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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今晚又打老虎     大明帝师txt下载     大明帝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零七章 赐坐麒麟御座

    嘉靖二年,九月初八,深秋,有雨。()据黄历记载,这天宜出行、宜祭祀、忌迁居、忌嫁娶。

    也就是在这一天,当朝首辅,六大顾命之一的杨廷和,死在了逍遥山庄外街道的街口处。寒雨冲刷着尸体,足足两个时辰才被逍遥山庄的人发现。

    江夏命人把杨廷和的尸体弄进了逍遥山庄,仔细检查过杨廷和死因以后,江夏也没多说什么。而是命人去准备了上等的寿衣,以及棺木。再派人去请了法相寺的高僧,准备给杨廷和做一场法事。

    无论生前大家有什么恩恩怨怨,既然已经死了,那就代表着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看杨廷和脖子上的伤口,应该是被一个高手一刀致命的。

    江夏猜测,这应该是那个所谓的凤主所为。

    杨廷和眼下已经身败名裂,身负谋反的罪名,可以说是一点儿利用的价值都已经没有。凤主杀了杨廷和,还把他的尸体送逍遥山庄的街口,摆明了就是想要恶心他江夏一下。

    日后有人谈论起这件事来,也会说是江夏挟私抱怨,私自杀了杨廷和。

    虽然这样的言论对江夏并无什么太大的影响,但却足以让他的风评受损。所以江夏大大方方的为其准备棺木寿衣,顺带着也可以解决这一点问题。

    杨廷和死了,那么朝堂上的种种争斗到此基本就告了一个段落。

    但现在江夏反而却更加警惕起来,因为他知道杨廷和的背后,还有一个丝毫不弱于他的凤主。

    以往和杨廷和斗,至少知道具体的目标是谁,易于提防,也易于反击。

    但是现在却不同了,杨廷和身亡。凤主的身份又无人知晓,那就等于现在是凤主在暗,江夏在明。

    凤主可以随时对江夏发起进攻,可江夏却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予以还击。

    在没有彻底弄清楚凤主的身份以前,这样的局面都无法去改变。所以江夏干脆就不再去想凤主的事,而是得把眼前的几件大事先给办了。

    之前光顾着和杨廷和过招,而真正重新发行大明宝钞,开放海关贸易的事却都处于停滞状态。

    算算时日,这些事情也该提到日程上去了。

    晨曦刚露,百官在左右掖门外,按照品级高低秩序开始整队。第三通鼓已经敲响,这代表军旗侍卫已经先入二门进行排列,接下来就等朝钟鸣响,百官入宫了。

    一辆马车来到午门外停下,然后江夏从马车上走下来。

    此刻朝钟鸣响,左右掖门打开。

    按规矩这个时候百官应该立刻走进左右掖门才对,可是所有人都没敢动,全都在原地呆着。

    江夏抖了抖自己的官服下摆,然后往百官所站的地方走去。

    江夏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让各位同僚就等了,本官姗姗来迟,真是罪过罪过。”

    “大人神机妙算,恰逢朝钟鸣响即至,不早一分也不迟一分,此乃大智慧,并非是迟,大人客气了。”一名御史笑着说道。

    江夏笑了笑,也不知道这话该怎么回。这马屁拍的也太明显了。

    虽然规定是朝钟鸣响才入朝,但谁都知道上早朝的规矩,百官是需要提前到左右掖门的,以便排序和整队。

    江夏现在才来,分明就是迟到了。

    一个迟到,居然被说成是大智慧,官员要是拍起马屁来,那是真正的无所不用其极。

    “就是就是,大人日理万机,每时每刻都珍稀无比。大人不浪费任何一点时间,难怪能成为大明柱国之臣。”

    “就是就是,大人英明呐……”

    听见一个人拍马屁,其余的大臣们也不敢落后,纷纷对江夏拍起马屁来。

    这拍马屁是一门艺术,有些马屁一听就听出来是在拍马屁,有些马屁则拍的十分隐含。不过无论是哪一种马屁,都没有真正的高低之分。

    难不成那些明摆着睁眼说瞎话的人就不知道自己的马屁拍的浅显至极,恶心至极?但之所以这样做,其实那是人家在发射一个信号,一个投诚的信号。

    当着众人的面,拍着如此浅显虚伪的马屁,这就好比是在众人面前宣誓效忠一样。所以这样坦率拍马屁的人,不仅不能说是虚伪无知,反而要说他们聪明,有决断有魄力。

    江夏伸手拍了拍第一个拍他马屁的那名御史,然后伸手对众人抱了抱拳道:“各位同僚切勿再错赞本官了,朝钟已响,我们还是及早入朝面圣,莫让皇上等我们这些当臣子的才对。”

    “大人高见……大人高见呐……”

    “就是就是,大人深晓大义,忠君爱国,真是难得一见的千古良臣呐。”

    在一片马屁声中,江夏一路走到了最前面。看到了站在最前端的杨一清、王琼以及夏渊明三人,江夏笑着对他们三人拱了拱手。

    杨一清毫不客气地说道:“怎么?江宰执官越做越大,记性反倒是越来越差,连上早朝的日子都忘记了?”

    江夏有些不太好意思地看了杨一清一眼,抱拳躬身道:“杨大人教训的是,教训的是。”

    “好了,别再耽搁了,快点上朝吧。”杨一清催促了一声。

    江夏点了点头,王琼和夏渊明对视了一眼,然后齐齐对着江夏抱拳鞠躬行了一礼,叫了一声:“参见宰执大人。”

    江夏看了二人一眼,微微颔了下首。

    王琼和夏渊明这番态度,一早已经在江夏的预料当中。

    杨廷和死了,等于杨系再无领头之人。

    原本江夏成为宰执以后,杨系就已经弱于江系。现在杨廷和一死,杨系离崩溃已经不远。王琼和夏渊明如果还不及早向江夏表明自己的态度,那即便江夏不愿意秋后算账,江系的人不会再容忍二人继续呆在眼下的位置上。

    整个大明,如今毫不客气地说,江夏就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甚至那“一人之下”都还值得商榷,因为他还是当今皇上的太傅。皇上现目前还没有亲政,根本就无法制衡江夏。

    若是僭越地说一句,江夏就是目前大明真正的掌权之人,那相信也不会有任何人有意见。

    入了太和殿,百官站立不久就听见御前随侍高喊了一声:“皇上驾到。”

    百官跪拜,山呼万岁。

    朱载江在仪仗队伍的陪伴上走出,一步步走上四方台。

    算起来他登上皇位已经两年多,随着年纪的长大,以及在皇位上见闻增广,朱载江看上去越发的成熟,并且有帝王气势起来。

    朱载江扫了一众大臣一眼,一反常态,亲自说了一声:“众卿家,平身!”

    以前因为朱载江声音不够大,这句话都是随侍在说,而如今朱载江自己亲口说出来,突然让众大臣有一种这也的感觉,“哦,我们还有一个皇上。”

    “谢皇上。”众大臣说完以后,站起身来。

    按照以往的规矩,这个时候应该是江夏代为询问:“众卿家有事启奏,无事退朝。”。但未等江夏开口,朱载江却先说了一句:“黄仁,宣朕圣旨。”

    “奴婢遵旨。”站在四方台旁边的黄仁从一旁小太监手里端着的托盘里面取出一份圣旨,他拉开圣旨念道:“江宰执接旨。”

    江夏微微一惊,连忙跪在地上,行礼道:“江夏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先帝钦封顾命、太傅,当朝宰执江夏……”

    一连串类似于“国之栋梁、社稷之臣,朕之肱骨”等等的话说完,结尾几句关键的话竟然是:“御封辅国之臣,赐坐麒麟御座,代朕听闻奏国事。”

    黄仁“钦此”二字念完,在江夏还愣在原地没有反应过来之时,一张靠背镶嵌着白玉,两边扶手雕刻着麒麟头颅的椅子竟然被四个太监抬上了四方台,就放在了朱载江那龙椅旁边。

    “这……”江夏彻底震惊了。

    辅国是什么意思?君主年少,或新君嗣位,受命异姓大臣辅弼国政。君主亲政后,即结束辅佐襄赞之命。

    这辅国,就等于是临时的朝政交托者。跟顾命大臣其实区别不大。不过区别就是,顾命大臣是几个人形成了一个临时政权团体,而辅国是一个人临时接掌政权,并且辅国有权临时组建一个政权团体。

    好吧,以江夏现目前所掌握的权力,封个辅国也没什么。

    但这赐坐麒麟御座闹的又是哪出?自古以来,就没听说过有皇上让大臣坐四方台上的吧?这跟做皇帝又有什么区别?

    还有最后一项,代朕闻奏国事。

    这等于是实打实的把皇权交给了江夏。

    这一切如果是换做其他的人来承受,恐怕会十分高兴。

    但是换在江夏的身上,他却暗暗叫苦。

    朱载江这样做也不知道是有人授意,还是自己的突发奇想。只是这样一来,他专权的名声就再也逃不掉了。

    无论朱载江是何用意,外面的人都会认为是江夏逼迫朱载江这样做的。毕竟不会有人相信一个八岁少年会懂得什么叫御封辅国,赐坐御座以及代闻臣奏。

    黄仁念完以后,看着江夏道:“辅国大人,接旨吧……”u

第五零八章 反,还是不反?

    江夏跪在地上,抬头看向黄仁。

    此刻他的心里想到了很多很多,也许一般人会把朱载江当做普通的小孩子一般对待。但是江夏不会,他知道朱载江的心智完全有别于一般小孩子。

    江夏想了想后,道了一声:“微臣遵旨。谢皇上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江夏双手举过头顶,等待黄仁走过来,把手中的圣旨放在江夏手中。

    接过了这道圣旨以后,太和殿上的文武百官全都表情复杂。有的是在惊叹,有的是在羡慕。有的则是在高兴,有的却透露着浓浓的不满。

    不管是哪一种,百官在杨廷和带领下,齐齐对江夏行礼,道参见辅国大人时。百官也全都跟着照做了。

    江夏看着对自己鞠躬的文武百官,又扭头看了看放在朱载江旁边的麒麟御座。要说高兴,江夏丝毫高兴不起来。

    自己本来就已经是宰执了,朱载江再来这么一手根本就属于脱了裤子放屁,多次一举。

    什么辅国,什么赐麒麟御座。全都是多此一举,不仅不会让江夏得到任何实质性的好处,反而让天下人更加认为江夏有不臣之心。

    朱载江为何要如此做。江夏心中猜测,可能有三。

    第一、他想借自己掌权,一旦自己完全把控朝政。那么他通过自己出的一切命令,都会得以实施。第二、他想要靠这个办法制衡自己。

    因为现在的自己就好像是被推到了舞台上的演员一般,看上去光鲜亮丽万众瞩目。可一旦自己戏演的不好,下面有一大群想要上台的人会要不犹豫的扔东西,逼自己下台。

    第三、有人指使。

    也许是三个可能中的一个,也许三个可能全都有。

    可最后江夏还是接了圣旨,缘何?只能五个字——君子坦荡荡。

    江夏从未想过要夺朱载江的皇位,他只想过辅佐他直到亲政,然后还政于他。所以无论现在是捧杀也好,制衡也罢。江夏都不在乎,反正事了以后,大不过就是拂衣去。逍遥快活,用余生好好爱自己的家人和孩子。

    想到这里,江夏摆了摆手,道:“诸位同僚不必多礼。”

    然后他一步步走到四方台上,站在朱载江旁边。

    麒麟御座虽然比龙椅小了三分之一左右,但看上去也十分的威严气派。江夏从四方台上扫了底下的群臣一眼,心中顿时有一股豪气凭空自心底里升起。这种天下大权在握的感觉,真的很实在。

    难怪天下人做梦都想坐到这个四方台上,此地的确是有非凡的魅力。

    江夏四平八稳地坐在椅子上,和朱载江那小小躯体一比较。此刻的江夏更加像是一个皇帝,朱载江就好像他带在身边,培养他学政的儿子一般。

    百官继而下跪,共同喊道:“参见辅国大人。”

    此刻朱载江却一下站起身来,叫了一声:“退朝。”

    然后往下四方台的台阶走去。

    百官面面相觑,不懂朱载江这是年纪小不懂事,还是别有深意在。

    江夏看着朱载江的背影笑了笑,也跟着站起身道:“好了,无事启奏的话就退朝吧。”走了两步以后,江夏把麒麟御医上的软垫拿起来,自言自语道:“这垫子太软了一些,我还是拿回去换一个。”

    散朝以后,江夏会同杨一清、王琼、夏渊明三人一起在乾清宫商议重大明宝钞和开设海关贸易的事。

    李东阳因为身体不适,所以没有来参加早朝。

    重大明宝钞,开设海关贸易。这两件事相辅相成,不能间隔时间太远,所以江夏决定先宣布开设海关贸易。

    开通了海关贸易以后,福建的水师力量就必须加强。故而江夏决定拨资五百万两银子,建造福建制造局,以及福建船务司。

    前者是为了制造枪炮,后者是为了打造船只。

    明朝的造船术在当下这个年代里并不算落后,而枪炮的技术方面,则可以通过购买别国的技术,或者派人去别国学习技术,以进行提高。

    如今大明宝钞的各项事务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福建的局面也完全在江夏的控制当中。所以接下来江夏所谋的两件事全都是水到渠成的事。

    江夏和众人商议,实际上也只是定一个简单的方案,和实施的日子而已。

    很快江夏就和众人定下了一切,然后手中拎着那个软垫出了皇宫。

    回到逍遥山庄,有关江夏再次升官,并且得以坐到四方台上的事逍遥山庄的人都已经提前知道了。

    所有人都站在前院等待着江夏回来,逍遥山庄的中门大大敞开着。

    江夏刚一进门就被自家这些人的阵势也弄的吓了一跳,一个宽敞的坝子上站满了人,一直到回廊上都是人。

    一看见江夏,众人立刻对江夏行礼道:“恭喜大人,贺喜大人,再次高升。”

    江夏笑着摇了摇头,其实心里对这件事的兴致不高,但也叫了一声:“赏!”

    逍遥山庄立刻响起一片震天的欢呼声。

    有道是物极必反,盛极而衰。

    逍遥山庄里的人可能还没能从江夏成为当朝辅国的喜悦中脱离出来,有一句话已经悄然间传遍了整个京师,并且有越演越烈的阵势。

    这句话就是“江辅国比皇帝更像皇帝,如果他登基为帝,必为大明之福。”

    此言诛心!

    江夏这一次再也没有容忍这样的话继续流传下去,立刻召来钟彬,给他下了命令。锦衣卫全部散出去,一旦听见有人传这样的话,立刻把他们抓到锦衣卫大狱之中,让他们抄写十万遍:“皇上英明神武,江夏忠君爱国。”

    简单十二个字,足以让抄写的人有想疯的感觉。

    并且如果字迹不工整,写错了字,一旦被现就得重新再写十万遍。写完以后放出去,抓到再犯者就抄一百万遍。

    虽然江夏这新奇的处罚办法也引起了京师众人的热议,但传言还是没有完全灭绝,仍旧还在流传当中。

    江夏这日刚回到逍遥山庄,走到中庭正院的时候陡然现,千门耿中秋等人、杀人谷布缙云等人、萧杀、张猛、海大有、黄飞跃,竟然全都在正厅坐着等他。

    江夏走进正厅之中,有些不解问:“我好像没说要请你们吃饭,怎么你们都来了?”

    布缙云看了千绝行一眼,道:“绝行,把门先给关上,吩咐外面的人,这个时候任何人都不得前来打扰。”

    “是。”千绝行点了点头,依着布缙云的话照做了。

    正厅的大门关闭以后,屋里的光线暗了一些。江夏差不多猜到今天他们今天准备说些什么了,眉头微微皱了皱。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后,黄飞跃当先开口道:“大人,既然大家都不太好说,那就由我来说吧。”

    江夏看向黄飞跃,点了点头:“你说吧。”

    黄飞跃微微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思绪后说道:“大人,目前我们江系在朝中的成员已经不少,满朝文武至少逾六成之数都是我们的人。

    然后京营里的兵马,我们至少能够调动七成。再加上锦衣卫和我们千门自己的人,控制住整个京师不是问题。

    其次边关将领之中,有不少人是杨一清杨大人的旧属,还有不少对大人你是仰慕已久。我们只需要派人先去收买,相信也会很快得到他们的支持。”

    “然后呢?你想说什么?”江夏直接打断了黄飞跃的话,淡淡地问道。

    黄飞跃连吸了三口气,张口嘴后声音微微有些颤抖:“我想说的是……造反!”

    “现在皇上年幼,大人若是趁机夺位,取皇位易如反掌。但若是不取的话,以大人如今的威望,皇上亲政以后一定不会放过大人。此时不出手,彼时为鱼肉,还望大人三思啊。”

    黄飞跃曾经是锦衣卫指挥使,对于官场的这些事他很明白,所以他说的一点儿也没有错,甚至是非常的有道理。

    黄飞跃话刚说完,原本坐着的众人突然一下起身,单膝跪在江夏面前道:“请大人三思!”

    江夏双手捏着自己所坐的椅子把手,骨节都微微有些白。

    江夏看了众人一眼,微微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

    说完这句话,江夏停顿了足足十秒钟,才继续说道:“对不起,我不能。”

    “欺君犯上是不忠,以大欺小是不仁,背信弃义是不义。我江夏不能做一个不忠、不仁、不义之人。今天这番话就到此为止吧,以后不要再说了。我江夏以前不会造反,现在不会造反,以后……如无意外,也不会造反。当我是兄弟的,以后就不要逼我了。”

    说完,江夏起身离开了正厅。

    正厅之中单膝跪着的众人,齐齐出一声叹息。

    走出正厅以后,江夏看了看自己手中还拿着的软垫。微微吸了一口气叹出,然后叹道:“是应该做一个了结了,否则他步步紧逼,我步步后退也不是个办法。对不起……你对我的恩,只能来生再报了。”

第五零九章 江夏开始动手

    夜。[]深秋的夜冰凉如水。江夏如今正坐的地方,是皇宫的后宫里面,当年太后所住的寿宁宫。

    自从太后过世以后,寿宁宫虽然已经保持着每日的清洁和打扫,但却已经没有人一点儿人气。

    坐在寿宁宫内,总是让人有一种阴森的感觉。

    江夏手里面拿着一颗小铁球,轻轻一拧,铁球便分开了。

    铁球里面是一张纸,江夏看着纸上那略显稚嫩,但已经开始有五成形似的董体字,江夏忍不住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这董体字,就算是现在的董其昌也还没能练到最成熟的阶段。会这种字体的,只有江夏一人。而江夏也只收过一个徒弟,那便是朱载江。

    “吱呀……”寿宁宫的宫门被人轻轻推开,进入宫门的人是千绝行。

    江夏抬起头来,问:“怎么样?”

    千绝行道:“也不知是不是走漏了风声,今天是黄仁一个人进御书房的。现在黄仁已经离开御书房,回东六所了。”

    “没来?”江夏想了想开始沉吟起来。

    千绝行问:“怎么样?咱们要不要对黄仁下手?”

    “你容我考虑考虑。”江夏一脸慎重地说道。

    皇族龙探衙门。

    书房。

    这皇族龙探衙门的书房,以前是江夏亲自设计督修的。书房宽敞无比,一共分为四个功能区。

    一个是议事接待区、二是用餐区、三是档案书籍放置区、四是办公区。

    仅仅是一个办公区,其大小已经足以媲美普通人家的一整间书房。而这么大的一个空间里面,如今却只点了一根蜡烛,所以整个空间显得有些昏暗。

    朱厚熜站立在一张长形书桌前面,一脸恭敬地看着书桌后面,背对着他,坐在椅子上的那个人。

    可以看得出来,那人发丝已经白了七成,明显年纪已经不小。

    朱厚熜道:“真是想不到,杨廷和这次竟然如此冲动,被江夏如此轻易的就给灭了,而江夏还毫发无伤。”

    老者也是跟着叹息了一声,道:“要说介夫真这么没用,那倒也不全对。他少年成名,在成化十四年的时候就已经中了进士,开始入朝为官。

    历经成化、弘治、正德三朝,加入当今皇上这一朝,也是四朝的老人了。一个能够历经四朝,临老还在呼风唤雨的人,又怎么可能是个沉不住气的人?”

    “那他这次……”朱厚熜有些不解地问道。

    他话虽然没有说话,但意思其实谁都明白,就是想要杨廷和为什么这次如此沉不住气,给了江夏一个一击击杀的机会。

    “是因为年纪大了。”老者说完这句话以后,再次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那模样似乎不仅仅在感叹杨廷和,同时也在感叹自己。

    “年纪大了,剩下的时日就不多了。眼看着江夏的势力日渐强盛,权势日渐壮大,他怕自己等不到皇上对江夏动手的时候,自己就已经先去了。所以他才会沉不住气,给了江夏可趁之机。”

    “那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江夏现在已经成为辅国,整个大明恐怕再无一人能够制衡他了。”

    “制衡?”老者笑了笑,说道:“你还没有看懂江夏这个人。”

    “江夏这个人,你对他施阳谋、阴谋,那一点儿用都不会有。他对阳谋和阴谋的运用,早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从你父王开始、到刘瑾、太后、江彬、介夫,他们有哪一个是在阴谋或者阳谋上面赢过江夏一局的?

    唯一赢他的办法,就只能是让他自己打败自己。

    江夏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和最大的缺点都是一个,那就是太重情义。这也许是因为他从小就很缺少情义,所以才会把情义看得如此重。

    他放不下情义二字,所以才会给我们可趁之机。但是他若放下了情义二字,他也不会像今天这样有这么多人相助,也就不会如此难缠了。”

    “所以您的意思是?”朱厚熜听的云里雾里,没弄懂老者的意思。

    老者笑了笑道:“还没明白?”

    “江夏是不可能反当今皇上的,所以能够制衡江夏的人,只有皇上。我们只需要继续推他,把他推到最巅峰的位置上去。让他无法再屈居于皇上之下,到时候皇上自然把他拉下来。

    如果是皇上伸手拉他下来,他不但不会反抗,反而会自己主动配合着皇上往下跳。”

    “那……那万一皇上不拉他下来呢?反正您也说了,江夏是不可能反当今皇上的。”朱厚熜忍不住问道。

    “呵呵。”老者轻笑了一声,笑声里面藏有几分得意。

    “这就是最有趣的地方。”

    “当年江夏和先帝是结义兄弟,可先帝最终还是没能完全信任他。为何?只因为他是皇帝。

    皇帝和我们普通人不一样,他们永远不会完全信任一个人。

    就好像我们相信江夏不会造反,但是先帝肯定不会如此确信。因为先帝要考虑的事情比我们要多的多。他会去想,江夏现在不会造反,那未来会不会造反?

    江夏自己不会造反,那他手下人会不会逼他造反?或者是他面对他的时候不会造反,会不会面对自己的子嗣时造反?

    这些都是一个帝王必须考虑的事情,一旦帝王开始考虑这些,他就无法完全的信任一个人。

    君始终是君,臣始终是臣。关系再好,可这一层关系却是基础和底线。君王要的,永远不可能是依赖一个人,而是绝对控制一切。

    我们把江夏捧的越高,他就越会是不可控制的那一个。只要他不可控制了,那他就是必然会被朱载江清除掉。

    朱载江年纪虽然还小,但是他掌权的**,你难道还没有感受到?”

    想起朱载江,朱厚熜脸上就露出了一个心有余悸的表情,他忍不住说了一句:“解决掉江夏以后,一定要早点儿杀了朱载江,如果让他成长起来,以后恐怕也会是我们的心腹大患。”

    老者突然转过身来,看着朱厚熜道:“你其实也算是人中龙凤,但是比起江夏和朱载江这种生而知之的天才,却还差了一些。

    可惜啊。他们二人碰在了一起。

    如果江夏愿意造反,那我必定倾尽全力助他登基。如果朱载江没有遇到江夏,那我也愿意拼尽全力辅助他。

    可惜,命运弄人。朱载江日后必定会除了江夏,而朱载江也会因为除掉了江夏,所以引起江夏手底下那些人的反弹。

    若届时再有宵小之辈趁机推波助澜浑水摸鱼,则大明必乱。

    我受孝宗大恩,立誓要保大明安稳。我绝不能看着大明出乱,所以我只能选择你,让你登基才会是最好的结果。”

    朱厚熜丝毫没有介意老者说什么他不如朱载江和江夏的话,听完老者的这一番话以后,他立刻跪在地上对老者行礼道:“多谢太傅!”

    东六所。

    宫中的太监如果不当值,就会住在东、西六所。作为现如今宫中的司礼监掌印,黄仁在东六所拥有着一套**的小苑。

    同为司礼监掌印,黄仁跟以往的刘瑾、张永之流根本就不能比。如今朝政全都被江夏一人把持,小皇帝年幼尚未亲政,他黄仁连对外狐假虎威的资本都没有,唯独偶尔能够对着宫里的宫女太监们显显威风。

    不过有弊也有利,至少小皇帝并不像成年的皇帝那么难伺候,要好哄骗很多。

    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黄仁感觉小皇帝似乎越来越成熟睿智起来,有的时候自己的一点儿小心思,好像都能被他一眼看穿一般。

    回到小苑以后,黄仁有些恼怒,这明明知道知道他这个时候回来,东六所的小太监们为什么没有给他备好热水洗澡?

    黄仁刚刚准备出门去叫那些小太监过来责骂一顿。

    “砰!”突然之间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黄仁微微一惊,转身看过去。

    只见江夏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进来,未给黄仁任何反抗的机会。千绝行和张猛二人已经将黄仁的双手个反剪到了背后。

    黄仁战战兢兢地问:“辅……辅国大人,奴……奴婢犯了什么错?”

    “说,小聪子是谁?”江夏淡淡地问。

    黄仁一听,脸色立刻变得惨白。他连忙摇头道:“冤枉啊,冤枉啊大人。奴婢不认识什么小聪子,不认识啊……”

    “我又没说小聪子犯了错,为什么你要喊冤枉?你直接回答不知道不就行了吗?”

    江夏一步步走到黄仁面前,伸手捏着黄仁的下巴,俯视着他道:“再给你一次机会,小聪子是谁?”

    “不知道,奴婢不知道。”黄仁赶紧回答。

    “咔嚓。”江夏大拇指和食指同时用力,一把就将黄仁的下巴骨头给捏碎了。

    黄仁惨叫一声。

    江夏对千绝行道:“绝行,交给你了,务必让他说出一切。”

    “是。”千绝行应了一声。

    江夏看着黄仁道:“我劝你最后乖乖的跟我合作,这样我保证你还能再享受半辈子的荣华富贵。但如果你想要等别人来救你的话,那我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因为朱厚熜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u

第五一一章 一手遮天

    黑夜渐散,黎明初现。

    江夏颓然回到逍遥山庄,一回家以后就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了书房里面,下令任何人都不得进入书房。

    在江夏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回忆着自己和李东阳相识的点点滴滴。一直想到太阳西落,江夏也接受不了,一直和自己作对的人,竟然会是自己的师父。

    江夏记得自己刚到大明的时候,无亲无故。心中实实在在的把朱厚照当朋友和兄弟,把李东阳当师父和父亲。

    可是最终,几次三番意欲置自己于死地的人,竟然就是他。

    给江夏送来的饭菜全都放在了书房门口,江夏始终没有打开房门让人端进去。江夏不开门,也没有人敢贸然打扰他。

    江夏的一众娇妻也个个担忧无比,但是在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以后,她们也没敢去打扰江夏。

    深夜的时候,江夏书房的窗户突然被人推开,一个人影爬窗进入了书房。

    蹲在书架的江夏抬头看了看那个人影,虽然整个书房黑漆漆的,但江夏依旧能够辩别出去,进来的人是乌图雅。

    乌图雅亦步亦趋地往前走着,一边走一边试着叫道:“江夏?江夏……”

    江夏没有吭声。

    乌图雅叫了几声以后没有得到回应,整个人似乎都紧张了起来。她低声自言自语道:“遭了,不会想不开出什么事了吧?”

    “江夏、江夏……”

    乌图雅一边叫着,一边人走到了江夏面前。

    江夏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进来干嘛?”

    “啊!”乌图雅吓的惊叫一声,“原来你还活着的呀。”

    江夏顿时觉得脑门儿上有三条黑线,他嘟囔了一声:“你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我不出去,要不你打我,打我我就出去。”乌图雅吐了吐小舌头说道。

    兴许是在适应了屋子黑暗的环境,乌图雅用脚踢了踢江夏:“你往旁边蹲点儿,给我空个位置出来。”

    江夏无语地往看了一眼自己的身旁,一大片空着的地方别说是蹲个乌图雅了,就算是躺几个乌图雅也没有任何问题。

    不过最终江夏还是往旁边挪动了一下。

    乌图雅“嘻嘻”地笑了笑,然后在江夏的身旁蹲下。

    两人就那样蹲着,也没有说话。大约过了有一盏茶的时间,乌图雅用手肘碰了碰江夏:“你不是在伤心吗?怎么也不哭啊?快,哭两声给我听听。”

    江夏扭过头看着乌图雅,过了良久才说了一句:“肝肠寸断,但又欲哭无泪,这才是人最伤心的表现。”

    “哦。”乌图雅应了一声后点了点头。

    “那你准备伤心多久?能坚持伤心三天不?反正像你现在这样不吃不喝,顶多也就能坚持三天。”

    “其实你不用劝我,我没事。我就想一个人安静一下,想通了,也就好了。”江夏道。

    “哦。那我不说话,让你安静一下。”

    乌图雅说完,当真就没再发出声音。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

    一个时辰的时间过去……

    书房里面只有两个均匀的呼吸声,江夏终于还是没能忍住,流出了眼泪。他声音略带沙哑和哽咽,说道:“你知不知道,我一直视他如师如父,当他是自己的亲人。我想过要给他养老送终,给他披麻戴孝。我曾经想问他,他百年以后,我能不能在他墓碑的立碑上人写下‘子,江夏立’……”

    说到这里,江夏的眼泪犹如滚黄豆一般,不断地从眼中流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样对我?”

    “你说两句安慰我一下啊,没看见我在哭吗?”

    江夏见自己说了半天,乌图雅竟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于是十分不满地叫了一声。

    哪知道乌图雅此时却直接将头靠在了江夏的肩膀上,呼吸匀称面上,口中那喃喃说道:“阿木木,别闹。”

    阿木木,乌图雅养的一条狮子狗。

    江夏脑门再次浮现出三条黑线,他真想一下把乌图雅摇醒,大声对她说:“诶!你安慰人也专业一点好不好,哪有人家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向你倾诉了,你却自己睡大觉的。”“诶,还流口水是几个意思?”“诶,尊重一下心情不好的人好不好!”

    最终江夏还是没用这样做,任由乌图雅靠在他肩上熟睡着。

    大约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乌图雅再次发出梦呓:“江夏,别伤心了。你师父骗你,他是坏人。霜姐姐、念奴姐姐她们又不是坏人。你伤心,你不吃饭,她们也跟着掉眼泪。为什么你要让那一个坏人,还折磨我们这么多人呢?”

    江夏心中微微一怔,伸手抬着乌图雅的脑袋,将她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他低头看着仰面睡着的乌图雅,心中不断想着乌图雅刚才说的那番话。

    此刻,江夏突然感觉有一道光线从窗外射了进来。江夏抬头从窗外看出去,只见殷红的朝霞浸染了东方的天空,红云纵横,横跨天际,在那还未完全亮堂的天空中,尽情绽放着恣意的激越,令人心潮澎湃。

    也不知道是因为朝阳,还是因为乌图雅的话。江夏突然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无论人事怎么变幻,我始终还是我。负我的,何必为其挂怀?助我的,铭感五内常记于心便可。大明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做,还有很多人等着我去爱,一切……应该结束了。

    江夏看着那明媚璀璨的朝阳,嘴角突然露出了一抹笑意。

    他伸手掐了一把乌图雅嫩滑的脸蛋儿,然后忍不住低下头,把嘴凑向了乌图雅那粉嘟嘟的小嘴。

    就在他刚刚快要亲到乌图雅的嘴时,乌图雅却一下睁开了眼睛。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咯咯咯”地笑着说道:“你这头大色狼,这是准备偷偷占我便宜吗?”

    江夏先是俊脸一红,然后把脸一沉,说道:“你也太不严肃了,把眼睛闭上。”

    “哦。”乌图雅十分听话的闭上了眼睛,甚至她还配合着比撅起了小嘴。江夏笑了笑,蜻蜓点水一般在她的嘴唇上亲了一下。

    乌图雅一下睁开眼睛,凤目瞪圆:“这就完了吗?”

    “啊?那你还准备怎么样?”江夏愣愣的问,他看了一下,虽然书房有床,但总不至于在这里那什么吧。

    “想得美!”乌图雅一下翻身而起,直接把江夏压在了身下。

    江夏还没反应过来时,乌图雅已经用嘴封住了他的嘴巴。可惜乌图雅吻技不高,甚至可以说是生涩。最终还是江夏反客为主,起到了指导和带领的作用。

    一吻终。江夏和乌图雅分开,看着偷偷喘着气的乌图雅,江夏爱怜地抚摸着乌图雅的脸,道:“我陪你回蒙古吧。”

    乌图雅一怔,顿时脸露怒容:“你都对我这样了,你还要赶我回去?”

    江夏笑着伸手捏了一下乌图雅的小鼻子,说道:“傻瓜,我陪你回蒙古,是想去找阿尔苏提亲。”

    “提亲?”乌图雅一听,脸像翻书一般,立刻变成了雀跃之色。“你要娶我了吗?你要娶我?”

    “对,娶你。”江夏笑着说道。

    “咕噜……”江夏的肚子突然发出响声,乌图雅跟他同时愣了愣,江夏连忙大喊道:“来人啊,准备热水洗漱,准备早膳!”

    “吃东西了,大人要吃东西了!”书房外响起一阵欢呼声。

    紧接着江夏便听见有人一边跑一边叫着:“夫人,老爷要吃东西了,老爷要吃东西了……”

    沐浴更衣,换了朝服。

    趁着时间尚早,江夏坐着马车上了朝堂。

    在左右掖门排着队的文武百官远远地看见了江夏的马车抵达,江夏从马车上下来。文武百官立刻齐齐向江夏行礼,齐声道:“参见辅国大人。”

    江夏点了点头,微微抱了一拳,道:“诸位大人不必客气。”

    说完,朝钟敲响。

    左右掖门大开,文武百官上朝。

    朝会上,礼部通报了李东阳的死讯。由于江夏封锁了所有消息,所以李东阳对外宣称是病故,以保存他的一世英名。

    江夏向朱载江请了旨,将李东阳追赠为太师,谥“文正”。

    自从宋代以后,文人做了官,梦寐以求的想得到一个谥就是“文正”。

    一般来说“文正”这个谥号,皇帝是不会轻易给人的。在历史上,但凡能得到“文正”这个谥号的人,大多都是当时文人敬仰的对象。

    以李东阳的经历地位,在不曝光他凤主的身份之下,追赠太师和谥号“文正”都是合情合理的。并且这个旨还是由江夏出口请求,等于就是走个过场而已。

    接着江夏又宣布了六部的调动名单。

    工部、刑部,依旧是韩齐、阎洛二人任尚书,此无变动。礼部尚书,崔政义。户部尚书,杨一清。这些变动都不大。

    唯独变化比较大的,吏部尚书由梁储接任。兵部尚书则由王守仁接任。

    原兵部尚书王琼,平调至南京,继续任兵部尚书。

    很显然,这等于是把王琼投闲置散了。

    韩齐、阎洛、崔政义、杨一清、梁储、王守仁,这六个全都是江夏的人,六部如今等于全部被江夏所掌控。

    如今的江夏,说在朝堂是一手遮天,这绝不为过。r1058

第五一二章 神秘的银面女子【第二更】

    江夏升任了辅国,杨廷和与李东阳双双去世,王琼被调出京师,夏渊明年纪老迈,告老还乡在即。[^][]

    六大顾命,已经有五个出现了变化,唯独还剩下杨一清一人。江夏直接将内阁裁撤,暂时不再设置,直接以六部掌控大明政局。

    因为六部都是江夏的人,他这样做实际又是再一次巩固了自己的权力和地位。

    这其中,杨一清尚且还有一个太子少师和顾命大臣的头衔,所以他算得上是六部之首。江之下,他便是权力最大的一人。

    江夏召集六部尚书在乾清宫安排了一下接下来的一些事务,因为他即将离开京师,去一趟蒙古。

    由于王守仁还没有入京,所以暂时只有五部尚书在和江夏议事。

    其实主要的事务也不多,就是再安排一下大明宝钞的发行准备事宜,以及福建制造局和船务司的监督。目前最着紧的,就是这几件事。

    在散会时,崔政义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大人,属下还想问一下,对于李太师的墓碑碑文,你有何意见没有?”

    江夏脸色微微变了一下,然后略一沉吟,说道:“生平记事那些你们自己弄吧,我只希望加上这几句话:‘立朝五十年,柄国十八载,清节不渝,德业皋夔,文章韩孟。功业施于天下而人不知,风节表于一世而士咸服。大明至贤之臣,一生……德行未其有亏。”

    江夏一番话让在场众人都微微变了一下脸色,心中纷纷暗道:“江夏对他师父的夸赞还真是丝毫不留余力,这一篇碑文由礼部刻在李东阳的墓碑上,足以让他载入史册,留下一个千古忠臣之名了。”

    其实若是崔政义在昨天之前问江夏,那江夏兴许还不会如此夸赞李东阳。可是昨天他才去天牢赐了一杯毒酒给朱厚熜,在朱厚熜临死之前,他把李东阳和太后他们成立万凰,以及李东阳为什么要在暗中操控这一切的原因跟江夏说了一遍。

    江夏不得不承认,李东阳的考量有很多都是对的。所以今朝提起碑文,江夏会有此一说。

    当然,作为一国之辅国,这一次江夏去蒙古是不能再像之前那么随意了,首先得先让礼部派人送出使文书到蒙古,然后得到蒙古的回文以后才能出发。

    而这段时间,江夏准备拿来好好陪伴一下自己的妻儿,也算是弥补自身对他们的亏欠。

    出了皇宫以后,江夏准备直接回逍遥山庄。

    可是就在刚出皇宫不久,韩慕枫却勒停了马车。原本坐在马车里闭目想着事情的江夏一下睁开眼睛,问道:“韩大哥,发生什么事了?”

    “江兄弟,有人挑战你,你出来看看吧。”韩慕枫道。

    “挑战我?”

    江夏一听顿时来了兴趣,当初他刚中状元,还在教坊司和皇娱司任职的时候曾经遇到过很多士子上门挑战。后来官越做越大,名声越来越响,来挑战自己的人就慢慢少了。

    如今官至辅国,江夏还以为再也不会有人敢挑战自己了呢。

    掀开马车的帘子一看,只见一个穿着交领直身长衣,带着银色面具的人手中握着一杆布幡,上面写着:“江夏可敢一战否?”

    江夏跳下马车,走近那面具人两步以后鼻子微微耸动了一下。江夏眼睛微微一亮,笑着对那面具人抱拳鞠躬行了一礼,道了声:“姑娘有礼。”

    “谁是姑娘?”那面具人右脚微微往后撤了一步道。

    “阁下不是姑娘?”江夏戏虐地笑了笑,“那可真是奇了,一个大男人身上居然会有女子特有的体香,这还真是长了见识,我以前都以为男人身上只有汗臭味呢。”

    “况且姑娘男扮女装,难道不也知道想办法遮掩一下自己那……”江夏做了两个扩胸运动的动作,口中吐出五个字:“健硕的胸肌?”

    “噗!”马路边上早已经围满了人,人人都知道那带着银色面具的人是来挑战当朝辅国的。如此有趣的戏码还不收票钱,谁不会留下来驻足观看?

    一听江夏开口就点破了对方的身份,还用言语调戏了对方一番,一点儿没有辅国的稳重威严。不知道为什么,一众百姓反而不觉得江夏这样有什么不妥,反而觉得他平易近人,让人自然而然就升起了一种异常的亲近感。

    那面具人也不再遮掩了,她一杵手中的布幡道:“我是男是女与你无关,早就听说江大人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今日特来挑战,不知道江大人有没有胆量应战?”

    “呵。今日正好没事,本官就陪你玩玩儿,也给咱们京师的百姓们逗个乐儿。”江夏说完,对着周边的百姓抱了一拳。

    围观的百姓们纷纷叫嚷道:“辅国大人必胜,辅国大人必胜……”

    听闻江夏应战了,一众百姓兴奋不已,这下真是有好戏看了。

    能够近距离看见当朝辅国,并且还能看他和人比试,这比去皇娱司大戏院看一场戏都还要划算啊。

    “锦衣卫办事,所有人散开!”很快,锦衣卫的声音响起。

    江夏当街和人比试,并且被百姓围观,锦衣卫又怎么可能不出面保护他的安全。

    很快两队锦衣卫插入人群之中,直接在人群里面围了一个圈,将江夏、韩慕枫,以及那个戴着银色面具的女子围在了中央。

    江夏无法看清楚女子的容貌,但不妨碍他打量女子的身材。

    仔细打量了好几眼,江夏最终可以用他那过人的眼力,阅美无数的经验很负责任的说一句话。

    完美,绝对完美的身份。

    这女人有着一对不输于上官紫月的腿,不属于雪意的小蛮腰。虽然没有确切的用手感受过那一对圣女峰的大,绝对也是数一数二的极品。

    江夏笑了笑问道:“姑娘准备怎么个比法?”

    “今日地方局限,所以就比三局。一比对对,二比作诗,三比猜谜。”

    “行,姑娘说了算。先比什么,姑娘说吧。”江夏大方说道。

    银面女子道:“先比大人最擅长的对对联吧,大人先来。”

    “诶,姑娘说错了。在下对对子,作诗和猜谜全都很擅长,并没有哪个是最擅长的。iamagentleman(我是个绅士),所以还是姑娘先请吧。”江夏笑着说道。

    银面女子也从面具下面发出一声低笑,张口便说道:“areyoreashamelessliar.”

    江夏眉毛一展,顿时惊呆在原地。

    这女人说的竟然是一口标准的牛津口音英文,意思翻译过来就是“你是绅士?不,你不是绅士。你是一个无耻的骗子。”

    这里面有好几个信息都让江夏彻底惊呆。

    首先是那牛津口音,这种英语发音又被称为女皇口音。是英国上流阶级专用的口音,如果说中国人讲求以貌取人的话,那么英国就讲求的是以音取人。刚才银面女子所说的英语口音,若非是在英国和上流人士经常打交道的人,根本就学不来。

    然后是那银面女子竟然说他是一个无耻的骗子。

    要知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出身千门的江夏本身就是一个高级骗子。她说出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巧合的谩骂,还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江夏忍不住问道:“你……你到底是谁?”

    银面女子带着面具,所以看不清她的表情,不过却能从她的语气中听出她的得意:“想知道我是谁?一个专门为了打败你而生的人,你不出题,那我就先出了。”

    银面女子道:“南通州,北通州,南北通州通南北。我自己想到了一个下联,我说出来你可不准再用。春读书,秋读书,春秋读书读春秋。”

    江夏一听,这下更是怔住了。

    这“南北通州通南北”是南通通州一个非常出名的对联,而它的下联就是“春秋读书读春秋”。

    这不等于一下封死了自己抄袭的后路,强逼自己原创吗?

    这对联可不简单,那南通州,北通州。既可以是说往南可以通往州府,也可能说成是通州的南边和北边,属于一语双意。

    江夏想了想后,只能硬着头皮对了一个:“东当铺,西当铺,东西当铺当东西。”

    银面女子听后发出微微的笑声,问江夏:“工整吗?”

    江夏有些语结,这要说工整不工整,那也只能硬掰了。把东当铺、西当铺说成是“东边的当铺和西边的当铺”以及“当铺的东西两边”,也是一语双意。只不过这一听就知道有些牵强。

    江夏沉吟了一下后,抬头看向银面女子道:“那要不我用这个下联对如何?”

    “什么?”银面女子问。

    江夏脸上露出微微的笑容,道:“雌辩手,雄辩手,雌雄辩手辩雌雄。”

    “你……”女子顿时语结。

    江夏分明是在用对联里那句“辨雌雄”嘲讽她女扮男装,雌雄难辨。u

第五一三章 作对【第三更】

    “对对联这一局算我输了。”江夏大大方方地说道。

    虽然他用第二个对联嘲讽了一下银面女子,但终究还是没能对出一个真正一语双意的下联。所以江夏干脆大大方方的认输了。

    “好,那我们比试第二局。”银面女子道。

    话刚说出口,突然一个人穿过人群来到了江夏身旁,此人正是钟彬。钟彬看了那银面女子一眼,然后低声对江夏说道:“不好了,三里河街那边和二元里街的人打起来了。”

    “嗯?”江夏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其实心里是想说这么一点儿小事,干嘛还专门来通知他。

    但江夏相信钟彬是个知轻重的人,他既然特意跑过来对自己说这件事,那肯定这件事里面还有其它的隐情。

    江夏对着那银面女子抱了一拳,道:“姑娘,今日的比试就算是我江夏败了。若是姑娘有兴趣继续找我比下去,可以去逍遥山庄找在下。眼下我有些许小事需要处理,可能得先行一步。“

    银面女子摆了摆手,“去吧,恰好我也有事要处理。你逍遥山庄那个脏地方我没兴趣去,想要扳回一城的话,来二元里街找我吧。”

    说完,银面女子把手中的布幡一扔,转身离开了。

    “二元里街?”江夏微微念了一句,然后惊讶地看着钟彬。难不成三里河街的人和二元里街的人打起来,是因为这个女人?

    钟彬道:“先上马车,边走边说。”

    “好。”江夏和钟彬一起上了马车。

    马车上,钟彬对江夏说道:“五个月前,二元里街那边被人大手笔买下了半条街的铺面,你知不知道他们专门卖什么?”

    “卖什么?不会是壮阳药和养颜药吧?”江夏扬了扬眉道,心里全都是那银面女人一口标准的牛津口音英语,缘何而来。

    “没错。”钟彬淡淡地回答。

    “嗯?”江夏猛地扭头看向钟彬,试着问道:“你不会是想要告诉我,那卖壮阳药和养颜药的人,是刚才那个戴面具的女人吧?”

    “没错。”钟彬再次淡淡地回答。他这家伙,一辈子也改不了这死人脸的烂毛病了。

    “这么说来,这个女人是在故意针对我啊。”江夏自言自语道,他想了想后问钟彬:“她卖的壮阳药和养颜药分别叫什么名字?售价几何,对我们的影响大不大?”

    “壮阳药叫‘威猛先生’,养颜药叫‘女人最美’。”

    “噗!”江夏被那直白的“威猛先生”给雷到了,话说威猛先生不是用来洗厕所的吗?

    钟彬没有理会他,继续回答者江夏的问题:“他们售价比我们低一半,并且两种丹药都是买五颗送两颗。”

    “然后两种丹药实际都是五颗一个疗程对吧?”江夏问。

    “对。”钟彬点头。

    “娘的,究竟是何方神圣。不仅会说英语,居然还会这么超前的营销手段。”买五颗送两颗,而药又是五颗一个疗程,那原本只准备买一个疗程的人,逼不得已就会买两个疗程。

    虽然第二个疗程只会花三颗丹药的银子,但实际上卖家售出了更多的货物,得到了更高的利润。

    “药效呢,如何?”江夏追问道。

    “据说药性不如九阳丹,但是效果也很不错。相比较起来,威猛先生比九阳丹更划算。九阳丹的生意被抢占了不少,飞凤丹的情况则要好一些,两者的药效区别非常显著。”

    “这么说来,对方还是竞争不过我们嘛。那干嘛这么紧张?竟然最后还打起来了。”

    “因为对方出高价钱挖了我们制药工厂的人,一共挖了十三个。”钟彬道。

    “十三个?”江夏脑子里回忆了一遍,忍不住笑了笑:“我们飞凤丹的流水线一共十三道工序,所以她挖了我们十三个工人就能从中得知我们飞凤丹的秘密。”

    “哈哈哈哈……”江夏摇了摇头,“想的也太天真了,飞凤丹岂止十三道工序?实际上是有十五道工序,只不过有两道工序是螃蟹叔在把持而已。就算她挖我们十三个工人,也不会知道飞凤丹的秘密。况且就算她找到另外的两道工序也没什么用,不知道下药的顺序,也不可能炼出飞凤丹。”

    “是不会知道,可是她却派人到处宣传,说飞凤丹的成本最多只需要五两银子。”

    “瞎说!”江夏严肃地驳斥道:“明明就是三两银子都要不到。”

    飞凤丹卖到现在,所有的药材都已经是自己种植,自己采取,成本已经降到了最低,所以才会三两银子的成本都不到。

    江夏说话间,已经和钟彬一起到了三里河街。

    从钟彬的话里江夏算是听出来了,那个银面女子就是专门来和自己作对的。而关键是她采取的每一个手段,都十分的直接有效。

    首先用同类型产品,低价销售分流自己的客户。然后再发放对自己产品不利的消息,引发客户对产品的不满。

    虽然事到如今江夏已经不是特别在乎九阳飞凤丹替自己赚的银子,但这有人开始用商业手段欺负到自己头上来了,不还以颜色他就不是江夏了。

    来到了三里河街的街口以后,韩慕枫停下马车,江夏和钟彬一下从马车上下去。

    既然钟彬都已经知道了消息,那肯定双方的群殴已经停止了。

    三里河街和二元里街是相邻的,所以此刻在街口处,仍然有十几个人跪在地上,被五城兵马司的人用刀架着脖子。

    江夏往五城兵马司那些人走过去,还未走到地方就听见有人带着浓浓的嘲讽意味儿说道:“都说咱们大明的辅国大人是千古罕见的好官,没想到也不外如是。明明是辅国大人的人主动到二元里闹的事,结果官府来了却只让我二元里的人跪在地上。”

    五城兵马司的人一看江夏身上还穿着仙鹤补子绣纹的朝服,系着玉带,身旁还跟着穿有虎豹补子的锦衣卫。哪里可能还没猜到眼前这人就是江夏。

    五城兵马司的人齐齐对着江夏下跪行礼道:“参见辅国大人。”

    江夏摆了摆手,也没多问,直言道:“把他们都放了吧,这里没你们什么事了,全都散去。”

    “是!”五城兵马司的人齐齐应了一声,然后离开。

    江夏对刚才跪着的那些人道:“我会查清楚这件事的,如果真是我手下人的错,我会补偿你们的。”

    说完,江夏对银面女子抱了一拳,道了句:“再会。”

    银面女子点了点头,对着她的人道:“走吧,都回去。凡是今天表现英勇的,赏银五十。”

    “多谢东家!”银面女子手下的人兴奋地喊道。

    江夏看着银面女子的背影,突然放声喊了一句:“闻月惊鸿!”

    银面女子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微微的一个停顿都没表现出来。江夏满脸的失望,自言自语道:“我把事情想的也太美了,看来不是。”

    “既然不是,那你来招惹江爷爷,江爷爷就会让你知道不是谁你都能随便惹的。不撅起屁股让我抽几鞭子,江爷爷岂能轻饶了你。”

    说完,江夏往三里河街走去。

    到了九阳飞凤的总店,江夏见到了何其辅。

    何其辅是绍兴到京师的老掌柜了,对于在京师经商十分有经验,并且职业素养也很不错,所以江夏聘用其专门为自己打理九阳飞凤丹的销售事宜。

    一进入店铺,何其辅就立刻愤慨地对江夏说道:“大人,他们太过分了,太过分了……他们……”

    江夏摆了摆右手,说道:“好了,具体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他们爱怎么闹就任由他们怎么闹去,只要九阳丹和飞凤丹的药方还在我们手中,客人最后对比药效不如,最终还是会到我们这店里来的。要记住,产品好才是硬道理。”

    说完,江夏沉吟了一下,道:“为了防止对手再来挖我们的人,我把九阳丹和飞凤丹的丹方写给你,你看过以后下去调整一下工序,务必让我们的工人不知道药材的具体下药顺序。这样,就算对手挖了我们的人也不会有任何作用。”

    “丹方……写……写给我?”何其辅激动的上下牙关都在打颤,这九阳丹和飞凤丹的丹方简直就是两颗摇钱树啊,江夏居然如此轻描淡写的就说写给他。

    如此的信任,让何其辅大有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

    江夏拍了拍何其辅的肩膀,说道:“你都在我手下做六年事了,我对你是绝对信任的。”

    说完,江夏命人送上了纸笔,就在店里写下了九阳丹和飞凤丹的丹方。写完以后,江夏小心翼翼的把墨迹吹干,然后把丹方折叠好递给何其辅道:“记住,要小心保存,且不能遗失,更加不能外传。”

    何其辅重重地点了点头道:“大人放心,我何其辅保证,人在,丹方就在。这丹方我何其辅看过以后,若是向第二个人透露半个字,就叫我天……”

    “好了好了,不用发毒誓,我相信你,我相信你。”江夏连忙拍着何其辅的肩膀道。

    ps:今日计划是五更,希望冲刺的是六更。望各位书友给力,有钱的请尽量来订阅一下,跪谢了……r1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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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一五章 瓦剌来信【第五更】

    江夏运足了视力,想要从银面女子唯一露出的眼睛里面,找到一点儿熟悉。

    他直直地盯着银面女子的眼睛,脑海中试图想去回忆闻月惊鸿的模样。

    可是蓦然间他现,闻月惊鸿的样子他已经模糊了。留存在他脑海里的,除了一些杂乱的印象以外,江夏根本就想不起闻月惊鸿的样子。

    江夏忍不住看着银面女子,柔声问道:“你……真的不是惊鸿?”

    “小女子名叫戚舞,戚是休戚相关的戚,舞是翩翩起舞的舞。江大人,不知道为何你会认为小女子会叫什么‘闻月惊鸿’?她是人是鬼?”

    江夏再次迷乱了,这银面女子恐怕真不是闻月惊鸿,否则她怎么会说自己是鬼呢。

    江夏想了想后,伸手一指那吴**,说道:“两万两白银,我买你手中的鼎。”

    “两万两?”吴**激动地浑身都在颤抖,所谓万贯家财也不过才万贯而已,两万两已经是普通人几辈子的用度了。

    吴**颤声对桥下的戚舞说道:“姑……姑娘,两……两万两了。”

    “五万两。”戚舞说完以后,淡淡的加个两个字:“现银。”

    说完,戚舞拍了拍手,河面上一艘吃水不浅的蓬船缓缓划过来。那蓬船的蓬已经被拆卸了下来,里面装满了整整一船黄金。

    戚舞道:“吴**,我提醒你一句。现在五千两黄金就在你的面前,你只需要把手中的小鼎从船上扔下来给我,黄金和船就都是你的。你大可以拿着,去过你想过的生活。

    但如果你还要让我和江大人竞价,那我就不争了。你可以尝试一下,你用从江大人那里花五个铜板买来的东西,去找江大人拿五万两银子,看看是不是真的能拿到手。

    即便是江大人守承诺,现在让你拿到手了,之后你还能不能安安稳稳的拿着那笔银子终老,这些都还是个未知之数。

    你把小鼎给我,江大人的怒火自然有我承担。你拿着黄金安安稳稳的离开,何乐而不为?”

    不得不说,戚舞说的话非常有道理。吴**很明显被她说动摇了。他看了一眼江夏,猛咽了两口口水后把心一横:“好,我把这鼎卖给你。”

    说完,吴**干脆从凤栏桥上直接跳了下去,整个人恰好落在那艘装满了黄金的蓬船上。

    吴**把手中的鼎递给戚舞,说道:“从现在起,这船黄金是我的了。”

    戚舞接过那小鼎,点了点头:“请便。”

    吴**一直不停地颤抖着,明显是激动过了头。他拿着竹竿撑着船往下游划去。江夏看着这一幕顿时脸色有些黯淡,江夏看着戚舞拍了拍手,道:“戚姑娘好手段,一番话恩威并施。有威胁,也有诱惑。江某连续两次败于姑娘的手中,实在是心服口服。”

    “江大人说的真是太客气了,要真的心服口服才好。别口服了,心里却想着如何报复小女子。小女子只是一个普通女子,是万万不敢和辅国大人对抗的。

    要不大人说一句‘我是辅国,把丹方给我’,小女子就双手把丹方奉上如何?”

    “你……”江夏一阵语结。

    嘲讽,他第一次被人嘲讽了。并且还被嘲讽的无言以对。

    如果他真的开口说了这句话,那恐怕第二天整个京师都会传遍他江夏仗势欺人,强收贿赂的消息。

    江夏笑了笑道:“一个丹方而已,姑娘喜欢尽可拿去。只是提醒姑娘一点,九阳丹和飞凤丹,可不是那么好炼制的。”

    说完,江夏转身道:“我们走!”

    讲武堂的人跟随着江夏一起离开。

    戚舞眼看着江夏他们离开了,心里总算是松了口气。她低声吩咐道:“走,回二元里。”

    “是。”划船的船夫应了一声,调转船头回到了岸上。

    在二元里女人最美的店铺里,戚舞仔细看了一遍飞凤丹的药方,最后自言自语道:“这丹方不对啊,要真照这丹方炼出了丹药,谁吃了必定会拉肚子。”

    “是会拉肚子。”一名丫鬟说道:“东家,那九阳飞凤店里卖的飞凤丹,人们一吃了就会拉肚子。”

    “不。不一样。”戚舞摇了摇头,“九阳飞凤店里的飞凤丹,吃了以后派出的是体内宿便和油脂,让身体肠胃畅通。而这个丹方,吃了以后派出的却是体内的水分,若是剂量再大一点,活活让人脱水而死都有可能。”

    戚舞把丹方一捏,淡淡说道:“我们上当了……”

    九阳飞凤总店内,江夏刚一进去,何其辅立刻跪在地上对着江夏痛哭道:“大人,何其辅最该万死,罪该万死啊。”

    江夏笑了笑,伸手扶起何其辅道:“掌柜,你没罪。不仅没罪,反而还有功。这丹方是我让王小明泄露出去的,那不是什么飞凤丹和九阳丹的丹方。而是一张腹泻丹和败火丹的丹方而已。他们真要是按照丹方炼药,恐怕会害不少人。”

    “假的?”何其辅一怔。

    江夏拍了拍何其辅的肩膀道:“对不起何掌柜,为了蒙骗那戚舞,所以刻意没有告诉你,以便你表现的真实一些。让你担忧,我在这儿给你赔不是了。”

    “呼……”何其辅长长地松了口气,整个人好像没了一半儿的力量一般,摇着头道:“大人客气了,是假的才好,假的才好……”

    江夏笑了笑,此刻恰好有马车走动的声音响起。众人往门外一看,只见刚才还脏兮兮,全身破破烂烂的吴**,此刻正穿着一身讲武堂学员的衣服,从马车上跳下来。

    众人一看,哪里可能还不明白生了什么。

    何其辅一脸钦佩的对江夏竖起大拇指,连连赞道:“大人好谋略,大人好谋略啊。”

    江夏摇了摇头,道:“只不过是略施小计惩戒一下而已。何掌柜,把这些黄金兑换成白银,然后拿一半分给三里河街所有的伙计,另外一半交给讲武堂的人拿去分了。”

    “是。多谢大人。”何其辅点头应道,似这种意外之财,江夏的处理方式从来都是这样,何其辅已经习惯,所以直接应了下来。

    相比起九阳飞凤这边的兴奋激动喜不胜收,二元里女人最美总店里面则是群情激奋满怀不满。

    “这个江夏,枉费京师百姓还说他是千年难得的好官,竟然故意坑我们。”

    “就是,这摆明就是故意设计好的圈套,引诱我们上当。太卑鄙了,堂堂一个辅国,连这样下三滥的手段竟然都使的出来。”

    戚舞抬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下的两个掌柜,说道:“好了,计谋不分什么三六九等,只要有效那就是好计谋。江夏能够骗的了我们,是因为抓住了我们的弱点。这次被骗就当花银子买个教训,下次我们注意小心一点行事就行了。不过,这个亏我们也不能白吃,还是得让江夏也不痛快一下。”

    “东家,应该怎么做?”戚舞手下的一名掌柜连忙追问道,他们都知道,自家的东家最是足智多谋,说不定真有办法反败为胜。

    戚舞道:“立刻派人出去大肆宣扬,就说我们花重金购买到了九阳丹和飞凤丹的丹方,但是我们请了有名的神医检验了丹方。神医说依丹方炼制出来的丹药对人体有害,过多服用会使人减寿,所以我们点不准备生产九阳丹和飞凤丹。”

    戚舞这么一说,她手下的几个掌柜顿时眼睛一亮。这一招妙啊,简直就可以说是反败为胜了。

    这过多服用会使人减寿,这一点最是玄妙无比。

    人的寿命又不是一个定数,寿长寿短根本就无从计较。但偏偏人人都会希望长寿,所以此言一出,既抹黑了九阳飞凤店,又抬高了自身的形象。

    同时江夏这次弄出这么大的动静,由不得他不承认,戚舞是花大价钱买了九阳丹和飞凤丹的丹方。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下众人立刻眉开眼笑起来。

    江夏解决了三里河街的事以后,跟着就准备回逍遥山庄。

    马车刚刚走到三里河街的街口,崔政义坐着马车赶来了。

    崔政义不断叫道:“停下,韩慕枫快停下。”

    韩慕枫立刻勒停马车,崔政义从马车上跳下来,慌张的对江夏说道:“不好了,大人,大事不好了。”

    江夏把马车的帘布掀开,伸出脑袋问道:“什么大事不好了?出什么事了。”

    崔政义把手中一封书信递给江夏,江夏接过来,是蒙语文。

    江夏从信封里抽出信纸,抖开看了两眼。看完所有内容以后,江夏也是眉头一皱,忍不住骂道:“阿尔苏那二货,他是疯了吗?”

    信是瓦剌那边派人送来的,大致的意思是瓦剌四王子将会带一个使节团来大明,一为出使大明,二为迎接鞑靼公主乌图雅回鞑靼。

    为什么瓦剌四王子,会代表鞑靼来迎接乌图雅会鞑靼呢?

    原因很简单,瓦剌四王子的姐姐已经嫁给了阿尔苏,如果四王子再娶到乌图雅的话,瓦剌将宣布臣服于鞑靼,以结束蒙古分裂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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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一六章 给你讲个故事叫鹿鼎记

    一件事,一旦涉及到了国与国,那就会变得十分不单纯。

    所谓牵一而动全身,就是这个道理。

    瓦剌先前和吐鲁番联合攻打大明,最后却被鞑靼趁机钻了空子。不用猜也知道,鞑靼肯定在这一仗里占了不少便宜,而瓦剌却肯定是在这一仗里吃了不小的亏。

    自从瓦剌被达延汗赶到漠北以后,一直都潜心积累着实力,以图有朝一日再创辉煌。可惜这一次原本想要来个趁火打劫,结果却反惹的自己后院起火,以致损失惨重,多年积累毁于一旦。

    江夏猜测,瓦剌这一次遭受重创以后,国内的势力很可能已经出现了分化崩解。

    瓦剌和鞑靼不一样,鞑靼是由可汗和一众部落酋长掌控政局。而瓦剌则是由可汗和太师,一起掌控政局。

    如今瓦剌的公主出嫁给了鞑靼的可汗,而瓦剌的王子又想娶鞑靼的公主。这很明显,是瓦剌在向鞑靼射一个信号。

    瓦剌准备向鞑靼投诚了。

    这对于鞑靼的每一个统治者来说,都是一件难以拒绝的事。

    瓦剌、鞑靼,只不过是大明对于两者的称呼而已,实际上他们都是当初元朝的一部分。甚至亦力把里也是一样。

    作为华夏历史上,唯一一个往北一直延伸到北冰洋,南至南海诸岛,疆域最为广阔的朝代。蒙古人对于大元的自豪感是无法用言语去形容和表达的。

    特别是像达延汗、阿尔苏这样,黄金家族的后人,成吉思汗的子孙。他们对于重新一统蒙古,再现蒙古帝国的强盛,是有着如同使命一般的追求的。

    所以阿尔苏娶瓦剌公主,这一点江夏很能理解。

    可是阿尔苏竟然答应瓦剌王子娶乌图雅,这一点江夏就很不能理解了。如果仅仅只是为了和瓦剌皇室联合,以便一举拿下瓦剌,这样子做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次一举吗?

    江夏坐在马车上,手中一直捏着那封信。

    乌图雅跟着他一起的时间也不短了,江夏不相信阿尔苏不知道乌图雅对自己有意思。可是明明知道这一点,为什么还要答应这桩亲事?并且还让那什么瓦剌四王子,来大明接她回鞑靼。

    江夏坐在马车上一路都在想这些问题,想到最后,江夏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难道阿尔苏这是想要逼婚?

    还真别说,这个可能性不仅有并且还不小,自从上一次出使鞑靼,乌图雅就跟着自己来到了大明,算一算时间,也有两年多了,这么长的时间里,乌图雅无名无分的跟着自己,而自己又一点表示都没有,也难怪阿尔苏会使出这样的手段。

    思考间,马车已经到了逍遥山庄的门口,江夏跳下马车以后,对着韩慕枫说:“两件事,第一让人小心打探一下二元里那带着银色面具的女子的真实身份,第二去一趟礼部尚书崔大人的家,告诉他按礼数接待那个瓦剌四王子。”

    是!韩慕枫应到。

    江夏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走到了逍遥山庄里面。

    到了书房,江夏刚刚坐下没多久,乌图雅就端了一个汤盅进来,乌图雅笑嘻嘻的用屁股把书房的房门顶回去关上,然后一副得意的样子对江夏说道:“我今天特地找如霜姐姐学了煲这人参乌鸡汤,快点来尝尝。”

    说着乌图雅就把汤端到了江夏面前放下,江夏揭开汤盅的盖子,拿着汤匙,无意识的用汤匙搅拌着汤盅里的汤,神色有点沉重的说道:“乌图雅,我可能喝不了几次你煮的汤了。”

    怎么会呢?只要你想喝,我随时都可以给你煮。乌图雅舔笑着,江夏摇了摇头,微微叹了口气:“难道以后为了喝你煮的一碗汤,我还要从大明赶到瓦剌”?

    乌图雅一听。脸色立刻就变了,脸上的笑容也立刻消失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跟瓦剌有什么关系?”

    江夏微微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瓦剌四王子派人送到大明礼部的那封书信,伸手递给了乌图雅,乌图雅接过书信一看,只是简单的扫了几眼,书信便不出江夏所料,被乌图雅撕的粉碎。

    我才不要嫁给什么瓦剌的四王子,他阿尔苏既然答应了,那就让他自己嫁去。说完乌图雅可怜巴巴的看着江夏,问道:“难道你就忍心看我嫁出去吗?”

    江夏笑了笑,一把将乌图雅抱到怀中,说到:“来来来,让我给你讲一个名字叫鹿鼎记的故事,话说里面有一个建宁公主喜欢上了一个太监。”

    “公主怎么会喜欢太监呢?太监不是没有那……什么吗?”

    “哦。不。这个太监有……那什么。”

    “好了,别打岔,听我给你讲完,她有一个哥哥,也是当皇帝的,有一天她哥哥就准备把她嫁给一个王爷的儿子……”

    “懂了没有?故事就是这样的。”

    乌图雅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红着脸低声问江夏:“你的意思是叫我学建宁公主那样找机会割掉他的……”

    江夏不断的点着头,口中却说到:“我什么都没说,我也什么都没有教你。”

    乌图雅笑嘻嘻的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江夏想了想,为求保险还是追问了一句:“你真的明白了?你知道那个什么是什么?”

    乌图雅脸红得像个熟透了的红苹果一样,她坐在江夏的腿上摇晃了两下,笑着说到:“就是你身上这个很坏很坏的东西。”

    江夏暗道一声:“真是要命,”若不是乌图雅身份特殊,江夏都有把她就地正法的冲动,这妮子生在草原又出身高贵,身上既有草原女子的性感野性奔放热情也有贵族的那种丽质天生以及高贵气质,对于男人的诱惑最是致命。

    江夏深吸了两口气,强行压制下自己小腹燃起来的那一团火,然后拍了拍乌图雅的翘臀道:“好了,你先出去吧!我要开始做事了。”

    乌图雅不满的在江夏腿上摇晃了两下,然后俯身将嘴凑到江夏的耳边低声说道:“其实用不着学建宁公主那么麻烦,重要我们把生米煮成熟饭,哥哥就不会再把我嫁给其他人了。”说完乌图雅还舔了一下江夏的耳垂,朝着江夏的耳朵里面吹了一口气。

    江夏险些就忍不住了,他赶紧把乌图雅从自己的身上弄下去,一脸惊恐的看着乌图雅问道:“你这一招是跟谁学的?”乌图雅甜甜的一笑道:“雪意姐姐教我的。”

    江夏忍不住大叫了一声,“以后不准你再跟着雪意学这些了。”

    快点出去,不要再打扰我了。

    乌图雅不满的跺了跺脚,然后指着桌上那人参炖乌鸡道:“那你把汤喝了,喝了我就出去。”

    “好好好……”江夏无奈,只好把那汤盅端起来,一喝把那汤给喝完了。

    刚一喝完,江夏的脸色立刻就变了。乌图雅在一旁期待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好喝吗?好不好喝?”

    江夏看着乌图雅,沙哑着声音道:“乌图雅……你……你是不是把那卖盐的给打死了?”

    乌图雅不解的端起汤盅喝了一口汤,一喝立刻吐了出来,叫了声:“哎呀,好咸。”

    好不容易把乌图雅哄出了书房,江夏把头靠在椅子的靠背上,闭着眼睛养了下神。在江夏的脑海里面,全都是有关戚舞的一切。

    戚舞的身份实在是太值得怀疑了,由不得江夏不往他最期待的那个方向去想。

    没过一会儿,江夏书房的房门被人敲响。

    江夏叫了一声:“进来。”

    推门进来的人是韩慕枫。

    韩慕枫手中拿着一份卷宗,走到江夏面前道:“给,这是有关那戚舞的消息。”

    江夏接过去看了两眼,千门对于戚舞的消息掌握很少,当然这个也属正常。毕竟戚舞之前也不什么重要的人物,千门不会太过于关注她。

    虽然资料简单,但江夏还是认真看了一遍。只知道戚舞是在几个月前突然出现在京师的,一出现就大张旗鼓的买下了二元里半条街的店铺,出手阔绰,好像完全不把银子当回事一般。

    如果戚舞是江夏心中猜测的那个人,那倒也还好。

    如果不是,江夏心想,自己可能又遇到对手了。这戚舞行事缜密,看起来很不简单呐。

    时间大约往后过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的时间里,江夏也没再去插手戚舞和三里河街那边的事,而是专心致志的在等那瓦剌四王子来大明。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瓦剌四王子,算算日子江夏现在也快要启程去鞑靼了。

    一想到这个江夏就十分的不开心,忍不住念着:“阿尔苏啊阿尔苏,你丫还真是能惹麻烦给我。”

    既然瓦剌的四王子要来,江夏原本出行的计划肯定是得打消了。

    这日早朝散去,鸿胪寺的寺卿跑来向江夏禀报道:“辅国大人,那瓦剌四王子到京师外的驿站了。”

    江夏点了点头,道:“照礼数接待即可,到了京师以后,先带他们去金月楼好好玩一玩儿。记得要给他们找最漂亮的姑娘接待,完事以后跟我说说,他们是什么反应。”

第五一七章 公主有瘟疫

    早朝的时候,江夏终于在太和殿上见到了这让他“魂牵梦绕”了好几天的瓦剌四王子。当然,把那酸溜溜的“魂牵梦绕”替换成咬牙切齿,也是可以的。

    瓦剌四王子和他的使节团在昨天正午就已经到了京师,鸿胪寺寺卿一点儿没打折扣,等他们一到京师就带他们去了风月楼。

    给他们安排了最好的酒席,最漂亮的姑娘。结果今日早朝进宫之前,在午门外江夏碰见鸿胪寺寺卿时,鸿胪寺寺卿竟然告诉江夏。酒席的食物,瓦剌使节团的人全都赞不绝口,但是安排的姑娘,他们全都给拒绝了。

    一群男人来到异国他乡,给他们安排最漂亮的姑娘竟然会拒绝。这证明了什么?

    这证明这个瓦剌四王子有戒心。

    看来在来之前,这个瓦剌四王子已经对乌图雅的情况有过一定研究啊,否则即便他要洁身自好,也不应该会约束手下人不玩儿漂亮姑娘。

    太和殿上,江夏打量一下站在下方的瓦剌四王子。他的蒙古名字叫“哈尔巴拉”,汉译过来就是黑色的猛虎。

    从外表上看,哈尔巴拉跟他那名字倒是挺配。身高虽然只有一米七左右,但身体健硕。如今虽然刚刚入冬,但京师的天气已经比较寒冷。而哈尔巴拉身上却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布衣,富有爆炸感的肌肉,让人用视力就能感受到力量的存在。

    江夏让千门收集过此人的资料。

    此人在瓦剌有着“巴特尔”的称号,意思是无畏的英雄。同时他还跟着瓦剌太师学习了不少中原文化,算得上是个文武双全的人。

    不过千门毕竟还没有强大到能够把情报网络覆盖到瓦剌的地步,所以报上来的资料也只不过是些简单的表面信息,真实的情况究竟如何,暂时不得而知。

    不过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哈尔巴拉的汉语水平还是不错的。至少他现在说的每一句话,太和殿上的文武大臣们都能听懂。

    哈尔巴拉先当众念了一遍阿尔苏写给江夏的信,信中主要内容就是感谢江夏对乌图雅的照顾,然后说明哈尔巴拉是受他委托来迎接护送乌图雅回鞑靼的,请求江夏予以配合。

    哈尔巴拉念完信以后,立刻让人呈上了他此次前来所带的贡品礼单。

    江夏接过礼单看了看,上面的东西中规中矩,不算贵重也不算寒酸。只是江夏看礼单时心里默默冷笑着。

    说这哈尔巴拉文武双全,看来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这阿尔苏写给他的信,原本是可以私底下交给他的,可偏偏他要选择在朝堂之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念出来。这很明显是故意的,一者表示自己接乌图雅是名正言顺。二者也能让江夏无法找理由拖延,以便能够早些接走乌图雅。

    这些小心思,在江夏面前自然是无所遁形。

    江夏点了点头后,将手中的信和礼单放在了麒麟御座的一旁,然后说道:“王子殿下既然是受阿尔苏可汗的委托前来,那自然可以随时把乌图雅公主接走。只是乌图雅公主最近身体不适,正在舍下修养,恐怕暂时不宜赶路啊。”

    哈尔巴拉似乎早就料到了江夏会这样说,他对着江夏行了一礼,道:“辅国大人,实不相瞒。阿尔苏可汗已经将乌图雅公主许配给了小王,所以公主病了理应由小王照顾,不敢劳烦辅国大人。况且公主殿下始终是个未出嫁的姑娘,老是呆在辅国大人的府邸难免……”

    江夏眉毛微微一展,笑了笑道:“王子殿下所言有理,只是乌图雅公主的病并不简单,我府上有大夫尚在为其治疗,若另换他府恐怕有所不便呐。”

    “辅国大人多虑了,小王这次前来也带了随行的大夫,并且全都是我们国内最好的大夫,相信一定能够医治好公主殿下的病。”

    江夏听后点了点头,也不再继续说这个问题:“那好,既然王子殿下执意如此,那我就依从王子殿下。今日正午过后,王子殿下来接公主殿下吧。”

    “是。多谢辅国大人成全。”哈尔巴拉道。

    早朝散后,江夏直接赶回了逍遥山庄。一进屋,江夏就吩咐门房的人将中门打开,等待着瓦剌王子带人来接乌图雅。

    刚刚走到中庭正厅处,江夏就看见了飞跑过来的雪意。雪意拉着江夏的衣袖道:“相公,快去看看吧,乌图雅妹妹说是要悬梁自尽。”

    “什么?”江夏顿时一惊,赶紧跟着雪意一起跑到后院了。

    后院的冬雪居,此刻正乱成一团。江夏的一众娇妻们似乎都在屋子里劝着乌图雅,七嘴八舌的好不热闹。

    唯独李如柳身体不好,只能一脸关心地站在门外,朝门里看着。

    江夏走到李如柳身旁,拉过李如柳的手问道:“乌图雅她怎么了?”

    看见江夏,李如柳脸色顿时露出了笑容。不过很快她笑容又变成了焦急的表情,说道:“刚才韩大哥回来说是你让乌图雅妹妹准备一下,一会儿正午过后就让瓦剌四王子把她接走。乌图雅妹妹一听就伤心了,你快去劝劝吧。”

    江夏点了点头,对着李如柳柔声道:“外面风大,你没事儿就多在屋里呆着。我处理完这边的事以后立刻来陪你。”

    说完,江夏拍了拍李如柳的手,走进了房间。

    到了冬雪居的大厅,江夏看着自己那群围着乌图雅正在劝慰着的夫人们,心中没由来的觉得有些甜蜜。

    她们在劝的,可是一个即将和她们一起分摊自己感情的女人。没有谁会喜欢和别人分享自己最爱的东西,她们之所以会如此,全因为她们考虑的全是自己的感受,对于这一点江夏很明白。

    江夏看了一会儿后,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乌图雅,你如果现在就不闹了,我担保你出去两个时辰就会回来。但是你若是一直闹不停,我没有时间安排,那就不一定了。”

    江夏话一出口,乌图雅立刻安静下来。乌图雅一安静,所有人就跟着安静了下来。

    乌图雅赶紧从桌子上跳下来,看到这个江夏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哪有人悬梁自尽是踩在桌子上的?

    乌图雅跑到江夏跟前,眼巴巴地问道:“要安排什么?为什么我出去两个时辰就会回来?”

    江夏笑了笑,拉着乌图雅就走出了冬雪居……

    正午刚至,门房就跑来后院禀报,说是瓦剌四王子带着人到逍遥山庄门口了。

    江夏点了点头,立刻起身往前院走去。

    在前院见到了哈尔巴拉。

    哈尔巴拉对江夏倒是颇为客气,一见到他就左手捂胸对着江夏鞠躬行了一礼。江夏也抱拳还了礼,然后侧过身子手指大厅道:“王子殿下,要不先到厅里坐着喝杯茶,然后我命府上的人准备点儿酒菜,用过午膳以后再接走公主殿下?”

    “不必了。”哈尔巴拉摇了摇头,“多谢辅国大人的美意,我们已经用过午膳。公主殿下在辅国大人的府上打扰已久,小王还是先把公主殿下接回去,然后再在京师选一家酒楼备齐酒菜请辅国大人以作答谢吧。”

    “王子殿下客气了。”江夏低喝了一声,“来人呐。”

    站在一旁的韩慕枫立刻向前走了两步,道:“属下在。”

    江夏点了点头,道:“去药庐通知一下易大夫,告诉他可以暂时停药了,准备一副担架,让王子殿下把人带回去。”

    “是。”韩慕枫应了一声后,立刻退下离开。

    哈尔巴拉听过江夏的话以后,脸色立刻变了。他原本以为江夏说乌图雅病了,只是一个托词,可是如今听见江夏说什么“停止用药”,又说什么“准备担架”,这给人的感觉就好像乌图雅已经病入膏肓了一般。

    哈尔巴拉连忙问道:“公主殿下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病的如此严重?”

    “唉……”江夏叹息一声,“之前我陪着公主殿下去河南游玩儿,却不曾想在河南遇到了瘟疫爆。我侥幸没事,却没想到公主她……”

    “公主殿下染上了瘟疫?”哈尔巴拉一脸狐疑地看着江夏,似信非信。

    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带来的人群中一个蓄着长胡须的老头,哈尔巴拉道:“请辅国大人带路,小王想去看一看公主殿下。”

    “好。”江夏点了点头,立刻带哈尔巴拉往药庐走。

    到了药庐门口以后,江夏“善意”地提醒哈尔巴拉,“王子殿下,乌图雅公主毕竟患的是瘟疫,有着一定的传染性。你看你们要不要服下这颗防传染的药丸,然后再进屋去?”

    哈尔巴拉接过药丸,然后看了江夏一眼,问道:“辅国大人不用吃吗?”

    江夏摇了摇头,“不吃,我之前都没被瘟疫感染,所以不吃也不会有事。”

    哈尔巴拉听了江夏的话后,立刻将药丸一扣,说道:“那小王也不吃,小王从小练武,身体一向很强壮,应该不会被瘟疫感染。”

    说完,哈尔巴拉向身后的众人吩咐道:“你们一定要吃了药丸再进屋里去。”

    听到哈尔巴拉这样安排,江夏心里冷笑了一声:“这个自作聪明的王八蛋。”

第五一九章 节哀顺变吧

    以往千门内部流传有一个说法,叫着“死神的微笑”。指的就是江夏在千人的时候,每每在千局成功的最后时刻,他都会保持最好的态度,最和煦的笑容。而这个时候,往往就是被千对象付出惨重代价的时候。

    如今江夏面对着哈尔巴拉就笑的很和煦,态度非常的亲切,以及平易近人。

    江夏左右打量着哈尔巴拉,明知故问道:“王子殿下,您这看上去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啊,为何要叫我‘救命’?”

    “有,有异常,有异常的啊。”哈尔巴拉哭丧着脸道:“江大人,是瘟疫,小王感染上公主殿下那瘟疫了。”

    “哦?”江夏再次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哈尔巴拉,最后还是一脸不解:“看不出来啊,公主殿下感染了瘟疫,脸都溃烂了,为什么你一点儿事都没有。”

    “小王服了那颗防瘟疫的药,脸上和身上溃烂流脓的地方已经痊愈,但另外有一处却又开始溃烂流脓,十分严重。小王相信,江大人一定能够帮到小王的。就请江大人出手救救小王吧。”

    “不用求了,救治的办法不是没有,但代价很大。”易螃蟹从药庐里走出来,对着哈尔巴拉说道。

    哈尔巴拉一听“代价很大”心中顿时生出十分不妙的预感,他赶紧问道:“什么代价?”

    “这种瘟疫叫‘孢头子’,奇毒无比,传染性极强。哪天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服了药再进屋,这孢头子暂时是没有解药的。我让江夏给你们的药,只能是起到预防的作用,根本就无法完全解毒。

    你等到被感染以后才吃那颗药,已经是晚了。不过好在那药多多少少还有一些药性,可以解一点儿孢头子之毒,所以你体内的毒才会转移到同一个地方。

    现在解毒的办法只有一个,也十分简单。就是毒液集中在哪里,哪就切掉哪里。我猜你那毒液应该是集中在腿上了,是哪条腿?”

    听着易螃蟹一本正经地说出这番话来,江夏有一种想要大笑的冲动。关键他还问“是哪条腿。”难不成让人家回答,是两腿中间那一条?

    不用怀疑,这根本从一开始就是针对哈尔巴拉的一个局。

    局的布置倒也不复杂,哪天药庐里面易螃蟹点了毒香,任何人进入到药庐就会中毒。其迹象计就是中毒之人,身体皮肤会在三天以后,开始长斑、溃烂、流脓。

    不过这样的情况在七天以后就会自动痊愈,因为毕竟只是毒烟,而不是毒药。毒烟的毒性能够达到这个程度,已经很不容易了。

    而真正的毒药,其实是江夏递给哈尔巴拉的那一颗。

    如果哈尔巴拉当时吃了,那他离开药庐以后就会先从“命根子”出现溃烂流脓的现象,接着蔓延全身。

    那个时候来找易螃蟹,易螃蟹给出的结论依旧会是:“割了命根子。”

    而哈尔巴拉当时没有吃那颗毒药,这一点其实也在江夏的预料范围之内。江夏估计只要哈尔巴拉让手下服过真正的毒烟解药的,那哈尔巴拉就一定不会丢掉那颗解药,而是会小心放置起来以做不时之需。

    果不其然,哈尔巴拉最终还是入了局。

    事到如今还真是犹如易螃蟹所说,要么割,要么死。

    哈尔巴拉一听易螃蟹的话,顿时吓呆了。他激动地看着易螃蟹说道:“不会的,不会的……神医,你一定还有别的办法,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对不对?”

    身为一个王子,不能传宗接代又如何能接任可汗之位?

    身为一个王子,没了命根子,活在这人世之中还有什么意思?

    男人为什么追逐权力、金钱、地位。说到底,也都是为了女人。可易螃蟹一句话就等于要让哈尔巴拉永远无法碰任何一个女人,这比要了哈尔巴拉的命还要让他难过一些。

    易螃蟹淡淡的一句话,直接终结了哈尔巴拉心中最后一点侥幸:“其实即使现在不割,你毒液集中的地方,也很快会溃烂,到时候它自己也会掉落。”

    说完,江夏在一旁神补刀,添了一句:“如果是它自己掉落的,那毒液还会扩散,你身上的肉还会继续溃烂。到时候毒液攻心,那就算是华佗再世,也无法救你活命了。”

    “可是……我……”哈尔巴拉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了。

    对于男人来说,身体上最宝贵的东西是什么?相信命根子肯定是当一位。

    原本早就知道一些内幕的江夏,此刻却走出一副试探着猜测的模样,压低声音问道:“王子殿下,恕我多嘴问一句,你那毒液集中之地究竟是什么地方?不会是……是那儿吧。”

    哈尔巴拉一听江夏这个问题脸色倏然间白了,他呆立原地冷汗冒了一身,嘴唇微微颤抖着,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江夏也不催促他说出答案。

    最终哈尔巴拉抬头看向江夏和易螃蟹,一脸沉重的点了点头。

    “真……真是那儿?”江夏一脸惊讶,并且还有手指了指哈尔巴拉的裆部。

    哈尔巴拉都快被江夏给弄哭了,他点着头,激动地吼道:“是!就是那儿!”

    这一次江夏一点儿因为哈尔巴拉冲着自己吼而生气,反而一副伤感的模样拍了拍哈尔巴拉的肩膀道:“王子殿下……”

    叫出那四个字以后,按常理江夏是因为说出点儿什么安慰的话才对。但江夏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才合适,憋了半天才憋出四个字:“节哀顺变。”

    这四个字,差点儿就被没把哈尔巴拉给气吐血。

    易螃蟹倒是从头到尾脸色不变,十分平淡地说道:“如果毒液真的不巧集中到了纯阳之处,那就必须将那处病毒之根阉割掉,不然毒液游走全身。阉割干净以后再用针灸之法辅以药石清毒,应该能保证性命无虞。但若再拖延下去,毒液一旦扩散,恐怕性命就不保了。”

    “这……”哈尔巴拉紧紧地捏着全图,最终还是没忍住再看了一眼江夏,艰难地开口问道:“难道就没有其它什么办法了吗?”

    江夏看着哈尔巴拉的眼睛,用尽量真诚,尽量同情的眼神看着他。最后微微颔吐出四个字:“别无他法。”

    哈尔巴拉身体摇晃了一下,倒退两步后,身体无力地往后倒去,幸亏他身旁的人及时将他给扶住了。

    事到如今大局已定,江夏也不愿意逼得哈尔巴拉太急,否则会引起哈尔巴拉的怀疑。

    于是他一脸沉重地拍了拍哈尔巴拉的肩膀,叹息道:“王子殿下,你自己考虑一下吧。不过得快一点,不然毒血游走全身,那时就是神仙下凡也无力回天了。”

    哈尔巴拉抬头看着江夏和易螃蟹,双目之中尽是一片死灰之色。他颤抖着嘴唇仍是不甘心地问道:“江大人,神医。难道真的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这个结果……小王接受不了。”

    终于哈尔巴拉哭了,眼泪如同滚豆一般从眼眶不断掉出来。

    江夏看了易螃蟹一眼,没有作答,这个问题明显是易螃蟹来回答更为合适。易螃蟹简单直接且粗暴的丢下了一句话:“割,可能活。不割,必死无疑。”

    其实对于哈尔巴拉来说,易螃蟹和江夏回答不回答都无所谓了。因为他知道答案是肯定的,照着目前的情况来看,自己能够保住一条命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

    江夏想了想还是开口劝解道:“其实没了那东西也没什么,习惯了也就好了。”说完这句话,江夏顿时觉得自己有点无耻,然后又有一点想要笑出声的冲动。

    哈尔巴拉沉默良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说出这句话:“割吧,割吧……本王想活,本王不想死。”

    说完,哈尔巴拉看向易螃蟹道:“神医,麻烦你了。”

    易螃蟹一脸嫌弃,说道:“这阉割之术但凡学医之中肯定都是会的,你让你的人帮你做吧,我不太精于此技。”

    “这……”哈尔巴拉一脸尴尬。

    江夏赶紧说道:“我可以为你们找一间房,准备药物和器具。”

    哈尔巴拉叹息一声,点了点头道:“那好,多谢江大人了。”

    江夏对着易螃蟹点了点头,易螃蟹立刻进药庐去准备阉割要用的药物和刀具。

    趁着易螃蟹准备的时间,江夏试探着问哈尔巴拉:“王子殿下,恕我多嘴问一句。你现在……都这样了,那你和公主殿下的婚事你准备……”

    哈尔巴拉看了江夏一眼,然后坚定不移地说道:“江大人放心,乌图雅公主小王还是照娶不误。小王不会嫌弃公主殿下身患顽疾,想来公主殿下也不会嫌弃小王身残吧。”

    听到哈尔巴拉这样说,江夏眉头下意识地皱了一下,然后很快舒展开来。他笑着点了点头道:“王子殿下说的有理。”

    说完以后,江夏目光下垂看向地面,眼睛里面一道道杀光闪烁着。一言之失,足以致命。哈尔巴拉根本不知道,他这么一句话给自己带来了什么样的灾祸。

第五二零章 是你?

    听见哈尔巴拉即便成为太监了也还要娶乌图雅,江夏险些忍不住当场就一把拗断他的脖子。

    即便是政治婚姻,一般遇到这样的情况也会立刻终止。哈尔巴拉即便身体已残却还不放弃,并非是因为乌图雅对他来说有多大的吸引力,而是他看中了乌图雅在阿尔苏心中的地位。想要借着娶到乌图雅,从而得到阿尔苏的支持,以便他能够得以掌控瓦剌。

    可是整件事情里面,哈尔巴拉根本就没有考虑过乌图雅的感受。甚至是宁愿让她守活寡,也丝毫不为所动。

    如此自私,实在令人生恶。

    江夏深吸一口气后强忍下内心想要杀人的冲动,任由哈尔巴拉带来的大夫,在自己为他们准备的房间里,替哈尔巴拉做阉割手术。

    在手术之前,江夏特地嘱咐了那个长胡子老头道:“先生,记得一定要把受了感染的地方切除干净,否则毒液还会残留体内,一旦毒发将再无回天之术。”

    “是。”那长胡子老头本身也是学中医的人,对于汉语很是熟悉,所以恭敬的用汉语应了一声。

    江夏和易螃蟹一起在门外等着,二人用眼神相互交流了一下,江夏突然开口对易螃蟹说道:“螃蟹叔,记得给王子殿下准备一点儿帮助恢复伤势的药。譬如那可以令人延年益寿的九叶蛇血草,以及那银花果之类的,都给王子殿下准备一点。”

    易螃蟹听后深深地看了江夏一眼,点了点头后“嗯”了一声,转身便往药庐走去。

    那九叶蛇血草和银花果都是大补的药没错,但是两者如果混合在一起,那就是足以令人致命的毒药。

    江夏故意这样说,是何居心易螃蟹又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没一会儿,站在门口的江夏就听见一声惨叫声。很明显那长胡子老头已经对哈尔巴拉下刀了,而此刻易螃蟹也拎着药包来到了房门口。

    房门打开,长胡子老头上看着易螃蟹问道:“请问有疗伤效果和恢复效果好一点的药吗?王子殿下伤的不轻,需要这些药来恢复一下。”

    易螃蟹一言不发,直接将手中拎着的草药包递给了那个长胡子老头。

    长胡子老头接过去后倒是颇为小心,他把药包全都拿到房屋里的桌子上一一拆开,确定药材无误后,长胡子老头对江夏说了一句:“多谢辅国大人。”

    江夏摇了摇头,表示不必客气。长胡子老头儿把药材递给随行的一个使节,用蒙古语说了句:“赶紧把药煎好送过来。”

    “是。”那使节接过药应了一声,江夏给易螃蟹递了一个眼神,示意他给这些人找个煎药的地方。

    临走之前,江夏还不忘嘱咐那长胡子老头一句:“记住,一定要把带毒的肉割干净,否则王子殿下还是会有性命之忧。”

    长胡子老头点了点头,道了声:“辅国大人放心。”

    江夏听后点点头,离开了房间。

    在后花园里,江夏等了一会儿后遇到易螃蟹前来。看见江夏,易螃蟹立刻走过来,在江夏身旁坐下。

    易螃蟹道:“药我看着他喝下去的,不过在煎药时我偷偷扔了一颗九花玉露丸进去。”

    九花玉露丸是治疗内伤,解毒的奇药,江夏有些不解地看着易螃蟹。易螃蟹道:“九叶蛇血草和银花果混合的毒性太猛烈,如果不添入九花玉露丸进去,他肯定喝药之后就会死。

    我觉得这样你可能会有麻烦,所以就扔了一颗九花玉露丸进去,这样一来他大约得两个时辰以后才会毒发。”

    江夏笑了笑,道:“还是螃蟹叔你考虑的周到些。”

    易螃蟹有些不解地问:“一开始不是没想过取他性命?”

    “他不肯收手,那我只能心狠了。”江夏淡淡说道。

    易螃蟹点了点头,正准备转身离开时,江夏突然叫住他:“螃蟹叔。”

    易螃蟹停住脚步,回过头来看向江夏。

    江夏想了一下后问道:“我变了对不对?”

    江夏这个问题,很明显是有感而发。其实说到底,哈尔巴拉虽然自私了一点,但还罪不至死。况且人都是自私的,自私并不是什么错。

    如果是放在以往,可能江夏不会采取这么激烈的方式来处理这件事。但是经历过这么多风风雨雨的江夏,似乎变得更加铁石心肠了一些。

    易螃蟹略一沉吟,然后说道:“是变了。这样的变化对于你来说是好是坏我不知道,但是对于你身边的人来说,这样的变化是好的。你对外人越是心狠,跟在你身边的人才越是安全。”

    江夏听后微微笑了笑,然后点了点头。

    京师城门口,来来往往的商贾客旅络绎不绝。一名女子站在城门外不远的地方,脑袋一直往城门看,但就是不敢进城。

    这名女子尽管身上的穿着打扮和中原女子比较近似,但她的样貌以及身材,却让人一看就能辨认出,这是一个塞外女子。

    由于是她身上那一股充满着野性的气质,更是让人能够确信这一点。

    塞外之人,进入大明的城市是需要通关文书的,不是说进就能进。女子一路上想了不知道多少办法才来到大明京师,其过程之艰难与过五关斩六将相差不远。如果她有通关文书,那就不必要如此麻烦了。

    女子站在城门外等待着,心中一直在盘算该如何进城。

    此刻突然一辆马车从远处缓缓驶来,看见那辆马车,女子那灵动的眼珠子微微转了一下,然后悄悄从地上捡起了一颗小石子。

    等到马车渐渐靠近城门了,女子用力将石子一弹,石子弹中一个老汉牵着的大黄牛屁股。

    大黄牛吃痛,叫了一声后开始乱蹦。

    周围的人还以为牛发狂了,所以赶紧躲开。那辆马车也停了下来,老汉也是吓了一跳,赶紧安抚自己那头牛。

    趁着这个机会,女子飞快地跑到马车尾部,身体在地上一滑就滑到了马车底部。女子双手抓着马车,身体紧紧地贴着马车底部。

    那头大黄牛很快平复下来,老汉牵着那头牛进了城。

    紧接着,马车也跟着进了城。

    马车一路行驶,来到了逍遥山庄门口。驾驶马车的千绝行一言不发地掀开马车帘布,用口型示意马车里的崔如霜和崔念奴赶紧下马车。

    崔如霜点了点头,拉着崔念奴一举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等到二人躲远了以后,千绝行这才对着马车说道:“是谁,出来吧!”

    以千绝行的武功,他怎么可能感觉不到自己驾驶的马车,从城门口开始就多了一个人。只不过千绝行害怕来人是个高手,所以一直没敢声张。

    此刻崔如霜和崔念奴都下了马车,千绝行自然不会再担心什么。

    崔如霜把崔念奴拉到自己身后护着,也是一脸戒备地看着马车底部。

    突然之间,马车底部一道人影滑出来,一个鲤鱼打挺跳起身来以后,那女子立刻往前跑去。

    “想跑?”千绝行纵身一跃跳到那女子面前,五指伸手一抓便抓向那女子的肩膀。

    女子身体也是十分灵活,肩膀被千绝行抓住的那一刹那,身体一个后翻让千绝行没能扣住她的肩膀。然后趁着千绝行没有反应过来时,一把匕首已经射向千绝行。

    千绝行侧身一下躲开,身体刚刚站稳便杀气凛然地看向那女子。

    那女子此刻也正戒备看向千绝行,初看第一眼,千绝行觉得有些眼熟。愣了愣后千绝行一下惊呼出声:“是你?”

    女子也是一脸疑惑地看了看千绝行,最后脸上涌起狂喜之色。

    “是你!是你……”

    两人都忘记了对方的名字,但都知道对方的身份。

    千绝行收起姿势,看着女子问道:“你怎么会来大明?你是来找江夏的?”

    “嗯。”女子重重地点了点头,紧张又急切地问道:“他在不在?我可以见见他吗?”

    “在,你当然可以见他。”千绝行点了点头道。

    崔如霜和崔念奴听见女子和千绝行的对话以后两人相互对望了一眼,二人嘴角都露出了苦笑,眼神里的意思相互间都明白——又是一个姐妹到了。

    千绝行和女子说完话,这才想起崔如霜和崔念奴还在,他有些尴尬地看向崔如霜。崔如霜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崔念奴则是一脸笑意,美目偷偷地打量着女子。

    千绝行指了一下逍遥山庄的大门,道:“走吧,大人在里面,我先带你去见他。”

    “好。”女子点了点头,赶紧跟着千绝行进了逍遥山庄的大门。对于崔如霜和崔念奴,她直接无视了二人。

    逍遥山庄的后花园中,江夏心里还在想该如何向阿尔苏解释哈尔巴拉死在大明的事。虽然自己可以托词说是哈尔巴拉因感染瘟疫而死,但这样的伎俩要骗过阿尔苏还是不太可能的。

    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好的办法,江夏干脆就不想了。心里耍着无赖地想道:“反正量你也不敢拿我怎么样。”

    刚刚考虑完这件事,江夏突然就看见了千绝行的身影。跳过千绝行看到千绝行后面的人,江夏一下愣住了……

    ps:一切都过去了,收拾心情,写好自己的书才是王道。小张同志,你行的,加油。这句话,说给自己的,诸位请无视它吧。给诸位说的一句话说:“虽然不一定看见过你们所有人都发言,但是我知道你们一直都在。有你们在,我就会坚定地写下去,走下去。”r1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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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二一章 遇到了活雷锋?【第一更】

    人生中有没有试过这样一种情况?

    心里想着一个人,念着一个人。总觉得见到他以后会有很多话想对他说,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他。

    可是当真的见到了。千万言语却觉无从说起,万般思念也只能用眼泪来表述。

    比如现在的江夏,比如现在的……乌目珠占。

    没错,躲在千绝行驾驶的马车底下混进城中,被千绝行带来见江夏的人,正是乌目珠占。

    当初江夏第一次进入鞑靼境内,在西风口处遇见了乌目珠占。然后仅仅在乌目珠占所在的高山维维尔族呆了一个晚上,江夏就一直没有忘记过乌目珠占。

    离开高山维维尔族时,乌目珠占对江夏说过她会等他,等他说的那些三书六礼、三媒六聘、八抬大轿然后一辈子陪着他睡觉。

    可惜命运弄人,江夏一回到大明就和朱厚照决裂了。

    那个时候他哪里敢离开大明,恐怕他前脚刚走,后脚刘瑾他们就能夺走他所创下的一切基业,杀光与他有关的所有人。

    好不容易熬到朱载江登基为帝了,江夏代表大明出使鞑靼。特意再到那西风口去,却现高山维维尔族早就迁移了。

    这之后的时间里,江夏也让活跃在鞑靼的千门弟子留意过高山维维尔族的行踪,最终却没能得到任何有关乌目珠占的下落。

    原以为今生已经无缘再见,此事必将引为毕生憾事,却没想到今天乌目珠占居然好像变魔法一般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看着眼前这个稚气已脱,却仍旧带着浓浓野性之美的女子,江夏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二人对望大约五六息后,江夏从腰间的钱袋子里取出了一条手绳。

    手绳由红线编制而成,里面编入了一缕乌目珠占的头,是乌目珠占递给江夏的信物。

    看到这一幕,乌目珠占赶紧从衣领口拉出了一个玉扳指,江夏一眼就认出来,那正是自己当初离开高山维维尔族时,送给乌目珠占的。

    江夏赶紧从凉亭之中走出来,一边朝乌目珠占走着,一边叫道:“珠占。”

    乌目珠占眼眶一红,倔强的眼泪最终还是没能忍住,从眼眶里溢了出来。乌目珠占大叫了一声:“江夏!”

    然后整个人如同一头灵巧的小鹿一般,跑了两步后一下扑入江夏怀中。

    江夏紧紧地抱着乌目珠占,乌目珠占“哇哇哇”地放声大哭起来。

    没有通关文书的她,从鞑靼一路走到大明,这其中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苦可想而知。如今终于见到了江夏,思念、委屈、兴奋、激动,各种情绪一起爆,除了用眼泪来泄以外,再难以想象还有其它更好的泄方式。

    江夏一言不的抱着乌目珠占,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似在安慰,又似在爱抚。

    乌目珠占仿佛越哭越伤心,越哭声音越大。哭到最后,乌目珠占全身都微微颤抖了起来,最后身子一软,直接软在了江夏怀中。

    “珠占!珠占!”江夏连忙抱着乌目珠占,惊呼了两声。他冲着站在远处的千绝行喊道:“快帮我叫螃蟹叔!”

    “好。”千绝行点了点头,立刻以最快的度往药庐跑去。

    逍遥山庄后院,四季居中。

    替乌目珠占把过脉的易螃蟹站起身来对一脸紧张的江夏说道:“不用着急,这位姑娘只是喜忧过度,又兼数日未曾进食,所以才会晕倒。让她睡两个时辰,睡醒以后给她准备点大补的药物调理一下就会好的了。”

    “呼……”江夏松了口气,点了点头。

    易螃蟹看着江夏忍不住摇了摇头,漫不经心的说道:“人力有穷尽时,年轻时纵欲过度,老了恐怕会有力不从心之感。”

    江夏没好气地白了易螃蟹一眼,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说他容易阳痿吗。江夏忍不住还了一句:“一杆老枪闲置不用,恐怕日后会生锈腐蚀,再难显往昔雄风吧。”

    江夏说这话的愿意本来是想开易螃蟹的玩笑,但一说口就反应过来,这话很明显有暗讽易螃蟹是个鳏夫的意思。江夏赶忙对易螃蟹道歉:“对不起螃蟹叔,我无心的。”

    易螃蟹摇了摇头,笑着说道:“生锈腐蚀就生锈腐蚀吧,要是再有他念,我怕我百年之后下去见我家那老婆子,老婆子会把我耳朵扭掉。”

    江夏听后点了点头,心中很是佩服易螃蟹对他妻子的真爱无双。

    送别了易螃蟹以后,江夏干脆就在乌目珠占的房间里等待着乌目珠占醒来。

    时间到了下午,一件在江夏预料之中的事传来了消息。但令江夏有些意外的是,来传消息的人竟然是哈尔巴拉随行带着的那个长胡子老头大夫。

    大夫叫什么名字江夏不知道,甚至之前他从来没有好好注意过这个大夫。

    不过在正厅里面见到这个大夫以后,江夏还是表现的比较热情。一见到这个大夫,江夏就拱手对他说道:“老先生突然造访,不知有何指教?”

    老头看向江夏,第一次对他做了一个自我介绍:“辅国大人,小人蒙古名字叫穆剌马,汉名叫穆峰。”

    “哦,原来是穆老先生。”江夏点了点头,然后指向主位下面的一个位置说道:“老先生请坐吧。”

    “来人啊,上茶!”

    “不必了。”穆峰对着江夏一伸手,道:“辅国大人不必客气,我说一句话马上就走,无意逗留。”

    “老先生想要说的是?”

    穆峰微微吸了口气,吐出。长着不少皱纹,看上去皱巴巴的眼皮微微抬了抬。

    “四王子殿下……过世了。”

    “什么?”虽然早就知道必然会有这样一件事生,但江夏还是完美的表现出了一个惊讶中糅杂着不可置信的表情。

    江夏忍不住追问道:“为什么?不是已经割了那……”

    穆峰摇了摇头,道:“小人也不知道,可能是小人学艺不精,未能清除所有染毒的腐肉,以致王子殿下毒液攻心,所以丧命吧。小人……罪该万死。”

    嗯?江夏有些不解地看了穆峰一眼。

    穆峰叹息一声道:“小人此次前来只是为了跟江大人通知一下这件事,回到蒙古以后,小人自己会向阿尔苏可汗请罪,大人不必担心。

    至于公主殿下,在阿尔苏可汗没有新的命令以前,小人暂时不便带她离开,所以暂时还得劳烦大人多照顾几日。”

    “额,无妨无妨。”什么叫多照顾几日,江夏的计划是要照顾乌图雅一辈子,所以自然一口答应下来。

    穆峰说完以后,对着江夏一拱手道:“那既然如此,小人就先告辞了,王子殿下的身后事还有很多需要处理。”

    “好。”江夏点了点头,对着站在门外的韩慕枫示意了一下,韩慕枫进屋来送穆峰三人离开。

    看着穆峰逐渐走出去的背影,江夏眉头慢慢地皱了起来,表情陷入到深思之中。

    有问题?不,没有问题。

    可问题就是,太没有问题了。

    穆峰自己跑过来通知自己哈尔巴拉的死讯,然后自己主动揽下责任,说是自己的错,并且还表示会去向阿尔苏请罪,同时还安慰自己不用担心。

    这样的态度,基本就是江夏梦寐以求的。

    可是身为一个大夫,穆峰真的就一点儿怀疑都没有?还是他故意装作这个样子,隐瞒什么?可实际上出了这样的事,理应从一开始就找江夏闹,就找大明闹,才能把他自己的责任降到最小才对。为什么他会这副态度?

    江夏想不通,只能安慰自己:“遇到活雷锋了。”

    走出逍遥山庄的穆峰,在离开山庄外的胡同口后,停住了脚步。穆峰对身旁一个跟着他的瓦剌使节用蒙古语说道:“告诉可汗,哈尔巴拉已经死了,被江夏毒死的。”

    “是。”那名瓦剌使节应了一声,然后离开了。

    次日。早晨。

    由于今日没有朝会,所以江夏起的并不早。

    醒来以后江夏原本准备去看看乌目珠占,顺便带她来和自己的一众夫人认识一下,可是还在洗漱的时候,江夏就看见韩慕枫匆匆走进来。

    江夏有些疑惑地看着韩慕枫,他这个样子很明显是出什么事了。

    韩慕枫对江夏说道:“江兄弟,瓦剌使节团的人已经走了,带着那瓦剌四王子的尸体一起走的。”

    “嗯?这么快?”江夏更是搞不懂了。

    真的一点儿不闹腾?

    一旦离开了京师,这件事就算想要赖到他江夏身上来,也肯定是赖不住了。

    “嗯。打早就走的,只跟鸿胪寺的寺卿说了一声,礼部的人都没接到通知。我们接到消息这会儿,他们人恐怕已经快到八丈坡了。”

    “到了八丈坡?”

    八丈坡已经属于京师的边界范围,再往下走就出京师范围了。江夏这下终于确定,瓦剌使节团的确是没有要找自己闹腾的意思。

    虽然这有些不符合常理,有些让江夏想不通。但是无论如何,结果是好的。

    只要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江夏也懒得去考虑这里面有没有什么阴谋诡计。反正对于他来说,什么阴谋诡计他也自信能接下来。

第五二三章 大明宝钞发行

    “讲武堂的成立,从来都不是为了训练一支精兵。如果单纯是想要训练精兵,也不会花费这么多的人力、物力、财力来培养你们。

    讲武堂成立的意义,是为了培养一批种子,一批真正不惜死、忠于国、信仰着军人的荣耀,坚守着军人职责的种子。

    我们创办讲武堂,挑选了你们作为种子来培养。等的,盼的就是今天。从今天起,你们就将被播种到大明的各个地方。也许是北直隶,也是南直隶。也许是哪个边疆要塞。

    有的人可能去的地方环境优渥,战事较少。有的人去的地方,可能环境恶劣,战事频。但是我希望你们不要去计较,去对比这些东西。我希望的是,你们不要忘了自己的‘讲武堂出身’,同时也不要忘了,你们的职责是去做一个种子。

    什么是种子?就是种下以后就会生根芽,继而茁壮成长,然后再度结种,播种。以致于有一天,整个大明都是讲武堂的种子。

    当然,讲武堂出身,代表的并非是一个小集体,或者小的集团利益,更加不是我江夏的私军,或者向外人揣测的那般,说是我江夏用来掌控大明兵力的工具。

    不是!

    讲武堂要播的种,是忠君爱国的优等军人之种。播下的是身为军人,报效家国,守疆卫土是我们的职责。绝对服从,执行命令是我们的天职。这样的军人理念!

    所以我希望你们记住,我们你们在身体地方。你们都是讲武堂的一份子。无论你们做了对的事也好,错的事也罢。都代表着讲武堂的荣耀与耻辱。

    讲武堂,与汝等同在。

    讲武堂!”

    “血溅沙场不惧,马革裹尸不悔!”

    讲武堂上上下下,在这一刻齐声呼喊着这句口号。所有人都出了最强最大的声音,可以看得见讲武堂学员们脸上的那一种狂热,嘶吼时脖子上冒出来的青筋。

    这一幕的确十分感染人,就连站在一旁的梁储、王守仁等人也看的十分激动。什么叫精锐之军,什么叫百战之师。

    这一下梁储他们终于开始明白了,为什么江夏要在讲武堂身上花下这么多的心思和精力。

    当年忽必烈命伯颜率军二十万灭亡南宋,使得汉家土地一度被外族所侵占。而我大明太祖皇帝立国之初,所下第一个命令就是命徐达将军同样率军二十万,将蒙古人一路驱除到大漠。

    明初之际,大明雄狮,也曾令草原诸族闻风丧胆,使其等不敢有丝毫的觊觎之心。而自从土木堡之变生以后,草原诸族又开始对大明蠢蠢欲动,一直把大明视作为一块大肥肉,无时无刻不要冲过来咬上一口。

    特别是当下,大明国君尚幼,国体不稳。如若武备再不增强,恐怕大明要不了多久就会再度重蹈南宋覆辙了。

    所以对于江夏成立讲武堂,梁储和王守仁都觉得是十分有道理的。

    江夏一番话讲完以后,梁储和王守仁,还有五军都督府的两位都督大人也一一对讲武堂的学员们讲了话。

    讲完以后,梁储开始主持任命仪式,每个讲武堂毕业的学员都将领取到一份任命文书,然后准备三天便可以赶赴上任了。

    这也许就是传说中的……毕业包分配吧。

    这些毕了业的学生,并非是说他们毕业了,到了地方军队做武官就没讲武堂什么事了。其实不是,所有人还必须每月接受讲武堂巡检队的抽查,以便监督他们在地方军队中有没有做过什么违纪、渎职,或者不作为的事。

    总之,“讲武堂出身”这五个字,对于讲武堂的学员们来说,绝对不是什么特权的象征,而是一个紧箍咒。但是不得不说,所有讲武堂的学员,都很喜欢这个紧箍咒。若是让他们现在放下这个紧箍咒,这比杀了他们还让他们觉得难受。

    一张张任命文书放下去,毕业典礼也到了尾声。

    最后高甲和邱文石分别代表教官团队在台上进行了讲话,结束以后江夏宣布:“后院已经准备宴席酒菜,所有教官学员,可以去用饭了。最后再次祝贺大家,成功毕业!”

    一时间,掌声雷动,欢呼声不止。

    在讲武堂吃完饭以后,江夏召集梁储和王守仁一起回到皇宫,到乾清宫议事。

    到了乾清宫以后,没多久杨一清和崔政义,以及梁文涵也来了。

    梁文涵一直在负责掌管着皇娱司,有鉴于皇娱司的重要性,所以衙门级别一再提升。如今的梁文涵,已经是正儿八经的四品大员,官职不低。

    虽然梁文涵如今也经常需要上朝参加朝会,但是像今天这样坐在乾清宫,和六部的头头们一起开会,这对于梁文涵来说还是第一次。

    虽然年纪也是三十啷当岁的人了,可是坐在椅子上却仍旧兴奋地动来动去,被梁储不知道瞪了多少眼。

    江夏见人都到齐了,于是说道:“好了,既然大家都已经到了,那我就来说说今天召集大家前来,到底所为何事。”

    听到江夏这样一说,所有人立刻正襟危坐,包括梁文涵也是这样。只不过他眼睛还是没有忍住,对着江夏眨了眨。

    江夏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没有理会梁文涵的调皮,而是说道:“今天劳烦各位大人前来,是为了说明大明钱庄,京师总铺的开张事宜。”

    江夏这么一说,所有人顿时精神一振。

    这件事自从江夏提出来,然后开始准备,一直到现在时间已经不短了。如今终于要正式开始实施了,杨一清他们也想看看,这由江夏鼓捣出来的大明宝钞究竟就什么不同。

    江夏也不再多说什么,直接开始安排起了各自的任务。

    “先是文涵那边,开业的时间定在了七天后早上的辰时初。届时你提前安排一些教坊司的人来总铺站台,然后组织一个存银抽奖活动。

    另外在大明日报上,给我清楚说明开业时间,同时写明白大明宝钞以旧兑新,各地随时兑取的原则,以便打消百姓们的顾虑。”

    “其次是户部这边,安排人准备好人手、宝钞,同时设立一个授课台,组织人手教百姓们如何辨别宝钞的真伪。这一点,文涵在大明日报上也得详细列明。”

    “然后是兵部,派人和五城兵马司以及京营的人协商一下,安排人负责治安。最后是礼部,那些什么祭天、舞狮、开业等等一切流程,就由你们礼部负责了。”

    “是!辅国大人。”众人等着江夏说完以后,齐声应命道。

    安排好一应事宜以后,江夏自己倒是先当起了甩手掌柜。在大明钱庄总铺正式开业之前,他好像都没有什么特别的事要做。

    江夏见众人都没什么问题,于是宣布散会离开。

    回到逍遥山庄以后,江夏命人送来了有关福建那边,枪支炮弹以及船只的制造情况。

    总得来说,福建那边的情况展非常好。水军招募也如火如荼,编制一再扩充。相信只要等大明宝钞在国内运行成熟,很快就能够开通对外贸易,还是用纸去骗别人的东西了。噢,不对。是用宝钞换取外国友人的货物。

    次日,大明钱庄总铺即将开张的事被大明日报登在了当日的头版头条上。这件事一下传遍了整个京师,京师中的百姓一时间议论纷纷。

    有的害怕大明宝钞会像以前那么变的一文不值,有的则希望看看江辅国重宝钞,会不会出现不同的变化出来。

    事情传扬的这么快,二元里街的戚舞自然也知道了这件事。

    她看完报纸以后,一个人在店内自言自语道:“这是要改变经济体系,进化货币体系吗?”

    戚舞摇了摇头,接着说道:“不行,他改变的事已经太多太多了,不能让他这样继续下去。”

    都知道,银行的操作方式,其实就是吸纳公众存款,然后放贷款,以此盈利。

    江夏自然也会也会这样做。

    在银行还没有召开之际,云闲就已经先派人去接触了一些信誉良好,有可能需要贷款的京师商人。

    虽然大家对于银行的操作模式还不熟悉,但是冲着贷款低于一般高利贷的利息,以及江夏江辅国这一块金漆招牌,有兴趣的商人还真不在少数。

    终于,七天过去了。

    京师最繁华的商业地段,华容街的中心地段,大明钱庄京师总铺总算是开业了。由于之前宣传到位,所以来看热闹的百姓们有很多。

    外加还有皇娱司的明星助阵,所以华容街整个被堵的水泄不通。

    为了吸纳存稿,江夏设定的抽奖活动,最高奖金有十万白银。只需要进入到总铺存款,就能获得一张奖票。

    把奖票写上自己的名字丢进奖箱盒里,一日以后就在这同一的时间进行开奖。

    刚刚开业没多时,突然就有十几批人抬了箱子进入到大明钱庄里面。

    原本江夏还以为这是梁文涵替自己找的托。结果江夏让人仔细询问过以后,才知道不是。

    如此顺利,江夏又觉得有些不对了。

第五二四章 风波起

    大明钱庄京师总铺的开业典礼可以说是办的非常成功,严格来说如此的成功是完全乎了江夏计划的。

    仅仅只是第一天而已,总铺银子和宝钞的兑换额就高达二十五万两白银,当然还有很多零头,此处就不再细说了。

    对于一款已经让不少人吃过亏,丧失了公信力的货币,云闲原本的计划中,日能够吸纳三万两白银的存稿就已经很不错了。

    可是如今一下冒出了二十五万两,简直就是事出寻常。都知道,事出寻常的下面三个字便是“必有妖。”。

    江夏让人查了一下,二十五万两白银之中,有二十万两都是由同一个人存进来的。具体这个人究竟是何身份,千门还在查探之中。

    经过第一天大明钱庄的京师总铺开业,接下来的时间里,京师其它几家大明钱庄,以及京师城外各省、府、县的钱庄也66续续开始开业了。

    因为之前大明宝钞已经失败过一次,所以重头再来所受到的磕绊还是不少。至少大明百姓对于宝钞的态度,如今都还处于观望的状态之中。

    不过这种事情也无所谓,因为国家始终是有手段让货币流通起来的。

    例如江夏就颁布了几条命令。

    第一、从今往后所有官员的俸禄,一律用大明宝钞进行放。第二、地方农税、商税,一律允许上收宝钞。汇兑率,仍旧是1:1。第三、官府采办资金,一律使用大明宝钞进行拨款。

    如此三条命令,基本就先从官方强制性推广了大明宝钞的流通。接下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大明宝钞必然会慢慢流通起来。

    到了江夏这样的身份地位,凡事自然不可能再继续亲力亲为,只能宏观把控。不过对于大明宝钞的推行,此事事关重大,江夏的精力还是分散了不少出来专用以关注此事。

    开头的一个月里,可以说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

    百姓们兑换宝钞的人越来越多,虽然数额都不大,但全国各地的数目相加起来,数额也不小。由于兑换后的银子,除了一部分留在原地备用以外,其余的银子都会汇总到几个省行的银库之中。

    所以市面上流通的银子必然会越来越少,逐渐逐渐的,宝钞的流通程度越来越大。

    与此同时,大明钱庄的贷款业务,以及投资业务也正在蓬勃的展当中。银行贷款最困难的是什么?无疑是信誉审查和后续追踪,而这两者恰恰好是千门的拿手之处。

    每一个在大明钱庄申请贷款的人,钱庄在拨款之前都会先交资料给千门的人查询,查询无误以后,钱庄才会拨款,确保放贷不会出现什么纰漏。

    至于投资这就最是简单不过了,在杭州龙井村花十万两白银买下所有春茶。等春茶采摘以后就运到福建卖出去,一出一进就能将利润翻上几番。

    总之,钱庄的一切暂时都在往好的地方展。

    可是开办这样的银行业务,最害怕的事情是什么?

    当其冲的当然是假币冒充真币,其次是硬通货币储存量太过低于纸币流通量,以造成通货膨胀。最后还有一个就是挤兑风波。

    说到底,说银行业务开展的基础,还是“信誉”二字,一旦信誉系统崩溃,那整个银行业务和银行经济体系也必将陷入崩溃之中。

    货币没有公信力,带出来的后果就是整个货币丧失价值,变成废纸。如果这样的情况真的生了,那整个大明的经济将倒退不知道多少。

    和二元里相隔不远的一处老宅之中,带着银色面具的戚舞坐在书房,看着刚刚自己的心腹下属刚刚送来的一个木盒子,眼神有些深邃。

    她伸手按在木盒的盖子上,一直轻轻敲打着那盖子,没能把盖子揭开。

    可以看得出来,戚舞似乎正在犹豫什么。

    最后她微微叹了口气,还是把木盒的盖子给打开了。木盒里面,整齐放置着的是一叠大明宝钞。并且面额全都是最大的一百两面额的。

    戚舞从盒子里取出了一张宝钞,然后自己又从怀中取出了一张宝钞。她特地将桌上那盏油灯拉的离自己近了一些,然后在油灯下仔细的对比了一下。

    一样是用棉短绒制作而成的纸张,一样是用徽青墨做的颜料。两张宝钞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没错,戚舞从木盒之中取出的宝钞,是假的。

    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所以她才会犹豫。因为她知道,现在大明宝钞已经开始流通了。一旦自己把这个伪造的大明宝钞流通出去,其结果恐怕会造成许许多多的人家破人亡。

    思虑再三,最终戚舞还是把那张家的宝钞放到油灯上,将其点着火烧成为灰烬。

    戚舞随手将木盒盖子盖上,拿着木盒走出了书房。

    在书房外,戚舞的心腹下属正站在那里。戚舞将手中的木盒递给他,淡淡说道:“把印刻板毁了,然后已经做出来的假宝钞都烧了。这个计划,到此为止。”

    心腹有些惊讶地看了戚舞一眼,然后立即点了点头:“是,属下立刻去办。”

    看着自己的心腹下属离开,戚舞微微叹了口气,转身朝着自己的闺房所在方向走去。

    再说戚舞的心腹下属耿力。

    耿力原本是个江湖刀客,属于那种专门拿人银子,替人办事。有点儿类似于雇佣军这类职业的人。

    只不过是因为一次意外,耿力接下一个任务惹上了不该惹的大人物。而他之前恰好刚刚替戚舞办完了一件事,所以戚舞便出手帮了耿力。

    戚舞用整整五万两白银换得耿力平安,从此耿力就跟在戚舞身旁,作为她的心腹下属而存在。

    耿力得到了戚舞的明确指令,让立刻毁了这伪造宝钞的一切,他没敢有丝毫耽搁,立刻去了那伪造的作坊。

    作坊在尾八胡同的深处,一个很不起眼的小院子里。

    虽说看上去规模不大,但为了这个作坊究竟耗费了多少人力财力,也就只有像耿力这种全程都参与其中的人才知道。

    耿力没有敲门,而是直接跳进了院子里面。

    院子的后院灯火通明,两名黑衣男子站在作坊外面看着,作坊内的工人们正如火如荼地开着工。

    “咳咳。”耿力轻声咳嗽了一声。

    两名黑衣男子立刻转身看向耿力,二人脸上都露出讨好之色,其中一人叫道:“耿力哥,这么晚了还来盯着?”

    另一名黑衣男子笑了笑道:“耿力哥,你这就显得太不信任我们了。有咱哥俩看着,保管不会出什么岔子。这几天咱们连夜赶工,这弄出来的宝钞足足有近百万两了。这要是全都兑成银子,那恐怕吃几辈子也吃不完吧。”

    “就是就是,这一下主人可财了,也不知道到时候她会不会赏咱们一点儿银子花花。”

    耿力看了眼前这田氏兄弟二人一眼,这二人是跟着他一起做了好几年刀客的老搭档。这次戚舞需要人手,但一时又找不到能够信任的人,所以耿力才找来了田氏兄弟二人。

    只不过一年不见,这兄弟二人似乎跟以前比变了不少。变的好像油嘴滑舌了一些。性格一向沉闷耿直的耿力,不是很喜欢油嘴滑舌的人。

    耿力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然后直言道:“不用想那些了,主人让我来烧了所有假宝钞,毁了印刻板。”

    “烧……烧了?”老大田冲吃惊地看着耿力,虽然明知道耿力是个从不开玩笑的人,但是却还是怀疑耿力是不是在开玩笑。

    田虎也是不解,问道:“烧了干嘛啊?这都是好不容易才弄出来的,咱都看过了,跟真的宝钞几乎一模一样,根本就可以乱真。这些可不是普普通通废纸,这些可是银子,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耿力眉头紧缩起来,看着二人淡淡地说道:“主人说了,全烧。”

    “这……”田冲和田虎都是一脸肉疼的表情,田虎忍不住说道:“那……那能留一点儿咱们兄弟自己拿去花不?”

    耿力看着田虎,道:“是全烧,不是烧一些。”

    “我……”田虎有些不悦,但田冲却拉了田虎一把,点着头道:“好好好,既然是主人下令,又是耿力哥来办事,咱也不多说什么。烧吧,烧吧烧吧。”

    耿力看了二人一眼,然后朝着作坊的方向走去。

    刚刚经过田冲的身旁,突然耿力就感觉有劲风袭来,原来是田冲持着一把匕正飞地捅向耿力的腰间。

    耿力一下侧身躲开,抓着田冲的手瞪着他冷喝一声:“找死!”

    “找死的人是你!”田虎叫了一声,右手一挥便是一把石灰扔进了耿力的眼中。耿忠眼一吃痛立刻闭上。

    此刻田冲和田虎赶紧抓准机会,一起拿着匕捅向耿力。

    耿力因为突然失明,所以一下反应不过来。田氏兄弟的两把匕,几乎同时插进了耿力的胸膛。

    耿力紧紧地握着二人的手,最终还是不甘地倒在了地上。

    田冲和田虎对视了一眼,立刻拉着耿力的尸体往作坊跑去。

第五二五章 原来是你,果然是你

    早朝散去。

    江夏和六部尚书一起在乾清宫商议了一下接下来的一些朝政要务。对于江夏来说接下来比较重要的两件事,一者是远洋贸易总会的召开。一者是讲武堂第二期的开办。

    远洋贸易总会,其实就是一个专门负责海关贸易的一个部门,负责沟通协调监督大明商人和海外商人之间的贸易进行。这里面牵涉了许许多多的利益分配问题,比如筹建贸易市场,招募特许贸易商人,抽取关税、贸易税等等。

    即便是还没有正式开始运行,但这里面所蕴含的巨大财富早已经被一众大臣们看了出来。如此大的一块蛋糕,如果江夏想要独吞那肯定是不可能的,所以如何做到利益均摊,引导大家共同想把这件事做好,这才是众人需要仔细考虑的问题。

    至于讲武堂第二期,这就不用多说了。

    第一期的时候,大多数的人还没有明白讲武堂的重要意义。但是也正是经过了第一期的表率作用,如今讲武堂第二期只不过是刚刚放了一点儿风声出去,四处托关系找江夏的人如今已是数不胜数。

    不仅仅是那些名门望族,就连京师不少勋贵门阀都在托人找江夏说情,希望将自己族内的子弟塞进第二期去。

    一来是冲着江夏的名头,可以借此和江夏打好关系。二来也是为了让自家子弟能够在军方扎根,为自己的家族稳固打下根基。

    两件事并非是一时半刻就可以完成的,需要徐徐图之。所以江夏他们只是先商议,然后确定执行了一个部分,剩下来的事则需要后面再慢慢商议。

    大致的一些事情说完以后,江夏看了六部尚书一眼,问道:“如何?各位还有没有什么事要提出来商议的?”

    六人相互看了看,全都摇了摇头,表示没什么事要说了。

    江夏微微颔首,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先散了吧。”

    “是。”六人应了一声,然后起身离开。

    就在江夏也准备离开的时候,杨一清突然偷偷拉了一下他的衣袖。

    江夏回头看了杨一清一眼,知道杨一清这肯定是有事要找自己商量。江夏停下脚步,等到其他五人离开了乾清宫以后,江夏才问杨一清:“怎么了?”

    杨一清从衣袖里面抽出两张大明宝钞递给江夏,江夏接过去一看,很普通的两张一百两面额的宝钞,似乎没什么问题。

    不过江夏明白,若真的只是普通两张宝钞,杨一清肯定不会如此慎重的单独留他下来,把宝钞交给他看。

    江夏想了想后,分别又用鼻子闻了闻宝钞的味道。这一闻,江夏立刻发现了问题,他脸色微变,抬头看向杨一清道:“有一张是假的?”

    杨一清点了点头,表示江夏猜对了。

    江夏眉毛一挑,再度认真拿着两张宝钞对比了一下。

    一模一样,几乎就是一模一样。若非是江夏当初在制作宝钞时特地留了一个心眼儿,让易螃蟹特别调制了一款药剂掺合在颜料之中,以使得颜料会有一股麝香的味道,恐怕江夏自己都分辨不出这两张宝钞究竟哪张是真,哪张是假。

    大明宝钞才开始流通多久?这么快就出现如此高仿的宝钞,这让江夏意外不已。

    要知道这大明宝钞所选的材料,所用的颜料都是绝密。并且纸张右下角凹凸的暗记,更加是江夏亲自设计的。按理说绝对不可能是出现如此逼真的高仿才对,即便是出现,也不应该这么早出现。

    江夏问杨一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一清摇了摇头,道:“我假宝钞是总铺的主事交上来的,据说一共收到了十万两。

    也是那些兑假宝钞的人太不小心,虽然是分散了让人来兑的,但是却不多不少恰好让每个人兑了一万两银子。

    这些假宝钞单独看是不容易看出真假,但是合在一起因为没有那股麝香的味道,所以显得还是很明显。总铺的主事一发现后,立刻派人来找到我呈禀了此事。”

    “那用假宝钞的人找到没有?”江夏问。

    杨一清点了点头,道:“派了人在跟踪,随时可以抓捕。我就是想来问问你,是准备立刻抓了他们,还是放长线钓大鱼,继续看看他们背后还有没有指使人?”

    “跟踪到了?”江夏一听顿时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

    这大明宝钞的制作工艺其实是非常现代化的,在大明这个年代里,想要复制出如此复杂的工艺并不简单。

    可是对方不仅做到的,并且还做的很好。仅凭这一点,江夏就认为这是一个高手。

    再联想到总铺开业时自己所接到的大额存稿,对方的计划江夏都甚至都已经猜到了。

    先存银进来,然后等自己放贷出去。最后大肆印制假的宝钞,将宝钞打散流通出去,换成真的宝钞,然后再分散到京师周边府县的大明钱庄,开始进行挤兑。

    一旦大明钱庄的现银断流,那么大明钱庄势必会受到百姓们的质疑。为了不至于再重蹈上一次大明宝钞的覆辙,百姓们一定会急迫的想要把宝钞兑回成银子。

    如此一来,挤兑风潮形成,大明宝钞就有可能会陷入崩溃之中。

    若对手真的这样做,江夏要还击还真的不是很容易。可是现在杨一清却告诉他,对方选择了直接拿假宝钞来进行通兑。然后还被跟踪到了,并且是处于随时可以抓捕的状态。

    这就好像你估计对方是个绝世高手,看着对手一个空翻腾跃上空,以为对方会放一个大招出来。谁知道对手接下来却是两膝一下跪在地上,高呼一声:“我投降”一般。

    江夏毫不犹豫地说道:“抓!立刻让人把他们抓到锦衣卫北镇抚司去,我倒要亲自看看,能够仿出这种宝钞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好。”杨一清点点头,立刻离开皇宫前去安排江夏说的事。

    锦衣卫北镇抚司的大狱之中,当江夏真的看见了田冲和田虎二人后,这才相信胆敢仿制宝钞,并且还仿制得几可乱真的人真的被抓到了。

    田冲和田虎二人也是没有想到,他们翻来覆去看了足足两天的仿制宝钞,竟然这么快就被发觉是伪造的。

    二人从进入这早已经在大明被妖魔化的北镇抚司以后就一直紧张不已,不过当江夏没有来之前,北镇抚司里也没有人理会他们。

    此刻当江夏在钟彬以及杨一清的陪同下走进监牢之中时,田氏两兄弟二话没说,直接就跪在了杨一清面前,重重地磕着响头道:“大人,我们知错了,我们知错了,大人饶命,饶命啊……”

    杨一清笑了笑,道:“你们跪错人了,我可不是这里做主的人。”他指了指江夏,“呐,当朝辅国,江夏江大人在此。”

    “辅……辅国大人?”田冲有一种要被吓晕过去的感觉,他没有想到这件事已经大到连辅国大人都惊动的地步。

    刚才还激动求饶的田冲突然就泄了气,他跪在江夏面前,垂着头道:“辅国大人,小人知罪了。只求辅国大人能饶过小人的弟弟一命,一切都是小人主使的,他只是帮从而已。”

    “大哥!”田虎有些激动地叫了一声。

    江夏看向田冲,问道:“你真的是主使之人?如此逼真的宝钞,真的是你仿制出来的?”

    田冲有些疑惑地看了江夏一眼,一开始他没敢说这仿制宝钞还牵涉有其他人,是因为他怕自己杀耿力的事被顺带着捅出来。

    可是如今辅国大人都来了,事情闹得这么大,似乎隐瞒什么也没有意思。

    田冲想了想后道:“不敢瞒骗大人,这伪造宝钞的作坊并非是小人创办,而是一个叫耿力的人创办的,据耿力说他说也是替他主人效命。至于他主人的身份,小人不知。”

    “耿力?”江夏回头看了钟彬一眼,道:“立刻着锦衣卫查一下此人的底细,然后再通知千门,看看能不能找到有关此人的消息。”

    说完,江夏问田冲:“耿力此人现在在何处?”

    “已经……已经被小人给杀了。”田冲硬着头皮说道。

    “那你就把他的情况具体说一说,说的越仔细越好。”

    正午刚过,在北镇抚司衙门等待着消息的江夏很快就得到了有关于耿力的一切信息。看完耿力的经历以后,江夏立刻让人叫来了钟彬。

    看见钟彬从正厅门外跑来,江夏立刻站起身道:“走!马上带人跟我一起去二元里,目的是活捉女人最美的幕后老板戚舞!”

    “好。”钟彬点了点头,立刻出去开始召集人马。

    很快,钟彬和江夏带着人匆匆赶到了二元里。

    到了女人最美的店铺门口,一个女子正站在那里。

    看见这个女人,江夏一下惊呆了。

    干净利落的宝蓝色小媳妇,配着一条格子长裙。里面是搭配的是一件高领的衬衣,衣服最顶端的三颗扣子明显是由三颗宝石做成的。

    江夏愣了好久,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最后只得愣愣地说了一句:“原来是你,果然是你……”r1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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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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