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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今晚又打老虎     大明帝师txt下载     大明帝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九五章 若不见,今生恐不能再见

    安然走出皇宫,江夏的处境总算是安全了。但是走出皇宫的这一刻,江夏心中痛苦不已。想起虚弱不堪,躺在床上簌簌发抖的朱厚照,想着他在自己离开时期盼的眼神,江夏感觉自己的心似乎是在滴血。

    刚才他真的很想劫持杨廷和,尝试着把朱厚照救出来。

    不过最后理智还是让江夏放弃了这个念头,因为他很清楚,仅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根本就无法救出虚弱不堪的朱厚照。

    他回头往皇宫看了一眼,然后立刻朝着逍遥山庄的方向飞奔而去。

    皇宫之中,杨廷和站在乾清宫的正殿之中,看着书案后面的那张龙椅,杨廷和不知道在想什么。

    从他成功软禁朱厚照到现在,杨廷和有无数次的机会可以去坐坐那龙椅,但是他没有去坐。这意味着什么暂且不知,只不过刚刚进入宫中的钱宁却看着那张龙椅咽了一口口水。

    钱宁神色有些慌张,他躬身站在杨廷和身后,说道:“大人,出事了。”

    杨廷和兴许是因为刚才有些出神,所以钱宁这突然发声似乎是让他惊了一下。他转头看了钱宁一眼,问道:“出什么事了?”

    钱宁咽了一口口水,这说明想起这件事他有些紧张,而钱宁这个小动作让杨廷和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因为他猜到恐怕这次真的是出大事了。

    像是在印证杨廷和的猜测一般,钱宁道:“大人,富贵居那边今天发现了一百二十七具尸体,全部都是被顶尖高手在三招之内致命的,从武功路数上看......”

    “别说废话!”杨廷和沉声吼道。

    钱宁打了一个激灵,赶紧说道:“死的全都是皇族龙探的人,而据可靠消息称今天正午的时候应该是张公公想要在富贵居伏击江夏他们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看见江夏他们的尸体,而张公公也没有回消息过来。”

    呼......杨廷和听完以后深吸了一口气吐出,他摇了摇头道:“蠢材,难道你现在还没有明白?张永出事了。”

    “张公公出事了?”钱宁一脸迷糊,不解地说道:“不可能啊,晌午刚过的时候张公公不还......”

    “那肯定是江夏!”

    杨廷和转身看了钱宁一眼,失望地摇了摇头道:“张永若是正午的时候吃了那么大的亏,那在见到我的时候应该向我禀报才对。

    就算他不愿意告诉我他伏击江夏失败吃了大亏,那他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把手下人的尸体丢在富贵居不管。

    现在你都已经知道了皇族龙探在富贵居出事,张永却还没有现身来向我禀报,这意味着什么你还不明白吗?”

    杨廷和都分析到这个地步了,钱宁自然不可能还不明白,他惊讶地张着嘴巴,喃喃?喃喃道:“这意味着张公公要么是落入了江夏的手中,要么已经......”

    “死了”两个字钱宁没有继续说出来。而杨廷和却已经先开了口,说道:“快,立刻加派人手进宫守卫。然后告诉所有人,今日任何人不得任意在皇宫里进出,除非有我的手令!”

    “是!”钱宁应了一声,然后立刻退下去安排。

    等到钱宁离开以后,杨廷和自言自语了一句:“江夏,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呐。”

    而此刻杨廷和口中阴魂不散的人,此刻正带着人分批到了京师尹府的府邸之中。

    江夏估计现在京师内外肯定都已经布满了锦衣卫和皇族龙探的眼线,所以江夏把身边的人分散开来,分批去了尹府。

    如今京师里面江夏能够信任的人不多,而唯一不太引起人注意的,恐怕就是好久没有再联系的尹府了。

    首先到尹府的是韩慕枫等人,因为大家之前见过,相互也比较熟悉。

    接着江夏身边的分批分批的到达尹府。

    在尹府前院的坝子里,尹娇娇干脆拿了一条凳子坐在那里,就等着江夏出现。

    如此直白大胆的事尹诗琴自然做不出来,不过她也偷偷地站在尹娇娇身后,默默地等待着江夏到尹府。

    从下午等到黄昏,再从黄昏到天黑尽,终于披着一件黑色斗篷,头上戴着帽子的江夏在萧杀和张猛他们的陪同下走进了尹府。

    看见江夏,尹娇娇一下从凳子上弹起来,嘟着嘴气冲冲地走向江夏道:“江夏!你看过我的身子,摸过我的身子,你这么多年都对我不闻不问是什么意思?你......”

    尹娇娇后面的话说不下去了,因为江夏掀下了自己的帽子,露出红红的双眼。那悲伤的表情和痛苦的眼神,让尹娇娇看了心中没由来的为之一颤。

    江夏咬着牙,声音有些沙哑:“娇娇,这些事我们以后再说好吗?我现在有要事要做。”

    “我......”尹娇娇想要说点什么,但是又不知道应该对这种状态下的江夏说什么。

    还好尹诗琴走了上来,她拉走尹娇娇道:“三妹,你先给江大哥时间处理自己的事吧,然后再说这些事。”

    “二姐......”尹娇娇虽然不情不愿,但最终还是被尹诗琴给拉走了。

    临走之前,尹诗琴回头看了江夏一眼,叫了声:“江大哥。”

    江夏抬头看向尹诗琴。

    尹诗琴柔情似水的眸子看着他,温柔地说道:“要保重。”

    江夏点了点头,道了一声:“谢谢。”

    等到尹诗琴拉着尹娇娇离开,江夏立刻转身对身后的众人说道:“立刻让京师里面千门的弟子传消息给新任户部尚书杨一清,以及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使钟彬。告诉他们,江夏有请。”

    “是!”千门的几个门将接令以后立刻领命,离开了尹府。

    在尹府正厅里坐着等待,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前去通知千门在京师探子的几个门将都回来了。

    江夏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按理说一个多时辰的时间,若是通知到了杨一清和钟彬,那他们两个人应该早就该到了才对。

    江夏心中一沉,心想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几个门将走到江夏跟前,齐齐行礼叫了一声:“掌门。”

    江夏看了他们几人一眼,问道:“人呢?出事了?”

    脱门的门将往前迈了一小步,躬身对江夏说道:“掌门,我们的人去通知杨一清和钟彬的时候得到消息,他们都已经被人传召进宫了。”

    “传召进宫?”江夏沉吟起来,眼珠子慢慢地转动着。

    最后江夏似乎是想通了什么,他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说道:“不行,我要马上进宫,马上!”

    “不行!”这一下不仅仅是黄飞跃,就连萧杀、布缙云、苏媚娘他们也跟着叫了出来。

    布缙云道:“掌门,你冷静一点,那杨廷和肯定已经知道了今天富贵居里发生的事。换而言之他已经猜到了张永出事,并且还知道你易容成张永的模样进过皇宫。

    现在皇宫里面肯定守卫森严,如果现在去皇宫,不异于是自投罗网啊。”

    “不行,我必须要去,必须!”江夏坚定地说道。

    说完最后“必须”两个字以后,众人这才发现江夏的眼眶又红了。

    江夏好像颓然无力了,他一屁股坐回到椅子上,喃喃说道:“我必须要去看他最后一眼,如果不去,恐怕今生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了。”

    “我陪你去!”雪如沁突然发声,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雪如沁。

    雪如沁道:“我知道有一条密道可以直通皇宫,你们放心,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一定保他平安。”

    雪如沁的武功众人是知道的,所以她说出这句话,众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而海大有此刻也站了起来,他道:“那条密道我也知道,我也跟着一起去吧。”

    江夏看了二人一眼,点了点头,真诚地说了一声:“谢谢。”

    布缙云他们知道江夏进宫的意图十分坚定,再加上现在有雪如沁和海大有两大高手护着,众人也不需要有多么担心,所以大家也就没再阻拦了。

    说走就走,江夏立刻起身和海大有和雪如沁他们出了尹府,然后往皇宫赶去。

    而皇宫朱厚照的寝宫之中,躺在床上簌簌打抖的朱厚照看上去好像下一分钟就会马上魂归西天,但他偏偏就撑着,没有咽下最后一口气。

    杨廷和、刘良女、钱宁他们三人并排站在一起,杨廷和看着朱厚照道:“对不起了,本来还想让你多活两天的,但是现在计划有变,我必须得立刻送你上路。”

    朱厚照眼珠移动看向杨廷和,以一个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活着也是受罪,不如死了算了。你能早点儿让朕解脱,朕谢谢你了。”

    “毕竟一场君臣,这点小事就不用谢了。”

    杨廷和说完,对着钱宁使了一个眼神。

    钱宁点了点头,然后从怀中取出一个小木盒。打开木盒,里面放着是一排细如发丝的小针。

    钱宁小心翼翼地拿起其中一枚针,拨开朱厚照胸前的衣服插了进去。

    最后杨廷和点了点头,说道:“好了,钱宁去把锦衣卫撤了吧,顶多再过半个时辰我们就可以宣布皇上驾崩的消息了。”

    ps:本书名叫《大明帝师》,从定稿开始就确定了正德肯定会早死。如果你觉得正德死了这本书就没什么可以写的了,我只能说,你肯定不适合写小说。

第三九六章 皇上,驾崩了......

    江夏刚入京师就杀了皇族龙探一百多人,并且还弄得张永生死下落不明,同时还易容成张永的样子进入皇宫见过了朱厚照。

    这一切的一切都给了杨廷和莫大的压力,所以一向追求万事俱备的杨廷和,这次宁愿冒险提前实施计划。

    不过通过之前的部署,杨廷和早就已经控制了整个京师内外的兵力。再加上有传位诏书在手中,朱厚熜登上皇位名正言顺,所以整件事基本也可以说是十拿九稳。

    杨廷和命钱宁在朱厚照的胸口中插入了一根牦牛心腐针。那针插入心脏之后,遇血即化。顶多一个时辰人就会死,并且看不出任何被下毒的迹象。

    为了不引起朝臣们的怀疑,所以杨廷和在离开时还让钱宁把乾清宫的锦衣卫给撤掉了,在杨廷和看来朱厚照已经是必死无疑。

    走出乾清宫,一名锦衣卫跑来向杨廷和禀报,朝中大臣已经在内阁那边等候,就等杨廷和过去了。

    杨廷和点了点头,把手伸向身边的钱宁。

    钱宁立刻会意,从怀中取出朱厚照写给他的传位诏书交给杨廷和。杨廷和接过诏书以后拉开看了两眼,然后往内阁的方向走去。

    此刻夜色已深,月色朦胧。

    江夏、雪如沁、海大有三人从当初太后准备的那条密道走进后宫,然后自后宫往乾清宫的方向偷偷潜入过去。

    乾清宫本身就是皇上平时在皇宫休息的地方,一般皇上在乾清宫休息就会传召嫔妃到乾清宫侍寝,所以乾清宫离后宫并不远。

    江夏他们三人从后宫一出来,然后直接往乾清宫奔去。

    到了乾清宫那宫苑的入口处,江夏偷偷观察了一下。令他比较意外的是,守在乾清宫外的锦衣卫似乎撤离了很多,仅余下五六个还守在宫门外的,样子就好像和平日里的乾清宫没什么区别。

    见到护卫撤离了,江夏心里原本还松了口气,可是念头一转他顿时感觉自己的心如坠冰窖,寒冷无比。

    江夏派人去通知杨一清和钟彬见面,结果这两个人全都被传召进宫。得知这个消息江夏当时心里就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他感觉杨廷和可能要对朱厚照提前下手了,否则杨廷和不会一次性把他们两个都召集进宫,除非是他已经知道了这两个人都是自己的盟友,要提前铲除他们。

    很明显,他知道钟彬是自己的盟友还有可能。但是杨一清和他交往并不多,所以杨廷和不可能知道。

    而现在到了皇宫,原本守卫森严的乾清宫,如今护卫都撤离的差不多了。这意味着什么,江夏脑袋只需要转个弯就能想到。

    江夏看了一眼雪如沁和海大有,两人也很快明白江夏的意思。

    二人同时出手,在黑夜?黑夜之中就好像两道魅影一般,悄无声息地袭向乾清宫外的那几个护卫。

    那几个护卫连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来,直接倒地身亡。

    江夏见海大有和雪如沁已经将那几个人解决掉,于是立刻现身出来走进乾清宫。

    到了寝宫,虽然江夏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看到眼前朱厚照的这幅模样江夏还是忍不住心如刀绞。

    朱厚照很明显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颤抖的身体连颤抖的弧度都小了很多。

    江夏赶紧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包裹着朱厚照,二话没说就把他扛在身上走出了乾清宫。

    海大有和雪如沁也是一言未发,两人一前一后地保护着江夏。

    四人小心翼翼地走到后宫,然后进了秘道。

    海大有和雪如沁各自拿着一个火把在前面带路,而江夏则背着朱厚照。他感觉到朱厚照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冷,所以江夏有些紧张地劝慰着朱厚照:“老二别担心,出去以后我立刻找百草药王医治你。你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可是无论江夏怎么说,朱厚照就是一句话也没有回应。若非朱厚照的身体还有微微地颤抖,恐怕江夏也会误认为他真的死了。

    江夏此刻所说的话,就好像是在自我安慰一般。

    秘道走了一半,江夏的眼泪就无声地流了一半。理智告诉他,朱厚照已经无法挽救了。但是情感上,这个他十分舍不得这个刚刚穿越到大明就跟他结拜的人。

    突然间,江夏感觉自己胸前的衣襟被朱厚照抓了一下,朱厚照好像突然清醒了过来。

    一道沙哑微弱地声音响起:“是大哥吗?”

    “是我,是我......老二,你坚持住,你一定要坚持住!”江夏激动不已,他大声叫道:“海前辈,沁儿!我们快一点!”

    海大有回头看了江夏一眼,心中也是感动不已。

    若说一开始他听江夏的话只是因为体内的雌雄金丝蚕,只是为了活命的话。那么这么多年过来,他早已经真心的觉得,江夏这个人值得他追随,值得他为其效命。

    原因很简单。因为“兄弟”这两个字对于江夏来说,绝对不是一个虚弱简单的称呼。而是一份性命相托的情谊。

    海大有脚下微微运起轻身步法,速度陡然加快。

    雪如沁也在转头看过江夏以后速度加快。

    平日里口花花的江夏总是对她有各种各样的称呼,有“雪大姨”、“如沁姑娘”、“如沁美女”、“如沁大姨子”等等......

    但是每次江夏叫起“沁儿”的时候,雪如沁的心总是会微微地颤抖一下。这种感觉很奇妙,她也不知道这种感觉代表着什么。

    海大有和雪如沁都加快了速度,江夏脚下也随之运转起了八步赶蚕。

    朱厚照的头趴在江夏的左肩膀上,口中含糊不清地说着一些话语。那低微的声音仿佛随时都会在下一个字的时候戛然而止,要不是江夏听力强悍恐怕还真听不见朱厚照说的话。

    “大哥......对不起。你杀刘瑾,其实我并没有生你的气。我也知道刘瑾该死,只不过刘瑾因为执掌东厂早已经和朝臣势同水火,不可能再被接纳。所以有他在一天,文武百官就会忌惮一天......”

    听到这里。江夏心中突然微微一凛。他一直想不通的一些事,这下终于想通了。

    刘瑾做的很多事基本已经是摆在明面上的了,可偏偏朱厚照一次又一次地容忍了他,没有对他动手。这是为什么,江夏之前明白。还有就是刘瑾明明也加入了万凰,而杨廷和之前也是万凰的人,为什么杨廷和从未想过把刘瑾拉入到自己的阵营之中?

    可是现在听朱厚照这么一说,这两个疑问江夏找到了解释。

    刘瑾和张永不同,刘瑾和朝中文武百官的矛盾早已经不可调和。若是杨廷和拉拢了刘瑾,恐怕他派系里的其他人就会不满,所以杨廷和不可能去拉拢刘瑾。

    而朱厚照容忍刘瑾,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刘瑾杀了太多的文武大臣,惹了不知道多少恩怨在身。只要有刘瑾在的一天,朝臣想要对朱厚照做什么就一定会先除掉刘瑾。

    所以刘瑾既是朱厚照悬在文武百官头顶的一把利剑,同时也是他的一个挡箭牌。

    也许刘瑾已经开始不受控制,但在没有人能够替代刘瑾之前,朱厚照都还是会选择容忍他。

    也许朱厚照已经在开始培养替代刘瑾的人了,比如钱宁,比如张永。

    可惜,这两个人朱厚照还没有培养出来,却已经先被杨廷和给收买了,所以才会有朱厚照之后的下场。

    试想一下,如果刘瑾还在。那杨廷和就没有完全控制住朱厚照身边的护卫力量,那朱厚照也就不会沦落至此。

    照此推论,江夏脑海中突然升起了一个念头——是我害老二沦落到如此地步的?

    这个念头一升起来就疯狂的开始滋生。而江夏心中愧疚,也在此刻无限的开始放大。

    终于,秘道的出口快要到了。

    但是江夏感觉自己的颈部有液体在往衣服领子里面流。

    出了秘道,江夏放下朱厚照,雪如沁和海大有拿着火把走过来。江夏这才发现朱厚照早已经七孔开始流血。

    朱厚照仿佛处在的是一个回光返照地状态,他双目无神地看着天空,口中喃喃说道:“父皇,你来接我了?父皇,孩儿好想你......”

    “大哥......我走了。大哥......但愿来生我不再为帝,让我真正的当一次......你的兄弟,可......可好?”

    说完最后一个字,朱厚照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双目也随之闭上了。

    身体残留的最后一点温度在消散,一切与生命有关的特征,都在朱厚照身上慢慢消失。

    江夏咬着自己的下嘴唇,无力地坐在地上。他将朱厚照的身体紧紧地抱在怀中,无声地流着眼泪。

    这一刻,仿佛天地失声。这一刻,仿佛夜风的声音都带着哭腔。这一刻,仿佛空气都充满着一种味道,名字叫做......悲伤。

    而此时此刻,内阁之中。杨廷和也正悲伤的对众人说道:“诸位同僚,皇上在一炷香以前......驾崩了。”

第三九七章 各显神通

    朱厚照自江南归来,意外坠河以后就再也没有露过面。虽然一直都听闻说朱厚照的身体每况愈下,但是如今突然间听杨廷和说“皇上驾崩了”,这个消息还是让内阁正殿里的一众大臣吓了一大跳。

    梁储眉头一皱,首先就站了起来:“怎么可能?皇上正值壮年,平日里又身体强健,怎么会突然驾崩?杨大人,切勿妄语才好。”

    杨廷和一脸无奈,双手摊了摊道:“这样的事借我杨廷和十个胆,我也不敢胡言乱语吧?

    此事老夫也是意外万分,惶恐万分呐。一更天的时候,皇上派人传我入宫,然后与我交谈片刻之后这才交给我传位诏书,接着便突然驾崩了。此事有宝妃娘娘、御医院首席胡御医都可以作证,老夫绝无半句虚言。”

    啪!杨一清突然一下站起身来,脸色铁青。他自从来到京师,接了户部尚书的位置,拿到了谨身殿大学士和太子少保的任命文书,但是却一直没能见到朱厚照。

    一直等啊等,等啊等,如今却被告知皇上驾崩了?

    这要让杨一清相信里面没有猫腻,这又如何可能?杨一清起身以后冷冷地看着杨廷和,说道:“皇上驾崩了,我等坐在此处干嘛?先去乾清宫,看过皇上再说!”

    “没错。”钟彬也一下站了起来,吐出这两个字以后就立刻离开了。

    同样坐在议事厅里的钱宁皱起了眉头,沉声对钟彬叫道:“钟彬,不要冲动,等杨大人安排。”

    钟彬扭头看了钱宁一眼,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内阁正殿。而杨一清也随即跟上,接着是梁储、崔政义......

    有他们几人带头,其余不少人也开始默默地起身跟着他们走出内阁正殿。杨廷和也没好的办法阻止。

    最后留在屋里的人基本上都是杨廷和的人,杨廷和微微点了点头,然后众人一起往乾清宫走去。

    众人到了乾清宫,还没有走进去就看见了宫门外的几具锦衣卫尸体。

    杨廷和大惊失色,顿时明白出意外了,他扭头看了钱宁一眼。钱宁立刻往乾清宫里面跑去,钟彬、杨一清也随即跟上。

    到了乾清宫里面,寝宫之中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皇上的尸体在?

    钱宁在宫里到处查找着,想看看朱厚照的尸体是不是被人藏起来了。因为皇宫里面虽然乾清宫的守卫暂时撤走了,但是其他地方的戒备却更加森严,若是有外人根本闯进来根本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并且还带着一个将死之人。

    钟彬和杨一清则没有理会他,而是直接出了乾清宫。杨一清看向杨廷和道:“杨大人,你不是说皇上驾崩了吗?里面根本没见到皇上,什么都没有。”

    “这......”杨廷和一下语结,他吞吞吐吐一会儿后这才说??才说道:“肯定是有人偷走了皇上的龙体。”

    杨一清深深地看了杨廷和一眼,最后甩了甩衣袖道:“没有见到皇上的尸身,我不会相信皇上已经驾崩了。”

    说完,杨一清径直离开了。

    钟彬目光扫了一眼杨廷和,以及刚刚从乾清宫里出来的钱宁,然后他一言不发也走开了。

    接着梁储、崔政义等人也纷纷离开。

    这样一来,杨廷和想要宣布朱厚照的传位诏书也无法成行,杨廷和气得面色铁青,甩甩衣袖也走开了。

    钟彬和杨一清刚刚走出皇宫,二人分别遇到了千门弟子前来通知二人到尹府,并且告知二人,江夏在那里等候。

    两人接到这个消息以后立刻朝着尹府赶。

    当二人到达尹府大门以后,没用二人敲门,大门一下敞开。

    整个尹府到处挂着白布和白灯笼,正前方的大厅还被布置成了灵堂,正中间悬挂着一个大大的“奠”字。

    杨一清和钟彬之间并不熟稔,所以二人对视了一眼,杨一清先对钟彬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钟彬才微微颔首,代表着回礼。

    此刻穿着白布孝衣的江夏从大厅走出来,看着二人说道:“你们都来了,进来说话吧。”

    杨一清和钟彬见到江夏居然穿着孝衣,二人脸上都露出了惊讶之色。

    两人走进尹府大厅以后,江夏道:“走,我们到偏厅说话。”

    就在杨一清和钟彬到达尹府的时候,杨廷和也回到了杨府。在府内等了没一会儿,刘良女和钱宁到了。而紧接着朱厚熜竟然也到了。

    三人跟着杨廷和到了他的书房,书房里面只点了三盏油灯,光线并不是很亮。再加上杨廷和没说话,其余三人也没人敢先口说话,所以气氛显得有些诡异。

    过了好一会儿,杨廷和突然一下抓着身旁茶几上的一个茶杯狠狠地摔在地上,愤怒地叫了一声:“江夏!”

    沉默了这么久才爆发,很明显杨廷和一开始是想要忍下心中怒火的,但最终还是没能忍下来,选择了爆发。

    杨廷和年纪也不小了,这样发火对他本人的负担也不小。

    他喘了两口大气,然后说道:“现在局势有变,之前的计划暂时都要先停下来,以免出现什么弊端。”

    “局势出现了什么变化?”在座的四个人里面,唯有朱厚熜什么都还不知道,所以他开口发问。

    杨廷和看了朱厚熜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一眼让朱厚熜整个人有些紧张。

    杨廷和道:“皇上的尸体被人偷走了,应该是江夏干的。现在我们无法向满朝文武证明皇上已经驾崩了......”

    停顿了一下,杨廷和说了一句他最不愿意说的话。“要命的是,我们还不知道皇上是不是真的已经死了。”

    “大人,皇上中了牦牛腐心针,必死无疑!”钱宁有些紧张地说道。他知道如果朱厚照不死的话自己这些人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所以与其说这句话是说给杨廷和听的,倒还不如说这句话他是说给自己听的。

    所以他说这句话的态度十分坚定。不过,声线的微微颤抖还是让所有人都听出来了。

    杨廷和看了钱宁一眼,然后直接将他无视掉,他叹了口气道:“江夏身边有百草药王在,你真的确定皇上肯定会死?”

    提起百草药王,书房里的四个人脸色更加凝重了。

    过了好一会儿,朱厚熜这才开口问道:“大人,那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

    杨廷和沉吟片刻,说道:“没想到江夏突然来了这么一招,真是有点儿让我措手不及啊。接下来有三件事至关重要。一是立刻找到江夏的下落,确认皇上的死活。二是封锁消息,绝对不能让皇上驾崩的消息扩散出京师。三是做好准备,随时关闭城门强行扶你登基。”

    “是。”钱宁、刘良女、朱厚熜三人同时应命。

    而尹府这边,江夏也刚刚把朱厚照这件事的前前后后完完本本地告诉给众人知晓。

    虽然杨一清和钟彬早就猜到杨廷和可能在朱厚照驾崩这件事上有所隐瞒,但却没想到素来以忠义刚正著称的他,竟然在背后进行着一个如此大的阴谋。

    听到江夏说完以后,杨一清忍不住问江夏:“江兄弟,事已至此,可有何应对良策?”

    江夏明显早就已经考虑过对策了,他点了点头,扭头看了一下坐在自己旁边恍若什么都还不知道的朱于江。

    江夏伸手把朱于江抱到自己腿上放着,说道:“老二临死之前我曾经答应过他,一定会亲手扶于江登上皇位。

    所以老二的仇我可以暂时不管,当前最重要的就是如何扶于江登基。”

    “太子殿下是皇上唯一的儿子,他登基名正言顺,就算杨廷和手里有皇上写下的传位诏书相信朝中大臣也不可能支持兴献王小世子继位。”杨一清道。

    江夏摇了摇头,从他凝重的神情就能看出来,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杨廷和既然敢布这个局,那就肯定有他自己的打算。现在京师内外的兵马全都已经被杨廷和掌控,而朝中大部分的文臣武将又都是杨廷和的人。如果他把心一横,强行扶朱厚熜登基的话,也不可否认他成功的几率并不小。

    不过我们也不是一点成功的把握都没有,至少杨大人你说的对,于江是太子,他登基名正言顺。眼下杨廷和虽然已经控制了整个京师内外,但是他终归还是没能控制住整个大明江山。既然他想关起门来扶朱厚熜登基,那我就偏偏不让他如愿。”

    说完,江夏说了一下自己的安排。

    而在锦衣卫的总部,钱宁召集了所有心腹拿出了江夏的卷宗,仔细查找着京师一切和江夏有关的人或者地方。

    最终夏凤雏、梁文涵以及王文博等人都被圈定出来,并安排了锦衣卫速去监视。很快,尹家也被钱宁注意到了。

    与此同时,京师青衣楼也关门歇业了,但是店内的人不仅没有少,反而更多。

    几百个黑衣人一直在大厅吃睡,等待着接受朱厚熜的命令。

    朱厚熜在自己的书房里窝了一整天,终于他在查看完江夏以往所有事迹以后也注意到了尹家。

第三九八章 自投罗网?

    江夏查云南盐税案的时候相结识,因为江夏的原因得以逃过一劫,所以举家搬迁到京师。到了京师以后又牵扯到江南盐税案中,最终又因为江夏出手,再次得以逃过一劫。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尹家都是最值得怀疑的对象。

    确定了尹家以后,钱宁直接带着大批的锦衣卫往尹家跑去。到了尹家,钱宁先让人把尹家团团围住,然后才带人敲响尹家的大门。

    尹家门房的人把大门下面的小门打开一条大概只能容纳一个脑袋伸出来的缝,问道:“你们是谁啊?敲门干嘛?我们家老爷没有在家。”

    “砰!”没用钱宁开口,他身边的一个锦衣卫千户立刻一脚把门踢开,然后大声吼道:“废什么话,锦衣卫办事!”

    说完,那千户带着几个锦衣卫直接闯了进去。进入尹府,两名锦衣卫立刻将大门打开,此刻钱宁才带着锦衣卫慢慢走进尹府。

    到了尹府前院的坝子上以后,钱宁原地站定。他目光在四周扫了一眼,最后冷冰冰地说道:“去,把你们府上所有人全都叫到这里来。”

    前院门房的人和那些丫鬟家丁被钱宁他们吓得够呛,一个个都愣在原地没敢妄动。

    钱宁见自己说完话以后竟然没有人动,他没有注意那些家丁丫鬟的表情,只是认为这些人把他的话当做了耳旁风。

    钱宁抬眼随意朝着一个方向看过去,那阴冷的眼神瞬间投在了一个年轻的家丁身上。

    钱宁一下拔出自己腰间的长刀,然后两步走上去。

    那家丁似乎感觉到了钱宁是冲着他去的,双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浑身不断颤抖地求饶道:“饶命,大人饶命啊。”

    钱宁晃了晃脑袋,抬手一刀就砍断了这个家丁的脖子。鲜血飞溅起来,有些还溅射到了钱宁的胸前。

    “啊......”尹府的下人全都尖叫起来。

    钱宁懒洋洋地看了众人一眼,这才又说了一次:“听着,我让你们去把你府上所有人都叫到这里来。马上!”

    钱宁最后大吼了一声,尹府的下人们吓了一跳,立刻抱着头往中院走去。那些锦衣卫也知道该怎么做事,没用钱宁交代,他们分作几队跟着那些尹府的下人走去。

    没要多久,整个尹府的下人基本上都被锦衣卫给搜出来带到了前院。不过尹府真正当家做主的人,尹天豪、尹清雪、尹诗琴依旧尹娇娇四人都没有在。

    锦衣卫做事是何等的仔细,在查到尹府以后,钱宁早就拿到了有关尹天豪的所有资料。不仅仅查到了他有三个女儿,包括他祖上都有哪些人,是不是有朝中哪个当官有关系钱宁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尹府家大业大,丫鬟、家丁、护院、管家、后厨等等加在一起足足有两?有两百多人。

    钱宁扫了这些人一眼,然后问道:“说,你们谁是尹天豪、尹清雪、尹诗琴以及尹娇娇?”

    尹府的管家满叔总还算是见过世面的人,看到锦衣卫如此阵仗虽然也有些颤颤巍巍的,但总得来说倒也还算镇定。

    满叔抬头看向钱宁道:“回......回大人的话,老爷和三位小姐都已经出府了,没在府上。”

    钱宁抬头看了满叔一眼,那阴冷的眼神让满叔心里直发毛。钱宁冷笑了一声,道:“都没在府上?”

    “是,是是。”满叔紧张的冷汗直流,他点着头道:“真的没在府上,若是大人不相信的话,尽可以搜搜......”

    钱宁淡淡一笑,回头看向身后大厅的灵堂,背对着满叔问:“府上有人过世了吗?”

    “呃......对。”满叔躬着身子应道:“跟着老爷二十多年的老管家,马爷过世了。马爷无儿无女,所以老爷给他设了这个灵堂,准备亲自安排他的丧事。”

    “哦?原来这是贵府一位老管家的灵堂。不过这挽联写的有点儿大气啊,一个管家也配用这样的挽联?”

    钱宁说完戏谑地看着满叔,满叔立刻抬头看向那一副挽联。上书:“英名流千古;霸业传万年。”

    满叔唯唯诺诺想要解释,可惜此刻任何解释恐怕都显得十分牵强,所以他上下牙关不停地碰撞起来。

    钱宁淡淡一笑,轻描淡写地说道:“既然我想要找的人不在,而你们对我也没什么用,那......全杀了吧。”

    钱宁话音一落,锦衣卫们立刻抽出了自己的绣春刀,尹府前院的坝子上顿时杀气凛然。

    “住手!”手中拎着两柄秋水刀的耿中秋带着吕兴业、凌玉轩他们这些千门金刚、门将走出来。“你要找的是我们,别滥杀无辜。”

    于此同时,一起走出来的还有尹天豪以及尹家三千金。

    江夏带着萧杀、海大有、黄飞跃以及杀人谷六杀和雪如沁他们出去办事了。没有料到锦衣卫的人这么快就找到了这里。

    钱宁回头看了耿中秋他们一眼,淡淡一笑道:“江夏缩头不敢出来,让你们来送死?也好,能杀几个是几个。”

    说完,钱宁挥了挥手。

    耿中秋大声叫道:“护送尹老爷和尹小姐他们出去!”

    说完,耿中秋带着众人慢慢杀出了尹府。

    刚出尹府大门,耿中秋他们立刻呆住了,门外的街道上早已经布满了锦衣卫。甚至左右两边还各布置了一队锦衣卫手持硬弩,摆好了姿势列好了对阵,就等着耿中秋他们现身出来。

    “放箭!”

    “撤!”

    这两道声音是同时发出的。耿中秋和千门四大金刚分别带着尹天豪与尹家三千金跳回到了尹府门前。

    而千门八大门将,此刻却连一招一式都没有使出来,直接被射成了马蜂窝。

    “锦衣卫听令,格杀勿论!”

    很奇怪,这一声呼喊不是从尹府里面传出来的,也不是街道两边的锦衣卫传出来的,而是右边锦衣卫后面发出来的。

    随着这道声音一发出,街道右边的锦衣卫方阵立刻躁动起来,耿中秋抬头一看顿时发现,一对也是穿着飞鱼服,但手臂上捆着红色布带的锦衣卫正杀过来。

    在那支锦衣卫的身后还有江夏他们跟着。

    耿中秋兴奋地大叫了一声,“掌门来了!”然后带着人就往江夏他们那边冲。

    此刻才从尹府里抬着装有朱厚照尸体的棺木出来的钱宁往江夏他们那边看了一眼。

    只见江夏走在人群后面根本没有动手,两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跟在他的左右护卫着他。

    而前面,一排明显是一等一的高手,一路杀的己方锦衣卫不断后退。

    所谓人的名树的影,听多了有关于江夏的事,钱宁根本就没有面对江夏的勇气。他大声叫道:“撤!立刻撤!”

    江夏眼尖,一眼就看见了几个锦衣卫抬着的棺材。

    江夏指着棺材道:“追!绝对不能让他把棺材带走!”

    钱宁一听江夏如此呼喊,当即下令:“放下棺材撤,放下了撤!”

    锦衣卫们放下棺材,然后狼狈撤离。

    耿中秋对江夏叫道:“掌门,八大门将全都被杀了!”

    “什么?”江夏眼睛顿时瞪圆了,千门两大护法、四大金刚、八大门将。每一个都是千门里的核心,如今八大门将齐齐丧命,等于千门中层管理人员全都没了。

    江夏大怒,立刻指着那些正在撤离的锦衣卫叫道:“追!报仇!”

    “是!”耿中秋大声应道,手中拎着一对秋水刀就朝着钱宁他们撤退的方向追过去。

    江夏他们也紧随其后,一路狂追,一路砍杀。锦衣卫每隔几步路就会留下几具尸体。

    一路追出了大约两条街,江夏不敢再继续追下去。

    一来是因为怕追击太深,自己反而遭了伏击。二来尹府很明显已经不安全了,江夏必须立刻带着众人折返回去安排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去。

    所以江夏即刻下令:“别追了!”

    对于千门的人来说,江夏的话就跟圣旨没什么区别。他的声音一出来,所有人都停住了脚步。

    “穷寇莫追,还是先回去再说。”江夏道。

    “是!”听了江夏的话所有人都开始往回撤,而这个时候江夏注意到右边的胡同似乎有人。

    江夏扭头看过去,叫了一声:“候兄?”

    “江兄?”

    江夏口中的“候兄”正是化名成“侯聪”故意接近他的朱厚熜。

    朱厚熜身后跟着三个老者,原本是想偷偷来尹府打探一下消息的。没想到一来就遇见了江夏正带着人追杀锦衣卫的人,朱厚熜原本准备撤走,但临时又改变了主意,所以故意露面让江夏看见自己。

    朱厚熜朝着江夏走过来,神情颇为激动:“江兄,好久不见了。”

    “的确。”江夏点了点头。

    朱厚熜指着刚才钱宁他们逃跑的方向,问道:“江夏,刚才你那是在?”

    江夏看着朱厚熜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他看着朱厚熜问道:“候兄,你的青衣楼还在营业吧?”

    朱厚熜心中“咯噔”了一下,点点头道:“当然还在营业,只不过前两天屋顶漏水,所以歇业整修了一下。”

    江夏点了点头,说道:“候兄,我出一万两银子,包下你青衣楼五天时间。”

第三九九章 反制

    有一种幸福叫做天上掉馅饼,而对于此时此刻的朱厚熜来说,江夏眼下的这个决定就好像是天上掉了馅饼一般。

    江夏说用一万两银子包他青衣楼五天时间。

    很明显江夏这是因为尹府被钱宁发现了,必须得带着所有人转移。而他们人数太多,一时之间也没有一个很好的转移地方,正巧自己出现提醒了江夏可以先藏身青衣楼。

    不过朱厚熜也是一个极沉稳之人,他虽然很想让江夏他们快点儿到青衣楼去,以便让青衣楼数百死士将他们一网成擒。

    但是朱厚熜又很明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所以他并没有第一时间答应,反而面露难色对江夏说道:“江兄,一万两包下青衣楼五天,这个价格很公道,甚至可以说是便宜兄弟了。但是兄弟刚才看见你们和锦衣卫......”

    江夏明白,朱厚熜这是怕引火烧身。他想了想后道:“这样吧候兄,青衣楼值多少银子,我直接把它买下来。

    你放心,我在京师还是薄有资产的,要买下一家青衣楼对于我来说绝对不算什么难事。”

    朱厚熜故意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然后想了想道:“江兄,你对我有过救命之恩,我若是一直跟你谈银子那就庸俗了。你就告诉我一句话,你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江夏打量了朱厚熜两眼,然后点了点头。

    朱厚熜立刻转身对身后的三名老者吩咐道:“你们!立刻去青衣楼让姑娘们腾房间,三楼以下的房间全部空出来。从今天起,青衣楼一个客人也不接待。”

    “是!”跟着朱厚熜的三人齐齐应了一声,然后先行退走了。

    朱厚熜转过身来对江夏说道:“江兄,这一次我一文钱都不收你的,就当做是我侯聪向你报当初的救命之恩了。”

    江夏没想到朱厚熜竟然能够如此干脆,心中也是有些感动,他点了点头,拍了一下朱厚熜的肩膀道:“谢了兄弟,如果有机会这个恩情我一定会报的。”

    “江大哥,如果把我当兄弟,看得起我就别再说这样的话了。”侯聪道。

    听侯聪这样一说江夏也不见矫情,伸手搂住侯聪的肩膀亲昵地拍了拍。叫了声:“好兄弟。”

    朱厚熜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阴冷。不过江夏此刻已经转身往尹府走去,并没有注意到朱厚熜此刻眼神的变化。

    到了尹府做好安排,江夏先让众人前去探了一条没人注意的路,然后火速从尹府转移到了青衣楼中。

    进入到青衣楼,里面空荡荡好像一个人也没有。不过江夏之前就听见朱厚熜做的安排,以为青衣楼的人都去了三楼以上。

    朱厚熜也随着江夏到了二楼,他站在二楼的护栏旁边往下看着,身旁是一直跟着他的青衣楼老鸨秦佳酥?佳酥。

    秦佳酥低声对朱厚熜道:“小王爷,人都已经准备好了,另外锦衣卫钱大人那边也带人把附近几条街给围住了。您看我们是不是现在就动手?”

    朱厚熜摇了摇头,低声道:“再等一等,太子还没有出现。”

    “那万一太子被江夏安排到了其它地方去了怎么办?我们的人都藏在青衣楼周围的,若是藏久了恐怕会被他们发现吧。”

    朱厚熜想了想,觉得秦佳酥所说的也不无道理。他点了下头,道:“那好,让厨房的人准备酒菜吧,记得加点儿特点的佐料给他们。”

    “是!”秦佳酥应了一声,然后退下。

    在秦佳酥下楼的时候恰好遇到江夏,江夏笑着对秦佳酥打招呼:“秦妈妈,好久不见风采依然呐。”

    秦佳酥笑着用手指头点了点江夏的嘴,说道:“你这张嘴啊,不知道骗了多少无知的小姑娘。不过妈妈我可是久经江湖的人,可不会被你骗到。”

    江夏微微笑了笑,摇头道:“生活真是太难了,说句实话也被人当做是拍马屁。”

    秦佳酥呵呵笑了一声,说道:“好了好了,就别逗我开心了,少东家他人在上面呢,你去找他吧,我去叫厨房的人给你们安排酒菜。”

    江夏点了点头,说了一句:“有劳。”

    江夏走到二楼看到朱厚熜,他抱拳道:“叨扰了候兄。”

    “江大哥哪里的话,如此客气就是和我见外了。”

    江夏微微一笑,走到了朱厚熜的身旁。他看着朱厚熜没有说话,朱厚熜有些疑惑地转头看向江夏,笑着问道:“江大哥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干嘛?”

    江夏笑了笑,说道:“我在想侯兄真的身份究竟是谁。”

    朱厚熜心中顿时微微一突。不过他猜测江夏应该是在试探自己,所以脸上也没动声色,十分沉稳地回道:“江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夏道:“也许候兄你不知道,我这个人因为有点儿奇遇,所以六识异于常人。无论是眼睛、鼻子、耳朵都比一般人要灵敏很多很多。

    从进入这间青衣楼开始我就绕着这青衣楼逛了一圈,这不逛不知道一逛还真把我吓了一跳。这青衣楼周围,兄弟你布置了不少人吧?”

    朱厚熜终于忍不住脸色变了,江夏突然大吼一声:“都出来吧!不然你们的主子就可能要英年早逝了!”

    江夏喊出这句话的同时,整个人立刻攻向朱厚熜。朱厚熜反应倒也不慢,竟然躲开了江夏那凌厉的一爪。

    不过江夏这些年修身养性也没忘记多修习武艺,武功进步了不少。再加上朱厚熜毕竟比江夏年轻许多,武功的境界并没有能超越江夏。所以江夏使出八步赶蝉,很快将朱厚熜给制服了。

    江夏拉着朱厚熜走到二楼的栏杆处,压着他的头往下推,好像是准备随时将他推下二楼一般。

    “放开小王爷!”青衣楼周边突然出现一大群黑衣人,他们手中各自拿着刀剑,看样子应该都是些好手。

    “小王爷?”江夏一听顿时笑了笑,他伸手拍了拍朱厚熜的脸道:“哎呀呀,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次我总算是清楚了。

    侯聪?朱厚熜?原本你就是兴献王朱佑樘的二儿子朱厚熜啊?早就听过你的大名,今天还是第一次得见。不过我得承认一点,你比你大哥那可是要强的不止一星半点儿。”

    朱厚熜咬着嘴唇没有说话,他没想到都已经引江夏到自己的地盘了,最终却还是被他给反制。

    都说江夏厉害,朱厚熜这次总算是见识到了。

    的确厉害!

    朱厚熜笑了笑道:“你抓住我也没用,现在整个青衣楼附近全都已经被锦衣卫包围了,你走不出去的。”

    “谁说我要走出去?这里吃得好睡得好,我还要跑出去到处奔波劳碌,我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杨廷和就想扶你登基,我抓住了你就等于给自己求到了一个护身符,我还担心什么?”

    “哈哈哈......”朱厚熜顿时失笑,说道:“你以为杨廷和就只能扶我一个人登基了?我只不过是拜你所赐,父王已死自身势力薄弱,是他选中的人里面比较好控制的,所以优先扶持我而已。

    如果我出了意外,他有的是人选可以继承皇位。所以我的安危对他来说一点也不重要,也谈上不上做你的护身符。”

    “没事没事,反正我现在也出不去了,就在这里多呆一会儿也不会错。叫你的人放下兵器,然后自己上三楼不要下来,否则我见一个杀一个。”

    朱厚熜回头看了江夏一眼,最后开口对他蓄养的死士道:“照他的话去做。”

    那些死士听了朱厚熜的命令以后立刻放下手中的武器开始往三楼走,等到大厅都没有朱厚熜的人以后,江夏这才押着朱厚熜走到大厅。

    黄飞跃走过去低声问江夏:“现在我们怎么做?”

    江夏道:“立刻派人去厨房,不要让他们在饭菜里下毒。我们就安安心心地在这里呆两天,看看咱们杨首辅杨大人究竟会怎么去唱眼下的这出戏。”

    青衣楼外的确如同朱厚熜所说已经被锦衣卫给团团包围住了,这一次锦衣卫几乎是倾巢而出,江夏他们断无突围出去的可能。

    在青衣楼对面的客栈之中,不仅仅有钱宁在盯着,更加还有杨廷和以及刘良女在。

    杨廷和感觉有些不对,说道:“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久朱厚熜还没有传消息出来?”

    钱宁见杨廷和有些着急,立刻回答道:“大人,我派人潜进去打探一下情况?”

    “嗯。”杨廷和点了点头,钱宁立刻去安排人。

    大约也就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钱宁急急忙忙地跑回来,有些紧张地对杨廷和说道:“不好了,大人。朱厚熜被江夏给抓住了,江夏杀了我们派过去的人,并且在他的尸体上给你留下了这封信。”

    “信?”杨廷和接过那封信,原本准备立即拆开,但是信封上面却写着:“请杨大人三日以后再拆。”

    杨廷和拿着信封仔细考虑了一下,最后笑了笑,将信封压在手下果然没有第一时间打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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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零零章 平分天下

    三天。

    三天的时间能够做些什么?读完一本《论语》抄完一本《金刚经》,约上三五朋友去踏青品茗,也许三天就这样过去了。

    但是在江夏挟持朱厚熜被锦衣卫围在青衣楼的三天时间里,整个京师突然变得满城风雨,各种谣言漫天飞舞。

    “皇帝驾崩了,有朝中大臣欲扶持傀儡登基,自己做幕后皇帝。”

    “皇帝被朝中大臣软禁了,被逼写下传位诏书,皇位不传太子改传朱家其他支系子弟。”

    “京师已经布满重兵,夺位之战即将展开!”

    “查!立刻派人去查!一定要查清楚,究竟是何人在胡乱制造谣言。”杨府之中,杨廷和铁青着脸对钱宁下令。

    钱宁应了一声,然后退下。

    书房之中最终只剩下杨廷和一个人,杨廷和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果然是厉害啊,没想到他竟然使出了这样一招。整件事都被搞大了,难道他就真的不怕大明因此支离破碎吗?”

    杨廷和突然想起江夏给他的一封信,信封上说叫他三天之后拆开看,杨廷和也忍住了好奇心,真就一直没有拆开。

    如今算算三天时间已到,杨廷和拆开信封后从里面抽出信纸。

    上书:“传说中猫有九条命,怎么都死不了,所以它想试试自己有没有第十条命,于是自杀死了。所以能否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这是一个人能否成功的关键好吧,以上是废话。

    写这封信只想告诉杨大人,我已经派人送信出了京师,无论是宣府的江彬、亦或者是九边大将,相信他们都已经接到了皇上驾崩的消息。

    你若是觉得自己真的已经控制了大局,那你尽管扶你想扶的人登基试试。如果你没有自信稳定天下大局,那请考虑我接下来的这个提议。

    我们平分天下如何?”

    看到最后一句话,杨廷和眼睛顿时亮了一下。

    有的时候人就是这样的,一旦陷入一个死胡同走不出去的时候他只会想着如何毁掉挡住自己的拿到墙,而不会去看身后还有一条康庄大道。

    杨廷和是个何等聪明的人,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江夏这话是什么意思。看到这一句话的瞬间,杨廷和心中立刻开始盘算江夏这个提议的可行性,以及收益。

    最后杨廷和惊人的现,似乎江夏这个提议是眼下最好的一个方案。

    先大环境是朱厚熜已经被江夏给制住了,而杨廷和因为无法证明朱厚照真的已经驾崩,所以不能第一时间扶人登基。

    然后京师内外谣言满天飞,人心惶惶不说,各方势力可能也开始蠢蠢欲动。一旦再拖下去,局势的展肯定就会出控制。

    其次其实现在太子才五岁,相比起朱厚熜来说更加容易控制。以自己现在掌握的势力,太子登基只要不暂不亲政,那自己就能以顾命大臣的身份继续掌控朝政。

    届时自己借用手中的势力慢慢展,待到时机成熟以后再行夺位之举就不会再有今天这样的桎梏了。

    杨廷和想了想最后起身走出书房,书房门口等着杨廷和的老管家向叔立刻问道:“老爷,这是要出门吗?”

    “准备马车,立刻送我去青衣楼。”杨廷和道。

    “是!”向叔应了一声,立刻退下去准备。

    杨廷和乘着马车来到青衣楼外,而钱宁恰好也在。见到杨廷和从马车里下来,钱宁赶紧走上来对杨廷和行礼:“参见大人。”

    杨廷和点了点头,说道:“走吧,跟我到里面去。”

    “啊?里面?”钱宁吓了一跳,连忙劝道:“大人,江夏身边高手如云,属下武功低微,恐怕”

    “你武功低微我难道还不清楚吗?老夫不会武功都没怕,你怕什么?”说完,杨廷和甩了甩衣袖,径直往青衣楼走去。

    青衣楼里面,为了防止锦衣卫突然冲进来,所以各个入口一直都有派人把守放哨。

    今天放哨的人是张猛,他撅着个大屁股站在大门后面看着,口中念念有词地说道:“来了!有人来了!”

    萧杀他们以为是锦衣卫闯进来了,原本在吃饭的他们立刻放下碗筷拿起了各自的兵器。唯独江夏还比较镇定:“什么人来了?”

    张猛此刻说道:“一个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瘦小猥琐,床上注定已经硬不起来的小老头儿。另外还有一个远看像狗,近看还是像狗的人,他穿着一身锦衣卫狗皮”

    “咳咳。”钟彬脸色铁青,咳嗽了一声。

    江夏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对张猛说道:“好了,猛子别闹了,把门打开让他们进来。”

    “打开?”张猛回头看向江夏“让他们进来?”

    看到江夏再次点头后,张猛这才把门打开。

    杨廷和走在最前面进入青衣楼,钱宁跟在他的身后。只见他右手一直按着刀把,看样子很是紧张。

    江夏起身站起来,对杨廷和点了点头,然后指向楼上:“请。”

    杨廷和回头看了钱宁一眼,道:“你就在这里等我。”说完,杨廷和跟着江夏一起往楼上走去,最后二人进入到一间房把门关上了。

    张猛目送着二人走进房间,自言自语地说道:“我要是告诉别人,一个大男人和一个老头儿到了青楼没有叫姑娘,而是自己两个人进了房间把门给关上了,别人听了会怎么想?”

    说完张猛转头看向众人,“咦?你们这是什么表情?”

    房间里面,江夏和杨廷和对坐在八仙桌旁边。

    杨廷和先开口:“说吧,谈谈你的平分天下。”

    江夏笑了笑道:“很简单,如今皇上驾崩,太子殿下年幼。如果你强推其他皇室宗族子弟登基,而没选太子殿下。其结果显而易见,照着你目前的安排,可能一开始会成功,京师会暂时被你掌控。

    但是天下必定会很快群雄割据,那些手握重兵的大将王侯必然纷纷自立。他们最后再找到太子殿下,借口扶持正统,再挥军进入京师,恐怕你会很难抵挡,所以你想要另立他人的想法根本就不现实。”

    杨廷和从鼻孔里出了一声轻哼,说道:“那是在眼下显得不现实,若是一开始没有你从中作梗,让我顺利宣布皇上驾崩,再拿出传位诏书昭告天下,并且让朱厚熜写下圣旨,百年以后必将皇位交还给太子。如此名正言顺,天下谁人还会不服?”

    “朱厚熜百年归天以后再把皇位交还给太子?”江夏眼神变得有些冷,“你的意思岂不是说你原本的计划里,只要等到朱厚熜坐稳了皇位你就会杀了太子?”

    杨廷和看着江夏也没有隐瞒,直言不讳:“自古成大事就得不拘小节,太子殿下若是尚存,结局就会如你所说,会遭宵小之辈利用,最后战端乱起,涂炭生灵,百姓遭殃。”

    “宵小之辈?不知道谁才是宵小之辈?”江夏嘲讽地说道。

    杨廷和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问道:“如何?这商谈是否还继续下去?”

    江夏沉默着看了杨廷和两眼,最后微微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道:“眼下的情况就是我说的这样,除了扶太子登基以外你没有其他的选择。

    如今太子年幼,他登基肯定不能立刻亲政,所以需要几个顾命大臣,我的计划是四个顾命大臣,我和你各占一个。”

    “那剩下的两个你准备位置你准备交给谁?”杨廷和问。

    “已经告老还乡的前内阁辅,太傅李东阳。另外还有新晋的户部尚书,太子少保杨一清。”

    杨廷和听后微微颔,似乎并没有想要反对的意思。“李东阳和杨一清都绝对有资格当这个顾命大臣,可是你当老夫是个愚笨之人吗?李东阳是你的师父,杨一清又跟你是故交。

    他们两个人当了顾命大臣,我今后还能在朝中立足?所以我还要再加两个顾命大臣的名额。”

    江夏早就料到在这件事上杨廷和不会轻易上当或者退步,江夏点头道:“你先说来听听,是哪两个人。”

    杨廷和道:“兵部尚书,王琼。都察院左都御史,夏渊明。”

    “夏渊明?”江夏忍不住惊讶出声。

    这个时候杨廷和提出的人,那肯定就是他那派系的人。江夏料到了杨廷和会提出王琼,但是却怎么也没想到杨廷和竟然会提出夏渊明。

    这夏渊明是都察院左都御史,论资历和官位都肯定能够当这个顾命大臣。但是他本人本身是李东阳的至交好友,同时他孙子夏凤雏又是江夏的好友。

    江夏怎么都料想不到,夏渊明竟然会是杨廷和的人。

    杨廷和看了江夏一眼,说道:“如何?老夫的条件你若是答应,那老夫立刻就开始着手准备安排太子殿下登基的事。”

    江夏沉默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道:“好,我答应。”

    “很好,那以后同朝为官,还望江大人多多配合。一个三十岁刚出头的顾命大臣,老夫这还是第一次见到。”

第四零一章 登徒子,死色鬼

    这一天,京师的天阴沉沉的,乌云密布的天空仿佛压的很低,这种感觉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传了好几天的皇上驾崩消息,在今天终于得到了证实。

    京师文武百官进宫,被宣告皇帝驾崩了。

    文武百官齐声哀嚎,虽然也有人真的伤心落泪,但事实上大部分的人都只是做着痛苦的表情,张着嘴大叫着,模样虚假到了极点。

    杨廷和手中拿着朱厚照写下的传位诏书宣读,是真正的传位诏书。一早交给了钟彬,然后从钟彬那里拿来的传位诏书。

    按照诏书上的内容宣布,朱厚照的独子朱于江将继皇帝位,改名朱载江。之所以有这个变化,是因为太祖朱元璋在世的时候就定下了字辈列表,应该是:“高瞻祁见佑,厚载翊常由。”

    朱厚照是“厚”字辈,那么朱于江理应是“载”字辈。

    他没登基之前名字怎么叫还无所谓,但若是登基为帝了就必须按照辈分来。否则宗人府不会认可,文武百官也会诟病此事。

    朱厚照的庙号为武宗,这个没有变化。而谥号则由江夏亲手为他题写,为“承天达道英肃睿哲昭德显功弘文思孝毅皇帝”。

    宣布了朱于江......恐怕以后得改为朱载江了。宣布他继位以后,杨廷和随即按照他和江夏一早的安排,以皇帝年幼为由,用先帝朱厚照的名义钦命六大顾命大臣。

    名单之前早已经定好了,太傅江夏、户部尚书杨一清、前内阁首辅李东阳、吏部尚书杨廷和、兵部尚书王琼以及都察院左都御史夏渊明。

    这六个人里面,除去江夏以外无不是为官多年的德高望重之人,所以他们做顾命大臣一点也不令人奇怪。不过幸亏朱厚照在离世以前早就封了江夏为当朝一品太子太傅,所以他以三十岁刚出头的年纪做顾命大臣虽然有些违和,不过却也在情理之中。

    就这样,大明新的篇章就又重新开始了。

    朱载江要等到十六岁娶了皇后才能亲政,而他现在才五岁,算一算还有十一年的时间。

    送朱厚照的尸体入康陵时,江夏站在圣号碑前牵着朱载江的手,认真地对圣号碑说过:“老二你放心,我会为他遮风挡雨十一年。”

    办好了朱厚照的丧事,朱载江正式登基,改年号为......嘉靖。

    这个本应该是朱厚熜的年号,结果却被朱载江用了。历史就是这么神奇,无论你怎么改变他,也许它都会随之进行微调整,尽量使其按照原本的进程前进着。

    既然已经做了顾命大臣,那么自然不可能再回扬州了。

    江夏安排人重新翻修了一下逍遥山庄,然后写了书信,安排人去扬州护送他的几位夫人到京师来。

    此刻江夏正带着人在城门?城门口等待着,因为算着时间今天应该是他师父李东阳到京师的日子。

    朱载江五岁登基,并且要等到十六岁才亲政。在这期间等于大明就是没有皇帝的,唯独靠着江夏他们六个顾命大臣打理天下大事。

    以江夏在朝中的威望和根基跟杨廷和比起来根本就是没得比,所以江夏才会劳累李东阳,让他老人家再度出山。

    有李东阳这个四朝元老支持,江夏才能真正在朝中站稳脚。不说稳压杨廷和一筹,至少也可以说是平分秋色。

    京师城外的永定河旁,一名老者正在坐在岸边钓鱼。在老者的身后,是一片野草地。那草常年没有人来打理,所以已经长有一米多高。

    风拂动着野草飘来荡去,突然野草被人拨开,又是一名老者走了出去。

    如果江夏在这里的话他一定能够认出来,这个刚刚拨开野草走出来的人正是当今六大顾命大臣之一,杨廷和。

    杨廷和看了一眼那正在河边钓鱼的老者,然后立刻走过去。

    到了老者身后,杨廷和没有出声说话,而是静静地站在老者身后,似乎是怕惊着老者即将上钩的鱼一般。

    过了好一会儿,大概有一盏茶的时间吧,老者终于先开口说话了。

    “你也无需自责,这次的事不怪你,能够弄成今天的局面你也算是尽力了。皇上来势汹汹,不仅已经握住兵权,并且还传召了杨一清入京,明显是准备培植他在朝中的势力,再掌朝政。

    我们原本就还没有准备好,而皇上偏偏在这个时候准备将京营兵马和宣府边军互换,若是真让他做成了那我们之前的计划和安排也都白费了。

    仓促之下行事,最后还能完成眼下的局面,介夫辛苦了。”

    老者缓缓地说着这番话,而随着他这些话慢慢说出来,杨廷和似乎也慢慢松了口气。他微微躬着身子,低声问道:“那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老者抬头看了看天,似乎有些不着边际地说道:“风轻云淡,这是一个好天。”

    说完,老者一拉鱼竿,只见鱼钩上吊着一尾鱼。老者把鱼从鱼钩上取下来,说道:“再狡猾的鱼,也始终比不过耐心的钓鱼人。我放鱼饵下去两个时辰了,期间它动了我的鱼饵五次,我一直没有拉鱼竿。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因为......它咬的还不够深?”杨廷和试探着回答。

    老者点了点头,伸手将鱼扔回河中,然后鱼竿也没拿便起身走开了。

    一边走,老者一边说道:“介夫,不要操之过急,慢慢来......”

    说完,老者已经掀开野草走了进去,消失不见。

    京师的东城门,等了足足有三个多时辰的江夏终于是看见了驾着马车过来的君扬。

    坐在城门旁边那茶水摊上的江夏立刻跑过去,挥舞着手叫道:“诶诶,这儿!这儿!”

    君扬扭头一看,立刻勒停了马车。他转头对着马车里面说道:“老爷,江大人来接您了。”

    马车的帘子掀开,虽然年纪已老,但依旧红光满面精神熠熠的李东阳从马车里钻出来。

    江夏赶紧走过去,伸出双手扶李东阳下马车,同时说道:“师父,好久没见可徒儿可想你了。徒儿这次被逼得没办法所以请师父出山,还请师父不要怪罪。”

    君扬从马车上跳下来,立刻取了一个小木凳子让李东阳踩着下马车。

    李东阳扶着江夏的手,从马车上走下来,等站在实地上以后李东阳这才打量着江夏点了点头,叹道:“好啊,短短几年光景,当年的青楼小厮,如今已经是大明六大顾命大臣之一了。为师此生最自傲之事,就是收了你这个徒弟。”

    被李东阳这么一夸,一向脸皮甚厚的江夏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摆着手道:“师父过誉了,你徒儿我除了文采风流、英俊潇洒、年少多金、权柄赫赫以外,真的没什么优点。您这样夸我,我会脸红的。”

    李东阳没好气地白了江夏一眼,板着脸说道:“都已经是朝中一品大员了,怎么说话还是没个正形?”

    江夏吐了吐舌头,说道:“徒儿也只是在您老面前才这样,在外人面前......”

    “江夏!”

    突然之间江夏就听见一声大呼,他扭头一看,只见尹娇娇正叉着小蛮腰看向他这边。江夏整个人仿佛都打了一个激灵,他立刻转身对身旁的千绝行和萧杀说道:“绝行,萧大哥,麻烦你们护送我师父先回逍遥山庄,我处理点儿事了立刻回来。”

    “师父,徒儿这......”江夏尴尬地看了看尹娇娇后不好意思地对李东阳说道。

    李东阳没好气地摇了摇头,摆了下手:“去吧。”

    “是,师父,徒儿先行告退......”

    江夏刚对李东阳行完礼,那边尹娇娇见将江夏竟然不理会自己,于是大声叫道:“江夏,你偷看我洗澡,你还摸过我的......我的......”

    江夏顿时有种要流瀑布汗的感觉,脑门三条黑线已经浮现出来。

    周围的行人一听见有姑娘大声说一个男人偷看她洗澡,立刻都停住脚步看了过去,再一看尹娇娇长得甜美可人,而此刻她有说对方摸过她的......

    周围围观的人眼都在放光,见尹娇娇说了半天也没有说出摸过她的什么,一个男人甚至忍不住问道:“姑娘,他究竟摸过你哪儿啊,你给指出来我看看。”

    “回家看你娘去,再胡言乱语小心本姑娘阉了你!”

    江夏此刻已经飞快地跑过来,抓着尹娇娇的手就走,他低声道:“大姑奶奶,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大庭广众的,给我留点颜面。”

    “大庭广众的,丢脸的人是我,反正又没人认识你。”

    尹娇娇这话刚刚说完,突然就有人说道:“那姑娘刚才叫江夏,这不是当今六大顾命大臣之一吗?不过真是当朝太傅大人吗?”

    江夏没好气地看了尹娇娇一眼,尹娇娇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江夏立刻扭头说道:“不是,我不是那个江夏......”

    “哎呀,原本他就是偷看人家姑娘洗澡的人啊,登徒子,死色鬼......”

第四零二章 江彬的疑神疑鬼

    朱厚照驾崩,朱载江顺理成章地登上皇位。

    六大顾命大臣辅助幼主,似乎武宗驾崩之事就这么风轻云淡的过去了。

    而事实真是如此吗?

    自然不可能就这么简单。

    一个封建王朝,最重要的人物就是一国之君,而每逢君王驾崩,幼主登基。天下必将随之动乱,其原因很简单。

    有的人想要趁新帝根据未稳之时铤而走险,以便从中获利。而有的人则害怕一朝皇帝一朝臣,为了稳住眼下的既得利益会行一些特别的手段。

    刚刚散朝,六大顾命大臣立刻聚集到乾清宫的正殿之中。

    朱载江跪在龙椅上,整个人趴在龙案上面,手中拿着一支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而江夏他们六个顾命大臣则在商议方才早朝的时候,大臣们递上来的奏折。

    一些类似某某地方要拨款修筑河堤,某某边军粮饷拖延要支付的问题,六人基本上不用商议太久,直接就能做出决定。

    反正都是些该给的银子,现在大明国库也还算充盈,直接给了就是。顶多就是再加强一些银子的追踪,不要让官员们在中间环节贪污太多就行。至于你说一点都不贪,六大顾命大臣都很明白,这根本就不可能。

    为了加快速度,一些有争议的奏折六人会排在最后,等全都讨论完了六人再拿出最后有争议的奏折讨论。

    杨廷和拿出最后一个奏折,说道:“好了,现在该来说说这个折子了,都察院右副都御使递上来的折子。内容刚才大家已经看过了,弹劾马永成、高凤、罗祥、魏彬、丘聚、谷大用六人贪污舞弊、挟公报私、滥杀无辜、草菅人命、残害忠良五大罪。诸位怎么看?”

    杨廷和说完以后目光首先投向夏渊明,因为他是都察院右都御使,整个都察院他官职最高。而这奏折就是他的直属下级递上来的,基本上就能够说是他的意思。

    而夏渊明又是杨廷和他那一派系的人,所以杨廷和让夏渊明先说话,明显是想加深这件事的基调,让这件事通过。

    要说起来,这件事原本是不应该有争议的。这马永成、高凤、罗祥、魏彬、丘聚、谷大用六人本身就是“八虎”之一,要说正德在位的时候他们的确是做了不少馋言谄上的事,杀之不足为惜。

    不过江夏偏偏就不同意在这个时候对这六个人下手,所以这道奏折一直拖到了最后才拿出来商议。

    夏渊明道:“这六个人谄媚惑主,作恶多端,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正朝纲。”

    夏渊明说完以后抬头看了江夏一眼,然后眼观鼻鼻观心,没有再说话。

    杨廷和此刻又看向王琼,问道:“王大人对此事怎么看?”

    王琼干脆利落,直??,直接吐出两个字:“该杀。”

    杨廷和那一方三个人全都表态了,接下来就剩下江夏他们那边的三个人了。按照威望,杨廷和先看向李东阳。

    但是李东阳嘴角含着笑意,扭头看向了江夏。

    江夏摆了摆手道:“我也觉得该杀。”

    杨廷和听后微微一惊,心想:“刚才你不还说绝对不能杀吗?现在又说该杀了。”

    果然,江夏还有后文,停顿一下后随即吐出了一个“但是”。“但是,绝对不是现在杀。”

    “为何?”杨廷和问道。

    江夏道:“现在新君刚刚登基,大明文武百官正处于一个人心惶惶的时刻。若是此刻造如此多的杀孽,恐怕会让朝廷内外一些大臣心思惶恐,不得安宁。”

    “江太傅此言差诶。”王琼道:“现在正因为是朝廷文武百官心思不定,有忠臣良将不知前途命运如何,也有宵小之辈心怀鬼胎意欲图谋不轨。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我们才必须要杀了这六个人。

    此六人作恶多端,杀之。一可以让那些忠臣良将明白,朝中立志清明吏治,绝不会再让奸臣贼子把控朝政,更加不会让宵小之辈耀武扬威。如此,忠臣良将心可安。二可以震慑那些宵小之辈,告诉他们,做奸臣贼子就有这样的下场,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王琼一番话说的铿锵有力,搞得一向善于言辩的江夏都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好。

    杨廷和倒是在王琼说完以后点了点头,大为认可地说了一句:“说的好啊。”

    而江夏沉默了一会儿后只说了一句,“如果你们一定要杀,我也阻止不了你们,不过我提醒一下你们,杀了这六个人边关必须大乱。”

    说完,江夏回头看了朱载江一眼。

    而小家伙这个时候恰好把整张脸贴在纸上,然后滚了半圈。等他抬起头时,一整张脸已经全都沾满了墨汁。

    朱载江笑着看向江夏道:“太傅,你看我像不像张飞!”

    江夏顿时失笑。他起身对丢下一句:“这事儿你们看着定吧,我带皇上去洗脸。”然后他走到龙案面前,伸手抱过朱载江道:“来,太傅今天教你唱首歌。我唱一句你跟着唱一句。预备,起......蓝脸的窦尔敦,盗御马;红脸的关公战长沙......”

    一边唱着,江夏一边抱着朱载江走出了乾清宫。

    三日以后,午门外人山人海,行刑台上马永成、高凤、罗祥、魏彬、丘聚、谷大用六人一一跪在地上,身后插着死刑牌。

    正德八虎,刘瑾、张永都已经死在了江夏的手中。如今剩下这六人再一死,八虎等于被团灭了。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出了京城,而一直关注着京城动向的江彬几乎是第一时间收到了这个消息。

    原本江彬和马永成他们并没有什么过多的交集,顶多就是听过对方的名字而已,知道朝堂之中有对方存在。

    马永成他们活着,江彬不会是有什么好处。死了,对江彬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但是偏偏马永成他们死的这个时机,恰恰好挑在了江彬最敏感的时候,挑动他最敏感的那一根神经。

    马永成他们六个人,包括已经丧命的刘瑾与张永,他们和江彬都一个共同的特性。那就是他们全都是靠着拍朱厚照马屁起来。

    说的好听一点儿叫做揣摩上意,投其所好。说的难听一点儿叫谄媚惑上,迷惑圣听。

    这样的人一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提拔他们的皇帝在位时,他们能够混的风生水起。但若是那个皇帝一下驾崩了,那他们也会是新君登基第一批要杀的人。

    如今八虎已经全部伏诛,算一算当初朱厚照身边的人。除了江夏靠着过人的能力和手腕成了六大顾命大臣之一以外,剩下的人基本都已经死光了。

    唯独还剩下的,也就只有他,江彬。

    杀马永成他们六个,江彬觉得这是一个预兆,很有可能下一个要被清理的人就是他。

    就在江彬还在急思对策,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和六大顾命大臣里的谁搭上线,选择投靠一人保平安时,一道由兵部发出来的通令送到了宣府,交到江彬手中。

    通令的内容十分简单,就是让江彬到京师去述职。

    作为边将,到京师述职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一般很多边将都很乐于到京师述职,因为这样他们才有机会上下疏通打点,以图让自己在边关的日子更好过一些,或者是能够早日从边关调回京师,任一个有实权京官。

    可是江彬接到这道通令却仿佛觉得自己接到了一张催命符,他心中想着。

    一般述职都是年底的时候才会开始通知,为什么今年要提前?

    为什么恰恰好是刚杀了马永成他们六个人的时候?

    京师里的大臣们想要做什么?他们难不成是想把我骗到京师,然后趁我没有大军卫护一举将我擒杀吗?

    不能去!京师绝对不能去!

    江彬考虑过后,立刻开始装病,以拖延去京师的时间。

    而京师为什么会发通令给江彬,让他提前到京师述职?这中间也倒是真的巧了,因为当初在讨论是不是杀马永成他们六个人的时候,江夏曾经预言杀了马永成他们六个,边关必然会出大乱子。

    所以杨廷和他们在斩杀马永成他们六个人以后,第一时间就下了通令给江彬,让他到京师述职,以便探探他的底。

    可是江彬疑神疑鬼,竟然称病不入京师。

    这让杨廷和紧张起来。

    要知道边关将领是属于兵部的人,王琼的治下,而王琼又是他杨廷和的人。

    一旦边关出了事,这板子第一个就会先打到王琼的身上。

    再追究其原因,杨廷和和夏渊明他们恐怕都会因为此事被江夏他们逮住进行攻击。

    所以如今江彬称病不入京,杨廷和和王琼都不能坐视不理。

    杨廷和想了想后觉得,这通令是兵部发的,你江彬不奉令顶多只是受到兵部考绩上的差评。那本官就给你发一道圣旨,你若是再不奉令入宫,那就是抗旨不遵。

    于是乎,杨廷和直接找到朱载江请了一道圣旨。这圣旨说白了,只需要顾命大臣半数以上的人同意就能签发。

    杨廷和找到杨一清,而杨一清也是个懂兵之人,知道边将不奉令可能会有什么后果,于是同意了发出这道圣旨。

第四零三章 叛逃

    圣旨是帝王权力的展示和象征,上面所写的内容,是绝对不可以违逆的。否则就是抗旨不遵,视同谋反。抗旨不遵这个罪名十分霸道,因为它不会理会你是因为什么理由抗旨不遵的。

    叫你回京你听见了没?什么?你说你病了不能来?对不起,圣旨已下,就算是你死了,你的家人也得把你的尸体放棺材里抬到京师来。

    当江彬接到这一道召他进京述职的圣旨以后,他反倒不忐忑了,也不再犹豫了。因为他已经确定了,朝廷这是要对他下手。

    不过就是述职而已,至于用圣旨吗?

    这种感觉就好像你躲在菜园子里拉屎,突然一枚炮弹在你身边爆炸。然后你心中所想就是,不就是随地大小便吗?至于拿炮轰吗?

    江彬恭恭敬敬地领了圣旨,然后打发了传旨的公公离开宣府。

    当天他独自一人把自己关在府邸的书房里面没有出来,到了夜深的时候,江彬出来了。他怀揣着圣旨,在府内牵了一匹快马骑着出了府。

    出府以后,江彬骑马往宣府平窑街的方向奔去。

    平窑街是宣府最鱼龙混杂的一条街,这里号称每走三步必有一家娼管,每走五步必有一间赌坊。

    由于宣府最多的不是百姓,而是士兵,所以这里是士兵发饷以后最常来的地方。

    花上十来个铜板就能发泄一回,若是口上功夫可以,或者是个不讨人嫌的熟客,兴许窑姐心情好还能给你一个买一送一的友情价。

    作为堂堂宣府四镇的统领,江彬要想销魂买春自然不必来这样下贱的地方。况且这深更半夜的,就算咱们江统领有特殊癖好,那也找不到做生意的人不是。

    江彬骑着马走进平窑街以后仿佛还真是个轻车熟路的人一般,直接往平窑街深处走去。

    平窑街虽然鱼龙混杂,但说到底还是由三方势力掌控着的。而这三方势力背后各自是什么来头,作为宣府的统领人物江彬清楚的很。

    很快,江彬走到了平窑街的深处。

    街面上空空荡荡,一个人影都没有,静悄悄的。

    江彬翻身下马,却对着空荡荡的街面说道:“放心,我是一个人前来,想要拜会一下你们的坊主。”

    江彬说完这句话以后大概等了有近十分钟的时候,最后终于他所站的位置前面,以及位置后面都各自出现了两个人。

    前方两个人里的其中一人对江彬抱拳道:“江大人,请!”

    江彬放开手中的马匹缰绳,站在他身后的两个人立刻走上来为江彬牵着马。

    江彬跟着前方的两个人往街道更黑暗的深处走去。

    一直往平窑街的里面走,几乎就快要到平窑街的尽头了。两个领路的人将江彬带到了一个院子的门口。

    敲了敲门,院子?院子大门一下打开。

    领路人对着门内甩了甩头,示意江彬进去。

    江彬走进院子,院门一下关闭。突然江彬感觉到有几道劲风向他袭去,不过江彬乃是一个一等一的高手,听风辩位身形猛转。

    只听见“砰砰”数声响,数道痛呼声响起。黑漆漆的院子突然一下光亮大作,两队拿着火把的人沿着院子的坝子站成了一个圈,将江夏和一个梳着一头辫子,身上纹了许多纹身的男子包围在里面。

    纹身男人大概三十五六岁左右的男子,生的高大威猛膀大腰圆,看上去像个小巨人一般。

    男人看了一眼在地上滚来滚去的五个下属,拍了拍手道:“好漂亮的身手,果然不愧是宣府四镇统领,江大人一身功夫名不虚传呐。”

    江彬对着纹身男人抱了一拳,然后说道:“废话我就不跟坊主多说了,今日前来只为找坊主求一条出路。”

    “出路?”纹身男人的浓眉使劲儿地跳了两下,他一脸惊疑地打量了一下江彬,试探着问道:“江大人不会是大晚上闲着无聊,跑到我这儿来试探我玩儿吧。我一个小人物,可劳烦不得江大人废这么大的心思。”

    “既然知道我没这心思,相信坊主也多少猜到我的来意了。”江彬道。

    纹身男人看着江彬想了一会儿,最后把头一点,转身指向身后的院子大厅:“江大人里面请!来人啊,上茶!上好茶!”

    江彬对着纹身男人抱拳拱了拱手,然后往正厅走去。

    到了正厅之中,纹身男人极为客气地对江彬说道:“江大人请坐,请上座。”

    “坊主客气。”江彬再次拱手行了一礼,然后走到主位左手下第一张椅子坐下。

    然后纹身男人走到主位上坐下,等待下人上完茶以后纹身男人摆摆手道:“出去吧,守住门,任何人不得进来打扰。”

    “是!”正厅里的几个下属应声以后走了正厅。

    纹身男人对着江彬伸了下手,道:“江大人请用茶。”

    江彬摇了摇手,说道:“坊主,我这边情况紧急,所以就不跟你兜圈子了。大明要赶绝我,希望贵国能考虑收留在下。当然,若是贵国有兴趣。我在宣府四镇这些年倒也有些亲信,可以一同带到贵国。”

    “江......江大人说的这是哪儿的话,什么贵国不贵国的?咱们不都是大明人吗?”纹身男人神情极不自然地说道。

    江彬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宣府是大明边关要地,蒙古在这里安插探子眼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为了便于管理和防备,我一般发现这样的地方后不会动手铲除,因为一旦铲除了,肯定蒙古还会派探子来,并且会隐藏的更深更隐蔽。所以我往往都只会派人严加监视。

    扎那大人,在下把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你真的还要和我继续卖关子吗?”

    纹身男人的脸色一变再变,因为江彬所叫的“扎那”正是他的名字,在蒙古语,那是大象的意思。

    嗯,倒是与他本人的形象极为贴切。

    见江彬已经把话挑明了,扎那倒也的确不好再继续装傻。他看着江彬叹了口气道:“江大人你的意思扎那不是不明白,但是江大人。你也知道扎那只是一个负责打探消息的小喽啰,用你们汉人的话来说,叫做人微言轻。

    而江大人要说的事又太过于事关重大了,况且你这样直接跑来跟我说这个,扎那也很难相信你啊。”

    江彬叹息一声,他从怀中取出京师派人传来的圣旨递给扎那,然后说道:“麻烦你把这东西带给你们答鲁城的阿穆隆大人,他看过以后就会明白的。若是阿穆隆大人有了决定,还请扎那大人早点儿派人来通知我,我在府上静候佳音。”

    扎那接过江彬的圣旨后立刻展开看了几眼。他能够被鞑靼人挑选出来在宣府潜伏,通晓汉人文化这是最基本的条件。

    扎那看过那道圣旨以后目光有些深邃地看向江彬,沉吟片刻以后扎那很认真地问他:“江大人,你大概能带多少兵马走?”

    江彬想了想,也没吹什么牛,说道:“不会太多,大概五千人左右。不过我掌管宣府四镇多年,从宣府四镇到居庸关的布防我一清二楚。”

    “好。”扎那已经听到了他认为最具有价值的一句话,扎那当即点头道:“江大人可以先回府上等候,最多三天时间,成与不成扎那都必定给江大人回话。”

    江彬点了点头,起身对扎那抱拳道:“那好,江彬静候佳音。”

    卯时初,天色接近将亮未亮的时候,基本上来说......就是没亮。

    对于后世的孩子来说,这个时间段肯定还在安然入睡。而对于朱载江来说,这个时间就应该起床听太傅大人授课了。

    之所以会挑在这个时段不是为了故意折磨朱载江,而是因为皇帝上早朝就是在这个时间,虽然现在应该皇帝年幼,早朝每三日才开一次,但朱载江却要开始习惯这个起床的时间了。

    按照朱厚照的遗诏,朱载江的官方唯一认证太傅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江夏。

    不过对于教人江夏并不擅长,所以像什么为君之道,大学、中庸之类的江夏就请了杨一清和李东阳来教导他。

    等到二人教完了,江夏再去教朱载江《九九乘法表》、加减乘除、以及一些简单的常识性物理知识之类的东西。

    当然,对于一个还未满六岁的孩子来说,一直学习死在是太过于枯燥和乏味了。

    所以江夏也没忘记给朱载江讲一些有趣的故事,比如金瓶梅啊......这个当然是不能讲的。多数还是什么《小红帽》、《白雪公主》之类的童话故事。

    刚刚教导完朱载江,江夏正准备离开乾清宫时,杨一清和李东阳突然赶来了。而随之一起赶来的还有杨廷和、王琼、夏渊明。

    看到五人神色凝重的模样,江夏知道指定是出事了。

    五人全都把目光投向王琼,王琼脸色有些尴尬,硬着头皮对江夏说道:“大事不好了,江彬带着大批宣府四镇的将领失踪了。而鞑靼那边的探子传了消息回来,鞑靼正在集结兵马,可能会对宣府用兵。”

第四零四章 姐夫相公

    乾清宫里,江夏等六大顾命大臣坐在一起。

    大家都没有说话,气氛显得有些怪异。江夏坐在左边第二个位置,在杨一清上面,在李东阳下面。

    他对面坐着的就是杨廷和、夏渊明以及王琼三人。

    江夏的目光从三人身上一一扫过,三人虽然强作镇定,但神色之中多多少少也透露出了一些尴尬。

    江夏最终还是先开口说话了,不过尴尬的气氛不仅没被打破,反而更加加重。

    江夏道:“不是说要杀掉‘六虎’以振朝纲,让宵小之辈不敢妄动吗?现在知道事儿大了吧。

    ‘六虎’和江彬一样,都是先帝一手提拔培养的人。如今新君刚立,江彬这样的人原本还在观望,看朝廷会怎么对待他们。所以这个时期是他们最敏感的时候。

    你们先是杀了‘六虎’,令他们觉得朝廷这是要清理先帝的宠臣。然后你们又急急忙忙的想召江彬入京述职。先是通令,接着又是圣旨。

    这么大的阵仗人家以为你们这是要骗他入京,然后将他缉拿杀掉。人家也不是傻子,自然就先跑咯。”

    “江太傅,我......”王琼张了张嘴,但是却没能把接下去的话说完。

    因为他也的确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好,毕竟一开始振振有词的人是,叫着要振纲纪的也是他,而最后出事的人还是他的下属。

    一直没有说话的杨廷和终于开口了,他神情有些凝重。“太傅大人,现在不是论谁是谁非的时候。眼下的当务之急是鞑靼大军已经开始调动,宣府危在旦夕。

    这宣府乃是大明北方门户,若是被攻破,后果不堪设想啊。我等还是急思对策,看看眼下究竟该如何应对此事吧。”

    杨廷和说完,江夏难得地点了下头。不可否认,这一次杨廷和说的很对。

    无论他和杨廷和如何争斗,始终大家都是大明的臣子,同坐在一条船上。这条船就是大明。

    无论他们要的是权力还是财富,或者是责任与托付。他们首先要保证的一点,那就是大明这条大船不能出任何事,如此他们所想要得到的一切才有可能得到。

    所以在这一点上,江夏和杨廷和算得上是有共识的。

    未等江夏说话,李东阳却先叹息了一声。

    “现在恐怕这事很麻烦。”

    毕竟是六大顾命大臣里面最德高望重之人,李东阳一开口,其余五人立刻看向他。

    李东阳却抬头看了一眼正在偏殿骑木马,玩儿的不亦乐乎的朱载江。

    李东阳道:“现在新君刚立,天下人心浮动。如果再起战事,恐怕有人趁机落井下石,浑水摸鱼啊。”

    李东阳的话一说出口,江夏他们全都大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朱载江这才刚刚登基没多久,加?,加上他年纪尚幼,大明不知道有多人已经开始心思浮动了。

    若是大明这个时候再出现个什么战事,恐怕趁机浑水摸鱼,或者拥兵自立的人应该不会在少数。

    而这种事,有一就有二。一旦第一个拥兵自立的人出现了,朝廷却又没立刻派大军进行平乱,那么第二个、第三个就会跟着出现。

    到时候大明很可能就像多米诺骨牌效应发生了一般,一下分崩离析。

    这样的可能性很大,在场的六个人谁都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李东阳说完以后,江夏直接为此事下了一个基调。

    “所以......不能战,只能求和。”

    “求和?”夏渊明看向江夏,问道:“我们该如何求和?要是新君刚立就分疆裂土,那恐怕也会招致天下人的不满。况且鞑靼人恐怕也很清楚,现在对大明发兵,于他们来说最是有利。”

    江夏沉吟了片刻,最终说道:“这样吧,我去鞑靼求和试试。”

    “你去?”

    李东阳、杨一清、杨廷和、王琼、夏渊明五人齐齐露出惊讶至极的表情。杨一清想都没想就反对,“不行!你去怎么行?你乃是大明太傅,又是大明的顾命大臣。朝中大小事务都还要等你决断,皇上还需你教导。你若前去,万一出了意外如何是好?”

    “没错,议和而已,何须你亲自前去?”李东阳看着江夏道。

    江夏沉吟了片刻,其实心里也很纠结。他何尝不知道,自己一离开就会给杨廷和他们留下很多机会。

    根据眼下的潜规则,国家大事一旦不能抉择之时,六大顾命大臣就会开始投票。以少数服从多数。

    江夏在的时候,大家基本上都会相互权衡,各自根据对方的态度做出一些退步。

    但是江夏若离开,那么他这个阵营里面就只有李东阳和杨一清两个人。那么在这期间,杨廷和他们就能够占领非常多的政治资源。

    所以从内心最深处来说,江夏其实是不愿意离开的。

    但是同时江夏又很清楚,这次议和只有他去才有可能成功。

    鞑靼不是傻瓜,他们不会不知道大明新君幼主正值刚立,如今就是他们攻打大明的最好时机。

    对于北方诸族来说,拿下中原不仅仅只是占领一块土地。对于真正的有识之士来说,拿下中原更加象征着一种进步,一种从落后到先进,从野蛮到文明,从贫穷到富有的过渡。

    所以历朝历代,北方诸族都没有放弃过对于中原的觊觎。

    如今最佳时机已至,且不说大明现在还不能分疆裂土。其实就算是分疆裂土求和,鞑靼也都不一定会答应。

    所以江夏明白,除了自己整个大明还真找不出更加适合的人选了。

    江夏想了一会儿后,最后叹息了一声说道:“其实我们六个人自己都很清楚,我们各自有自己的政治立场,所以每个人都不会愿意轻易的离开这个核心决策圈。包括我,也是一样。

    不过现在皇上刚刚登基,正是要面临各种挑战的时候。如今挑战来了,如果我们没有接下这一场挑战,那么整个大明都会陷入到万劫不复当中。

    所以这一次去鞑靼议和,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如果我答应让你们随便派一个人去,那我就是在敷衍这件事。因为自己很清楚,自傲一点地说,整个大明恐怕只有我去是最有机会成功的。”

    江夏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他目光扫了杨廷和、王琼、夏渊明三人一眼,“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所以我已经决定了,这一次就由我出使鞑靼议和。无论此去我是生是死,成功或者失败,我只希望诸君能够做到一点。保住大明,尽心辅助皇上。”

    “太傅大人放心,属下必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杨一清被江夏一番话说的有点儿激动,他最先起身对江夏抱拳躬身道。

    江夏点了点头,其余杨廷和、王琼、夏渊明三人沉默了一下。然后王琼最先站起身来,接着是夏渊明,最后是杨廷和。

    三人一起向江夏行礼道:“太傅大人放心,属下必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江夏是当朝一品太傅,同时有身兼侯爵,外带顾命大臣。是列为三公的人物。

    在场六个人里面,除了李东阳以外就属他品衔最高,所以其余四人在他面前都是执礼,自称“属下”。

    江夏此刻也站起身来,对着五人一一抱拳躬身还礼,然后大步走出了乾清宫。

    鞑靼大军已经开始集结,所以宣府四镇危在旦夕。

    再加上鞑靼如今有江彬这个叛徒助阵,大明边防虚实究竟如何鞑靼基本上已经一清二楚。

    如今战事一触即发,双方一旦开始交起战来,这次议和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所以江夏没敢做丝毫的停留,直接命人制作了议和要用的国书,然后带着萧杀、布缙云、雪如沁、张猛、尹人面五人准备出发。

    此一行十分危险,并且带的人多也没任何作用,所以江夏就只带了他们四个人。

    原本苏媚娘也想跟着去,但是江夏没答应。

    临走之前,刚刚从扬州赶来京师不久的崔如霜、崔念奴等人全都来送江夏他们。

    江夏牵着苏媚娘的手走到崔如霜跟前。

    因为最先入门的是崔如霜和崔念奴,而崔如霜又是姐姐,所以江夏五位娇妻里面一直都是以崔如霜为大。

    看见江夏牵着苏媚娘的手走过来,崔如霜顿时翻了翻白眼。

    江夏笑着对崔如霜说道:“娘子,我不在的时候替我好好照顾媚娘。等我回来,我便会娶她过门。”

    崔如霜一脸不悦地嘟着嘴,说道:“你到底还要纳多少妾室你才满意。”

    “额......”江夏一时间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他感觉自己亏欠的人似乎还挺多的。

    站在崔如霜身边的雪意却是唯恐天下不乱,她笑嘻嘻地对江夏说道:“相公,反正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干脆你把我姐姐也一并娶了吧,我看得出来,其实我姐姐一颗心全在你身上。”

    江夏连忙对雪意使眼色,心里吼的是这事儿下来了私聊。而嘴上却埋怨着说道:“你还嫌你家如霜姐不够生气吗?”

    “哼!”崔如霜冷哼一声。

    雪意却握着拳头挥了挥道:“加油加油,我很看好你哦,姐夫相公。”

第四零五章 突遇围杀(一更)

    “天苍苍,野茫茫。后吹草低见色狼。色狼狂,美妇荡。最爱含羞小姑娘......”

    一路北行。江夏他们一行六人直奔兀良哈部,达延汗的汗庭王宫。

    兴许是鞑靼人的大军都在往宣府边境进行集结,所以江夏他们进入到蒙古境内以后一直很少碰到鞑靼兵马。

    无惊无险地经过三长卫,江夏他们六人直奔泽福延尔草原。

    想到泽福延尔草原,江夏自然而然就会想起西风口。西风口的高山维维尔族,充满着野性魅惑的乌目珠占,惹人遐想连篇的陪睡风俗。

    想到这些,江夏口中的“天苍苍野茫茫”便很自然地接上了“风吹草低见色狼”,这也应该算是一种心灵的真实写照吧。

    江夏轻夹了两下马腹,大声说道:“我们加快速度,争取在天黑之前感到泽福延尔。”

    原本走在江夏前面的雪如沁转头过来看了江夏一眼,淡淡地问道:“这么赶着去泽福延尔干嘛?”

    “呃......”江夏突然发觉自己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雪如沁这个问题。

    而雪如沁则在问过这个问题以后低低地哼了一声,然后夹了夹马腹继续走到前面去。

    江夏愣愣地看着雪如沁的背影,心中不断的在回响她那一声微不可闻的低哼。

    她为什么要哼?她怎么看上去好像有些生气?她是怎么了?她在吃醋吗?

    江夏心中疑问连连,而脑海里却不断的在浮现自己离开京师时,雪意叫自己姐夫相公的模样。

    江夏想了想后赶紧甩了甩头,抖了抖马的缰绳继续追上去。

    到了夜晚的时候,江夏他们来到了西风口的入口处。

    原本江夏心里还兴高采烈的以为过了西风口就能看见乌目珠占他们,毕竟以往高山维维尔族就是居住在这西风口出口旁的。

    但是到了地方以后将才发现这里人影都没有一个,只留下一大堆迁徙过后的痕迹。

    很明显,高山维维尔族的族人离开了这里。

    江夏略微感觉有些失望,他摆了摆手道:“现在天色已晚,不宜继续赶路,就在这儿歇息吧,等天亮再出发。”

    “是!”尹人面他们应了一声,然后开始寻找干柴生火。

    江夏四处逛了逛,借着月光他能将周围的一切景物看得清清楚楚。

    按照记忆中的方位,江夏来到了乌目珠占以往蒙古包所扎住的地方,希望能够找到一点儿有关于乌目珠占的痕迹。

    转了一圈,没有。

    江夏掀起自己的衣袖,看了看右手手腕上戴着的那条乌目珠占用头发编织而成的手绳。

    江夏摇了摇头,直接坐在了身旁的岩石上。

    抬眼看去,只见了一袭白衣的雪如沁正款步走过来。月光洒在雪如沁的身上,折?,折射出淡淡的光线。此刻的雪如沁看上去就好像一个沐浴在月光中的仙子一般。

    走得近了,雪如沁对江夏说道:“有缘自会再见的,不必如此沮丧。”

    “我没有沮丧,只是觉得人事更新变幻,世事无常而已。”

    江夏用目光看了看自己身旁的一块岩石,示意雪如沁到旁边坐下。

    雪如沁走了过去,倒是随江夏的意愿坐在了那块岩石上。她扭头过来看向江夏,目光一点儿闪躲都没有,根本不像是一个女人还在自己喜欢的男人。

    江夏心中自嘲,暗骂了一句自己尽瞎想好事儿。

    江夏问道:“这一次出使鞑靼很危险,为什么你还要跟着来?”

    “当然是因为不想你出事,不然你以为我会喜爱大漠风景,所以特意跟着来游玩观赏?”

    “不想我出事是因为雪意吗?”

    江夏一问出这句话就后悔了,这不露馅儿了吗。

    雪如沁看着江夏眨了眨美丽的眼睛,她反问了江夏一句:“不是因为雪意,你觉得我还能因为什么?”

    “呃......我随口一问,仅仅随口一问。”江夏尴尬地说道,然后起身,“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去他们生火的地方坐着吧,等天亮。”

    说完,江夏匆匆忙忙地走开了。

    他一直没有回头,所以他并不知道,雪如沁站起身后一直盯着他的后背在看。直到江夏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黑幕中,雪如沁这才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如果仅仅只是为了雪意,我又何必自己亲自前来呢。”

    一声美人的叹息,如若让另外一个男人听见,必肝肠寸断,百炼钢顿化绕指柔。

    江夏他们六人围坐在火堆旁边,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各种各样的话题。

    到了后半夜的时候,大家把烧过的树枝垫在干树枝下,然后和衣而睡直至天亮。

    在古代赶路和后世区别最大的除了交通工具的落后,赶路速度慢到令人发指以外。古代的饮食业和住宿业也根本不及现代这么发达,城市也不及现代这么多。

    所以在古代赶路,风采露宿,夜宿荒野是很正常的事。

    天一亮,众人立刻骑马上路。

    在走出西风口不远的距离,江夏突然看着前方一块石壁勒停了马匹。而雪如沁看到那块石壁神色也有一些不自然,不过江夏因为注意着石壁,所以没有看见。

    石壁上画着密密麻麻的符号,上面写着歪七扭八的汉字。

    “江夏,乌目珠占一直在等你,也会一直等你。三年零六个月了,阿爸要带着族人离开这里。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回来找我,但是我会一直等你的。相信伟大的长生天会保佑我们再见面。”

    短短几句话,里面有很多错别字,但是却凿刻的很深。由于风霜侵蚀,石壁坑坑洼洼的,有一些字得靠猜的才能猜出来。还有不少地方被泥土遮掩住了。

    不过江夏已经能够猜到,那些密密麻麻的符号代表的应该是时间,一横代表一天。最后整个石壁都装不下了,所以一个斜划又是一天......

    那满满的符号,让江夏感受到的是满满的爱意。

    江夏忍不住低声喃喃:“珠占......”

    走出了泽福延尔草原,江夏的情绪明显有些低落。

    平常赶路的时候,众人排解旅途寂寞的方式就是听江夏讲各种各样的故事,或者说各种各样的奇闻以及段子。

    如今江夏一不说话,整个赶路的氛围就显得有些压抑。

    众人都有冲动要求江夏开口说话了,没有他一天叽叽喳喳废话连篇,日子真是难熬啊。

    甚至张猛都在嘴里默默念叨着:“丫丫个呸的,这个时候要是来几个不开眼的强盗劫道就好了。这样赶路,人都快要发霉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张猛的意念太过强大,江夏、萧杀、布缙云、雪如沁他们四人同时勒停了马匹。

    四人齐齐翻身下马,将耳朵贴在地面倾听着。

    一看见这个动作尹人面和张猛都明白,肯定是有人来了。

    张猛兴奋地脸都红了,心想:“奶奶的,这还真有不开眼的啊?老天爷这也太给俺面子了吧。那俺要好多好多猪肘子,好多好多美酒......”

    所以说屌丝注定是屌丝,张猛就没想过要老天爷赐给他好多好多没穿衣服的美人......

    “人数大约五百左右,要不要动手?”萧杀最先抬头起来看向江夏问道。

    若真是五百人,以江夏他们这些人的实力,应该不难解决。

    江夏想了想后摇了摇头,道:“赶路要紧,尽量别节外生枝。我们先躲在一边静观其变吧。”

    “好。”萧杀等人点了点头,张猛嘴里低声嘟囔着:“没意思......”

    江夏他们牵着马匹走到一旁的草丛之中趴着躲起来,真正会驭马之人,只需要摸一摸马肚子,马匹也会跟着趴下来。

    六人在草丛之中潜伏了一会儿,先是有十几个人骑着马匹奔跑过来。那十几个人全都穿着鞑靼士兵的铠甲,看样子身份还不低。

    因为一般的鞑靼士兵是不可能有铠甲穿的,只有袄甲。

    并且江夏还一眼就认了出来,那十几个人骑的马全是蒙古有名的乌珠穆沁马。

    嗖嗖嗖......数十枝箭矢飞射出来,那十几个人里面有不少人或者马都被箭矢射中了,纷纷倒在地上。

    其中倒下的有一个人铠甲精致明亮,明显身份不低。

    那人一摔下马,十几个鞑靼士兵立刻勒停马匹,他们控马移动,形成一个半圆将那铠甲明亮之人围在身后。

    这十几个鞑靼士兵大吼了一声。

    萧杀他们立刻扭头看向江夏,因为他们知道,乌图雅公主在扬州的时候,江夏借着学蒙古语为由整天缠着她。这一来二去,江夏竟然凭借着逆天的语言天赋把蒙古语给学会了。

    江夏眉头微微一皱,低声道:“他们说‘保护将军’!”

    后面追击的鞑靼骑兵也很快抵达,他们一赶到就立刻散开,将那十几个鞑靼士兵围在中间。

    其中那个铠甲明亮之人重新抽出长刀戒备地看着四周,最后他看着六点钟方向驱马缓缓走来的一个中年男子。

    “苏赫勒尔,我乃是堂堂万户,你竟敢对我下手,你是想要造反吗?”

第四零六章 鞑靼也出事儿了(二更)

    “岱森达日,你不要怪是我苏赫勒尔心狠。怪只怪你自己不识时务,三王子殿下送了那么珍宝和美人向你示好,你却一一拒绝了。你不能为三王子所用,三王子自然要把你灭掉,以免将来坏他的大事。”

    “我就知道肯定是三王子派你来的。我岱森达日深受四王子殿下大恩,是绝对不会背叛四王子殿下的,你让三王子死了这条心吧。就算是死,我岱森达日也绝不做叛徒!”

    说完,岱森达日举起长刀,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江夏这下总算是听出来了,这岱森达日似乎是阿尔苏博特的人。而要杀他的,似乎就是阿尔苏博特一直以来的老对头,鞑靼三王子乌鲁斯的人。

    江夏想了想,没有第一时间出手相助,而是选择了先静观其变。他不出手,萧杀他们几个人自然也不可能出手。

    苏赫勒尔冷冷地笑了笑,“是你自己找死,那就怪不了我了。杀了他!”苏赫勒尔右手一挥,五百鞑靼骑兵立刻对着岱森达日冲杀过去。

    岱森达日身边的十几个骑兵也都是些好手,这一次冲杀竟然没有死光,还活下来了六个人,另外岱森达日手臂被割了一刀,暂时也没受什么重伤。

    不过骑兵冲杀往往是一波接着一波的,很快苏赫勒尔手下的骑兵就重新准备了攻势,看样子这一波应该是能直接将岱森达日和他手下的人一举歼灭了。

    就在他们准备动手的时候,江夏大声叫道:“动手!擒贼先擒王!”

    “是!”萧杀他们应了一声,然后齐齐朝着苏赫勒尔的方向冲过去。萧杀的速度极快,手中长剑化作无数剑影,所过之处鞑靼骑兵纷纷落马。

    就当他飞快地冲向苏赫勒尔,而苏赫勒尔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的同时。一声“咻……”的声音传出,江夏心中顿时有不好的预感。

    “砰!”骑在马背上的苏赫勒尔突然被一个巨大的铁锤砸中,然后身体一下倒飞出去……摔在地上以后,苏赫勒尔动都没有再动一下,那铁锤还稳稳地压在他的胸口上。

    张猛兴奋地挥着拳头,咧嘴笑着对江夏说道:“大人,咋样?我这一手‘王霸飞锤’越练越好了吧?”

    江夏没好气地看了张猛一眼,忍不住大声吼道:“谁叫他杀他的?老子是准备挟持他,让其余的人不敢动手!”

    “不是你自己说的擒贼先擒王吗?又不说清楚,还怪人家。”张猛委屈地嘟囔道。

    江夏觉得自己跟这蛮牛一样的家伙置气折磨的是自己,他摇了摇头道:“好了,准备大开杀戒吧。哦,对了?你这招‘王霸飞锤’是谁给你起的名字?”

    张猛一听就兴奋地笑了起来,说道:“很霸气是?气是吧?尹人面尹大哥给起的名字,太适合我了。”

    “嗯,的确很霸气,这一招‘王八飞锤’你可一定得好好练。”江夏一脸语重心长地模样说道。

    “那是一定,等我练得百发百中了,我就把这招改名叫‘王霸张猛飞锤’!”

    苏赫勒尔直接被张猛一锤秒杀,江夏的计划顿时被全盘打乱。不过憋了这么久的众人此刻也恰好能够不管不顾放开手了去杀。

    就连江夏也是大吼一声,反手抽出腰间佩戴的长剑就冲杀了出去。

    当剑锋入体,鲜血飞溅之时,江夏心中顿时升起一股莫名的兴奋感。他口中大声叫着:“杀!杀!杀……”手中的长剑也是用最简单的招式,十分直接地取人性命。

    这样的杀人手法固然省力、快捷且高效,但是却十分危险。因为大多玄妙的剑招都是攻防兼备的,而像江夏这样的招式其实破绽百出,支撑这种招式的理论就是:“我有一万出破绽,可是在你攻击到我破绽之前,你已经倒下了。”

    原本离江夏比较远的雪如沁见到江夏频现险象,手中两把长剑一挥,周围七八个士兵被她瞬间扫飞出去。雪如沁双手飞舞,两柄长剑被她舞成了两个水泼不进的剑圈。

    很快雪如沁就靠近到江夏身旁,紧紧地护着他。江夏扭头看了雪如沁一眼,心中顿时感觉……暖暖的,很贴心。

    有了江夏他们的突然相助,岱森达日也是勇气倍增,手中的长刀左右劈砍一一将身边的鞑靼骑兵砍翻。

    兴许是江夏他们杀人的手法太过于血腥暴力,又或许是因为苏赫勒尔已经死了,这些鞑靼骑兵无心恋战。最终不知道是哪个鞑靼骑兵用蒙古语喊了一声“撤退!”,然后全都散开了。

    一路上都憋着气的张猛这还没杀过瘾呢,看到骑兵们想跑,张猛大吼一声:“王霸飞锤!”手中两个大铁锤一起飞出去,最后还砸落了两个鞑靼骑兵。

    不过他那声霸气的“王八飞锤”却让尹人面忍不住大声狂笑,最后甚至抱着肚子在地上笑得滚来滚去……

    江夏走到岱森达日跟前,岱森达日看了江夏一眼,然后将右手放在左胸,单膝跪下用蒙语说道:“感谢阁下出手相救,岱森达日欠阁下一条性命。”

    江夏伸手扶岱森达日站起来,说道:“不过这么客气,阿尔苏博特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朋友有难,出手相助是应该的。”

    “你认识四王子殿下?”岱森达日惊讶地看着江夏,“请问阁下是……”

    江夏也没隐瞒,直接用蒙语回答:“我是汉人,名叫江夏,这次来蒙古是代表大明出使鞑靼,想找达延汗缔结和平契约。”

    “议和?”岱森达日一下将语言换成了汉语,他见江夏有些惊讶,于是解释道:“我是大宁的万户,大宁与你们大明边关相隔很近,所以我会汉语。

    我听我们四王子殿下提起过你,你是大明的大官,是我们四王子殿下在大明唯一的朋友。哦,对了。六公主也提起过你,说你很有趣,是她最喜欢的朋友。”

    江夏点了点头,他没想到阿尔苏博特还跟他的人提起过自己。不过这样倒是省了很多事情,令得江夏和岱森达日立刻变得熟络起来。

    岱森达日问江夏:“你们这是准备去兀良哈部见可汗吗?”

    江夏点了点头,表示是的。岱森达日有些不理解地问道:“为什么突然要议和呢?现在蒙古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和大明开战啊?”

    江夏摇了摇头道:“你错了,最近我们大明有一个边关将领叛逃到了你们蒙古,他知道我们大明很多边防布置,所以现在你们蒙古正在往边关集结兵马,准备和我们大明开战。”

    “集结兵马?准备开战?”岱森达日一听就笑了,他摇了摇头对江夏说道:“你们被骗了,我们之所以频繁调动边关兵马并不是准备和你们大明开战,而是因为我们蒙古国内出了事,我们想要营造一种随时准备开战的假象,以便让瓦剌和亦力把里摸不清我们的虚实,不敢趁虚而入。”

    “什么?”江夏大惊,这对于他来说还真是一个惊天的好消息。江夏忍不住再次确认了一下:“将军,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岱森达日点头,拍着胸膛道:“本来这些事是不能随便跟别人说的,但是你救了我的命,又是我们四王子殿下的朋友,所以告诉你也无妨。

    可汗病了,据说病的很重,危在旦夕。因为可汗病的很突然,所以他之前并没有清楚表明三王子和四王子两个人究竟是谁继承汗位。

    如今三王子和四王子都在各自运作,以防止可汗病逝以后对方突然发难夺取汗位。现在鞑靼内部也是风雨飘摇,哪里还有精力对外用兵。”

    “呼……”听了岱森达日的话,江夏感觉自己就好像吃下了一颗定心丸一般。他之前一直都急着赶路,生怕自己抵达兀良哈的时候鞑靼已经开始攻打宣府四镇了。如今听了岱森达日的话,江夏心中大石总算是落下了。

    站在江夏身旁的张猛听了岱森达日的话兴奋地拍了拍手,说道:“这感情好啊,既然这鞑靼不会对我们大明用兵,那我们也用不着继续去兀那什么找那蒙古皇帝议和了吧?”

    其余萧杀、布缙云、尹人面、雪如沁四人也都看着江夏,想看他如此决策。

    江夏略微沉吟了一下,他回头看向萧杀他们问道:“你们觉得呢?这兀良哈我们是去还是不去?”

    “我们听你的,你拿主意吧。你若是想去,我们一定跟随,绝不会有任何怨言。”萧杀道。他的话引起了所有人的认同,五人齐齐点头。

    江夏想了想后道:“我觉得兀良哈我们还是要去。其目的有三,一是继续缔结和平契约,尽量保持近几年以内鞑靼和大明不会轻启战事。二是去看看我们有没有什么能够帮得了阿尔苏博特的。三则是我想要做一件我一直想做的事,如果做成了,相信对鞑靼和我们大明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听到江夏他们要继续去兀良哈,并且还要给阿尔苏博特帮忙,岱森达日兴奋不已,他再次将右手放在胸口,激动地说道:“有你们帮忙,四王子殿下一定会如虎添翼。岱森达日替四王子殿下谢谢各位了。”

第四零七章 母后,虎毒尚不食子

    兀良哈,鞑靼可汗王庭之所在。对于鞑靼人来说,兀良哈就好像大明的京师对于汉人的意义一样。

    达延汗病重,他的六子一女全都来到了兀良哈。原本达延汗是有七子一女的,因为三王子出使大明犯了点儿事,所以最终没能活着回到鞑靼。

    和朱厚照比起来,达延汗的生育能力倒是强悍很多。不过自古以来,帝王太不能生或者太能生都不是件什么好事。像朱厚照那样容易无子继承皇位,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皇室宗亲多对皇位有觊觎之心,令得国局动荡不稳。

    但像达延汗这样的,又容易引起同室操戈,兄弟相残。

    当爹的一生病,六子一女立刻就前来探望。这听起来似乎一副父慈子孝的画面,可是因为这七人的到来,整个兀良哈都开始紧张起来。

    兀良哈部外围,六支大军各自驻扎,全都甲胄加身,磨刀擦枪,枕戈待旦。等的就是城中消息传出来,然后他们立刻进城替自己的主子抢夺汗位。

    一场大混战究竟会不会开战,这一切就得看达延汗是不是能够挺过眼下这一关了。能够挺过去,那么外围的六支大军肯定会各自退去,大家其乐融融。但若是挺不过去,兀良哈尸山血海在所难免。

    所以兀良哈城里的百姓从未像眼下这样,全都祈祷着达延汗要挺过去。

    由于汗庭王宫里的御医说了可汗需要静养,所以六位王子全都没有进入达延汗的寝宫,而是各自在汗庭王宫内外等待着消息。

    六个王子之中,在汗庭王宫之中有独立宫殿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二王子乌鲁斯,一个是四王子阿尔苏博特。何故如此?原因无他,只能二人乃是满都海哈屯所生。

    “哈屯”是鞑靼人对于满都海的称呼,跟“皇后”、“贤者”差不多意思。

    在鞑靼人的历史之中,满都海哈屯也是一个极富传奇色彩的女人。在达延汗还在南征北战的时候,曾经有一次误中敌人陷阱,被围杀至仅仅还剩下十二名亲卫。

    最后满都海哈屯听到这个消息以后立刻带着兵马前去营救,当时她已经怀了八个月的身孕,但仍旧一马当先杀破了敌军的包围救出达延汗,最终满都海哈屯在阵地早产。

    可以说达延汗能成就霸业,成为蒙古“中兴之主”,这一切都跟满都海脱不了关系。若不是满都海,恐怕达延汗早就已经死了。

    满都海早产的孩子就是乌鲁斯,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满都海一直都对乌鲁斯有特殊的偏爱,她希望乌鲁斯坐上汗位的意愿从来都没有过任何一点儿遮掩,甚至亲自出手为乌鲁斯不知道争取了多少政治资源。

    但偏偏令人啧啧称奇的是,达延汗似乎更加偏爱于?爱于阿尔苏博特。他将最为富饶的哈察尔部分封给了阿尔苏博特,并且还将他当年赖以成名的鬼面十二骑也交给了阿尔苏博特。这一切分明就是要扶阿尔苏博特登上汗位的意思。

    不过也许是碍于满都海的面子,达延汗从来没有正面表示过什么,但他这样的态度却使得阿尔苏博特不能不去争。因为他已经是乌鲁斯的心腹大患,是他登上汗位的唯一一块绊脚石。

    即便阿尔苏博特自愿退出,乌鲁斯也不会放过他。因为他活着,始终都是一个不稳定的因素。所以阿尔苏博特争,一是为了自己,二是为了父汗的期盼,三则是迫不得已。

    巴达玛宫,这里是满都海的寝宫。

    “巴达玛”在汉语中是“莲花”的意思,是满都海最喜爱的一种花。不过莲花在蒙古并不多见,所以达延汗特地请了善于绘画的汉人在巴达玛宫的一面墙壁上画了满满一墙壁莲花。

    阿尔苏博特刚刚去太医院询问过达延汗的身体状况以后,巴达玛宫的侍女就跑过来告知阿尔苏博特,满都海唤他到巴达玛宫。

    阿尔苏博特听后点了点头,立刻往巴达玛宫走去。

    走进巴达玛宫的大殿,首先看见的便是一身华服的满都海正坐在一张长桌后面泡茶。阿尔苏博特走过去对着满都海行了一礼,叫了一声:“母后。”

    满都海点了点头,抬头起来看向阿尔苏博特。此刻可以看清满都海的长相,她头上带着很多镶嵌着宝石的精美银饰,眼角已经生出不少皱纹,老态已经渐显。不过毕竟是养尊处优的皇后,整个看满都海大约只在四十左右,而她的实际年龄其实已经五十多快满六十了。

    “起身吧,坐。”满都海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阿尔苏博特,阿尔苏博体点了点头,“是。”然后走到长桌对面坐下,语气不咸不淡,态度丝毫没有母子之间的亲热。

    满都海推了一碗茶给阿尔苏博特,阿尔苏博特道了一声:“多谢母后。”

    端起那碗油茶喝了一口,阿尔苏博特茶放下,看着满都海问道:“母后传阿尔苏来有什么吩咐吗?”

    其实这句话阿尔苏博特真的很不想问出口,因为他大致已经猜到了满都海叫自己来是为什么。

    果不其然,满都海微微颔首之后看着阿尔苏博特,开口道:“你父汗现在病重,国家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刻。兀良哈的城外驻扎了近十万大军,战事一触即发。阿尔苏,你忍心看兀良哈血流成河,看蒙古国被外敌所侵以致分崩离析,再次陷入到动乱当中吗?”

    果然!阿尔苏右手拳头一下捏紧了,但是脸上阿尔苏的表情仍旧显得比较泰然自若,他脸上带着茫然,摇着头道:“母后,孩儿不明白您的意思。孩儿是蒙古的王子,怎么会让我们国家分崩离析血流成河?”

    “阿尔苏!”满都海突然沉喝了一声,果然不愧是跟随达延汗南征北战的人,满都海这一喝气势不凡,就连阿尔苏博特也微微怔了怔。

    “在我的面前你还要伪装吗?现在你父汗病重,整个蒙古国又资格继承汗位的就只有你和乌鲁斯两个人。你如果退出,不去和乌鲁斯争夺可汗之位,整个蒙古国还有谁能阻拦乌鲁斯登位?

    你若是退出,兀良哈城外的大军就能够撤走一半,另外一半也打不起来。你若是退出,乌鲁斯就能安安稳稳登位,蒙古国也不会出现任何动荡!”

    “我若退出?”阿尔苏博特突然一下直视着满都海的眼睛,他有些凄凉地笑了笑。“照母后这样说起来,我若是不退出那就是蒙古国的罪人咯?”

    阿尔苏博特深吸一口气,他放在长桌下面的右手微微颤抖着,足见他正在压抑自己内心激动的情绪。阿尔苏博特半咬着牙说道:“母后,孩儿从来没想过要和二王子争什么。只要父汗写下诏书把汗为传给二王子,孩儿立刻带着城外的大军离开。

    孩儿驻扎兵马在城外并不是想要让兀良哈血流成河,孩儿只想保证父汗的意愿能够得到真实完整的表达,并且真实完整的执行。”

    “阿尔苏,你……”满都海被阿尔苏说的语结。她声音变得有些冷了,眼神也微微带着几分凌厉。满都海道:“阿尔苏,说到底你都是不愿意退出了是吧?”

    “母后。”阿尔苏博特眼眶微红看着满都海,“我难道就不是您的儿子吗?为什么你要这么偏心?为什么你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都不愿意给我?

    我可以退出,可以不争。但母后你告诉我,要是父汗写下诏书,把汗位传给我了,我该怎么办?难道我还是要把汗位拱手让给二王子吗?”

    “对!没错!”满都海整个人也变得激动起来,她大声吼道:“能够登上可汗之位的只有乌鲁斯,也只能是乌鲁斯。我已经决定了,就算是你父汗不同意也不行!”

    “凭什么?”阿尔苏博特终于也忍不住爆发了,他大声吼道:“我也是父汗的儿子,我也有资格继承汗位。父汗将鬼面十二骑的号角交给我的时候曾经拍着我的肩膀对我说,蒙古的将来会交到我的手上,让我好好努力。父汗已经认可了我,为什么你不能认可我?我有哪一点不如乌鲁斯?凭什么要我退让!”

    “看来你没听懂,我说了,我已经决定了让乌鲁斯登上汗位,你父汗不同意也不行!”满都海说完这句话以后突然一下将面前撞着油茶的碗摔在地上。

    伴随着那“砰”的一声,巴达玛宫的偏殿之中立刻冲出来一队带刀武士。武士一出现就把阿尔苏包围在中间,刀锋指向他。

    阿尔苏博特一下站起身来,整个人都微微颤抖起来。他怒不可遏地看向满都海,一字一句地说道:“母后,汉人有句话叫做‘虎毒不食子’,今天你为了乌鲁斯竟然要杀我?”

    满都海目光坚定,她摇了摇头道:“你不愿意退出,那么你们兄弟迟早会相互残杀。既然如此,那就让我先来结束这一切!”

    阿尔苏博特眼睛微微闭上,两行眼泪终于从他的眼角滑落出来。

    突然间,阿尔苏眼睛猛地一下睁开,他大吼了一声,犹如一头发了狂的狮子一般……

第四零八章 谢谢你,母后

    阿尔苏好歹是神机刀袁天宗的弟子,一身武艺不说惊世骇俗,但等闲之辈想要留下他也没那么容易。

    从懂事以来,阿尔苏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母后比较偏爱自己二哥,但这么多年下来,他基本上也已经习惯了。只是阿尔苏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的生母会为了帮自己哥哥争夺汗位而设计陷杀自己。

    如果是普通人设计陷进围杀你,那么你肯定只会愤怒。唯独是这至亲的人设计陷杀你,你会心伤。即便不死,但心也会被伤的千疮百孔。

    阿尔苏怒吼一声以后睥睨四顾,他对着围着他的十几个带刀武者大声吼道:“来啊!来啊!”

    站在十二点方向的一名武者用目光询问了一下满都海,满都海眼睛微微一闭,点了点头。然后这名武者沉喝了一声:“上!”

    十几个武者一起冲上来,阿尔苏也没有站在原地坐以待毙,他猛地冲向十二点方向。没等那下令的武者反应过来,阿尔苏一把抓住了他。

    因为进王宫是不能带兵器的,所以阿尔苏身上也没什么武器,他反手一把抓住身后一名武者砍过来的一刀。只听见“砰”的一声,阿尔苏竟然直接折断了那长刀的刀尖。刀尖被阿尔苏抓在手中,然后不断地捅入手中那武者的腹部。

    阿尔岁动作很快,一连捅了八九刀。最后他将手中的尸体一扔,尸体一下砸出去,几名武者被砸飞出去。阿尔苏脚尖一点,地上一柄长刀立刻跳起来落入他的手中。

    阿尔苏长刀一挥,出手全是完全的杀招。他每杀一人就大吼一声,气势之强令人心颤。十几名武者竟然无一人是他的一合之将,最后还剩下三个已经重伤躺在地上的武者。

    浑身是血的阿尔苏面向这三名武者,他冷至冰点的眼神让三名武者惊恐不已,三人全身颤抖着往后退,但是却因为已经受了重伤三人连挪动身体的力气都没有。

    三人逐渐靠在一团,仿佛这样会有安全感一些。其中一名武者忍不住颤声向阿尔苏求饶:“殿下,饶命,饶命啊……”

    阿尔苏走到三人面前以后停下了脚步,他回头看了满都海一眼。只见满都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脱掉了原本穿在身上的华丽外套,露出里面一身利落的劲装。她从长桌底下拿出两柄短刀放在桌上,如今拔刀出鞘在慢慢擦拭着。

    看到这一幕阿尔苏什么都明白了,他凄冷地笑了笑,突然一下转身过去。三名武者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没有了意识,阿尔苏一刀竟然直接砍断了三名武者的头颅。三具无头死尸好像三道喷泉,正不断地喷着鲜血。

    等到阿尔苏再转过身来时,满都海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说道:“当年你父汗遇到袁天宗的时候?时候,我曾经向他要求过很多次,希望能够将乌鲁斯交给他辅佐,让他做乌鲁斯的老师。可是你父汗不肯,最终让袁天宗做了你的老师。

    如今看来,你父汗的确是很有先见之明。你被袁天宗调教的很不错,一身武艺也能够跻身一流高手的行列了。

    你们兄妹从小就很喜欢听我陪你们父汗带兵打仗的事,今天母后就让你看看,母后的武功究竟怎么样!”

    满都海话音一落,她突然猛地拍了桌子一掌,然后整个人一下从桌子后面跳跃起来。桌上子两把短刀落入满都海手中,满都海双手握刀,凌空一刀劈向阿尔苏。

    这一刀来势凌厉,大有不取其命誓不罢休的意思。阿尔苏赶紧抬刀去挡,这一挡阿尔苏顿时吐了一口鲜血。他惊讶地看着满都海,怎么也没想到一向在汗庭王宫里深居简出的满都海竟然会有如此厉害的武功,那浑厚汹涌的真气就算是从小练武的阿尔苏也远远不如。

    念头从阿尔苏脑海中一闪而过,满都海第二刀已经飞快砍至。阿尔苏只是抬刀抵挡了一下,满都海直接一刀将他砍得倒飞出去,阿尔苏手中的长刀也一下断成了两截。

    阿尔苏的身子一下撞在身后的柱子上,他鼻孔、耳朵以及嘴里都有鲜血溢出来。阿尔苏明白,自己已经受了非常严重的内伤。

    他靠在柱子上,冷笑着看向满都海:“杀啊,杀我啊…….既然你这么恨我,为什么当初还要生我出来?”

    “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你不……”

    “四哥!”一声娇呼,十几个带着面具的黑衣人拱卫着一袭绛紫色长裙的乌图雅冲进大殿。看见靠在柱子上的阿尔苏,乌图雅一下就痛哭起来,她跑到阿尔苏身旁扭头看向满都海。已经哭成了泪人儿的她再也不复平常那副彪悍的模样,她含糊不清地叫着:“母后,为什么……”

    满都海看了乌图雅一眼,却根本没有理会她。她扫了带着面具的十二个黑衣人,说道:“鬼面十二骑,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强闯我巴达玛宫?”

    鬼面十二骑带着同样的面具,也不知道他们谁是谁,只知道其中一人瓮声瓮气地回答:“可汗曾经交代过,鬼面十二骑终生使命是保护四王子安全。任何想要对四王子不利的人,鬼面十二骑都可以击杀之。”

    “任何人?”满都海眯着眼睛问道。

    “没错,任何人!”鬼面十二骑应了一声。满都海冷笑了一声,她突然好像发狂了一般大声叫道:“我现在就要杀了他,你们来杀我啊!”

    鬼面十二骑倒也干脆,纷纷一言不发从腰间拔出了自己的弯刀。十二人微微调整着站位,摆出了一个奇异的阵型。这鬼面十二骑乃是达延汗赖以成名的一支军队,死在最后剩下的十二个人。他们的前身叫做

    “鬼面亲卫”。

    一共八百人,原本是专门负责达延汗安全的。经历大大小小不知道多少战斗,最后就只剩下的这十二人。所以现在这十二人一两出兵器,顿时有一种无形的杀气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就算是不太懂武功的乌图雅也感觉到了。

    乌图雅有些紧张,她叫道:“鬼面叔叔们,不要……母后……不要……”

    “闭嘴!”满都海看着乌图雅沉喝一声,乌图雅被她那一声吼的愣了愣。而此时木轮转动时和木轴一起发出的“吱吱”声想起。两名背着长剑的年轻人推着坐在木轮车上的袁天宗走进巴达玛宫。

    袁天宗进入到大殿以后扫了大殿内的情况一眼,脸上的表情很平静,似乎一点儿多余的惊讶都没有。他扭头看向满都海,说道:“哈屯,上一代的恩恩怨怨只是上一代的事。下一代的争斗,也只是下一代的事,你不仅仅是可汗的妻子,更是蒙古子民心中的哈屯。希望你能以大局为重。”

    满都海看了袁天宗一眼,轻蔑地笑了一声道:“袁天宗,你以为可汗对你礼敬有加你就可以来教训我了吗?你算什么东西?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被满都海如此嘲讽袁天宗也没有生气,他自顾自地说道:“四王子手下五万兵马已经准备好了,如今满都海你还不愿放手,我们也不介意把事情闹大。”

    “你在威胁我?”满都海冷冷地看着袁天宗道。

    袁天宗想了想后点点头:“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事实上是的,我就是在威胁你。四王子殿下的五万兵马进城不一定能够做成什么。但是他们一定能让二王子殿下损失惨重,到时候四王子殿下无力再争夺汗位,但是二王子殿下他……”

    袁天宗没有把话说完,但他的意思满都海自然是明白的。鹬蚌相斗,渔翁得利。虽然有资格集成汗位的人只有二王子和四王子,但若是两个人都没有绝对的实力做后盾的话,那么另外四个王子也不是傻瓜,他们必然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满都海想了想后脸上露出极其不耐烦的神色,她将头扭向一边,说道:“滚!全都滚!”

    “母后……”乌图雅对着满都海叫了一声。满都海扭头看向乌图雅,那模样就好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一般,满都海大声喝道:“不要叫我母后!”

    “公主!”袁天宗叫了一声,然后摇了摇头。接着袁天宗对鬼面十二骑使了一个眼神,鬼面十二骑里的其中两个人立刻走过去将阿尔苏扶起来。

    阿尔苏被他们架起来以后突然笑了笑,他看向满都海道:“自小到大,我一直以为你不喜欢我是因为我做的不够好。但是今天我明白了,你根本没有任何喜欢我的理由。谢谢你,压在我心里多年的大石终于落下。我阿尔苏今天在此发誓,可汗之位……我拿定了。”

    说完,阿尔苏任由两名鬼面骑十二骑架着走出巴达玛宫。出宫以后乌图雅赶紧说道:“走吧,快送四哥去太医院。”

    “不。”袁天宗转过木轮椅看向乌图雅和阿尔苏,他笑了笑道:“先去见个人,相信你们见到他一定会很开心。”

第四零九章 貌似神医在蒙古(上)

    阿尔苏和乌图雅他们刚刚离开巴达玛宫没多久,乌鲁斯和一名白衣老者便一起来到了巴达玛宫。

    见到满都海,乌鲁斯恭恭敬敬的对其行礼,叫了一声:“母后。”

    满都海点了点头,然后双手合十,对着白衣老者行了一礼,叫了声:“巴阁希。”

    “巴阁希”在蒙古语中是老师的意思,并非是白衣老者的本名。白衣老者实际上名叫阿斯尔,翻译成汉语就是“苍穹”。他就是传授满都海一身武艺的人,同时也是乌鲁斯的“额祁葛”,即像父亲一样尊敬的人。

    阿尔苏身边有袁天宗,为了不让乌鲁斯落后于阿尔苏,所以满都海特地请了早已经退隐多年的阿斯尔出山协助乌鲁斯。

    阿斯尔扫了一眼大殿内还没来得及抬走的尸体,以及周围的打斗痕迹。阿斯尔看向满都海问道:“没能杀得了他?”

    满都海点了点头,“被鬼面十二骑和袁天宗救走了。”

    阿斯尔微微颔首,想了一下后说道:“那接下来我们要加快速度了,用汉人的话来说就叫做,先发制人。”

    “额祁葛,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乌鲁斯问。

    满都海也看向阿斯尔,“巴阁希,你一定要帮助乌鲁斯登上汗位,不然阿尔苏是绝对不可能放过乌鲁斯的,他应该已经猜到了一切。”

    阿斯尔点了下头,说道:“可汗派人从哈喇哈请来的呼延德马上就要到兀良哈了,我已经派人去哈喇哈绑来了他的孙女,如今只需要等到呼延德进宫,告诉他这件事,他肯定会帮助我们。”

    “呼延德?”满都海想了一下后道:“以前可汗中箭险些死亡,最后救活他的草原神医呼延德?”

    阿斯尔点了点头。

    满都海有些不解,问道:“巴阁希,你绑架呼延德的孙女到兀良哈来准备让他做什么?”

    阿斯尔道:“现在可汗下了命令,任何人都不能进他的寝宫。呼延德是唯一有机会进去的人,只要他进去了,他就有办法拿到可汗的传位诏书。无论诏书上写着谁的名字,我们都可以把它改成乌鲁斯。”

    满都海和乌鲁斯一听顿时明白了阿斯尔的计划,二人齐齐点头。

    另外阿尔苏和乌图雅随着袁天宗一起也回到了他们在王宫外购置的别院中。

    刚刚走进大门阿尔苏和乌图雅就看见府里的侍女全都围在一起蹲在一个男人面前,那男人抬着其中一名侍女的脸,用蒙古语说道:“你眉毛眉头稀疏,眉尾松散,是标准的八字眉。此眉主生活富足,这证明你未来......”

    “江夏!”乌图雅兴奋地大叫了一声。眼前那个借着算命为名,实际上却是在用手摩挲侍女脸蛋,感受她们皮肤嫩滑的男人不?人不是江夏又能是谁。

    不仅仅是乌图雅,就连重伤的阿尔苏也推开了扶着他的两个鬼面十二骑,笑着朝江夏走过去。

    江夏张开双臂对乌图雅说道:“好久不见了乌图雅,来一个热情洋溢的拥抱吧,让我感受一下你的热情。”

    乌图雅倒也不吝啬,直接一下冲进江夏的怀中。江夏抱着乌图雅转了一圈,然后将她放下。他突然捂着自己的胸口,一脸难受地看着乌图雅,声音沙哑地说道:“乌图雅,你身上藏了暗器,你暗算我!”

    乌图雅微微一愣,摇着头道:“没......没有啊,我怎么会暗算你呢?”

    “有!”江夏坚定地说道:“两个巨大的圆形暗器,把我胸口都顶肿了,不信你摸摸。”

    江夏说着把自己的胸挺到乌图雅面前。

    乌图雅哪里还不明白江夏这是在调戏她,二话没说一掌拍在江夏胸口,打的江夏倒退了好几步,气血一阵翻腾。

    江夏深呼吸了两下,揉着自己的胸口道:“乌图雅,几年没见你还是这么凶啊。我敢肯定,你一定还没有嫁人。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太凶,男人都怕你,不敢要你。”

    “江夏,你......”乌图雅这下好像是真的生气了,怒气冲冲地看着江夏。江夏嘿嘿一笑,低声对乌图雅说道:“不过你也别担心,别的男人怕你我可不怕。要是你真嫁不出去,我吃点儿亏娶你如何?”

    “谁要嫁给你,坏蛋。”乌图雅丁香小舌吐了吐,然后白了江夏一眼。

    而江夏却没有注意到乌图雅这娇羞可爱的动作,目光跳过乌图雅看向她的身后。

    阿尔苏笑着张开双臂,说道:“来,我也让你感受一下我的热情。”

    江夏赶紧往后跳了一步,一脸惊恐:“死基佬,离我远一点。”

    不过随后江夏还是笑了笑,走过去和阿尔苏抱了一下。男人之间拥抱,总免不了要用力拍一下对方的后背,以表示激动。

    江夏刚刚拍完,阿尔苏立刻吐了两口血。

    江夏大惊,有些茫然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心道自己没用这么大的力吧?江夏连忙说道:“对不起啊色狼苏,我这......”

    阿尔苏摇了下头,伸手擦拭了一下自己嘴角的血迹,然后直起身子说道:“没事,这跟你没关系,是满都海打的。”

    “满都海?满都海哈屯?你娘?”江夏追问。

    阿尔苏点了下头,江夏耸了耸肩,伸手拍了一下阿尔苏道:“色狼苏,你娘能够舍得下这样的狠手把你打得这么惨,只能证明一件事......你不是她亲生的。”

    阿尔苏怔怔地看着江夏,表情就好像自己藏在心底里的一个秘密被人一语道破了一般。没等阿尔苏说话,身后跟过来的袁天宗道:“的确如此。”

    “啊?”江夏略微一愣。

    袁天宗道:“走吧,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进屋说话。”

    到了里屋,江夏他们一行六人和袁天宗、阿尔苏、乌图雅他们九人分别坐在屋内左右两边的位置上。

    袁天宗扫了阿尔苏和乌图雅一眼,说道:“其实我这件事我也是去年才知道,是可汗亲口告诉我的,让我选择适当的时机再告诉殿下和公主。

    你们的确不是满都海所生,满都海因为阵前早产乌鲁斯,所以今生都不可能再孕产。你们是可汗和他的旧情人所生,只不过是交给了满都海抚养而已。

    这是可汗和满都海的一个协议,满都海背着可汗和旧情人苟合,可汗不追究。而作为交换,她需要承认你们是她的子女,以便四王子殿下有资格继承汗位。

    可汗去年就已经写好了诏书,要将汗位传给殿下,只是那诏书在哪儿只有可汗一个人知道。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进宫去见到可汗,然后取出诏书公布于众。”

    袁天宗实在不是一个有讲故事天赋的人,明明一段曲折离奇充满爱恨情仇伦理权谋的故事,被他用平静到不像话的语气和态度,简简单单几句话就概括总结了。

    江夏默默在心里打了一个差评,虽然消息够震撼了,但故事连基本的嗨点都没有戳到。

    但是令江夏更加意外的是,除了乌图雅张着小嘴一脸不可置信难以接受的表情以外,阿尔苏竟然也是脸色平静。

    他甚至都没有多问几句有关于自己身世的事,而是直接问袁天宗:“老师,那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该怎么才能进入父汗的寝宫去取出诏书?”

    袁天宗很明显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想也没想便说道:“目前可汗下了命令,任何人都不得进入他的寝宫。目前有机会进去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可汗亲自下令让人请来的草原神医呼延德。

    只要我们能够得到呼延德的协助,那我们就有机会得到可汗的诏书了。”

    “这呼延德是什么来头?什么性格?有什么爱好没有?”江夏问道。

    这些问题都跟制定收买呼延德的计划有关,所以他一问出来,所有人都看向袁天宗。

    但是袁天宗最终却摇了摇头道:“没用的,呼延德恐怕不会帮我们。”

    “为什么?”阿尔苏追问。

    袁天宗道:“呼延德虽然是个神医,但是儿子和儿媳却都因为身患绝症失救而死,两人只给他留下了一个小孙女。

    可汗派人去请呼延德,呼延德孤身上路把小孙女交给了哈喇哈的弟子照顾。我算到二王子那边可能会对呼延德的小孙女下手,派人过去以后却晚了一步,呼延德的小孙女已经被二王子的人带走了。按照速度,恐怕呼延德的孙女早已经到了兀良哈。”

    “什么?”阿尔苏眉头一皱,“那照老师的意思,接下来我们必须要从乌鲁斯的手中把呼延德的孙女救出来?”

    袁天宗没有正面回答阿尔苏的这个问题,反而扭头看向江夏,问道:“江公子,你认为呢?”

    江夏微微一怔,随即苦笑道:“果然不愧是神机刀啊,我现在怀疑袁前辈你是不是早就算到了我会在这个时候到蒙古来帮色狼苏?”

    袁天宗微微一笑,“江公子这样说,意思是同意帮忙咯?”

    江夏耸了耸肩道:“我还有其他选择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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