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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今晚又打老虎     大明帝师txt下载     大明帝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二七章 纨绔

    嘉靖九年三月初九。

    黄历上对于这一天的记载是,宜迁居、祭祀、嫁娶、问吉,不宜出行。

    当时江夏出门的时候扫了一眼这黄历就觉得有些好笑,这嫁娶难道不出行吗?既然都宜嫁娶了,为什么却又不宜出行?

    不过江夏没有管它,反倒是换了一身便装往皇宫赶去,进了皇宫以后径直就去了御书房。

    八岁就已经显示出了过人从政天赋的朱载江,从他十三岁起江夏就已经开始逐步逐步的将朝政大权移交回他手中。

    比如奏章,以往的流程是挑选一部分给朱载江看,看完以后允许朱载江在奏章上面写下注言,但不得玺印。得由江夏看过以后,确认无误方才签名加印。

    而现在却不同了,但凡是奏章呈禀入宫以后,江夏会先看一遍,写下注言。然后交给朱载江,让朱载江签名加印。

    这两者的区别在于决定权的交替,以往最终决定权在江夏手中,现在最终决定权则被江夏移交给了朱载江。

    不过朱载江还未正式亲政,所以江夏任由担任着辅国一职。只要他一天还担任着这个职务,一天江夏就能不经朱载江,直接签印奏章。甚至是不经朱载江,直接决定朝中所有大小事务。

    当然,非无必要江夏是不会那样做的,毕竟他想的还是顺顺利利把朝政还交给朱载江。

    眼看着朱载江年纪一天天长大,对于政事的见解也一天天成熟起来,江夏感觉很欣慰。

    一种不负老友嘱托,即将完成使命的成就感与日俱增。

    到了御书房门口,四名带刀侍卫和一名太监正站在门口。见到是江夏,五人立刻准备向其行礼。

    江夏摆了摆手,制止了五人。

    他嘴角含着笑意,就站在门口凝神静听着御书房里的动静。

    七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但偏偏老天就好像偏爱江夏一般,用七年的时间造就了江夏一个“大明千古第一臣”的美誉,让江夏有了一身深不可测的武艺,同时还让江夏的门生故吏遍布天下。

    可是偏偏令人生厌的就是,七年的岁月竟然没有在江夏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如今的他不仅看上去仍旧像二十五六岁的年纪,更加让人恨到牙疼的是,他那十三位娇妻竟然也没有因此变老,反倒是越来越娇媚貌美,让人看一眼就会有神魂颠倒之感。

    究其原因,这一切的一切还得多亏江夏习练的那一身《御女心经》神功。稍微懂点儿中医的人都知道,这房中术若是修习得当,的确是可以养生长寿令人永葆青春的。

    而《御女心经》作为房中术里的无上功法,妙用更加不是一般人能比。

    也正是因为这些原因,所以即便是七年过去了,以往灵敏过人的六识不仅没有一点儿减退,反而还比以往更加灵敏了一些。

    江夏站在御书房门口,基本就能听清楚御书房里的所有声响。要知道御书房的大小,可是好比普通富贵人家一个正厅套一个偏厅差不多大小的。

    听了一会儿后,江夏感觉到御书房里好像没有人在才对,因为一点儿声响他都没有听见。

    很快有脚步声从江夏的身后传来,一道尖尖的声音说道:“参见辅国大人。”

    江夏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背对着那人摆了摆手。但是很快他就觉察到了有些不对,江夏一下扭头过来,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这个“小太监”笑了笑。

    “小太监”其实就是朱载江假扮的。纵算朱载江再聪明,再有政治天赋也好,他始终都还只是一个未成年的少年,还有一颗喜欢玩乐的心。

    朱载江低声对江夏说道:“怎么样太傅,我们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江夏点了点头。

    朱载江兴奋地蹦了起来,拉着江夏的手就往左右掖门的方向走。

    出了御苑门以后,江夏拉着朱载江问道:“小子,你不会是不打算带护卫吧?”

    朱载江嘿嘿一笑,说道:“太傅,带了护卫多不好玩儿啊。再说了,以太傅您的武功,咱们还用得着护卫吗?

    退一万步讲,就算京师有人想对我不利。您振臂一挥,您千门的门徒还不立刻冲出来把那些歹人打在肉酱啊?”

    江夏没想到朱载江这牙尖嘴利倒是越来越厉害了,他不过才问一句而已,这小子就说了这么多句。

    江夏没好气地笑了笑,抬头便敲打了一下朱载江的脑袋:“我又说过一定要带护卫吗?我只是想确定一下你带不带护卫,不带我好做安排,你小子……”

    “好了,太傅。天色也不早了,咱们还是先出宫。边走边说的好。”朱载江拖着江夏的手,一边走一边说道。

    江夏抬头看了看天空,今天他特意早了一点进宫,如今时辰顶多不过辰时末,这就叫“天色也不早了?”

    江夏无奈地摇了摇头,跟着朱载江往前走去。

    出了皇宫以后,江夏带着朱载江上了韩慕枫赶着的马车。在马车里朱载江换了一身衣服,江夏随手给自己贴了两撇假胡子,画了点儿妆,然后便叫停了马车。

    马车停住以后,二人直接跳下马车。然后江夏打韩慕枫先回逍遥山庄,自己则陪着朱载江在京师的大街上四处晃悠着。

    江夏则跟在朱载江身后,大约也就一步的距离。这样既不影响他四处观看玩耍,也能随时看清楚周边的环境,以防止有人对朱载江不利。

    要逛京师,第一条要走的街道自然就是永定街。

    京师的建筑布局,是以一条纵贯南北的中轴线为依据进行布设的。

    外城南边正中的永定门,是这条中轴线的起点。地安门以北的钟鼓楼,则是这条中轴线的终点。

    全城最宏大的建筑和场景都安排在了这条街上,所以这条街最是繁华热闹。

    朱载江久居宫中,很少有机会出宫。如今这一出来,顿时兴奋的不得了。路边街摊上的小玩意儿,烧着焦糖画吹糖人儿的手艺,以及街边各式各样的小吃对他来说仿佛都很新奇。

    突然间,前方传来一阵叫好的声音。

    江夏眺目一看,原来是有江湖艺人在卖艺。看到朱载江挤到了人群里面,江夏也赶紧跟上去。

    江夏随朱载江一起挤到了最里面,这才现这群卖艺的人还挺有意思。

    卖艺的是四个年轻姑娘,模样长得都还算俊俏。

    但是她们表演的却是一般粗壮汉子才会表演的节目,比如眼前这个“胸口碎大石”。

    一名姑娘躺在一张又宽又长的板凳上,另外两名姑娘抬了一块石板压了上。

    看到这一幕朱载江摇着头,喃喃道:“这也太可怜了,那儿都被压扁了。”

    江夏顺着朱载江的目光看过去,只见这小子正傻愣愣地盯着人家姑娘的胸脯在看。

    江夏忍不住拍了一下朱载江的脑袋,骂了一句:“非礼勿视!”

    “是。”朱载江连忙回应。

    很快,另外一名姑娘拿了一个大铁锤出来,先对众人见了一礼,然后开始说那些“各位父老乡亲,叔伯兄弟。”之类的开场白。

    说完以后,那姑娘倒也干脆,毫不犹豫的一锤砸在了那石板上面。石板应声破裂,而石板下的姑娘在推开石板以后站起身来,却一点儿事都没有。

    朱载江看得兴奋不已,不断拍手叫着好。

    他见身旁的人在扔铜钱作为打赏,于是自己也在身上摸了摸。这一摸他才现,自己出宫一两银子都没带。

    不过他好歹还带了一面代表他身份的金龙令牌,他想了想后,竟然准备把金龙令牌给扔了出去。

    江夏赶紧拉着他,说道:“你个小傻瓜,这也能随便给出去的吗?”

    “没事儿,大不了回宫以后着礼部的人去找工部再做一块给我就是了。”

    “放屁。”江夏又敲了一下朱载江的脑袋,然后从怀中取出一张一百两的大明宝钞。

    刚刚准备递出去的时候,突然江夏看见有人扔了两锭银子在表演的场子中间。

    那两锭银子加起来至少得有二十两重,这对于这些走江湖卖艺的人来说可算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于是江夏朝着扔银子的那方向看过去。

    只见一个穿着绫罗绸缎的男子,轻佻地看着那刚才躺在板凳上的姑娘笑着,他高声说道:“银子,本少爷不缺。刚才的表演嘛,马马虎虎也算过得去。但是本少爷有个脾性,这生平最不喜的便是有人欺骗于我。

    这姑娘能够承受那么重的石板,这我有点儿不相信。”

    四个姑娘中,年纪稍大那姑娘对着男子抱拳行礼道:“公子,咱们跑江湖卖艺,凭的都是真功夫。您若是不信,大可去验一验那块碎了的石板。”

    “诶,不必。”男子五指一张,说道:“本少爷的体重与那块石板相差也不大,你让那姑娘睡下。只要本少爷趴在她身上,她能承受得了,那本少爷就承认她有真功夫,地上的赏银不仅给你,我还再加一半。

    但她若是承受不了,那本少爷可就……嘿嘿嘿嘿……”

第五二八章 教训

    男子年纪看上去可能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那身材虽然略胖了一些,但五官倒也尚算端正。只是这话一说出口,顿时给人一种浓浓的无赖之感,让人心生厌恶。

    人家四个卖艺的全都是女人,他一个大男人却提出要趴在她身上,这不就是赤luoluo的调戏吗?

    四名女子之中,年纪稍大的那个女子当即淬了一口,说道:“公子生的也算是一副好皮囊,怎就如此下作?我等四人不过是迫于生计走江湖卖艺的弱女子而已,公子难道就不能高抬贵手不予为难?”

    “诶,姑娘。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你们是卖艺的,卖的是本事和功夫。我们是观众,想要欣赏的真本事。现在少爷我愿意给银子,也给了银子。这想要验证一下你们的真本事,这无可厚非啊,怎么就又跟下作扯上关系了?莫非……你们当真是在弄需作假,蒙骗世人?”

    所谓看热闹的不嫌事大,那男子说完这番话以后,竟然还真有人在嚷嚷:“对啊,验一验是不是真本事,这也没错嘛。”

    江夏眉头一皱,正准备说话。但朱载江却先开了口:“对,没错,验一验也没错。”

    说完,朱载江转身对江夏伸手道:“老师,劳烦给我一点儿银子。”

    江夏从怀中取出一叠大明宝钞给他。

    这大明宝钞已经在大明运行七年,价值不仅没有贬,反而因为每年限量发行,一些商人要做大买卖必须要用到大明宝钞,所以价值反而有时有升。

    朱载江捏着一叠宝钞走到那四名女子卖艺的圈子中间,然后亮出手中的一整叠宝钞道:“我也支持验一验四位姑娘是不是有真本事,而这位公子愿意亲自出来验证,我真是再钦佩不过了。此处,我也想掺合一下,希望能够和公子提前做个约定。”

    “约定?是何约定?”男子有些狐疑地看着朱载江问道。

    朱载江挑了挑眉,投给了男子一个志同道合的眼神,然后这才说道:“只要这四位姑娘让公子做了验证,这些银子就算我给姑娘们的补偿。但若没有完成整套验证,那谁退缩谁就得赔偿对方我手中银钱数目的十倍。”

    男子先是接收到了朱载江的那个眼神,然后听了朱载江的话心中也暗自分析了一下朱载江的用意。

    看来他是想用银子诱使这四个姑娘答应,以便让他看看那小娘子当街被自己压在身下的刺激场面。而最后还加个约定,无非就是想让那些姑娘不敢反悔而已。

    男子想了想后,点头道:“好,我答应。谁要是退缩,谁就赔偿十倍银子。”

    “有银子很了不起吗?我们又没说要答应什么验证。”年纪稍大的那个卖艺女子气呼呼地说道。

    朱载江回头看了那女子一眼,笑着说道:“怎么?你难道想承认自己没什么真本事?”

    “对啊,你要是承认这一点,那我们就不验证了!”男子也跟着附和嚷嚷道。

    “你!”那女子气的俏脸一红,秀目圆瞪。

    先前躺在板凳上顶石板的那个女子突然发话了,她柔柔弱弱地说道:“好,我答应,让你们验证。”

    “三妹!”年纪稍大那女子又惊又气地叫了一声。

    三妹走过来用手挽着那女子的手,叫道:“大姐,爹那病正缺银子,我们难得遇到这样的机会,就让他们称一回意吧。”

    “三妹,你……”大姐既是不忿又委屈,眼眶一红就掉下了泪来。

    三妹放开了她大姐的手,抬头看了一眼那男子,说道:“你跟我来吧。”

    说完,她就走到了板凳上躺下了,闭着眼睛似乎在等那男子趴上去。

    男子嘿嘿一笑,搓着手就准备过去。可就在这个时候,朱载江一把抓住了那男子的衣服,笑着说道:“公子,你确定你已经准备好了吗?”

    “放心,放心,准备好了,准备好了的。”男子嘿嘿贱笑道。

    朱载江点了点头,然后对那四姐妹中的大姐说道:“姑娘,那你就拿好铁锤,记得一会儿要干脆利落的砸在这位公子身上才行。”

    “啊?”大姐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朱载江是什么意思。

    江夏笑着摇了摇头,他一早就猜到了事情的结果会是这样。

    男子眉头一皱,立刻感觉朱载江好像不是帮他的,他有些发怒地说道:“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朱载江反而好像很惊讶一般看着男子,说道:“什么什么意思?不是你说的要验证吗?

    人家表演的是胸口碎大石,你要验证难道就在人家身上趴一下就算了?那肯定还得让人家用大锤捶一下才行啊?

    仅仅是趴一下这算验证吗?这叫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妇女才对吧?”

    说完,朱载江转头对一众围观的人大声问道:“大家说对不对?”

    “对!对对……”围观的众人终于在这一刻一起齐声大叫道。

    男子气的脸一下红一下白,他最后把朱载江抓着他胳膊的手一甩,说道:“那好,少爷我不验了,行不行?”

    “不验了?行啊。”朱载江把手中的银票一抖,随便数了数以后说道:“我手中是三千四百两银子,按照刚才我们的约定。谁如果不能完成整套验证,那就得赔偿这银子数目的十倍。这也就是三万四千两银子,这你可得给,不然咱们就官府见。”

    “你……你……”男子没想到朱载江竟然还在这儿等着他的。

    一直笑吟吟的朱载江脸色突然一冷,沉喝了一声:“我什么我?快给银子!”

    这若非是提前有准备,谁没事儿会把三万多两银子随时带在身上?男子气的浑身发抖,

    他指着朱载江道:“好啊,你敢坑骗本少爷。”

    说完,男子拍了拍手,一群混在人群中的汉子立刻涌出来,数了数大约是十三个人。

    看来这个男子的身份倒也不寻常,随便上街就带有十三个贴身护卫。并且江夏还看出来,这十三个护卫可不是普通的江湖乌合之众,而是一群真正有功夫在身的人。

    一看到这么多人涌了出来,围观的众人立刻远远散开,躲在了远处继续观望。

    这样一来,场地上就只剩下了卖艺的四位女子。朱载江、江夏、富贵公子和他的十三个护卫。

    江夏淡淡然走到朱载江身旁,微微笑着对那男子说道:“怎么?准备动武?准备仗着人多欺负人少?”

    “怎么?我要对你动武还需要挑日子吗?”男子嚣张地说道。

    江夏摇了摇头,说道:“我劝你不要这样,因为你肯定打不过我,也没有我人多。”

    “公子,对不起,我刚才还以为你……”大姐拉着朱载江的衣袖说道。

    朱载江摇了摇头,道:“没事儿,我也只是看不过而已。”

    “公子,你们还是快走吧,这事因我们而起……”

    大姐的话还没说完,朱载江立刻打断她的话,说道:“这事可不仅仅只是你们的事了,敢对我动武的人,从小到大我就只遇到过一个。”

    江夏一听顿时不淡定了,这一个不就是指的他自己吗。当年朱厚照把他当做心头宝,别说动武了,大点儿声音对他说话都没有过。

    “哟呵,毛没长齐,这胆识还是有的嘛。来人啊,跟我打到跪地求饶为止!”男子大声喊道。

    “闪开!全部闪开!”

    大声的呼喝声,密集的脚步声。

    男子的命令刚刚下达,他那十三个护卫还没来得及动手,一群穿着便服的锦衣卫已经提前赶达。

    锦衣卫大约有上百人,一半手中持的是硬弩,一半手中提的是绣春刀。

    男子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人却已经被硬弩指着,刀锋对着。

    男子吓了一大跳,这变化未免也太迅速了吧?

    锦衣卫中的一名千户沉声下令道:“全体听命,胆敢妄动者格杀勿论!”

    江夏摆了摆手,那千户看到以后也立刻做了一个手势,一众锦衣卫立刻收了弩箭,将箭头对向空中。

    江夏看着那脸都被吓白了的男子说道:“我刚才就告诉过你了,你打不过我,也没有我人多。”

    男子还不知道这围着自己的是锦衣卫,他战战兢兢地说道:“你……你们敢动我一下试试,我爹……我爹是当朝礼部尚书!”

    “礼部尚书?”江夏略微一愣,“你爹是崔政义?”

    “没错!知道怕了吧?”男子腰杆一下挺的笔直说道。

    江夏看着男子道:“那你就是崔政义的儿子崔瓜瓜是吧?”

    “是有怎么样?”崔瓜瓜有些不解地看着江夏,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江夏微微叹了口气,然后两步走到崔瓜瓜跟前。没等崔瓜瓜反应过来,江夏一巴掌拍在崔瓜瓜的头顶上,然后伸手就捏着崔瓜瓜的耳朵说道:“没事儿出来给你爹丢人现眼干嘛?走!带我去你家见你爹,今天非得让你爹好好教训教训你不可。”

    说完,江夏就当真捏着崔瓜瓜的耳朵往崔府走去了。r1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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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二九章 皇上和小姐打起来了

    大明如今的六部尚书,每一个都被视为江夏的嫡系。但若硬要将这六个人和江夏的关系分一个亲疏与否的话,那排名应该是杨一清第一,梁储第二,之后王守仁和崔政义得并列第三。

    崔政义认识江夏时,江夏还没正式踏入朝堂,算起来二人也是老相识了。

    在之后江夏入了朝堂以后,崔政义也一直对江夏不错。虽然没有向梁储那样因为李东阳和梁文涵的关系力挺江夏,但也算是对江夏多有相助。

    特别是最后扳倒杨廷和的那一次,崔政义在里面出力不小。

    江夏与崔政义如此亲密的关系,自然知道他有一个令他头疼不已的儿子叫崔瓜瓜。也知道他有一个令他骄傲不已的女儿,叫崔紫薇。

    江夏掐着崔瓜瓜的耳朵往崔府走着,朱载江则将江夏那一整叠银票全都递给了四个卖艺的姑娘,然后自己才跟着江夏往崔府走去。

    崔府离永定街不远,所以江夏带着崔瓜瓜没走多久就到了崔府门口。

    一直战战兢兢没有说话的崔瓜瓜,此刻看到崔府门口的护卫立刻大声叫道:“来人啊,救命!”

    崔府的护卫一看自家少爷竟然被人挟持在手,立刻呼唤着帮手,然后跑出来把江夏与朱载江团团围了起来。

    江夏沉声道:“瞎眼了吗?皇上在此,尔等还不下跪?”

    “嗯?”一众护卫一听立刻愣神了。

    江夏回头看了朱载江一眼,朱载江无奈的从怀中取出他的金龙令牌,懒洋洋地说道:“不仅朕在,朕的太傅,当朝辅国大人也在。”

    说完,朱载江指了指江夏。

    众人一看见朱载江手中的金龙令牌,吓得立刻跪在了地上。再一听朱载江说出江夏的身份,众护卫脸都白了。

    众人齐声高喊道:“参见皇上,参见辅国大人。”

    江夏放开手中已经被吓得有些脱力的崔瓜瓜的耳朵,转而一把拎着崔瓜瓜的衣服领子。

    江夏问:“怎么样?你们家老爷有没有在家?”

    “在,老爷在里面。”一名护卫战战兢兢地回答。

    “带路。”江夏道。

    “是!”那护卫一点儿没敢犹豫,站起身来就走到前面带路去了。

    跟在江夏身后的朱载江摆了摆手,对众人道:“都平身吧。”

    “谢皇上。”护卫们这才站起身来,然后各自站在一边低着头这,不敢直视朱载江龙颜。

    江夏拉着崔瓜瓜就进了崔府大门,朱载江也跟着跨过门槛进去。

    崔瓜瓜一被江夏拉着走进大门就跪在了地上,他苦兮兮地说道:“江叔,江叔……侄儿错了,侄儿不知道是皇上和您在微服出游,侄儿多有冒犯罪该万死。您可千万别把这事儿告诉我爹啊,否则他非活活打死我不可。”

    “呵呵,现在知道错了?晚了。今天我要不好好监督你爹教训教训你,我又怎么对得起你这一声‘江叔’?”

    其实崔瓜瓜是见过江夏的,不过那是年纪**岁的时候。之后因为崔瓜瓜实在顽劣,崔政义就把他送到了杭州老家读书。

    这举动看上去似乎是崔政义对崔瓜瓜太失望,所以将他“放逐”到杭州去自生自灭。但实际上,这才真正体现出了崔政义对他这独生子的宠溺。

    崔瓜瓜若是在京师顽劣,一是会落下纨绔恶名难以洗脱,影响将来的仕途。二是有可能招惹到什么不该招惹的大人物,譬如像今天的江夏。三也是因为崔政义自己京师影响力最大,崔瓜瓜利用崔政义的影响力,能够闹出的乱子远大于在杭州能够闹出的乱子。

    将崔瓜瓜送到杭州以后,崔政义甚至还不惜拉下身为当朝二品大臣的面子,亲自写了一封书信求杭州知名大儒夏侯文运收崔瓜瓜为弟子。

    有崔政义的面子在,夏侯文运自然不便拒绝。但实际上崔瓜瓜去了杭州以后,只是去见过夏侯文运一面,然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夏侯文运了。

    在杭州呆了几年,崔政义想儿子想的紧,这又在前年派人把他接回了京师。所以从前年起,他就开始每天为他这个宝贝儿子操心。

    在崔瓜瓜和江夏说话的时候,站在一旁的朱载江却听见一串琴声。他看了正在和崔瓜瓜说话的江夏一眼,干脆循着那琴声找了过去。

    江夏一把拉着崔瓜瓜,跟着那个护卫就去了崔府的中庭正院。

    在中庭的正厅,江夏远远地看见了崔政义。

    坐在大厅看书的崔政义也看在此时听见响动抬起头来,崔政义一看见自己儿子被一个“陌生人”拉扯着走过来,赶紧放下手中的书籍走出正厅迎上来。

    走近了,崔政义这才辨认出简单化过妆的江夏。他微微一愣,看了看江夏以后又看了看崔瓜瓜。忍不住问道:“江大人?江大人您这是?”

    江夏一把放开崔瓜瓜,笑着说道:“崔大人,我这次来是为了要告诉你,你可得好好管教一下令公子了。方才……”

    江夏把刚才崔瓜瓜如此调戏卖艺女子,如何招惹朱载江,然后又如何准备仗势欺人的事给崔政义原原本本地说了一次。

    崔政义一听,老脸顿时红的像变了色的茄子一般。纵使他再宠溺他这个独生子,也不可能受得了把面子丢到江夏和朱载江面前。

    这二人,一个是他的顶头上司,一个是他的终极大老板。被二人亲身体验到自己教子无方到这个地步,自己以后面对二人,这老脸还往什么地方搁?

    崔政义气的直喘大气,他大声叫道:“来人啊!给我把‘家法’请出来!”

    站在远处没敢上前的管家立刻应了一声“是”,然后退下去请崔政义口中的“家法”。

    这古代的大户人家家业极大,家中妻妾、子女、丫鬟、家丁、护卫、杂役等等,各种职业的人很多。要管理好这么多人,其困难程度和现在的人管理一个中小型企业相差不多。

    因此,但凡大户人家多数都会有自己的家法。

    所谓的家风严谨,其实指的就是这家法,也是所谓的“家规”、“规矩”。

    古代人家,一旦有人犯了家规,处罚的方式很多样。轻的有抄祖训,跪祠堂。重一点的有关柴房饿肚子,藤抽。

    这最严重的惩罚,基本就是藤抽,即用一条藤条狠狠抽打。没被藤抽过的人,永远不明白藤抽的厉害性。

    一鞭下去那便是皮开肉绽,几十鞭下去,打得你血肉模糊几个月都不得恢复也是常事。

    所以那用来行刑的藤条,即便就是“家法”的代表之物。

    崔瓜瓜一听崔政义要动用家法,心里也明白有江夏在旁边,自家老爹肯定不可能轻饶了自己。他也没啥骨气,当即就哭嚷着叫道:“爹,不要啊。爹,孩儿知错了。孩儿誓,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孩儿身子骨弱,受不了家法的啊爹。”

    没一会儿,管家就带着两个家丁走了过来。两个家丁一个端着一钵盐水,一个捧着一根藤条。嗯,准确的说应该是一根造型精良的藤条。

    管家一如往常执行家法时一样,先用盐水抹过藤条,然后才把藤条递到了崔政义手中。

    崔政义接过藤条忍不住看了管家一眼,心中暗自责怪:“谁让你们给藤条上抹盐水了?”

    不过抹都已经抹了,崔政义也没办法多说什么。他举起藤条大骂了一句:“你个不肖子!”

    然后便对着崔瓜瓜挥了藤条过去。

    不过他这一挥,却被江夏握住了手。江夏笑着摇了摇头道:“算了,舍不得打就不要做样子。”

    崔政义老脸更是红的紫,尴尬地说道:“我……我这……”半天说不出一句整话来。

    江夏想了想后说道:“算了,马上讲武堂第四期要招生了,把他放到讲武堂里面去,好好管教一下怎么样?”

    “放在讲武堂?”崔政义一听,顿时又惊又喜。

    讲武堂展到今天,早已经成为大明最重要的武将培养中心。要想进入讲武堂,事先经历的重重关卡不知道有多少。整个朝堂除了江夏,没有任何人可以走后门进讲武堂。

    崔政义早就想找江夏商议开个方便之门把崔瓜瓜送进去的事了,没想到江夏自己却先提了出来。

    想睡瞌睡就遇到枕头,还有比这更好的事儿吗?

    崔政义忙不迭地点头答应下来:“好,好好好。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说完,崔政义踹了崔瓜瓜一脚道:“还愣着干什么?快谢谢大人。”

    崔瓜瓜委屈地看着江夏,然后冲着崔政义道:“爹,我不想去那……”

    话还没说完,一个护卫突然急急忙忙地跑过来。

    “不好了,老爷。不好了……”

    崔政义和江夏齐齐看过去,江夏转身看了一圈这才反应过来:“咦?载江呢?”

    崔政义一听,大惊:“皇上也来了吗?”

    跑过来的那个护卫这才叫道:“老爷,不好了。皇……皇上!皇上和小姐在后花园里面打起来了,小姐还煽了皇上一耳光……”

    “什么?”崔政义有些想要昏倒过去的**。

第五三一章 朕让你求生不得

    有人曾经问我,记忆中最最纯真的一份感情是什么样的。!! 我想了整整三天,却只想起来自己读书的时候偷偷暗恋班里的一个女孩儿。她坐在我前面,上课时我会偷偷地盯着她的后背看。

    下课了我会故意惹怒她,让她追着满教室打我。直到有一天,我偷偷用剪刀剪了一点儿她的头发尾梢。她趴在课桌上哭了整整一节课,而是却为此后悔了一个学期。

    当时不明白那是暗恋,直到年纪稍大,即将毕业各奔东西时。我突然发现,自己最想与之道别的人,竟然还是她。而那个时候才明白,自己早已经偷偷地喜欢上了她。

    当然,很多看到这里的时候,会不明白以上内容跟江夏、朱载江有什么关系。我才不会告诉你,确实……没关系。

    崔紫薇十六岁。这个年纪如果是放在现在,可能会被视为正该青春叛逆期发作的时候。但在古代,这样的年纪嫁为人妇,或者已经生过一两个孩子,都属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也许崔紫薇出身高贵,会多多少少有一些好胜要强,以及豪门,她是已经懂事的人了。

    特别是她还出身权贵之家,因为接触的信息不同,所以明白的事理也远多于一般普通人家的孩子。

    崔紫薇一听朱载江是皇上,只是愣了一下后就想也没想,立刻跪在地上对朱载江行礼道:“小……小女子参见皇上。小女子不知皇上身份,所以无意冒犯,还望……还望皇上恕罪。”

    说完,崔紫薇眼睛紧闭着,低着头鼓足勇气道:“如果皇上真的要降罪的话,请皇上不要怪罪我爹,要怪就怪我吧。”

    江夏替朱载江挽起衣袖看了看,整整齐齐的牙齿印在朱载江胳膊上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圆。

    江夏有些没好气地看了崔紫薇一眼,像长辈责怪晚辈一般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丫头,你这也太下得了口了。”

    崔紫薇头垂的更低了,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江夏笑着摇了摇头,正准备去劝朱载江就这样算了。哪里知道朱载江双手往后一背,朗声问江夏:“太傅,请你告诉朕,以下犯上该当何罪?大不敬该当何罪?袭击圣驾,伤及龙体,又该当何罪?”

    江夏这一下倒是真的被朱载江给搞懵了,他这是准备干嘛?真准备找崔紫薇和崔政义的麻烦啊?不对啊,载江平常不是这样的性格啊?

    江夏眉头微微皱了皱,低声叫了一声:“载江,这事儿……”

    朱载江哼了一声,说道:“怎么?太傅,你还要给他们求情不成?以下犯上本就是死罪,大不敬更是足以凌迟。至于袭击圣驾,伤及龙体嘛……”

    大明律法江夏再熟悉不过,袭击圣驾,伤及龙体。其罪与谋反同罪,可诛灭九族。

    果不其然,朱载江说道:“伤及龙体,该当诛灭九族!”

    “啪!”崔政义一个跪立不稳,身体倒在了一边。他咽了口口水看向朱载江,脸上的表情已经是惊恐到了极致。

    崔政义忙不迭的对江夏猛使眼色。

    江夏也赶忙劝道:“载江,所谓不知者不罪,你就别……”

    “不知者不罪?”朱载江冷哼一声,依依不饶地说道:“身为大明重臣之女,竟不识圣颜,这是何家教?总之朕不管,这崔……咳咳,她叫崔什么?”

    “崔紫薇。”江夏低声对朱载江道。

    “哦,崔紫薇。名字还挺好听的……噢,不对。总之朕不管,这崔紫薇今天伤朕的事儿,朕绝不可能就此罢休。朕虽然还未亲政,但好歹还是当今皇上!”

    朱载江这话一出口,事情立刻就变性质了。这一下就连江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崔紫薇咬伤了朱载江,咬伤了当今皇上。朱载江真要是想做什么的话,那恐怕满朝文武也没有人能说出什么好的反对意见来。

    江夏忍不住问朱载江:“那请问皇上,您准备如何降罪?”

    “朕……”朱载江想了想,似乎是在考虑措辞。崔政义紧张地看着朱载江,不知道他究竟会怎么判罚自己以及自己的女儿。

    最终朱载江说道:“朕念在崔尚书为朝廷鞠躬尽瘁,效力多年,功勋卓著,忠心耿耿,朕就免去崔紫薇一死。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朕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好一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此话一出顿时吓得崔紫薇俏脸惨白。

    她抬头看了朱载江一眼,朱载江还恰机对她笑了一下。崔紫薇只觉得那笑容看上去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同样一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听在江夏的耳朵里却听出了另外一层意味儿。他对朱载江问道:“那请问皇上,您准备如何让崔紫薇求生不得,求生不能?”

    “朕……朕准备罚她进宫,随时跟随朕的左右。朕想骂她时就骂她,她不能还嘴。朕想打她时就打她,她不可还手。”

    “呼……”崔政义微微松了口气,这样听下来,皇上倒也没真想把自己女儿怎么样,只不过是在气头上,气不太过而已。

    江夏听后终于忍不住发笑了,他轻笑一声,对朱载江道:“皇上,这崔紫薇乃是未出阁的女子,又是朝中大臣的女儿,这要是无名无分进宫随侍皇上左右,恐怕天下人会笑皇上强抢自己臣子的女儿,这样恐怕不妥。”

    崔政义一听,惊的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掉出来了。他真想找人确定一下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江夏对皇上说的什么?无名无分?

    这种时候,江夏还敢跟皇上扯“名分”?

    朱载江一听江夏的话,刚刚还大方帝王威严,现在却一下泄了气,他有些紧张地问江夏:“那……那太傅认为朕该如何处之?”

    江夏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了好一半天之后,江夏道:“启禀皇上,臣倒是有一个两全其美的主意。”

    “太傅快快请讲。”

    “今有礼部尚书崔政义之女崔紫薇,柔婉聪慧,端静淑德,恪礼谨言,家教严明。恰逢皇上已至娶妻之期,遇此贤淑之女,一见倾心,情意相投。故臣启皇上,不若就此定下皇后人选,崔家独女崔紫薇如何?”u

第五三二章 七年大明(祝圣诞快乐)

    如果快乐是突然的拥有,那么最大的快乐就应该是你觉得自己快要失去一切时,却一下拥有了你做梦都不曾想过会拥有的一切。《〈《 ..

    一开始来到后花园,看见自家丫鬟正抱着皇上的腿,自家女儿正狠命咬着皇上的胳膊。崔正义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

    皇上一番狠话下来,崔政义心里已经彻底放弃了活的希望,只是期待皇上能够只杀自己一个人,放掉崔家其他人就行了。

    但事情到了末尾,江夏却突然来了一个神转折。

    “让紫薇当皇后?”崔政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同时也搞不定江夏这是在干什么,帮忙劝劝皇上息怒就好了,提什么皇后不皇后的干嘛?

    崔政义抬头偷偷看了一眼朱载江,本以为自己看见的会是一张怒容满布的脸,但当真真看见了却才发现,朱载江的脸上不仅没有丝毫怒意,反而全是一副羞涩的模样。

    “咦?有戏。”崔政义心中暗道,眼神也立刻变得炽热起来。

    果不其然,朱载江了头道:“朕自幼由太傅教导长大,视太傅犹若亲父。太傅什么,载江就……就听什么。”

    这滑头子。江夏一脸无奈地笑了笑,家伙毛还没有长齐,倒是先学会了把自己推出来当挡箭牌。

    江夏了头道:“那好,既然皇上没有意见。那今天我就做个主,先给紫薇和皇上定个婚约,之后然后再报呈礼部,挑选一个良辰吉日给皇上和紫薇完婚,再昭告天下。”

    完,江夏看向崔政义问:“崔大人,你意下如何?”

    崔政义一听,这事儿还有往外推的?自己本来就是礼部尚书,女儿再嫁给皇上,自己立刻就变成国丈。到时候崔家在大明可能比不过江夏的逍遥山庄,但恐怕也就只是比不过逍遥山庄了。

    “一切都听辅国大人的。”崔政义连忙回答道。

    江夏笑了笑,事情到了这里也算得到了一个圆满解决。他亲自弯身把崔政义扶起来,朱载江也赶紧把崔紫薇给扶了起来。

    崔紫薇站起身来的这一刻才明白,自己不仅没事,反而还会马上做天下第一人的妻子,成为天下第一夫人。

    转变来的太快,崔紫薇一心理准备都没有。她怔怔地看了朱载江几眼,最终朱载江没能憋住,柔柔地对她了一句:“对……对不住。”

    崔紫薇突然被他这副模样给逗笑了,伸手拍了拍朱载江的胸,娇骂了一声:“坏蛋。”

    她这一声娇嗔出来,所有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也许朱载江和崔紫薇都还算年幼,但恰好是在这尚算年幼的年纪里,多少“怦然心动”是发生在这个年龄段中?

    笑声止,江夏拉了拉朱载江的衣袖。朱载江疑惑地看了江夏一眼,江夏笑了笑道:“好了,今天先就到这儿,咱们先走吧。”

    “啊?现在就走?”朱载江有些不舍,他看了看崔紫薇后,头:“好吧,走吧……”

    江夏一把拉着朱载江,对着崔政义道了一声:“告辞了崔大人。”

    “江大人慢走,恭送皇上!”崔政义道。

    出了崔府大门以后,明显一直憋着的朱载江忍不住问江夏:“太傅,我们干嘛这么急着走?”

    江夏拍了一下朱载江的头,道:“怎么?看见人家姑娘就走不动道了?放心,姑娘迟早都是你的。只不过你好歹是个皇上,刚和人家定下婚约就这样傻愣愣地盯着人家,这会吓着人家姑娘的,也有失你皇上的威仪。”

    朱载江听后似懂非懂地了头。江夏沉吟了一下后脸色一下变得严肃起来,他对朱载江道:“载江,你要记住。你是一个皇帝,是九五至尊。这个身份注定了你会跟普通人不同,无论是感情还是生活,都跟普通人不同。

    你娶了紫薇以后,也许还会再纳妃嫔,也许不会。这些都是你的自由,但是太傅要提醒你一。皇后只是你一个人的皇后,但你却是天下人的皇上。所以有三你必须记住,一要纵欲有度,不能沉迷女色;二要情理分明,绝不能让后宫议政干政;三要尊卑有分,绝不出现女强男弱的情况。记住了吗?”

    “是,太傅,载江记住了。”朱载江见江夏神情严肃,所以自己也跟着严肃了起来。

    江夏微微颔首,然后一下笑了笑,问朱载江:“怎么样?接下来准备去哪儿?”

    “吃喝嫖赌,希望太傅都带载江去试试。”朱载江对着江夏抱拳鞠了一躬道。

    “嗯?”江夏剑眉挑了挑。

    “哦哦,不对。琴棋书画。希望太傅都带载江去看看。”朱载江赶紧改口。

    江夏笑了笑,摇头道:“琴棋书画有什么好玩儿的,还是吃喝嫖赌来的自在。走,今天就当是给你提前过成人礼。”

    “真的吗?太傅万岁!”

    “让让,让让,刚刚学的自行车,技术还不熟练啊……”

    “来啊,最新辅国大人画像,买回家去烧香参拜保平安啦。”

    “来啊,最新的江夏盐上市了。保证没有任何一丝杂质,完全以辅国大人传出的‘蒸馏过滤法’熬制的啊。”

    江夏执掌大明七年,大明早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般的变化。对外贸易之中,无论是福建、浙江、广州,这些港口都已经成为大明最重要的海外贸易基地。

    对内贸易中,面向蒙古的大宁交易市场已经变成最为繁华的江夏城,是大明和蒙古世代友好的象征。

    面向亦力巴里的交易市场也开了四年有余,如今也运营的很成熟。

    以往贬值的好像废纸一般的大明宝钞,如今却被视作宝贝一般。大明的国库,从江夏执政开始就再也没有空虚过,反倒是专门用来装库银的金库一再扩建,成为大明佳话。

    大明宝钞如今早已不再仅限大明流通,七年的时间,使得蒙古、亦力巴里、以及几个经常和大明交易的海外国家都有流通。

    在这七年中,大明因为江夏而得到的改变,每一个大明人都能清晰感受到。七年六大举措,令得大明被海外诸国称为真正存在于人间的天堂。

    免费义务教育,让大明的孩子从七岁起可以一直免费读书到十二岁。

    老有所依计划,让大明五十岁以上的孤寡老人可以免费领取每月的补足,或者是住进敬老院接受专门的照顾。

    人皆有屋计划,让大明的人们不再会出现流离失所的现象。

    巧夺天工计划,这使得大明的手工业发展飞速迅猛。

    武备常修计划,大明的士兵待遇,以及兵员素质上了不知道多少个台阶。也亏的是没有大战,否则大明大军不知道会给外界造成多大的震动。

    幼有所养计划,这让大明再也没有出现过以往经常出现的叫花子。

    在去向金钩赌场的路上,江夏看着朱载江的背影,心中暗自感概道:“终于要成亲了,扛了这么多年的担子,终于可以放下了。”

    ……

    福州港口外的海域上,最近一个月都有几艘大船在靠近大明水师海域警戒线后便离开,也不知道是何意图。

    ps:平安夜,圣诞节,新年,一个个节日接踵而来。祝各位书友每天开心,每天快乐。

第五三三章 我视太傅如亲父

    又是早朝。

    自从江夏执政以来,大明每三日一次的早朝从未落下过。所有的事情决断迅速,应对合理。若说一开始朝中还有人对于江夏独揽大权而心有不满的话,那么经过七年的时间,江夏已经用他的能力征服了所有大臣。

    文武百官按照规矩进入到太和殿中,原以为还是会像往常一样,在四方台上看见日渐长大的皇上,以及似乎从未变老过的辅国大人。

    但是等到大家抬起头看过以后,这才发现情况有些不对。麒麟御座呢?辅国大人呢?

    四方台上只有一张龙椅,不见了麒麟御座。

    按理说,四方台上本就应该只有一张龙椅。但是七年下年,众大臣多数的目光都是放在麒麟御座上的,这突如不见了,却让一众大臣觉得心里空空落落的。感觉很怪异,很不习惯,就好像是瞬间失去了主心骨一般。

    唯一知道这是为什么的人只有崔政义,他心里忍不住暗自敬佩江夏。七年的时间,江夏独揽朝政七年,却从未为自己谋取过什么,而是全心全意在为大明殚精竭虑,使得大明国力蒸蒸日上。

    大明立国至今,无论是史书记载还是自己亲身经历,崔政义都没有遇到过如同眼下这般的盛世。

    而现如今,麒麟御座不复存在,崔政义明白这是因为皇上已经确定皇后人选。自家女儿一旦和皇上成亲,皇上就该亲政了。

    这个消息还没宣布,江夏却先撤了麒麟御座,为交权做着准备。

    如此坦坦荡荡,毫不留念权势,崔政义心中除了说“佩服”以外,再难说出其它的感受来。

    太和殿的侧殿入口处,江夏先走了出来。他走到文武大臣的方阵中间站立,位于百官的前方。

    百官立刻对着江夏行礼道:“参见辅国大人。”

    江夏摆了摆手,道:“各位大人不必多礼,自今日本官将在四方台下与诸位大人共同站立议政,诸位大人也不必再在太和殿上向本官行礼。自今日起,太和殿上能够让百官行礼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当今皇上。”

    江夏话音刚落,一声高亢但尖锐的声音拖着长长的尾音响起:“皇上驾到……”

    礼乐奏响,朱载江走到四方台上。他看了一眼四方台,眼中也露出了一丝疑惑的神色。很明显,他也在奇怪为什么麒麟御座没了。

    随侍太监高喊一声:“跪!”

    江夏带头跪下,百官也随之跟着跪倒在地,众人高呼道:“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载江有些茫然地站在四方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下方跪着的百官。众人低垂着头看不清他的脸色,朱载江的眼神一会儿震惊,一会儿激动,最后更是露出几分豪气。

    恐怕六岁就登基为帝的他,是直到今日才真正体会到当皇帝的感觉。朱载江右手一挥,大声道:“众卿家平身。”

    “谢皇上。”百官起身。

    朱载江看向江夏,先开口问道:“太傅,您的麒麟御座这是……”

    江夏顿时朱载江微微鞠躬行了一礼,笑着说道:“皇上,请容微臣细细道来。”

    说完,江夏转身面前群臣,先是沉默一了一会儿,然后江夏才微微吸了口气道:“我江夏于微时有幸得识先帝,而后侥幸恩科高中,与先帝结下君臣之谊。先帝待我恩重如山,我江夏僭越,视先帝如君更如兄。

    先帝临别之际,将皇上托孤于我。我不自量力担此重任,每日惶恐不安,生怕有愧先帝之所托。

    幸得先帝庇佑,大明虽历经风雨,但如今总算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我江夏亦勉强算是不负先帝之所托。

    今皇上亦已长大成人,其德承于先帝,英明睿智,仁和果决,乃不世之英主。事至如今,皇上已定下皇后之人选,即礼部尚书崔大人之千金,崔紫薇是也。

    古人言成家立业,如今皇上成家在即,江夏终于可交付先帝之所托,再将国政交付于皇上乾纲独断。臣向皇上祈求,准允微臣辞去辅国一职。待皇上行为成亲大礼以后,再准微臣告老还乡。”

    说完,江夏跪在了地上,心中一阵轻松。这副担子,终于可以交出去了。

    “什么?告老还乡?”朱载江大惊。

    太和殿上一时间也是议论纷纷,当朝辅国要告老还乡,这等于大明顿时柱国之臣啊。皇上这若要是准了,未来那么多事务,仅凭皇上一个人能行吗?百官不禁都这样想着。

    朱载江连忙摇头道:“不行,不行不行……”

    朱载江腾的一下从龙椅上站起身来,两步跑下四方台亲手扶起江夏。朱载江握着江夏的双手道:“太傅,你不能就这样弃朕于不顾啊。”

    话一出口,朱载江竟然红了眼眶。

    看到这一幕,崔政义暗自摇头。多好的机会啊,江夏自请辞官,皇上你就答应又如何?如今大明国力强盛,外无战乱,内无民怨。如此稳固如山的大明交托于你手,即便放任不管也不会出什么事岔子。

    可是七年执政,江夏在天下人心中的地位究竟有多高?在朝中有多少文武官员是他提拔的?如今他愿放权,还不就此放他离去,难不成你真还要继续做像以往那样的“点头皇帝”吗?

    崔政义丝毫没有感觉到,他在得知自己快当国丈以后,心态立刻发生了转变。以往他是江夏提拔起来的人,一心一意跟随着江夏的步子走。但是现在,他下意识的就把自己放在了和朱载江一边,一心一意替朱载江想着,怎么样才对他是最有利的。

    当然,崔政义想的什么,朱载江不可能知道。

    他握着江夏的手道:“太傅,朕自小由你教导长大。若是没有你,就没有今日的朕。在朕的心中,您是朕的恩师,更犹如朕的亲父……”

    听到这句话,崔政义有一种想要冲过去拍朱载江脑袋的想法。你是皇上,一言九鼎,言出即为圣旨的皇上。你说江夏如你亲父,那岂不就是给江夏冠上了“亚父”之名?这皇权,你还要不要了?

    “朕还年幼,所思所想尚不成熟。朕希望太傅能够看在父皇的面上,继续教导朕。朕也希望太傅能看在天下人的面上,继续辅国。”

    朱载江话音一落,满朝文武百官齐齐跪倒在地,高呼道:“请辅国大人以天下人为重,继续辅国。”

    下跪时,崔政义慢了一拍。而当他跪下以后,心中却连连摇头。皇上放弃了一个最佳的亲政机会,希望未来还会有这样的机会。否则江夏自己不提出来,皇上是永远不可能有机会罢免江夏了。

    若真是强行罢免,那恐怕天下将出大乱子。

    崔政义的目光偷偷打量了江夏两眼,心中叹息一声:“江夏的确是个有能之人,可惜啊……太有能力也就意味着太危险。百官竟然敢下跪求他继续辅国,这不就相当于百官表态,都认为皇上尚不足以亲政吗?”

    崔政义想的这些,江夏这次还真没有细想。反倒是朱载江的一番话,令得他感动不已。

    多少君臣离心离德,不为其它,只为一句功高震主?但是朱载江却肯当着百官的面说视自己如亲父。这让江夏真心觉得自己没有白为载江这孩子打拼这么多年。

    江夏心中一感动,立刻重重地点了点头道:“好,臣有幸得皇上不弃,暂就再窃据这辅国一位,待微臣余力使尽,再退此位。”

    “如此甚好。”朱载江兴奋地说道。

    百官也跟着笑了起来,纷纷赞扬这是一段佳话。

    月醉楼。京城新开的一家青楼。

    昨日险些魂被吓掉,但最后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崔瓜瓜,今日一大早就用“喝压惊酒”的名义,带着十来个府上的护卫出门来到了月醉楼。

    这青楼本来哪有早上营业的,不过崔瓜瓜的身份,老鸨子清楚的很,所以一点儿不敢得罪,立刻在二楼给崔瓜瓜开了一间上房让崔瓜瓜暂且等待,然后赶紧忙上忙下张罗着厨房准备酒菜,让姑娘们洗漱打扮。

    崔瓜瓜在房间里坐着,想到平日里和自己关系最好的妹妹马上就要当皇后了,自己以后就是国舅爷,那走哪儿还不横着走?

    好吧,很快他又想起来,自己马上就要进传说中的讲武堂了。据说在哪里,除了江夏能横着走以外,没有人能够横着走。

    天啊!为什么要让老子碰到江夏那个煞星,那个王八蛋,没事儿拉人家去讲武堂干嘛?

    砰!崔瓜瓜烦闷的想着,一下就推开了房间的窗户。

    窗户下,是一条街,街对面是仁德医庐。

    崔瓜瓜无意地往仁德医庐瞟了一眼,突然看见四个姑娘蹦蹦跳跳的从医庐里出来,其中一个姑娘还在问:“大姐,你说昨天那两个人究竟是什么人呢?出行带着那么多护卫,出手那这么大方。”

    “哈哈哈,三妹,你是看上那个年轻公子了吧?我跟你说,人家的身份肯定非富则贵,咱们就别妄想了。”

    “大姐,你无赖我了,是二姐看上了年长的那一个,说他既俊俏又气派,并且银子还是他给拿出来的。”

    崔瓜瓜看着四女冷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天堂有路你们不走,地狱无门,你们倒是硬往本少爷怀里钻啊。”r1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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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三五章 瞒天过海【一更】

    明明是强抢民女,然后逼得人惨死的一件事。落到崔瓜瓜的口中,却轻描淡写的变成青楼女子早晨与恩客打情骂俏,最终跌出窗口,意外身亡。注意,是意外!

    几名五城兵马司的衙差们一听崔瓜瓜的身份,心里本就先惧怕了六七分。再听崔瓜瓜这么一说,当即也不敢再多问,领头的小旗对着崔瓜瓜抱拳行了一礼道:“既然公子说是意外,那在下等就不再打扰公子了。容在下等下去查看一下尸体,若没什么问题的话,还要劳烦公子随我等去衙门录一份供词。”

    崔瓜瓜想了想,然后点头道:“没问题。”说完,他自己带着那十几个护卫道:“去,跟着这些差大哥一起下去看看。”

    “是!”十几名护卫齐应了一声。

    到了街上,十几名护卫立刻将周围围观的百姓给推开,用身体隔出了一个圆形空档。

    五城兵马司的衙差检查着三妹已经被烧的半焦的尸体,崔府的护卫们则虎目圆瞪,死死地看着那些围观的百姓。在这些护卫们的威慑之下,一些知道点儿内情的百姓又哪里敢多嘴,只能是帮忙喝应着:“真是惨呐……”之类的话,希望能引起衙差们的注意。

    身上仅仅穿着一件肚兜,抱着一床被褥。从表面上来看,崔瓜瓜的那套说辞似乎也没什么太多不合理的地方。

    蹲在五城兵马司那小旗身旁的一名普通衙差低声对小旗道:“老大,这事儿有蹊跷啊。”

    没错,从表面上看,似乎崔瓜瓜说的合情在理。但这些衙差也不是傻瓜,那窗台的窗户都被撞烂了,又怎么可能是意外失足跌出窗户的?

    小旗皱着眉头考虑了一下,然后压低声音道:“老子也知道有蹊跷,可是有蹊跷又能怎么样?那他娘可是当朝二品大员的儿子,要是老子们把他送进牢房,吃了断头饭。他爹对付起我们来,还不跟碾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听我的,哥儿几个如果想要过安生日子,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

    “就这么算了?”那普通衙差有些不甘地说道。

    小旗的眼珠子在眼睛框里打了个转,然后笑了笑道:“嗯,你这回倒是真说对了。不能就这样算了,得想办法抓着这个机会骗点儿酒钱出来。”

    说着,小旗站起身来对着自己几个下属道:“留下两个看着尸体,其余的人跟我上楼。”

    “是!”衙差们应了一声,崔府的护卫也分了一半出来,跟着衙差们一起上楼。

    房间里面,心绪逐渐平静,但又逐渐后怕起来的崔瓜瓜手里正端着一杯热茶,手微微着颤,使茶水在茶杯中微微晃荡着。

    听见有脚步声,崔瓜瓜赶紧深吸了一口气,把手中的热茶放下,将颤的手背在了身后。

    小旗带着几个下属走进屋来,看见崔府的护卫们也跟着进来了,小旗轻咳了两声后对崔瓜瓜说道:“崔少爷,能否单独问您几个问题?”

    “单独?”崔瓜瓜想了想,心中顿时有了一个猜测。他对着自己手下的护卫摆了摆手,道:“你们都出去吧,守住门口别让任何人靠近。”

    “是!”护卫们立刻走出门外。

    小旗转身看了自己的下属一眼,下属们也纷纷走出房门。

    小旗把门关上,然后转身看向崔瓜瓜。

    崔瓜瓜强作镇定,咽了口口水后问小旗:“怎么样?检查完尸体是不是知道本少爷没说假话?”

    小旗斟酌了一下用词,然后点了点头:“崔少爷乃是当朝礼部尚书家的公子,出身名门自然是个言无虚出的正人君子。崔少爷说是姑娘意外坠楼身亡,那肯定就是意外坠楼身亡了。”

    听到小旗这样一说,崔瓜瓜心里倒是感觉到了小旗的一点儿态度。这……似乎是在向自己示好啊。

    崔瓜瓜想了想后问:“既然如此,那差大哥还留本少爷单独谈话,是想要问什么?”

    “不不不,不是问什么。”小旗道:“是提醒少爷几件事。”

    “什么事?”崔瓜瓜皱眉道。

    小旗指了指窗户,道:“这扇窗户年久失修,当真是危险。既然已经损毁了,那就应该及时找人给换了。”

    然后他又指了指地上三妹被扒下来的衣服,“还有这青楼老板也是不讲究,下人穿的粗布麻衣,又怎么能随便乱丢在这儿呢。”

    听了小旗的话,崔瓜瓜惊的脸色苍白。他原本以为自己急智,能够临时编这么一个合理的谎言瞒天过海。结果没有想到,自己所说的话根本就是漏洞百出。

    失足坠落怎么可能撞破梨花木框的窗户?青楼女子怎么可能穿粗布麻衣?崔瓜瓜一头冷汗看着小旗,呼吸急促,心跳加快。

    崔瓜瓜颤抖着声音道:“差……差大哥说的是,我作为这家青楼的常客,理应提醒老板这些事。”

    “就是。”小旗点了点头,说道:“另外公子宅心仁厚,想必那姑娘死后,你肯定会为其赎身,买下她的卖身契烧毁,以还她清白之名吧?”

    事到如今崔瓜瓜哪里还不明白,眼前这个小旗其实已经看透了一切,但他并没有想拆穿自己,反而在教自己如何善后,如何毁灭证据。

    崔瓜瓜不断点头道:“对!对对对!差大哥说的是,说的简直太对了。”他想了想后,从怀中摸出了一叠大明宝钞走到小旗跟前。

    宝钞的面额都是一百两银子一张的,那么一叠至少有两千多两银子。

    随便上街身上就带两千多两银子,足见崔政义对崔瓜瓜的宠溺。

    崔瓜瓜把手中一把银子全都塞到小旗手中,然后抓着小旗的手道:“差大哥的提醒,字字珠玑,令本少爷茅塞顿开。

    本少爷今日出门出的急,所以身上没有带多少银两。差大哥一会儿给我留个地址。等我回府了,一定再派人备齐厚礼感谢差大哥。”

    “崔少爷,您这……”小旗脸上露出为难之色,但实际上心里却已经乐开了花。

    原本他只是想敲个一二百两银子花花的,却没想到崔瓜瓜出手如此大方。如此一笔横财天降,令得小旗激动不已。

    他这假露为难之色只是故作姿态而已,但崔瓜瓜却连声说道:“切莫推辞,切莫推辞。”

    小旗听后点了点头,道:“那在下就先谢过崔少爷了,崔少爷真是难得一见的大好人啊。”

    “难得一见的大好人。”这话让崔瓜瓜听后有种想笑的冲动,他点了点头,心里倒是一下安稳了许多。

    崔瓜瓜看着小旗道:“那……差大哥,接下来如何?是否还需要我跟你去衙门录供词?”

    小旗将那一叠宝钞揣入自己怀中,然后看着崔瓜瓜道:“崔少爷,我看您脸色不好,恐怕是身体违和吧?你要是身体不舒服您就说话,等在下写好供词以后派人送到府上,崔少爷签个名字就行了。”

    “对,我身体不适,头眩晕的紧。那既然差大哥这样说,我就不跟你们一起回衙门了。”崔瓜瓜赶紧打蛇随棍上。

    “行,行行行。”小旗点着头,对着崔瓜瓜连连行礼道:“少爷先休息一下,在下等就先告辞了,毕竟还得赶紧把尸体带回到衙门去不是。”

    “好,那就不打扰差大哥办事了,差大哥慢走。”

    “告辞。”小旗也不多说什么,对着崔瓜瓜抱拳行了一礼后便离开了。出了门,他偷偷对崔瓜瓜的一名护卫说了自己的姓名住址,然后带着人匆匆离开。

    衙差走了以后,崔瓜瓜坐在房里猛吸了好几口气。

    等到心绪完成平复以后他才对着门外的护卫道:“来人啊,把冯妈妈请过来。”

    “是。”门外护卫应了一声。

    很快冯妈妈赶来,房内就留着几个护卫、崔瓜瓜以及冯妈妈。

    崔瓜瓜看着一脸紧张的冯妈妈道:“冯妈妈,今天的事本少爷先行谢过了。你放心,本少爷离开以后,一定派人送份厚礼来给你。另外本少爷马上就要进讲武堂了,我那妹妹更是马上要嫁给当今皇上,成为皇后。以后但凡是你在京师开的店,有任何问题都有本少爷帮你撑着,你大可放心。”

    冯妈妈算是最知道内情的人,她既然选择了没有对衙差说出这些事,为的不就是这些吗。

    冯妈妈听后,赶紧点头道:“那奴家先谢过崔公子了。”

    崔瓜瓜摇了摇头,道:“谢倒不必,本公子还有一件事要交给你做。”

    说完,崔瓜瓜对着一名护卫示意了一下。

    那护卫走到房间里那巨大的衣柜旁边,一下拉开柜子。冯妈妈一看见三姐妹的尸体,顿时吓得惊呼了一声。

    崔瓜瓜目光阴沉地看着冯妈妈,冯妈妈紧张地问崔瓜瓜,“崔少爷,您这是准备让奴家做什么?”

    崔瓜瓜笑了笑道:“你开青楼的,处理个几具尸体对你来说不过是常事而已。这三具尸体,帮我处理了。”

    “这……”冯妈妈犹豫了。

    “怎么?不肯?”崔瓜瓜淡笑着问。

第五三六章 血仇【二更】

    也许有人会不明白,处理尸体如此大事,很明显应该交由自己的人做才最保险,为什么崔瓜瓜一定要交给冯妈妈做这件事?

    这恐怕就是权贵门阀后代,和普通人家出身的孩子,其中不同的地方。

    崔瓜瓜虽然纨绔,庸碌。但从小生活在权贵家庭,耳濡目染之下自然也学会了很多与权术有关的东西。

    崔瓜瓜把尸体交给冯妈妈处理,处理好了,冯妈妈就是他的帮凶,决计不会把他的事再抖露出去。

    处理不好,崔瓜瓜也大可把所有罪名都推脱到冯妈妈身上。就说是她逼良为娼不遂,最后痛下杀手,杀了马家四姐妹。反正已经死无对证,要怎么说还不是他崔瓜瓜上嘴皮碰下嘴皮的事?

    但如果是将尸体交给自己的人处理,处理好了还没事儿,但若是处理不好,那顺藤摸瓜之下自己就可能会被牵扯出来。

    所以,这也是一种谋略。

    处理完一切善后的事以后,时间已经过了正午。

    崔瓜瓜确定自己已经毁灭了一切证据后,这才放心带人回了家。

    他前脚刚进家门,后脚崔府管家就急急忙忙地跑来,对着崔瓜瓜道:“少爷,老爷让你立刻去书房见他。”

    崔瓜瓜心中“咯噔”了一下,心想自家老爹不可能如此神通广大吧,刚刚才生的事,他就已经知道了?按理说,他这个时候不应该是刚下早朝没多久吗?

    崔瓜瓜对着管家问道:“知道我爹叫我有什么事吗?”

    “回少爷,小的不清楚。不过老样子老爷挺搞笑,应该是好事儿。”管家回答。

    听了管家的话,崔瓜瓜这才松了口气,点了点头后对管家说道:“我先回房去换身衣服,换完马上去见爹。”

    “是,那小的先去给老爷禀报一声。”说完,管家退了下去。

    崔瓜瓜在自己房里换了一身衣服以后,很快走到崔政义的书房门口。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因为崔政义很讨厌家里的人衣冠不整。

    确认没有问题了,崔瓜瓜敲了敲房门,叫了声:“爹,是我。”

    “进来吧。”房里传出崔政义颇具威严的声音。

    崔瓜瓜一听,心中顿时松了口气。他知道自家老爹的习惯,若是自己犯了错,要进书房受责罚,那他应该是叫“滚进来”而不会是“进来吧”。

    “是。”崔瓜瓜应了一声后,推开房门进去。

    到了书房里面,崔瓜瓜有板有眼的对崔政义行了一礼,道了声:“孩儿参见爹。”

    崔政义点点头,伸手指了一下书桌前面的一张椅子,道:“坐吧。”

    “是。”崔瓜瓜走过去坐下。

    崔政义问道:“知道我叫你进来干什么吗?”

    崔瓜瓜微微一愣,摇头道:“孩儿不知。”

    “所为两件事,你须得铭记于心。”

    “是,爹爹请讲。”

    “所为一,便是你进讲武堂一事。此事你切记要认真对待,万不可掉以轻心。你不学无术,科举入仕这一途就不用再想了。我们崔家如此大的家业,未来必须得有个人能来支撑,这个人便是你。

    讲武堂是你唯一进入仕途的机会,只要你从讲武堂顺利毕业,爹就放你先去地方部队历练三年。然后再把你调回兵部任职,接着从兵部一步步提拔起来,最多等你四十岁,你就能坐上三品大员的位置。能成三品大员,基本上支撑起崔家就算是没问题了。

    所为二,便是在进入讲武堂之前,你必须得恪守言行,万不可再生事端。你也知道,你妹妹马上就要嫁于当今皇上,成为皇后了。此时朝廷上上下下必定都盯着我们,只要我们犯一点儿错,被人抓住一点儿把柄,那你妹妹和皇上的事恐怕就会出现波折。

    你已是及冠之人,你妹妹和皇上的事对我们崔家究竟有多么重要,相信你是明白的。所以这两件事,你万要铭记,可否明白?”

    崔瓜瓜听完崔政义的话以后,顿时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他昨天知道这个消息以后,心中想到的全是自己家的荣耀和风光,自己将会如何如何飞黄腾达。

    如今听了崔政义的话,崔瓜瓜才想起来。有一种情绪叫做妒忌,自己家如今就快一飞冲天了,平日里和自己家政见不合的那些大臣,恐怕一定都期盼着自己妹妹在成为皇后之前自己家出点儿什么事。

    想到这里,崔瓜瓜就想起了自己上午做的事,脸色一下变得惨白。

    崔政义见崔瓜瓜那副模样,忍不住问道:“你这是怎么?莫非又在外面惹是生非了?”

    “啊?”崔瓜瓜赶紧摇头,道:“没有,没有没有。孩儿只是……只是感染了风寒,所以身体不适而已。”

    “你感染风寒了吗?”崔政义连忙起身,走到崔瓜瓜面前,伸手摸了摸崔瓜瓜的额头。

    温度正常,不过崔政义还是说道:“那你先回房歇着吧,一会儿我让人请大夫来给你瞧瞧。”

    “是,那孩儿先告退了,爹。”崔瓜瓜起身道。

    “嗯,去吧。”崔政义摆了摆手。

    等到崔瓜瓜出了书房,崔政义也立刻走出书房。守在门外的管家立刻走到崔政义旁边,崔政义道:“你去查一查,看看今天一上午的时间大少爷都去了哪些地方,都做了些什么事。”

    “是。小的立刻去办。”管家应道。

    再说月醉楼这边,冯妈妈对于崔瓜瓜的心思,心中其实也猜测到了那么一两分。但她更加看中的,还有这里面的利益。

    在京师开青楼、赌场这一类的产业,黑白两道需要打点的地方太多太多,若是有一个地方没有打点到位,恐怕生意都会不得安宁。

    但要是有个大人物震场,那就不一样了。当朝二品大员家的公子,未来皇后的亲哥哥。京师之中比这尊佛还要大的,有几个?

    所以冯妈妈知道自己在冒风险,但是她知道,这个风险一旦冒成功了,等待自己的就会是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故而冯妈妈最终还是答应了替崔瓜瓜处理尸体。

    这大白天的处理尸体太危险,所以这种事都是等到晚上才做。

    如同崔瓜瓜所说,冯妈妈一个开青楼的人,逼良为娼,滥用死刑,致人死亡的事没少做,所以弃尸对于她来说,也是驾轻就熟的事。

    冯妈妈先将马大丫,马二丫,马四丫三人的尸体放到了后院的小黑屋中,准备等到了晚上就去弃尸。

    这小黑屋就是她平日里给新买来不听话的姑娘上私刑的地方,所以屋里昏暗潮湿,充满了恶臭味。

    两个冯妈妈的心腹下属将三姐妹的尸体扔到屋里后赶紧离开了。

    昏昏暗暗的房间内,只有屋顶几处破陋的地方有光线射进来。那其中一道光线,恰好射在了马大丫的脸上。

    已经死过去的人,还会流泪吗?答案自然是否定的。那么如此反证,会流泪的人,肯定就不会是死人了。

    马大丫眼角不断有眼泪落下,随后确定门口的人已经离开以后,她这才睁开了眼睛。

    马家四姐妹的父亲,从小学的便是一身硬气功。但凡是懂点儿武术的人都明白,硬气功就是将一口真气沉丹田,然后四散全身,含于舌下。每至受到击打时,便闭气蓄力,以硬抗击打。

    马家四姐妹的其余三人都学艺不精,所以没能学得硬气功。但是马大丫不一定,她从小跟着父亲走南闯北,虽然功夫不高,但多多少少还是懂得一些的。

    在崔瓜瓜对她下手的时候,马大丫便是含了一口真气在舌下,闭气装死。

    崔瓜瓜的种种安排,和衙差、老鸨的对话,她都听的一清二楚。

    马大丫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然后慢慢睁开眼睛。她爬起身来看了看身旁二丫和四丫已经冰冷的尸体,马大丫压着声音痛哭叫着:“二妹,四妹……”

    马大丫痛哭了好一会儿,最后她一把擦干了眼泪,目光坚定地说道:“二妹,四妹,你们放心,你们和三妹的仇,我一定会替你们报的。”

    说完,马大丫走到小黑屋的门口看了看。

    因为觉得屋子里面放的只是三具尸体,所以小黑屋外连个看守的人都没有,并且屋子也没锁。

    马大丫透过门缝看了看,现门外没有人。她深吸了一口气,感觉拉开房门走出去。

    月醉楼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马大丫也不知道该怎么走才能走出去,她沿着一条道路往前走着,没走两步就听见有人喝道:“站住!”

    马大丫心中一凉,转头回去。

    只见一个穿着光鲜,妆容精致的女人站在身后,女人道:“你是刚才的丫头?”

    马大丫一听,连忙点头道:“是,昨儿冯妈妈才买的我。”

    那女人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马大丫,然后走到她的面前,低下头俯在马大丫的耳朵旁边说道:“我看你不是什么丫头,而是被买来的姑娘吧?怎么?想要逃跑?”

    马大丫大惊,脸色苍白地看向女人,她右手拳头捏紧准备出手将这女人制服……

第五三七章 慈父多败子【三更】

    佛家说,人的一生都逃不了因果二字。比如你的子女不孝,也许就是因为你对你自己的父母不孝,行为影响了他们。前者是因,后者是果。

    就好像现在这样,作为月醉楼最红的红牌,月华最憎恨的就是月醉楼。当年才十六岁,被人贩子卖到月醉楼以后,就再也没有能逃脱过冯妈妈的魔掌。这么多年过去,她虽然早已经认命,但心中的恨却从未消散过。

    她知道,自己死后会坠地狱,因为自己早已经肮脏透了。

    如今看见马大丫那看着自己惶恐不安的眼神,月华又想起了自己逃跑十六次,每次逃跑被捉回来都是一顿毒打,然后被几个月醉楼的护卫轮流侵犯时的情景。

    月华看着拳头紧握的马大丫笑了笑,说道:“你这样四处瞎转只会落到他们手里,肯定是出不去的。跟我走,我带你出去。”

    “你……”马大丫看着月华,不知道是因为相信她好,还是不相信她的好。

    月华也没理会马大丫那么多,她拉着马大丫的手就往月醉楼主楼的后楼梯走。进入到她自己的房间里后,月华对马大丫道:“你先在我的房间里等一等,我找人送你出去。”

    说完,月华也没顾马大丫是怎么想的,直接就出了房门。

    马大丫彻底没了主意,月醉楼不小,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出入口在什么地方。如果乱走,很可能再被人抓住。

    可是在这个房间里等着,这似乎更加危险。谁知道那个女人到底是真的好心要让人送自己走,还是会通知那个冯妈妈来抓自己。

    马大丫坐了两三分钟左右,最终她觉得自己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于是走到窗户看了看,想试试看能不能通过窗户跳出去。

    月醉楼一共五层高,月华住在第四楼。这四楼的窗户看上去说高不高,说矮不矮。但人若要是跳下去,恐怕不死也会残废。

    马大丫正在犹豫不决时,房门突然被人推开。

    月华拉着一名月醉楼的护卫走进房间,马大丫一看是护卫,顿时紧张地想要逃跑。月华赶紧安慰她:“别怕别怕,他不是来抓你的。”

    月华把手中一套护卫的衣服丢给马大丫道:“来,这套衣服给你,你换上以后,他会带你出去的。”

    马大丫看了看地上的护卫衣服,然后又看了看月华。她这下总算是相信了,月华肯定是有心要帮她。不然她出去只需要多带点儿人来就行了,根本就不需要只带一个人来,还给自己准备什么护卫的衣服。

    马大丫眼泪一下流了出来,她跪在地上对着月华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赶紧把衣服换上。

    月华拉着站在身旁的护卫道:“刘生,你一定要把她带出去。你如果带她出去了,今天晚上我就是你的人。”

    那叫做刘生的护卫皱了下眉头,说道:“月华,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喜欢你,不是想要和你……我只是想要保护你,照顾你而已。我……”

    月华伸手拦住刘生的嘴,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别说了,别说了……”说着,月华的眼泪一下流了出去。

    这个时候,马大丫已经换好了衣服。看着月华和刘生两人的样子,马大丫突然想起了自己身上似乎还有不少宝钞。

    她身上穿着粗布麻衣,宝钞又是放在衣服内衬的夹层里的,所以月醉楼的护卫们没有搜出来。当然,他们实际上连搜的兴趣都没有。

    马大丫从怀中取出昨天朱载江给她的宝钞,她将宝钞塞到月华手中道:“姐姐,谢谢你。我身负血海深仇,绝不能被困在这里面。你帮了我,这点银子就算我的小小心意,希望足够你为自己赎身,让你和这位刘大哥好好生活下去。”

    月华一看,顿时惊呆了。她的赎身银只需要一千两银子,而马大丫给她的,恐怕怎么也得有三千两银子。

    “这……”月华想要推辞,但又有些舍不得。马大丫一下塞到她手中道:“姐姐,就别说了,还请这位大哥赶紧带我出去。”

    月华把手中的宝钞一捏,转头对着刘生道:“刘生,你一定要安全把这位妹妹带出去,答应我!”

    “嗯。我答应你。”刘生也是激动不已,重重地点了点头道:“就算是死,我也一定安全把她送出去。”

    “别瞎说。”月华嗔怪了一句后,道:“快走吧,别耽搁了。”

    “嗯。”刘生点点头,带着马大丫走出了月华的房间。

    有刘生带着,马大丫很快跟他一起出了月醉楼。到了大街上,刘生和马大丫齐齐松了口气。刘生问马大丫:“妹子,你接下来准备去哪儿?我还有点儿时间,干脆就送你过去吧。”

    “去哪儿?”马大丫很想说她要去报官,但是她脑海中却想起来,先前自己躲在衣柜里是,亲耳听见那个礼部尚书的儿子,和官差之间是怎么对话的。

    有前面的经验,马大丫知道,自己如果是贸然去报官的话,可能最后不仅没能给自己的三个妹妹报仇,反而还会被人灭口,丢了自己的性命。

    马大丫想了想后,问江夏:“刘大哥,你告诉我。京师里面有没有哪个官员官很大,又是好官的?”

    “官很大,又是好官?”刘生想了想,他道:“其他的人我不知道,但我清楚,辅国大人肯定是个一等一的好官。我听那些说书的人天天说辅国大人的事迹,大家都是他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好官呢,大明的百姓能够过上像今天这样的好日子,全靠他了。”

    “辅国大人?江夏?”马大丫也顿时想了起来,这大明,还有谁不知道这一位。

    马大丫的眼神立刻坚定下来,她点了点头道:“对,就是辅国大人。只有他,才会为我主持公道!刘大哥,你知不知辅国大人在哪里?”

    “辅国大人?好像是在……哦,对,逍遥山庄。我听说过这个地方,我带你去。”

    “谢谢刘大哥。”马大丫激动地说道。

    把时间往前倒回一柱香的时间,一炷香以前,崔府管家领了崔政义的命令,找到了今天早晨陪崔瓜瓜一起出去的护卫。

    面对着外人,可能这些护卫不会说生了什么,但是面对着管家,这些护卫却不敢多做隐瞒。因为他们知道,管家是老爷的心腹,代表的是老爷在来问话。

    这些护卫心中也很清楚今天生的事有多大,如果不跟老爷说,万一出事了自己这些人的性命肯定保不住。所以护卫们早就商量过,只要老爷过问此事,就将今天早晨生的事告诉老爷。

    所以这会儿管家代表老爷来问话,护卫们全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今天早晨生的一五一十地告诉给了管家。

    管家一听,仅仅一个上午的时间,竟然生了这么大的事,当即没敢做什么停留,直接跑到了崔政义的书房,把事情全部向崔政义禀告了。

    崔政义一听,气的直接一把将自己的书桌给掀翻了过去。他赶紧命管家把崔瓜瓜叫到了书房。

    面对着崔瓜瓜,崔政义没有生气,甚至连个愤怒的眼神都没有。他很平静地告诉他,早上生的事他已经全部知道了,然后他让崔瓜瓜毫无隐瞒的,仔仔细细的把每一个细节都说给他听了一遍。

    包括这件事他最后是怎么处理的,崔政义全都仔细询问了一遍。

    问完以后,崔政义骂了一句:“糊涂!”

    “你怎么能够亲自给那官差银子?那不就等于你承认人是你杀的了吗?你应该虚与委蛇,然后派个生面孔的人送银子给他。只需要稍微提点他一两句,他就会明白银子是你给了。

    还有,你简直就是自作聪明。那尸体怎么能交给青楼的老鸨处理?万一她手下的人走漏了风声怎么办?”

    崔瓜瓜直接听愣住了,出了这么大的事,爹没有打骂自己,而是在给自己分析善后的不当之处?

    这态度,跟支持自己这么做有什么区别?

    其实崔瓜瓜哪里会懂,这才是他爹成熟于他的地方。小孩子才分对错,成年人只论利弊。事情既然已经生了,那对于崔政义来说,如何更好的善后才是目前最重要的,责骂崔瓜瓜那都是得等到事情完美处理好以后才来做的事。

    崔政义闭着眼睛想了想道:“阿富,你带人去月醉楼把尸体要回来,亲自处理干净。”

    “是。”管家应了一声。

    然后崔政义对崔瓜瓜道:“你,立刻带人去守在逍遥山庄的前后门,每一个入口。这件事捅到什么地方都无所谓,但就是不能捅到江夏江大人那里,你明不明白!”

    “是,是。”崔瓜瓜点头应道。

    崔政义看了二人一眼,突然一下怒,吼道:“你们还愣在这儿干嘛?滚!”

    崔瓜瓜赶紧和管家一起离开。

    管家刚刚到月醉楼的时候,马大丫正巧刚和刘生商议决定,去逍遥山庄找江夏伸冤。

第五三九章 利弊、道义、准则

    崔府,书房。

    崔政义手中握着一本棋谱,面前放着棋盘。他静心推演着眼前的棋局变化,似乎崔瓜瓜犯下的打错,惹下的大事,对他一点儿影响都没有一样。

    但若是真正了解崔政义的人就会明白,只有在面临大事的时候,他才会用这样的办法,逼迫自己冷静下来,沉着应对接下来可能会遇到的一切。

    “砰砰砰。”敲门声响起,声音很急,有点儿响。

    崔政义右手捏着的黑子一下滑落到棋盘上,任何的人脸色也变得黯然。仅仅听这敲门声,他便知道这是出事了。并且,是出大事了……

    “是阿富对吧?进来吧。”

    砰!书房的门一下被人推开,富伯走进书房里面,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老爷,不好了,出大事了。少爷杀了的那四个姐妹里面,有一个是假死的,现在人已经不见了。”

    崔政义微微吸了口气,点头道:“好。我知道了。你也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老爷……”富伯还准备说些什么。

    崔政义抬起头来看向富伯,说道:“现在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那姑娘做了什么,然后在一一应对。先等大少爷的消息吧,只要那姑娘没有去找江大人,那大少爷都还有一线生机。”

    富伯听后点了点头,道了声:“是。”

    “老爷,那小人先告退了。”

    崔政义微微颔。

    富伯刚刚转身走出书房的门槛,崔瓜瓜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只听见那微弱地声音在喊道:“爹!糟了,出大事了,大事不得了了……”

    崔政义手中的棋谱一下自手中滑落,整个人“倏”的一下站起身来。他脸色铁青,自言自语了一句:“这下才是真的糟了。”

    崔瓜瓜急急忙忙地跑进苑内来,他见到站在书房外的崔政义和富伯以后,崔瓜瓜立刻气喘吁吁地奔跑过来。

    到了崔政义的面前,崔瓜瓜道:“爹,不好了……出大事了,那娘们……”

    “啪!”崔政义抬手就给了崔瓜瓜一记耳光,然后冷声喝道:“给我镇定一点!”

    崔瓜瓜这崔政义这一耳光给煽懵了,他抬头看向崔政义,恰好对上崔政义冷然的目光。

    第一次,崔瓜瓜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父亲原来如此威严。

    崔政义道:“事情你不必说了,那姑娘自然已经进了逍遥山庄。现在我说的话,你们都给我听清楚。

    第一、这件事我不知道,我也没有过问过。你们全都害怕我责罚瓜瓜,所以都瞒着这件事,没有告诉我。

    第二、那个五城兵马司的小旗不能留了,必须除掉。

    第三、月醉楼的那两具尸体,马上给我处理干净!

    第四、瓜瓜你记住,无论如何,打死也不能承认这件事。明白没有?”

    崔瓜瓜也知道现在事情紧急,急忙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一旁的富伯道:“月醉楼的两具尸体,我已经叫人装麻袋沉永定河去了,现在应该已经处理干净。至于那个小旗,我现在就带人去处理掉。”

    崔政义一言不,转身就进了书房。

    富伯明白,从这一刻起,任何事都不能再去问崔政义。因为,这件事从头到尾,从始至终,他什么都不知道。

    逍遥山庄这边。马大丫看到江夏以后,先是脑子里一片空白。很快她就想起来,这不就是昨天自己遇到的那两个好心人之一吗?

    马大丫赶紧爬起来跑到江夏面前跪下,说道:“求求你,我要见辅国大人,让我见见辅国大人……”

    江夏伸手扶起马大丫,说道:“姑娘,我就是江夏,你要见我究竟有什么事?”

    “你……你就是辅国大人?”马大丫惊讶不已,因为江夏看上去实在是太年轻了一些。外面传说之中,辅国大人都已经是四十多人的老男人了,而江夏看上去却还是一副二十七八岁的样子。

    “你真的是辅国大人?”马大丫问。

    江夏微微一笑,点头道:“如假包换。”说完,他一指身旁的人,“不信你可以问问他们。”

    站在离江夏不远处的张猛嘿嘿笑道:“虽然俺觉得他最好听的名号还是天大元帅,但外面的人倒也真的称呼他为辅国大人。”

    听了张猛的话,马大丫总算是相信了眼前的江夏就是传说中的辅国大人。

    马大丫眼眶一红,眼泪立刻“吧嗒吧嗒”的落下来。刚刚才站起身来的她,再次跪在地上,重重地对着江夏磕了一个头,目测头都磕破了。

    马大丫道:“大人,请替民女做主……”

    在逍遥山庄的正厅之中,江夏端坐于主位上,其余像萧杀、千绝行、张猛他们这些江夏身边的核心人物,则分别坐在左右两边的位置上。

    听着马大丫把今天一整天的遭遇讲完,江夏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张猛已经先怒骂了一声:“王八蛋,崔政义那老东西平日里看上去慈眉善目的,怎么就养了这么一个混账玩意儿?老子忍不下去了,老大你一句话,我这就去宰了那王八羔子。”

    “坐下!”江夏皱眉喝了一声。

    他对着马大丫点了点头道:“姑娘你放心,我江夏向你保证。如果你所言属实的话,这个公道我江夏一定帮你要回来。”

    马大丫看着江夏,眼泪又流了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她听江夏的话总感觉很有力量,令人很信服,很安定。总会下意识的产生一种信赖。

    马大丫点了点头,又跪在地上对着江夏磕头道:“那一切就拜托大人了,民女在这里多谢大人……”

    说完,又是重重的三个响头。

    一旁的张猛赶紧把马大丫扶起来,说道:“别这样,我们家大人是个天大的好人,他答应帮你就一定会帮你的,我跟着他这样多年,从来没有看见他食言过。”

    江夏也点了下头,道:“张猛,你先扶马姑娘下去休息一下。我与绝行他们商议一下,看怎么处理接下来的事。”

    “好。”张猛点了点头,然后对马大丫道:“姑娘,走吧。”

    马大丫点点头,跟着张猛一起离开。

    等到他们二人离开了正厅以后,坐在正厅里面的黄飞跃摇头感叹道:“不好办呐。事儿多半是真事儿,但犯事儿的是老崔的儿子。老崔本来就是咱们自己人,他女儿又是大人你刚刚宣布的未来皇后。现在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如果按照规矩来办,他那宝贝儿子肯定得死,这就等于是断了老崔的根啊。”

    听了黄飞跃的话,正厅里的其他人也露出了为难之色。道义这种东西固然要讲,但利弊却也很重要。

    如果江夏插手理会了这件事,那崔政义肯定会跟他离心离德。届时崔政义的女儿再成为皇后,恐怕江夏很快会在朝中出现一个劲敌。

    出现劲敌倒没什么,毕竟以江系如今在大明的势力,根本就不需要怕任何人。只是一来没必要,二来现在江夏也处在一个很敏感的时期。毕竟皇上年纪慢慢长大了,江夏也要准备移交朝政给皇上了。此时再和未来的国丈闹翻,这绝对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海大有也有些担忧地说道:“江兄弟,要不还是把这件事转给顺天府吧,毕竟这事也不该你来管。”

    “转给顺天府,那不就等于是让这件事不了了之?别忘了,顺天府的府尹就是崔政义。你认为当爹的,能对自己儿子下手吗?”千绝行道。

    被千绝行这样硬顶,海大有倒也没生气,反而是有些惭愧的点了点头。

    众人一时间都拿不定主意,纷纷看向江夏。

    江夏扫了众人一眼,微微笑道:“想这么多干嘛?错了就要认,错了就该要罚。如果天底下的事都用利弊去决定如何处置,那这天下岂不是要大乱?崔瓜瓜强抢民女,图谋不轨,这按律应该关监十年。

    崔瓜瓜间接害死他人,这应该关监二十年。崔瓜瓜亲手杀人,那按律就应当斩示众。我江夏代皇上执政,行事标准不应该是用个人利弊来判断,而应该是以大明律法要决定。

    此事既然被我知晓,那我就必须管到底。绝行,你立刻带人去月醉楼,看那两具尸体还在不在,如果不在了,就将钟彬去把月醉楼封了,把所有人带到北镇抚司去。

    黄飞跃大哥,你拿我的手令去五城兵马司把那小旗给找到,如果小旗找不到了,就把那具被烧死的尸体带到北镇抚司去。

    耿叔,你派千门的人去找所有看见崔瓜瓜指使护卫强抢民女的人。

    人面,你带人守在崔府外围。别让崔瓜瓜跑了,等候我的命令,随时准备抓人。”

    “是!”接到命令的四人,立刻起身领命。

    江夏道:“好了,开始做事吧,我在北镇抚司衙门等你们的消息。”

    说完,江夏站起身,往门口走去。

    千绝行、黄飞跃、耿中秋、尹人面,四人一一按照江夏的命令行事,动静那么大,消息自然很快传到了崔政义耳中。

    收到了消息的崔政义,微微闭上眼睛,一脸沉重地说道:“劫数啊,劫数……”

第五四零章 抓捕【三更】

    北镇抚司衙门,这里应该是整个京师里面,朝廷官员最不愿意提起的一个地方。甚至是连听都不愿意听。

    江夏执掌大明的这七年时间里,锦衣卫拿下了多少贪官污吏,而每一个被拿下的贪官。轻则抄家入狱,重则斩示众。无论他是江系的人,还是其他什么勋贵门阀之后,都没有让江夏有过一丝手段。

    在江夏掌权的这七年时间里,他大幅度提升了官员们的待遇,但也同时把对官员们的监督力量提升到了最高。

    各省府县,都设立了一明一暗两个锦衣卫衙门。在明处的衙门,是接受老百姓投诉用的。在暗的衙门,则是用来打探消息,或者随时跟踪有问题的官员。

    若评价这七年以来大明的吏治,那么其清明程度应该是属于大明历朝历代里面最高的。

    江夏坐在北镇抚司钟彬的书房中等着,没过多久钟彬进到了书房中。

    江夏看向钟彬,钟彬道:“招了。”

    “你用刑了?”江夏一脸狐疑地问。

    “没有。”钟彬简单地回答,不过说完以后他停顿了一下接着又添了一句,“给她介绍了一下刑具。”

    “那她怎么说?”江夏问。

    “和你之前告诉我的差不多。”钟彬道。

    江夏点了点头,他和钟彬口中的“她”,就是月醉楼的老鸨。有了月醉楼老鸨的口供,再加上江夏他自己就是昨天亲自经历崔瓜瓜和马家四姐妹产生矛盾的人,那么这件事基本上就跟崔瓜瓜脱离不了干系了。

    江夏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道:“钟彬,你看出来没有,这件事崔政义插手了。”

    钟彬点了点头,道:“没错。”

    江夏一阵沉吟,崔政义不仅插了手,并且还插手不浅。如果说尸体马家两姐妹的尸体找不到了,那还算正常。但是连五城兵马司的那个小旗都找不到了,那就肯定是崔政义的手笔了。

    江夏不相信,除了崔政义,崔家还有人敢下达对官差动手的命令。

    有了老鸨的供词,接下来就应该是抓捕崔瓜瓜到北镇抚司来询问。如果他不承认,那还得继续找证据。如果他承认了,那崔瓜瓜就会被立刻定罪。

    也许有人会说,既然这样,那傻瓜也知道打死都不承认了。

    当然不是这样。

    从古至今,无论是衙差、锦衣卫、还是警察。他们盘问犯人的技巧有很多种,有些是问话方面的,有些是精神施压。

    真正能够在严格的盘问下一句话不说的人,很少很少……

    江夏微微吸了口气,抬起头来坚定地说道:“走吧,去崔府带崔瓜瓜到这里来问话。另外崔府的护卫名单你这边应该有吧?取一份,每一个护卫都必须带到北镇抚司来。”

    “嗯,好。”钟彬道。

    为了照顾崔政义的面子,江夏最终还是选择了让锦衣卫便装来到崔府。

    一名锦衣卫千户亲自前去敲响了崔府大门,门房将门打开。千户亮出自己锦衣卫的身份铭牌,崔府十分配合的将大门完全打开。

    江夏和钟彬带着人走进崔府,管家富伯立刻迎了上来。富伯一看江夏竟然亲自来了,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之后,脸上立刻挂着笑意对江夏和钟彬行礼道:“小人崔府大管家旺富,参见辅国大人,指挥使大人。”

    行完礼以后,富伯问:“两位大人,今日前来府上是为?”

    江夏看了钟彬一眼,示意由他回答。

    钟彬硬邦邦地说道:“你们府上崔瓜瓜涉嫌强抢民女,草菅人命,我们依律前来将他抓捕回去问案。”

    “强抢民女?草菅人命?”富伯脸上露出一个十分惊讶的表情,然后赶紧说道:“钟大人,这话从何说起啊?我们家大少爷出身名门,生性纯良。在家里连一只都没杀过,又怎么会草菅人命呢?”

    “是不是生性纯良你说的就算吗?”钟彬冷冰冰地看着富伯问道。

    富伯被钟彬一句话顶的再也找不到话语应对,他转而看向江夏,叫了声:“辅国大人,这……”

    “你们家老爷呢?”江夏问。

    富伯道:“老爷早朝回来就去城外的老宅了,说是去取几件家传的宝贝回来,用来给小姐出嫁时当嫁妆。”

    富伯特意提起此事,也是想要江夏和钟彬能够忌惮一下。哪里知道江夏听完后眉头一下紧锁起来,钟彬则从怀中取出一份名单递给富伯道:“你看这是你们府上的护卫名单对不读?有没有遗漏的?”

    富伯接过去一看,一共一百五十个名字,果然是一个不多一个不少。早就听说锦衣卫消息灵通,如今富伯才算是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这一点。

    富伯看完以后,说道:“遗漏倒是没有,就是有些人护送老爷,跟着一起去城外的老宅了。”

    “去了老宅?”钟彬冷笑了一声,扭头看了江夏一眼。江夏微微点了点头,钟彬立刻挥手道:“来人啊,先把他给我带走!”

    几名锦衣卫立刻冲上来,一把将富伯的双手给反剪到了身后。富伯大惊,立刻叫道:“干什么?你们这是干什么?辅国大人,我家老爷和你同朝为官,你当真一点儿面子都不给吗?”

    江夏什么话也没说,任由锦衣卫将富伯给带走了。

    没过一会儿,有两名锦衣卫跑出来,其中一名锦衣卫还捂住脸颊道:“大人,疑犯不肯跟我走。还有一个自称是未来皇后的女人拦住我们,不让我们进屋。她还打我了一巴掌。”

    钟彬点了点头,扭头看向江夏。

    江夏点头道:“走吧,一起去看看。”

    到了后院,崔紫薇的闺房门口。只听见崔紫薇道:“我父亲没有回来之前,你们任何人都不准带我大哥走。我警告你们,这里面我的闺房,我与皇上已经走了婚约,你们要是胆敢妄进的话……”

    “我也告诉你,如果你现在还不让开的话。我立刻入宫请旨,废了先前所宣布的婚约。”江夏从一群锦衣卫之中走过来,淡淡地看着崔紫薇道。

    崔紫薇看向江夏,眼中闪过一丝紧张。

第五四一章 妥协(上)

    面对着锦衣卫,面对着钟彬,可能崔紫薇都敢撒野。但是面对着江夏,她却不敢。或者说,整个大明,面对着江夏也敢嚣张跋扈的人,基本也是没有。

    当然,大明所有的官员里面,有底气说出废除崔紫薇和皇上婚约的人,也就只有江夏一个。

    江夏盯着崔紫薇,心中有些后悔自己在给朱载江挑选皇后这件事上,太过于武断急进了一些。

    当时江夏的考虑中,崔紫薇一向颇具聪慧之名,又兼出身名门,知书达理,所以许给朱载江做皇后,倒也般配。再加上崔政义和他也是多年的交情了,推他的女儿上位,也算合适。

    贸贸然然促成此事以后,江夏今日才现,原来崔紫薇也是个被娇宠坏了的刁蛮小姐。

    这还没当上皇后呢,就已经先拿“未来皇后”的身份压人了。那要是真让她当上了皇后,那又会如何?

    崔紫薇被江夏看得心中紧张不已,刚才气焰不低的她,现在却一句话也不敢说。

    江夏终于开口了,语气淡淡地说道:“让开。”

    崔紫薇犹豫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不过最后还是选择了让开。

    看见这一幕,江夏眉头皱了一下。他在崔紫薇让开,实际上是一种试探。如果崔紫薇不让,那么江夏还不会忌惮崔紫薇。因为在这种情况下还坚持不让,那等于崔紫薇就是一个单纯中带着点儿任性和娇蛮的小姑娘。

    可是她竟然让了,这就有了很大的区别。这代表着崔紫薇是个知道进退,明晓轻重,懂得取舍的人。能明白这三者的人,真要是再历练个两三年,恐怕也会变成个狠角色。

    江夏深深地看了崔紫薇一眼,心中升起一个念头,却没有说话。

    钟彬倒是没有理会他们二人,直接挥了挥手。几名锦衣卫如狼似虎的冲进了崔紫薇的闺房之中,没两下就架着崔瓜瓜走了出来。

    崔瓜瓜大声惨叫着,口中不断叫道:“你们不能抓我,我爹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崔紫薇一脸不忍地看着崔瓜瓜,江夏转身准备离开。崔紫薇突然开口叫道:“辅国大人。”

    江夏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看向崔紫薇。崔紫薇道:“父亲常说,他这一生最敬佩的人就是辅国大人,他觉得辅国大人英明神武,文武双全,处事公允,明断是非,是大明开国以来罕见的好官。紫薇相信,辅国大人一定会公正公平的处理此事,绝不会允许此事有一丝一毫冤屈的可能,对吗?”

    崔紫薇一顶接着一顶的高帽子不断戴在江夏头上,并且一开始还表明了,这些都是她爹崔政义说的。这是在提醒江夏,她爹与他的交情,以及一直以来对他的支持。

    紧接着,她又先做了一个预先的铺排,提醒江夏这件事不能又一丝一毫冤屈的可能。意思就是说,这件案子必须人证物证样样齐全,否则他们崔家绝不会善罢甘休。

    江夏嘴角喊着一丝微微的笑意,目光有些深邃地看着崔紫薇。这真的只是一个放在后世还未成年的小姑娘?这一番话可是句句说在点子上,但又没给人任何一点儿僭越或者咄咄逼人的感觉。

    并且在外人听来,这分明还是在夸赞江夏。哪里有半分警告的意思?

    江夏笑了笑,颇有些意味深长地说了句:“你爹有你这么聪明的一个女儿,不知道是他的福气,还是他的不幸。”

    说完,江夏再也不理会崔紫薇,直接转身离开了。钟彬和几名锦衣卫则押解着崔瓜瓜,跟在江夏身后,一起离开。

    江夏他们一行人回到北镇抚司衙门以后,没有做丝毫的停留,当即开始审案。

    住在逍遥山庄里面的马大丫也被江夏派人接到了镇抚司衙门,他亲自带着马大丫去指认了一下那些护卫,看看有没有当初抓她们姐妹上月醉楼的人。

    马大丫去看过以后,十分不意外地回答了江夏一个结果,一个都没有。

    看来参与那件事的崔府护卫,已经全都离开了崔府。现在的情况很简单,也很复杂。如今江夏的手中只有月醉楼老鸨的供词,但仅仅是她一个人的供词,是无法定崔瓜瓜罪名的。

    要想定崔瓜瓜的罪,一来还得拿到参与这件事的那些护卫的供词,二来还得找到马家另外两个姐妹的尸体,三来还得找到崔瓜瓜贿赂五城兵马司那个小旗的罪证。

    这些事江夏清楚,江夏相信崔政义也很清楚。如今江夏得到的消息是,那些护卫全都不见了踪影,马家二妹和四妹的尸体消失无踪。五城兵马司的那个小旗已经不见了。

    如此快、准备的毁灭证据,江夏很清楚这是崔政义的手笔。关键崔政义现在还摆出了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姿态,让江夏无从着手。

    镇抚司衙门的后堂之中,江夏手中端着一杯茶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坐在他下手位的就是马大丫,她有些紧张地看着江夏,虽然她不了解具体的情况,但是也猜到了事情不简单。堂堂礼部尚书的儿子,又岂是轻易能够治罪得了的。

    马大丫一句话不敢说,甚至是连一口大气都不敢喘。和江夏坐在一个房间里面,即便江夏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她也能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很快,钟彬走到屋里来。江夏抬头看向他,钟彬摇了摇头道:“不出意料,管家、崔家少爷,什么都不肯说。”

    江夏听后点了点头,马大丫顿时脸色苍白起来,她紧张地看着江夏,生怕看见江夏脸上出现哪怕一丝为难的神色。

    但当马大丫看向江夏时,却现江夏好像早就料到了会是这种情况一般,他微微笑了笑。先是放下了自己手中的茶杯,然后说道:“既然他们非要这样做,那就别怪我无情无义了。”

    江夏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对钟彬道:“马上传令下去,通缉那些没了踪迹的崔府护卫,明天正午之前,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另外严刑拷打那管家,务必要让他说出来,他到底把马家那两姐妹的尸体扔哪儿了。还有就是找到那小旗的下落,如果找不到就把他家人带到镇抚司衙门来保护着。”

    “好。”钟彬点了点头,然后退了下去。

    马大丫一听江夏的安排,眼中顿时泛起了泪光。为了她一个普通女子,江夏竟然动用了如此激烈的手段,这如何能让她不感动。

    其实马大丫又哪里明白,从他江夏开始插手这件事开始,崔政义采取如此一种企图掩盖一切的态度来应对,这件事就已经变得不单纯了。

    从某个角度上来说,他崔政义算得上是他江夏的人,这件事出了,并且闹到了江夏这里。那么道理上崔政义应当第一时间来向江夏坦白,然后商议如何应对此事。如此崔政义是这样做的,那么江夏可能还会给崔政义一个机会,让他去跟马大丫斡旋,找她求一个原谅。

    当然,马大丫可能最终还是会要求崔瓜瓜偿命,但至少这是崔政义的一种态度,也是崔瓜瓜唯一的一个生机。

    但是现在崔政义完全采取的是抵抗的方法,跟他江夏玩儿心机,玩儿谋略。这就是一种僭越,也是一种尊卑不分。

    如果江夏没能把这件事处理下来,那么他在朝廷中的绝对威信受到打击。这样一来,一些早就看不惯江夏独揽大权的人就会趁机兴风作浪,他们会抱成一团支持崔政义,借着这次的契机形成一个新的派系。

    所以现在的局面,已经让江夏必须要杀掉崔瓜瓜。并且不仅要杀,还要杀的堂堂正正,有理有据。

    这,恐怕也算是崔政义的一种弄巧成拙吧。

    钟彬一退走,马大丫眼泪立刻掉了出来,她起身就准备向江夏下跪。江夏右手一挥,一道柔柔的力量推着马大丫又坐回到了椅子上。

    马大丫虽然武功不高,但见识还是有的,她这才知道原来江夏竟然还是一个武功深不可测的高手。

    江夏扭头看向马大丫道:“也许连你也觉得,我身为大明辅国,亲自过问这件事,还为你得罪一个二品大员,有些不值得。但是你不懂,一来崔政义是挑选并提拔的人。他的儿子犯错了,我如果不点头,大明没有人敢动他的儿子。所以,我有责任过问此事。二来我虽然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好人,为了利弊,我也做过很多违背道义的事。但我始终认为,既然我们是人,就应该存有人性。如果没了人性,人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京师城外,崔家老宅。

    江夏在京师所做的任何一件事,都会有人快马加鞭把消息送到崔政义处,告诉他知晓。

    当崔政义知道江夏下了通缉那些护卫的命令,并且接走了那个五城兵马司的小旗以后。崔政义在书房之中痛哭起来。

    哭完以后,崔政义拉开书房的房门走出来,两名守在他书房外的贴身侍卫立刻走过来。崔政义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着声音道:“传令下去,绑了那些护卫,进城去。”

    ps:今天老虎有点儿事,可能只有一更,明天尽量补一下今天欠的更。

第五四四章 欧州霸主的垂涎(二更)

    乾清宫中。

    朱载江前脚刚进来,江夏随后就赶到了。

    见到江夏走进来,朱载江神色微微一黯,叫了一声:“太傅。”

    江夏点了点头,躬身对朱载江行礼道:“微臣江夏,参见皇上。”

    朱载江摆手道:“载江说过很多次了,太傅单独与载江相处时,不必如此拘礼。”

    朱载江说完,沉吟了一下后,有些不太情愿地说道:“若是载江没有猜错的话,太傅是想让载江宣布撤除册封崔家小姐为皇后的决定对不对?”

    关于这一点,其实不难猜到。毕竟崔瓜瓜犯下如此大错,江夏也没配合崔政义隐瞒,而是明目张胆的将此事公布于众,逼得崔政义来了一出“大义灭亲”。

    如今崔家已经处于风口浪尖之中,江夏的态度也十分明朗。若是这样朱载江还猜不到江夏的意思,那朱载江就不是从小就展露了天才之资的朱载江了。

    江夏见朱载江似乎并不情愿撤除册封崔紫薇为皇后的这个决定,心中也是有些不忍。

    他知道,朱载江是真的喜欢上了崔紫薇。若他不是当今皇上,那他娶谁为妻江夏都会支持,绝对不会反对。

    但他偏偏却是一国之君,他的婚姻,牵扯了太多太多的政治因素在里面。稍有决断出错,影响之深远将难以想象。

    就拿现在的情况来说,江夏算是和崔政义已经结下了不快。如果崔紫薇成为皇后,那崔政义就会再度起势。届时无论崔政义愿意与否,他都会和江夏成为政治对立双方。

    这样一来,原本好不容易形成的稳固朝局,就又会打破,争斗从此不休。

    这里面的事,江夏明白,朱载江自然也是明白的。

    朱载江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道:“好,朕答应你。太傅命人拟旨盖印就是了,此事交由太傅全权决断。”

    说完,朱载江一下转过身去,身体微微颤抖着。

    听朱载江的呼吸,和他的声音。江夏知道朱载江流泪了。

    人人都知道,人这一生中最美好的感情,总生于懵懂的时候。虽然并不明白爱情的定义,却真真切切地爱着。

    有的时候,回顾人这一生,最可悲的事情莫过于你明白了什么叫爱情,却同时也明白了自己早已经错过了爱情,并且再也找不回来。

    在江夏心中,朱载江跟他的亲生儿子没什么区别。见他如此,江夏心中大为不忍。他想了想后,走到朱载江的身后,伸手捏了捏朱载江的肩膀道:“崔紫薇封后是肯定不行了,让她改个名字,册封个嫔给她吧。”

    朱载江用衣袖擦了擦自己的眼泪,转过身来有些兴奋地看着江夏道:“真的吗?太傅,可以封紫薇做嫔?”

    “嗯。可以,但是你要答应太傅,永远不能让后宫干政。”江夏道。

    “嗯。”朱载江用力地点了点头,满脸全是兴奋之色。

    大明后宫的妃嫔等级,大概是皇后、皇贵妃、贵妃、妃,然后才轮到嫔。崔紫薇以嫔的身份入宫,并且还是改了名字的嫔,基本是不可能对崔家有任何助益了。

    这样一来算是了了朱载江的心愿,二来也算是断了之后崔政义再凭借女儿封后崛起的念头。

    崔瓜瓜、崔政义的这件事,虽然事情不小,但也只是再次证实了江夏对于大明朝政的绝对把控力而已。同时江夏和朱载江二人,也再一次向满朝文武展示了,这一对君臣之间绝对的信任度。

    道家有无为而治的说法,朱载江已经十五岁了,按理说要插手朝政,出自己的声音也是可以的。不过他却依旧如此信任着江夏,这其实就算是无为而治。

    当然,这也是基于江夏对朱载江的绝对忠诚。如果不是这如师徒,如父子一般的特殊君臣关系,朱载江也绝对不会把朝政完全放手交给江夏。

    嘉靖九年。换算一下,这应该是属于十六世纪。

    十六世纪是一个伟大的世纪,在十五世纪末伊莎贝拉之夫费迪南德即位为阿拉贡国王,卡斯蒂利亚与阿拉贡合并,西班牙王国诞生。

    紧接着格拉纳达被西班牙军攻陷,奈斯尔王朝灭亡,为时七世纪的收复失地运动正式告终。

    而西班牙王国就在十六世纪正式崛起,成为了第一个被冠以“日不落帝国”称号的国家。

    历史原本的进程中,这个时间段西班牙应该还在美洲、欧洲、大西洋、太平洋各处开战。继续着他们称霸全球的伟大霸业。在原本的进程里,西班牙没有和中国有过什么战争。

    但之前就说过了,历史是一条条线,牵动其中一条线,就会引起后面还多的线一起动。

    江夏全方面开放了大明的海外贸易,这使得原本没被西班牙注意到的华夏大6,如今却早已经被这刚刚成长起来的霸主看在眼中,并且垂涎欲滴。

    任何参与了大明海关贸易的人,都知道大明在海外贸易上面是占了巨大便宜的。

    先,海外的商品对于大明来说,并不具有大太的吸引力,所以价格都比较低廉。然后大明的货物对外海外诸国来说,那吸引力就绝非一般了。丝绸、瓷器、茶叶、香料,等等物品,经过海关贸易都是价格成倍成倍翻涨的。

    同时因为大明地理位置特殊,海关贸易的各项条例又十分健全,所以不少海外诸国都选择了在这个地方交易。不仅和大明交易,他们也和其它国家交易。

    而大明就坐在中间,维持一下秩序,同时收取巨额的关税。

    大明究竟有多富有,没人能够说的出来。反正在海外诸国的印象当中,大明就完全是一个遍地是黄金,人人都富有的地方。

    如此一个地方,对于一个自信心已经爆棚的欧洲霸主来说,若不尝试一下把它征服,心里又怎么甘心?

    于是乎西班牙的无敌舰队,开到了距离大明不远的海域上。他们没有第一时间对大明起进攻,而是先在日本选择了一支军队,为他们提供了战船和武器,指使他们朝大明动攻击。

    这个夜晚,日本的一支船队过来趁着天黑,朝着福州港口进犯而来。

第五四五章 再救崔瓜瓜(三更)

    正午,午门外。

    从刑部大牢通向午门的这一条道路,早已经人山人海,站满了行人。

    当朝礼部尚书的儿子,被判斩立决。礼部尚书退位,变成刑部尚书。如此重大的新闻,早已经通过大明日报告诉给了整个京师的百姓,要不了多久就会传遍整个大明。

    崔瓜瓜这个人,即便是死也肯定遗臭万年了。论大明历来坑爹之罪,崔瓜瓜也绝不做第二人想。

    堂堂未来国丈,执掌六部之中地位最高的礼部,掌管天下教化之责。如今被平调到刑部,看上去似乎品衔没降,但懂行的人都明白这叫投闲置散。

    原本已经当朝宣布的册封皇后圣旨,又被礼部文,皇上降旨废除。原本有望继江夏之后,成为大明文武百官第一人,大明第一家族的崔政义,崔家。如今一下中落。

    虽然还不至于落败,但要想再恢复昔日荣光,恐怕是难上加难了。

    被关在囚车之中的崔瓜瓜从刑部出来以后,一路押解到午门外的刑场。经过的路上,百姓们虽然没有扔臭鸡蛋,但也是指指点点,大骂其禽兽不如。

    刑场的监斩台处,崔政义端坐在监斩官的位置上。他右手虽然微微颤抖着,但整个人却好像一座石雕一般,从开始坐到位置上直到现在都一直没有动过分毫。

    刑场的入口处,穿着一身孝衣的马大丫跪在那里,面前摆着的是她那三个可怜妹妹的灵位牌。

    而马大丫的身旁,同样还跪着一个穿着孝衣的女人。此人便是刚刚为自己赎身,从月醉楼出来的月华。

    她面前也放着一个令牌上,上面写着“夫刘生之灵位,妻月华立。”。也许生前未能在一起,但死后还能得到如此一个名分,刘生在天之灵也该安息了吧。

    崔瓜瓜整个人好像一滩已经没了灵魂的烂泥一般,整个天就那样瘫软在刑车上。

    他至今还不敢相信,自己马上就要被斩头了。自己可是当朝二品大员的儿子,杀几个民间女子而已,这样也要死吗。

    崔瓜瓜心中不甘。

    囚车到了刑场的入口处,崔瓜瓜一眼就看见了马大丫。他整个人仿佛一下灵魂归窍一般,瞬间有了精神。

    崔瓜瓜大声骂道:“贱人!是你害我的,我要你不得好死!本少爷就算死了,也会化作恶鬼纠缠你!”

    马大丫抬头看向崔瓜瓜,眼中浓浓的恨意就好像万年不化的坚冰一般。她大声对崔瓜瓜说道:“你放心吧,你死了以后还有我三个妹妹会找你算账。你生前会遇到在世青天江大人,死后也会被阎王爷打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生。你今天的下场,就是你的报应!”

    月华此刻也站起身来,大声说道:“没错,欠下的公道,终究会还。天地有正气!”

    “对!天地有正气!”马大丫大声喊道。她们二人身旁站着的老百姓也跟着大声喊道。

    崔瓜瓜用恶毒地眼神看着马大丫,最终还是被带入了刑场。

    行刑台上,早已经一连排跪了十几个人,大多是参与了强抢马家四姐妹的崔府护卫,以及月醉楼的老鸨。崔瓜瓜被带到正中间跪下。

    到了行刑台上,看着坐在正前方的崔政义。崔瓜瓜顿时激动不已,他大声喊叫道:“救我!救我啊爹!”

    崔政义咽了一口口水,脸色终于变了。他很想对崔瓜瓜说一句“吾儿莫怕!”,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

    没错,他之所以亲自前来监斩,目的就是要救崔瓜瓜。

    江湖中有一个戏法,叫做移形换位。其实戏法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在行刑台下挖一个暗槽,放置一个替身准备着。刽子手杀人时,在砍断人头那一刻,人们会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而就在这个时候,暗槽的木板打开,把崔瓜瓜替换掉就可以了。最后验明正身的人,是崔政义早已经收买好的。如此瞒天过海,亦可救崔瓜瓜一命。

    为了不露破绽,崔政义站起身来,义正言辞地对崔瓜瓜说道:“孽子!你可知道你已经犯下了滔天大错,今日被斩示众,一切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你斩立决之刑,乃是为父亲自下令所判。你铸成大错,为父不能容你,所以今天要大义灭亲!”

    “好!崔大人大义灭亲,是个好官!”百姓们听完崔政义的话,纷纷大声呼喊着。

    但是崔瓜瓜此刻却凉了心肠,他大声对着崔政义喊道:“崔政义!虎毒尚且不食子,你不仅不救我,反而判我斩立决?”

    “老东西,我就算是死了也会生生世世恨你!”崔瓜瓜大声叫骂着。

    崔政义心中却没有生气,他暗自说道:“儿子,别急,一会儿你就知道为父的苦心了。”

    崔政义仰头朝天一看,高声道:“好了,时辰以后。刑部官员前去验明正身,准备行刑!”

    “是!”刑部的几个官员走上前去,崔政义的心“咚咚咚”地跳着,心中祈求着,千万不要出任何差错,一定要让自己顺利救下儿子。

    就在此时,密集的脚步声响起。一个声音高呼都:“辅国大人到!”

    然后一群锦衣卫拦住道路两边的百姓,护送着江夏走进刑场。

    看见江夏到来,崔政义有一种要晕倒的感觉。他身体微微晃了晃,心中顿时凉了半截。

    崔政义赶紧从监斩台走下来,对着江夏行礼道:“参见江大人,大人公务繁忙,却依旧前来是为?”

    江夏微微一笑,说道:“崔大人,真是辛苦你了。你年纪已经老迈,再让你亲眼目睹这一幕,本官心中不忍呐。要不监斩一事,还是让本官来吧。”

    崔政义连忙摇头,说道:“不不不,请大人开恩,让下官亲自主管此事。不肖子有今天的下场,都是下官管教不严所致,下官想……想亲自送他一程,也不枉这份父子缘分。”

    说完,崔政义都哭了起来。

    江夏点了点头,转头看向身旁的高甲。

    高甲把一把刀递给江夏。

    江夏捧着那把刀走到行刑台上,一下拔出刀来对崔瓜瓜说道:“崔瓜瓜,我本来是准备招你进讲武堂的,却没想到你竟然犯下如此大错。今日在你临时之前,我让你好好看看这把刀。这把代表着大明勇者之魂的刀,曾经离你是那么的近!”

    说完,江夏一下把刀插进了崔瓜瓜面前的行刑台。

    行刑台下面那个暗槽里准备着的人,顿时被那把刀插中,低呼一声后惨死。

    江夏好像没有听见那声惨叫一般,摇着头看向崔政义道:“崔大人,辛苦你了,行刑吧……”

第五四七章 是否用兵?

    崔政义修养的房间里面,安静。十分的安静。

    呼吸声,心跳声,在这个房间里似乎都清晰可闻。如此的安静,让气氛变得有些凝固。凝固的就好像快要结冰了一般。

    崔紫薇和崔政义相对而坐,崔紫薇左手手中捏着圣旨,右手扯着那黄缎边缘的一些丝须,模样认真而又执着,就好像犯了强迫症的人一般。

    崔政义一直静静地看着崔紫薇,他年纪已经大了,不可能再生育子嗣了。唯一的儿子崔瓜瓜已经被斩示众,自己后继香火的希望原本就全都落在了眼前这个唯一的女儿身上。

    本想着再在朝廷当两年官,然后借口身体不好就辞官归隐,接着就可以带女儿去远方隐姓埋名,做个富家翁,替她招一房赘婿便可。

    但是现在,皇上一卷圣旨下达,自己唯一的女儿以后竟然要姓李了。李紫薇!这岂不是说,他崔政义要从此绝后?

    “唉……”终于,崔政义长长的叹了口气。这一声叹息,算是打破了房间里的安静。

    接着,崔政义说道:“紫薇,要不今天晚上爹就带你离开京师。我们父女两个从此隐姓埋名,安安静静的生活怎么样?”

    崔紫薇抬头看了崔政义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那一丝疑惑,好像是在搞不懂,为什么崔政义嘴里会说出如此幼稚的话来。

    崔紫薇道:“爹,别傻了……”

    “别傻了”。这三个字从崔紫薇的嘴里说出来,听在崔政义的耳朵里,顿时让崔政义整个人都激灵了一下。

    这三个字让他心中积累了这么多天的苦涩一下爆出来,在这一瞬间,崔政义有了想哭的冲动。

    崔紫薇没有理会崔政义脸色的变化,自顾自地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们抗旨不遵是抄家灭族的大罪,跑又能跑到哪儿去?”

    说完,崔政义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崔紫薇却站了起来,虽然绝美,但却仍旧有着一些稚嫩的面容上,突然浮现出一股豪气和决绝。

    崔紫薇握紧手中的圣旨,眼睛里放着光道:“哥哥刚刚过世,如此深仇大怨,难道就这样算了不成?

    不管是李紫薇也好,马紫薇也罢。我骨子里始终流的都是崔家的血,崔家这血仇,我若不报,死后如何有颜面去见大哥?

    那江夏以为改我姓名,贬我为嫔就能限制得了我吗?我一定会让他后悔今天的决定!”

    崔紫薇说完这一番话后,突然一下扭头看向崔政义,那锐利的目光竟然让崔政义都生出了一丝心神被夺的感觉。

    崔紫薇道:“爹,立刻教我宫中的规矩。我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学,你必须得把宫里的生存技巧,一点一滴的全部教给我。另外烦劳爹立刻派人去给宫中的人打点一下,我希望进宫以后遇到的都是朋友,别全是想要整治女儿的人。”

    崔政义看着崔紫薇,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女儿好像在这短短时间里竟然一下长大了。

    女儿尚且雄心壮志,我这个当父亲的难道还要继续沉沦下去吗?崔政义对着崔紫薇点了点头,道:“好女儿,你是爹的骄傲,是我们崔家的骄傲!”

    逍遥山庄,江夏的书房。

    千绝行突然送了一封从福建一路传递过来的飞鸽传书给他,这封飞鸽传书是福建水师提督俞大猷传出来的。根据飞鸽传书里的消息,江夏得知原来福州最近和东瀛的一支流寇海盗生过海战。

    由于是飞鸽传说,所以上面的信息说的不算太多。只知道这一战福建水师大获全胜,歼敌八千,缴获战船一百余,击毁战船两百余。俞大猷之所以传飞鸽传书来,并非是为了报捷,而是觉得这次的这些东瀛流寇好像是东瀛的正规军队。

    所使用的战船,装备也很精良,这基本已经可以算是东瀛对咱们大明的挑衅了。所以俞大猷有想法,看是不是派出一支水师去警告一下东瀛。

    江夏一看就明白俞大猷的意思,什么叫警告东瀛?分明就是想借着这个借口对东瀛开战才对。

    江夏还记得两年前自己亲自去册封俞大猷为福建水师提督时,俞大猷就曾经兴致勃勃的对他说,他觉得东瀛那个地方,对于大明来说真是再好不过。

    只要控制住东瀛,大明就能大力募集一支精锐水师,然后以东瀛作为依靠,沿着东瀛的海域线一路布防。这样一来,大明的海域控制面积将极大的增加,同时大明的海上实力也将实现一个质的飞跃。

    不得不说,对于俞大猷的这个想法。当时江夏是心动了的。不过最后他还是选择了暂时搁置这个计划。

    虽然这样说起来有些俗气,但江夏当时的确就是这样想的。洋洋华夏礼仪之邦,如果没有站住大义,那就不能主动去侵略别人。否则,大明跟后世华夏人民最讨厌的国度又有什么区别?

    如今情况有了变化,东瀛竟然主动对自己动手了。这就又另当别论了。你既然敢来惹我,那我不教训教训你,你岂不是还觉得我好欺负?

    江夏在书房里面沉思良久,最后决定自己还是亲自去福州看看。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以后,再决定是不是兵攻打东瀛。

    毕竟这是开战,事关一国的国力和国运问题,必须慎重。

    次日早,江夏召集了韩齐、阎洛、崔政义、杨一清、梁储、王守仁六人在乾清宫议事。主要就是告诉六人,他将要离开京师,去福州一趟,很快就回来。

    在这段时间里,他希望六人能够打理好朝政,同时尽量培养皇上独立执政的能力。

    六人自然满口答应下来。

    接着,江夏又去见过了朱载江,告诉他自己即将离开京师去福州的事。同时他也告诉朱载江,千万不要忘记趁着他没在的这段时间,自己多训练训练自己独立执政的能力。

    朱载江自然也是满口答应下来。

    下午的时候,江夏带了萧杀、千绝行、海大有以及两百多名讲武堂学员从京师码头乘船,往福州赶去。

    船在河面上行驶着,江夏坐在船头看着夕阳落下。心中想着这次对东瀛是否用兵的问题。

    如果真的能够拿下东瀛,那大明真的可以高枕无忧了。有如此强大的水军,亚洲诸国还有谁敢招惹?

    等到夕阳最后一丝光亮快要消没时,江夏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大叫一声:“糟了,我忘记了要交代载江一见很重要的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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