过我这兄弟吗?穷奇,你真认她为主了?要不然,你给我磕个头,当小弟,我帮你把她解决如何?”
“旺……”
穷奇扑过去的时候,刘雨的身形也是一闪,目标全是梼杌。
金盏庆幸,这祸害还没进城,他脚步一抬,站到城墙上,手上的金刀,迎着将要升起的太阳,泛起万丈光芒。
那随时也要加入的架式,终是让梼杌分了些心。
嘭!嘭嘭!
叮叮叮……
大地在震颤,穷奇的角一次次撞击梼杌,刘雨的剑,在瞬息之间,连挥了近百下,与他突然冒出来的长尾,相击不绝。
“住手!”
城内传送阵方向,刚传来浑厚的住手二字,七个发色各异的老者,便一闪堵在他们中间,“梼杌,你答应我们的事,莫非忘了?”
“呵呵!我可没忘。”梼杌转过身,朝刘雨嘻笑,“就是想试试小娘子的本事,果然……有点厉害哈!”
“我以后……会更厉害!”
刘雨横剑,轻轻吹上面斩断的几根暗蓝毛发,“就是不知你以后,还会不会这般厉害。”
“咦?我的毛居然掉了?”
梼杌好像才发现,甚为惊奇,“啧啧,你这剑……不错啊!”
他其实更发现,金盏的金刀,更不同凡响,虽然面上还在嘻哈,其实心里,已经郑重,“这是你在三千界域带上来的?还是飞升之后,自我升级的?”
“你想知道啊?”刘雨朝他微微一笑,眼中的冷漠和杀意,是人可见,“就是不告诉你。”
“哈哈,真是调皮。”
梼杌双瞳的笑意里,除了杀意以外,还有丝噬血,“你不告诉我,我却有件事,要告诉你们,飞渊……没意外的话,就在这安逸城里。”
什么?
七个老者互看一眼,“你连城都没进,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梼杌朝他们亮亮獠牙,又皱起鼻子闻闻,“他中了我的毒,这里有味呢。”
“你是找死。”
本来要走的刘雨,回头就给他四个字,“凶兽梼杌,如果你是到安逸城找飞渊的,那劝你一句,有多远滚多远。”
“呦!我还真想听听,你为什么这么劝我?因为那些没还成长起来的所谓神兽?”话虽然是问刘雨的,梼杌的眼睛,瞟的却是七族老者,“还是因为……拂梧所谓的威胁?”
“……”
“……”
这是说他们怕了那些还屁都不是的神兽?怕了拂梧?
七大族长的脸,都很难看。
“魔星卢悦,需要借外力?”
刘雨嗤笑,“既然你很有脑子,连挑拨离间都知道,那想来也知道,魔星卢悦显名之战,都是自己打出来的。
就算不用雷狱,她一样是大剑师,一样可以用光之环结阵,一样叫魔星!
对我和穷奇,你尚且没什么办法,对她……,没有旁人帮你,就准备变成一堆材料吧!”
拂梧大师和流烟仙子的出手,虽然在某一程度上,算是助了卢悦,可是这里面,也同样担了很大的风险。
星罗洲魔族的面子,一旦被这家伙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第一一七四章 暗斗
面对表面直接,其实极富心机的梼杌,刘雨总觉有一张无形的网正在慢慢张开,网中的是道、魔、妖三族,一个不慎,血流成河时,谁都逃不掉。
所以,她无法后退,因为退一步,首当其冲的是飞渊和卢悦,而他们的身后,是逍遥门,是三千城……
“呵呵!我变材料?”
短短接触,梼杌已经对收服穷奇的刘雨一再地高看了,可是没想到,他还是看低了她,“你怎么没让穷奇变材料?”
“因为穷奇比你好。”
“旺!”
穷奇与她同声气。
“哈哈!穷奇比我好?”梼杌舔舔了戳到外面的獠牙,“是因为它比我傻吧?”他不理穷奇圆瞪的双目,冷笑道:“你与卢悦一般,来自三千界域,听说,那地方的人,都有种特别的地域之情。但是文道友,你别忘了,现在收留你是星罗洲。”
“正是因为我要在星罗洲永永远远地过下去,才更不能让你,把这里变得乌烟瘴气。”
刘雨寸步不让,不管是为了曾经的同门之情,朋友之义,还是为了现在的三千城,她都不能让这些魔族大佬,为梼杌所用。
“你的目标表面上是鲲鹏飞渊,其实……主要是卢悦吧?”
什么?
不要说七族族长,就是金盏也望向了梼杌。
“呵呵!你再接着编。”
“编不编的,你知我也知。”刘雨再不看他,朝七族族长拱手道:“各位前辈,我文雨出身三千界域,可以以心魔起誓,明确地告诉大家,这世上任何人,动鲲鹏飞渊,就是逼着卢悦上天入地,不死不休!”
“……”
七族族长互看一眼,“他们不就是同门吗?”淮夷族太甲族长道:“难道还有别的关系?”
“准确地说,鲲鹏飞渊曾是魔星卢悦的灵兽。”
刘雨不希望,这些被野心膨胀的老家伙,在消息不全面下,被梼杌鼓着,做出错误的判断,“但是,她那个人一直跟其他人不一样。就像忆埋绝地里的神兽,她固守承诺不动一般,当初飞渊曾数救她性命,所以,她才求着她师父须磨收徒,当了亲师弟,一起相伴长大……
梼杌,你给我闭嘴,让我把话说完。”
她喝住又想张口的梼杌,“我承认,对三千城,我有地域之情。那是因为,曾经的三千界域,饱受域外馋风绝影大人的摧残。
他一直隐于幕后,利用各族,各宗,甚至某些人的私欲,行挑拨离间之事,就像……就像今日你的行为一般。”
“你放屁!”梼杌诡异的双瞳瞪来时,有种特别的危险。
堵在他们中间的太甲都忍不住后背有些发毛,与同伴对视一眼,心里不由更慎重了一些。
“恼羞成怒了?”
刘雨冷笑一声,“梼杌,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怀疑你吗?因为曾经的三千界域,有一个被绝影利用到死的魔灵。
凶兽梼杌,你的背后……是谁?”
“……”
梼杌心下一跳,张开的嘴巴,獠牙又长了些,“你这么会想象,当修士真是屈才了。”
“是吗?”刘雨直视他诡异的双瞳,“如果只是想象,你慌乱什么?”
“哈!哈哈哈……”
梼杌的反应非常快,哈了一下后,顺势大笑,“那你就说说,我的背后是谁?让老子看看,你所谓的谁谁,够不够资格,当我的主子。”
可恨若不是穷奇认这臭丫头为主,他的这番话,绝对可以让七个老家伙,消除戒心。
旁的凶兽不提,但可以媲美四大神兽的四大凶兽,有记载以来,只有两个蠢蛋,受人所制。
“文道友,有鉴于你的笑话很有意思,在你猜那个人之前,我觉得,有必要跟你普及一下,古仙时代,把我们四凶兽当灵兽的所谓主人下场。”
梼杌笑咪咪的样子,更添另一种凶戾,“漫长的古仙时代,曾有混沌和饕餮,一被人族契约,一被魔族契约,他们的主人,都走到了常人难以企及的位置,不过……”
一蓝一红的双瞳上下打量刘雨,“不过,你听过,你们人族所谓的养猪吗?想要吃肉,得把猪养肥了。”
“……”
刘雨的后背寒毛微微竖起,但她竭力维持住了面色,穷奇桀骜难驯,如果让它知道,它怕她的同时,她也怕它,那可完了。
“他们最后都死很惨很惨,听说一被磨成了肉浆,一被折磨了万年,每天都要眼睁睁地看着,同门亲族被虐杀。”
说到这里,梼杌还斜了一眼金盏,“嘿嘿,金盏大王,别说我没提醒你啊,这世上有些东西是不能碰的,得大利的同时,亦代表了大风险,与她走得近,你要小心这辛苦建下的安逸城,是不是为别人做了嫁衣裳。”
“呼呼……”
“呵呵!这就不劳阁下费心了。”
金盏在穷奇的愤怒,还没表达完的时候,身体一闪落于刘雨身旁,“她是我妹子,穷奇亦算我兄弟,阁下与其操心我们,还是操心操心你自己。”
他不反对有脑子的人,只要他觉得对方说的对,绝对听。
但这梼杌……
总给他种特别危险的心术不正感。
虽然安逸城心术不正的,占了绝大多数,可是危险感,目前为止,还没有碰到。
如果说将来担心穷奇,现在,金盏更担心这梼杌。
三千城梅枝正在帮他炼丹,只要魔族的人撤离,天音嘱能用,就可借她,跟流烟搭上关系,做某些独家生意。
固然,跟三千城合作,他会担些风险,可相比于其他人,金盏倒是觉得,心中底线更为明朗的三千城人,更值得他信任。
“据我所知,梼杌虽然也极为凶戾,但眼睛……,还没有像阁下这般能变色的。”
这一蓝一红的双瞳,不仅诡异,还异常的危险,金盏抱刀的手动了动,“妖族虽不乏多谋之人,但很多时候,也光明磊落的很。
阁下……
呵呵!”金盏皮笑肉不笑,“就像我妹子说的,挺会挑拨离间。”
“……”
“……”
太甲七人的眼睛,忍不住隐晦地打量梼杌。
“哈!这世上,果然当不得好人。”
梼杌不在乎这些老家伙的打量,“也幸好,我本是凶兽,从没想过当好人。你们说我挑拨离间,那我请问,没有的事,我能挑得起来吗?”
说到这里,他转向穷奇,“穷奇,我问你,你为什么最喜食人心?”
“呜……旺!”
穷奇的爪子刨了刨地,有种另类的危险。
“哈,你不说,我也知道,因为你最爱以毒物为食,而这世上,人‘心’最毒!”
人‘心’最毒?
刘雨忍不住看了一眼穷奇,正好穷奇也望向她,只不过,它的目光里,带了丝躲闪。
“人‘心’毒?那天意又算什么?”
刘雨冷冷面对似乎在看他们笑话的梼杌,“我们人族有两句话,一,不要赌天意,二,不要猜人心。
天意赌不起,因为天意高难问,幽渺不可寻。
修真者逆天改命,可天命……是我们随意能改的吗?”
说到这里,她苦笑了一声,“修真者的世界,有得必有失,看开了,谁的头顶都有一汪蓝天,但看不开……,入魔是必然!
佛家仁王经上说,一念可成佛,一念可成魔。
一念之中有九十刹那,一刹那经九百生灭。”
她紧盯凶兽梼杌,“也就是说,对于我们人来说,‘心’这东西,善与恶有同等机会,说它毒,不过是掩饰你们噬血的本性。
至少,我们还有善的一面,而你——凶兽梼杌,你的心是什么?你借鲲鹏飞渊,挑拔道魔,可知这世间,最后要流多少血?
还是……”
刘雨的眼睛突然变得危险起来,“还是,你就是要这世间血流成河?”
卢悦为什么会去忆埋绝地,为什么不能再等等,等往生经再多一些?
曾经历过风雨飘摇的逍遥门,经历过传送阵关了,日夜忧心的刘雨,真不能不多想想,“阴尊在仙界乱窜,还没到过星罗洲吧?”
什么?
梼杌的双瞳猛然一缩。
太甲等七人,也莫名地觉得,脚底板下面,窜起一股子寒意。
“文道友觉得我的背后,是阴尊?”
梼杌可能查觉了什么,问这话时,语气居然无悲也无喜。
“不知道,我只知道,阴尊被人叫成霉鬼,其与狮吽人、域外馋风的绝辅大人,甚至天蝠族都有结盟。”
霉鬼二字吐完后,刘雨的眼睛微眯,“但这人……善于用计,梼杌,你的眼睛有异,就没想过为什么有异吗?”
“……我的眼睛?”
梼杌伸出一只粗掌,翘起兰花指,分别在扫帚一样的乱眉上各摸一把,“呵呵!因为……我醒来的早,吞噬了其他凶兽。
噢!说起这个,道友还当感谢我,没我……呵呵……,穷奇不会受伤,他不受伤,你想契约他,应该不会这么容易。更或者,你早是他的肚中亡魂。”
是这样?
太甲七个,一齐松了一口气。
“老子生来的就比其他凶兽聪明。”
梼杌消了某些人的大部分怀疑后,笑咪咪道:“不信,你问穷奇。”
穷奇在旁垂着脑袋。
刘雨觉得,她不必问了。
“那谁谁说什么,我们凶兽与神兽的事,就由我们自己解决。”
梼杌推开太甲,几步窜到城内,大吼一声,“鲲鹏飞渊,老子来了,有本事,你出来,当缩头乌龟,算个屁!”
带着灵力的声音,带了特别的穿透力,隔着层层阵法禁制的卢悦,都听到了。
南门外的动静,她忙着画回春符,没时间理会,倒是没想到……
“藏在女人的背后,你也算神兽?连个男人,你都不算。”
卢悦手中的符笔一勾,最后一笔完美收工,这张回春符,出乎意料的好。
乾坤屋的封印,连陷空法宝都查觉不了,外面的东西,就是叫破嗓子,飞渊也听不到。听不到,自然就气不着。
他气不着,那最后能气的是谁,就一目了然了。
卢悦再次拿张符纸,凝神下笔。
“哈哈,不回话,是你要不行了吧?”
梼杌显然不是卢悦想的那般,反而笑了,“中了我的毒,你以为没解药,还能顶过去?”
卢悦画了三分之一的符,在uu小说嗤的一声废了。
她觉得,外面的家伙,是在说给她听。
“老老实实爬出来,给我磕一百个响着,老子可以考虑给你一点解药,否则……,嘿嘿,你就等死吧!”
来安逸城这么久,可除了在密林那一会,骨镯有短时间的感应外,一直到现在,都没动静。
梼杌当然怀疑,真正的目标人物,就在这安逸城,“你想知道我下的是什么毒吗?现在就叫声爷爷来听。”
似乎想到,被鲲鹏飞渊叫爷爷的乐事,他大笑出声,“哈哈!金盏大王,来者是客,你得先给我安排个住地吧?”
“……”
金盏讨厌他小人得志的样子,甩手一个玉牌,“西苑,按牌号自个找吧。”
“十五?这个数字我喜欢。”
梼杌不在乎他的态度,接着大笑道:“飞渊,你听到了吗?你爷爷我,住西苑十五。”
又喊了一嗓子,他不管其他人怎么想,笑呵呵地自已去找住地了。
卢悦放下符笔,把封印的乾坤屋,放进袖中暗袋,终于走出东苑往南门方向来。
从南门闹出动静,到现在过的时间挺长了。
再加金盏跟对方说话的口气不一样,卢悦觉得,她有必要打听打听,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
与星罗洲的人做不成朋友,但不做敌人,却更重要。
外面的大动静消失,不少修士都往南门方向来打听,所以,她的出现,没有任何突兀之处。
金盏送七大族长去西苑,刘雨找了个借口,却往东苑这边来了。
穷奇没把身体变大,但此时的块头也不算小,一路跟在她的身边,远远地,就能看到。
卢悦随同行人,往路边躲了躲他们。
目送这个,据说与她有恩也有怨的女修过去。
直到现在,她也没想起她是谁。
只是那隐隐的熟悉,怎么也挥不掉。
“就是她,带着穷奇才跟梼杌打了一架。”
隔壁茶楼,有人说了一嗓子。
第一一七五章 钱钻子金盏大王
南门外的风波,金盏显然没打算瞒着,安逸城内多是人族修士,仙界各方在此的暗探最多,既然立场鲜明地站在了梼杌的对立方,当然要让那些人把他的态度,向仙界高层透露出去。
所以,没过多久,便有城卫拿着第一手资料,向各个人群聚集的地方兜售了。
卢悦自然也买了一份,看完后,松一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深深蹙起了眉。
凶兽梼杌,到底什么来头?
真是天生聪明,吞噬了其他凶兽,以致眼睛异变的吗?
如果不是……
卢悦匆匆出城,在数百里外一处无人的浅洞里,打开乾坤屋的封印。
“不是告诉你别进来吗?”
飞渊知道她这样做要冒多少风险,非常不赞同。
“你果然是中了毒。”卢悦一边打回春术,一边把梼杌喊的话,有选择性地跟他复述一遍,“他现在在安逸城,不过我已经出来了。捉会迷藏,还是可以的。”
“你的回春术对我很有用。”飞渊不想她太过担心,“不要太着急。”
“我不急,你也别急,我们慢慢想办法。”
卢悦的灵力,在他身体里过一圈,收回时,心中很想叹气,“这是回春符,你先用着。”
这里离安逸城比较近,她到底不想马上面对那个还不知来路的梼杌,“我再想办法。”
退出的时候,再次以最快的速度封印乾坤屋,也未从浅洞走了,直接以木遁术,从地底往西门方向遁去。
梼杌的骨镯确实又有反应,他速度极快地按骨镯化蛇时所指方向,直扑过去。
毫无意外,到了大概地点,什么都没有。
“……捉迷藏?”
梼杌观察又没动静的骨镯,呵呵笑了,一蓝一红的双瞳,闪过一丝特别的幽光,“按正常套路,应该又回安逸城了。”
他转身时,蓝袍下的长尾一摆,根本没在这里浪费时间,又如风般回去了。
安逸城城西把整个落霞山都包裹进去了,收费最贵的西苑,全建在落霞山上。
梼杌就站到靠山的城头时,不管城卫们的战战兢兢,朝其中一个招招手,“小子过来。”他在这里可是有人的,只是不知怎的,居然联系不上了,“你们安逸城,是不是有个叫徇阔的?他人呢?”
“徇大人?”
城卫一惊,“他他他……”
“他什么?快点说。”
“他昨天出城,陨落在外了。”
什么?
梼杌一把薅住他衣领,“他昨天为什么出城?是怎么死的?死在谁手?”
昨天,他确实看到,那家伙要带着毒枪,助一臂之力的,只是……
梼杌想起,百忙中看到堵徇阔的那个女修,眼中杀意一闪。
“这……我不知道啊!”
城卫都要哭了,“他有个叔叔,叫徇武,也在查他为什么会死,要不然……要不然,您去问他。”
“……”
梼杌一把把他甩出去,“徇武住在什么地方?”
“他住徇大人隔壁,西苑……不是一百七十一,便是一百七十三。”
卢悦远远过来的时候,看到梼杌一闪而进。
她在原地顿了顿。
“这位大哥,前面那个就是梼杌凶兽吗?他怎么跑到城门来了?”
“谁知道发什么神经病,才出城又进城,还找死了的徇阔大人。”守门城卫不动声色地把她贿赂过来的十块仙石收起,朝城内呸了一声,“最好徇大人请他到阎罗殿去。”
原来出过城?
可为什么这么快回来?都不四处查查吗?
卢悦拱手做别,仰望一派仙家气象的落霞山,眯起的眼睛里,有困惑亦有杀意。
真是阴尊吗?
星罗洲一直不算安定,再加上这三十多年,七大族为争凶兽,杀戮不断,按理说,这里应该是比仙界,更适宜当他东山再起的地方。
可是……
那么多往生经下,哪怕不死不灭,他也应该沉睡很长一段时间才对。
毕竟,经前他都是沉睡的。
现在……
卢悦慢慢顺着长街一边走一边想,好半晌,才面露一丝苦笑。
以前,似乎没有功德修士对活着对上他,不死不灭的阴尊,就算沉睡,也总能再醒过来。
可是现在有她。
如果她是阴尊,在一再的失利下,后手一定有多少,弄多少。
卢悦长吁了一口气,现在就是不知道,阴尊是以什么方法,控制梼杌的。
如果不是控制,而是如当初的绝影般,直接占身,又是什么方法?
她的脚步终于加快起来,很想去问一问穷奇的主人,是以什么方法控制穷奇的。
凶兽之凶戾,远胜所有妖族,正常是不会认人为主的才对。
只是……
到了东苑,她到底冷静了下来。
回到自己的院子,一个又一个万里传讯符,被她拿了出来。
“有人吗?”
“有人吗?”
“……”
每一个万里传讯符,都问候了一下。
这种瞎猫碰死耗子的方法,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曾经跟黎景师兄和时雨师伯有过联系的万里传讯符,她不记得是哪个了,如果他们离她不远,或许可以找到。
师弟现在急需帮忙,她得先把他安顿好。
半晌,万里传讯符没一个回话,卢悦只能无奈地再画回春符。
飞渊的情况,暂时好像是被遏制住了,可是听梼杌的口气,那毒……一定不简单。尤其是确认,他可能跟阴尊有关系的时候。
“穷奇,你给我出来。”
外面又是一声穿透禁制的暴喝,确是梼杌杀来了,“你爷爷我来了。”
金盏虽然把秘林中的城卫全都消了记忆,没一个记得,穷奇在那里吃了徇阔,可梼杌曾到过那里。
城卫的记忆里,有那片秘林,再加上徇阔死不见尸……
“赶快给我滚出来,要不然,这东苑……你们就别想要了。”
“梼杌,这话,你是威胁本王的吗?”
刘雨还没出来,金盏倒是先出来了,“安逸城是本王的,东苑自然也是本王的,你所谓的手下徇阔,更是本王的人。”
金盏一步踏来的时候,卢悦院子的禁制,好像都被无数利器割裂一般,一闪再闪。
整个东苑的修士,哪怕闭关的,都被惊动冲了出来。
“我的手下,怎么死,那是我的事,什么时候,也轮不到你出头。”
“你的手下?”梼杌冷哼一声,“他早在三百年前,便投了我。”
“投你?你是什么东西?值得他投你?”刘雨院中的禁制一挥而开,“兄长,他不就是想打架吗?我先来。”
如果卢悦和飞渊真在安逸城,现在也肯定被惊动了。
但在星罗洲的地盘上,她这个穷奇之主出手,跟三千城卢悦出手,完全不一样。
“轮不到你。”
做为安逸城城主,金盏大王自然也是要面子的。
自己的手下,却投身这个凶兽,是可忍孰不可忍。
当孙子当久了,以至那些老家伙,真把他当孙子,一个通知都没有,就动用铁令,接手他的天音嘱和传送阵,金盏其实早就郁闷了,“梼杌,让本王看看,你这个凶兽,到底是如何凶的。”
叮……!
厚重的金刀,轻轻一横,在阳光之下,显得极为刺目。
站在院中的卢悦,眼睛忍不住眯了眯。
她的闪瞎人眼剑,有闪眼功能,这金刀……只怕也有。
“呦!当我怕?”
梼杌的冷眼,全望在刘雨身上,“金盏,打之前,我们弄个彩头如何?我输了,从此,退避你的安逸城至五百里外。我赢了,让这丫头带穷奇,出门一个月……”
说到这里,他舔了舔自己的獠牙,“你不是要打吗?我们就在那长尧山,玩一场互杀的游戏。”
卢悦,他得杀,但她现在藏着,凭以前的经验,除非她自个出来,否则,他是找不着她的。
好在飞渊身上有毒,顶多三个月,除非,她要眼睁睁地看着飞渊死,否则,她就只能来找他。
在他们对决之前,得先把这个老是坏事,也是三千界域飞升的小丫头解决了。
否则……
梼杌有个隐隐的感觉,不把这臭丫头解决了,七族那几个老不死的,就不可能按他之前划好的步骤走。
“怎么?你们不敢?”
“哈哈哈!”金盏长笑一声,“文妹,这买卖,你说我们……”
“自然是做。”
在外面混了一千多年,刘雨早不是逍遥门那个不起眼,连树叶落下来,都躲着走的小修士。
离开那个可以永远庇护她的地方时,她就一直在搏命。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更无奈,‘怕’这个字,一旦在心中冒头,那就代表离死不远了。
不论对这个梼杌,有多忌惮,刘雨站在原地,表现出来的,都是一幅淡然样子。
“听见了?”金盏一双金眉微竖,“梼杌,落霞山顶有擂台,走吧,我们去那里比划。”说话间,他几乎化成了一片刀光,直射落霞山顶。
“请吧!”刘雨脚步轻移,站到穷奇背上,亦紧随其后。
梼杌站在半空,看被惊动出来的东苑修士,冷笑一声,一步踏出。
卢悦回房,把该收的东西一收,随众多遁光,亦急射落霞山顶。
到地了,她才发现,想进场观战,得先交仙石。
“这也太贵了,少收点不行吗?”前面的修士讨价还价。
“贵?我们大王亲自打的擂,你敢说贵?”几个城卫一齐横剑,“没钱,先把城内私自御空的一百仙石罚款交了,沿山路自个乖乖走下去。”
“哎,还有你们……”
一个明显是头头的站出来,手上的铜镜一甩,瞬息化大,把所有往这赶的修士,全都照了进去,“看到没,不看擂战的,乖乖交禁飞仙石。否则……你们就只能滚出安逸城了。”
“……”
“……”
卢悦的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别人是什么表情,她不知道,但她真有种被强盗打劫的感觉。
不交大钱,就得交小钱。
偏偏这小钱,也不算小,一百仙石呢。
对于普通的修士,好像她家逍遥子老祖那样的,绝对算是割肉了。
“一百仙石。”
刚还讨价还价的修士,焉了吧唧地放下一百仙石,老老实实顺着山路往下走。
“下一个。”
“大王这么多年,也没改了山大王的习性。”交钱的老者摇头,“奶奶的,我就不该想着给他鼓什么劲。”
卢悦神识一探,看到他交的是三千仙石,忍不住抚了抚额。
真不便宜。
下面还有源源不断地修士,看到这么多人御空,也飞了上来。
金盏这一架打的……
卢悦觉得,他的宝库里,一定藏着一个仙石山,如果能偷……
“道友是一百啊,还是三千啊?”
“三千!”
卢悦神识探进储物戒指,倒出三千仙石,到人家敝开的乾坤玉箱里。
“下一个。”数到数目够,人家也不管她,迅速叫下一位。
卢悦进去的时候,又一队城卫冲了出来,他们很快竖起高牌,言明交大钱与小钱的区别,甚至为了分流越来越多人,居然又弄出五个收钱的摊子。
“二城主,这样行了吗?”
“陈叔,您可别这样喊我。”刘雨看外面的情况,眼中的笑意遮也遮不住,“就凭您与兄长配合的这份默契,要我说,您不当二城主,都屈才了。”
她也没想到,短短时间,兄长和这位陈叔,居然闹这样大的动静。
“哈哈哈!我是总管总管,你怎么老是记错?”
陈老头哈哈大笑时,还斜了沉着脸的梼杌一眼。
“金盏,你还要浪费多长时间?”
梼杌郁闷死了,这个钱钻子,为了仙石,他娘的,居然把他也卖了,“要是再耽搁下去,你今天赚的钱,得分我一些吧?”
“呵呵!”金盏回了他一个皮笑肉不笑,“因为你,天音阁和传送阵都关了,你知道我损失了多少?还分你一些?本王不找你要损失……”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对,进来的时候,没交仙石吧?”
“……”
梼杌一蓝一红的诡异双瞳,泛起幽深之光。
不远处,以神仙百变,微改面容和气息的卢悦,心中一跳。
阴尊的双目,是两团幽火,这梼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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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七六章
金盏始终笑意盈盈,虽然梼杌的样子,不怎么像凶兽,他却没什么在意的,“把三千仙石的进场费交了,否则……”
他大有深意的目光瞄往梼杌的尾巴处,不尽之言,谁都听懂了。
就在众人以为,这凶兽要跳起来跟他掐的时候,他却只甩了东西,“给你三千仙石。”
一堆仙石被瞬间抛出,那刹那暴出的力量,是个人,都能看出,较量真的已经开始。
卢悦只见金盏的左臂微抬,蒲扇似的金手一张,冲他而去的仙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成凡石,其中蕴含的灵力,在他的掌心,形成了一个小型星云似的旋涡,似乎就那么被他炼化进了身体。
这……
梼杌的神色彻底凝重起来,所有进来观擂的人,也在这一刻失声。
失了灵力的仙石簌簌而落,滚在擂台上的声音,好像打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要知道,这可是三千仙石啊!
正常的金仙大修,在没有辅助法宝的时候,一天能炼化两千,就不得了了。
“哈哈哈!”金盏一把抓住是后一颗仙石,“梼杌,你知道这叫什么吗?”他满是笑意的金眼似乎在这一刻,也暴出了万丈金芒,“这叫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用他赞助的仙石灵力攻他?
咯吱吱!
梼杌的拳头在握紧,半晌又慢慢放开了,再打量金盏的目光,就带了种说不得的探究,“金道友认识化灵上人吗?”
“化灵?”
金盏掏掏耳朵,笑着朝他露出满口的金牙,“是谁?不认识,本王这是吸灵大法,可不是什么化灵之功。
不过,能称上人的,自然不是无名之辈。梼杌,为何你所说的人,本王听都没听过?”
梼杌在他实笑,却隐含深意的话中听出了些什么,冷哼一声道:“那你说,我们凶兽为什么会沉睡在星罗洲?
为什么?神兽现世,我们也现世?”
“……”
“……”
若有所思的不是一个人。
忆埋绝地里的神兽,牵涉的是古仙人,那这些凶兽……
“当年的化灵上人,可不是一般人。”观察到众的神色,梼杌嘿嘿笑了,“他好像也能像大王这般转灵吸灵呢。”
金盏冷了脸,“是吗?古仙灭世,不是一切都烟消云散了吗?连五水圣者,托付神兽之后,都只能归于天地,你们沉睡……,可别告诉我,是在沉睡中轮回。”
“哈哈哈!还真叫大王说对了。”
梼杌看了一眼穷奇,“五行相克又相生,说来,还得感谢五水,若不是他保着那些神兽。天道公义之下,我们还真只能在沉睡中永远消亡。”
穷奇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
“……是吗?”
金盏却好像没了什么心情,“人到的差不多了,梼杌,你也别浪费时间了,开打吧!”
“呵呵!不等七族族长了吗?”
这么长时间,落霞山上来了这么多人,按理说,那七个老家伙,应该来问一问的,可是到现在都没来,梼杌不能不怀疑什么。
“他们?我猜他们不会来了,要不然看到你被本王虐打,你说,他们是求情,还是不求情呢。”
金盏抱在右手的厚重金刀轻轻一横,发出嗡的一声响,“你来者是客,做为地主,本王让你先动手。”
“呵!别啊,令妹都是一幅要杀我的样子了。”
梼杌输人不输阵,笑道:“要动手,你就先动吧,免得一会回去,女人家家的,还要跟你不依不饶。”
“是吗?本王就怕,你走不过我一招。”
“……”
面对很正经的金盏大王,梼杌心下原有的怀疑,越来越甚。
星罗洲是魔族地盘,可是金盏……却在这里,拥了一片天地。
他一蓝一红的双瞳闪烁了一下,长尾突然伸出……
“慢!”
一声暴喝响在场中,却是大家以为不会来的七族族长到了。
“金盏,你到底想干什么?”
祖辛等本来是不想来的,可是商量一番后,又担心这家伙一个不顺意下,真把梼杌杀在此地。
“干什么?人家邀架,本大王应邀也不行吗?”
金盏看梼杌又迅速缩回去的如鞭长尾,冷哼一声,“七位,你们也别忘了,这里是安逸城,不是你们一言定乾坤的族地。”
“邀架?”祖辛看看突然听话老实梼杌,目光微有古怪,“那就不用打了,梼杌,你打不过他。”
“我还没打!”
“我们七人,一致觉得你打不过。”
“……那是你们,不是我。”
话虽然这样说,可梼杌看金盏的目光,到底带了更深的忌惮。
这个他以为,有勇无谋,只有运气的家伙,也许不是他想的那样,收集的资料,或许只停在表面上。
“金盏,他不相信你,那就让他看看,他一招也走不过去的本质吧!”
“噢?让他知难而退啊?也不是不行,只是……”
金盏亮出一口金牙,“我有什么好处?”
“……”
“……”
祖辛与太甲六人对视一眼,“长尧山整个划给你,以后不会再有任何人,提异议。”
这么好?
金盏的把七个老狐狸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若有所思道:“你们就那么肯定,那人在这里?”
“……只说你同不同意吧?”
祖辛老眼直视于他,“放心,我们都没老糊涂,只想问几个问题而已。”
“……哈哈!”金盏心念电转后,一笑道,“帮忙也不是不可以,但好处,你们也不能漏了我安逸城。”
祖辛的胡子翘起,“金盏啊,人心不足蛇吞象,你听过吗?”
“听过,”金盏笑拍自个的肚子,啪的嘭嘭响,“不过我的胃口一向好,放心,不会胀肚子的。”
“行,我们答应了。”太甲止住祖辛,“快点弄吧!”
祖辛张了张口,到底又抿上了。
“哈哈哈!看着啊!本王让你们不虚此行。”
金盏走到擂台的正中,“梼杌,这一招过后,你若还是不服,我们可以再战,但若输了……”
“他不能在安逸城伤你的任何一人。”祖辛不等梼杌答,倒是先帮他答了,“金盏,他是凶兽,凶兽与凶兽,甚至与神兽之间的事,我们就都别搀和了。”
梼杌慢慢朝后退了几步,任由祖辛帮他说话。
“也行,但他若还敢动我的人。”金盏冷哼一声,“你们的铁令,以后就自己留着玩吧!”
“……”
“……”
祖辛七个耷拉下眼皮,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说到现在,卢悦有的听懂了,可更多的,却只是金盏和七族族长之间的哑迷,虽然不明白,金盏能用什么样的一招,让梼杌心服口服,可此时的她,却另有一种莫名的危机感,为防意外,她慢慢退后往人群深处去。
叮!
金盏倒也不再废话,金刀在手中一立间,发出震动所有人心神的一声响,紧接着,金刀与阳光呼应,发出万丈金芒,所有人都忍不住闭了闭眼睛。
就在卢悦觉得,他的金刀与闪瞎人眼剑,有异曲同工之妙的时候,金盏猛然一喝,“起!”他整个人突然人随刀走,好像化成了刀芒,只见刀,不见人。
众人眯着眼睛,以为那刀芒吞吐之间,要划破苍穹的时候,突然觉得不对。
叮叮叮……
不知怎的,无数法宝的虚影,从大家的身体内浮出,刀、枪、剑、戟、棍、棒、环、印……
叮!叮叮叮!
随着一柄长剑的银光大亮,紧接着那三色环法宝,也在叮叮中,呼应金刀。
卢悦面上大变,这是她的闪瞎人眼剑和光之环,可是怎么……
“去!”
金盏的去字刚刚响起,那些虚化的法宝,一齐击向长空,透过紊乱了的云气和灵气,所有人面上,都闪过一丝骇异。
卢悦虽然清楚,光之环和闪瞎人眼剑,俱在她自己的丹田里,只是天空中的虚幻法宝,不知怎的,也与她有种莫名的联系,那一击,虽然只有平常的五成劲力,可是人家能御使这么多……
“魔星卢小友,既然来了,还请现身吧!”
不同于别人,被金盏带动的法宝夺了心神,祖辛七人一开始就要借着金盏,寻找卢悦,此时他们的目光,一致锁定在她身上。
“……”
卢悦在心里叹口气,现在她有些明白,这七个老头跟金盏打的哑迷了。
好在只是问几个问题,似乎没有伤她之意。
这比她最开始时,预想的好,揉揉脸,卢悦很是光棍地换回真颜,走出知机让开路的人群,“卢悦拜见七位前辈,见过金盏大王。”
躬身行完礼后,又朝望过来的凶兽主人甜甜一笑,“文道友,我们又见面了。”
“……”
刘雨的眉稍骨动了动,她也不知道,自家这位便宜兄长,还能借人兵器,若是早知道,他这么……
她僵着脸朝卢悦点点头,“好巧!”
“卢小友,老夫等有些事想问你,一起到旁边的……”
“前辈,稍等一会。”
卢悦不用想,都知道,他们可能问她什么。
趁着现在,不跟梼杌摊牌,以后,她未必能找着这么好的机会,“梼杌,把解药拿出来。”
擂台上,重新回复抱刀样子的金盏,哈哈一笑,跳下擂台,“现在那里归你了。”
引动与光之环同源的银剑大亮,他突然就对藏到安逸城,还来凑热闹的卢悦感起了兴趣。
这么多年,他还从来没见过,如金刀差不多一样的法宝呢。
“多谢!”卢悦一脚跨出,踏到擂台上,“解药拿出来,你和飞渊以后的恩怨,我不管。”
“那你现在又凭什么管?”
梼杌其实也骇异于金盏的厉害,可是此时,面对卢悦,倒是迅速回复了心神,“就凭他中了毒?”
“凭你请人埋伏于他。”
卢悦打量他诡异闪烁的蓝红双瞳,“若只是你以自己的本事,正大光明的挑战,生与死……,我卢悦保证不会说半句话。”
“我能请动人,那是我的本事……”
“那现在我找你要解药,就是飞渊的本事。”
卢悦上前一步,“梼杌,其实你的目标,主要是我吧!我已经来了,就不必躲躲藏藏,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
梼杌伸出舌头,在唇上绕一圈,“听说功德修士的血肉,极为鲜美,想要解药很简单,一命换一命。”
“换命?”
卢悦有些诧异,她这一会真在他一蓝一红的双瞳中,看到了兽性,似乎没有阴尊那暗搓搓阴诡,“阁下这是逼着我……先杀你呢。”
话音未落,三色光之环已然堵住了他的三方,“我就怕你,吃不着我的肉,先变成炼器的材料。”
“把我变材料?”
梼杌突然咧开了大口,笑的哈喇子都流了出来,“哈哈,哈哈哈,给你看样东西。”
他摸出一对非常小巧,由四色珠组成的珠花,“认识它吗?一对,听说,那个人是炼给他一双女儿的。”
“……”
卢悦心头一颤,义父炼好的四避珠,说好了,等她回去,一起给她们姐妹的。
“你还想知道,那人叫什么吗?”梼杌欣赏她的变色,“来,先给爷爷跪下磕三个头,爷爷告诉你,他叫什么名字。”
“……”卢悦隐在袖中的手握了又握,“梼杌,你觉得现在……还是正常的你吗?”
“不是我?”梼杌大乐,“你想说,我是阴尊?”
“你不全是他,可也有部分是他。”
卢悦紧盯他的眼睛,无视其收回四避珠,“梼杌,我知道,你还有自己的本性,但与魔共舞的代价,不是你以为的那样,放了我义父,我助你做纯粹的自己。”
“纯粹的自己?哈哈!像它吗?”梼杌指向趴在刘雨身边的穷奇,“人类,你自己说,是我现在好,还是它现在好?”
“……”
卢悦抿了抿唇,无法回答。
“还有鲲鹏飞渊,你以为,他现在还是纯粹的鲲鹏?”
梼杌冷笑,“鲲鹏应该是遨游在九天之上的精灵,可是他现在呢?充其量,是个拥有表面自由的风筝。”
“风筝?”
卢悦的身前,浮出闪瞎人眼剑,“他如果是风筝的话,那我是什么?梼杌,你知道什么是神兽?五水又为什么,要背着大獠的恶名,保着他们?”
她慢慢拿住剑,“你为破坏而生,怎知道,带着使命诞生的高等灵,所要承受的一切?现在两条路,一,把解药拿出来,并告诉我义父在哪,二,我让你知道,我为什么叫魔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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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七七章 滔滔凶焰
煞气!
如果问星罗洲的修士,对什么最熟悉,十个里,定有九个,对你说,煞气,他们对煞气最熟悉。
可是……
擂台上,散出如渊如海的煞气,逼得人心悸,不得不后退者,不是凶兽杌,而是天下唯一的一个功德修士。
太甲七人忍不住对视了一眼,拂梧以杀证道,别名罗刹女,纪长明号人屠子,这个丫头,偏又叫魔星,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但此时,他们不能更不敢帮杌说话。
因为除了鲲鹏飞渊被他暗算之外,这杌似乎真跟阴尊有瓜葛,不仅如此,还把空牙掳了。
杀不死的阴尊代表了某一天道,他们惹不起。
空牙的身后,站的是魔星卢悦和三千城谷令则,此二人都是天才中的天才,可用惊才绝艳来形容,他们得罪不起。
大家默契地选择了作壁上观。
“……魔星?”
面对直指他的三尺剑,杌脸上的肌肉忍不住抖了抖,“你就不怕我死了,飞渊和空牙一起为我做了陪葬?”
虽然溶魂时,从阴尊那里,知道卢悦不好惹,可是没想到,她这一刹那迸发出来的杀气,比他这个凶兽还要厉害,所以,此时语气已不自觉地弱了些。
“陪葬?凭你?”
卢悦冷哼,“杌,你以为你能做得了阴尊的主?我数三声,三声数完,你不开口,就算默认第二条,想好了,一、二……,三。”
让人没想到的是,她的‘二’只是微一停顿,连二息都未到,就喝出了三。
剑气暴涨间,杌也动了,一对狼牙棒,左右袭来。
显然两个凶人,都知道对方妥协的机会不大,才这么想一齐先发制人。
叮叮叮……!
杌身体粗壮,除了狼牙棒,还有那不时偷袭,可长可短的尾巴,干扰得十分厉害,刘雨这才恍然,昨天,这家伙并未在她和穷奇身上竟全力。
穷奇也不复之前懒洋洋的样子,铜铃似的眼睛,紧紧盯在好像四两拔千金,从容斩剑的卢悦身上。
两人好像都在彼此试探,只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杌略输一筹,毕竟光之环还未动,还在遥遥锁着他,似乎怕他逃了般。
嘭!
弹过来鞭人的尾巴,终于被卢悦狠狠踢了一脚,长尾撞到擂台禁制上,发出巨大的响声,杌的身体,都被惯性拖着,往后退了几步。
就在众人和杌以为她要更疼的抱脚跳的时候,人家不退反进,嘭嘭嘭……
无影脚俱踢在他的尾骨上,杌大怒,老虎的尾巴都摸不得,更遑论他了。
哐!
杌抬起的一脚,猛然跟她踢的一脚,撞到一起,劲力在擂台上,从二人的脚下迸开,激得禁制一阵闪烁。
“我倒忘了,三千城多是炼体修士。”杌咬牙,早知道臭丫头这么厉害,他应该听另一个自己的劝告,等一个月,把跟飞渊打的伤,养一养的。
“才想起?是不是迟了些?”
卢悦再一脚借力踏到他挥来的狼牙棒上,“杌,你就只有这点本事吗?”
闪瞎人眼剑在话音未落的时候,突然大亮,不管是杌,还是观擂的众修士,识海和眼睛,俱被一片白所淹!
卟!
巨大好像什么劲力冲入骨肉的声音,紧随响起,忙摇头回复识海和眼睛的刘雨,只见退到擂台禁制旁的杌,身后正在大股大股地喷血,染红了那一片透明光罩。
“你敢伤我?”
杌摸摸拳头大的血洞,好像还有些不敢相信,“你想让空牙先死吗?”
“杌,你自视太高了。”
卢悦轻轻横起剑,“在阴尊眼里,你不过是扔在外面的替死鬼。”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义父空牙的存在,对她和谷令则来说,弥足珍贵。
他是她们的父亲,却又不全是她们的父亲。
可正因为有他的存在,与亲父谷正蕃的遗憾,不管是他的遗憾,还是她们的遗憾,他帮大家一起都弥补了。
但现在,卢悦知道,她越是珍视,越不能表现出来,否则……
“替死鬼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吗?杀了你,一样会有人出来,跟我谈义父之事。”
“放屁!”
杌的骨节一阵暴响,腹间拳头大的血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一蓝一红的双瞳,蓝的更蓝,红的,好像在沁血,“有本事,你别使诡计。挑拨离间算什么本事?”
“诡计?若真是诡计,刚刚,我就直接朝你脑袋去了。”
她真心不希望,再去面对阴尊。
义父在他手,代价可能是上次面对绝影和赢四的十倍,甚至百倍……
卢悦冷笑,“机会,我只给这一次,杌,你想好。”
话音未落,闪瞎人眼剑轻轻一扬,光芒再次大胜,才刚回复一点身体的杌吓了一大跳,顾不得识海中的亮光,也顾不得眼睛看不见,身形急闪,把擂台禁制,撞得嘭嘭响。
场中只有金盏大王没被闪瞎人眼剑影响,他看着台上的女孩一动不动,由着杌瞎跑。
刚刚那一指按下的威力,出其不意下,一般的金仙也躲不过吧?怪不得那么多人,陨在她手,可惜,她又不玩了,真是遗憾。
“跑好了?”
短短一息多点的时间,杌的身体与擂台禁制亲密接触了四十几次,现在他虽然停止了瞎跑,可是透明禁制承受的压力,一时还没消掉,还在一闪一闪地把他之间撞过的地方修复。
那一处又一处的裂痕,傻子都能看得出来。
“吼!”杌羞恼大怒,獠牙暴长,“卢悦,你找死。”
他的身体,在一晃中,瞬息分离出好些异兽,虽然异兽的身体,都在虚实之间晃,可是它们凶戾的样子,却几乎是一致的。
“唳……”
“吼……”
“嗷……”
“……”
每一个凶兽,化成实体的时候,都示威似地凶戾一叫。
从人面鸟身的凫到白脑袋红脚的朱厌,卢悦一路看过,整整八个各有凶名的凶兽。
“她让我很生气。”杌的蓝红双瞳,这一会的颜色倒是暗淡了很多,“撕碎她,吃了。”
话音刚落,众凶兽齐扑卢悦。
台下一众人等,包括祖辛七人,都是一幅震惊样。
这杌,居然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吞噬了这么多凶兽,还能把人家唤出来杀人,这……
叮!叮叮……
分守擂台三方的光之环,终于动了,它们在旋转间,一分二,二分三,三分十百,不仅如此,凶兽扑至的时候,突然化大。
卟卟卟!
扑来的凶兽,似乎没什么灵智,被光之环外围的利刃扫过,还不知道后退,只一味往前扑。
擂台上,血肉横飞,光之环片肉绞骨的样子,把一众观擂的人,全都骇住了。
这时候,大家才想起,人家从百灵战场出来,没有洛夕儿做伙伴时,一样单枪匹马,用三角羊的肉,吸引过路荒兽。
人家……不怕群战啊!
“不!停手停手,停手啊……”
杌踉跄后退,可是他叫的已经迟了,高速旋转起来的光之环,在十数息间,把才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八凶兽,变成了一摊碎骨烂肉。
卢悦无视溅到身上的血迹,只冷眼盯着他,“我知道,他们都是你,但他们死了,你却还可以活着。”
她踏前一步,踩在朱厌痛苦中暴掉落地的眼球上,那啪的一声响,把台上台下的人,都吓了一大跳,“可是杌,要是你的本体,再被我片成这样呢?”
如山如岳的杀气,简直要把杌压倒。
他怎么也想不通,做为凶焰涛天的凶兽,不论是煞气,还是杀气,居然都比不过,这个拥有功德,应该软弱可欺的小丫头。
这个时候,他再不敢怀疑,人家不敢片他。
“我数三,解药交出来,一、二……”
“我给!”
面对蓄势要旋来的光之环,杌在她马上张口的三字前,连忙喊出,“解药我给。”他腹间原本复原的血洞,又慢慢露了出来,此时的样子,极为凄惨!
卢悦吸过他抖着手,递来的碧玉瓶,打开闻了闻,蹙眉道:“你下的什么毒?”
“七蟮的落凡胆。”
七蟮?
卢悦自然在典籍上见过,这个似蛇又似龙的毒物,眼睛瞄了瞄他腕上的骨镯,“那是七蟮骨镯?”
“是!”
到了这种程度,杌不敢不低头。
面子在性命面前,已经屁都不是了。
“这是七蟮的妖丹?”
片刻间,酸、甜、苦、辣、甘、涩、咸七味,便在鼻间流转,跟典籍中记载的一模一样。
“是!”
卢悦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废话,封住碧玉瓶,当场拿出袖中暗袋里的乾坤屋,繁复的手印打出,解开封印。
“飞渊,杌说,你中的是七蟮的落凡胆,这是七蟮的妖丹,你看看。”
把碧玉瓶送进乾坤屋,“我义父呢?”
“……”
杌抬起脸来,原本诡异的双瞳,蓝的那个,已经慢慢变回它该有的暗红色,“你都说了,我是阴尊扔在外面的替死鬼。”
卢悦脸上微微变色。
她说是那样说的,可是心里一直还寄了份希望,希望因为杌的不同,阴尊可以放手多些。
“你们是怎么抓了我义父的?”
有过前车之鉴,按理说,义父空牙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卢悦不明白,拥有换颜换息的神仙百变决,阴尊怎么能发现他。
“我不知道。”
杌的眼睛,在她溅了血的青色法衣上停留了一会,“只是突然有一天,脑海中传来一道神念,他抓了空牙,让我去一个地方,把空牙一直当宝贝的四避珠拿着,将来有机会,可以算计你。”
“……你在撒谎!”
卢悦紧盯他的眼睛,“说谎的人,瞳孔缩展的程度是不一样的,杌,别逼我。”
“我没……”
叮叮……
光之环突然绞到他的尾巴,
“啊啊啊……”
杌连忙一缩再缩尾巴,可是尾巴已经被她从中间部位,绞下一小堆的骨肉。
“我义父在哪?”
“啊!”杌抖了抖身体,他还能看到,尾巴上的那一堆骨肉,还在微微跳动着,“我已经知道,你这什么叫魔星了,可是我……我真的……”
他在卢悦的沉脸之下,突然不敢说他真的不知道。
“想好了答。”
台下的金盏看她那么温柔地说这四个字,忍不住顺着一片咽吐沫的声音,也跟着咽了一口。
果然是魔星,这一会,所有观擂的,都知道,她为什么叫魔星了。
如果不是还有功德修士那一层身份,他们觉得,星罗洲,才是她最该呆的地方。
滔滔凶焰,凶兽在她面前,真是……
刘雨感觉到穷奇的恐惧,破天荒地轻轻抚了抚它。
多少年没见,虽然一直知道卢悦是厉害的,可是真的直面的时候,还是有些心悸。一如当初,被她捆到云柱上。
“现在……想好了吗?”
卢悦没时间管擂台外的人怎么想,一直盯着杌的双瞳,“我的耐心……”
“不好嘛!”
杌原本暗红的双瞳,突然被一片幽黑所替,“你的耐心不好,可我的耐心好。”
卢悦迅速退后一步,“阴尊?”
“呵呵!原来你也有怕我的时候?”
杌咧开嘴笑了,“卢悦,为了你的超度,为了把你扔到忆埋绝地,你知道,我付出了什么?”
“……”
卢悦在他上前一步时,默默退了一步。
“三颗头,我整整爆了三颗头。”
杌在迅速挡到中间的光之环前住步,“你说,我现在还有几颗头可以爆?”
卢悦紧紧抿唇,十颗头,去掉三颗,人家还剩七颗。
七颗啊!
“都说了,我是杀不死的存在,我是天道,你怎么就非要跟天斗呢?”
杌咧开的嘴巴里,獠牙被阳光一照,散出一种特别的幽光,“你看看,还弄得这么血腥,难道你不知道,他们死的越痛苦,我得利就越大?”
“……”
卢悦垂了垂眼,强按心中的万千起伏,“怎以样你能才放我义父?”
“放?呵呵!”
杌笑了,“卢悦,空牙到底是什么人,你知道吗?可怜谷正蕃,你早就忘了吧?”
卢悦脸上一白。
“你说,我把谷正蕃还给你们怎么样?”杌看着她笑,“我想,就算你不喜欢,谷令则应该还是喜欢的。” 2k阅读网
第一一七八章
除了刘雨,没人知道谷正蕃对卢悦意味着什么,众人只见凶焰涛天的人,只片刻间,面上惨白一片。
“哈哈哈!原来除了我,你最怕的其实是谷正蕃。”梼杌大笑,“你是怕再杀他,还是怕……他再杀你?”
父女相残,不论结果如何,都不会有赢家。
“我已经把他带来了,你想知道,他在哪吗?”
想知道他在哪吗?
卢悦胸间很闷很闷,忆埋绝地三十多年,精心调养好的身体,这一会,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想吐血啊?”
透过梼杌的身体,阴尊欣赏她的表情,“若是让谷正蕃知道,他的亲女儿,如此不欢迎他,你说,他是不是要接着天涯海角地追杀你这个——孽女?”
孽女?
卢悦拿剑的手颤抖的厉害,可是她还是慢慢举了起来,“阴尊,把我弄到忆埋绝地,结果弄出那么神兽,这结果也出乎你的意料之外吧?刚知道的时候,你有没有吐血?”
“……”
梼杌眼中的幽光猛然一闪,笑意全敛了。
算天算地,自爆三颗永远也无法再生的头颅,是因为,他以为,到了那无灵的地方,她就再也出不来了。
有星罗洲这个后手在,就让众人以为的阴尊,沉睡万年,也没什么。
他一样能在这里兴风作浪,甚至借着凶兽梼杌,让道魔开战,如果操作得当,妖族也别想独善其身。
可是飞渊跑了出来,那时候,他就想吐血,以至于忽略了凶兽梼杌,让他脱离了掌控。
否则,怎么会落到如今地步?
梼杌眼中的幽光一闪再闪,“没关系,一时胜负不叫胜负,我已经吐过血了,现在该轮到你了。”
初一和十五大家轮流做。
卢悦的剑颤了又颤,她明白他的意思。
只是义父……
叮!叮叮叮!
让人没想到的是,好像柔弱要倒的她突然暴起,一剑又一剑,剑上流转着电芒,就那么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砍在梼杌身上。
“我先让你吐血,先让你吐血!”
早就重伤的梼杌,神与身暂时并未协调,拖着狼牙棒不知还手不说,眼中的红芒和暗芒,还在相互交替,好像也正在与阴尊争夺主动权。
不过,此时不论争什么都迟了。
观擂的人,只见血肉横飞中,有些甩出来的肉丝,都被雷力灼熟了。
一团灰雾刚要从梼杌身体逃出,蓄势已久的光之环,化千化万,瞬间相结,围住了整个擂台。
祖辛等只见光之环在飞舞间横劈竖切,把那点灰雾,荡了个干干净净。
这?
虽然清楚,这团灰雾,不可能是阴尊的分魂,可总与他有些关系。
既然有关系,哪怕只是一丝意念,这般被强行抹杀,分魂那里,一定也会受点影响。
这可真是阴尊先吐血。
咚!
一颗血红的妖丹,自一团碎肉中滚出,卢悦慢慢变腰,把它捡起来。
“你走吧!”
一个淡的不能再淡的梼杌小虚影,从妖丹浮出,环视被她弄得一片狼藉的分身和本体,黯然一叹后,彻底化虚。
一代凶兽,出世时,何等的猖狂?
却没想到,与魔共舞吞噬了那么多同类后,最后自己也走上了不归途。
卢悦手一闪,收起妖丹,再次低头在一段完好的指骨上,捡起梼杌的储物戒指,拖着他的两根狼牙棒,从擂台上,慢慢走到金盏面前。
“金盏大王,不好意思,把这里弄的有些脏,这对狼牙棒,就当卢悦赔罪了。”
“呵呵!”金盏干笑一声,某人满身血污,黑亮的眼睛带种他说不上来的戾气,哪怕他这个自认是凶人的人,这时也忍不住有些发憷,“擂台嘛,收拾收拾就成了,哪里用得上赔罪?”
“也是!”卢悦的脑子,因为义父和亲父,在没了阴尊这个大威胁后,似清明又似迷茫,她没办法他客气,随手一个净尘术,把狼牙棒弄干净,就那么收了,“不过,那上面的梼杌……”
她望望一旁的穷奇。
穷奇忙往刘雨身后藏了藏。
哪怕明知道,它的大块头,藏不了多少,下意识地还是想藏。
“文道友,你的穷奇要去吃梼杌肉吗?”
吃梼杌肉?
刘雨的嘴角扯了一下,还没说话,就听穷奇呜了一声,又往后躲,那样子明显是不干。
“多谢卢道友还能想着它,不过,你也看到,穷奇不喜欢。”
不要说穷奇不喜欢,就是喜欢,她也绝对不会让它吃的。
“不喜欢啊?那就好。”
卢悦似乎松了一口气,回头的时候,一把火符扔进去。
轰!
她的火符大都是洛夕儿亲制的,因为灵根的纯粹,本身便可荡世间阴邪。
“行了,我现在的事忙完了,各位前辈有什么话要问,那便问吧!”
大火把她烧得也清明了些,魔族地盘,虽然很想倒下,可到底还记着,另有一场比动刀动剑还要激烈的口水仗要打。
“卢悦能说的,一定会说,但不能说的,只能抱歉。”
她朝他们拱手,“到时还请诸位前辈,看在我几位师父面上,多多包含。”
哪怕须磨和画扇,只要能再给五千年时间,也一定能是她乘凉的大树。
“呵呵!我们也没什么可问的。”
祖辛再不复先前的高高在上,“就是想问问小友,你的那两位荒兽朋友……”
“他们离开了。”
卢悦不管其他人怎么竖耳朵,语气淡淡,“不过,为防我这里出意外,离开那一片的时候,我没问他们去哪。”
“……”
“……”
几乎所有人,都被她这话噎了一下。
除了那两个逃了的荒兽,还真不知道,有什么大利,能让谁谁冒险得罪这样一位有后台的凶人。
“咳!”祖辛清清嗓子,“那请问小友,你的那两位荒兽朋友,到我星罗洲,所为何来?”
“这个啊?我也不太清楚,昨天来的时候,比较混乱,分开的又早。”
卢悦的样子,很诚恳,“但请各位前辈放心,他们虽为荒兽,心地却还不错,只要别人不惹他们,他们定然也不会惹别人。”
“……”
话聊死了,还让他说什么?
祖辛咔吧咔吧嘴,“那最后一个问题,道友觉得,阴尊会藏在我星罗洲哪里?”
“……”
卢悦轻叹一口气,“前辈们是地头蛇,你们都不知道,我这个看地图也会迷路的人,就更不知道了。”
“唉!”
一旁的太甲叹口气,“我们是真没想到,梼杌的背后,居然藏着阴尊。从现在开始,小友在这里,有用得上我们的,只管开口。”
梼杌与魔共舞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
虽然星罗洲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可以往外争一争了,便现在,似乎不是最好时机。
全盘考量下,小丫头做为阴尊唯一的对头,太甲到底想交好一二。
“是吗?如此就多谢了。”
卢悦深深一揖后,终于给自己打了几个净尘术,“我就住在东苑的二十二号灵院,诸位前辈,如果有阴尊的消息,或者……”
她想说义父空牙的消息,可如果阴尊真的……
“或者什么?”祖辛察她面色,心中了然,“小友是想问空牙的消息吗?你放心,回头我们就发令,只要找到他,一定给小友带过来。”
臭丫头和嘴巴硬,那两个逃了的荒兽,显然他们是摸不着了。
既然如此,她噎他半天,他也给她找点不快。
“如此……”卢悦深深看了这位一眼,“多谢前辈了。我这里想先借用一下天音嘱,联系三千城方面,不知能方便吗?”
“方便,去吧!”
祖辛忙用灵力捏了一枚灵牌,“安逸城的天音阁,马上就会解禁,小友拿着这个去,保证不会有人为难你。”
一次性的灵牌而已。
卢悦对这些老狐狸很无语,接过后,轻声说了两个谢字,就那么一遁远去。
……
“仙子,星罗洲有消息了。”
侍者急叫的声音,让流烟仙子和谷令则几个,急速往偏殿去。
“卢悦?”
看到卢悦,未做任何掩饰地,就那么以本貌出现在天音嘱前,流烟仙子实在有些惊疑。按她对星罗洲那些人的了解,太甲等似乎不是那么好说话,“他们没为难你吧?”
“没!”卢悦很疲惫,“前辈,我义父呢?他是不是在星罗洲?”
她真心地希望,义父这一会还在三千城,阴尊那些话,只是诓她,乱她心神的。
“义父六年前去的星罗洲,”谷令则上前一步,“卢悦,我这里有秘密联系的暗号,你现在在哪?我把暗号……”
“不要再说了。”
卢悦迅速打断她的话,“不会有暗号了,他被阴尊捉去了。”
什么?
谷令则面上一白。
阴尊可不同于要钱要物的绝辅和赢四,如果义父真的落到了他的手上,一定……
“阴尊不是沉睡了吗?怎么会出现在星罗洲?”
“梼杌的背后,就是阴尊,我把梼杌杀了。”
卢悦深深吁口气,没耐心也没力气,跟她慢慢说,“飞渊中了毒,我们暂时也无法回去了,目前,我住在安逸城的东苑,如果梅枝师伯三人跟你们联系,麻烦告诉他们,我住东苑二十二号。”
谷令则正要再问什么的时候,她那边却已经关上了。
这?
谷令则迅速回头,“上官师姐,麻烦你帮我算一下义父。”
算空牙?
上官素轻轻摇头,“令则,你知道的,他……不完全是空牙,天机混沌!”
是啊!
义父是夺舍的。
可不就是天机混沌?
“那……算算梅枝、时雨还有黎景吧!”
流烟仙子看看失魂落魄的徒弟一眼,心里深叹一口气,“从他们的安危上,应该也可以看出什么。”
“前辈,您忘了,我昨天才算过,”上官素很无奈,“他们三人的运势略有加强。”
流烟看看谷令则,“那今天再算一次。”
……
金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把梅枝三人的下落,告诉卢悦卖好,所以,问计刘雨。
“明天吧!”
刘雨想了好一会,“还得是秘密的。兄长,今天太甲族长表面上,说有用得上他们的,让卢悦只管开口,可她要去天音阁时,他却只给了一枚一次性的灵牌,谨慎起见,我们还是小心为上的好。”
“嘁!那些老家伙……”
金盏嘁了一声,“听你的,我去一趟别院,让小子们管好嘴巴。”
刘雨摇头,“您真去说这样的话,让梅枝听了,反而会引起她的怀疑。”
虽然不是很了解梅枝,可是从苏淡水身上,却可以看出一些,“直接给刘卫发信,让他管好下面的人,明天我们看情况再说吧!”
金盏是个听得别人劝的,果然发了一道传音玉简,让两个护卫亲自送去。
“文妹啊!”
听到这位兄长一脸八卦,还有拖长的音调,刘雨真想避走,不用想,她都知道,他要问什么。
“阴尊今天的话,把我吊得心痒痒,谷正蕃和空牙,是什么关系?听那意思,姓谷的,是卢悦的亲父,他为什么要杀她?还有,卢悦为什么也要杀他?”
虽然剥去功德修士那一层身份,金盏也觉得,卢悦适合当一个凶狠魔修,杀亲父也不算什么,可关键问题是,人家真是功德修士。
“这事……”
刘雨蹙了蹙眉,“说来就话长了。”
空牙到底什么时候,被夺舍的,她更想弄明白,“兄长,你在星罗洲这么多年,应该看过不少夺舍修士吧?夺舍差不多修为的人,不容易吧?”
空牙可是老牌的化神修士,凶狠阴戾!
谷正蕃化魔后,更是没有一点人性。
到现在,刘雨也不明白,这样的两个人相结之后,怎么就会变成谷令则和卢悦,全都认可的义父。
“夺舍?还好多?”
金盏很无语,“如果夺舍真那么容易,你以为就星罗洲多啊?仙界肯定更多。我的傻妹妹噢,这世上,万个人行夺舍之事,如果两者之间,不是有些关系,比如血缘,或者特别培养出来的,根本万个人,万个死,夺舍不成,连轮回都做不到。”
世界没乱,就是因为有诸多禁忌!
“同修为的夺舍,更没听过。修士就算不得已要夺舍,也绝不会选同修为的,明确告诉你,那不是夺舍,是找死。”
“真就……没有一点可能吗?”
“有!”金盏很无语,“据说亿万个人里,会有一个缺融体,只要有本事,谁都可以夺舍,而不会因为神魂的争斗,一起消亡。”
第一一七九章 有酒无茶
落霞山擂台大战因为安逸城天音阁的解禁,被仙界暗探以暗语,通过种种途径,迅速传了回去。
高层看问题的重点不同,出关的缚龙等,看递上来的消息半响,终又跟三千城联系。
“流烟,空牙和谷正蕃是怎么回事?”
“空牙和谷正蕃?”流烟不解,“好好的,怎么问起他们?”
“看来,你还没收到消息。”缚龙一叹,三千城虽然崛起的快,可是某些方面,到底不如老牌势力,“这是仙盟的人,从安逸城新传来的消息,你看吧!”
流烟仙子点开新发来的消息,可是不看不知道,一看……那眉头能夹死苍蝇。
半晌,缚龙才问,“空牙与谷正蕃,是否夺舍关系?”
“应该是……”
“什么叫应该是?”
流烟仙子头疼,“你身边的谁谁会告诉你,他谁谁是夺舍之人吗?”
这么私密的事,心知肚明就行了,怎么可能问?
缚龙滞了一下,叹口气道:“以前你不好问,现在你必须问了,流烟,从传回的信息可以看出,卢悦对她亲父的心结犹在,一旦真被阴尊利用,后果你想过吗?”
“……”
流烟仙子正在想。
可恨星罗洲的传送阵还关着,太甲那些混蛋们,明知道有阴尊在背后搅动风雨,也因为海霸和暮百,不开传送阵。
“另外,我问你,卢悦真跟她亲父,打得要生要死?”
“……”
流烟非常想黑脸,可是目前三千城在星罗洲最厉害的两个,不能露头,其他三个,暂时还指望不上,她只能寄希望于仙盟那边的修士,多为照顾,“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流烟把她知道的,一点点告诉缚龙,“但现在,我们谁也摸不准,具体情况如何,夺舍后的空牙,似乎即不是空牙,也不是谷正蕃,或者,他们溶魂之后,发生了什么特别的情况,这些我要问谷令则。”
“那你快去问吧!”
缚龙迅速赶人,“你那边问清楚了,我这边才能做出相应的应对。”
不过,流烟走出偏殿的时候,却没去问谷令则,徒弟对空牙有父女之情,她现在正烦恼着,一旦知道,谷正蕃的意识可能重新占据主导,那……
所以,洛夕儿就迎来了她。
“师父……,空牙早是玉仙,一直沉睡的谷正蕃,就算冒头,也不是那么容易吧?”
“虽然不是很容易,可阴尊在某些方面来说,代表了暗的天道,从谷正蕃能入魔的情况来看,借一些事情引导他重新占据主导位置,也不是不可以。”
这样啊?
洛夕儿在流烟仙子面前,一圈又一圈地绕。
好半晌站定,“师尊,您别看令则平时行事,很理性很厉害,可是一涉及到家事,那绝对糊涂的无理可讲。
谷正蕃虽然入魔,可是不管他做过多少错事,对令则,绝对算一个慈父。所以,她对他从来都狠不下心。
至于卢悦……”
洛夕儿头疼死了,“虽然现在的性格平和了很多,可是谷正蕃先是杀她养母一家,后来更是几次要杀她,从堕魔海出来,若不是修习的功法特殊,差点就被他用傀魂杀了。
为了报复她那个见钱眼开的爹,她连堕魔海带出所有身家都爆了。”
“但是,”流烟蹙眉,“她还是接受了空牙。”
“空牙……”洛夕儿叹口气,“我也说不好,他应该不完全是空牙,也不完全是谷正蕃,师尊,这里面可能还牵涉到另外的秘密,我们不是当事人,无法替卢悦和令则做出任何判断,我觉得,还是问一问师姐的好。”
“问?你也说了,她牵涉到家事就糊涂,卢悦那里一旦跟她离心……”
“那也是她们姐妹之间的事。”
洛夕儿正色,“师尊,我知道,您一直想让她们的双生之体,发挥应有之效。可是卢悦现在在星罗洲,是她要面对即将出世的谷正蕃。
这些年,可能是长大了,可能是性格磨平了,卢悦……也可能有些后悔当初,在谷正蕃还是人的时候,因为那三瓜两枣,把他逼到了绝路。
所以,她对空牙,有种特别的感情。但现在空牙要变回谷正蕃,虽然这对令则来说,非常好接受,但卢悦那里……,感情的转换一定不会那么容易。
而且,我们不能保证,谷正蕃能像空牙那样,对她无害。就像您说的,他能入魔,在性格上,一定有诸多弱点,再加上阴尊的引导,到时您让卢悦怎么面对他?”
想一想,洛夕儿都为卢悦为难的慌。
认!
与空牙多年的父女情,就那么抛了吗?
不认?
“……虽然她可以不认谷正蕃,可是这人牵涉到令则,在他动手杀她之前,她未必能下得了杀手。”
洛夕儿又转了几个圈后,面色越变越差,“师尊,我们得看着令则师姐不糊涂。”
阴尊哪有那么好的心?
这一次可真抓到了卢悦的心门了。
……
安逸城的东苑,来来往往的人突然多了起来。
但二十二号的禁制紧闭着,虽然有无数人,想触一触那禁制,却没人真有那胆子。
卢悦并未把飞渊移出乾坤屋,这里是魔地,她做不到完全放心。
“你怎么样?”
进乾坤屋,看到把自己捆成粽子似的师弟满头大汗,卢悦的心间忍不住一颤。
“没力气。”
飞渊朝她露了个虽虚弱,却努力明朗的笑。
落凡胆落丹胆,说白了,就是流尽灵力,流尽魂力,落为凡尘。这原本没什么,反正在忆埋绝地,他也曾经历过。
无奈,身中的内伤和神魂中的伤都没好,虽有卢悦的回春术和那么多灵草相助,可没好就是没好。
更何况,中了落凡胆,再服灵草,再用回春符,都是事倍功半,不仅如此,还会把痛苦一天天的更延长。
所以,查过七蟮妖丹没错的时候,他便放弃了抵抗。
“外面怎么样了?”
乾坤屋自有一点防护禁制,无伤的时候,那点禁制防不住他,但现在哪怕知道,她跟梼杌打生打死,受了伤的他,也无力关注外面。
“放心,梼杌被我杀了。”卢悦朝他展颜一笑时,连打了好几个净尘术,让他清爽些,“我师父拂梧和流烟仙子可厉害了……”
义父的事,什么人都帮不了她,告诉飞渊只会增加他的心理负担。
卢悦努力不让自己泄出心事,好在,受伤的师弟,现在也无法再窥她心思。
她把师父和流烟仙子的告星罗同道书,用轻快的语气地炫耀出来,“你好好养伤吧,我后台硬着呢。”
“硬嘛?”飞渊抬手,摸摸她的脸颊,眼中很有些痛惜,“可你看样子好像很累,卢悦,有什么事,都别瞒我。”
“废话!”卢悦轻轻把他的手打下去,“你以为杀梼杌容易啊?他以前吞噬的那些,居然都弄成分身了,要不是都没什么灵智,倒霉的可能就是我了。
更何况,我还要骗他的解药。”
说到这里,她揉揉眉心,“你都不知道,杀梼杌时,我把擂台弄得有多恶心,事后,顶着一身的血腥下去,顺便还吓了吓穷奇,然后,七大族那七个老狐狸,问我暮百和海霸在哪时,语气都缓和了好些。”
怪不得累成这样。
身与神,都在一起打仗。
飞渊在心里叹口气,“我这里就这样了,不会再往更坏的地方发展,你放心,先出去休息吧!”
“那行!”
卢悦知道,说到现在,他的精神也不济了,“好好休息,有什么事马上晃这个银铃,我在外面能听到。”
把找了好半天,才找到的合适法宝放到飞渊手上,“不必用灵力,只要晃几下,声音就能穿透乾坤屋的禁制。”
“这是从哪弄的?”
“战力品,我也不知道是谁的了。”
“行!”飞渊把银铃紧紧攥着,“你去休息吧!”
“……不必担心我,我们一定都会好好的。”
要出去前,卢悦回头,看他眉宇中暗隐的担心,忙笑着宽慰一句。
只是才踏出乾坤屋,她脸上的笑容就没了。
七蟮的落凡胆,最为阴诡,幸好早知道了,要不然,她有多少灵丹妙药,多少回春术,也挡不住三个月后的七倍伤势爆发。
但是现在知道了,师弟也服了它的妖丹解胆毒,卢悦还是忍不住为他疼的慌。
他的皮外伤是全愈了,可脏器的瘀伤和多处的骨折,一直因为落凡胆的干扰,没多少起色。
而妖丹有七味,隐晦代表了人世七情,天上七宿,就算解药服下的及时,也差不多要经历七个月的落凡时间。
这期间,他身上的伤,就只能靠自愈了。
嘭!
卢悦一拳捶在墙上,引起房间禁制的一阵闪动。
她最恨这种无力感,辛苦挣扎明明集齐了所有,丹药灵草全都不缺,却还要眼睁睁地看着师弟受苦。
还有爹……
卢悦举起拳头,很想再用力捶下去。
半晌,她却无力地垂了下去。
旧事已磋,宿世之命,他们可能才转出来。
这里面,谁对谁错?谁也说不清,也许……都是身不由已。
一壶酒被她咕嘟咕嘟往口中灌。
……
刘雨一早与金盏去拜见七族族长,商量传送阵再开之事,只可惜,人家的意思很明确,传送阵只要不开,两个大荒兽,就还在这一片地域,他们要接着找。
“文妹,我们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
刘雨也愁得慌,昨天她想了一夜,劝自己撒开手不管,可是……
“兄长,要不然我们去看看卢悦,若她好说话,我们就送现成的人情,若……,我们就什么都不管了。梅枝三人能不能找到她,什么时候找到她,靠他们自己的缘份。”
“也好!”
金盏沉吟着答应下来,“不过,还是你一个人去吧,我若也去,那七个老家伙,将来若有什么行事不利,可能会迁怒到安逸城。”
身为城主,很多时候,也不能随心所欲。
“那行,正好我也住东苑,离她不远。”
拱手作别,金盏看她一身轻松地往东苑飚去,忍不住挑了挑金眉。
他能感觉到这位妹妹的矛盾,只希望,卢悦今天的心情能好些,若不然……
咚咚!
刘雨触动禁制的敲门声,半天没反应,她被不少若有若无的目光盯着,无奈加大劲力,咚咚咚……
“卢道友,在下文雨求见。”
扬起的声音,亦带了特别的劲力,穿透禁制。
“请进!”
有些沙哑的声音刚过,院门在她面前无声打开。
刘雨抬脚步入,还没等别人伸头窥探,院门又‘嘭’的一声关上了。
卢悦无法相迎,她有些宿醉未醒,若不是来的人身份比较特殊,根本门都不会开。
“道友这边请。”
刘雨听声音,不是从客厅传来,反而是卧房,不由挑了挑眉。
卢悦就那么随意地倚在玉塌上,“随意坐,有酒无茶,道友要喝酒吗?”
呃……
刘雨瞄瞄她扔在小几上的两个酒葫芦,很无语,这里是星罗洲,又不是三千城,外面那么多人等着算计她,结果她居然在这里当酒鬼?
不过,鼻间有些熟悉的味道,让她拒绝不了,“那就来一杯。”
刘雨一屁股坐到小几的另一边,残剑峰的果酒,曾经她有很多,可是离开后,一个人在外面打拼,早就消耗完了。
“好酒。”
微掀面纱,她一口饮尽,“道友倒是福气。”
“哈!”
卢悦喜欢她的干脆,“这是我家自酿的,道友喜欢,回头我送你一壶。”
“如此……,恭敬不如从命了。”
虽然对她的豪爽很无语,可此时是对着她的,刘雨更是拒绝不得。
卢悦一笑,再次给她满杯,“道友这般掀着面纱喝酒,不觉累赘吗?”
“呵呵,习惯了。”
面上的青纱,自离开残剑峰后,基本就没摘下过。
虽然有几次被别人用武力强行摘下,可后来,她都无所不用其极地杀人灭口了。
“道友认识我,我也认识道友是吧?”
卢悦给她满杯的同时,也给自己满杯,“给个明白话,你到底是谁?”
“是谁?”刘雨把那杯酒,又一口饮下,“你生平做过亏心事吗?”
“没做过。”卢悦不讳言,“除了对那些想杀的我的,哄、骗、吓、诱、炸,我什么都干,但道友……对我似乎没有杀心,所以,对你我应该没做过亏心事。”
第一一八零章
面对不管经历多少磨难却一直洒脱坦荡的卢悦,刘雨心中很是感慨。
她相信她的话,虽然因为自小际遇,这丫头的性格一直带了点邪性和魔星,可是别人不惹她,她也绝对不会去惹别人。
“你……想过,想杀你的人,也有家人吗?”
刘雨悠悠的声音,让卢悦一呆,她当然想过。
只是……
“生平,我后悔过两件事。”
卢悦紧盯她的眼睛,“一个是家事的处理,一个……事关一位再也不见了的朋友。”
刘雨心下一颤,低头执壶自己倒酒。
“当年性格尖利,只知一味的针尖对麦芒,以至亲父成了魔,害了养母害了亲母。”
虽然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可若早知道,那样做的代价,是梅若娴和方二娘把性命搭上,一定会改为更圆滑的办法。
“第二件……,生平交的第一个朋友,受我所累,最后家破人亡。”
什么?
刘雨倏然抬头。
卢悦拿起她倒好的酒,一口闷下,“文道友想知道,她是谁吗?”
“是谁?”
“她跟道友的名字差不多,也有一个雨字。”卢悦把酒杯放下,自己给自己倒,“她弟弟受魔门诱惑,可以说是死在我手。”
“……”刘雨望她良久,才拽下面纱,一仰脖,把手中酒尽数倒进喉咙,“你什么时候猜到是我?”
“刚刚,你喝第四杯酒的时候。”
卢悦吸吸鼻子,有些泪目,“残剑峰的灵酒,从来不曾外卖过,你喝的时候,虽然掩饰的很好,可是怀念的样子,骗不了人。
中间,我又回过宗门几次,郑爽一直说你在闭关,我以为……你再也不要见我。”
她杀了她相依为命的弟弟,不见她,很正常。
怎想到,她居然成了魔门中人,成了穷奇的主人。
虽然早就知道,天地有因果,妄改天命,会承下诸多因果,可刘雨走到今天这一步……
看到这般感性,红了眼圈的人,刘雨掷下酒杯。
“我不怪你杀我弟,我只问你,刘家……族灭的消息,你知道吗?”
什么?
“你怀疑是我?”卢悦很震惊,“如果我真的那般狠的话……”
“我已经死了嘛!”
刘雨帮她说,“那申生掌门,当初……”
“师伯更不可能,”卢悦打断她,“师伯很喜欢刘杰,觉得他灵根不显,却还努力上进,曾经想过,只要他进阶结丹,就收为关门弟子的。”
“……”
这下轮到刘雨震惊了,这些,当年她都不知道。
“如果我们真要灭刘家,当初那么好的机会,怎么不去做?”
卢悦气她怀疑了她后,还怀疑申生师伯,“刘雨,就算当初你从不用脑子,现在呢?我和师伯,有什么理由,去灭一个,连筑基修士,都没两个的小家族?”
是啊?
没理由。
刘雨捂住脸,“我进阶化神大圆满,准备回宗跟师伯们说,我回来了,我要在宗内飞升……”
她声音沙哑,“刘家因我们姐弟而起,又因我们姐弟而落,我想回去看一看,给点东西,结果……他们说,忘恩负义的家族,早就不在了。
卢悦,你觉得我能怀疑谁?”
有忘恩负义在前,只能怀疑她。
卢悦的眉头蹙了蹙,“你家的人……什么时候死的?”
“我查了,我弟出事的第三年。”
那么早?
“那你什么时候……离开宗门的?”
“刑堂的人把我放回去没多久。”
刘雨盯着玉杯,“我没脸再在那里呆下去,因为,我弟做的事,让我无颜面对你,也无颜面对宗门。”
“我们是朋友……,你弟是你弟,你是你。”
卢悦的手有些抖,给她倒上一杯酒,“刘雨,你可能不知道,你是我这辈子交的第一个朋友,你知道第一代表了什么吗?”
她当初恨天又恨地,可是最开始接触的人,却偏偏都又软又善。
娘如此,祖爷爷如此,刘雨也是如此。
在他们面前,她的爪子,不自觉地缩了回去。
“把你绑在云柱上,甩了两鞭,就是……就是恨铁不成钢,吓唬刘杰,当时……我很难受……”
刘雨垂下眼睑,面前的家伙从小到大都是狠人,可是却没能在她身上甩下第三鞭,哪怕后来打她的那一巴掌,虽然响亮无比,却也没用丝毫灵力。
“这些年,你在外面……”
卢悦的声音微哽,“吃了很多苦吧?”
让一个连树叶落下来,都躲着走的人,变成魔门大能,变成凶兽主人,她可以想象,她的身和心,经历过多少痛。
在祖爷爷和娘相继去了后,她以为可以把她保护好,可结果,她的劫,却是她带给她的。
“都过去了。”
看到某人要哭,刘雨的嘴角扯了扯,语气不自觉地柔了下来,“我现在挺好。”
“……你给我点时间,”卢悦仰仰头,让某些东西,回流回去,“刘家的事,我一定会给你个交待。”
“好!”刘雨要的就是这个,端起灵酒,一口饮下,“还有件事,我希望你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说。”
“空牙是沉钩宗大长老,言兽丹是沉钩宗之物。”她盯着她,“你那么无芥蒂地认下空牙为义父,是因为他与谷正蕃夺舍溶魂之后,变成了‘人’?”
变成了‘人’?
这话说得真犀利。
如果不是说义父,卢悦会很欣赏,可是现在……
她揉了揉额,“木府大变的时候,我被大人阴了,差点死在了那里,他以一幅陌生的样子出现在我面前,拼命地想救我,然后,一路悉心教授炼体功法。
我就那么喊了他义父。
虽然知道,他是魔修,可是我不后悔。
后来……
听到江湖传言,他是谷正蕃夺舍,我已经要离开三千界域了,想着,过去的就都让它去吧!”
说到这里,卢悦苦笑,“他是我亲父的时候,恨不得杀我吃肉,变成了义父……,很有父亲的样子。出百灵战场,是他拼尽一切,给我送去滞丹散的解药。”
“那你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夺舍成功的吗?”
“……”
卢悦一呆,她不傻,突然明白刘雨为什么执着这个问题。
刘杰受言兽丹所控,不管他的本性有没有问题,做为相依为命的亲人,都想把他往好的地方想。
“言兽丹是沉钩宗之物,”刘雨紧盯着她,“后来,我曾经回想过无数次,我弟有些改变的时候,恰也是魔门四处追杀谷家人的时候。”
卢悦的眉头,紧紧拧起。
“谷正蕃入魔,先找谷家,后找你。”
刘雨轻抿了一口酒,“你与陶淘从灵界回宗门,我记得,魔门用谷家人的血脉,特制了追丝鼓。然后,西屏山,我弟派人,盗你养母的坟。
……死了那么多年人的,早就化尘化土,就算你再重情,你会为了……,而不要性命吗?
所以,在我看来,追丝鼓和盗坟一事,都与谷正蕃脱不了干系。”
刘雨盯着她,“那时候,你说他是空牙,还是谷正蕃?”
“那时候……应该是谷正蕃!”
卢悦手上的杯子,都‘啪’的一声捏碎了,“但我认的义父,不是空牙,也不是谷正蕃。”
什么?
刘雨紧盯着她。
“是干魔!”
是他?
那个被封印的上古之魔?
刘雨呆了呆,“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
如果知道,她就不用喝一夜酒了。
“你可能没有选择了。”刘雨叹口气,“被阴尊捉去,现在主导空牙身体的,有可能是谷正蕃,也有可能……就是阴尊自己。”
什么?
卢悦的脸色,瞬间大变。
“目前为止,你听过几人夺舍成功?”
看在这丫头为她连眼泪都流了,刘雨难得的好生好气,“我向金盏打听过,空牙的身体,可能是亿万人中,最难寻的缺融体,什么人都能夺舍,只看谁更强。”
……
三千城,清减了很多的谷令则站在天音嘱前,看缚龙传过来的资料。
阴尊威胁妹妹的话,她一盯再盯。
轮回万劫,她经历的父亲差不多都是一个性子,虽然已经知道,他的轮回,可能也是受她们姐妹的影响,但现在……
“杀!”
半晌,她这样对等了好长时间的缚龙说,“如果前辈那边方便,不能抓,那就杀了吧!”
“……”
缚龙顿了顿,轻轻点了头。
“不要让他靠近卢悦。”
谷令则又道:“如果他非要靠近,而你们的人又杀不了的话,麻烦说,我在三千城等着他。我……很想念他!”
“……”
缚龙长老差点拽下两根胡子。
这丫头,比他想象的,可是冷血很多。
“如果他是空牙,或者谷正蕃……,一定不会再去找卢悦。”
义父也好,亲父也好,都不是傻子。
除非,那具身体里的,不是他们。
谷令则很难过,但事情已经走到如今地步,再难过,也要走下去。
“我在仙盟的藏,看过一枚特别的玉简,里面有说,最合夺舍的缺融体。”
说这话时,谷令则的唇角都在抖,“我义父的身体,如无意外,或许……就是万中无一的缺融体。麻烦前辈的人,尽量把这一信息,传递给卢悦。”
什么?
缚龙太惊讶了,“你……确定?”
谷令则默默点头后,关上天音嘱。
轮回那么多年,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但所知凭夺舍活下的,三根手指头都数得着。
偏那三根手指里,还要加上义父。
但三魂一体,更是闻所未闻。
所以,缺融体的可能性,几乎达到百分之九十九。
相比于义父干魔,阴尊应该更强大,当他发现,空牙那具身体的情况后,难保不会动心。
谷令则觉得,他百分百会动心,否则也不会溶魂于凶兽杌了。
“你做的很对。”
流烟仙子叹口气,幸好听夕儿的话,没在这件事上瞒着,“当初卢悦出百灵战场,空牙拼死往百灵谷送滞丹散的解药,他应该最不想伤害你们。”
但缺融体,在阴尊那里,就是最大的不幸。
一旦被他知道,结局只有一个。
“师父……”
谷令则突然趴到流烟仙子的怀中,哭得哽咽难抬,“为什么会这样?我们都要好的时候,为什么会这样?”
如果知道星罗洲那么危险,无论如何,她也不会让义父再去。
……
卢悦不记得,刘雨什么时候走的,直到听到什么铃铛一响再响,才恍然回过神来。
“飞渊,怎么啦?”
“你喝酒了?”
卢悦一呆,她居然忘了蒸酒气。
“我没什么事。”飞渊紧紧盯着她,“就是想知道,你有什么事?”这么长时间都不进来看他。
“我……我也没事。”
“你什么都不说,我反而更担心。”
说?
说什么?
“我……我去找梅枝师伯他们了。”
跟一群神兽混了三十几年,卢悦已经知道,他们不同于普通的妖族,都会特别的逆天禁术。
她不想飞渊因为阴尊而中断解毒,那样的代价,现在的他承受不起,她更承受不起。
“那找到了吗?”
“已经有眉头了。”卢悦一边说话,一边给他打净尘术时,努力把话题转走,“另外,飞渊,你还记得,当初跟我关系特别好的刘雨吗?”
“记得!”
“那天,你们说穷奇被它的主人,强行叫了下去。那文雨……其实就是刘雨。”
啊?
飞渊惊讶死了,那个远远看到大师兄、二师兄,就怕的想偷偷藏的女孩……
“她要干什么?”
想到她因为什么而消失,飞渊忙紧张地望向师姐。
“嗯……”
卢悦突然不记得了,说了义父是缺融体后,后面,她好像还说到了梅枝师伯三人,可……她记不起,她又说了些什么,只知道,她跟她说了很多话。
“卢悦!”
“没什么,她就是问我在刘家灭门的事上,做过什么?”
刘家灭门?
所以,她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飞渊更担心了,“能成穷奇的主人,她早不是以前的刘雨,卢悦,离她远点。”
“虽然不是以前的人,可能在这里看到她,我很高兴。”
因果因果,千丝万缕拴在他们所有人身上,谁也逃不掉,谁也避不开。
“现在的她,活出了自己,比以前好。” 2k阅读网
第一一八一章 信任
山雨欲来风满楼!
卢悦终于发现,星罗洲与其他地方的最大不同,天空中的云团,在变天的时候,全如墨如雾一般,把整个天空,点成了黑白画卷。
聚散不定的云气,像是飘渺的命运,似乎一把就能抓住,其实总是近在眼前,却怎么也赶不及……
生而为人,很多事根本无从选择。
所谓的岁月静好,可能从头到尾,都只是她的臆想。
院中的禁制好像被人触动了一阵闪烁,卢悦的眼睛落到院墙上的那只纸鹤,抬手一抓,纸鹤稳稳地飞进来,落到她手。
飞鹤传书是有闲又有钱的修士,最爱玩的通信方法,她只少时在苏师姐那里见到过,可惜,因为一直只争朝夕,从来没收到过一个。
没想到,倒是在这星罗洲,收到第一个飞鹤传书。
卢悦慢慢解开飞鹤纸信,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好半晌,纸信与慢慢飘撒的雪花一起落下,只是将要落地的时候,无风自燃,很快便化于天地,一丝灰烬也无,好像从来没出现过一般。
但是卢悦本来被养得差不多的面色,却惨白一片。
杀!
说的好容易。
还不曾见到人,还不曾动手,只要一想想……
卢悦慢慢按向心脏处,在沙沙飘落的雪花里,触摸那有力跳动中扯起的丝丝痛。
爱与恨,对与错,俱在沉沉浮浮中彼此牵扯,让人分辨不出,它们谁是谁。
卢悦多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啊,梦醒了,就没事了。
……
三千城,被流烟仙子闹得又出关的洛夕儿,就呆在天音嘱前,查闭关这段时间,外面发生的一切。
一道请求通话的红点在闪烁,随手点开,“卢悦!”看到朋友,洛夕儿好生惊喜,“你还好吗?”
“好!”
面对夕儿眼中那纯粹的喜悦,卢悦也朝她扯了一下嘴角,“你怎么又出关了?要冲击玉仙了吗?”
“啊?我……我听说了落霞山擂台之战。”
洛夕儿看到卢悦表面比谷令则好的样子,反而更担心,“卢悦,我现在在这里,有什么话,你都可以跟我说。”
她想说,如果想哭,虽然她借不出肩膀,可是一定会陪着她。
“……说什么?”卢悦沉默一下,苦笑道,“阴尊还没找来呢?”
人家还没找来,她就要死要活的话,真正面对的时候,哪里有活路?
“夕儿,陶淘在三千城吗?”她到这里来,是有正事的。
“……在!”
洛夕儿的脑子快,很快明白她前面话里的意思。
谷令则清减,是因为她在三千城,在安全地,可以放任情绪,可以糟蹋身体,甚至可以趴到师父怀里痛哭一场。
但卢悦在星罗洲,如果不保重,不撑住,谁也帮不了她。
“你找陶淘有事啊?”
“是,我找她有事。”
“那你等一下,我让侍者去叫。”
洛夕儿连忙朝门外的侍者招手,让他马上到刑堂把陶淘找来。
“夕儿,问你个问题。”
“你说。”
“义父空牙在三千城的时候,陶淘……有没有什么不对?”
陶淘有什么不对?
洛夕儿呆了呆,“你……你怀疑……”
“别想歪。”
卢悦知道,她管着三千城,凡事喜欢多想想,“我就是想问,她情绪上,是不是有些抵触我义父?”
“……”
这个问题,洛夕儿好好想了想,“似乎有一些。”
果然啊!
卢悦好想叹气,当初陶淘那么折节相交于她,主要想查魔门言兽丹的出处。
虽然世人都说,真正的空牙是被夺舍的,可刘雨能多想,陶淘又如何不能多想?
她高高兴兴与义父在一起的时候,她……
“夕儿,再问你一个问题,”卢悦努力振作精神,“穷奇主人文雨,当年在三千城的行事如何?”
这是个正常问题。
洛夕儿松口气,“三十多年前,她飞升后,在育仙赌斗场三战成名,却不到三千城来,我们就查了她。其本名宇文怓,是个散修,性格比较邪性,据梅枝前辈说,其人翻脸如翻书,曾救过逍遥弟子,可是前一刻救了,后一刻,几句话不对,马上就伤人。
曾连杀修真联盟三个长老,被联盟三下追杀令,不过,都让她逃到我们归藏界藏了。
听说,她在星罗洲,对你还有些念地域之情,如果方便,尽量交好吧!”
“……”
卢悦总算明白,梅枝师伯为什么也跑到星罗洲了,“联盟那三位长老,都是该杀之人吧?”
“是!”洛夕儿掩住心里的诧异,这一点,卢悦和令则的反应居然一样,“三千界域联盟总部的长老,基本都是各天的化神散修,他们良莠不齐,知道宇文怓的事后,我们已经联系下界整顿。”
卢悦点头,联盟整顿不整顿,她不关心,但她高兴,刘雨虽做了穷奇的主人,却不是大奸大恶之人。
“她也不叫宇文怓,夕儿,逍遥门有谁是近年才飞升,并且没闭关的吗?”
不叫宇文怓?
洛夕儿眨了眨眼,“在外面的逍遥人,我想想啊,噢,方成绪在,你要见他吗?”
“一会儿,你把他也请来吧!”
卢悦蹙了蹙眉,“如果谨山师兄不是闭关到紧要关头,帮忙把他也叫出来。”
方师兄性格有些闹,说的话,刘雨未必信。
申生师伯在逍遥弟子心中的地位不一样,虽然也可以请来,但刘雨已经回不去了,真把老头叫出来,不仅要为刘雨难受一场,肯定还要担心她在星罗洲的处境。
所以,老好人,从不妄言的谨山师兄,反而是最好的人选。
“好,你等一会。”
洛夕儿不知道,她找这些人干什么,却还是让侍者分头寻人去了。
“泡泡的山,走得差不多了吧?”
“嗯!”说到这个,洛夕儿就有些愁,“他还不知道你的事,卢悦,七蟮的落凡胆很厉害,飞渊这段时间,一定帮不了你的忙,你……万事要小心。”
早知道,把十龙阵给她带着就好了。
“等你回来,我跟师父说,把十龙还你。”
还她?
卢悦嘴角扯了扯,“还我干什么?颠沛流离的,就让它们守御三千城挺好。”十龙战战兢兢了那么多年,如果再跟她过朝不保夕的日子,得多倒霉?
要杀她的人,都强大的不像样子,十龙就算跟着她,豁出命来帮忙,能争取的时间,也有限。
既然如此,就让它们呆三千城,慢慢修复曾经的身与心伤,不是更好吗?
“你放心,面对不了,我还不能逃吗?”
看到洛夕儿眼中深藏的隐忧,卢悦到底安慰一句,“你应该知道我逃命的本事。”
“那……在阴尊还没找来之前,你先想想,如果不行,就早点走。”
其实,洛夕儿不想她真的在星罗洲那样的地方,面对可能变成阴尊的空牙。
“带上暮百和海霸,没有传送阵,有他们两个在,也能平安回来。”
“行,我有分寸。”
卢悦在天音嘱上看到匆匆赶来的陶淘,“夕儿,我要跟陶淘单独说些话,你……”
“我出去,你们慢谈。”
洛夕儿不知道她们要谈什么秘事,干脆关上禁制后,就自己守在外面了。
“卢悦,我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吗?”
陶淘赶来的很急,她虽然一心希望,空牙能早点离开三千城,可是没想到,他在星罗洲,会给卢悦和谷令则做下这么大的难,“你说,只要能帮的,我都给你做到。”
“……”
隔着天音嘱,可是陶淘的语气和样子,却做不得假,卢悦心有酸酸又胀胀,“找你,是想跟你说一声,迟来的对不起。”
什么?
陶淘一呆。
“当年,你一直想找言兽丹的出处……”
“不要说了。”陶淘阻住她,“沉钩宗是你告诉飞渊,然后妖族才一举灭之。”
否则,凭她,想要找到仇人,都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更遑论报仇了。
“对空牙,我是有心结,可我也明白,他早就不是真正的空牙。”陶淘诚恳,“卢悦,你在那边顾你自己就好,不用想太多。”
以前,她是很想问她,但现在,仅有的一点心思,也没了。
“我会顾好我自己,但我也不想你一直存着心结,更不想……义父背上他不该背的。”
“……”
在她有些恍惚的笑容里,陶淘听出,对空牙,她有多心伤。
“我的义父,不是空牙,也不是谷正蕃,是干魔。”
干魔?
陶淘心念急转间,这才恍然,郑重点头道:“我知道了,如果……如果他还是他,还能回来,我一定请他到仙客来,接风洗尘。”
“我替义父答应了。”
“……”
陶淘慢慢伸出手,按在天音嘱上,“卢悦,就算拥有超凡的力量,我们本身还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
有情有欲,便有魔……”
空牙在三千城的时候,她明知道,父母的事,怪不到他的头上,可是还是忍不住有迁怒,若不是理智一直还在,努力克制了心魔,她简直不敢想。
“阴尊——一直在动手,你要小心。”
防无可防的‘心’攻,才是最要命的。
“如果感觉不好,当一时的缩头乌龟,也不算什么。”
最起码等到飞渊的毒解了,或者星罗洲的传送阵开了,不至于有危险的时候,一个帮忙的都没有。
“忍字头上一把刀,以前你可以忍,现在……更要忍。”
不知道为什么,陶淘总觉得,卢悦这时候来跟她说对不起,有种特别不详的意味在里面,“想想飞渊的毒,想想星罗洲诸族的野心,不要在那里硬碰硬。”
“我知道。”卢悦的手,隔着天音嘱,也按在她的手上,“陶淘,谢谢你!”
谢谢你,一直以一颗朋友之心,相信她。
“要谢我,就回来谢我。”
陶淘释然一笑,信任是一种很玄的存在,修仙的世界,更是比纸还薄的东西,同门、师徒,甚至夫妻,很多都做不到完全的信任。
但面前,叫魔星的女孩儿,却天生一股子侠义,她就是能一直信任,这何尝不是一种福气?
“忆埋绝地既然有那么多神兽,哪怕你拿他们褪下的皮,给我一张半张的,我也高兴。”
这要求倒是不高。
“好,我一定记得,给你带几张青龙皮回去。”
二人相视一笑,“那行,你在我这耽误的时间够多了。”陶淘清楚星罗洲那里,她一定被人时时盯着,不敢乱浪费时间,“我等你回来,我们好好说个几天话。”
“嗯!”
卢悦目送她走出去。
再进来的,果然是方成绪和谨山两位师兄。
……
与此同时,从卢悦那回来,犹豫了好久的刘雨,也终于下定决心,去了金盏的别院。
“师姐,文雨来了。”
时雨急匆匆冲进丹房,这也幸好,金盏送来灵药未久,梅枝还没来得及炼丹,否则铁定炸炉。
“走!”
梅枝哪敢再错过机会?
“文道友真是稀客。”
分宾主做下的时候,梅枝说不出的热情,“我正在整理药草,大王要炼的丹,差不多会在两天之后开炉。”
“是吗?”
刘雨笑意盈盈,朝还在厅里的侍者摆摆手,示意他们出去,“我这里也有些灵草,想炼一种特别的丹药,不知道友……”
四个侍者听个话尾,没有一点迟疑地退了出去。
人家的身份不一样,特别的丹药,他们还是不听的好。
“方便!”
梅枝对她找的理由很高兴,朝时雨和黎景也摆了摆手,“你们帮我看一下,我与文道友慢谈。”
时雨和黎景在魔地,都很机警,对视一眼后,一个守前门一个守后门。
果然,厅里的禁制很快被打了出来。
“文道友,首先我要感谢,那天的相助。”
梅枝郑重弯腰就是一礼,不过,她抬头时,却发现,人家并未受她的礼,避在一旁了。这样一来,她的心,忍不住又定了定。
“前辈应该知道,我不叫文雨。”
刘雨声音悠悠,她可不觉得,这位前辈,在星罗洲这么长时间,就是来玩的。
“是!”梅枝笑了,“他们说道友叫宇文怓,但……这名字也不是你的真名吧?”
果然是冲着她来的吗?
刘雨心里很不是滋味,慢慢掀开面纱,“刘雨……拜见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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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八二章
方成绪和谨山都想不到卢悦找他们什么事。
虽然飞升了,但这位师妹一如少时,基本都在外面闯,她的世界,他们已经很久没接触过了。只来的路上,侍者把星罗洲事态,跟他们草草说了一遍。
“卢悦,你……有梅枝和时雨两位师叔的消息吗?”谨山心里突突的,他知道两位师叔到星罗洲三十几年了,怎么也不肯回来,现在师妹突然找他们……
“两位师兄放心,她们暂时应该无碍。”
两位师兄都是一幅紧张样子,卢悦只微一打量,就猜到他们想歪了,“找你们,是我另外有事。”
“你说。”
方成绪和谨山松一口气的同时,俱都振作,“只要我们能帮上的,不管什么,定为你做到。”做为师兄,却一直享着师妹打生打死赚回来的一切,难得她能找他们,又怎么能不尽全力?
“……把夕儿也请进来吧!”
卢悦真不想看不起师兄,实在是谨山师兄忠厚有余,机变不足,方师兄呢,不管多大年纪,都想在她面前,摆师兄的威风,可是不管脑力还是战力,都只是普通人朝上一点的水准,“有她在,或许可以帮我们分析一些。”
刘雨的身份现在不一样,三千城的掌权人,总要做到心中有数。
更何况,她不在三千城,如果师兄们没在意过当年刘家发生的事,还只能让夕儿帮忙询问下界。
洛夕儿不知道,她要她帮他们分析什么,不过,进来后,隐晦地看了一眼两个大男人,倒是微有了然。
“我问的问题,很重要,希望两位师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要再跟我玩什么,兜着转着瞒着的事了。”
“我们有什么事敢瞒你?”
方成绪偷偷瞅了师兄一眼,小声却又委屈说了一句。
“没有吗?”卢悦眼中泄出一丝危险,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位师兄超级的没有耐心,一个不合意,就有种手痒打人的冲动,“当年,是谁一而再,再而三地跟我说,刘雨闭关?”
刘雨?
洛夕儿三人都有一瞬间的反应不过来。
“……残剑峰与郑爽一起理事的刘雨,现在记起了吗?”
卢悦在心里一叹,谁能想到,当年的刘雨能走到如今的地步?
“后来几次回宗,你们一再告诉我,刘雨闭关了。我……我以为她因为刘杰的事,再也不要见我,才不敢问下去,可是为什么,刘杰事过的三年之后,刘家又会被灭门?”
这?
方成绪和谨山对视一眼,都想叹气。
虽然知道,刘雨能安然无恙地从刑堂回去,是师妹在背后出了力,可谁都以为,她们再也回不到以前。
那样的刘雨,谁还会关注啊?
“我来说吧!”
谨山叹口气,“她失踪了,至于什么时候失踪的,我们无人得知,因为就是同在残剑峰的郑爽,也不清楚。
而且……,那年思源师叔叛宗,师妹也还记得吧?”
现在看来,当初宗门的大清洗,完全是师妹借了陶淘的利。
“那一段时间,宗门几经清洗,外围的世家不说人人自危,却也不差多少,刘家……墙倒众人推是一方面,魔门迁怒,却是被灭门的主因。
言兽丹难得,再加上刘杰的任务没有做好……”
“那你们有魔门动手的证据吗?”
卢悦打断谨山的话,“为什么时隔很多年,还有人说,刘家被灭,是活该,因为他们忘恩负义?”
“……”
谨山沉默了好一会,才道,“证据我们有,但当年,思源师伯的叛宗,影响甚大,所以……外面传言,他们是因为忘恩负义而……灭门,便不曾澄清。”
“证据呢?还在吗?”
“在!”谨山眸光复杂,“与……沉钩宗些关系。”
什么?
卢悦一呆。
她突然再也问不出来了。
“卢悦,”洛夕儿看她有些失魂的样子,忍不住上前一步,“你为什么一再问刘雨的事?”
为什么?
卢悦胸间闷闷的感觉再次袭来,“她就是,你们以为的宇文怓,凶兽穷奇的主人文雨。”
啊?
不说洛夕儿的惊讶,就是谨山和方成绪,也不敢相信。
“……她找我要说法。”卢悦闭了闭眼睛,“传话下去,把证据带上来。”
“好!”谨山深深看了一眼师妹,“你跟她说,当年的事,是我办的,要找……找我。”
……
安逸城金盏别院,梅枝面对刘雨,把当年的纷乱,一五一十地道出,“当年宗门大清洗,闹得很大。”
她叹息着回忆往昔,“同门那么多年,谁能想到,思源会为了王继贤那个不成器的东西,叛出门去?”
当年,她又气又恨,亦对王家多有迁怒。
“因为了他,我也无心炼丹,以雷霆手段查所有有外心的附属世家。待查到刘家的时候,却发现,那一片山头,无一活口。”
刘雨心间一跳。
正是因为相信宗门,相信卢悦连她都放了,刘家没有涉事的其他人,一定不会有事。
所以,她才那么多年没回去。
弟弟走了弯路,她无法面对宗门面对朋友,亦无法面对宗族。
怎想到……
“魔门杀人的手法,与我们不一样,刘家的人,都是被绑在宗祠里,流血而亡。”
梅枝在心里叹口气,“他们的脚下,应该都有收集血液的溶器,除了寥寥几滴落在外面,其他俱被人收走了,我曾用留影玉留影。
不仅如此,还在……现场,捡了一面刻有沉钩二字的令牌。”
沉钩宗?
刘雨的眼中,泛起一丝红芒。
“我知道,你现在回不去了。”
梅枝看着昔日的弟子,即高兴,又难受,“鲁晓晓几个那一次遇险,是你救他们的,然后,你又把不知天高地厚的他们,修理了一顿。
她回来说的时候,我们几个老的,特意查了你,然后就一直对你的身份有所怀疑。
你得罪联盟总部,被他们连下三次追杀令,其中有一次在东海遇险……”
“我知道,是吴露露帮的忙。”
刘雨接口,虽然那时,她也被她顺势修理了一顿,却保住了性命。
“今天过来,除了问您刘家的事外,还有件事,我得告诉您。”
“你说。”
“卢悦在安逸城,我和她已经见过面了。”刘雨摸出一枚玉简,“这是这两在发生的事,您先看一下。”
梅枝接过,半晌,面色难看到不行。
星罗洲的人不知道谷正蕃,逍遥门除了小辈弟子,谁不知道啊?
“卢悦的情况,前辈是知道的。”
刘雨看她面色,眸光闪了闪,“哪怕以前的她,也只狠在嘴上,谷正蕃当面,在他未下杀手前,她——只怕是出不了狠手的。”
“……”
梅枝的唇角抖了抖,这话她信。
“空牙的身体,有很大的可能,就是世上最好夺舍的缺融体。”
刘雨的杀心,其实早起,只是空牙与卢悦的关系,让她稍为顾忌,“就算我们不管这一点,只凭,他可能再变成谷正蕃,我们——也当先下手为强。”
“……”
梅枝心头一凛,望向她。
“前辈是不是觉得,我果然是个恶人了,不负凶兽主人的称号?”刘雨浅浅笑了。
“不!先下手为强,可能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梅枝心知肚明,谷正蕃之所以变成那样,这其中固然有谷令则的关系,可也有卢悦的关系,她们两个,在处理家事上,都太感情用事。
“当年,卢悦都不能主动出手,现在……更不可能了。”
梅枝叹息,人心是肉长,夺舍后谷正蕃的转变,她管不了,但自家那傻子的性子,一定无法对她喊了那么多年的义父肉身出手。
阴尊当面,哪里有她犹豫的机会?
“安逸城你是地头蛇,”梅枝盯着刘雨,“找空牙,我们就要麻烦你了。”
刘雨点头,“现在不仅是我们安逸城注意着来往的陌生人,就是魔族一方,也在注意着。但阴尊现在……一时恐怕不会出来。”
“怎么说?”梅枝才问出口,就想起什么,“你的意思是,他要玩心理战?”
“是!我上午才见过卢悦,她的样子,不太好,整个人不能提空牙,一提,都恍惚的很。”
什么?
梅枝一下子急了,“那你能安排我见她吗?”
……
如墨一般浓黑的云,挡住了所有天光,纷纷扬扬的大雪,不知何时,转为细细的小雪。
除了安逸城被阵法保护,有日光石月光石,不受影响外,城外早如黑夜一般。
可是哪怕如此,安逸城周边,因为暮百和海霸的出现,最近也特别的热闹。
不仅七大族往这边源源不断地来人,就是其他小族,不管有没有野心,也在往这里赶。
虽然拂梧和流烟仙子的告星罗同道书,被广布了出去,虽然卢悦在落霞山战梼杌的狠戾,也正随着各种传讯通道,被各魔知晓,但十六阶荒兽的诱惑,还是让大部分人,趋之若鹜。
一头黑卷发,尖耳朝上,不怒自威的男子,带着一队人,站在好像全由骷髅骨制成的骨船上,迎着风雪,正行走在秘林上方。
“咚!”
不远处,漆黑与墨云相连一片的高林中,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尖耳男子眸中的精光一闪,迅速望了过去,“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来。”
他踏着一杆略有弯曲,通体骨白的长枪,如风射去,很快消失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
“南庚,你来的有些迟。”
秘林里,身着黑色长袍的人好像溶在黑暗里。
“迟吗?”尖耳男子一笑,“你也不看看这天,我能现在赶到,已经是……”
“别找理由,迟了就是迟了。”那人打断他,“式屋族一直强盛不起来,也与你们做事的态度有关。”
“……”南庚抿住嘴巴时,微眯的眼睛,泄出一丝怒火。
“不要这样看我,”那人声音悠悠,“大家合作这么多年,你知道我,我也知道你,南庚,我只问你,还想不想让式屋族更进一步?”
“自然!”
南庚毫不犹豫地回答,让式屋族强大,是他一直以来的目标。
“呵呵!那就好……”
“先别高兴得太早,”南庚打量他,“大家是合作了这么多年,可是目前为止,却一直是你知道我,我却不知道你。阁下……到底是谁?”
“哼!”
黑暗中的人,用鼻子哼了一声,“这么多年,我让你吃亏了吗?”
“那不一样。”
南庚眯起的眼中,一道幽光闪过,“以前,我以为你是老天赐给我式屋族,赐给我南庚,让我族强盛的有缘人。但现在……,你帮我的时候,我却不知道,你是不是得了比我更大的利。”
式屋族在旁人没怎么查觉的情况下,慢慢地崛起。
以前,他挺高兴,但知道星罗洲出现阴尊之后,那份高兴,却化成了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这世上,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你还不懂吗?”
黑暗中的人嗤笑了一声,“南庚,既然你已经怀疑,那我也不瞒你,阴尊确实与我有些关系。”
“只是有些关系?”南庚的语气显然不信。
“哼哼!这件事,不管你信不是不信,我都是这句话。”黑暗中的人,跟他耍起了无赖,“还想合作,你就老实坐下来,听我说,不想合作……,你的人在等你,滚吧!”
还这么强硬?
南庚握着骨枪的手,攥了攥,“先说来听听。”
“与阴尊有关系,目标自然是卢悦。”
“那我觉得,我还是走的好。”话才说完,南庚果然利落转身。
“空牙在我手上。”
什么?
南庚才提的灵力,瞬间歇了下去。
“哼!你们找的两个十六阶荒兽,不过是卢悦的身外之物罢了。”黑暗中的人笑了笑,“她的具体身家,你知道有多少吗?”
“多少?”
“她是仙界自百灵战场创立以来,第一个进到里面的功德修士。那两个十六阶,若无意外,应该都是百灵战场的。她连他们的洞天,都不在意,你以为,她会没有洞天法宝吗?”
这?
南庚心下一热。
第一一八三章 搬山进行时
泡泡的山终于量完了,憋得太久,他一声长啸,如小炮弹般冲向天空。
“啊啊啊……”
才积起来的乌云在声波的震动下,层层纷落,阳光再次照入他忙了几十年的山头。
“从今天开始,它就叫臭悦山。”他的心情真是说一言难尽,四十多年,臭卢悦居然都不来看看,偏偏当初找山的时候,他还往大、奇、诡、幽的方向找,一忙愣是过了这许多时间。
“行!只要你不怕被打屁股。”
同样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的纪长明,笑呵呵地道:“当然,如果她真问起,你又后悔不想挨打,改个口叫酬悦峰也行。”
“还酬悦?凭什么啊?”
泡泡可不同意,他累死累活,容易吗?
“就算要酬,也得酬我自己。”
“酬泡?”九命身形一闪,也飞到了天上,眨着特别亮的眼睛,“真难听,还不如就叫臭泡,容易记。”
“……”泡泡被损友气了个仰倒,“你的屁股是不是痒了?”
说话间,他已经一脚踢过去了,只是九命早有防备,一个急闪,绕到多年脚不离地,已经不太熟悉飞的朋友身后,“嘻嘻!打不着我。”
“你等着,我肯定能打得着你。”
泡泡气愤,一个两个的都欺负他。
“哈哈!打不着,就是打不着。”
远远地,西门韵过来时,看到他们在天上玩得那叫一个开心,忍不住在心里深叹一口气。
“怎么样,他们什么时候到?”纪长明迎向她,“多少人?谁带队?”
“六万八千修士,年初一和彭千手带队,这一次,所有天幸图中修炼的人,都会加入搬山弟子当中。”
“流烟不来吗?”纪长明微有奇怪,“她上次还说,第一次搬山,她一定会来看看的。”
西门韵抿了抿唇,“她现在……没时间。”
“出事了?”
“……”西门韵看看还在天上嘻嘻哈哈玩闹的开心两小,眉上染满愁绪,“出事了,你自己看吧!”
纪长明接过她递来的玉简,把神识探进去,不过片刻脸色就变了。
“阴尊还未去,那七个老家伙,就因为可在可不在的洞天法宝,把卢悦无形中困在了安逸城。”西门韵叹口气,“那里的传送阵关了,我们远水解不了近渴,流烟的意思是,山——我们接着搬,让天下人看看,洞天法宝在哪?今天的三千城,是什么样?”
他们这样大动静地搬山,再放出一些有关九天阙的流言,减卢悦身上的压力,是目前流烟唯一能想的辙。
“……”纪长明额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紧捏着玉简,“就没其他一点办法了吗?”
飞渊中毒,不是助力反而要卢悦保护,再加上那边的凶兽,对神兽的血肉可能虎视眈眈,这就等于徒弟在星罗洲,是四面楚歌之境,这让他这个做师父的,如何放心?
“太远。”西门韵怕他冲动,“就算你我全力赶路,横跨大荒和天涯海,也要两年多时间。所以,流烟让我告诉你,拂梧和昌意在出事的第三天,便秘密前往星罗洲了。”
“昌意有我厉害吗?”
纪长明怒了,这么大的事,拂梧去了,他这个当师父的却要在这里守山,这算怎么回事?
“不行,我……”
“可是,那时通知你,一来一回,你说,得耽误多少时间?”西门韵蹙眉,“他们是去年腊月二十三走的,现在已是正是十七,走了差不多二十五天。”
“……”
纪长明哑火,这里亦是大荒深处,西门韵找最近的坊市传消息,一来一回,都要一个多月。
“震慑,是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
西门韵看了眼,察觉他们争吵,就要过来两个小家伙,“你年纪一大把了,应该不要哄了吧?想要那个七个老东西不乱动,先哄好泡泡,搬好山吧!”
“干嘛要哄我?”
泡泡听了个话尾,“西门前辈,是卢悦还没法从忆埋绝地出来吗?”
为免小家伙闹腾,卢悦在忆埋绝地出不来的情况,他们也跟他说了,“飞渊呢?别老拿那什么恶梦说话,上次他来时,明明答应九天阙搬山,一定带卢悦过来的。”
说到这里,他的眼睛都红了,“他今天敢给我使袢子,不把卢悦带来,他日,就别怪我对他不客气。”
什么朋友,没得交。
“飞渊中毒,差点死了。”
纪长明咬着牙,把捏在手里的玉简递给小家伙,“你自己看吧,这一次,我们要把这山搬好,谁敢挡,我宰他全家。”
……
三千城数万修士,从筑基到金仙,一同出动的宏伟场面,把敏感的各方势力,都吓了一大跳。
这里面的筑基小修虽多,可层层朝上,天仙玉仙修士亦有千多人,再加上两个金仙带队,怎么看,都不像是玩。
“流烟,你们三千城要做什么?”
仙盟收到消息的时候,急问守在天音嘱前的流烟仙子,“我可告诉你,现在得罪人……”
“谁说我要得罪人?”
流烟仙子打断他的话,“世人不是都在奇怪,卢悦手上的洞天法宝吗?”
她笑了笑,“现在我就可以告诉道友,她的洞天法宝,早交我三千城了,朝阳峰,云隐山中间被阵法隐匿的巨峰,便是世所罕见的成长型洞天法宝。”
什么?
缚龙震惊!
“它叫九天阙,道友现在派人过来,便可发现,朝阳和云隐已经与它连成一片。”说到这里,流烟仙子的眼睛眯了眯,“现在,我三千城,要搬属于它的第三山。”
搬山?
缚龙突然想到藏书楼中,一块不太全的搬山残画,不由呆了呆。
“这件事,三千城很快便会在天音嘱的公示栏上出公示,不会叫仙盟为难。”
流烟仙子笑得非常冷酷,“当然,除了仙盟可以派一队修士,一路跟踪外,其他人……,阻我搬山者,杀!”
很快,各种猜测还没来得及扩散,三千城的公示便出来了。
洞天法宝,还是成长型,不仅把朝阳峰,云隐山囊括了进去,还将搬入第三峰。
那个血淋淋的杀字,在公示的最下面,显得极其显眼。
……
“九天阙?这名字够霸气!”
金盏站在天音嘱前,半晌不动。
一旁的刘雨,不知怎的,总觉兄长这话,在感慨和遗憾中,有种另类的兴奋。
“兄长也对它感兴趣?”她忍不住试探地问了一句,“不过,这公示上说,一旦定山,就再也移不了了,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金盏的目光,透过天音嘱,好像看到了很远很远,“龙虎散,风云灭!三十六道宫,四十九殿,要重临世间了啊!”
“……兄长知道它?”
“呵呵!自然知道。”
金盏转头时,金色的眸光里,有一种特别的光亮,“走吧,陪我一起,去拜会那位卢道友。”
一直以来,不管外面闹成什么样,他都装聋作哑保持中立,但现在……
原以为,九天阙早在那个地方,被不散的怨灵占据,要永远地消亡了。
却没想到,它又那么跳了出来。
别人不知道谁是它的主人,但他却知道,卢悦,绝不是它的主人。
只是,那样的地方,除了功德修士的卢悦,可以散尽怨灵,还有谁有本事,能在那么多怨灵的眼跟前,把它带出来?
金盏有很多的疑问需要她解答,破天荒地第一次到东苑。
“金盏大王?请进!”
院门无风自开,但里面的人,没有迎出来。
卢悦不知九天阙引发的风云,在书房画一张又一张符箓,“客厅稍坐,我一会就来。”
“……”金盏站在门前一会,突然咧嘴笑了,拉着刘雨,大踏步进去。
卢悦画好又一张回春符,把所有东西收收,才缓步进到客厅,“不知大王驾到,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她亲手给他们倒茶,“文道友,也请恕罪!”
虽然证据还没拿到,但显然,梅枝师伯让刘雨打开了心结。自秘密见了师伯一面,把飞渊转移到她那里之后,她就安心了不少。
“哈哈!是我们兄妹不请自来,若说恕罪,也是我们说恕罪!”
金盏打了个哈哈,“道友来我安逸城也有一段时日了,不知住的可好?”
“很好!”
卢悦施施然地,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后,坐到他们对面,“东苑很安静,说来,要感谢大王呢。”
阴尊没来,她有洞天法宝的事,却传得沸沸扬扬。
对此,别人可能紧张,可相比于要来的阴尊,卢悦反而无感的很,“这是家师拂梧亲自炮制的明心茶,大王可以尝尝。”
“噢?拂梧大师亲自炮制的茶?”金盏哈哈一笑,“那我还真要好好尝尝。”
话虽然这样说,可他抿得却不像那么回事,至少不像正常人那般珍惜。
卢悦这些天,被义父亲父还有阴尊,逼得坐立不安,就是用这茶抚心的,看他那般喝,倒是很心疼,打定主意,以后,再不给这个金人倒茶了。
“不知大王找我何事?”
既然人家不领情,她也没必要跟他兜圈子,早点打发了,回去画几张符倒是真的。
“道友这些天,都没怎么外出吧?”
金盏看了一眼刘雨,见她眼观鼻,鼻观心,只在茶上,心中一笑,“今天三千城,可是给天下人,看了一件大事。”
“噢?”
卢悦挑了挑眉,很快想到什么,眼中带了丝欣喜,“不知是何事?还请大王说出来,让我也高兴高兴。”
“九天阙问世。”
果然!
卢悦咧开的嘴巴,显示她是真的很高兴,“这真是一件大喜事,多谢大王转告。”
“呵呵!”金盏皮笑肉不笑,“道友可能还不知道,流烟仙子说,九天阙是道友的洞天法宝。”
“……怎么?不行吗?”
卢悦心念电转,很快想到,这是流烟仙子想帮她转移世人的视线。
“道友不诚啊!”
金盏打出一道禁制,那金闪闪,流转着好像刀光剑影的光罩,把刘雨从明心茶的意境中,惊醒过来,“兄长……”
卢悦也坐直了身体,按下要呼啸而出的光之环和闪瞎人眼剑,“大王这是何意?”
“不用紧张,本王没什么意思。”金盏喝口在他看来没滋没味的茶,“就是想道友能如实回答我几个问题。”
“是吗?”
卢悦的眼睛在金色光罩上停留了一会,“那就问吧!”
“九天阙,不是道友的洞天法宝吧?”
“……那大王觉得,它能是谁的法宝?”
卢悦突然怀疑,这人知道九天阙,“是三千城一直就有的?”
“呵呵,现在是我问道友。”金盏笑笑,“不应该是道友让我玩猜猜吧?”
“哈!也是。”卢悦喝了一大口明心茶,由着清清淡淡的茶水,在口中滚了滚,“九天阙说是我的行,说不是我的也行,因为它的主人,是泡泡。”
泡泡?
那个火精灵?
金盏面上惊疑不定,好半晌,他才定了定神,问道:“那我再问道友一个问题,火精灵泡泡与……与道友是什么关系?”
“朋友!”
“哈!朋友?”
金盏的眼中,泄出一丝悲愤和怒火,“据我所知,你们人族一向口是心非,怎么可能……”
“兄长!”刘雨打断他,轻声道:“她是功德修士,跟一般的人不一样。”
“……”
金盏突然被打断,嘴角颤了又颤。
理智在卢悦清澈又幽深的目光下似乎又回来了,“是啊,道友是功德修士!”
功德修士四个字,被他说的极其复杂,那像咬牙,又像感慨的样子,让卢悦牙疼,“什么功德修士?机缘巧合罢了,我真正的名号,叫魔星。”
如果可以选择,她真的希望,自己只是魔星,是祸害遗千年的坏蛋。
刘雨被她羡慕的目光一看,忍不住想抚额。
少时,她们闲话时,这丫头说,她要当一个祸害遗千年。那羡慕的目光里,分明在说,她羡慕她是个坏蛋。
这真是……
“魔星?”金盏不知她们的眉眼官司,闻言倒是极其复杂,“敢问道友,那么好的九天阙……,道友就没想过,握在自己手上吗?”
第一一八四章 心不可逃
握在自己手上?
卢悦嘴角抽了抽,如果不是泡泡已经成了它的主人,再不可更改,他们早想法子,把它扔给想要的人了。
“这世上的好东西多着了。”
九天阙再好,有泡泡好吗?
哪怕它对三千城很重要,卢悦现在也无法喜欢,因为不是它,泡泡定然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如果什么都想握在自己手上,得贪成什么样?”
卢悦笑了笑,“这世上的事,在于一个适宜,九天阙更合三千城,于我……则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金盏反驳不了她的话,但……
“九天阙是当初,道友与阴尊进古战场碎片所得吧?”
“不错!”卢悦的眼睛在金色光罩上一掠而过,光棍点头。
“道友在那里,就没遇到什么吗?”
金盏不怕她忌惮,就怕她不忌惮,接着问,“古战场煞气天成,九天阙灭世大战时,早就完美演绎,拥有三十六道宫,四十九峰,弟子……据说百万不止,那里难道没死怨煞气?”
“大王……去过九天阙?”
卢悦眯起的眼睛,现在已经不止是忌惮了,当初倘肆老头说过,哪怕大罗仙人,只要不是有缘人,进到九天阙得了宝,出去后,也会失了所有记忆。
这个金盏知道的有些多了。
“说好的,是你回答本王的问题。”金盏不答,坚持问自己的,“道友还没答我的问题呢?”
“……古战场碎片,什么地方没有死怨煞气?”
卢悦按下那口气,以灵力执壶,给刘雨续上后,又给自己续上,就是不再倒给他。
金盏不在乎她的幼稚之举,“既然有死怨煞气,自然有恶灵,那你们又是如何在恶灵手中,把九天阙带出来的?”
“……”
明心茶在卢悦口中滚了又滚,咽下时,突然笑了,“看样子,大王真与九天阙有关系了,否则也不会如此执着问这个问题吧?”
“回答本王。”
金盏面容极其严肃,面前的丫头是功德修士,如果她是以功德净化……
想是这样想,可是理智上,他却明白,杀之不绝的恶灵,就算她功德深厚,想净化也不容易。
偏偏与她一起的,还有个火精灵泡泡。
如果是他一把火烧之……
金盏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哪怕知道,一把火烧了,对当年的人亦是一种解脱,还是忍不住地难受。
“……大王听过彼岸花吗?”
卢悦查言观色,倒是有了很多猜测,“为了感谢赤宵两极殿对泡泡的帮助,更为了买个心安,那里的死怨煞气,俱被彼岸花净化了。”
净化?
真的吗?
如果那样,那那……
金盏强忍那一份激动,“我可以相信道友的话吗?”
“相不相信,是大王的自由!”卢悦无所谓,“现在,您还有什么要问的了吗?”
还有什么要问的?
金盏觉得自己有无数问题想要问她,可是……
“道友净化的时候,可有遇见什么特别的人?”
这句话,他问得很艰难,但不问,‘心’更艰难。
“特别的人?”
卢悦深深看了他一眼,“不知九天阙曾经的倘肆长老算不算?”
“他?”
金盏的唇角抖了又抖,“还……还有吗?”
“道玟、连惠。”
“还……还有吗?”金盏已经相信,她真用彼岸花净化了那些早就面目全非的人,否则不可能知道,往昔的那些人。
“九天阙很大,当时我跟泡泡的净化,容不得一点闪失,只有这三位,进来跟我们道了谢,其他人,只远远地拱手作别,他们的名字,我不知道。”
不知道啊!
金盏似遗憾又似解脱地叹了口气,“罢了,还能知道,九天阙重现世间,我金盏便欠了道友一个人情。”
“……”
“……”
卢悦和刘雨一齐望向他。
“很多年前,我得九天阙的一份传承,我的师父叫金戈。”
他低头的时候,显得极其沉重,“哪怕早就化尘化土,他却一直还记得九天阙,希望……希望我能助它重现世间。
可惜,古战场碎片,虽偶有现世,我也努力去寻了,却从未找到过。”
这解释?
卢悦端杯喝茶,不问他神情和话里的某些漏洞。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安逸城是人家的地盘,难得他还愿意说,欠她一份情,这便够了。
这世上,每个人都有秘密,她无意去刨根为底。
“道友净化那么多……那么多人。”金盏摸出一枚大刀样的金牌,“此为金刀令,只要挂着它,不论什么时候,都可以透禁而出。”
他把小儿巴掌大的金刀牌,用灵力送到卢悦面前,“外界的流言,本王已经查到,最早是式屋族南庚将军传出的。
他是个很有野心的人,更是式屋族长南礼的亲子。
在式屋族,其实早不闻南礼之名,南庚实际上早就隐性地接替了族长之职。
这数百年来,式屋族在他的带领下,虽未扩展地盘,可我已经查到,周围几个小族俱为他马首是瞻。
七大族虽然人才济济,可南庚之名,也在各族少将之中,排名前十位。”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这不是他凶人金盏能干得出来的。
可是,九天阙一直压在他的心头,虽然她不是它的主人,却也相当于它的主人了。
金盏大王心情极其复杂地把金刀令甩给她,“另外,我还收留了三千城的三个人,以后……我们就算两不相欠如何?”
两不相欠?
卢悦眼中泄出一丝笑意,“好啊!我希望大王能一直信守承诺,保我两位师伯和师兄。”
“这上自然!”
话音才落,金光罩无声而灭,“本王还有事,就先告辞一步了。”
金盏无意把刘雨也喊着,拂梧亲制的明心茶,显然对她很有用。
院门开关的声音,很快传来。
卢悦和刘雨相视,一个笑意盈盈,一个想翻白眼。
“这明心茶还有吗?要不然,给我点。”
“你知道这东西有多难得吗?”卢悦干脆拒绝,“我现在可是指着它过日子呢。想喝,蹭个一杯两杯的可以,带走,没门。”
“……欺善怕恶!”
刘雨一边珍惜地喝茶,一边不忿,“那光罩打着的时候,你可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
“呵呵!我这叫识实务者为俊杰。”
卢悦笑着抿茶,“要是有一天,你也能像金盏大王这般厉害,保证,你让我干什么,我也老实干。”
“……”
刘雨心下一滞,她进阶的虽然还算快,可是这家伙是双生之体,只要能平安从星罗洲回去,大把资源下,超过她,肯定不难。
“算了,我以后还是来蹭茶吧。”
这句话说的有些无奈,“另外,我告诉你啊,那个南庚,不仅在外面收拢了十一个小族,还团结了不少散修,组了个寻兽联盟,他们的人手,已经不次于七大族。”
刘雨知道,金盏提那人是对他起了忌惮之心,“相比于七族之间的勾心斗角,他组的这个寻兽联盟,至少目前看来,还是铁板一块。如果他真跟阴尊有些关系,你……小心。”
“知道了。”
卢悦把壶里的最后一杯茶,倒给她,“这一次,你的那个穷奇,怎么没跟着?”
“怕了你呗!”
刘雨很无语,她这个主人,没让穷奇太过惧怕,结果这位,倒是先让它怕了。
“不过,它性子桀骜,也算有点脑子,以后如果遇到,我不在的时候,不要惹它。”
“好!”卢悦点头,“对了,到现在我也没问你,你……怎么成了它的主人?”
“……运气!”
有些事可以说,但有些事,刘雨不想跟她说,当穷奇的主人,虽然有很大的风险,可同样的,也给她带了莫大的便利。
刘雨一口把茶饮尽,“祖辛那七个老家伙,知道九天阙搬山的动静后,也许会把四门安排的人手撤离,他们撤了,也许就是南庚动作的时候,你……是走是留,想好。”
“我走了,你还怎么蹭茶?”
“……好东西天天喝,就不是好东西了。”
刘雨站起来,“我要回去闭个几天关,若是走的话,不必告辞了。”
她已经属于星罗洲,属于安逸城,她的世界她进不了,同样,她的世界,她也进不了。
“别院的三个人,我也会帮忙看着的,你也不必挂心。”
刘雨其实希望,她有多远滚多远,免得她闭关,都不安心,“以后……有缘……”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卢悦打断她的话,“我现在不想躲了,就想在这里呆着。刘雨,如果哪天,我再受伤了,你给我上药吧!”
“……”
本来感慨万千的刘雨,被她这话弄得嘴角抽抽,“你很喜欢咒自己啊?什么叫再受伤?”说到这里,她冷笑道:“对上阴尊,你有受伤的机会吗?”
上药?
她怕到时,要给她收尸。
卢悦听出她的言外之意,慢慢松开,“你相信宿命吗?”
“……”刘雨转过头,很沉默。
“很多年前,磐龙寺的帚木大师和弃疾师伯一起,算出逍遥会出个魔道大能。”卢悦吐口气,“当年帚木大师以为是我,几次要化我出家。”
“嗬!是吗?那他们可算错了,坏蛋是我。”
刘雨从不知道,原来自承坏蛋,也可以这么轻松。
“……”
卢悦有些噎住,使劲吸口气,才咬牙道:“其实最开始时,我也一直以为,魔道大能应该是我。”
刘雨朝天翻了个白眼。
“别作怪,我跟你说正经的。”
卢悦这些天,总有种隐隐的感觉,“后来我爹成了干魔,我又倒霉成了功德修士,就以为破了天道的某些命定轨迹。
但现在……”
“现在怎么啦?我不是魔道大能吗?就算现在不是,以后也一定会是。”
刘雨总觉得,卢悦撑给别人看的正常后面,掩藏着严重不安,这份不安,快成她心魔了,这一点,从她把飞渊都转到梅枝那里,就可看出。
“如果真有宿命,我这……应该就是宿命。”
“不是……”
卢悦摇头,“刘雨,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前世的一切,她无法在她面前说出来,“我只能说,我其实希望阴尊能找到安逸城,不管是以……我义父的身体,还是……,总之,他早一天来,我就觉得……”
“尘埃落定?”
“……是!”
“你不觉得你现在太颓废了吗?”
“颓废?”卢悦苦笑笑,“他是天道。”
“可是以前,你一样把他打得找不着北。”刘雨叹口气,“现在这样,主要还是你绕不开谷正蕃,绕不开空牙,你怕他们因你而被阴尊害了?”
“……”
“不说话,就代表了默认。”刘雨冷笑一声,“但你想过,不管是你义父干魔,还是谷正蕃,他们都曾满手血腥吗?”
卢悦在心里轻轻一叹,正因为此,她才害怕。
那些好容易按下去的恶一旦再被阴尊引出,到最后,也许都不需要阴尊去夺舍,而是他们自己主动溶于阴尊了。
“……人的心果然都是偏的。”刘雨看到她眼中的惊恐,心念电转间,已然猜到了些,“不管他们有多坏,你记着他们的好。但是卢悦,阴尊看中的可能就是这一点。”
卢悦唇上的血色,慢慢失去。
“你因为他们,失了披荆斩棘的信心和决心。”
刘雨叹气,“却还幻想,试着挽回什么。”这是最要命的事,“卢悦,修炼至今,你容易吗?”
容易吗?
怎么可能容易?
道理卢悦都懂,可是胸中总有种闷闷又钝钝的痛。
“有情有欲,便有魔,”刘雨神情严肃,“卢悦,你仔细想一想,阴尊是不是在用你想求的欲,种下他要的魔?你多思多虑,无法可想之时,是不是正在落入无形的有去无回海?“
“想过。”
让刘雨没想到的,她居然真的想过,“这正是我要跟你说的,”卢悦站在门前,望向天外,“心魔千积万累,这一次,我逃不掉的。“
“……”
“身可逃,心不可逃,不管是功德修士的宿命,还是我自己的,都积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