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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今晚又打老虎     大明帝师txt下载     大明帝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八零章 江夏的妙计

    九江府和南昌府相隔很近,朱宸濠先攻九江无疑是最正确的选择。

    一者是因为相隔很近,不需要长远行军;二来朱宸濠拿下了九江府就可以走水路直接到往南京。

    南京作为留都,那里不仅有皇宫,更加有一整套中央行政班子。若是朱宸濠能够一鼓作气拿下南京,那完全就可以从南京辐射出去控制整个江南。

    有江南这么一个富饶之地作为基础,宁王恐怕就算得上是站稳了脚跟,只要他沉得住气,在江夏逐步巩固自己的实力再徐图发展。

    未来不说一定能君临天下,但至少能够发展成一个分疆裂土的王侯,至少能够让朱厚照头疼不已。

    “所以南京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地方,决不能让朱宸濠拿到手中。”

    王守仁披着一件长褂外套,伸手在地图上标注着南京的地方敲了敲,神色有些凝重,仿佛遇到了什么难题。

    而王守仁所想的那个难题江夏基本也已经猜到了,他双手环抱在胸前说道:“可是如今宁王已经起兵了,如此骤不及防肯定九江是守不住了。而南京虽然也有驻兵,但若是宁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到南京,南京要守住也很困难。”

    “没错。”王守仁叹息一声点了点头。“要是能够有办法阻拦朱宸濠,那整个事件就好办多了。”

    “阻拦朱宸濠往南京发兵?”江夏用右手托着下巴想了想,最后看向王守仁道:“我倒是有一个办法,不知道能不能用。”

    王守仁看着江夏笑了笑,“但凡是认识你的人都说你诡计多端料事如神,如今看来果不其然。有什么办法就赶紧说出来,眼下无论是上策还是下策都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

    “那好,既然这样我就冒险试试我的计划。”江夏道。

    南昌是朱宸濠的大本营,所以朱宸濠斩了孙燧和许奎的头祭旗,正式宣府起兵造反以后很快就稳住了南昌。

    这一场造反朱宸濠绝非是贸然为之,而是谋划准备了多年,所以现在一开始朱宸濠就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着,派出先头部队直取九江府。

    而饶州府王守仁这边反应速度也是惊人的快,首先他传檄文给江西各地,要求他们立刻带兵到饶州府集结,准备擒拿叛逆。

    王守仁作为当代大儒,本身的威望就极高。之后巡抚南赣的更是一举登上神坛,奠定下无上威名。

    如今接到王守仁的檄文,江西各地官员立刻按照檄文上所说的做,带着各府县的士兵往饶州府集结。

    同时江西各地的军粮、兵械、船只也全都在根据王守仁的安排进行调遣。整个江西突然之间好像就开始动了起来,全都在为擒拿朱宸濠这叛逆而准备着。

    这样的情况对于朱宸濠来说绝?说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他更加希望江西各地官员都不管与他作对。要么就跑来臣服于他,做个从龙之臣。要么视而不见也是一个好态度。

    现在这幅模样,这倒使得朱宸濠心里有些犯嘀咕了。

    以现在江西各地的兵力,即便是全部集结在一起无外乎也就两万余兵马,根本就不可能和他的十万大军相对抗。

    哪怕他的十万大军有不少水分,但怎么说也有七成是真,那也是七万大军,总比两万多了好几万吧?

    饶州府府衙之中,王守仁也有着同样的担心。他看着小心翼翼裁了一张纸条,然后拿着细小毛笔正写着蝇头小字的江夏,王守仁忍不住问道:“江兄弟,现在江西各地的县衙府兵基本都已经到饶州府了,粮草兵械也按照你的要求调遣完成。

    可是以我们目前的兵力根本就无法和朱宸濠的十万大军向抗,这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先生大可放心,我已经让人发了飞鸽传书给九江府,让他们直接把所有兵力就集中到安庆,其余地方暂时放弃。

    另外我也发了飞鸽传书给南京那边,让他们立刻集结兵马做好应战的准备。现在我们要做的就只有一个字,拖。

    而拖的秘诀,就在这里。”

    江夏把手中刚刚写好的字条递给王守仁。

    王守仁一脸疑惑地结果字条看了看,只见上面写着:“李公、刘公,幸得你二人提前告知宁王即将造反之事,朝廷讨逆大军会提前出发。如今大军不日将抵达南京,劳你二人劝告宁王早攻南京......王阳明。”

    王守仁一看最后的落款居然是自己,他有些不解地看着江夏问道:“这李公,刘公是?”

    江夏笑了笑道:“宁王身旁的两个军师,李士实和刘养正。”

    “那你这个字条是准备......”王守仁看向江夏问道。

    江夏从拉开书案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颗专门用来装秘密纸条的蜡丸。江夏道:“现在我准备把这字条放入蜡丸之中封存好,然后派人把蜡丸送到南昌宁王府,交给李士实或者刘养正。”

    “交给他们?”王守仁原本还是有些不解,不过王守仁就是王守仁,只不过是略一沉吟就明白了江夏的用意。

    “我明白了。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江兄弟果然谋略过人啊。”王守仁笑着说道。

    他将蜡丸递给江夏,一脸赞叹地摇着头:“这样的计谋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若是我料想不差,江兄弟这蜡丸最终还是落入宁王之手吧?”

    江夏也是微微一笑,点头道:“先生大才,江夏佩服。”

    王守仁摇头:“又怎及江兄弟?”

    说完,二人对视一眼,都笑了。

    江夏的蜡丸交给了千绝行,千绝行骑着快马连夜狂奔抵达南昌。南昌此刻四扇城门都已关闭,城内外的人如今都不得进出。

    不过幸好江夏早有安排,千绝行发出一支传讯烟火后就在城外等着,到了夜晚便有两个人从城里出来将千绝行从水道送进了城内。

    城内实行宵禁,街道上一个行人都没有,只有宁王府巡逻的士兵在来回走动。

    千绝行他们三人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没走出十步路就被巡逻的士兵发现了。

    千绝行立刻对身旁的两个千门弟子说道:“你们先跑,我拦住他们。”

    “是。”两个千门弟子也没多说什么,直接跑开了。

    千绝行看着那支巡逻队伍跑过来,然后缓缓地从身上抽出一把短剑。

    黯淡的月光下,一身黑衣的千绝行似乎已经融入了黑夜当中一般,只能看得见一个模糊的黑影在那里。

    突然间,千绝行身形一晃,整个人就好像化成了一道残影一般冲向那些巡逻的士兵。

    看不见千绝行具体的东西,只能看见一道残影在士兵队伍中游走着,然后那些士兵一个个倒下。

    最终士兵们吹响了竹哨,尖锐的哨声将周围巡逻的士兵全都引了过来。

    千绝行武功是不错,但终究是个人而不是神,听见密集的脚步声和叫喊声传来,千绝行立刻开始逃跑。

    以千绝行的速度,诚心要逃恐怕要追到他很难。

    最终千绝行消失的无影无踪,那些巡逻的士兵这才倒回来去收拾大街上被千绝行杀掉的尸体。

    在移动其中一具尸体的时候,有士兵发现他的手中握着一个布袋子。

    士兵将那人手中的布袋子取出来,然后拉开口子一倒,从里面倒出一颗蜡丸。

    捏碎了蜡丸,从里面取出那张字条,那士兵看了两眼后立刻叫道:“大人,有发现,有发现啊......”

    宁王府中,朱宸濠最终还是拿到了那张由江夏亲笔所写的字条。

    看完字条里的内容朱宸濠沉默了片刻,最后命人将李士实和刘养正给叫到了他的书房。

    大晚上的被人叫起来,李士实和刘养正的精神都不是很好。不过面对着宁王,二人还是强打着精神。

    朱宸濠狐疑地看了二人几眼,然后开口问道:“两位先生,如今我已有部分兵马往九江而去,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拿下九江。不知道两位先生觉得拿下九江以后我们应该怎么做?”

    这个问题还需要问吗?

    李士实考都没有考虑一下就回答道:“回禀王爷,拿下九江以后必须立刻走水路杀向南京,打南京一个措手不及。”

    “没错。”刘养正附和道:“拿下南京,王爷就可以先以南京为根基,逐步蚕食江南。只要把江南控制在手中,这天下迟早是王爷的。”

    果然是想本王打南京。

    朱宸濠在心里默念了一句,眼神之中闪过道道杀机。

    不过李士实和刘养正都还没有发现,朱宸濠为了稳妥再问了一句:“南京毕竟是留都,里面兵多粮广。两位先生是不是考虑一下,容本王拿下九江后先略作休整,派人前去摸清楚南京的虚实,然后再考虑攻打南京?”

    “不行,绝对不行。”李士实立刻摇了摇头,说道:“王爷,兵贵神速,战机瞬息万变。拿下九江就应趁着气势正虹,一鼓作气攻向南京,万万不能拖沓。一旦拖延,耽误了战机,给了南京预备的机会,那要攻下南京可就难了。”

    朱宸濠听后点了点头,又看向刘养正。

    刘养正立刻点头道:“王爷,李公说的很对。”

    听见刘养正称呼李士实为“李公”,朱宸濠顿时笑了......

第三八一章 江兄,你的菊花也很不错

    李士实和刘养正双双被朱宸濠斩杀,然后朱宸濠又派人去追回了正往而去的兵马。眼下他决心先按兵不动,等待探查清楚南京的虚实,然后再决定是继续攻打九江,还是暂先扼守南昌西走湖南逃逸。

    饶州府这边,王守仁接到了朱宸濠按兵不动的消息后,顿时兴奋不已,他命人买了酒菜,就在饶州府府衙的后院和江夏喝了起来。

    王守仁感叹道:“大才,大才啊......江夏你果然是料事如神,我王阳明佩服,佩服的五体投地。”

    江夏笑着摇了摇,佯怒道:“你要再这样说,这酒我可就不喝了。”

    王守仁一听眼珠一圈,立刻将江夏面前的酒杯拿到自己面前,笑着说道:“那正好,这江西有名的客家水酒可难得找到正宗的,你不喝是你没福气享受这样的美酒。”

    江夏一听赶紧把酒杯拿回来,笑着打趣道:“饮酒吃饭,不在酒美菜好,而在同桌之人是否是与自己志同道合。这就是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的道理。所以我若不喝,先生你一个人喝难免无趣,为了先生,我看我还是喝吧。”

    “想喝酒就喝,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干嘛?”王守仁笑着说道。

    江夏顿时失笑,摇了摇脑袋自己给自己倒杯酒,然后端起来说道:“那我错了,我自罚一杯。”

    “想喝你就喝,说什么自罚?”王守仁再度说道。

    江夏略一错愕,顿时无言以对。

    不过他看王守仁摸着胡子微微笑着,顿时反应过来这是王守仁在跟他说着他的阳明心学。

    江夏若有所悟,点头道:“从自己内心中去寻找‘理’,‘理’全在人‘心’,先生果然不愧堪称人圣。”

    王守仁笑了笑,一脸赞赏:“‘理’化生宇宙天地万物,人秉其秀气,故人心自秉其精要。此为我之认为的,致良知。”

    江夏点了点头,嘴里喃喃念了一句:“致......良知?”

    王守仁呵呵笑了一声,立刻又把话题转到了眼下宁王造反的事上。王守仁问江夏:“江兄弟,如今宁王已经暂时按兵不动,我们接下来应当怎么做?”

    江夏想了想,伸手三根手指头。

    “三件事。第一、立刻把此事八百里加急上报给朝廷。”

    王守仁点点头:“此事我早就已经做了,恐怕现在送信的人都走了一半的路程也说不定。”

    “第二,持续派送檄文,送出江西,聚集更多的兵力到饶州府来做好准备。”

    “第三......”江夏看着王守仁,微微笑着,没有继续说下去。

    王守仁疑惑地看着江夏,“第三是什么?继续说啊?”

    江夏露出一脸坏笑,说道:“第三,如果这次成功阻止了宁?了宁王造反,把这件事的影响力降至了最低。你答应我一件事如何?”

    “何事?”王守仁饶有兴趣地问。

    江夏喝了口酒,笑着说道:“把你的胡子刮了给我看看。”

    王守仁:“......”

    宁王害怕朝廷真的早就知道他要造反,派了重兵来抓捕他,所以他一直没敢轻举妄动。

    王守仁这边则按照江夏的计划,继续传发檄文聚集更多的兵力到饶州。虽然王守仁还不知道聚集这些兵力到饶州干什么,但他相信江夏既然让他这样做就肯定有他的道理。

    京师这边,王守仁派出送信的人终于到了。

    宁王造反的消息一下传入到朱厚照的耳朵里,已经多日没有上过早朝的朱厚照终于进了一次乾清宫,并且还把六部大臣,内阁成员全都召集到了一起。

    在乾清宫内,朱厚照冷冷地宣布:“巡抚王守仁派人八百里加急送信入京,江西宁王杀了山西巡抚孙燧,以及巡察副使许奎。宁王......造反了。”

    朱厚照说完“宁王造反了”五个字以后,群臣们全都开始低声议论起来,乾清宫中变得有些嘈杂。

    “够了!”朱厚照有些愤怒地吼了一声。

    六部和内阁的大臣全都安静下来,有些惶恐地看向朱厚照。

    朱厚照不悦地看了众大臣一眼,说道:“吵吵嚷嚷,也不知拿出个有效的办法出来。谁能告诉朕,宁王现在造反了,眼下该如何应对?”

    如何应对这个问题很简单,自然是出兵去清剿叛逆。但这出兵清剿的讲究就多了,比如主帅应该选谁,该走水路还是陆路。该带多少兵马?这些问题的背后又牵涉了很多其它的问题,所以一众大臣都不敢贸然说什么。

    在这些大臣里面,威望地位最高的便是杨廷和,所以一众大臣下意识的就把目光投给了杨廷和。

    朱厚照也看了杨廷和一眼,最终却对王琼说道:“王爱卿你说,眼下该当如何应对?”

    王琼对着朱厚照微微鞠躬行了一礼,说道:“回禀皇上,如今江西有巡抚王守仁在。此前王守仁巡抚南赣之时进兵大庾,克左溪、横水,杀敌剿匪万余人,是个难得的将才。微臣以为,眼下可授予王守仁调兵之权,让他自由调配整个江南的兵力,微臣相信以王守仁的能力肯够为皇上清剿叛逆,把反王朱宸濠押解进京由皇上处置。”

    “王守仁......”朱厚照略微沉吟了片刻,他对这个人是有印象的,心中也觉得王琼所说的这个人选不错。

    朱厚照微微颔首,低声问道:“现在他在江西势单力薄,能稳住局势吗?”

    “回禀皇上,王守仁有幸得护龙侯相助,如今已经稳住了江西局势。现在江西那边宁王暂时不敢妄动,只待皇上皇命下达,王守仁必能为皇上擒得反王。”

    “护龙侯?”朱厚照听见王琼提及这三个字顿时眼睛一亮,他赶紧追问道:“你的意思是江夏也在江西,在帮王守仁?”

    王守仁是王琼提拔的人,所以王琼自然想让王守仁多有表现。王琼也相信只要给王守仁自由调兵之权,他一定能够平定江西叛乱。这是王琼对王守仁能力的确信,也是一场无形的豪赌。

    赌赢了,那王琼就是识人有明,同时又能让王守仁再进一步,那他王琼在朝中的影响力和地位又会再提高一层。

    赌输了......赌输了那大部分的责任也是王守仁的,是他能力不足。他王琼不过是一个识人不当的责任,不过受到什么太大的苛责。

    所以王琼极力想要让朱厚照给王守仁自由调兵之权,让王守仁全权处理此事。

    王琼特意提起江夏,实则也是为了给促成这件事增加砝码。从皇上刚刚才封江夏为一品太子太傅这件事上,王琼推断江夏此人在皇上的心中还是很有地位的。

    王琼也可以说是算无遗策了,可偏偏朱厚照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他一听江夏在江西,几乎就没怎么考虑,直接说道:“区区宁王,身为皇室子孙不思报效朝廷,竟然胆敢生出不臣之心。朕倒是想要看看,他究竟长了一颗什么样的心,竟然如此忘恩负义。朕决定了,亲自带领兵马十万,前去江西剿灭乱党!”

    又玩儿御驾亲征?

    这一下不仅王琼傻眼了,六部和内阁的大臣们也全都傻眼了。

    杨廷和抬头看了朱厚照一眼,立刻上前跪在地上说道:“皇上,万万不可啊。皇上乃是......”

    “好了好了,什么千金之子,不应以身犯险对吧?”朱厚照摆摆手道:“放心,朕不会去江西的,去的人是......镇国大将军,朱寿!”

    江西这边,朱宸濠按兵不动十四天,最终确定自己中计了。根本就没有什么朝廷大军,一切只不过是一个骗局而已。

    白白浪费了十四天,朱宸濠郁闷不已。

    要是没有浪费这十四天,直接先取九江再下南京,恐怕现在他已经呆在南京皇宫里面接受文武百官朝拜了。

    知道自己中计的朱宸濠再多一天都等不下去,直接带着自己的主力奔九江而去。

    朱宸濠前脚才带着宁王府大军离开南昌,饶州府江夏这边后脚就接到了消息。

    “最终还是拦不住宁王,现在我们该当如何是好?”王守仁问江夏。

    从一开始这整件事都是江夏在主导,所以王守仁凡事都会先询问江夏的意见。

    江夏微微一笑,说道:“如果是十四天之前他攻打九江我还会紧张,但是现在......就让他先去啃一啃九江这块硬骨头吧。”

    “我们不去阻止他?”王守仁忍不住问道。

    江夏摇了下头,说道:“经过这十四天的积累,我们现在手中的兵马还不足四万人。就算我们去拦,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让朱宸濠去九江和九江的守军硬碰硬,然后我们绕到他们后面去爆他的菊花!”

    王守仁有些疑惑地看着江夏,眨着眼睛问道:“这个......江兄弟,请恕我学识浅薄,何谓‘爆他的菊花’?这菊花是指?”

    江夏一听顿时大汗,他吞吞吐吐半天,最终解释道:“菊花就是一种比喻,就是气势的意思,我们要做的就是灭了宁王的这股嚣张气势。”

    王守仁听后恍然大悟,重重地点了点头,他伸手拍了拍江夏的肩膀,说道:“江兄,阳明看出来了,你的菊花也很不错。”

第三八二章 不降者格杀勿论

    江夏施计拖了朱宸濠十四天的时间,而也就是这十四天,注定了朱宸濠只会是一个悲剧。

    早在十四天以前江夏就已经递了消息给九江这边,告知他们宁王造反,第一个要攻打的恐怕就是九江。

    为了自保,九江那边按照江夏的建议,直接将九江所有的兵力都集中到了安庆府。同时南京那边接到江夏传过去的消息以后也派了部分兵力到安庆帮忙布防,虽然兵力不多,但聊胜于无。

    朱宸濠按兵不动的十四天时间里,朱厚照也带着大军往江西赶来,不过朱厚照一想到江西有江夏在,所以根本就不紧张,行军速度也不是很快。以往的每一个经历都让朱厚照确定,只要有江夏在,那就出不了什么大的纰漏。

    朱厚照不紧张,可有一个人已经紧张不已。此人就是刘瑾。

    为了恢复宁王府的卫队,朱宸濠贿赂了京师大大小小不少官员,但说到底这件事里面出力最多的人还是刘瑾。

    如今朱厚照带着大军前去江西,若是真的将朱宸濠打败。不说朱宸濠将自己的招供出来,就算是抄朱宸濠府邸,那也肯定能轻松从里面找到自己和朱宸濠大量的来往书信。

    那些书信若是被朱厚照看见,刘瑾知道自己有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所以刘瑾竭力的想要阻止朱厚照慢点儿赶到江西,以便给朱宸濠空出时间拿下南京。这样,他就有时间慢慢去毁了那些自己和朱宸濠勾结的证据。

    为此,刘瑾派人给平叛大军的军马下毒,令马匹拉稀不能行走。又安排人去断了一路上要过的桥,以减缓朱厚照他们行军的速度。

    在刘瑾的心里早就已经把朱宸濠祖上一百八十代都骂了个遍,原本还以为这个颇有谋略。但却没有想到遇到江夏以后他就好像一个傻瓜一样。

    人家江夏只是略施小计就让他自己亲手杀了自己的两大谋士,并且还按兵不动十四天,将所有造反的先机都一一丢尽。

    其实刘瑾哪里明白,江夏之所以会大胆使出这样的计谋就是因为他很明白,往往越是聪明的人,心里也就越多疑。他们总喜欢权衡一切,控制一切。行事往往都要确保十拿九稳以后才真正出手。

    也就是因为如此,所以宁王才会上当。

    换而言之,宁王之所以会上当,不是因为他傻,而是因为他太谨慎小心。

    刘瑾如今也正往江西赶,他必须先朱厚照一步赶到江西,以便自己能够在江西做点儿什么,保证自己不会出事。

    朱宸濠带着他的七万大军直扑九江,看上去似乎真的就是气势如虹无人能挡。

    可是等到他进入九江以后才发现,九江似乎一下变成了荒无人烟的废土。走过几个县城竟然连人??连人烟都很少遇到。

    朱宸濠这才反应过来,九江的官员竟然跟他玩儿了一出竖壁清野的把戏。

    这种感觉很不好,很不好很不好......就好像是你捏紧了拳头,运足了力气,原本是准备狠狠一拳将你的对手击倒。可是你的对手一点儿节操都没有,转头就跑了不说,临逃跑以前还甩了你一脸大鼻涕。

    朱宸濠强压着怒气,直接带着大军往安庆跑去。

    要去南京,首先就得经过安庆。而安庆这边也早就准备好了大餐来招待朱宸濠,刚一进入安庆境内,朱宸濠的大军就先遇到了一场小规模的袭击。

    虽然这一次袭击没有让朱宸濠的军队吃什么大亏,但却让朱宸濠感觉到了安庆可能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好打。

    果不其然,正式到了安庆城下,安庆的城防比他想象中要严密很多,守城的士兵也多很多。

    第一天攻城,朱宸濠手下的兵力就折损不小。

    原本以为唾手可得的安庆,似乎突然之间就变成了一块难啃的骨头。

    朱宸濠在安庆耗了五天四夜,几乎就是慢慢把安庆给磨下来的。

    安庆毕竟兵力不足,最终城里的官员只好带着安庆城里的百姓撤离了安庆。

    好不容易打下了安庆,朱宸濠还没来得及送一口气。从南昌跑来的信使给朱宸濠带来了一个险些给没将朱宸濠给气吐血的消息——王守仁正带领大军猛攻南昌府。

    南昌乃是朱宸濠的根基所在,若是南昌丢了,而南京又还没能取下来,那他手中这几万大军根本一点用处都没有,等于是一支流军。

    朱宸濠不敢耽搁。刚刚打下的安庆连屁股都还没有坐热,立刻就带着大军往南昌赶。

    朱宸濠往南昌赶的同时,江夏和王守仁也带着自己的兵马在往安庆的方向赶。

    路上王守仁有些不解,问骑马跟在他身旁的江夏:“江兄,我们手中兵力少于宁王,为何我们不干脆攻下兵力空虚的南昌以逸待劳,反而要主动赶去安庆和宁王正面作战?”

    江夏笑了笑,说道:“谁说我们是去安庆了?”

    “哦?那是去何处?”

    江夏勒了一下缰绳,让胯下的马匹放慢速度。王守仁也赶紧控制马速,跟在江夏身旁。

    江夏从怀中取出一张绘在纸上的地图,递给王守仁。

    王守仁接过那张地图看了看,地图上有江夏的标注,王守仁一看就明白了。他笑了笑,摇着头道:“幸亏你是我大明的人,并且还是个忠臣。否则你要是成为了大明的敌人,恐怕是整个大明最大的祸患。”

    江夏摇着头苦笑道:“为什么你夸人总是夸的如此别致呢?”

    王守仁哈哈大笑两声,抖动缰绳驱马快速前行。

    为了快速回援南昌,朱宸濠带着大军坐着船只准备直接渡过潘阳湖到南昌。

    早晨,潘阳湖的湖面上升起了浓雾。朱宸濠的大军乘坐着船只往潘阳湖的南岸驶去。

    突然之间,湖面上出现了一条条装满了干草的轻舟。轻舟几乎将整个湖面布满,载着朱宸濠和他手下兵马的船只一头扎紧这布满了轻舟的湖面之中。

    朱宸濠刚刚觉得事有蹊跷,突然一道声音传出来:“宁王殿下,江夏在此恭候你多时了。”

    “江夏?”朱宸濠大惊,他甚至都还不知道江夏是何时掺和到这件事里面来的。

    朱宸濠心中中计,急忙大声叫道:“撤!撤退!马上撤退!”

    嗖嗖嗖嗖......

    箭头上燃着火的箭矢突然从浓雾之中射出来,轻舟里面装着的干草早就淋了火油,突然箭矢射在干草之上,大火一下燃烧起来。

    火势相互蔓延,整个潘阳湖的湖面上似乎突然就变成一片火海。

    载着宁王大军的船只虽然竭力在后撤,但船只太多他们根本撤退不及。火势一下蔓延到他们的船上,大有越燃越烈,越燃越多的趋势。

    “撤!撤!”朱宸濠在船上大声叫着,最终总算是带着一部分船只狼狈逃窜出来。

    可是刚刚后撤没多远,朱宸濠这才看见前方的湖面上,数不清的船舟已经堵住了他的去路,船舟上站满了甲胄鲜明的大明士兵。

    看到眼前这一幕,朱宸濠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底直冲脑门。

    一直以来他都只想到了造反成功以后的种种荣耀,而这一刻他才想到造反失败以后他要承担的巨大后果。

    当然,不仅他想到了,他手下的军士也想到了。

    眼前这一幕的发生,谁还能不明白自己这是中计了?

    一艘轻舟,载着江夏和王守仁出来。

    大火驱散了浓雾,眼前的眼界似乎豁然开朗。

    一袭银紫相加,十分华丽的交领直身长袍,一把轻轻摇动着的折扇,一个挺拔英俊仿佛世间万事都在他掌握之中的年轻人。

    江夏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仿佛让人觉得他已经控制了一切,没有人再能逆转眼下的局面。

    江夏高声说道:“当今皇上英明,知道尔等造反并非自愿,而是受了宁王的裹挟,所以今降下浩荡皇恩,只要此刻将兵器放下,双手举过头顶投降之人,皆可免除一死!

    若我所言尔等不信,就让江西巡抚王守仁王大人为大家正式宣布一遍。”

    说完,江夏退后半步,将王守仁凸显出来。并且还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意思好像是在说舞台现在交给你了一般。

    王守仁无奈地笑了笑,只是说了一句:“护龙侯江夏所言句句属实,若是尔等不想妄丢了性命,就速速投降吧。”

    眼下局势谁人还看不懂?宁王手下的士兵们相互看着,已经开始骚动起来。

    朱宸濠顿时慌了,大声叫道:“谁敢,谁敢投降?给本王杀出去,杀出去!”

    哗哗......

    突然,朱宸濠所乘之船的水中跳出来一个人,还未等朱宸濠反应过来,一柄长剑已经架在了朱宸濠的脖子上。

    此人正是萧杀。

    萧杀的突然出现就好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般,江夏大吼一声:“叛贼宁王已经被擒,众将士听令,此刻不降之人格杀勿论!”

    “我投降,我投降......”

    当投降的声音有第一个发出来以后,接着就起了连锁反应,投降的人越来越多。

    宁王......败了。

    看到那些扔掉兵器举着双手的兵将,宁王一下瘫软在甲板上。

第三八三章 霸气的媚娘

    抓住了朱宸濠,整个江西叛乱已平。

    从潘阳湖回来,江夏再陪着王守仁打入了南昌。当然,确切的说这个“打”字用的不符合实际。

    因为实际的情况是南昌府的府尹带着一众下属打开了城门,跪着迎接江夏和王守仁他们所带领的大军进入南昌。

    进了南昌以后,王守仁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去找到孙燧和许奎的尸体,然后让人将他们二人的尸各自护送回乡,好生安葬。

    而江夏这边则带着一队兵马进入到了宁王府,提前做起了抄家的工作。

    当然,江夏抄家抄的不是金银珠宝,因为银子他有的是。

    在朱宸濠的书房之中,江夏很快找到了一间密室。

    打开密室,里面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江夏视而不见,却拿起了密室里面书架上一个小木盒子看了起来。

    打开小木盒子,里面装的全是账本和书信。

    账本上记录的是朱宸濠贿赂京师一众官员的名单,江夏简单翻了一下,然后拿起书信看了看。

    书信有很多,而其中以刘瑾的最为居多。

    看到刘瑾亲笔写下的书信,以及书信中透露的每一个他勾结朱宸濠的证据,江夏嘴角勾勒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江夏将小木盒子盖回去,低声自言自语道:“刘瑾,你完了......”

    江西善后的事江夏没有多管,一切交给了王守仁负责。警告过王守仁欠他一把胡子以后,江夏带着萧杀、千绝行、苏媚娘以及朱于江回到了扬州。

    一路直奔江西的刘瑾刚到江西就知道大事不妙,南昌已经被江夏和王守仁提前攻破,并且刘瑾还收到了一个消息,江夏带着兵马查抄过宁王府!

    刘瑾知道,江夏一定带走了他和朱宸濠来往的证据。

    以他的身份,跟朱宸濠暗中来往原本就已经是死罪了。而关键他还给朱宸濠造反提供了不少的帮助,这更加是死罪上的死罪。

    刘瑾知道自己再留在南昌已经没用,眼下唯一解决此事的办法就是到扬州,找江夏解决此事。

    刘瑾秘密去到南昌的事江夏并不知道,但是时刻注意着刘瑾东向的江夏在得知京师千门探子已经多日没有监察到刘瑾踪影之后,江夏便猜测刘瑾很可能正往江南赶来,或者已经到了江南。

    事到如今江夏离灭掉刘瑾只差最后一个步骤,那就是等朱厚照到江南,然后把刘瑾和朱宸濠勾结的证据交给他。

    在这之前,江夏知道刘瑾一定会想尽千方百计阻止自己,所以江夏收缩了千门的势力,加强了护龙侯府的护卫。

    崔念奴、崔如霜、上官紫月、雪意、魏菁菁五人被江夏约束着不得离开护龙侯府,而布缙云、尹人面、马云峰、海大有他们这些高手也被江夏调了回来,重点保护着护龙侯府。

    一时之间护龙侯府护卫的好像铁桶一般,除非刘瑾带大军来袭,否则护龙侯府绝不可能有失。

    今天是五月初十,是江夏的生日。

    江夏是个孤儿,所以并不知道自己真正的生日是哪月哪日。但五月初十是他见到上官云龙的日子。

    见到上官云龙以后,江夏被带进了千门,接受千门的训练更在之后成为了千门史上最年轻的掌门。

    对于江夏来说,见到上官云龙的这一天就是他人生转折的一天。因此一直以来,江夏都把今天当做是自己的生日。

    正巧今天基本上和江夏比较亲近的人都在,所以江夏就宣布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并且让府上的人好生准备了酒宴,与大家共同庆贺。

    众人这还是第一次遇到江夏过生日,所以全都十分开心,尽心为他庆贺着。

    酒宴结束以后,未尽兴的众人一边喝着酒,一边轮流表演着节目。

    就连一向寡言少语的雪如沁,这一次也在中庭正院的操场上表演了一场剑舞。

    雪如沁本身就是一等一的高手,她的剑舞绝非仅仅是“舞”那么简单,更加是一套杀人的武功。

    只见两条彩带的顶端捆着短剑,然后两条彩条被雪如沁舞的花团锦簇,好似两条有灵性的飞龙在舞动一般。

    然后为了助兴,崔念奴还弹唱了一江夏曾经教过她的《笑红尘》。

    崔念奴一唱完,众人全都大力鼓掌,纷纷夸赞崔念奴是世间难得一见的才女。崔念奴羞涩不已,透露出这《笑红尘》是江夏教她的。

    众人一听江夏居然还精通音律,于是纷纷嚷嚷着让江夏来一。

    江夏架不住众人的热情,推脱不过去就抚琴弹唱了一《沧海一声笑》。

    所谓大乐必易。这《沧海一声笑》是由最中国自古音律中的五声音阶宫、商、角、徵、羽反用,即羽、徵、角、商、宫,为音阶谱曲而成。婉转动听,声色悠扬,颇具古曲风韵的同时又包含了后世现代的音律时尚。

    众人一听便喜欢上了这江湖风味极浓的歌曲,纷纷鼓掌叫好。

    喝了点儿酒的江夏摇头晃脑的说道:“难不成我还会告诉你们,其实我最精通的是吹箫吗?”

    天知道前世在千门的时候,师弟告诉他男人泡妞要想手到擒来最好是能够懂点音律。江夏在所有乐器中选了洞箫来学习,心想古人曾说:“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足见这精通吹箫之人是何等的潇洒。

    学会吹箫以后江夏还将此事写在了自己的企鹅个性签名上,上书:“英俊帅男,精通音律,尤爱吹箫。”

    就是这则个性签名,不知道为江夏引来了多少“同志”前赴后继的加他企鹅号,费尽周折想要约他出来切磋一下“吹箫”的“口艺”。

    当然,在这大明朝,吹箫的意思还是十分单纯的,并没有衍生出其它含义来。

    所以说众人一听见江夏居然自曝最会吹箫,于是纷纷叫着让江夏吹一个。

    江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漏嘴,推辞说护龙侯府没有箫,还做着一副惋惜的表情道:“我一直都在寻觅一杆好箫,可惜一直没有找到......”

    下午,众人尽兴散去。喝多了酒的众人各自回房歇息。

    而苏媚娘则一个人出了护龙侯府。

    在扬州秦淮湖旁有一处绿柳山庄,山庄之中常常有箫声传出,此庄便是江湖有名的“玉箫公子”侯希白的府宅。

    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苏媚娘一听江夏一直想找一杆好的箫,于是直接来到了侯希白的府宅。

    在绿柳山庄的后院,苏媚娘直接用轻功翻墙而入。

    坐在后院坝子中间吹着玉箫的侯希白看了苏媚娘一眼,没有惊慌,也没有惊喜。只是缓缓将整曲子吹完,然后放下玉箫道:“姑娘不走前门直接翻墙进来,想必不是为了来听在下吹箫的吧?”

    苏媚娘摇头,她看了看侯希白手中拿着的那杆玉箫,说道:“听说玉箫公子手中有一杆紫玉洞箫,是箫中极品。今日特来取之,还望公子能够不吝给予。”

    侯希白微微一笑,道:“在下的紫玉洞箫乃祖上所传,怎可贸然转赠他人?”

    “不是贸然,是拿自己的命换的。”苏媚娘看着侯希白微微笑着,理所当然地说道。

    侯希白眼微微一眯,笑容敛去:“姑娘好大的口气。”

    苏媚娘没再多说什么,眼神一凛,整个人立刻朝着侯希白冲过去。

    侯希白将手中的紫玉洞箫反手插到后腰上,然后摆出了一个防御的架势。

    可惜苏媚娘是何人?

    堂堂的杀人谷七杀之一,论武功在江湖中可入一流的水准。

    侯希白尽管武功不错,但是在苏媚娘手下连五招都没有走过。

    苏媚娘掐着侯希白的喉咙,淡淡地说道:“命,或者箫,自己选一样?”

    侯希白一脸无奈,不忿地说道:“姑娘,难道你就没听说过君子不夺人所爱?”

    苏媚娘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侯希白,没好气地说道:“你看不出来我是女人?你又听过女人当君子的吗?我只听江夏说过,不讲理是女人的天性,也是女人的特权。”

    说到后面的这句话,苏媚娘甜甜地笑了笑。

    看到苏媚娘这个笑容,即便不是很好女色的侯希白都忍不住呆了呆。

    谁知苏媚娘脸色一冷,手指微微使了点力,“少废话,再不交箫出来,我就先杀你,再取箫。”

    侯希白看着苏媚娘叹息一声,最后只得将身后的紫玉洞箫取下来递给苏媚娘,道:“希望你能善待它,这箫吹的时候控制一下气息,若是技艺高之人甚至能吹出似埙的声音,还有按那洞的时候......”

    “跟我这些干嘛?我又不会吹箫,我就会杀人。”

    丢下这句话,苏媚娘拿着那杆漂亮的紫玉洞箫又翻墙出了绿柳山庄。

    看着苏媚娘离去的背影,侯希白忍不住叹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竟然能让如此女子特意来为他抢箫?”

    “哎呀......我的箫,天啊......”侯希白这才想起来自己箫丢了,自己该悲伤才对。

    再说苏媚娘拿着紫玉洞箫喜滋滋地往护龙侯府走去,可是很快她就现了,身后有人一直在跟着自己。

第三八四章 你是我的小傻瓜

    黄昏,坐在葡萄架下考校朱于江《论语》的江夏见到门房的人正朝自己走来。

    门房的人对着江夏行了一礼,然后说道:“侯爷,刚才有人送了一个木盒过来,指明要老爷亲自拆看。”

    “哦?给我看看。”江夏伸出从门房的人手中接过那木盒,放在耳朵旁边摇晃了一下,确定没什么机关以后江夏伸手打开木盒的盖子。

    看到盒中的东西以后江夏脸色顿时大变,那盒子里面装的一条九节鞭,正是苏媚娘的独门兵器。

    江夏将那九节鞭从木盒之中拿出来,木盒的底部还放有一封书信。江夏看了看那九节鞭的根部,上面那个“媚”字让江夏确定这九节鞭的确是苏媚娘的东西。

    江夏明白,苏媚娘肯定遭逢了不测。他心中没由来的有些慌张。

    江夏赶紧把书信拆开,从里面抽出信纸看了看。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让江夏带着他从宁王府里拿走的“东西”独自一人到扬州城北的三清庙去交换苏媚娘。看到这样的内容,不用猜江夏也知道苏媚娘是被刘瑾抓了。

    考虑了一下,江夏对朱于江说道:“于江,你一个人在府里玩儿一下,太傅出门一趟很快回来。”

    朱于江点了点头:“是,太傅。”

    江夏蹲下按着朱于江的双肩,道:“记住,不准跟任何人说太傅出门了,知道吗?”

    “是,我一定不说。”

    “乖。”

    江夏起身走进自己的房间,过了一会儿,江夏换了一身衣服,怀抱着一个木盒子直接翻墙出了护龙侯府,然后往三清庙赶去。

    三清庙的对面是一座石拱桥,江夏将木盒子放在桥头的桥墩下,然后这才往三清庙走去。

    在民间,三清神仙明显与孔子这些圣贤更得民心,所以三清庙平日里的香火也颇为鼎盛。只是不知刘瑾使了什么手段,今日这里连个卖元宝蜡烛的小贩都没有,当然更别提什么香客信徒了。

    从江夏走到三清庙的门口开始,他敏锐的六识便感觉到一股浓浓的萧杀之意。

    江夏大步走进三清庙中,然后高声叫道:“刘瑾,我来了,一个人来的,你大可放心出来!”

    “哈哈哈哈......江夏你这个人奸诈狡猾,没有一点是令咱家喜爱的,唯独这份儿担当咱家喜欢。”

    伴随着那尖锐的笑声,刘瑾从三清神像后面走出来,同时整个三清庙的左右两旁也走出来了不少东厂番子。

    江夏双手环抱在胸前,一脸坦然地说道:“刘瑾,从我靠近这三清庙开始你应该就知道来的只有我一个人。我都出现了,你是不是也应该让我看看我的人?”

    “啧啧啧......急了?”刘瑾呵呵一笑,说道:“别急别急,等咱家看过你带来的东西以后,咱家自会让你们见面的。

    说起来咱家有的时候还真羡慕你,怎么就有那么多貌美如花的女子倾心于你呢?”

    “呃......”江夏上上下下看了刘瑾一眼,叹息一声道:“这个问题我说了你也不懂,你少做点儿坏事,兴许下辈子你就懂了。”

    “你......”刘瑾对着江夏,总是有一份分分钟要被他气死的感觉。

    不过好在多次交手,刘瑾差不多也在习惯了。人有的时候就是如此,不让别人改变以适应自己时,就会下意识选择改变自己以适应别人。

    刘瑾没有和江夏去多做口舌之争,直接伸出右手对江夏道:“东西呢?”

    江夏看着刘瑾,笑着说道:“刘公公,不会是咱们几年没见面你就以为的江夏变成傻瓜了吧?我若是真的把东西带在身上还孤身前来,那不是跪着把我这颗大好人头送给你?”

    “你耍我?”刘瑾冷冷说道,“你可要弄清楚,咱家一声令下,你那美貌无双的红颜知己就会香消玉殒了。”

    对于刘瑾的威胁江夏仿佛充耳未闻,只是淡淡地说道:“东西我放在了一个只有我知道的地方。若是公公你想要,那你就带着媚娘跟我一起去取。跟你的规矩一样,你一个人跟我去。

    公公也知道我的武功低微根本就不是你的对手,所以相信你不会害怕一个人跟我去取东西吧。”

    刘瑾看了江夏一会儿,突然笑了一声道:“你说那东西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在哪儿,咱家若是现在杀了你,那东西岂不是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放在哪儿了吗?”

    江夏笑眯眯地看着刘瑾,似乎对刘瑾这话还大为赞同:“公公真是好聪明啊,我也觉得公公可以冒险试试。”

    说实话,刘瑾很想冒这个险,可惜冒险的赌注是他自己的性命。作为一个惜命之人,他实在无法拿自己的命去赌。

    刘瑾在心中盘算了一下,仅仅以江夏和那苏媚娘二人的武功,即便是联手也不是他的对手。若是自己虚与委蛇,然后拿到东西再对二人动手,相信他们二人也抵挡不了。

    想到这儿,刘瑾点了点头,沉声道:“来人啊,把人带出来!”

    “是!”

    很快,两名东厂番子押着双手被反捆在身后的苏媚娘从神像后面走出来。苏媚娘看向江夏一脸愧疚,低声道:“对不起,我连累你了。”

    “傻瓜,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你没事就好。”江夏说完,眼睛突然看见苏媚娘腰间别着的那杆紫玉洞箫。

    江夏心中震动了一下,问道:“那箫?”

    “哈哈哈......”刘瑾笑了一声道:“说起这箫,咱家还是得说江夏你好福气啊。如此美人为了你,竟然孤身闯入绿柳山庄,只为向玉箫公子夺这杆江湖中有名的紫玉洞箫给你。”

    江夏看着苏媚娘,眼神之中充满了柔情,嘴角勾勒出一抹温馨的笑意,低低地再次叫了一声:“傻瓜。”

    这一声“傻瓜”蕴含着的浓浓情义即便是外人也清楚感觉到了,苏媚娘抬头看向江夏,心中突然感觉甜蜜不已。

    “好了,咱家没空在这里看你们两个打情骂俏,还是快走吧。”刘瑾冷冷说道。

    江夏点了点头,转身带路走出了三清庙。

    走过了三清庙的那个拱桥以后,江夏道:“刘瑾,东西就在这附近,你放了媚娘,我立刻告诉你东西在哪儿。”

    刘瑾冷笑一声道:“咱家都还没有验过那东西的真伪如何能够把人交还给你?万一你给了咱家赝品,或者是偷偷藏了一些东西,那咱家不是功亏一篑了吗?”

    “照你这么说这交易进行不了了,我若是先把东西给你,到时候你不放入这怎么办?”江夏道。

    刘瑾看着江夏微微一笑,道:“这好办!”

    突然,刘瑾猛冲向江夏,未等江夏反应过来就在江夏的胸口连拍了三掌。

    江夏一连猛吐三口鲜血,整个人就仿佛已经散了架一般,五脏六腑不知道是否还完好无损。

    “江夏!”苏媚娘悲呼一声,她看着刘瑾急声叫道:“刘瑾,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江夏伸手制止住正在挣扎的苏媚娘,他单膝跪在地上,一边吐着鲜血,一边冷静地说道:“刘公公果然考虑周全,想了一个好办法。”

    说到这里江夏再次吐出一口鲜血。

    “江夏!呜呜呜呜......”苏媚娘再也忍不住,痛哭起来。

    江夏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抬头对苏媚娘道:“媚娘,不用伤心,刘公公手下留情,我还死不了。”

    江夏看着刘瑾,道:“刘公公,现在我受如此重伤根本就不可能跑,你可以把媚娘放了吧?”

    见到江夏如此模样,刘瑾也不无感慨地说道:“江夏,其实说起来一开始你与咱家还算是朋友,没想到时局变化你我最后却做了敌人。若是让咱家选,咱家还真不愿与你为敌。”

    江夏抬头看向刘瑾,冷冷说道:“少废话,放人!”

    “噗!”江夏明显伤势不轻,这一动怒又吐了一口鲜血。

    刘瑾刚才那三掌若是再重三分,恐怕江夏此刻真的已经命丧黄泉。对于自己创下的伤势,刘瑾很清楚,这个状态下的江夏,他料想也玩不出什么花招。

    刘瑾把苏媚娘推给江夏。

    江夏拔出身上的短剑一下把苏媚娘手中的绳子割断,苏媚娘抱着江夏哇哇痛哭。不停地说着:“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

    江夏拍了拍苏媚娘的后背,将她从自己的怀中扶起来,伸手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柔声道:“傻瓜,你怎么会对不起我呢?一直以来,辜负你的,冷落你的,对不起你的都是我。先站在我后面,你放心,有我在,我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的。”

    江夏把苏媚娘拉到自己身后,苏媚娘心中暖暖的,而此时她觉自己手里多了一点东西。

    苏媚娘偷偷摊开手心看了看,是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伺机而动。”四个字。

    “东西呢?”刘瑾问。

    江夏指了一下刘瑾身旁的桥墩下面,“在哪儿。”

    刘瑾转身一看,没想到东西竟然在那么显眼的地方。

第三八五章 你说的吹箫指这个?

    刘瑾看着江夏警告了一句:“咱家没有确定东西无缺漏之前,你们两个不准离开,否则休怪咱家心狠手辣。”

    江夏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有些虚弱地说道:“麻烦你看看我现在这个模样,能跑得了吗?”

    刘瑾冷哼了一声,然后走到桥墩那里取出木盒。

    打开木盒,里面装的果然是刘瑾写给朱宸濠的书信。

    早在来江南之前刘瑾就仔细回忆过了,自己一共写给朱宸濠的书信有二十七封。

    刘瑾数了数,木盒里的书信只有二十五封。刘瑾将木盒盖上,目光看向江夏道:“还有缺两封信!”

    江夏摇了摇头,笑了一声:“倒是什么都瞒不了你。”

    江夏自怀中取出两个信封递向刘瑾,原本刘瑾准备伸手去接,但是他突然又把手缩了回去。

    刘瑾警惕地看了江夏一眼,对于江夏那层出不穷的阴谋诡计刘瑾早已经是忌惮不已。刘瑾看了江夏身后的苏媚娘一眼,说道:“咱家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在信封上下毒,把信交给你女人,让她递给我。”

    “麻烦。”江夏没好气地看了刘瑾一眼,然后把两封信递给苏媚娘。

    苏媚娘接过去,江夏对她说了一句:“小心。”

    苏媚娘点点头,拿着信走到刘瑾跟前。

    刘瑾见苏媚娘用手摸到那两封信都没出什么问题,心中也放心下来。他伸手接过那两封信,刚刚准备顺带捉住苏媚娘然后再抓江夏。

    而就在此刻,江夏大叫了一声:“媚娘,跑!”

    苏媚娘也是个一等一的高手,反应也算极快。听到江夏的声音以后,她立刻后撤。

    刘瑾脸上露出冷笑,阴狠地说道:“想跑?能跑的了吗?”

    刘瑾的话刚说完,突然感觉到右手的手指头有一种刺痛感。他立刻摊开右手看了看,只见右手五指的指甲盖突然全都变黑了,而慢慢的,整个右手手掌全都在变黑,并且刺痛感越来越强。

    刘瑾惊讶地看向江夏,“你你在信封上下毒?你好卑鄙!”

    “对付卑鄙的人自然得用一点儿卑鄙的办法,你不也想反悔抓我们吗?”江夏淡淡地说道:“别怪我没警告你,这毒是蚀骨穿心散,一旦运行真气就会加快毒液蔓延的速度,届时毒血攻心就算有解药也没用了。”

    刘瑾赶紧用左手封住右手几处穴道,他惊讶地看着江夏,“怎么会,咱家怎么会中毒,她也接触到信封了,为什么没有中毒?”

    江夏笑了笑道:“我凭什么告诉你?我就不满足你的好奇心。”说完,江夏对苏媚娘点了点头。

    苏媚娘拦腰抱起江夏,然后飞快地往护龙侯府所在的方向跑去。

    看见江夏和苏媚娘离开,刘瑾却不敢再去追,而只能抱着那装着信的木箱走回去。

    过了拱桥,东厂的番子见到刘瑾状态不对立刻围上来。

    刘瑾终于忍不住吐出了一口已经变得紫黑的鲜血,说道:“快,跟咱家找扬州最好的大夫,咱家中毒了。”

    “是!”东厂番子们立刻带着刘瑾离开三清庙。

    在扬州最有名的仁和斋,五名坐诊郎中在看过刘瑾已经快要完全变黑的右手后均表示毒性太猛,他们五人没有能力解毒。

    刘瑾也算是个狠人。为了不让毒素继续蔓延,刘瑾直接拔出自己腰间的长剑,一剑斩断了自己的右手。

    而此刻刘瑾手下的东厂番子来报,原来那木箱里面所装着的信封全都只是一个空信封而已,里面装的根本就不是书信,而是一张张白纸。

    忙活半天功亏一篑,结果自己还搭出去一只右手。急怒攻心的刘瑾吐出一口鲜血,晕了过去。

    护龙侯府。

    江夏身上所受的内伤不轻,不过经过易螃蟹的医治之后却也好了很多,此刻正躺在床上养伤。

    崔如霜、崔念奴她们五人围着江夏,所以其他人只是简单问候过江夏以后便离开了。

    夜深的时候,江夏再三保证自己一个人能行,让自己的五位娇妻都各自回房歇息了。

    独自一人呆在房里,江夏放慢呼吸凝心静听着门外的声响。

    大约过了有近半个时辰的时候,江夏终于听见了轻微的脚步声。

    房门被人推开,然后反手关闭上闩。

    江夏在黑暗中发出声音:“你来了?”

    “啊。”一声低呼,“你知道我会来?”

    江夏从床上坐起来,披着衣服外套,鞋也没穿就朝着门口走去。

    以他过人的视力,他自然很轻易地就辨认出来,来人正是苏媚娘。

    江夏走到苏媚娘面前,伸手拉过她的小手,然后牵着苏媚娘走到床沿边,坐到床铺上。

    黑夜中,江夏的双目似乎发着异样的亮光,他看着苏媚娘,柔声道:“媚娘你准备好了吗?”

    就这么一句话,房间里的氛围顿时变得旖旎起来。

    说实话,苏媚娘认识江夏也有好几年的时间了。从刚刚开始接触,苏媚娘因为施展媚术被反噬,然后就一直想要和江夏尝试一下房弟之欢。再然后,随着和江夏相处越来越久,经历的越来越多,苏媚娘就越来越喜欢江夏。

    无论江夏外出去什么地方,她都会选择跟在他的身边。

    一是为了保护他,二是为了多看见他。

    可是现在,眼看之前所期待的事就要发生了,江夏一句“准备好了吗?”却让苏媚娘羞涩起来。

    说苏媚娘会羞涩,这听起来像是一个不符合逻辑的伪命题。可它偏偏就发生了。

    苏媚娘娇羞地低垂着头,无论她平时说话做事有多么大胆,但她始终都还是个黄花大闺女,羞涩是她的天性。

    苏媚娘突然从背后抽出那支她辛苦夺来的玉箫递给江夏,低声道:“要不你吹首曲子给我听,让我准备一下好不好?”

    江夏接过那杆玉箫,凭借那温润的手感可以肯定,这杆玉箫可以说是价值连城。

    不过江夏却仿佛很嫌弃地把它丢在了床上,然后按下苏媚娘一脸坏笑道:“你喜欢吹箫我可以教你啊,我保证你会拥有一支令你爱不释手的好箫”

    一盏茶以后,房间里突出传出媚娘羞涩的娇呼:“哎呀你坏死了,你说的‘吹箫’是指这个?”

    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木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好湿,真是好湿啊

    虽然一路不急不缓,但终究朱厚照还是在往江南走,所以来得虽然慢了一些,但总算是到了。

    刚进入到江南朱厚照就听闻宁王已经被王守仁给抓住了,这让带着十万大军准备大显身手的朱厚照感觉好生无趣。

    不过总算他这次来江南也不仅仅是为了平叛,更加是为了来看看江夏和他宝贝儿子朱于江。

    所以朱厚照到了江南以后直接就来了扬州。

    到扬州以后朱厚照原本是准备直接去护龙侯府见江夏和朱于江的,不过后来考虑了一下,却又改变了主意,选择在扬州行宫等待,命人去传了江夏和朱于江到行宫见驾。

    不过江夏和朱于江还没到,刘瑾倒是先求见了朱厚照。

    在行宫殿内见到了刘瑾,朱厚照一头雾水地问道:“刘瑾,你不好好在京师呆着,跑到江南来干嘛?咦?你的手怎么了?”

    刘瑾双腿一软跪倒在地,看着朱厚照抽泣了两声以后,直接痛哭流涕起来:“皇上,奴婢该死,奴婢最该万死啊”

    刘瑾伏在地上嚎啕痛哭。

    这一顿猛哭倒把朱厚照给哭懵了,他愣了愣后说道:“你先别哭啊,出什么事儿了你快给朕道来。”

    “皇上,奴婢最该万死。奴婢曾经收过宁王的银子,帮他促成了恢复王府卫队一事。奴婢还帮他牵桥搭线,让他购置了皮甲和战刀。奴婢最该万死”

    说着,刘瑾又大哭起来。

    朱厚照一听脸色顿时冷下来,说道:“好你个刘瑾,你竟然胆敢勾结宁王,意图反朕?枉朕对你如此器重,你竟然敢背叛朕。你倒是也说得对,你的确是罪该万死!”

    “皇上,皇上!”刘瑾跪着走到朱厚照跟前,痛哭着磕头道:“奴婢甘心领死,但请皇上相信,奴婢绝无背叛之意。

    奴婢只是受了宁王的蒙骗,听信他恢复卫队购买皮甲战刀只是想要威风一下,一遍有点儿做王爷的气势。

    奴婢从未想到过,宁王他竟然胆大到敢造反。奴婢自知罪该万死,请皇上赐死奴婢,奴婢没有福分再侍奉皇上了,只望来生还能鞍前马后为皇上效力。”

    哇哇哇刘瑾继续痛哭着,他哭声之凄惨,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啊。

    朱厚照看着跪在地上的刘瑾,沉默片刻之后终究脸色还是缓和下来。

    朱厚照骂道:“你个蠢材,也是为官多年的人了,竟然还上了宁王的当。等朕回了京师,看朕如何处置你。”

    听完朱厚照这句话,刘瑾欣喜若狂。他知道自己赌对了,朱厚照最终还是心软放过了他。

第三八六章 击杀刘瑾

    自从上次离开了京师,江夏就再也没有见到过朱厚照。

    如今马上就要再见到了,江夏发现自己的心里还是有一种即将见到老朋友的兴奋感。

    任凭世事沧桑变化,岁月流逝。有一些感情总是会常记于心,就好像读书的时候感情深厚的死党。也许出社会了很少再联系,但若相遇却依旧能够回想起当初一起翻围墙逃学的时光。

    江夏手中牵着朱于江,在行宫面前伫立了一会儿,脑海中回忆着自己的朱厚照过去的恩恩怨怨,直到朱于江开口问:“太傅,为什么我们还不进去见父皇啊?难道太傅不想见父皇?”

    江夏扭头看了朱于江一眼,伸手揉了揉了朱于江的脑袋,笑着摇了摇头:“不会,太傅怎么会不愿意见你父皇呢,我们走吧。”

    说完,江夏牵着朱于江走进行宫。

    行宫里的人很明显一早就有人交代过,所以江夏一进入行宫便有一名护卫上前来行礼,然后询问:“请问两位是否是太傅江夏江大人,以及太子殿下?”

    “没错。”江夏点点头。

    护卫侧过身子指向行宫里面,说道:“太傅大人,太子殿下里面请。”

    护卫带着江夏和朱于江一起走到行宫大殿,还未踏入大殿江夏就看见了背对着他的朱厚照。

    在前面带路的护卫于大殿入口跪下行礼道:“皇上,江太傅、太子殿下到了。”

    朱厚照依旧背对着入口,道了一声:“让他们进来吧。”

    “是。”护卫应了一声后,伸手指向大殿,低声对江夏和朱于江道:“太傅大人请,太子殿下请。”

    江夏点了下头,牵着朱于江走进去。

    走到离朱厚照大约十步左右的距离,江夏牵着朱于江一起跪到地上。朱于江看了江夏一眼,先说道:“儿臣参将父皇,愿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紧接着是江夏行礼:“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厚照此刻终于转过身来,双手后负道:“免礼,平身。”

    “谢父皇(皇上)。”江夏牵着朱于江站起身来,头微微低垂着,没有直视龙颜。

    朱厚照见到江夏这么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心中难免感觉有些苦楚,他短叹一声,说道:“江夏,这么多年了,你还在怪朕吗?”

    江夏听后终于抬起头来,直视着朱厚照。

    五年多的时间过去了,朱厚照似乎成熟了很多,甚至可以说是苍老也许多。

    当年那个整天叫着“大哥大哥”的“老二”,如今已经微微发福,嘴上蓄起了胡须。

    算着年纪,此刻的朱厚照应该不过是三十左右。但从面相上看,他好像已经有了四十多岁。

    在江夏打量朱厚照的同时,朱厚照也打量着江夏。他眼中闪过?闪过丝丝讶色,说道:“这么多年没见,你似乎一点都没有变老,还是犹如当年那么年轻啊。”

    听朱厚照提起“当年”这两个字,江夏心中平颇有感触,说道:“也许是操劳的事少了,所以人不易显老吧。倒是你,似乎变化不小。”

    江夏一声“你”让朱厚照会心的笑了笑,此刻二人总算是找到了当初还是结拜兄弟时的感觉。

    朱厚照看了一眼江夏身旁的朱于江,说道:“怎么样?于江跟着你有没有给你添什么麻烦?”

    朱于江赶紧看向江夏,一脸期待的样子。江夏低头看了朱于江一眼道:“他很乖。”

    朱于江脸上明显露出笑意,而朱厚照也跟着笑了笑。

    朱厚照叫了声:“来人啊。”

    很快两名侍女从侧厅走到大殿之中,“奴婢在。”

    “先带太子下去休息,命御厨准备午膳。”朱厚照吩咐道。

    “是。”两名侍女应了一声。

    朱于江也的确是十分乖巧懂事,对着江夏和朱厚照各自行了一礼,然后说道:“父皇、太傅,于江告退。”

    江夏和朱厚照齐齐对朱于江笑着点了点头,目送着两名侍女把朱于江带离大殿。

    等到朱于江离开以后,朱厚照指向大殿的一张椅子,示意江夏过去坐。

    江夏走过去坐下,朱厚照跟着走过来在江夏旁边的一张椅子坐下。二人中间隔着一张方形的小桌。

    朱厚照先开口说道:“怎么样?都已经五年了,该玩儿的也应该玩儿够了吧,什么时候回京师?”

    江夏看了朱厚照一眼,问道:“你是很想我回京师,还是很需要我回京师?”

    朱厚照想了想后回答:“两者皆有。”

    江夏颔首,道:“此事暂且不议,我有另外一件事跟你说。”

    说完,江夏将怀中取出几封书信递给朱厚照。

    “这是我和江西巡抚王守仁一起攻破南昌以后,在宁王府邸里搜出来的。是刘瑾......”

    “是刘瑾和宁王勾结,帮他促成恢复卫队,牵线购置皮甲、战刀的证据对吧?”

    江夏大惊看着朱厚照,“你知道?”

    朱厚照点了下头,拍了拍手道:“刘瑾,你出来吧!”

    很快,在江夏惊讶的目光之中,右手还缠着绷带的刘瑾走侧厅走出来。见到江夏,刘瑾脸上满是笑意。那笑意若是在一般人看肯定会觉得是充满善意的,但是在江夏看来,刘瑾那笑容分明就在得意,在挑衅。

    江夏一拍椅子把手,倏然起身。他从靴子里面抽出一把匕首,一步步走向刘瑾道:“我这人生平最容不得的便是别人对我身边的人下手,你既然做了又敢出现在我面前,那就让我们来决一个生死。”

    以刘瑾的武功,即便是断了一只手也不可能会怕江夏。但刘瑾还是后退了两步,扭头看向朱厚照。

    朱厚照伸手拉住江夏,说道:“好了,不要一见面就动刀动剑的。”

    江夏回头看向朱厚照,不悦地说道:“怎么?不动刀动剑我还跟他把酒言欢不成?”

    “诶,这是个好提议。”

    朱厚照伸手从江夏的手里取过那把匕首,说道:“刘瑾和宁王的事他已经跟朕说过了,他也受宁王蒙骗,不能全怪他。至于你跟刘瑾之前的恩恩怨怨,那其中也有不少是误会。今天就由朕做主,你们二人握个手,一会儿好好喝两杯,来个杯酒释恩仇。”

    “受宁王蒙骗?误会?”江夏实在没想到,朱厚照竟然如此轻描淡写的定义了他和刘瑾之前的恩恩怨怨。

    江夏看着朱厚照,眼神之中的失望凝聚不散。

    江夏冷笑一声,点头道:“没错,之前是我误会了刘公公,真是说起来还给刘公公添了不少麻烦。今天就让我跟刘公公握手言和。”

    说完,江夏转身走到刘瑾面前,伸出右手对向刘瑾。

    不过刘瑾的右手已经被他自己给斩断了,所以江夏赶紧换了左手。

    刘瑾笑着伸出左手和江夏握在一起,江夏身子前倾靠在刘瑾耳朵旁边低声对刘瑾道:“你我之间的事,没完......”

    刘瑾也运功把声音缩成一线,也就是传说中的传音入密。“放心,咱家这一只手,要用你身旁所有人的命来偿还。”

    江夏微微一笑,在刘瑾耳朵旁边说道:“你没有机会了。”

    江夏的右手,一把匕首从衣袖里面滑落出来掉落在他手中。江夏握着匕首直接插入刘瑾的胸膛。

    刘瑾整个人都抖了一下,江夏干脆直接抱着刘瑾的脖子,拔出匕首后又再度抽插了几刀。

    刘瑾右手手掌已断,想要推开江夏却已是无能为力。

    江夏最后在刘瑾耳朵旁边说了一句:“我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威胁我。”

    说完,江夏往后退了两步,直接将刘瑾推开。

    刘瑾看着江夏,口中大口大口地吐出了几口鲜血,然后对着朱厚照叫了一声:“皇......皇上。”

    朱厚照也是大惊,他没想到江夏这突然间就对刘瑾下了死手。

    朱厚照忍不住对江夏怒吼了一声:“江夏!”

    江夏淡淡然地看着朱厚照,没有说话。

    朱厚照又气又怒了叹了一声,最后只得叫道:“来人啊,传御医,立刻传御医!”

    江夏见刘瑾身子还在微微颤抖,还真怕御医来了一下把他给救活。江夏咬了咬牙,手中的匕首一下甩了出去。

    匕首带着凌厉的劲风,直接插入刘瑾的眉心。

    方才还在颤抖的刘瑾,此刻动也不动了。

    朱厚照转过头来瞪大了眼睛看着江夏,他气得浑身发抖,咬着牙道:“江夏,你太过分了。你究竟有没有把朕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你知不知道,今日若非是你,换做外人朕一定将他五马分尸!”

    江夏看着朱厚照摇了摇头,转身往大殿外面走出去。

    一边走的同时江夏一边给朱厚照丢下了一句话:“我一直都在护龙侯府,如果你改变了主意想要把我五马分尸,随时可以来找我。”

    说完,江夏已经跨出大殿,走了出去。

    走了一段距离,江夏听见朱厚照一声大骂:“混账!”

    这一声混账让江夏停了停脚步,然后加快步伐,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自这一刻,江夏在心中发誓,今生绝不再入京师。

第三八七章 一切阴谋的真相

    刘瑾死了,朱厚照去江西见了一面宁王,然后直接带着兵马调头回了京师。

    当江夏接到朱厚照调头回京师的消息以后,心中隐隐觉得有些奇怪。按照他对朱厚照的认识,好不容易出一趟京师到江南,怎么也得玩儿几天才对。走的如此匆忙,江夏猜测可能性有三个。

    一是京师有事需要马上回去处理;二是不愿意在江南见到自己;三就是宁王跟朱厚照说了什么,使他不得不立刻回京师去。

    京师若是有大事发生,千门的弟子自然会送消息到扬州来给自己知道。而最近从京师送来的消息都没什么特别的大事,所以江夏猜测朱厚照是不愿意在江南见到自己。

    你不愿意见我,老子还不愿意见你呢。江夏十分不悦地想道。

    再说朱厚照这边,来时他走的是陆路。而回去的时候他似乎很急,于是选择了走水路。

    按照原本历史的进程,王守仁抓住宁王以后,朱厚照本应该自导自演一出闹剧,放掉宁王然后自己再重新抓捕一次。以便向世人宣布,说是自己平定了宁王之乱。

    不过可能是因为江夏的出现,朱厚照并没有这样做。

    但是历史就是历史,有一些事件可能会受到影响发生变化。而有一些事则似乎犹如冥冥中注定的一般,一定会发生。

    快到京师码头的时候,朱厚照站在船头看着码头。突然之间,船身猛烈摇晃,站立不稳的朱厚照一个不小心就掉进了水里。

    早在第一次江夏带着朱厚照微服南巡,遭遇东厂番子袭船的时候就曾经提到过,朱厚照并不会水。

    见到朱厚照落水,船上众人险些没有吓死,凡是会水的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全都跳进了河里去救朱厚照。

    而不会水的人也在船上大声叫喊着:“保护皇上,保护皇上!”

    朱厚照被众人从水中救起来以后冷的簌簌发抖,他怒骂了一声:“是何人负责停船?给朕押到顺天府重打三十大板。”

    “是!”船上的一众护卫应了一声。

    跟随着朱厚照身旁的随侍太监低声问朱厚照,“皇上,要不要先换一身衣服,以免感染风寒?”

    朱厚照想了想后摇头道:“算了,即刻摆驾回宫。”

    “是。”

    早已准备好的轿子抬着浑身湿透了的朱厚照回到皇宫之中。到了乾清宫以后,朱厚照先换了一身衣服,然后立刻命人传召了钱宁和张永。

    钱宁入宫以后也不知道朱厚照跟他交代了什么,很快就离开了皇宫。

    然后张永入宫,到了乾清宫以后,朱厚照将一份已经漆封好的手谕递给他,说道:“张永,立刻把这道手谕送到宣府交给江彬,让他按照手谕里安排的做,要快!”

    “是!”张永?张永接过那道手谕,放进怀中后马上离开皇宫。

    看到张永离开,朱厚照似乎松了口气。突然,他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入夜,太医刚刚从乾清宫离开,替朱厚照诊断的结果是感染了风寒,小心将养就好。

    宝妃刘良女自豹房进入宫中,到乾清宫侍奉朱厚照。

    一名宫女将刚刚熬好的汤药送到乾清宫来,刘良女端过汤药以后摆摆手,让那宫女离开。

    寝宫之中,唯独还剩下刘良女和朱厚照两个人。

    刘良女笑靥如花,柔声对朱厚照道:“皇上,喝药了。”

    朱厚照有些虚弱地靠在床头上,看着刘良女微微喘着粗气。

    刘良女用勺子盛了一勺药递到朱厚照面前,朱厚照看了刘良女一眼,推开她的手道:“朕没有宣你入宫,你竟敢擅作主张到朕的寝宫来?”

    刘良女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朱厚照,双目之中似乎逐渐就升起了雾气,很快她就做出了一副泫泪欲滴的模样。

    “皇上离京南下不带臣妾,回京以后又不宣召臣妾。臣妾思念皇上便自己入了宫,听闻皇上感染了风寒臣妾便来侍奉,皇上却还责怪臣妾,臣妾真是好伤心呐......”

    若是以往,刘良女如此说话朱厚照必然会立刻加以安抚。但是今天也不知道朱厚照这是怎么了,任凭刘良女的声音娇嗲入骨,但是他却冷眼旁观。

    朱厚照道:“跟朕叫人进来,朕要调锦衣卫北镇抚司钟彬带人入宫。”

    刘良女的脸色突然一下变了,变得冷淡起来。

    朱厚照看着刘良女,面色微冷:“怎么?没听见朕的话吗?给朕叫人进来,朕要传召北镇抚司镇抚使钟彬!”

    “铛!”刘良女一下把手中的勺之扔进那金丝瓷碗之中,她将头扭向一边,目光看着窗外的月光,冷冷说道:“你究竟知道了什么?”

    朱厚照嘲讽地看着刘良女,说道:“原来你能好好说话,朕还以为你天生就说不来人话呢。”

    刘良女突然一下看向朱厚照,眼神之中闪过道道杀机。

    朱厚照冷笑一声,道:“什么无极仙丹,不就是五石散吗?你真当朕不知道?说吧,你身后的究竟是谁?”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刘良女问。

    “一年以前,你给朕服用那什么无极仙丹。朕虽然不懂医理,但好歹也知道吃进嘴里的东西要先查验过再说。从那以后朕就知道,你的身份绝不简单。”

    “为什么不继续装下去?”刘良女看着朱厚照道。

    “因为没有这样必要!”

    突然,朱厚照一下掀开被子,一脚将刘良女踹的倒退了几步。刘良女反应也很快,竟然瞬间起身后退躲开了朱厚照这一脚。

    刘良女看着朱厚照,美目微微眯了一下。“你会武功?”

    “朕还有很多事你不知道!”朱厚照说完,立刻叫道:“来人啊!护驾!”

    “微臣在!”

    脚步声和兵器摇动的声音,穿着飞鱼服,挎着绣春刀的锦衣卫跑进乾清宫中。领头之人正是钱宁。

    钱宁领着一众锦衣卫将刘良女团团围住,刘良女原先还摆了一个防御的姿势,可能是看见自己已经被围了,所以干脆站直了身子,直直地看着朱厚照。

    朱厚照走到圆桌旁边坐下,说道:“从你进入皇宫朕就知道瞒不住你们了,想不到你们竟然连张永都买通了。”

    “我们也没有想到,你竟然早就知道了一切。”刘良女倒还挺镇定,语气淡淡地说道。

    朱厚照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可惜:“朕还是知道的太晚了。一开始朕只是以为你有不轨之心,朕假意敷衍也不过是想看看你背后是否还有同党。

    直至这一次宁王造反,朕在江西见到宁王,宁王告诉朕他从刘瑾那里收到的消息,说是朕派张永去江西是为逮捕他,抓他回京师软禁。而事实上,朕的愿意却只是派人去夺回他卫队之权,并非是想要对他下手。

    按理说刘瑾绝不可能透露错误消息,让宁王没有准备好就造反。那么唯一的解释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有人故意透露了错误的消息给刘瑾,然后引朱宸濠造反。朕思前想后,此事应该跟你和张永脱不了干系。”

    “啪啪啪......”伴随着一阵掌声,一个带着面具的老者走进乾清宫中。面具老者说道:“精彩精彩......”

    “都说皇上昏庸无能荒诞不经,但其实皇上凡是了然于心,要我说是个真正极厉害的帝王才对。”

    “你是谁?如何能进得了皇宫的?”

    突然出现的这个面具老者把朱厚照吓了一跳,他往后退了两步,然后看着钱宁道:“钱宁,立刻把他们抓起来!”

    钱宁听到朱厚照的命令以后扭头看了朱厚照一眼,淡淡一笑道:“皇上,您身体抱恙就应卧床多做休息,胡言乱语对身体不好。”

    朱厚照瞪大了眼睛,此刻他终于害怕起来。

    “钱......钱宁,你......你也背叛朕?”

    “哈哈哈哈......”面具老者此刻取下面具,笑着说道:“他跟着你时,只是一条人人看不起的狗。投靠我后,我却让他掌管了锦衣卫,成为人人都争相巴结的钱指挥使,你觉得......他应该听谁的?”

    看到面具老者摘下了面具露出的真实面目,朱厚照再一次惊讶地嘴都合不拢来。他吓得全身都颤抖起来,以致于呼吸都有些急促。

    “你......没想到居然是你?”

    面具老者摇了摇头,说道:“错了。其实反你的不仅仅是我。当初太后还在世的时候,我就已经投入了万凰门下。万凰一共有风火雷电四堂,风堂负责打探消息,以往堂主是秦思,火堂负责训练死士,堂主是海大有。雷堂负责处理叛徒,堂主是方回天。而电堂则负责发展朝中的力量,堂主就是我。

    只不过你一手提拔起来的江夏的确厉害,太后在你身上下的绝目草之毒被他找人给你解了。风火雷三堂堂主要么就是叛逃了,要么就是叛变了,或者是被他给杀了。

    甚至连我们万凰的主人,太后她老人家最后也被江夏逼得自杀身亡。幸亏你最后把他给弄走了,否则也不会有我们的今天了。”

第三八八章 惊天的阴谋

    “万凰原本的计划十分完美,首先用绝目草让皇上你断绝子嗣,然后再在藩王的子嗣当中找一个年轻人继承皇位。接着太后就借口新帝年幼,所以垂帘听政。当然,还少不了在朝中找一个大臣辅政监国。”

    “而这个辅政监国的最佳人选就是你,内阁首辅,杨、廷、和,对不对?”朱厚照咬牙切齿,从口中一字一句蹦出来的话终于是揭开了“面具老人”的真实身份。

    没错,就是内阁首辅,杨廷和。

    杨廷和笑了笑,微微颔首:“没错,原本的计划就是如此。只不过后来江夏把局势改变了一下,现在太后已经死了。皇上你又有了子嗣,所以我也顺势改了改计划。

    如今只需要皇上你写下一封诏书,讲明你因身患不治之症将提前退位。因太子尚且年幼不足为帝,所以皇位就先传给兴献王小世子朱厚熜。”

    “朱厚熜?”朱厚照笑了笑,“你们考虑的倒是很周详。但若是朕不答应呢?”

    “也没有关系。”杨廷和一脸无所谓,那模样与他平时严肃并且不苟言笑的模样区别很大。

    “相信你看到我以后你也猜到了,京师的局势肯定已经被我控制我才会现身出来。

    现在朝中的文官大部分都是我的人,武官之中无论是兵部还是五军都督府都有我的人。可以说朝中文武百官都在我的控制当中。

    你若是不愿写传位诏书我顶多先杀了你,然后再找几个几大臣演场戏,伪造一份诏书就行了。”

    “你以为天下人都是傻瓜吗?朕不现身亲自宣布传位诏书,朱厚熜永远都不可能名正言顺!”

    “没错。”杨廷和点了点头:“的确是要你亲自现身一趟会比较好,所以现在的局面很简单。要么你合作,我会暂时留你一命,直至事情完结再杀你。要么你不合作,那我只能现在就杀了你。

    这两者在一般人听起来好像没什么区别,但你是聪明人,你知道这里面的区别很大。因为活着,你还有扭转局面的机会。若是死了,那就真的一了百了了。”

    朱厚照看着杨廷和,若说一开始还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愤怒,那么现在朱厚照的眼神就跟一潭静水没什么区别。一向喜欢热闹的朱厚照,此刻变得无比平静。

    没有做太多的考虑,因为正如杨廷和所说,朱厚照明白那个道理——只有活着,才有可能改变一切。

    朱厚照点了点头,道:“如何?朕是不是现在就写传位诏书给你们。”

    “皇上肯合作那就再好不过了。”杨廷和拍了拍手,说道:“来人啊,文房四宝侍候。”

    “是!”钱宁应了一声,亲自走出寝宫到正殿取了文房四宝过来。

    将东西放在朱厚照面前时朱厚照抬?照抬头看了钱宁一眼,突然他反手一耳光煽在钱宁的脸上,冷然道:“朕对不薄,你竟然反朕!”

    朱厚照这一耳光煽的不轻,钱宁嘴角都被打破了。他伸手擦拭了一下嘴角的鲜血,然后一把抓起朱厚照胸前的衣襟。

    朱厚照一惊,勃然大怒道:“狗东西,你敢对朕不敬?”

    “住手!”杨廷和淡淡地说了一句。

    钱宁看了杨廷和一眼,然后松开了朱厚照胸前的衣襟。钱宁冷冷地看着朱厚照道:“你别以为你现在还是那个君临天下的皇帝,现在你不过是一条离死不远的可怜虫而已。

    你亲手提拔起来的人,刘瑾、张永全都背叛了你。那个江夏倒是一直对你忠心耿耿,可是结果呢?你自己多疑,最后把他给架空了。

    众叛亲离的滋味怎么样?我警告你,你最好看清楚自己现在的状况,再敢对我动手的话,别怪我对你不客气!皇帝陛下。”

    钱宁最后一句“皇帝陛下”极具嘲讽的意味,听在朱厚照的耳朵里感觉讽刺极了。

    朱厚照咬着牙看了钱宁一眼,最后右手在桌上一扫,直接将那文房四宝扫落在地。

    “朕没有心情,诏书明日再写!”

    “朱厚照!”钱宁冷喝一声,他看了杨廷和一眼。

    杨廷和对刘良女使了一个眼色,刘良女走到朱厚照身旁,冷冷说道:“你以为你还能选择吗?”

    咔嚓!朱厚照的左手被刘良女抓起来,然后直接卸掉了他的肘部关节。

    那分筋错骨的伤痛朱厚照哪里感受过,他痛的惨叫一声,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杨廷和此刻站起身道:“至圣先师曾有言,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我是个读书人,懂得遵循礼法。你好歹是个皇帝,我不想辱了你最后那一点帝王的尊严。但是若你不肯合作,那我也不得不用一些非常手段来提醒一下你现在的处境。”

    杨廷和说完对刘良女点了点头,刘良女抓起朱厚照的手臂,将他肘部关节归回到原处。

    “这次是对你的一个警告,明天我再进宫的时候希望能够看见你已经写好的传位诏书。”

    说完,杨廷和在刘良女的搀扶下站起身,然后转身走出了朱厚照的寝宫。

    看着杨廷和他们离开,原本好像已经气极了的朱厚照似乎突然间又安静了下来。

    作为内阁首辅,杨廷和在京师拥有着一套不小的宅院。当然,是大明朝廷配给的。

    一辆马车停在杨府后门,然后刘良女先下了车,接着伸手去扶杨廷和。

    杨廷和看了刘良女一眼,然后伸手握住了刘良女的手。

    入手嫩滑,细腻如绸。杨廷和用他那已经开始老枯的手摩挲了一下,而刘良女此刻也适时的红了俏脸。

    杨廷和看着刘良女笑了笑,说道:“你跟我一起进屋吧。”

    “是,义父。”刘良女低头应了一声,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看得出她难掩兴奋。

    在这刚刚才摊明身份的时候,能够走入对方最核心的地方,加入到对方最核心的谈话之中,这里面包含的意义非比寻常。

    进入杨府后院,杨廷和的老管家走上来对着杨廷和行了一礼,然后说道:“老爷,张公公一直在书房里等您。”

    “嗯。”杨廷和点了点头。

    老管家又对刘良女恭敬的行了一礼,叫了一声:“大小姐。”

    刘良女赶紧回礼,叫了一声:“向叔。”

    杨廷和带着刘良女走进他在后院的书房之中,推开房门便看见坐在椅子上的张永。

    张永赶紧走到杨廷和跟前,单膝下跪。“参见大人。”

    杨廷和点点头,伸手亲自扶张永起来,“不必行如此大礼。”

    大家各自在书房的椅子上坐下以后,张永了看刘良女几眼。杨廷和道:“这一位是我的义女。”

    “宝妃娘娘,我曾经见过。”张永道。

    杨廷和点了点头,说道:“以后没有什么宝妃了,大家都是自己人,就叫良女吧。”

    “好。”张永应道。

    刘良女起身对张永微微一拂,对张永说道:“今后还请公公多多照顾良女。”

    “客气客气。”张永还礼。

    杨廷和坐视二人相互客套了一番,然后这才开口说道:“皇上也不简单,竟然想到用边军和禁军换防的方法来试探你。若不是我们准备充分,恐怕这次还真中了皇上的计。”

    “幸亏大人料事如神啊。”张永感叹一声。

    刘良女大着胆子说了一句:“义父,现在皇上已经被我们控制在手中,是不是等于大明以后都是义父您的了?”

    杨廷和笑了笑,摇头叹息一声:“没那么容易啊。”

    “眼下我在朝中的根基尚还不稳,只能先留着朱厚照,靠着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伎俩逐步巩固我在朝中的根基。然后再才能考虑用朱厚熜换了朱厚照。

    只不过目前要顾及的事情有三件,第一就是绝对不能让任何外人跟皇上进行接触,更加不能让皇上把他被软禁的消息传出去。

    第二就是在宣布传位的时候,一定要把所有的因素都考虑进去,决不能有任何闪失。

    第三就是江夏。这个人我还是有些忌惮,决不能让他来京师。”

    “是,我这边会派人密切注意着江夏的行踪,一旦他决定来京师,我立刻派人截杀他。”张永道。

    “嗯,总之记住,江夏不能来京师。”杨廷和再次强调。

    人世间的事有的时候就是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巧合,特别是当你在做一件大事,而这件事在成功之前只有寥寥几个因素可能会致其失败时。你首先会希望那几个因素不要出现。

    然后你会发现,你怕什么,往往就会来什么。

    朱厚照从江南回到京师,居然是走水路回去的。

    在江夏的记忆中,自从上一次他陪着朱厚照微服出巡坐过船以后,朱厚照之后都很少坐船。

    一是因为没有机会,二是因为经历过那一次坠河以后,朱厚照并不是很喜欢坐船。

    不喜欢坐船还坐,很明显朱厚照是很急着赶回京师。

    顺着这个往下推论,江夏估计到,京师可能出事了,所以朱厚照急着回去。

    而京师会出什么事呢?江夏百思不得其解,最后想起来去江西问问宁王,看看朱厚照在离开之前跟宁王说了些什么。

    就在江夏准备去江西之前,他又收到了一封信,一封杨菁菁写给他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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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八九章 杨一清入京

    收到杨菁菁的信,江夏立刻想起了那个刁蛮任性,但是又单纯可爱的漂亮姑娘。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完成了她的目标,将自己胸部成功长到了像京师满福楼的大肉包子那么大。

    撕开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叠信纸。

    江夏首先看到的不是文字,而是一副图。图上似乎画的是两个碗,然后旁边写了一句话:“差不多这么大,比满福楼的包子大。”

    江夏顿时哑然失笑,最后甚至忍不住抱着肚子哈哈大笑了两声。江夏郑重其事的把这张画给折叠好放入自己的衣服内衬口袋里面。

    接着江夏开始看杨菁菁写给自己的书信,蝇头小字写满了整整八大篇,也不知道这姑娘究竟有多少话想要跟自己说。

    不过想想江夏心中也觉得挺愧疚的,当初在京师的时候说是会去看她,会写信给她。但最后这两者自己没有一样做到,甚至一度险些将她给遗忘了。

    杨菁菁的性格倒也没变,开头就用了“大坏蛋”三个字,然后第一篇全都是责怪江夏言而无信的话语。

    接着到了第二篇杨菁菁开始说自己的近况,说她养了一条狗叫“江夏”,每次一想起真正的江夏时,她就会不给那条狗饭吃。

    可怜的狗,竟然代我受苦......江夏如是想到,但之后又反应过来自己承认一条狗代替了自己,这似乎又有一些别扭。

    接着杨菁菁说她随着年纪慢慢长大,她父亲杨一清开始给她找婆家,前来说媒的媒婆全都被她给作弄走了。搞得她现在在甘陕一带“凶名大盛”,就算杨一清位高权重也无人胆敢再向她提亲。

    看到这里,江夏心中既是愧疚又是感动。杨菁菁虽然没有明说她为什么不愿意嫁人,但是字里行间所透露出来的意思,只要是认识汉字的人都能够看得出来。

    江夏继续往下看,一直看到最后一页的时候江夏脸色突然一下变了。

    杨菁菁在最后说,她听她父亲说自己扬州定居了很久,但是因为之前已经被封做了当朝一品太子太傅,所以猜测江夏他马上就要入京了。

    而皇上也在之前下了圣旨都甘陕总督府,杨一清被封为户部尚书,加太子少保。不日就将回到京师,杨菁菁来信就是为了询问江夏何时回京,她很希望能够在京师见到他。

    杨一清被封做户部尚书,并且还加了太子少保?

    这个消息的本身其实没什么好惊讶的。杨一清也算得上是大明的老臣子了,并且节制三边军政要务,功不可没。

    如今人年纪也不小了,召回朝中掌管户部,这并不奇怪,并且可以说是合情合理。

    但是奇就奇在两点。

    第一,杨一清要被召回朝这个消息江夏他竟然事前一点都不知道。

    以千门如今的消息灵通度,一个正二品的官员进行如此大的调动,按理说千门是不可能收不到消息的。

    而现在的确是没有消息,那么可能性只有一个。杨一清回朝的圣旨乃是发的中旨,没有经过内阁便直接发了出来,如此才有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走漏。因为这事儿可能就只有朱厚照一个人知道,他不说谁也不可能收到风。

    第二,按照杨菁菁这封信送来的速度,江夏其实可以反推一下朱厚照发出中旨的时间。

    很明显,这时间应该是朱厚照刚刚离开京师,以镇国大将军朱寿这身份南下的时候。

    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发出这样一道中旨呢?

    江夏整个人陷入了沉吟之中。

    突然之间江夏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感觉整件事似乎有些不对。

    这几天一直都只顾着跟朱厚照置气,却忘记了朱厚照来江南原本的用意。

    他是来平定叛乱的?当然不是。其实江夏的心里很清楚,朱厚照实际是想来劝他回京师的,只不过后来发生了他强杀刘瑾的事,他这才没有回去而已。

    一边请我回去,一边又找杨一清回去。朱厚照这是准备干什么?京师出了什么问题,需要让自己和杨一清一起回朝?

    江夏想到这里,立刻将杨菁菁的信一收,然后叫来韩慕枫等人准备,他必须要马上去江西。

    京师这边。

    杨廷和他们联合向外面宣布,说皇上感染风寒龙体欠佳,所以暂时要在乾清宫修养。

    然后在这几天的时间里,杨廷和逼迫着朱厚照写各种各样的圣旨。

    有换五城兵马司指挥使的,有换禁军兵官的。

    京师之中,负责护卫皇宫安危的有锦衣卫大汉将军一千五百余人,这部分兵力基本已经被钱宁控制。

    另外就是府军前卫,三千营,五军营等兵力。如今杨廷和每日当朱厚照所写发出的圣旨就是在慢慢撤换这些禁卫的掌权人。

    不过这些事都必须循序渐进的来,不可能一蹴而就。

    比如你一天之内要是连续换掉五六个禁卫统领,那外人不怀疑也难。

    所以只能两三天换一个,如此不着痕迹,润物细无声的掌控整个京师的护卫力量。

    而在这几天的时间里,朱厚照的身体似乎也是每况愈下,咳嗽特别严重,人也是显得有气无力。

    之前坠河,恐怕他也是真的感染了一些风寒。

    自朱厚照被软禁算起,大约十三天的时间。

    杨一清终于带着他的宝贝女儿,以及总督府的一些人到了京师。

    到了京师的第一件事,杨一清自然是得先去吏部报到。

    吏部的尚书是谁?杨廷和。

    当杨廷和看到杨一清手上那圣旨以后顿时惊呆了,他实在没有想到朱厚照竟然偷偷传了圣旨给杨一清,让他回京师出任户部尚书。

    可是现在问题来了。

    由于朱厚照一回到京师就被软禁了,所以他还没有撤掉户部尚书刘忠的官职。一个户部总不可能出现两个户部尚书吧?

    然后关键的关键还有一点,杨一清官职中有一项是太子少保,还有一项是谨身殿大学士。

    前者代表的是一个从一品的官职,后者代表杨一清很可能会进入到内阁之中。

    这两者都指向一个杨廷和最不愿意见到的问题,那就是杨一清必须进宫面圣。

    不管朱厚照病的有多重,作为一个从一品的大员,当朝“三孤”之一。被传召回京以后,皇上只要是没死就不可能不召见。

    杨廷和心中暗骂了一声朱厚照狡猾,他竟然把这一切都隐瞒起来不说,故意让杨一清给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无奈之下杨廷和只能先拖着,托词杨一清的官邸还没有准备好,所以就委屈他先暂时在京师客栈里面安顿,等待官邸准备好以后再到户部上任。

    杨一清答应下来,然后便问杨廷和:“敢问大人,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面见皇上述职?”

    杨一清早就料到杨廷和会有此一问,于是说道:“杨少保放心,我这就进宫面见皇上,询问过皇上的意思以后再做安排,应该要不了多久杨少保就能面见皇上了。”

    “好。”杨一清不疑有他,所以一口应承下来。

    送走了杨一清,杨廷和立刻赶到皇宫之中。

    乾清宫外钱宁和张永亲自安排了心腹把守着,任何人不得靠近乾清宫半步。

    杨一清铁青着脸走进乾清宫中,而一脸虚弱的朱厚照此刻正躺在偏厅的软榻之上喝着宫女刚刚送来的汤药。

    若是以往,朱厚照喝药至少会有御医看着,宫女太监一大群站在一旁侍奉着,而现在。他明明就感觉手脚无力,却还是得坚持自己拿勺子去舀汤药喝。因为朱厚照知道,自己必须活着。

    “砰!”走进乾清宫的杨廷和一把将朱厚照手中的汤药给打落,冷冷说道:“你倒是好谋算,竟然不跟我说你早已经传召了杨一清回京。”

    朱厚照看了一眼地毯上已经摔碎的汤碗,然后抬头看向杨廷和道:“你怕了?”

    杨廷和沉默没有说话。

    朱厚照笑了笑道:“看来你真的是怕了。因为杨廷和被朕传召回京,他肯定是要见朕的。而你如果拦着不让他见朕,那恐怕会引起他的怀疑。”

    杨廷和看着朱厚照摇了摇头,道:“大明满朝文武百官全都小看了你,若给你时间成长,恐怕你真会成为一代明君也说不定。”

    朱厚照淡淡一笑,摇了摇头道:“别说这些没用的了,朕要见杨一清你们肯定是阻止不了的。现在朕也劝你一句,赌一把,赌朕会配合你们在杨一清面前演一出好戏。”

    杨廷和笑了,他微微俯下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朱厚照道:“我相信你一定会好好演这出戏的,因为演好了有奖励,奖励是我可以考虑让你见一见你那宝贝儿子,朱于江太子殿下。

    当然,演砸了也有奖励。那就是你可以和你那宝贝儿子葬在同一个地方,让你们父子黄泉路上也能有个伴儿。”

    “你敢动朕的儿子!”突然朱厚照眼中闪过一抹冷光。

    刚才还有气无力的他一下从软榻上跳起来,双手掐着杨廷和的脖子大声叫着:“朕要杀了你,朕要杀了你!”

第三九零章 江夏终将入京

    杨廷和万万没有想到,躺在软榻之上看上去一条命已经没掉七成的朱厚照竟然会突然爆发。

    一时没有防备的杨廷和被朱厚照掐住了脖子,而朱厚照那一双手此刻就好像是一双钢铁硬爪,死死地箍着杨廷和的脖子,使得杨廷和很快就涨红了脸,并且脸色由红开始转紫。

    不过还好,整个乾清宫里里外外全都是杨廷和的人,所以杨廷和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只听见“砰!”的一声,朱厚照整个人抖了一下,然后想要转身回去看,却没有坚持住,身子一软就倒在了地上。

    杨廷和脖子被朱厚照松开了,然后立刻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捂着自己的胸口,抬头看了一眼。

    钱宁此刻正手握着一个铜质的花瓶,有些紧张地看着杨廷和。因为他感觉到杨廷和喘着粗气的同时,看过来的眼神有些不善。

    钱宁吞吞吐吐地问道:“大......大人,你......你没事吧?”

    杨廷和冷冷地看着钱宁,大声问道:“谁叫你打他的?”

    “大人......我,我看他掐着你的脖子,所以才......”

    “谁叫你打他的?”杨廷和怒吼一声,然后抬头就煽了钱宁一记耳光。“蠢材!你告诉我,现在他这个样子,我怎么让他去见杨一清?你知不知道,杨一清作为太子少保进京是一定要面见皇上的,如今见不到他肯定会怀疑。

    如果让杨一清那只老狐狸觉察到了什么,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钱宁被杨廷和一声声怒问吓得全身发抖,他手中的铜质花瓶一下掉在地上,钱宁双腿一软就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说道:“大人,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不是故意的。”

    杨廷和深吸了一口气,扭头不愿意再看见钱宁。

    而钱宁跪在地上,没有杨廷和的命令他也不敢站起身来。

    此刻刚刚走进乾清宫的张永走到杨廷和身旁,低声对杨廷和说道:“大人,现在骂他也没用了,还是先想一想怎么应付杨一清吧。”

    杨廷和扭头看了跪着的钱宁一眼,嘴里低声骂了一句“废物。”,然后转头对张永道:“现在只能先拖着不让杨一清见到皇上了,等他伤势好一点了再说。另外你记得给他找个大夫好好医治一下。他现在还有用,暂时不能死。”

    “明白。”张永点点头道。

    杨廷和最后叹息一声,伸手拍了拍张永的肩膀,然后眼睛的余光看着钱宁道:“看着他一点,别让他做什么傻事坏了我们的大计。”

    “是。”张永应了一声,然后也用余光看了看钱宁。

    钱宁跪在地上低着头似乎什么都没有看见,但是其实谁都没有注意到,他看着地板的目光一变再变。

    话分两头。

    江夏心中有一?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所以他直接带着千绝行、苏媚娘、萧杀三人快马赶到了江西。

    在江西见到被关押着的朱宸濠时,天气已经黑尽。

    此刻朱宸濠正处于熟睡当中,江夏站在牢房外见到他心中并没有第一时间让身旁的狱卒打开牢房房门进去见他。

    江夏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一件事。

    作为皇室宗亲,作为一个造反失败的反王,朱宸濠怎么会直到现在都还被关押在江西?按理说他应该被押解到京师,交由宗人府判罚以后再行处置才对啊?

    并且,为什么朱厚照明明来见过朱宸濠了,可是偏偏却没有将朱宸濠带走?

    江夏越想越不对劲,他立刻对身旁的狱卒说道:“快!把牢房打开。”

    “是。”狱卒应了一声后立刻掏出钥匙打开房门。

    开锁时发出的声音把朱宸濠给吵醒了,朱宸濠从床铺上坐起来看了一眼,有些意外地叫了声:“江夏?”

    江夏带着千绝行和萧杀一起走进牢房之中,对着朱宸濠行了一礼:“宁王。”

    朱宸濠一脸自嘲,笑了笑道:“本王现在沦落成阶下囚,你如何执礼岂非是在嘲讽本王?”

    江夏摇了摇头,很真诚地说道:“绝无此意。”

    朱宸濠看着江夏,似乎也从江夏的脸上看出了他此刻前来并没有嘲讽的意思。朱宸濠微微叹息一声,说道:“整个大明本王佩服的人不多,你江夏算是一个。本王佩服你并非是因为本王败给了你,而是只有你一人是真正做到了视荣华富贵如无物,真正对朱厚照忠心耿耿。”

    “多谢王爷。”江夏道。

    朱宸濠扫了江夏他们三人一眼,问:“如何?如此深更半夜风尘仆仆赶来见本王,所为何事?”

    江夏沉吟了一下,原本他是想组织一下措辞旁敲侧击地问朱宸濠朱厚照见他时,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不过临时江夏改变了主意,直接对朱宸濠问道:“王爷,在下此次前来是有一件事想要问您。请问,皇上上次来见你,跟你都说了些什么?”

    朱宸濠看着江夏微微眯了一下眼睛,说道:“为什么突然跑来问这个?莫不是朱厚照出了什么事?”

    江夏摇了摇头,对着朱宸濠抱拳行了一礼:“还请王爷能够告知一二。”

    朱宸濠叹息一声,自言自语道:“看来朱厚照多半是出事了,否则你不会大半夜从江南赶过来就为问本王这个问题。”

    朱宸濠从床铺上站起来,走到牢房那小小的窗口处,抬头用脸迎着那月光道:“其实大明表面看上去似乎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但实际上却是千疮百孔满目疮痍。之所以会这样,其实这怪不得朱厚照,要怪得怪先帝,或者先帝之前的几任帝王。

    土木堡之变使得文官势大,武将式微。朝廷文武大臣各自形成了大小派系,就算是皇上想要真正的掌控全局,那也是痴心妄想。

    要说朱厚照虽然表面上荒诞不经,言行失德。但实际上本王还是很欣赏他的,至少他比先帝强多了。

    先帝懦弱了一辈子,身为一个皇帝却处处被文臣摆布,直至死都没能真正掌控过所谓真正的皇权。可笑如此一个帝王还得到了一个仁君明主的名声,说白了就是那些文臣觉得他还算听话,所以没在他死后往他身上泼污水而已。

    因为先帝的懦弱,所以给朱厚照留下了一个烂摊子。

    少年天子继位,文臣武将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里。所幸朱厚照比先帝有骨气,有气魄,也有手段。

    先是培养所谓的‘八虎’震慑文武百官,稳固自己的皇位。然后又逼退李东阳这个文官之首,借杨廷和这把刀杀了曹元、靳贵这两个老臣,一下就自己掌握了宣府四镇的兵权。

    可惜啊。朱厚照毕竟年幼,行事还是太急了。所谋之事刚刚有所起色,立刻就想要一蹴而就君临天下。殊不知他父皇在位时究竟给他留下一个什么样的局面,朝廷之中暗藏着的派系组织根本就不是他能想象得到的。

    所以本王早就料到他迟早会出事,故而一直准备着抓住机会一举替代他。

    可惜,本王最终也被人摆了一道。”

    朱宸濠说了这么多,江夏一点儿没有出声打扰,而是静静地听他说着。

    后世史书上常常说宁王造反不足五十天便宣告失败,从而说宁王怎么怎么无能,怎么怎么痴心妄想。

    可实际上一个已经没有了卫队的王爷,最终却能够成功恢复卫队,还组建起十万兵马的人,真的会有那么无能吗?

    宁王说完以后,转头看向江夏,说道:“朱厚照来看本王的时候,他问本王为何要反。本王告诉他,本王收到刘瑾传来的消息,消息称皇上派了张永带领皇族龙探的高手来江西秘密抓捕本王,所以本王被逼无奈只能提前造反。

    而朱厚照却告诉本王,他并没有派张永来抓捕本王,而是派了张永来收回本王的卫队。”

    说完,朱宸濠看着江夏微微笑着说道:“你想知道的,应该是这一段对话吧?”

    江夏脸色此刻已经是大变,他对朱宸濠抱拳行了一礼,说道:“王爷,多谢了。”

    朱宸濠点点头,道:“去吧,本王也不希望朱家江山落入外人手中,虽然本王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在幕后操控这一切。”

    “嗯。在下告辞。”江夏道。

    朱宸濠再次点了点头。

    等到江夏退出了牢房,朱宸濠突然叫住他:“江夏!”

    江夏停住脚步转头看向朱宸濠。

    朱宸濠道:“多多保重,京师恐怕步步杀机。”

    “多谢王爷提点,今日王爷所做一切,江夏会跟皇上提及的。”说完,江夏再次对朱宸濠抱了一拳,然后立刻离开。

    出了监狱大牢,江夏立刻带着千绝行、萧杀、苏媚娘三人连夜飞骑往扬州赶。

    到了扬州以后,江夏立刻祭出了千门门主令,召集所有千门的核心成员回到扬州。

    在扬州等了两天,千门门将级以上成员全部到齐,布缙云等人也一一赶至。黄飞跃、海大有也全都到了。

    在护龙侯府的议事厅中,众人聚集在一起。

    江夏扫了众人一眼后说道:“准备快马,我们即刻入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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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九一章 父皇最后的教导

    杨府。杨廷和的书房之中。

    杨廷和、刘良女、张永以及钱宁四人坐在房内,杨廷和神情有些凝重,连带着其他三人的神情也很凝重。

    江夏刚刚离开扬州没两天,张永这边很快就收到了消息。得知江夏朝京师方向赶来了,杨廷和立刻召集他们几人坐在一起商议对策。

    书房里很安静,安静到四个人呼吸的声音都能清楚听见,并且能够分辨出来那声音是谁的。

    这样的氛围让人十分压抑,最终张永先忍不住,开口说道:“大人,其实我们也不必害怕江夏,大不了他来了我们杀了他就是,绝不可能给他破坏我们计划的机会。”

    “杀了他?”杨廷和看了张永一眼,微微叹了一声:“怎么杀?你手底下有多少人?能够比蒙古大军还多?他江夏仅仅带着二十几个人就能从蒙古大军重重包围之中安然无恙地走出来,你确定能杀得了他?”

    张永想了一下,点头道:“大人,属下保证一定亲手杀了江夏。”

    “他江夏是厉害,但是我之前好歹跟他还有些交情,相信他不会提防我的。只要我出其不备,定能将他一击击杀。”

    张永说完,杨廷和看着他明显有些有些意动了。

    他想了一会儿后点头道:“那好,这事就交由你去办,务必把它办好。我不希望在这个时候出任何纰漏。”

    “是。”张永点头应下来。

    杨廷和想了想后,道:“杨一清,江夏。没想到朱厚照还留了这么多的后招。现在我们不能再让朱厚照拖下去了,必须想办法速战速决。

    良女,你立刻进宫去。按照我们原本的计划,快点儿从朱厚照那里把圣旨拿到手。”

    “是!”刘良女应了一声,然后起身离开。

    皇宫乾清宫中,朱厚照躺在床上呼吸似乎都变得有些微弱了。头上受了伤,再加上风寒似乎越来越严重,使得朱厚照看上去状态很差。

    刘良女走进乾清宫的寝宫之中,站在朱厚照的床边。

    “别以为你装成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我就会被你骗过去,你再想什么我很清楚,我不会再给你时间拖下去了。”

    刘良女说完这一番以后朱厚照似乎充耳未闻,依旧躺在床上动也没动。

    “啪啪。”刘良女拍了拍手,然后一名宫女牵着一个小男孩儿走进寝宫之中。

    刘良女笑着说道:“皇上,您看看这是谁来了?”

    “父皇!”小男孩儿正是朱于江。看见躺在床上几乎就能用“奄奄一息”来形容的朱厚照,朱于江叫了一声后立刻冲到朱厚照的床边哇哇大哭起来。

    听见朱于江那声“父皇”,朱厚照似乎整个人精神都振作了一下,他扭头看了正在痛哭的朱于江一眼,然后颇为艰难地从床铺上坐起来。

    朱厚照冷冷地看向刘良女,说道:“你真的敢动朕的儿子?”

    刘良女魅惑一笑,摇了摇头:“皇上此言差矣,臣妾可没有碰太子一根毫毛。太子在豹房整日思念皇上,所以臣妾特地带她来见您,以解太子思恋之苦而已。”

    朱厚照看着刘良女,足足盯了她可能有五六秒钟的时间。

    最终朱厚照咬着牙点了下头,道:“好,算你们狠。想要朕怎么做,说吧!”

    朱厚照用双手抱着朱于江,深怕他受到什么惊吓。而朱于江本身就聪明伶俐,他看了刘良女一眼道:“等本宫的太傅来了,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哟。没想到太子殿下年纪不大,人倒是挺聪明的嘛,还知道你太傅很厉害。”说完,刘良女伸手去掐着朱于江粉嘟嘟的小脸。

    “啪!”朱厚照毫不客气地反手一耳光煽在刘良女的脸上,他抬头看向刘良女道:“你是想要找死吗?”

    刘良女被朱厚照煽了一耳光,抬头看怒气冲冲地看着朱厚照,眼神冷若冰霜带着狠辣。

    刘良女道:“你打我一耳光,你信不信我打你儿子十耳光?”

    朱厚照冷笑一声,道:“你不过是杨廷和养的一条狗,打不打朕的太子你以为是你自己能做的了主的吗?朕就今天就跟你赌一把,看看朕死了你会不会被杨廷和责罚到死去活来。”

    说完,朱厚照拿起床旁边那小桌上的汤药碗,用力在床榻上把碗敲碎,然后朱厚照直接用那陶瓷碎片捅向自己的脖子。

    刘良女惊叫一声:“不要!”

    刘良女赶紧伸手抓住朱厚照手中的那块陶瓷碎片,碎片立刻将她的手给割破。但是刘良女却只能强忍着,抓着那块陶瓷碎片,将它从朱厚照的手中夺下来。

    刘良女手心痛极,她甩手就将那块碎片给扔了出去,然后怒气冲冲地看着朱厚照。

    朱厚照此刻却仰头哈哈大笑起来,他看着刘良女道:“看,你还是怕对吧?”

    “狗就是狗,永远都变不成人。朕今时今日就算是身陷囫囵,但是这条命也比你的值钱。你是什么东西?一条狗而已。”

    突然,朱厚照一下站起身,再度煽了刘良女一记耳光。

    刘良女未曾防备,又结结实实地吃了朱厚照一记耳光,她捂着脸愤怒地看向朱厚照:“你”

    朱厚照冷冷地说了一句:“贱人!滚出去!朕有话要单独跟太子说。”

    “不行,我必须”

    “滚出去!”朱厚照勃然大怒,看着刘良女狂吼了一声。兴许是这一声包含了太多的怒意,怒火攻心之下朱厚照吐出一口鲜血。

    刘良女也被朱厚照这幅模样给吓了一跳,她看了朱于江一眼,心想反正这乾清宫里里外外都有护卫把守着,让他们两父子独处一下也没什么。

    刘良女恨恨地看了朱厚照一眼,最后还是走出了寝宫。

    等到刘良女离开以后,朱厚照坐回到床沿边上,伸手将朱于江抱到自己怀中,眼眶微红地叫了一声:“儿子。”

    按理说朱厚照称呼朱于江应该也是称呼“太子”,但此刻这一声“儿子”,却包含了太多的东西,令得朱于江受到情绪的感染,再一次忍不住跟着朱厚照痛哭了起来。

    躲在寝宫外面偷偷他听着的刘良女听见朱厚照和朱于江两父子的痛哭声,心中总算是放心下来,转身往正殿走去。

    寝宫里面,一个皇上,一个太子。两人抱在一起哭成一团,这幅场景让人看见了总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心酸。

    哭了一会儿后,朱厚照将朱于江从怀中放下来,语气严厉地说道:“不准哭了,把眼泪擦掉!”

    朱于江有些疑惑地看了朱厚照一眼,因为他分明还看见朱厚照此刻都还在流泪。

    “擦掉!”朱厚照再说了一句。

    朱于江用衣服的衣袖擦掉眼泪。

    虽然还在抽泣,但眼泪就是倔强的没有从眼眶里掉出来。这一份自制力,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已经强到变态。

    朱厚照按着朱于江的双肩,说道:“也许这次是父皇最后一次跟你见面了,所以从现在起,父皇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牢牢记在心里,永远都不能忘记,你明白吗?”

    “儿臣明白。”朱于江点了点头道。

    朱厚照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点了点头然后开始说道:“于江,你要记住。你是太子,是未来的皇帝。未来这天下的一切都是你的”

    朱厚照对朱于江说了很多,有帝王心术,有为君之道。而最后则以这样一番话结束了这一场说教。

    “记住,作为一个皇帝,没有一个人是你可以依靠,可以信任的。你是天下之主,你能靠的只有你自己。除你之外的任何人,你只能利用,不能信任,不能依靠”

    “你记住了吗?”

    “儿臣记住了,父皇。”

    朱厚照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突然笑了笑。他对朱于江道:“小的时候你父皇我很调皮,总是被你皇爷爷关在这寝宫里面背书。

    后来你父皇我就让刘瑾和谷大用给我在这书房里面挖了一条秘道,方便我可能逃出去玩儿。

    那条秘道太窄了,父皇进不去,不过你能够进去。父皇要你从那里爬出去,然后在北城门去等,等你太傅到京师。告诉你太傅,他是我这一生唯一真正看做是亲人的人,求他一定要扶你登上皇位,好好辅佐你。”

    “父皇,儿臣不走,儿臣想就在这里陪着你。”朱于江咬着牙,但还是没能忍住,眼泪不断地流出来。

    朱厚照眼眶也是红成一片,最终却还是掀开龙塌之上的棉絮,拉开里面的一块玉璧,然后把朱于江放进那个小洞之中。

    朱厚照道:“不要怕,一直往前爬。出了皇宫以后记住立刻去北城门等你太傅,朕相信他一定会来的。”

    “父皇”

    “快走!”

    说完,朱厚照将玉璧盖了回去,然后眼泪不停地往下流着。

    大约又是半个月的时间过去。

    一路上江夏都在收千门弟子传过来的消息,消息中对于朱厚照的探查无一例外,全都停留在皇上不慎坠河感染了风寒,如今在乾清宫修养。

第三九二章 全部杀了,一个不留

    远远的,京师北城门就在眼前。看着那北城门,江夏心中感慨万千。一转眼就已经五年了,时间过的还整他娘的快啊。

    按照江夏的预估,如果朱厚照真的出事了,那么他一路走来应该会遭遇到不少截杀。因为他相信,还是会有不少人不希望他回京师的。

    但如今江夏他人已经到了京师北城门外,却没有遇到过任何阻截,甚至连拦路抢劫的绿林土匪都没有遇到过。

    江夏看了一眼身旁的张猛,问道:“猛子,想吃肉不?”

    张猛看了江夏一眼,憨憨地点了下头,并且还咽了一口口水:“想,进城以后咱先到满福楼去吃咋样?”

    江夏伸手拍了一下他那匹马的马屁股,说道:“想就带着萧杀大哥他们先去逍遥山庄,吩咐留在逍遥山庄的人赶紧准备准备。”

    “哦哦,好,好”张猛回头对着萧杀他们招了招手,叫道:“萧大哥,我们先回逍遥山庄去。”

    萧杀有些疑惑的看了江夏一眼,江夏对他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萧杀也颔回应,似乎二人就凭这几个简单的动作就沟通了什么。

    张猛带着萧杀他们几个人先进了城,然后江夏这才带着布缙云、雪如沁他们一行人慢慢地往北城门走去。

    东风夜放花千树,宝马雕车香满路。京师作为大明的都城,其繁华自然不用过多的去赘述。

    京师富人多,官老爷多,但乞丐也很多。

    尤其是京师东南西北四城门,由于来来往往的人多,所以在城门旁边行乞的人也很多。

    江夏骑着马走进北城门以后,马路两边的乞丐见他衣着华丽气度不凡,所以纷纷围了上来,把碗递向江夏,故作软弱无力的样子叫道:“老爷行行好吧,打赏一点吧,打赏一点”

    江夏扭头看了身旁的韩慕枫一眼,韩慕枫立刻从腰间解开一个钱袋,从里面抓了一把银子往一旁撒出去。

    “啊,银子!”周围的乞丐立刻转身去拣银子,但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却没有去拣,而是朝着江夏跑过来。

    一边跑嘴里还一边叫着:“太傅,太”

    突然,那小乞丐被人捂住嘴巴,然后带走了。任凭小乞丐不断挣扎,但终究是没能引起江夏的注意。

    江夏轻夹马腹继续前行,没走多远就看见了前方一个穿着暗红色圆领长袍的男子,以及一队黑色红边交领直身长袍的男子。那黑衣红边的长袍左胸处,以及右肩处都有四个篆体字——皇族龙探。

    江夏勒停马匹翻身下马,热情地张开双臂对着那暗红色圆领长袍男子走过去,口中叫道:“张大哥,别来无恙啊。”

    那穿着暗红色长袍的男子正是张永,他呵呵一笑,迎上来和江夏拥抱了一下。

    张永在江夏的胸口捶打了一拳,说道:“兄弟,五年了,你总算是舍得从江南回来了,你不在京师的这些日子里可想死哥哥我了。”

    “我也是想你的紧啊我的好哥哥。”江夏笑着说道。

    张永佯怒地看着江夏,一脸不悦地说道:“还说想我,那你回京师怎么就不提前派人给我打声招呼?也好让哥哥我早点儿设宴好好款待你啊。”

    江夏双肩一耸,说道:“张大哥,我要是派人提前来知会你,那岂不是看不起你吗?哥哥你是做什么的?你是掌管皇族龙探的。兄弟我这是相信哥哥你皇族龙探探查消息的能力这才没派人提前知会你,没想到哥哥你却没有懂兄弟我的苦心啊。”

    张永略一错愕,然后哈哈大笑道:“原来如此,那倒真是哥哥的错了。走走走,富贵居,哥哥早就备好酒菜了,今日一定要为兄弟你好好接风洗尘。”

    “你看,就知道张大哥你早就准备好了吧?我真是太了解你了。”江夏呵呵笑道。

    众人浩浩荡荡地往富贵居走去。

    这个京师最豪华的酒楼之一,很明显今日已经被张永给包下来了。

    江夏和张永勾肩搭背地走进富贵居中,刚一进入大厅突然海大有、布缙云便一左一右地抓着张永的手臂,而江夏则在背后用一把短剑顶着他的后腰。

    张永不由得大惊,想要扭头去看江夏,但是江夏却把短剑张永的后腰送了一寸,剑尖已经捅破了张永腰间的皮肤。

    江夏道:“别乱动,动一下我立刻杀了你。”

    “江兄弟,你这是干什么?哥哥我为你设宴接风洗尘,难道还错了不成?”张永不悦地说道。

    江夏轻笑一声,回头对马云峰道:“云峰,先把门关上。”

    “是。”马云峰立刻去把富贵居的大门关上。

    然后江夏对雪如沁点了点头,雪如沁走过来接过江夏手中的短剑。江夏拍了拍手走到张永面前,寻了一条板凳拉过坐下,悠悠地说道:“怎么样张大哥,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把你的人都叫出来吧,否则我家沁儿可手下不留情了。”

    一句“我家沁儿”让雪如沁整个心都微微颤了一下,她抬头看向江夏,狠狠地瞪了一眼。

    江夏摇了摇头,立刻改了下口:“啊不对,是我家沁儿大**噢,呸!沁儿大姨子。”

    说完,江夏尴尬地对雪如沁使了一个眼神。雪如沁手中短剑再度往前送出去一分,短剑立刻插入张永的后腰,张永低哼一声,脸色顿时变了。

    张永深吸了一口气,将头扭向一边,强撑着说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江夏你若不当我张永是兄弟,那你尽管杀了我就是。”

    “看来张大哥还是把我江夏当傻瓜啊。”江夏看着张永笑了笑,说道:“很可惜,我在来京师以前见过了宁王。宁王说皇上让你带人去收回他的王府卫队,而当你准备出了,他接到的消息却是你带了京师高手去江西捉拿他回京师软禁。

    我虽然不知道皇上回京师以后生了什么,但是这么久皇上都没有露过面,并且连杨一清到京师了都没有见到过皇上,那么皇上肯定是出事了。并且我敢肯定,皇上出事一定和你脱不了干系!”

    “你相信宁王不相信我?”张永愤怒地看着江夏说道。

    江夏笑了笑,说道:“没错,我这次选择了相信宁王。若是误杀了你,等我死了在地狱和你见面再跟你道歉吧。”

    江夏摆摆手,轻描淡写地说道:“杀了!”

    “住手!”

    富贵居二楼一整圈突然站满了皇族龙探的人,同时一楼大厅周边也出现了不少皇族龙探的人。

    每个人手中都拿着硬弩,弩箭对准了江夏他们。

    只要他们放箭,任凭江夏他们这些人武功再高也非被射成马蜂窝不可。

    江夏抬头往楼上看了看,然后又看了看大厅周边,接着一脸嘲讽地看着看向张永道:“张大哥,你果然是为兄弟我准备一桌好宴呐。”

    张永看着江夏,一脸阴狠地对他说道:“江夏,你若是安安心心呆在江南我也不会去找你的麻烦。但是你偏偏要到京师来,所以这怪不了我。来啊,今天我张永就用我这一条命换你们所有人的命!”

    “跟我耍狠?”

    江夏脸色一冷,一下从靴子里面拔出一把匕走到张永跟前。

    他用匕指着那些皇族龙探的探子,大声吼道:“放箭呐!老子站在这里让你射,有本事就把老子射程马蜂窝!”

    江夏用力拍着胸膛,但是却没有一个皇族龙探的探子敢真的放箭。

    江夏用目光扫了那些皇族龙探一眼,说道:“你们不敢放箭是吧?那你们就赌一赌,老子敢不敢杀张永这条阉狗!”

    说完,江夏手中的匕一下插进张永的腹部,然后拉了出来!

    张永瞪大着眼睛看向江夏,他没想到江夏居然真的敢对他下刀子。虽然张永很清楚这一刀并不致命,但是他这下却是真的有些害怕了。

    “公公!”皇族龙探的一众探子惊叫了一声。

    所有人都动了动手中的弩箭,似乎再逼他们一下他们就会放箭了。

    但是江夏丝毫没有理会他们,再一次拍着胸膛对众人说道:“来啊,放箭啊!老子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你们这群窝囊废!”

    说完,江夏又举起匕对准了张永。

    他这次甚至目光都没有再看张永,匕尖却是对着了张永的左心房。

    张永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底窜入头顶,他赶紧叫道:“放下箭,全都放下箭!江夏,你赢了,饶我一命,饶我一命”

    江夏转头看向张永,一脸讥讽地说道:“你还不如刘瑾,至少刘瑾我认他是我的对手。而你注定一辈子都不如他。”

    说完,江夏指着放下了弩箭的一众皇族龙探道:“你们,都给老子到大厅来,一个一个并排着站好,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那些皇族龙探的探子纷纷看了张永一眼,张永受了伤,也不好动怒,只能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照做!”

    很快,那些皇族龙探的探子就按江夏所说,放下弩箭走到大厅一个挨着一个蹲在了地上。

    看着这些蹲在地上的人,江夏嘴角露出一抹邪邪的笑意。他低声下令道:“千门所有人听着”

    “全部杀了,一个不留!”

第三九三章 杀张永

    没有兵器,双头抱头,蹲在地上。

    这样的皇族龙探探子对于海大有、布缙云他们这样的高手来说,斩杀起来就好像砍瓜切菜那么简单。

    冷雨一手暗器扔出,马云峰一把骰子丢出去。那些蹲在地上的皇族龙探探子不知道死掉了多少,剩下的众人站起身来想要反抗。

    结果布缙云、海大有、耿中秋、风啸这些一等一的高手齐齐出手,这些皇族龙探的探子基本上连多余的惨叫声都没有发出来,最终一一倒下。

    短短也就一炷香的时间,整个富贵居的大厅顿时变成了人间炼狱。近百个皇族龙探的探子,前一刻还都活生生的,这一刻却瞬间变成了死尸。

    幸亏房间里的人全都是手里沾染了不少人命的人,否则眼前这一幕非吓疯几个人不可。

    “砰!”富贵居的房门被人推开,萧杀以及几个千门的门将各自手中扛着一具尸体,而张猛手中则抱着一个孩子。

    “太傅!”刚一进富贵居,张猛手中的孩子就大声叫起来,然后不断地挣扎着。

    张猛赶紧将那孩子放下来。

    孩子一下地就立刻冲着江夏跑过去,江夏一把将他抱起来,看着他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模样,江夏心中没由来一酸,眼眶微红地对孩子说道:“于江,太傅来晚了,让你受苦了。”

    整个大明王朝,称呼江夏为“太傅”的孩子当然就只有太子朱于江。朱于江趴在江夏的胸口就大声哭起来,他一边哭一边语无伦次地说道:“父皇被坏人关在寝宫里不能出来,那里有个女人好凶,她还用力捏我的脸。

    父皇叫我在北城门等你,我等了好久都没看见你来。几个又脏又臭的人脱了我的衣服说是可以拿去当,然后他们又拿灰抹在我脸上,给我又脏又臭的衣服穿,还让我跪在城门口给人磕头......

    你怎么才来啊太傅,你怎么才来啊......呜呜呜......”

    朱于江越哭伤心,越哭声音越大。

    早在扬州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江夏就喜欢上了这个聪明伶俐的孩子,再加上他又是朱厚照的儿子,所以江夏当他是亲侄儿一般对待。

    如今听着朱于江的哭声,听他含糊不清地说了他这些时日以来的经历,江夏心中又是伤心难过,又是愧疚愤怒。

    江夏愧疚自己没有早一点理解朱厚照的难处,一心只想着自己的平安,没有早点儿回京师帮他。

    而愤怒,则不用多说。

    无论朱厚照和他之间发生过什么,那始终也是他和朱厚照两个人之间的事。就好像亲兄弟为了一些误会可能会打得头破血流,但要是外人欺负其中一个人,另一个一定会拼死了为他报仇。

    江夏伸手轻轻拍打着朱于江的后背,突然他听不见朱于江的哭声了。

    ?。

    低头一看才知道,这孩子肯定是这段时间过的太辛苦,再加上刚才一阵痛哭又太累,所以竟然睡着了。

    江夏看着朱于江笑了笑,然后对着张猛招了招手。

    张猛赶紧走过来。江夏把怀中呼吸匀称,明显已经陷入熟睡之中的朱于江交给他。低声道:“你小心一点,不要把他吵醒了。要是再把他吵醒,他哭了,我保证你今年一年都得吃素。”

    “啊?”张猛小心翼翼地接过朱于江,口中念念有词:“小爷爷,小祖宗,你可千万不要醒,千万不要醒啊......”

    等到张猛把朱于江抱开了,萧杀他们这才把肩上的尸体扔在地上。

    萧杀对江夏道:“周围一圈都排查过了,应该没人了。”

    江夏点了点头。

    他先让萧杀他们进城,为的就是让他们在暗中跟随查看,看有没有跟踪自己的人。

    江夏没有想到的是,一进城就遇到了朱于江。

    以他过人的六识,朱于江叫他,他又怎么可能听不见。不过那个时候江夏正巧看见了张永,本来就对张永有所怀疑的江夏自然不能打草惊蛇,所以就赶紧打手势让张猛把朱于江给带走了。

    张永看了一眼萧杀他们扔在地上的尸体,那些全都是他布在这富贵居周围,以防江夏他们漏网的高手,没想到现在全都被杀了。

    张永抬头看向江夏,而恰好江夏也正看向他。

    江夏微微笑着,那笑容一如以往,似乎带着点点痞意,但又给人一种易于亲近和阳光的感觉。

    若是以往,张永肯定觉得江夏这笑容代表着善意。而现在,张永只觉得江夏那笑容就好像是阎罗王派来的勾魂使者在吐舌头一般,一样让人看了觉得不寒而栗。

    江夏开口了,声音不大,语气也十分平和,一点儿不像刚刚下令杀了百十人的人。

    “告诉我,主使之人是谁,你的计划是什么?”

    张永看了江夏一眼,整个人似乎一下变得苍老了很多,“成王败寇,我说了你不会饶过我,不说你也不会饶过我。动手吧你......”

    江夏看着张永想了想,最后说道:“这是你求我杀你的,我也只是满足你的愿望而已。”

    说完,江夏握着张永的脖子用力一捏,只听见喉骨碎裂的声音响起。然后张永瞪大了眼睛看着江夏,最后嘴角溢出一抹鲜血,头一歪便没了呼吸。

    恐怕张永自己也没有料到,自己一身武艺,堂堂皇族龙探的龙头,竟然就这样轻轻易易地死在了江夏的手中。

    江夏从衣服里面抽出一条手帕擦了一下手上的血,然后对尹人面说道:“人面,立刻为我易容成张永的样子,我要进宫去。”

    “不行,太冒险了。”黄飞跃阻止道,作为曾经的锦衣卫指挥使,混迹朝堂多年的他更加明白此时此刻江夏在掺合进去的是一个什么样的漩涡。

    “现在皇宫里面肯定全都是那幕后主使者的人。而张永来截杀我们他肯定也是知道的,若是张永长久没有去回禀,他肯定知道张永出了意外。那个时候你被堵在皇宫,情况就十分危险了。”

    江夏看了黄飞跃一眼,他知道黄飞跃的分析很对。

    不过江夏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说道:“我已经决定了。无论如何,我必须进宫去搏一搏。”

    “那我陪你去。”萧杀、布缙云、风啸......一众人同时对江夏说出这句话。

    江夏摇了下头,道:“不行,若是你们陪我去,暴露的机率要大很多。”

    江夏看了众人一眼道:“放心,我自己会小心的,相信我。”

    众人见江夏已经做了决定,熟悉他性格的人都知道现在肯定是劝不了他了。

    布缙云最后只得拍了拍尹人面的肩膀,说道:“下手仔细一点,一点破绽都不能留。”

    尹人面总总地点了点头。

    易容好以后,江夏换上张永的衣服,拿着张永的腰牌往皇宫走去。

    在宫门口,江夏拿出腰牌随意的晃了晃,然后就大摇大摆地走进了皇宫。

    皇族龙探的龙头的确有自由出入皇宫的权力,但是以往即便是他进出皇宫,守宫门的侍卫也会仔细盘查询问一番,绝不可能就让江夏如此轻易的进皇宫。

    凭借这一点,江夏明白了,皇宫已经彻底被控制了。

    不过江夏也没管这些,直接一路往乾清宫走。

    到了乾清宫的宫门外,江夏看见了一群锦衣卫,同时因为乾清宫正殿的大门敞开着,还看见了钱宁和一个女子正坐在那里面。

    钱宁江夏之前在豹房多次见过,所以很熟悉。那女子是谁江夏却从未见过,不过想来张永肯定是认识的。

    江夏想了想,直接走进了乾清宫。

    进入正殿的时候,守宫门的两个锦衣卫还对江夏叫了一声:“张公公。”

    江夏没有理会他们,直接走进大殿。

    他淡淡地扫了钱宁和那女子一眼,钱宁和那女子全都站起身来。江夏问道:“朱厚照人呢?”

    钱宁指了指寝宫的方向,道:“在里面,要死不活的,恐怕他撑不了多久了。”

    “要死不活的”,“撑不了多久了”。这两句话让江夏心中“咯噔”了一下,他很想立刻奔进寝宫去看看朱厚照究竟怎么样了。

    不过面子上江夏还是忍了一下,淡淡地点了点头,轻“嗯”了一声,然后抬脚准备往寝宫走去。

    此刻那女子突然开口叫住了江夏:“张公公。”

    江夏扭头看向那女子,问了一句:“何事?”

    那女子问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事?什么事?江夏心中紧了紧。他不知道这女人口中所说的事是指什么,指截杀自己还是其它?

    江夏不敢冒犯,于是十分不客气地回答道:“本公公做事还需要想你交代吗?”

    说完,江夏直接转身,朝着寝宫走去。

    女子气得脸都红了,扭头看了身旁的钱宁一眼,问道:“他什么意思?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他了?”

    不用介绍相信很多人都已经猜到了,这女子就是刘良女。

    原本她只是想关心一下张永是不是已经杀了江夏,但是没想到却被假扮成张永的江夏直接硬喷了一句。

    而错打错招,钱宁低声对刘良女说道:“算了,看他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是截杀江夏的事出了纰漏。”

第三九四章 饮泣吞声

    乾清宫作为大明皇帝日常处理政务,接见大臣以及休息的地方,其布置陈设子奢华的就不再多说了。而寝宫是布置在暖阁之中的,按理其温度应该是四季如春才对,并且房屋里往常一定会有令人闻之醒神的上等沉香气息。

    可是当江夏走进寝宫以后,感受到的是一股刺骨的寒意,以及浓浓的恶臭味。那恶臭似乎混杂了屎尿等排泄物,以及汤药的味道。

    光是感受到这一切,江夏顿时感觉鼻头有一种酸酸的感觉,嗓子眼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十分难受。

    江夏一步一步地走到朱厚照所躺的那龙榻跟前。

    床铺上的朱厚照发丝散乱,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双目无神地看着床沿边的地面,怀中抱着一床被子簌簌颤抖。

    看到朱厚照这幅模样,江夏终于忍不住,眼眶一红眼泪就掉了出来。

    江夏回头往门口看了一眼,然后立刻坐在床沿边扶着朱厚照的双肩道:“老二,老二,你振作一点!”

    江夏这两声“老二”似乎让朱厚照陷入到了某个回忆当中,没有了焦距的眼神逐渐凝聚起来,无神的眼睛仿佛慢慢有了一丝光亮。

    朱厚照慢慢地扭动着颈部,就好像是一台已经生锈的机器在艰难地运行着一般。

    江夏眼泪越流越多,他不敢哭出声音来,只能压抑着那股想要大叫出来的冲动,饮泣吞声的痛哭着。

    也许忍的太难受,江夏浑身都微微颤抖起来。

    “老二,对不起,对不起......大哥来晚了,老二!你振作一点......”

    朱厚照眼中的光芒越来越明亮,他的右手在床铺里面摸索着什么,然后他似乎是想要把右手从床铺中探出来,但是他好像连伸手出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江夏赶紧帮他把手从被子里面拿出来,当他看向朱厚照的右手时,江夏愣住了。

    金兰帖!

    江夏和朱厚照结拜时,他亲手所写下的金兰帖。

    江夏伸手握着朱厚照的右手,声音哽咽中带着沙哑,他低声说道:“朱寿,顺天府人,弘治四年九月初八生。

    江夏,苏州人士,弘治二年五月初十生......”

    “苍天在上,黄土在下。念江夏、朱寿,虽然异姓,但志趣相投一见如故,故今日结为兄弟。从此我等二人必定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皇天厚土,实鉴此心,背信弃义,天人共戮。”

    “老二!”江夏一字不差地背出他和朱厚照结拜时,两人共同说下的结拜誓言。

    说完,江夏从怀中取出一个油纸包,打开油纸包以后江夏从里面取出一张纸币。一张一百面值的美元。

    江夏穿越过来,身上只有两张一百面值的美元。他自己留下了一?了一张,另外一张当时在和朱厚照结拜时,作为见面礼送给了朱厚照。

    在整个大明,在这时代的天底下,如此一百面值的美元只有江夏和朱厚照手中各持有一张。

    看见那张纸币,朱厚照终于确定了江夏的身份。

    他整个人好像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一般,双手反抓着江夏的双手。朱厚照也是十分激动,他哽咽着说道:“大哥,你终于来了。”

    朱厚照那那一句“大哥,你终于来了。”,声音虽然微弱,但却好像是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在见到大人以后在表达自己的委屈一般。

    看到昔日时时刻刻神采飞扬的朱厚照变成眼下这一副虚弱不堪的模样,江夏心中的难受又加深了一重。

    朱厚照抓着江夏的手想要坐起来。

    江夏赶紧扶着朱厚照从床铺上坐起来,让他靠在床头上。

    朱厚照抓着江夏的手道:“大哥,我可能坚持不了多久了,你不要打断我的话,让我把想要说的说完。”

    “大哥,这一切的幕后主使人是杨廷和。钱宁和张永也是他的人,另外朝中究竟有多大臣是他的人我现在也不清楚。

    他让我写了传位诏书,让我把皇位传给兴献王的二儿子朱厚熜。我被他逼得没有办法,已经写了诏书给他。

    另外他还逼我写了很多圣旨,朝中六部、京师禁军里的要员恐怕都已经被他替换成了他自己的人。

    现在局势对我们很不利。唯一的办法就是你立刻带着于江出京师,让杨一清、江彬带着大军入京,支持于江登上皇位。

    关于传位给于江的诏书,还有皇帝奉天之宝,这两样东西我早就锁在一个盒子里交给了钟彬,你找他索取就行了。

    大哥......”

    朱厚照剧烈地咳嗽着,江夏赶紧替他抚顺着胸口。朱厚照最后“噗”的一口,直接咳出了一大口鲜血。

    江夏吓了一跳,他再也坐不住了,起身道:“我让他们传御医来!”

    “不要!”朱厚照拉着江夏的手,艰难地摇着头道:“大哥......让我......让我说完。”

    江夏咬着牙,他坐回去,微微颔首道:“你说吧,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原本眼泪已经止住的江夏,此刻再一次从眼眶之中渗出泪水。因为这一刻他心中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他觉得朱厚照可能是真的撑不了多久了。

    以往每一次朱厚照遇到危险他总能及时出现将他救出来。而这一刻,江夏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救得了他。

    朱厚照说道:“大哥,让我求你最后一件事,你一定要答应我。”

    江夏看着朱厚照,他基本上已经猜到了朱厚照会求他什么。他知道,只要自己一点头那就等于是扛上了一个天下的担子。

    “大哥......求你......答应我。”

    江夏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低声道:“好,我答应你。”

    “扶......扶于江登基,教他......教他做一个真正的皇帝。”

    “好......”江夏再次点了点头。

    原本江夏还准备再说点什么,但是他敏锐的听力此刻捕捉到了有脚步声传来。

    江夏赶紧差点自己脸上的泪水,然后双手抓着朱厚照胸前的衣襟吼道:“告诉我,江夏在哪儿?太子在哪儿?不然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噗!”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江夏抖的,朱厚照再次喷出一口鲜血。他抬头看了江夏一眼,不过江夏知道,朱厚照这一眼是跳过自己看向自己身后的。

    以江夏敏锐的六识,他自然知道自己身后已经站了三个人。

    朱厚照冷笑了一声,鲜血好像藕丝一般从他嘴角掉成一条细线。

    朱厚照道:“你杀了朕吧,如此窝囊的活着朕还不如去死。”

    看到朱厚照这幅模样,江夏忍不住又有一种想要流泪的感觉。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将那种情绪压抑下去,江夏沉声说道:“怎么?想死?没那么容易......”

    “够了。”一道苍老的声音自江夏背后传来,这声音江夏十分熟悉,正是杨廷和!

    江夏赶紧放开朱厚照,站起来转身看向杨廷和。

    江夏单膝下跪,恭敬地行礼道:“参见大人。”

    杨廷和明显没有发现眼前的江夏是易容的,他淡淡地“嗯”了一声,说道:“怎么?没有抓到江夏?”

    江夏依旧跪在地上,低着头没敢站起身来,他语气中包含着浓浓的愧疚,说道:“属下无能,让江夏识破,被他逃脱了。不过请大人放心,就算将整个京师翻过来,我也一定把江夏找出来碎尸万段。”

    杨廷和低头看了跪着的江夏一眼,然后说道:“起来说话吧。”

    “是。”江夏站起身来。

    杨廷和看了他一眼,然后将目光挪开。

    他走到龙榻旁边看了看床上的朱厚照,杨廷和深吸一口气叹出,说道:“看样子他撑不了多久了,我们也没时间继续和江夏纠缠。等他死了以后,我们先不急着把他驾崩的消息传出去。

    先找六部和内阁的大臣宣读传位诏书,得到他们的认同以后再宣布他驾崩的消息。

    你和钱宁今天出宫以后就立刻准备一下,三天以后我们就关闭京师城门,任何人不得进出。

    京师所有大军都是我们的人,就凭江夏他一个人,我倒要看看他能掀起什么样的风浪来。

    现在就不先去找江夏了,一切......等朱厚熜登基称帝了再说。”

    “三天?”江夏不解地看了杨廷和一眼,忍不住问道:“大人,万一他三天之内不死怎么办?”

    杨廷和抬眼看了看江夏,这一眼看得江夏心里心惊胆颤。这只老狐狸的眼睛似乎蕴含着某种特别的洞察力,让江夏感觉他好像看穿了自己。

    当然,这只是江夏的错觉,事实上尹人面登峰造极的易容术还是没能让杨廷和识破。

    杨廷和微微笑了笑,说道:“良女,拿了他的棉被,从今天起不给他任何吃喝。我就不相信,以他现在的状态还能撑过三天?”

    江夏惊讶地看向杨廷和,他右手一抖再抖。

    此刻江夏心中有一股冲动,他很想劫持杨廷和,然后逼迫钱宁他们放了朱厚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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