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武侠修真屠夫的娇妻TXT下载屠夫的娇妻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屠夫的娇妻全文阅读

作者:淳汐澜     屠夫的娇妻txt下载     屠夫的娇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35章 给点颜色瞧瞧

    次日,有关乔老太太被徐璐气病的消息就流传开来,外头传得隐晦却又有鼻子有眼,只称凌侯的嫡亲姑母,去凌家参加团圆宴,席间也只是说了两句不好听的话,就让徐氏恼羞成怒地给架了出来,老太太回去后伤心过度,就给病下了。

    听八卦的人肯定要打听,老太太究竟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惹得凌少夫人大发肝火,还做出当场逐客的举动来。身为媳妇,对待长辈亲戚自是要恭敬谦逊的,像乔老太太这样的身份,不说供着,至少也要礼遇有加的。哪能因为人家说了两句不中听的话就赶人的,不止无礼,还特别的大逆不道。凌家一向注意涵养,怎么还让媳妇这样对待长辈?

    乔老太太便捂着脸伤心地道:“人老了,不中用了。人家哪还记得我是长辈,只要不当成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就谢天谢地了。”

    这句话又给人无数种想法,似乎,凌家人居然也学起为富不仁来了,这还了得?

    一些与凌家有宿怨的人,自然不放过任何打击凌峰的机会,又大肆宣传凌家为富不仁,连基本的孝道都不顾了,连嫡亲姑母都要往外赶,还把老太太给气病了,这还了得?

    然后,便有人打着为凌峰着想的同僚找上凌峰,委婉地劝解凌峰:“媳妇可以宠,但也不能宠得太过了。长辈训斥两句也是她的造化,怎的就把长辈往外赶呢?还把长辈给气病了。这还了得?”

    大庆朝一向重视宗族姻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也难怪要被不明就里的人指责了。

    乔致东夫妇则一脸悲忿地找上凌宽夫妇,一副孝子心疼病重母亲的模样,忿懑道:“你们凌家势大,欺负我们小门不户我们也认了。可也不能任着一个小辈欺到脸上吧?起先我还以为徐氏是个知书达理贤惠豁达的,如今想来,倒是我天真了。”

    胡氏也垂着泪说:“可怜老太太躺在床上,整天的哭,茶饭不进,天可怜见的,婆婆活了这么大把岁数,几时受这样的委屈呀?”

    其实,为富不仁完全是绝大多数当官或有钱人所俱备的。或因拒绝过穷亲戚的打秋风被指责,或是本身就是这般,虽然会受谴责,却也不伤筋不动骨。没有哪家大富会因为这个原因少块肉掉根头发。

    但也有一部份人,极重名声,不愿被安上为富不仁的名声,情愿委屈自己也要帮辅穷亲戚。

    在乔家人眼里,凌家人便是如此。乔家人的想法就是,凌家一向重面子名声,这样的人家,只要拿捏住其软肋,就可以任取欲求了。

    乔家人的想法倒是没错,凌家确实如他们猜想那般,或为了名声,或为了面子,对亲戚都是能帮就帮的。但他们肯定没有真正见识过武夫人的脾气。

    武夫人挑了挑眉,一脸紧张地说:“唉呀,姑母真病成这样了?那你们夫妇还呆在这干嘛?赶紧回去服侍姑母呗。”然后她本人也赶紧吩咐身边的人,“赶紧的,持安国侯府的贴子,去太医院请太医,给我姑母看病去。”最后还让人备下了人参,燕窝,鲍鱼之类的名贵补品让乔致东夫妇带回去。

    只不过哭诉一番,就得到这么多名贵礼物,胡氏似乎也开了窍,回去的路上就美美地想着今后要怎么做怎么说话。

    乔老太太年纪大了,着实是被气着了,但休息了一个日夜下来,人已经好了不少,不过为了得到恶心徐璐的目的,又躺在床上装病。太医来了后,老太太装得更凶了,太医诊断一番后,便说老太太郁结于心,病情严重,着实要费一番功夫,另外,还嘱咐老太太保持良好心情,勿气勿恼,再吃两剂药,就可以痊愈。

    老太太便抹泪说:“……哪能不气不恼的,都这么大把年纪了,还让一个小辈指着脸痛骂,几辈子的老脸都丢光了。”

    太医左耳进,右耳出,只捋着胡子斯斯文文地道:“老太太都病成这样了,那本官要不要告知通政使大人,请顾耀文顾大人准乔大人假,让乔大人安心在家侍奉老太太?”

    先通政使陈云清因贪污受贿而落马,如今新任通政使司是顾耀文,出自大兴县顾氏望族,也是乔致东的顶头上司。

    乔致东眼睛微缩,心头警钟敲响,只是还未说话,老太太就赶紧说:“这哪成呢,我儿身为朝廷命官,哪能为了这么个原因就置公务不顾?我可是万万担不起的。”

    官员准假在家侍奉老母,绝对会得到一片夸赞之声。可若有政敌从中作梗,却可以趁此机会把你挤到冷板凳上。所以一般的肥水或权利衙门里头,绝大部份官员很少会为了双亲生病就告假回家的。

    通政使也不算冷门衙门,乔致东对目前的位置还是颇满意的。但因他才坐上这个位置,正是拉笼上司同僚的时候,片刻都不得放松。加上这个位置又是走后门得来的,本来就让人眼红妒忌,若他当真告假回家,说不定前脚一走,后脚他的权利就要被夺去。

    所幸乔老太太也明白这一点,死活不要乔致东告假回家,乔致东扮了一番孝子后,就故作为难地看着太医。

    太医却笑呵呵地说:“可怜天下父母心,老太太为了乔大人的前程,连自己的病体都不顾了。不过乔大人就更该好生孝敬老太太才是。我朝以孝治天下,乔大人此举,必能搏得一片赞誉。本官这就去告知顾大人,相信顾大人会理解大人您的。”然后拱了拱手,领着药箱扬长而去。

    留下呆立当场的乔家人,百般不是滋味。

    乔老太太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催促儿子去把太医拦下来。可乔致东却满面颓色,仰天长叹一声,“唉,没用了,娘,咱们遭暗算了。”

    ……

    果然,第二日,顾政使司顾耀文亲自对乔致东说:“昨日路太医已替你向本官告了假,令堂病体要紧,致东你安心回去侍疾吧。你手上的差事,本官暂且让吴家福代管家。”

    吴家福闪出身出来,笑咪咪地作揖道:“乔大人放心,吴某定不负顾大人所望,竭尽全力做好份内事。您安心回去侍疾吧,衙门里有顾大人,还有吴某呢。”

    自己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乔致东心头悲忿苍凉,上司和蔼可亲的脸,吴家福皮笑肉不笑的神情,心里百般不是滋味。不知该怪凌峰无情,还是该怪母亲作怪太多。

    ……

    徐璐捧着肚子,讶然地望着凌峰:“爷当真把乔致东的差事给卸了?”

    凌峰冷笑一声,一脸的不可一世,“这是整治这种人最一劳永逸的法子不是?”

    这倒也是,乔老太太这样的人,着实贪心不足了。有了五谷还想六谷,给了六谷,又还想七谷,永远都没能满足的时候。靠着凌峰给儿子谋了留京的差事,免费借凌家的人脉给乔三妹办了及笄礼,又还支援了两千两银子帮他们买宅子,也算是仁致义尽。却非要痴心妄想地谋夺凌少夫人的位置,再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呢。

    凌峰这一手很是干净俐落,你既然装病是吧,那我就将计就计,干脆让你儿子辞官回去照顾你。你儿子没了官皮在身,看你如何抖得起来?想要官复原职,少不得还要求上门来。到那时候,看我如何拿捏你。

    徐璐也挺是解气的,捂着肚皮不满地道:“真讨厌,明明还是出身大家的,怎的比市井妇人还要不如?”还是凌家出去的姑老太太呢,与市井泼妇有得一拼。说不定连市井泼妇都不如,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贪心不足蛇吞象,还敢四处败坏她的名声,实在是欺人至甚。

    凌峰很是愧疚,“我也不料这个姑婆会是这般性子。不过像咱们这样的人家,遇上这样的亲戚实在太容易了。偏咱们还不能坐视不理,否则就是为富不仁,唉,也是委屈你了。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再让他们来恶心你了。”

    徐璐可不抱任何希望,皇帝都还有三门穷亲戚呢,连皇帝都要把这些人供着,给些好处,不能翻脸,更不说乔家这样的人家了。

    “他们大概也拿捏了咱们的软肋顾忌,这才有恃无恐吧。”这世上最怕的就是那些拿道德来绑架别人替他做牛做马之人。乔老太太也是瞧准了凌家重名声重脸面,这才有恃无恐地要这要那。被纵出更大的胃口,凌家人当然不干了,给予义正辞严的还击,恼羞成怒之下,居然就四处败坏凌家的名声,实在是气人。

    徐璐怒拍了花梨木束腰茶几,气得半死,“真想把他们赶出京去,眼不见为净。”

    不过,也只是说说罢了。

    她叹口气道:“也都要怪我,一时冲动了,当时我应该忍下来的。”她应该事后再想办法整回去,还让乔家人有苦说不出。

    凌峰笑着揽着她的肩,柔声安慰道:“这种人,你干嘛要忍?爷娶你进门可不是让你受嫌气的。你可是我孩子的娘,我不会让你平白受委屈的。那个周氏,就是朱家的那个,我觉得你应该与她多多走动才是。”

    徐璐先是不解,但见凌峰一脸莫测高深的笑容,她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第二日,徐璐果然让人去朱家,送了几箩筐的螃蟹去,理由很是充足:“……都是别人送的,可惜少夫人有孕在身,没法子吃。看着别人吃自己却吃不得,那种滋味可难受了。所以少夫人干脆把螃蟹全分送出去,来个眼不见为净。三奶奶您与也不是外人,可得帮个忙,帮着解觉这些才好。”

    周氏受宠苦惊,笑着接受了螃蟹,还重重打赏了赵嬷嬷,并留赵嬷嬷喝茶。

    赵嬷嬷受了赏,却不肯坐下,只是哀声叹气地说:“谢三奶奶赐茶,只是奴婢还要赶回去盯着少夫人。唉,这阵子少夫人心情不好,老奴受夫人所托替少夫人安胎,却一时疏忽大意,让人钻了空子,给少夫人添了不少堵。害得少夫人这阵子茶饭不思,我这心里呀,也是憋了股气的。”

    “唉呀,虽说乔家人不可理喻,处处给咱们少夫人添堵,可到底家丑不可外扬,三奶奶千万别传出去呀。不然外头的还以为咱们少夫人故意编排人家呢。”

    周氏本来就是八卦狂热份子,又极为奉行“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原则,虽然赵嬷嬷说得含糊不清,但并不影响她的大胆推测,面上答应得倒是快,心里却自有计较了。

    周嬷嬷不小说说漏了嘴,心头很是不安了一阵子,可最后又实在忍不住,又说:“三奶奶与我们少夫人也是相熟的,想来与您说一下也没甚么关系的。还请三奶奶听个耳朵,老奴实在是不吐不快。”

    周氏正求之不得呢,一本正经地说:“妈妈放心,我与少夫人都是老交情了,自然不会说出去的。”

    于是赵嬷嬷就添油加醋地把乔老太太的为人品性目的打算全说了出来,周氏听到最后,已是怒火冲天,比赵嬷嬷还要来得生气,“……简直岂有此事,这世上喂不饱的白眼狼可真不少。”谴责了乔家人一通后,周氏又忿忿地把她自己遇到的白眼狼诉了一番苦。

    周氏是藏不住话的,原来,朱家也出了个乔老太太似的人物,那位姨老太太虽然没有乔老太太那些心思,可三番五次地从她这儿要这要那的,刚开始周氏还大方,渐渐地就吃受不住了。自然就被讥成吝啬鬼,小门小户上不得台面之类的,周氏气得够呛。不过周氏也挺厉害的就是了,她最擅长背后捅刀子,四处败坏这位姨老太太在朱家四处打秋风的事儿,这位姨老太太最后被周氏弄出来的谣言逼得逼灰溜溜地走了。

    虽然这位姨老太太人是走了,但周氏清算了自己的损失,仍然心痛个半死,所以对于赵嬷嬷嘴里的乔老太太也是深恶痛绝。

    女人就是这样奇怪,一方面,女人会妒忌比自己过得好的女人,处处暗中攀比,她们会四处说这人的不幸遭遇以得到内心平衡。可一旦对方真的落了难或是有了糟心事,就又会抛弃成见,诚心相帮。等事情过去后,又会

    恢复原来。

    周氏就是这样的人,她虽有巴结徐璐之心,却也妒忌。而这样的妒忌也就迫使她睁大眼四处找徐璐的漏洞或不幸福的一面来到达内心平衡。徐璐也不负她所望,在她面前漏了不少不幸福的一面,周氏的妒意自然就没以前那般强烈,也隐隐生了幸灾乐祸之心。不过幸灾乐祸过后,倒也帮了徐璐不少忙。

    没过两天,京城的风向标又变了。乔家人得寸进尺欲壑难填,被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周氏更是不遗余力地四处宣扬乔家人的蛇心不足,“……安国侯世子爷把乔致东安进了通政使司里,也算是正儿八经的四品京官了,凌少夫人又还亲自出钱出力给乔三小姐办及笄礼,怕乔家人银钱不够,又还支了数千两银子帮着置办宅子。平日里也还隔三岔五送些东西过去,不管说到哪也是仁致义尽了。偏这人还贪心不足。”

    “你们知道凌少夫人为何恼了乔家人?”周氏一脸神神秘秘地逢人就说。

    “原来,乔老太太从凌家捞了不少好处,还不肯满足,又贪起了凌少夫人的位置来。见天的在凌家人面前说凌少夫人的不是,明里暗里不知倒了多少坏话。那天团圆宴上,也是公然指责凌少夫人,连不检点勾三搭四还要侯夫人休妻的话都说出来了。你们说说,再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吧?”

    外人只知徐氏对亲戚长辈无礼,虽然不知缘故,却也隐隐明白什么。如今听周氏这么一说,也就惊呼:“还有这等事?”

    周氏不屑地撇唇:“这还有假?”又添油加醋地把乔家人的恶心事儿到处宣传着,虽有夸大其辞,但大家都喜欢去传,去相信。因为大家都知道乔致东的差事是凌峰给跑下来的,乔三妹的及笄礼也是在凌家举办的,乔老太太时常带孙女去凌家,也瞒不过众人。加上在中秋宴上那一席话,凌家亲近的人也都亲耳听到了,作不得假。

    一时间,众人又对徐璐同情起来。

    紧接着,凌峰亲自去了国子监,替乔家两兄弟向教授司教授请假,称乔老太太病重,恳请教授准许两个表弟告假回家侍疾,以全孝道。

    教授司的教授很快就同意了。

    外人纷纷大悟,凌家人对宗族姻亲的帮辅力度之大是众所周知的。但对乔家却是不遗余力地打击,显然对乔家人的作为是严重不满了。看来外头有关乔家人蛇心不足有了五谷想六谷的流言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没有哪个女人能够忍受自己的丈夫被外人觊觎,也没有哪个家族能够忍受有人公然算计自家宗妇的位置,再是亲戚都不成。

    不出两日,乔家人就坐不住了,全家人登门道歉。

    徐璐避不见面,武夫人也拒而不见。乔老太太没法,只好去见凌宽。

第134章 用权势碾压一切

    凌宽倒是见了老太太一面,却对乔家人最看重的乔致东的差事只字未提,只是让老太太好生养病,太医那儿他已亲自关照过了,太医会每天都去乔家看病的,直至老太太病愈。

    乔老太太脸皮一阵抽搐,赶紧说:“可别,宽哥儿的一片孝心我领了就是了,只是我如今身子已大好了,根本不用再请太医了。宽哥儿赶紧给路太医说一声,要他不必再过来了,没得浪费。”那路太医每天雷打不动来乔家给她诊脉,也没说过所以然,却来一回就要十两银子的诊金,外加路天桥亲自配的路家祖传秘药,专治心火郁结肝火旺盛之症,一颗药丸二两银子,一天三粒,这数日下来,就花了不少银子,这对于如今乔家的经济状况来讲,着实是雪上加霜了。

    加上乔致东告假回家侍疾,两个孙子在国子监也让人请回来了,美其名曰回家尽孝,但傻子都瞧得出来,凌家的报复来了。

    乔老太太绝不会料到,她不过说了徐氏两句不好听的话,就引来凌家人的报复,悲忿之余,不得不认清现实。他们虽是凌家的亲戚,也只能靠上去,却不能有半分拿捏的心思了。

    看着侄儿冷淡的脸,乔老太太又恨又悔,还有不知名的苦涩,她老泪纵横地道:“宽哥儿,先前是我一时猪油糊了心,说了些不好的话。我现在也后悔了,只请宽哥儿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再给你表弟一个机会吧。”

    凌宽捋着胡子,冷眼瞧着眼前神色憔悴的乔家人,心头唏吁不已,看来不管再亲的亲戚,都不能纵。

    沉凝半晌,在乔家人快要绝望之际,凌宽这才缓缓道:“姑母,有句话叫救急不救贫,想必您也是明白的。这些年来,我们对姑母一家子从未有过任何失礼的地方。姑母举家进京,我们又给表弟谋路子,又走关系让侄儿进了国子监,又是出钱出力给侄女办及笄礼,又送银子帮你们置办宅子。按理,侄儿也算是仁致义尽了。可到底还是应验了老话一句:渴时点滴如甘露,醉后添杯不如无。我们也一直奉行授人鱼不如授人渔的原则。可是姑母,鱼,咱们给了,渔,咱们也给了。临到头来,却弄了个无底洞出来。姑母,您这样的做派,侄儿也是寒心呀。”

    乔家人羞愧地低下头来,乔致东更是脸皮胀得通红,艰难地说:“宽表兄教训得是,是愚弟贪心不足了。”

    乔老太太也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说得言辞恳切。

    凌宽不可置否:“我是武将,文武殊途,致东表弟的差事,我恐怕也是无能为力的。”

    乔老太太急了,“可可……可峰儿他却是吏部侍郎,位高权重,想来峰儿是可以的……”

    “娘!”乔致东打断了老母亲的话,赶紧说:“宽表兄说得极是,我们又让你为难了。我的差事也多亏了峰侄儿帮忙,可我却是辜负了峰侄儿的一片苦心,现在想来真是惭愧。只是如今,我们真是走投无路了,也只能厚颜恳求峰侄儿,再给我一个机会。”

    凌宽摇了摇头:“徐氏这阵子心情不好,峰儿怕她郁结于心,每下朝回来都寸步不离左右。想来也没功夫管表弟的事了。”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乔老太太一眼,“就算能管,也不愿管了。峰儿那脾气,可孤拐得很,更是个护短的。徐氏就是他的眼珠子心头肉,谁要是给徐氏受了委屈,必会数倍还回去。若非我警告过他,你们也不会安然无漾站在这了。”

    乔致东倒吸口气,凌宽这话岂不是表明:得罪了徐氏,也就得罪了凌峰,乃整个凌家人?

    这,这怎么可能?那徐氏究竟有何德何能,居然让凌家上下一致护着,连怀着怪胎都不计较了。

    可惜他们明白得太晚了。

    ……

    最终,凌家对乔家人也不曾赶尽杀绝,不过是让乔家人举家离开京城,回了大兴县的老家。

    凌峰给乔致东在大兴县谋了个县丞的位置,凌宽给了两百两银子的仪程,乔家人灰溜溜地离开京城,从堂堂四品实权京官,再到小小的八品县丞,乔致东的仕途之路几乎被腰斩。男人可以终身无权,却无法忍受有了权力后又丢权。女人可以不当官太太,却受不了威风之后又被冷落。

    乔家人就是这样的心境,但他们却是半分怨言都不敢再有。

    乔家人的离开,徐璐却也高兴不起来,目前,她又遇上一则令她怒火中烧的事来。

    徐璐恨恨地瞪着鼻青脸肿的徐珏徐珏,气不打一处来,手上的戒尺,高高举起,又重重放下,看着兄弟二人脸上的紫污,高高举起的戒尺实在无法落下,最后只得恨恨地敲在一旁的花梨木茶几上。

    “你们倒是能耐了,啊?居然学起那些纨绔子弟打起架来。还两个打一个,你以为你们是谁?那些不事生产的米虫?仗着父亲为官就可以为所欲为的二世祖?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这儿可是京城,到处都是比们你厉害一百倍的世家公子哥。你们倒是厉害呀,别的没学会,倒是学会了打架。还两个打一个?丢不丢人?书都读到狗肚子去了?”

    而与徐珏兄弟打架的人,身份也不低,父亲是太常寺卿,母亲是苑平顾家之女,还真是冤家路窄。

    徐璐看着哭得伤心的陈家母女,陈慧心她是见过的,但没有半分好感。再瞧了陈太太怀中的陈慧明,这人是陈慧心的弟弟。只因今日学堂放假,徐珏兄弟就去书斋里买书,碰到同样去买书的陈慧心姐弟。

    陈太太抱着被打得脸已肿成猪头的儿子,垂泪道:“少夫人,咱们陈家虽算不得什么,可也是任人欺负的。我儿子岂能白白挨这顿打?还两个打一个。我相信少夫人的为人,绝不会护短,一定会给我一个妥善的交代的。”

    陈太太比女儿圆滑多了,虽说这阵子徐璐因怀着怪胎被置于风口浪尖上,但凌家的底蕴可不浅,加上帝后也都支持凌家,他们陈家还真不敢拿徐珏兄弟怎样,也只能按着丈夫陈川的吩咐,从凌家这儿得些好处便是了。

    陈川不愧是官油子,就算得知儿子被打,却因对方势大,与其给儿子讨公道,还不如借着此事,从凌家身上讨些好处。

    陈慧心垂泪说:“可怜弟弟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爹娘连头发丝儿都舍不得碰一下。想不到却让外人打成这样,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岂要把爹娘的心给生生揉碎?”

    徐璐温和着语气,“陈小姐休要伤心,我这不正要给令弟作主么?”

    陈慧心抹着眼泪冷笑:“怕就怕有人护短,我弟弟平白挨打受侮也说不定。”然后又悲悲切切地道:“只恨我没本事,不然弟弟也就可以像少夫人两个兄弟这般在京城横着走了。”

    徐璐有些动怒,这陈慧心岂不在指她兄弟靠着裙带关系耀武扬威么?

    徐璐深吸口气,压下胸口的闷燥,挑眉道:“陈太太,令郎一事,我究竟要与陈太太交代呢,还是给令千金交代?”

    陈太太之所以要把女儿也带来,就是借由女儿的好嘴才,来箍制徐璐,显然,女儿也没让她失望,三言两语就占了上风。但也不能太过了,于是就说:“少夫人莫要生气,慧心一向疼她弟弟,情急之下,难免失了分寸。还望少夫人海涵。”

    徐璐说:“那想必陈小姐是知道他们打架的原因了?”

    陈太太滞了滞,“这个……”

    “陈小姐可是知道他们打架的原因?”徐璐又问陈慧心。

    陈慧心眼睛闪烁。

    徐璐就知道她肯定是知道原因的,只因她理亏,所以不敢说出来罢了。她冷冷一笑,又看向陈慧明,“陈公子,我兄弟动手打你,是他们的不是。我在此替他们向你陪不是。只是不知我兄弟究竟为何打你。还请陈公子道来,若是我兄弟无理取闹,我必会狠狠收拾他们给陈公子出气。”

    陈慧安是陈家独子,自来受宠惯了,也横惯了。家里人无人敢惹,就养成了小霸王的性子,不过眼力还是有的,知道安国侯府不好惹,也不敢说什么“你兄弟打了我,我要他们抵命”的霸气之语,只气哼哼地说:“小生不知,只不过他们先动手打我的。”原因却是不肯说。

    徐璐又问了陈慧明的小厮,那小厮看了自家主子一眼,也是吱唔着,不知该如何是好,最后只结结巴巴地说:“……当时,小的在书肆外头,对里头的情形并不是很清楚……”

    而徐家兄弟却是怒瞪着陈慧明,其中徐环怨毒地道:“胡说八道,当时你就在姓陈的旁边。不敢说是吧?你当然不敢说了,要是让人知道你主子说了什么混话,哼哼,我看就是你老子来了也保不住你了。”

    陈太太心中一凛,捏了捏怀中的儿子,用眼神示意儿子。

    陈慧明不敢与母亲对视,心虚地撇开了。

    陈慧心却强硬地说:“不管我弟弟再如何混账,也就是遵循君子动口不动手。可少夫人的兄弟却直接就动起手来,难道还有理了?”

    徐环怒道:“胡说八道,对付你们这种人,就要以恶制恶。”

    陈慧心转向徐璐,“少夫人,您瞧瞧,当着您的面都这么的嚣张。”

    徐璐皱眉,这陈慧心胡搅蛮缠的功夫还真不懒,弟弟没见过世面,也未受过挫折,在言语上估计讨不得便宜。也不与陈慧心搭腔,只是望着徐珏兄弟的小厮,七棱和八角。

    二人磕在地上,哭着道:“少夫人,小的不敢说。”

    徐璐淡淡地说:“我让你说,你便说。”

    “可是,可是……”

    徐璐温和地道:“如实照说便是,我不会治你的罪。陈太太和陈小姐也都是出身大家,想来不会污你黑白颠倒才是。”

    陈太太嘴巴动了动,正要说才能,七棱和八角已委婉地把事情经过说了遍。

    原来,陈慧心姐弟去书肆买书,碰巧遇到徐珏兄弟。姐弟二人并不识得他们,所以并未放心上。只是那掌柜也是认得这对兄弟的,就攀谈了起来。陈慧心才知道他们是徐璐的弟弟。陈慧心对徐璐可是没半分好感的,上回去苑平的途中,让沈三爷救下,徐璐对陈慧心就是爱理不理的,加上张小姐一事,让她目的没得到,反而丢了张家这一门大好亲事,让二房拾了便宜。对徐璐可是恨透了。今见徐璐的兄弟,恶向胆边生,就想惹些事来。

    于是就大声与弟弟议论起了徐璐的事。

    陈慧明没有成算,他本人对徐璐怀有怪胎一事很感兴趣,口无遮拦地说了不少坏话。陈慧心又倒了不少徐璐的坏话,清高,目下无尘,攀龙附凤,连带整个徐家也跟着鸡犬升天,杂旮里出来的人也敢堂而皇之地被称为公子爷,还被弄进了沈家族学。又还说徐家人恬不知耻,凌家人也着实宽厚,娶了媳妇进门,连带的还跟着养媳妇一大家子,又还说徐璐非没有好好感恩凌家,居然不检点地怀上一个怪胎,肯定是这辈子做了缺德事,老天都在惩罚她了。还说了更多的诛心之话,徐珏兄弟哪气得过,就上前与之理论起来。陈慧心惯能说会道,又爱捉人痛处,往歪里带,偏又句句戳中他们的痛处。

    徐珏兄弟一心只读圣贤书,遇上陈慧心这种刁钻阴险的对手,只有被捏得团团转的份。他们被堵得无言以对,又恨又急。陈慧心更是越发变本加厉地挑衅着,兄弟二人气得跳脚,却又无可耐何。陈慧明却在一旁煸风点火,说了句:“原来是吃软饭的,哈哈!”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徐家兄弟的怒火,双方就干起架来。一方是夹着无边怒火,气势万千。一方毫无准备,就被打得鼻青脸肿。幸好五城兵马司恰巧在此巡逻,把双方分开来,问清了身份,自知惹不起安国侯府,就把人带去了凌家。

    “……陈小姐说了好多难听话,还说了少夫人不少难听话,陈家公子还说咱们公子是吃软饭的,靠裙带上位的,公子气不过,才忍不住动起手来。少夫人,是小的不是,小的没看好公子,请少夫人责罚小的吧。”

    七棱和八角连连磕头。

    徐璐,陈太太脸色都变得非常难看。

    陈太太反手甩了女儿一巴掌,骂道:“看你干得好事。”

    陈慧心捂着脸,尽管被戳穿真相有些难堪,不过仍是负隅顽抗,“娘,您怎可只听他们一面之辞?”

    徐璐不怒反笑:“既然陈小姐不愿认罪,那只能请顺天府来断这个公案了。陈小姐觉得呢?”

    陈太太赶紧说:“少夫人使不得,不过是小孩子口无遮拦罢了,也是我没有仔细教养好孩子,让他们闯了祸,还请少夫人大人大量,看在我家老爷的份上,宽宥了这对孽障吧。回去后,我定重罚他们,再严加管教。”

    真要闹到顺天府去,陈慧心的功名之路可就有了污点了,对他们姐弟都会有极为不好的影响。

    徐璐不可置否。

    尽管隐隐猜出肯定是陈慧心从中挑唆作梗,但亲自从小厮嘴里说出来,徐璐依然怒火万丈。

    徐璐看了陈家母子三人一眼,冷冷地对七棱八角道:“你二人是该治罪。主子出门,你们不好生护着主子,就任由旁人辱骂自家主子。我堂堂侯府世子夫人,居然让一介白丁当场侮骂,身为下人的,早就该两巴掌轰过去,让他们明白侮骂权贵可是死罪,而不是由着性子像个粗鄙武夫那样干起架来。”

    七棱八角磕头,颤声说:“少夫人教训得是,小的知错了,是小的思虑不周。还请少夫人责罚。”

    “护主不力,任由外人侮骂主子而不作为,理应处死,念尔等是初犯,我就从轻发落,一人打上十板子,略作惩戒。”

    早有凌家护卫把二人拖了出去,陈太太眼皮一跳,陪笑道:“少夫人,孩子们不懂事……”

    徐璐看都没看她一眼,又对徐珏徐环说:“你二人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可知道何为士?士,穷不失义、达不离道。你二人原就是靠你姐夫,才能够进入沈氏族学,这本就是事实,被外人提及,又有何羞忿的?凌徐两家联姻,结的是两姓之好。即是姻亲,就该互通有无,资源共享,这是身为姻亲的职责和义务。你二人住到凌家,是为了求学,而不是享受凌家的富贵。大丈夫只要行得正,坐得端,又何惧流言?偏为了别人一两句话就大打出手?即违圣人之道,亦失君子风度。”

    徐珏不服气地道:“可是长姐,他们实是欺人致甚。我们兄弟被侮骂还无所谓,可他们居然连您也带进去了,说得还特别难听。我,我就是气不过。”

    徐环也跟着道:“对,不打他打谁呢?谁要他们浑说长姐的坏话?字字诛心,恶毒如斯。长姐如今本就艰难,他们既与长姐无冤无仇,却毫无顾忌说长姐坏话,丝毫不顾惜长姐的名声脸面,更不顾惜这话传出去会给长姐带来何种后果。这种专道人是非的无耻小人,人人得而诛之。”

    说起来,这对兄弟在口才上还是长进了些的,知道拿后果来压人。

    不过,对上陈慧心这类人,拿后果说事并不能打动她。

    徐璐板着脸道:“你还有理了?平日里你们夫子是如何教你们的?君子有四不:君子不妄动,动必有道;君子不徒语,语必有理;君子不苟求,求必有义;君子不虚行,行必有正。你二人好生自省,你们可都做到了?”

    徐珏神色颓丧:“长姐,可我嘴笨,说不过他们。”所以只好开打了。

    徐璐神色严肃地教训着两个弟弟:“嘴笨,那就是你们读书不用功的缘故。回去再把《论语》仔细再看两遍,读书百遍,其义自现。若是还不明白,改日让你姐夫领你们去请教谢永康谢大人。让他来教导你们如何应对之法。”

    陈太太越发坐不住了,谢永康可是出了名的嘴上功夫厉害的,一般人就是十个加起来也骂不过对方呀。加上谢永康又是言官,虽品秩不高,可言官自成一派,专找人麻烦为生。若让谢永康知道了自己儿女侮骂安国侯世子夫人,要是一气之下弹劾了自家老爷,这还了得?

    更何况,陈家与谢家一向不对付。

    这边,徐璐已声色俱厉地把两兄弟训得头都抬不起来,灰头土脸地向陈慧心姐弟作揖道歉。

    徐璐又吩咐洗砚,持了凌家的贴子,去请太医来给陈慧明诊治,一切费用算她的。

    陈慧心不料徐璐被骂了还要让兄弟给他们道歉,还要请太医来,虽意外,却也有得意。

    但陈太太却越发忐忑了。兄弟替长姐出气打人,对自己人都偿且要被重罚。那侮骂徐璐的一双儿女,又岂有好果子吃?

    果然,徐璐道完歉,话锋一转,问陈太太道:“陈家姐弟无故侮骂本少夫人,按我大庆律,骂人者,鞭笞十一。公然骂人者,鞭笞二十。按品秩算,差二三等者,鞭笞四十。五六等,翻倍。陈太太,你说本少夫人要如何罚令媛令郎呢?”

    陈慧明睁大眼,吃吃地道:“你,你敢打我?我父亲是太常寺卿。”

    陈慧心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尖声道:“少夫人好大的威风,你这是要动用私刑。”陈慧心反应还是满快的,句句说中要害。

    徐璐淡淡地道:“你也配让本少夫人动用私刑?我这可是在问令堂呢。陈太太,你还未回答我的话呢?按我大庆律,公然侮骂诽谤勋贵者,该当何罪?”

    陈太太额上冒了冷汗,头都大了起来。刚开始她只以为是自己吃了亏,还想从凌家捞好处。可谁会想到,原来是自己的儿女闯了祸,但她仍是没多少担忧的,也就是小孩子间的打闹罢了,大不了陪些罪,说两句软话便是了。毕竟吃亏的是她的儿子。可让徐璐这么一说,就成了儿女侮骂诽谤朝廷勋贵的罪名了,按大庆律法,可是要受鞭刑的。

    “……不过是小孩子口无遮拦说了些不中听的话,怎的就成了侮骂诽谤呢?少夫人,您一向是宽宥大度的,在京城素来有贤名,想必不会平白给人定罪吧。”陈太太还想负隅顽抗。

    徐璐看着自己的十根指头,轻飘飘地道:“陈太太说笑了,我这人出身低微,心胸向来不宽广的。更是得理不饶人的,还有,什么叫不会平白给人定罪?陈太太的意思,令千金令公子无罪了?”

    其实,抛开品性为人不谈,这陈慧心倒是有凌峰几分本事,喜欢歪理整人,大扣帽子,掐架必掐对手七寸,反应灵敏,辛辣而骏猛。

    陈慧心是徐璐生平第一个对手。

    可惜了,双方身份相差悬殊。徐璐何必舍近求远与对方打嘴仗?这时候,就得利用权利碾压对手,快捷骏猛,一击必中。

第135章

    半晌后,陈夫人额头冒出了冷汗,她屁股挪了挪,只轻轻挨着椅子一角,身止往前倾着,低声下气地道:“少夫人,小女犬子不懂事,请少夫人处罚。”

    “我哪会处罚令媛令郎呢?可我确是被人侮骂了是事实,还被泼了一身的脏水,陈太太就不该给我个交代么?”

    陈太太唇角抽搐,不得不对一双儿女喝道:“这两个孽障,还不快给我跪下。”

    陈慧心姐弟乖乖跪下,陈太太咬牙说:“这两个孽障我是不会管了,但凭少夫人处置便是。”

    “可别,我不过是靠着攀龙附凤,才有今日地位。实际上,陈小姐出自大家,堂堂朝廷高官之女,哪是我能惩罚的?少不得还要陈太太替我作这个主了。”

    徐璐看着陈太太,又淡淡地道:“陈小姐,我自认与你无冤无仇,你却不管不顾说我坏话,还诽谤于我。今儿,我看在陈太太的面儿,不打你,也不罚你。你好自为之吧。”

    过几日,我再回你一个大礼。

    来而不往,非礼也。

    既然你喜欢说我的坏话,无中生有,那么我就加倍还给你。

    陈慧心松了口气,但心里却是得意,果然,这徐氏就是外强中干的。还以为她多厉害呢,也就是虎头蛇尾,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怂货吧。

    虽说凌家势大,但如今凌家也是一屁股的骚,想来这徐氏表面风光,实则内里早就空了,所以才不敢得罪自己。

    好歹他们陈家也是堂堂朝廷大员,父亲位列九卿之一,真正的实权高官。凌家再是世家勋贵,少不得也要给几分面子呢。

    得知徐璐并未对陈家姐弟如何,徐珏三姐弟气惨了,跑到徐璐面前指责道:“长姐,那人可恨到至极,诽你谤你,你怎的不给他们些教训?你可是侯府少夫人呢。”

    徐璐板着脸对徐环斥道:“你还好意思说我。当初被人家三言两语挤兑成那样,为何不见你威武?”

    徐环跺脚:“那女子胡搅蛮缠,我堂堂男子汉,岂能与一介妇人当场吵架?”

    徐璐冷哼:“你当然不能与她吵架。她既然擅长歪理来埋汰你,你也可以用歪理来埋汰她呀。”

    徐珏徐环满脸的茫然。

    徐璐叹了口气,把她生平经验拿了出来,“……那样的人,就是三姑六婆的本性,最擅搬弄是非,又爱无中生有。嘴巴又还恶毒,骂起人来,一般人完全招架不住。遇上这样的人,嘴笨的人也只有以恶止恶,此乃下等法子。她恶毒辱骂,岂是闺秀所为?你们完全可以用女子典范来约束她。以规矩道理扣帽子,再威胁两句‘陈家闺女如此品性,我倒要登门好生请教下陈大人才成’,或是当场招人围观,大呼”太常寺卿家的陈大小姐好威风,正在泼妇骂街“让大家快来观看。她一个闺阁小姐,再是泼辣蛮横,也不敢在人前泼辣。此乃中等法子。”

    “那,那上等法子呢?”徐琳听得入了迷了,呆呆地问。

    看着姐弟三人,都是求知若渴的表情,徐璐就笑了起来,拉过妹妹,让她坐到自己身边,说:“上等法子也很简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三兄弟有些明白,但仍是有些不大明白。

    徐璐微微一笑:“她既然喜欢搬弄是非,肆意诽谤诲骂我,你们也可以有样学样呀。女子最在乎的就是名声,她既然毫不顾惜脸面,你们也可以主动攻击她。”

    徐珏徐珏仍是懵懂的模样,徐璐叹口气,田氏那么泼辣的人,怎会就生出这三个乖孩子呢?

    徐琳却是有些明白了,她拍了大腿,兴奋道:“我明白了,长姐,其实,换作是我,我也可以说‘我姐姐又与你没仇,你就像疯妇一样诲骂我姐姐,这是何理?哦我明白了,原来是妒忌我姐姐呀。难怪上回我瞧你看我姐夫的眼神不一样呢,原来是喜欢上我姐夫了。不过我姐夫已经娶了我姐姐,他们可恩爱了,可就没你的戏了。’”徐琳应该是找到了灵感,又对徐璐说:“我还可以说,我知道你喜欢我姐夫,情愿做妾也要嫁到凌家来,可惜我姐夫就是不喜欢你。你也别太伤心了,天底下的好男人多得是,也不差我姐夫一个。你只要仔细睁大眼,就可以找个比我姐夫更好的男人。何苦非要我姐夫这颗树上吊死呢?”

    “姐姐,我若是这样还击她,应该不错吧。”徐琳一副等着受夸奖的模样。

    徐璐笑了起来:“不错,以牙还牙。只是,你这也只是马后炮罢了。真要你真枪真刀上场,估计半个字都蹦不出来了。”

    这倒是呢,徐琳羞愧地低下头来。

    而徐珏兄弟却若有所思,似乎找到了对付刁妇泼妇最有效的法子了。

    徐璐却盯嘱他们:“与人吵架,首忌发怒。一旦自己先动怒,就处于下风了。其次,必须要掌握主动,并要一刀切入对方的弱点。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最后,打击了敌人的气焰后,还要收尾。”

    “……虽说占据了上风,但这仇恨却是结下了。这种能当面给人难堪的人,本身就无品性可言,与这种人结仇,就相当于床底下多了条毒蛇,防不胜防。所以,在没法子一棍子打死对方的时候,最好也别得罪得太深。言语占据了上风后,就要想着如何圆场。或是给对方一个台阶可下,或是抓中对方的弱点,加以利用,让她知道再惹你的后果。”

    徐琳若有所思,“我知道了,就如上回在护国寺,顾氏姐妹被长姐收拾得极惨,长姐最后还说了那番冠冕堂皇的话。”

    徐璐点头,摸了摸她的头,“对,虽说没什么效果,但双方不至于真正撕破脸。若当真撕破了脸,对方越发无所顾忌,反而不好。”

    徐琳狠狠地点了点头。

    徐珏则迫不及待地问起徐琳来:“二姐,快与我说说那回在护国寺的情形吧。”

    徐琳也毫不惹私,把那日徐璐三言两语就让顾氏姐妹节节败退吃哑巴亏的事儿添油加醋地说了。

    徐珏咬着牙,摸着下巴,一脸深思。

    徐环则眼珠子乱蹿,击掌道:“姐姐果真厉害,每每都能一句话切中要点。愚弟确有不如,是该多向姐姐学习。”比如,佛祖面前,人人平等的话,他们肯定就想不出来。尤其那句“可有摆上仪仗?”更是绝了,一句话就把对方的嚣张气焰打回原形,显露出其故意找茬的居心。这种本事,也只有长姐才有这个本事了。他们若无启示,哪会有如此本领。

    徐璐被夸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到底是自己的至亲,多教些嘴上功夫,不至于在人前吃亏,于是,徐璐又把她从凌峰那儿学来的本领,再融合自己的见解心得,毫不藏私地说了出来。

    姐弟三人受益匪浅,大有茅塞顿开之感。

    一直说到乌金西沉,徐璐这才意犹未尽地打发他们离去,开始让人布置屋子,打整庭院。

    为了给陈慧心一份大礼,徐璐叫来赵嬷嬷,对她吩咐了些事。赵嬷嬷双眼一亮,轻快离去。

    赵嬷嬷走后,徐璐看看天色,凌峰也该回来了。

    果然,没过多年,凌峰就回来了,满面的春风得意。

    徐璐挺着肚子迎上前去,“今晚不会外出了吧?”

    “不了,就在家中陪你。”凌峰非常自然地伸开双手,任由徐璐服侍他宽衣,尽管这些活儿是丫鬟才做的,但徐璐非常乐意自己亲自动手。

    脱掉身上的束缚后,徐璐又服侍凌峰净了脸,洗了手,喝了半盏热茶后,就让人摆饭。

    饭吃得差不多后,徐璐便挥退身边服侍的人,轻声问:“那位云游道士怎的还不出现?”

    凌峰亲自夹了块清蒸三文鱼到她碗里,“多吃些,可别饿着我儿子。”刨了两碗饭后,这才道:“等你生产那日,他会出现的。”

    原来他早已安排好了。

    可是却不给自己说,害得她白担心。

    徐璐嗔道:“若是我不问,你就不肯说是吧?”

    凌峰大喊冤枉:“我这可是比窦娥还要冤呀。先前不是商议过了吗?等让世人勉强接受咱们的孩子后,生产当日,云游道士就会出现在咱们家中。那样一来,必可消去绝大部份质疑之声。我以为你知道了,所以也就没说。”

    徐璐想了半天,仍然想不起来,他曾对自己说过这番话。

    “你肯定没说过的。”她笃定地道。

    凌峰也笃定他是真的说过。夫妇二人谁也说不服谁,最后争得面红耳赤,徐璐见他连这些小事情都不让自己,眼圈就红了起来。放下筷子,使起气来。

    凌峰又好气又好笑,赶紧坐过去哄着她,“好好好,是我的错,是我没说过,让你白操心了,是我的错,别生气了好不好?”

    果然怀孕的女人就是不一样,爱使性子。

    徐璐却委屈得不行,想着他刚才半分都不让的气势,又推开他,别过脸去。

    “你走开,我不想理你了。就爱欺负人家。”

    凌峰觉得自己真是太冤枉了,不过瞧她使气的模样也可爱到没边的地步,那往处扁的嘴儿,还有圆嘟嘟的脸宠,委屈得小模样儿,着实让人心疼,越发放软声音继续哄着。

    徐璐却是越想越委屈,想着嫁给他,外人都觉得她是几辈子烧了高香。可谁知道她原先的恐惶不安呀?为了让孩子正大光明活在人前,她也承受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巨大压力,她自认坚强,从不曾掉过泪,也不曾委屈过,可不知为何,今儿她就是觉得委屈到不行,眼泪就止不住地掉了下来。

    最后她还抡起拳头捶他的胸膛,叫道:“都是你,要不是你,我也不会受那么大的委屈。”

    凌峰任由她打着自己,反正她的力道也不重,纯当搔痒。他自然知道她承受的巨大压力,那可是会把人逼疯的。要知道,好些生了个不正常的孩子,为了面子,都是掐死孩子,或是把母亲也一并逼死的。就连高祖皇帝的一位最受宠的公主,只因生下个连体婴儿而难产而死,为了皇家威严,那对连体双胞胎也被认作是妖孽作祟,悄悄地被处置了。

    天家偿且如此,更不用说民间了。

    他知道她承受的压力,也知道她的委屈,也理解她为孩子为凌家的巨大付出。

    “我知道你的委屈。那个陈川一家子,你放心,我会替你报仇的。”

    陈川是谁呀?

    陈川正是陈慧心姐弟的父亲,如今的太常寺卿。

    徐璐恍然大悟,“原来陈慧心的父亲叫陈川呀。”

    凌峰笑着说:“搞了半天,你连人家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徐璐哼道:“又不相干,何必要知道其姓名?”一时间倒是忘了自己正在使性子,问:“爷要如何收拾他?”

    也只有有求于人的时候,才会称他为爷。

    凌峰好笑地捏了她的鼻子,“陈慧心三番两次为难你,这回更是变本加厉,敢公然侮骂你,我若是再不吭声,简直枉为人夫。你放心,明日且瞧我的吧。”

    “爷要做什么?”

    凌峰卖了个关子,“明日你就知道了。不整死她我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这男人,别人都好,就是爱卖关子。

    徐璐又生起气来,别过头去,不理他。

    凌峰却是眉开眼笑的,他的小璐,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可爱,甚至连使起性子来都是那么的可爱。凌峰非常有耐性地把她搂在怀中,细细哄着。哄到最后,实在忍不住,又细细吻了她粉嫩的脸蛋儿。

    柔嫩白晰的脸儿,混着两行泪水,再加上委屈的神情,往下扁的模样儿,活脱脱的才刚出世的胖婴儿形像,凌峰心软得似要滴出水来。捉着她的手,捧着她的脸,没头没脑地亲了下去。

    徐璐也知道她无理取闹了,可看他这么有耐性地哄着自己,整张脸上全写满了柔情怜惜。果然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原本使出来的五分性子,越发使成十分。

    凌峰一边哄着,一边在她身上上下其手,渐渐地,就把徐璐压在炕上胡天海地一番。

    徐璐挣扎了一番,哪能够前一刻还吵架,下一刻就被拖到床上去的道理?只是挣扎的时候,不小心把炕桌上的碗掀到地上去。虽说有地毯,碗筷都没有摔坏,但发出来的声响,依然让屋外头的丫鬟们提着一颗心冲了进来。

    不过也就只看了半眼,众人又赶紧红着脸通了出去。

    徐璐羞得无地自容,这个色胚,吃饭也不放过她。

    “快放开我,丫头们都还在外头呢。”

    “已经出去了。”凌峰轻轻地压着她,小心地撇开她的肚子,不时轻啄她的脸,他实在太喜欢亲她了,觉得永远都亲不够,抱不够似的。

    这男人简直就是属狗的,就爱往她的劲窝处钻,徐璐被亲得全身麻麻的,酥酥的,也几乎快要动情了。只是,肚子传来咕噜的响声,她气愤地推了他,“你儿子饿啦。”

    凌峰依依不舍地放开她,亲自替她整理被弄乱的鬓发,再替她理了理被弄皱的衣裳,只是瞧着她红通通的脸盘儿,又情不自禁地捧着她的脸儿胡乱亲了一气。在徐璐快要到暴发边缘之际,迅速放开她,高声让人进来收拾,并重新传膳。

    饭桌上全是徐璐喜欢的菜式,可惜这时候都全冷掉了,也只好重新传膳。徐璐恨不得把他胖揍一顿。

    吃了饭后,凌峰又陪她去后花园里逛了一圈,这才回到屋子里洗澡,经过刚才一番打闹,凌峰满脑子都是某些想入非非的想法,迫不及待地与徐璐洗了个鸳鸯浴,早早上了床,开始了周公之礼。

    徐璐赤着白嫩嫩的身子,被裹在厚实的大毛巾里,说:“我还没擦乳呢。”秋季赵嬷嬷给她新配了珍珠粉,搽在身上。皮肤越发细腻光滑白嫩,徐璐爱极了珍珠粉擦在身上后的那种感觉,如今每晚洗了澡后必搽的。

    凌峰某个地方早已在抗议了,手伸进毛巾里,触到温热细腻又光滑如上等细缎的肌肤,又爱不释手地摸了两下,“一晚不搽也没事的。”反正她肌肤已够细嫩了。

    “不行,不能偷懒的。”听路玲玲说,这世上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为了让自己永远美丽下去,就要勤快再勤快,偷不得懒。

    凌峰这时候箭在弦上,哪有功夫与她讨价还价,只得敷衍道:“好好,一会儿完事后再搽吧。”

    徐璐从毛巾里伸出如白耦又如婴儿般肥嫩的手臂环住他的脖子,“全身都要搽的,一会儿你给我搽。”她肌肤娇气,每次与他做完事,身上都会留下些许痕迹,才不要让丫鬟们瞧到呢,那样太难为情了。都怀孕了还要干这种事,她会很不好意思的。

    凌峰胡乱应着,把她放到床上。

    雪白的香肩,白生生的手臂,鹅黄色的毛巾松松垮垮地包裹着半截身子,欲露还休的姿态,如此画面,越发刺激人。就算见惯了美色的凌峰也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化身为狠,嗷嗷地扑了上去……

    事后,徐玷侧身躺在柔软的龙戏牡丹的被子上,任由凌峰给她搽珍珍粉。她则捂着脸,掩住脸上的窃笑。

    其实,她体力很好的,并未因欢爱就夺去全身力气,不过为了迎合男人那种“变态的英勇气概”,她一直都在房事上装娇弱。

    而凌峰正认真地给她搽粉,先是整个背部,然后是一张白嫩嫩的臀部,及两条肥嘟嘟的腿儿,虽然动作一点都不规范,还粗鲁了些,到底也值了。

    接下来是正面。

    只是瞧着妻子身上有他爱过后留下的痕迹,他的喉咙又是一紧,只觉一股热气往某个地方冲去,搽到一半,而他的小璐玉体横陈的画面实在养眼,身上又还残留着他的某些痕迹,索性扔了珐琅桃花小瓷碗,又朝徐璐扑了上去,并坚决不愿委屈自己。

    对付陈慧心这样的闺阁女子,对于凌峰来说,简直手到擒来。

    次日,有关太常寺卿之女陈慧心之所以要混说安国侯世子夫人坏话的原因公之于众。

    “……原来,此女在外祖顾家瞧中了齐家公子,就以顾家小姐的名义请齐公子入顾家后花园相见。齐公子却阴差阳错,误把恰巧在仪门处的顾三小姐当成正主,对之百般调戏,被顾三小姐当成登徒子踹了一脚。齐公子恼羞成怒之下,就把此事嚷了开来。因陈慧心是借着顾家某位小姐身边的丫头去叫的人,所以齐公子很快就指认出了那个丫头来。眼看事情就要败露,陈慧心胆寒之下,居然想出了个恶毒主意,对外祖母顾姚氏使泼卖乖,威逼强迫顾三小姐顶缸。顾姚氏一向不喜庶子所出的顾三小姐,也跟着威逼顾三小姐出面顶缸。顾三小姐迫于孝道,含泪应了,被齐太太母子侮辱了一气,名声毁得彻底。这事儿无意中,被前去苑平渡假的安国侯世子夫人得知。不过凌少夫人虽然得知此事,却一直没有说出去过。当时知道此事的,还有静安夫人路氏。”

    某户人家举办的老太君寿宴的某个角落里,多家仆妇集在一起,听着其中一个仆妇说着有关陈小姐的事儿。

    “那陈小姐从苑平回来后不久,就开始与英国公张家二爷说亲。因为知道张家三小姐是张二爷嫡亲的妹子,也很受张夫人宠爱,就百般巴结张小姐。连张小姐去护国寺上香也要跟着一道去,像个跟班似的。很不凑巧得,就看到了同样去护国寺上香的凌少夫人。陈小姐怕凌少夫人把她外祖顾家的事儿嚷出去,居然先下手为强,撺缀着张小姐与凌少夫人为难。可惜被凌少夫人当场拆穿,张小姐乃至整个张家都不喜陈慧心,连夜就把陈小姐送了回去。第二天就与陈家二房嫡女订了亲。这陈小姐就以为凌少夫人应该是对张夫人说了她的坏话,更是怀恨于心,四处宣扬凌少夫人的坏话。让凌少夫人的两个兄弟听到了,就起了冲突。陈家公子让徐家两个哥儿打得鼻青脸肿。”

    听众一般就会问事情是否属实。

    那仆妇点了点头,“千真万确。这事儿是静安夫人那儿传出来的。因为陈小姐在顾家的所做所为,让凌少夫人知道了,所以陈小姐这才故意针对凌少夫人的。就是怕凌少夫人把她曾做过的丑事宣扬开去。只是她倒是小人之心了,人家凌少夫人何曾说过她一星半点的坏话。”

    “可张家抛弃陈小姐改娶二房嫡女也是事实呀。”

    那仆妇说:“我家主子也曾向张夫人亲自打听过了,凌少夫人虽然不满陈小姐,却也没有说陈小姐半句不好的话。张夫人亲口说的,这还有假?”

    众人便说:“这陈小姐真是小人,凌少夫人品性倒是高洁,可惜,遇上这种小人,也是倒了血霉。”

    “可不是呢,陈小姐一而再再而三得针对凌少夫人,这再好性儿的人也有三分土性。凌少夫人让陈小姐这般欺到脸上,可看在陈太太的面上,也没对陈小姐如何,还让太医去陈家给陈家公子治伤。对陈小姐并无半分处罚,也实在是仁致义尽。更不欲把那件事说出来毁陈小姐名声的。耐何第二日一大清早,凌少夫人忽然想吃路记点心铺子里的抠抠糖,就派了身边的大丫鬟去买,碰巧碰到了陈家的仆妇也在买抠抠糖。只是路记铺子的抠抠糖一向供不应求,他们去的时候,也只剩下一罐。那陈家仆妇明明是后来者,偏仗着是太常寺卿家的人,非要强买。凌少夫人身边的丫鬟自然不肯,双方就起了冲突。那陈家仆妇吵不过那丫头,就口不择言,说起了凌少夫人的混话,这下子可真是捅了马窝蜂。那丫鬟也是忠心护主的,当下就把那仆妇打得满地滚,一边打一边骂,也把陈小姐与凌少夫人的恩怨抖了出来。大家这才明白,原来陈小姐之所以处处针对凌少夫人,原来是自己的把柄被凌少夫人知道了,怕凌少夫人说出去,就先下手为强,想先败坏凌少夫人的名声。”

    众人听得如痴如醉,为凌少夫人的善良却遭受无妄之灾而同情的,又为陈慧心的恶毒而鄙夷着。

    当各自的主子出来后,仆妇们也就散了去,回去后,又把这事儿与自家主子一说。如此惊天大八卦,自然是人人争相传播的。

    加上隔了两天,沈三夫人路玲玲又抖出她与徐璐去苑平,途中从劫匪刀口下救下陈慧心一事来。

    路玲玲对正沈家的一群客人感叹道:“当时,小璐就与我说,这位陈小姐绝对不会把我当成救命恩人,等到了苑平,肯定会恢复原来本性。我刚开始还不信呢,还曾与小璐打了赌。”

    客人里头就有人笑出声来,“三夫人肯定赌输了。”

    路玲玲长叹口气:“可不是,到了苑平,这陈小姐果真恢复了本性,高高在上,面上对我说着道谢的话,实际上骨子里可骄傲呢,一个劲问我们是什么身份,来苑平做什么。一副我救了她还是我的福份似的,可没把我气得背过气去。”

    沈老夫人就笑着说:“活该呀你,枉活了一大把岁数,看人的眼光还没有凌少夫人来得强。”

    路玲玲笑着说:“她也没比我厉害到哪儿去,也不过是切身经验之谈罢了。”

    路玲玲是公认的嘴紧品性也好的人,她都站在徐璐这边,那陈慧心的品性,就真的有问题了。一个个鄙夷不已。

    如此流言,对一个闺阁小姐来说,无异是致命的。至少陈慧心在短时间内,绝对是过街老鼠了。

    但这还没完,传说安国侯世子在知道有人还有欺负他媳妇,居然跑去太常寺卿的衙门里,把陈川痛骂了一顿。

    陈川还以为是凌峰故意侮蔑他闺女,很是气忿,就在太常寺的官衙里,与凌峰吵了起来。并指责凌峰欺人至甚,阴狠毒辣,为了给媳妇出气,就忍心毁掉一个闺阁女子的名声,何其恶毒,也不替他的儿子积积德。

    凌峰冷笑一声说:“我凌某人做得正站得直,何惧报应?倒是你陈大人,才让本官大为惊讶。令千金行事如此恶毒,你身为人父,不好生教管闺女,还要怪罪受害人?难怪令千金对我媳妇变本加厉,你们陈家果真是好家教。”

    陈川很想暴揍凌峰一顿,但也知道对方是习武之人,怕丢脸,讽刺了几句,拂袖而去。然后就派人去苑平顾家,想请岳母给闺女正名。

    派出去的管事很快就回来与他说了两句话,陈川五雷轰顶,气得要晕厥过去。

    ------题外话------

    这章比较肥的,所以我就不双更啦。要得不?

    表打我,我是真的忘了周末的福利的,明天我多多地更,要得不?

第136章 甜蜜

    陈慧心的事儿因为路玲玲这个里子阴坏但面上却是人品超赞的静安夫人痛打了下落水狗,帝都舆论一边倒地偏向徐璐。八零电子书/陈慧心阴险恶毒,品性恶劣,而徐璐反倒成了品性高洁却吃了小人大亏的老实人。每每听到这些消息,徐璐就狂笑不已。

    陈慧心在顾家的那些把柄,徐璐之所以未曾说出去,这与品性无关,她不过是想在紧要关头再丢出来,更能起到雷霆一击。

    按凌峰的原话就是:留着对方的把柄,成了自己的底牌,不要急于抛出去。要等到适当的时机再适当地亮出来,却更能给敌人冲墙倒壁摧枯拉朽的雷霆一击。

    果然,忍得一时委屈,却能换来永世太平,还能积攒品性高洁的名声。

    听说陈慧心被陈川送回了安徽老家去了,身边服侍的人一个都没有跟,只留了一个老妈子跟着回去。紧接着,陈川夫妇登门,武夫人让家中大管事在宴息处接待。

    后来武夫人对徐璐说:“……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陈慧心那般性子,也是这陈顾氏纵出来的,不过瞧她憔悴的脸,以及脸上粉脂都遮不住的青肿,也怪可怜的。想不到这陈川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居然还打老婆。”

    武夫人对于打老婆的男人一向瞧不起的。

    徐璐却笑着说:“有些女人,不打不行呀。”这世上有两类人是没法子讲道理的,那就是泼妇和刁妇。

    武夫人也想到了昔日的老钱氏及二房的钱氏,莞尔一笑:“这倒也是呢。”顿了下,又笑着说:“这陈川说,家中老母年迈体衰,估计时日不多了,他想暂且告假回老家尽孝。”

    徐璐眨眨眼,陈川这是什么意思呢?若只是向她道歉,没必要告假回家吧?若让外人知道了,那他们夫妇岂不成了仗势欺人之辈?

    于是徐璐说:“陈大人孝心可嘉,可依我看,他若继续为朝廷效力,做朝廷栋梁之才,想来陈老太太应该会更加欣慰的。”

    这媳妇倒是反应快,武夫人便笑了起来,说:“我也是这么说的。陈川似是被我说动了,没吭声,只说回去再考虑考虑。”

    显然,告假回乡也不过是试探之举罢了,真正的目的,也就是向凌峰示弱并道歉。不过陈川是读书人,读书人的傲气和尊严使得他拉不下脸来道歉,就从别的地方下手,拐弯抹角的,一点都不干脆。

    徐璐有些鄙夷。

    不过陈川到底把犯事的陈慧心送走了,又以告假回乡来凌家表明他的歉意,显然也是怕凌峰随后的报复。这个以退为进的法子,倒是使得妙。

    就算凌峰当真余怒未消,也不好再针对他了。

    陈川前脚送走陈慧心,后脚就告假回老家,在外人看来,就是陈川怕凌峰的报复,连官都不做也要躲避开来。那凌峰就成了睚眦必报之人,从受害者变成迫害者。

    所以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凌家都不可能让他真的告假回家的。

    猜出了陈川的目的,徐璐哼了哼:“此人倒是好算计。”

    武夫人淡淡地说:“能做到三品大员,位列九卿之列,哪个不是一肚子的算计?”陈川的算计武夫人并不生气,让她欣慰的是徐璐看待事情的眼光之长远,问题之深刻,却是一般人所不及的。

    武夫人很是欣慰。

    对于徐璐来说,她要收拾的人是陈慧心。至于陈川倒无多大仇恨。实际上,收了陈慧心,对陈川的官声也是一顶打击。

    陈慧心已及笄,却在这时候被送回老家,她老家那边的人用脚趾头想也该知道她是因为闯了祸或在京城混不下去了,被家族抛弃了,才被送回老家的。一个被亲生父亲都舍弃了的女子,未来又能有多大的出路?至多就是嫁给乡下老财。以陈慧心目下无尘的脾性,也够她受了。

    至于陈川夫妇,连子女都教育不好的人,仕途之路估计也就止步不前了。

    ……

    自从陈慧心被送回了老家后,徐璐也就没再过问此人了。如今,她又有别的烦恼了。

    这晚,徐璐脱了外裳,拿着镜子左右照着。

    老天厚爱,她并未因怀孕就胖成一颗圆球,尽管她脸上仍是长了不少肉,不过因五官生得细致,倒也不显得胖,只是较为婴儿肥。

    又低头,看了胸前的隆起,又摸了摸,不错,这个地方似乎也长大不少。八零电子书/又捏了捏手臂和胳膊,好像,都长了些肉呢。捏着软软的,越发像表嫂连氏的小儿子那副模样了。

    “又在臭美了不成?”凌峰出恭回来,看着她:“还吃宵夜不?吩咐人传来。”他肚子也有些饿了。

    徐璐恨恨地剜他一眼,忿忿搁下镜子:“不吃了。”

    凌峰走过来,奇道:“往回天天都吃的,今儿怎么不吃了?可别饿着我儿子。”

    徐璐嘟着唇,控诉道:“刚才你说我长胖了。”

    “怀孕本来就要胖嘛。不然我儿子如何能够吸收营养?想吃什么,我让丫头去厨房端来。”

    徐璐不理他,他不说还好,一说肚子还真些饿了。

    可是,又看着镜子里似乎快要起双下巴的一张脸,又闷闷地道:“我是不是很胖?”

    “怀孕当然要胖的,也只是胖一点点罢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又没嫌弃过你。”他高兴都还来不及呢。

    “可是,我比以前可是胖多了。”以前一直没有发觉呢,只是刚才他单只手搂自己的时候,没能把她从床上搂起来,就说她:“唉哟,什么时候长胖了?”她心里可郁闷了。

    凌峰说:“为了咱们儿子,胖点有什么不好,抱着暖和,绵绵软软的,谁爱抱一堆骨头睡觉?”

    一边说还在她身上摸了两下,色色地笑道:“横竖都快要生了,也不缺这一顿宵夜。”于是让人传夜宵。

    徐璐又好气又好笑,这混蛋,究竟是安慰她还是奚落她呀?

    今晚的宵夜是一碗香喷喷的牛肉面,放了葱花,香菜,用鸡骨排骨鹅骨鸭骨熬制而成的高汤做汁,把野菇切得碎碎的,再与牛肉炒了做的浇头,味道美味至极。

    徐璐呼啦啦地就吃了,连剩下的汁水都不放过。

    凌峰放下碗,赞道:“味道确实不错。是哪个厨娘做的?”

    沁香回答:“是王友方家的。”

    王友方家?

    徐璐意外,华馨苑的小厨房,也只是给徐璐夫妇及身边八个大丫鬟四个心腹婆子做饭,配置了一名采买,两名正副管事兼厨房,以及两个打杂的粗役及两个灶婢。前一位采买的贪墨被徐璐打了出去,就让王友方的接任采买。

    “想不到,她还能做这么好吃的面条。”

    沁香说:“是呢。原来,王友方家的以前曾经开过面馆的,后来因被当地土豪恶霸弄得家破人亡,这才卖身进府的。在凌家也有三十多年了,早就嫁了王友方,成为凌家家仆了。她做面条确是不错呢。少夫人若是喜欢,以后就常让她做吧。”

    徐璐点头,她在武夫人那儿吃过不少各类浇头的面条,味道都好极了,害得她每回都是嘴巴还想吃,可肚皮已饱得不能再饱了。

    凌峰也笑着说:“味道确实是不错。刚才没吃多少饭,如今肚子倒是有些饿了,赏王友方家的二两银子,算是对她手艺的赏赐。另外,再让她下一碗面来。”

    徐璐惊讶:“爷不是从来不吃夜宵吗?”

    凌峰说:“刚才没吃多少饭,现在倒是饿了。”桌上还摆着一个空碗,撇唇,这么大点的碗,能装多少面条?还不够他填的。

    又让厨房做了碗面条,这回的浇头不再是野菇烧牛肉,而是三鲜肉羹,看凌峰吃得香喷喷的,徐璐又吞了吞口水。

    凌峰把吃了一半的面碗推了过去,笑道:“吃吧,看把你馋的。”

    徐璐把剩下的面吃完后,小声地问道:“问你一个问题。你可要老实回答我。”

    看她这样郑重,凌峰便说:“瞧你紧张的,问吧。”

    徐璐犹豫了下,小声说:“我听说好些男人,妻子怀孕后就都会去姨娘那,你,你怎的不去?”

    凌峰挑眉:“你希望我去姨娘那?”

    徐璐赶紧摇头,“不喜欢,一点都不喜欢。”

    凌峰敲着桌子,笑道:“你不喜欢,我肯定不会去的。”

    徐璐忍着快要爆开的心脏,想了好一会,又忍不住问:“可是……我若是一直不喜欢呢?”

    等了半天,才等到她这么一句话,凌峰放声大笑:“那就一直不去呗。”

    徐璐继续问他:“那你对她们就一点都不想?”嫁给他也有两年了,刚开始他们未曾圆房,加上她又怕他,他也去过姨娘那几回,后来为了生存和面子,她试着用别的方式服侍他,倒也把他成功留了下来。后来圆房后,她又发现,她的身子居然没法子让他尽兴,但他仍是没有去过姨娘那,一直到她怀孕,都未曾去过。她身子健壮,就算顶着肚子也还能服侍他,只是等她生下孩子后,她要做月子,肯定就无法服侍他了。到时候,他还能继续留在她这儿么?

    好些主母都是怀孕后就给丈夫安排通房,而他们屋里头,却是半个通房都没有。凌峰也从未去过姨娘那。这样的情况,真的很少。

    凌峰想了想,须臾,对徐璐说:“我一直养在母亲跟前,自然见证了父母的恩爱。你应该也发现了,父亲除了庄子上的姨娘外,屋子里也没有半个通房姨娘,只有母亲一个嫡妻而已。他们很是恩爱。”

    凌峰停了下,发现徐璐听得认真,又继续道:“我四岁开始,父亲就把我带到身边,督促我念书习武。有一回,父亲教我要善于利用规则办事,于是我趁机问,男人不都是三妻四妾么?母亲这样,岂不善妒?父亲便说,规矩可以当作借口或是利刃,用来对付敌人。而并非用来对付至亲之人。若是利用规矩来规定妻子不得善妒,那就成了对妻子的束缚。身为一个好丈夫,应该敬重疼爱妻子,而不是只拿冷冰冰的规矩来束缚她。而妻子当真可以忍受自己的丈夫睡别的女人,想来也是不够在意自己丈夫的缘故。一个不在意自己丈夫,任由丈夫去睡别的女人,这样的男人,也就是不中用的。母亲也与我说过,男人哪会不知道妻子不会喜欢他去睡别的女人,若这个时候男人依然我行我素,用规矩来束缚妻子,这种男人,也不是女人的良配。”

    “后来,我娶了杨氏。她给我安排通房的时候,我就曾问过她,心甘情愿么?她说她不是善妒之人,她会努力做一个贤妻。我不知道她对我有几分感情,却无法接受这样的贤妻。我心目中的贤妻,应该像父亲母亲那般,并不是所谓的相敬如宾,而是相濡以沫,像世俗夫妻那般,百无禁忌,嘻笑怒骂。”

    凌峰又看着徐璐,目光柔和,“母亲曾与我说过,男人又不是傻子,难道真以为妻子会欢喜自己睡别的女人?不过是在意或是不在意罢了。母亲还曾告诫我,但凡是人,再是厉害,也不可能随心所欲,也要有取舍。若真的在意一个人,就会站在对方的立场思想行事。做她喜欢做的事,不做她不喜欢的事。”

    “父亲也曾对我说过,如何认定一个男人是否是合格的丈夫,就去看她的妻子,眉宇是否舒展,笑容是否快乐。当一个女人在男人面前不能随心所欲,恭敬谦逊,甚至像对上峰那样,那么这个男人便是不合格的。我一直记着父亲的话。”

    所以,你在我面前随心所欲,嗔怨喜怒,撒娇卖痴,指气熙使的,我是真的很开心的。而有一阵子,你对我客气有礼时,我反而无所适从,百般不舒服。

    “你不喜欢我去睡别的女人,我自然就不会去。因为我也在乎你,不想让你难过伤心。”凌峰说完这番话后,又温柔地注视着她。

    徐璐眨着眼,他这算是真心话么?那么她要如何反应呢?她现在应该是感动地扑到他怀中,激动地哭?

    只是,她半天没有动作。

    因为她还有别的疑问。

    凌峰见她毫无反应,只好主动说道:“我觉得你比别的女人重要,所以我不会去睡别的女人。”快感动吧,快感动吧。

    徐璐不知该如何反应,因为她好久没有听过他的甜言蜜语了,这会子却是弄得手足无措,最后结结巴巴地道:“……我,我明天给你做个荷包……”绝对不会再偷懒了。

    凌峰喷笑。

    徐璐也觉得自己这话太没水平了,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笑闹过后,时辰也不早了,丫鬟进来服侍他们洗脸嗽口。因气氛太过温馨,没而没了别的暖味,夫妇二人就那样相拥而眠。

    凌峰很快就睡着了。

    徐璐也早早闭了眼,却一直没能睡着。她背对着他而睡,凌峰从身后拥着她。她却轻轻握着他的手,细细摩挲着,凌峰的手很宽,也很厚,手心有厚厚的茧,摸着有些硌手,但她满心都是浓浓的满足感,拿着他的手往心窝处贴着。

    凌峰是世家子,从小就被当成家族继承人来培养。他也在尽力做一个合格的未来家长,他的所有作为都以家族利益至上。他是忠臣良将,孝顺儿子,合格丈夫,每一项都非常符合规矩、礼法、人情道理的要求,家族责任感极强,对一个家族来说,这是一个非常合适和极其靠得住的大家长。

    他的种种作为,行事方式,由里到外,都在礼法这个圈子里。当然,前提条件是,这个规矩是对他有利的基础上。

    他善于用规矩礼法约束任何人。但当这些规矩对他不利的时候,他就会想办法钻其漏洞。

    真是个狡猾的男人。

    ……

    ……

    转眼间,天气转冷,华馨苑已烧起了地龙,徐璐肚子依然不大,明明快九个月的肚子,依然只像六七个月大,走起路来,健步如飞。路玲玲不止一次笑话她:“别人都巴不得娇弱些好得长辈怜惜,你倒是好,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身子健壮似的。”

    当年,她那妯娌沈四夫人怀孕时,可是见天的这儿不舒服那儿不爽利的,可没把她折腾惨。

    徐璐很想说,这儿又没男人,我娇弱给谁看呀?不过当着武夫人的面,可是不敢说出来的,只是摸着肚皮,说:“在你这神医面前,哪有我弄鬼的份。万一被拆穿了西洋镜,可没地方放这张脸的。”

    路玲玲便笑了起来:“算你识相。”可偏就是有人不识相,非要在她面前弄鬼,比如说,她那妯娌。还有好些人家的故意装病搏存在感的夫人奶奶。

    武夫人也在场,路玲玲与武夫人也是熟识的,便取笑道:“玲玲医术超群,一般人想在她面前弄鬼只会被拆穿西洋境。对了,你那妯娌,当年怀孕后不也总是装病么?让你拆穿后,你婆婆怎么收拾她的?”

    路玲玲大笑道:“我婆婆是个厚道的,就算知道了也不过是说她几句。不过二伯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直接就把四弟妹身边服侍的人一个不剩全都谴回了高家。高家第二天就登门陪小心。”

    徐璐骇笑:“不会吧,沈阁老堂堂大男人,还会管内宅里的事?”

    路玲玲笑道:“我那二伯可厉害呢,和我公公一样,家里家外一把抓。主要是婆婆,心地纯善,为人温和慈爱。公公在世的时候,有公公护着。公公没了,又有二伯护着。说起来,婆婆这辈子也是真的值了。又有我这样的媳妇倒是能享福的,只是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遇上四弟妹那种拔尖要强的可就了不得了。所以二伯也只好亲自出面敲打。也亏得二伯有手段有魄力。不然就屋子里几个媳妇就可以把沈家给拆了。”

    徐璐鄙夷:“说来说去,还是你们这些做媳妇的不中用。沈四太太不用说了,你呢?你可是三夫人呢,你怎的不立起来?”

    路玲玲插腰道:“我是大夫嘛,并不常在家中的。就算想管,也没那个精力嘛。更何况,我也不是管家的料。”

    “姐姐总算说了句实话。”

    路玲玲瞪她,最后又笑了起来:“现在好了,等二伯娶了妻,咱们家可就太平了。”

    武夫人赶紧问:“怎么,沈阁老要继弦了?是哪家千金?”

    徐璐也怪叫一声:“是不是,是不是……”

    路玲玲含笑点头,半是叹息半是好笑:“是。苑平铁树胡同的吏部郎中顾煜文的长女。”

    果然是顾芸儿,徐璐说不出来的高兴,“啊,顾煜文升官了?”以前好像还只是清举司来着。正六品的官员,吏部郎中可是正五品的官呢。

    “嗯,上个月才升上去的。”

    徐璐笑道:“原来如此。”她先是替顾芸儿高兴,第二想法就是,顾家长房估计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吧。

    路玲玲人前不会说任何人的高矮,但在要好的朋友面前,却是百无禁忌了,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这也是我今儿来的目的。”她看着武夫人,“武姨,我二伯想请您替他做媒,去顾家提亲。不知武姨可否赏脸?”

    徐璐很快就明白沈任行的目的了,喷笑道:“你这个二伯,果然阴险呢。”

    路玲玲故作懊恼地说:“唉,你为什么要这么聪明呢?害人家半分成就感都没了。”

    徐璐没好气地道:“明摆着的嘛,顾煜文与长房分了家,沈家提亲,自然是直接去顾煜文家中提亲。可你们偏要我家夫人去长房提亲,岂不是明摆着看顾家的笑话嘛。”

    ------题外话------

    晚上,还有一更。偶们的福利呢?

第137章 狠狠地打一回脸

    路玲玲笑了起来,又交代武夫人:“……我婆母大概明日就要登门拜访武姨。( 800)小说/不过婆母心地善良,她并不知道顾家的事儿。就算知道,也做不出那样缺德的事儿。所以二伯特地交代我,要我私下里交代武姨两句。”

    武夫人嗔道:“你婆母心地厚道,那我就是心狠手辣脸皮厚了。”

    路玲玲大笑,捉着武夫人的手,说了两句好话。武夫人摆摆手:“行了行了,不就是恶心下顾家长房么?成,我生平最爱打人脸了。保证完成得漂漂亮亮,把顾家长房的脸打得啪啪作响。”说完自己也笑了起来。

    第二日沈老夫人果然携礼登门,请武夫人替沈家去苑平向顾家提亲。武夫人满口应答。

    当天下午,武夫人便去了苑平顾家,徐璐因大着肚子,没法子前去看好戏,很是遗憾。便死皮赖脸地请武夫人把墨香也带去。

    武夫人感激徐璐为凌家的付出,也心疼她为了孩子所承受的压力,对徐璐也是打心里疼着的,加上徐璐撒娇本领男女通吃,也着实不愿拒绝她,临行前带走了墨香。

    武夫人走后,徐璐也实在静不下心来,连每天雷打不动的午睡都取消了。

    到了晚上,武夫人才从苑平回来,徐璐迫不及待地去了垂花门处迎接了。

    武夫人看她这副模样,又气又好笑,京城去苑平,坐马车一来一回,也有两三个时辰,武夫人年纪也大了,着实累了,便把墨香推了出去,“让你的丫鬟告诉你吧。这丫头可是一直跟在我身边的。”

    墨香朝徐璐眨了眨眼,表示确实有好戏。

    徐璐欣喜若狂,强压着兴奋,亲自送了武夫人去晚香堂,武夫人笑道:“行了,甭送我了,我自己回去就是了。”

    徐璐也没过多坚持,恭送武夫人离去后,迫不及待地让墨香赶紧道来。

    墨香紧紧挨在徐璐跟前,落后半步的距离,“……夫人直接去的顾家长房,大概顾家也提前听到了风声,咱们夫人要去顾家提亲,所以顾老太太在影壁处就迎接咱们夫人了。那顾老太太穿着崭新的衣裳,很是华贵,不过衣服上头连丝皱褶都没有,顾老太太身边的丫鬟也是,全穿着崭新的衣裳,珠钗鲜亮,很是养眼呢。”

    果然,顾家自诩为苑平第一世家,可在徐璐眼里,也就那么回事罢了。

    “你观察很仔细,继续说。”

    “双方坐定后,咱家夫人也没拐弯抹角,直接说明是受沈老夫人所托,向顾家提亲。顾老太太明明高兴,却要表现出平淡的模样来。还说要考虑两日再给夫人答复。我家夫人也同意了。顾老太太就赶紧让人把顾家小姐叫出来,顾月蓉小姐。是四房嫡长女,生得也着实不差的。小说不过比起少夫人您来,总要少些什么来。”

    徐璐瞟她一眼,“行了,少拍马屁了。继续讲。”华馨苑的大门已在眼前。

    墨香笑嘻嘻扶着她上了台阶,进入院门,边走边道:“顾六小姐向夫人行礼问安,武夫人笑着夸了两句,顾老太太谦虚了两句,可也没谦虚多久,就又夸起了顾六小姐精通女红,孝顺长辈,她简直拿眼珠子疼的。咱们夫人就说顾老太太好福气什么的。过了没一会儿,顾家几位太太和奶奶们也都进来了,向夫人问安。说了一堆冠冕堂皇的话,说是听闻安国侯夫人光临寒舍,篷璧生辉什么的。咱们夫人又与顾家说了会子话,又对顾老太太说,她过两日再来。请顾老太太务必给她确切得答复。她好向沈老夫人回话。顾老太太也满口应答,见天色已晚,又请夫人留下吃晚饭,夫人婉拒了。顾家老太太和太太奶奶们就亲自把夫人送到垂花门处。”

    墨香刚好说完,徐璐也刚好回到主屋里。

    徐璐听得怅然若失,“……这么说来,真正的好戏还在两天后了?”

    墨香掩着唇笑道:“是的,少夫人。”

    “我记得,顾六小姐,好像已订了人家吧?”徐璐对顾家的事儿是真的很上心的。今年春天就知道顾月蓉已与顾四太太娘家大嫂家的侄子订了婚约的。那户人家是长兴县望族张家,家中也有子弟入仕。而张家同宗里还出了个太子少师张定贤,也就是那日在沈家故意为难徐琳的张四小姐的祖父。

    而顾月蓉的定婚夫家,正是张定贤的近支。

    墨香眨了眨眼,“这个,奴婢可就不清楚了。”

    显然,沈家门弟着实清贵,所以顾老太太做出了清贵人家最不屑的嫌贫爱富之举。

    可以想像,顾老太太肯定会趁着武夫人离开之际,马不停蹄地与张家退婚。

    对于顾老太太来说,张家虽然显贵,但比起沈家来,又要退一射之地。人在官场,没有哪个不想往上爬的。尤其尝到了权利带来的滋味,自然是识味知髓。沈家主动抛来橄榄枝,对于顾家来说,简直就是天下砸下来的馅饼,一般人想要拒绝恐怕也得费一番力气的。

    徐璐理解顾家的想法心态,但顾家越是作,徐璐就越是兴奋。

    “张家虽比不得沈家,可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呀。这顾家的胃口未免太大了。”徐璐鄙夷的同时,又觉得,这样算计顾月蓉这种未出阁的小姑娘,是不是过份了?

    第二日,路玲玲一大早就来凌家打听昨日顾家的情况。

    路玲玲和徐璐一样,藏在正直的面容下,也有一颗对打击小人佞人的无穷乐趣之心。

    “你以为是顾六又是好人?当年顾芸儿从宣府回来遭遇靼鞑的事儿,就是从她嘴里传出去的。我二伯最是护短了,对顾芸儿疼若眼珠子似的,自然不会放过那些人了。”

    两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不过这短短的两天时间里,凌家也收到了不少请贴和喜饼。

    英国公世子之嫡次子与陈家二房嫡女喜结连理,婚期在半个月后。

    镇国侯方家幼子也即将娶妻。

    大兴县乔家的乔三妹乔四妹,也要嫁人了,乔三妹即将嫁入承伯恩的朱家三房庶子,在朱家排行七。朱家是贵妃娘娘的娘家,自然就是贵妃娘将来娘的侄媳妇了。

    而乔四妹嫁的则是户部左侍郎钱文清的弟弟。

    乔家的双份请贴和喜饼喜糖也送到了凌家。

    徐璐很是惊讶:“贵妃娘娘的娘家侄儿?”

    回事处的冬梅年纪虽不大,做事却沉稳,恭敬地说:“是的,少夫人。这位在朱家行七,是朱家三房庶子。今年十九岁,在五城左路兵马司挂了个职。”

    冬梅又看了徐璐一眼,又赶紧低下头来,把朱七爷介绍了一遍,“朱七爷的姨娘,曾服侍过朱老太太,后来让老太太安排到朱三老爷房里服侍,后来朱三太太进门生下朱五爷后,才生了朱七爷。朱七爷的姨娘并不得宠,不过朱七爷却比较得朱三爷宠。”

    一般比较得宠的庶子,通常都会让嫡母不喜的。乔三妹嫁给这样的丈夫,徐璐是该替她高兴呢,还是该幸灾乐祸?

    想了想,徐璐还是决定替乔三妹高兴,朱七爷得父亲宠爱,不说前程,至少在朱家还是有地位的。

    “那四表妹又是怎么回事?”

    冬梅说乔四妹嫁的是户部侍郎钱文清的嫡出兄弟弟,钱文举。

    “这钱文清的弟弟是何方神圣?”她怎么一点印像都没有?

    冬梅说:“钱大人的兄弟并未入仕,少夫人当然不晓得了。不过这钱文举却是管理着钱家的庶务,在钱家也还是颇有本事的。”

    “这钱文举多大年纪了?”

    “三十有四,已娶过一妻,不过元配嫡妻三年前已没了。留下两个嫡子一个庶子两个嫡女。”

    乔三妹居然嫁到钱家做继室。钱文举没有功名在身,只是靠着长兄钱文清过日子。这样的人,又还只是继室,乔老太太居然也瞧得上?

    不过乔四妹是庶出,钱文举好歹还有个做侍郎的兄长,乔四妹嫁过去,乔家也算是钱文清的姻亲了。

    徐璐对乔三妹乔四妹都没有好感,对她们的婚事并不放在心上,她目前最在意的还是别的事儿。

    “去打听下钱文清的妻子冯氏。”徐璐对墨香吩咐。

    墨香果就着人去打听了,当天下午就回来禀告徐璐:“冯氏一直在钱家偏院里养病。身边只有两个老妈子和两个小丫头服侍。”

    看来钱文清是真的恼了她的,到现在还没把冯氏放出来。

    “那冯氏的二儿媳妇陈氏呢?”

    徐璐大概与但凡姓陈的都不对付,除了陈慧心外,这个钱家的陈氏,可是给徐璐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想要她忘掉她,真的很难。

    墨香低声道:“今年三月的时候,钱家二奶奶陈氏病故,据说染了风寒,刚开始没怎么注意,后来拖得严重了,却是救不回来了。”

    徐璐大惊:“陈氏死了?”这真的太意外了。

    “我怎么不知道?”三品大员家的儿媳妇死了,按理说她应该会得到消息的。

    墨香笑着没有说话,反倒是张嬷嬷说:“今年二月到三月份,少夫人正和世子爷去了挽月别墅呆了整整一个月呢。陈氏就是在这时候没的。钱家与凌家并无交集,少夫人不知道也在情理当中了。”

    徐璐恍若大悟,原来如此。

    只是她没有料到,陈氏居然会病死。记忆中小小年纪就飞扬跋扈的,去年在方家却是一副战战兢兢晦涩慎微的模样,徐璐唏嘘不已。

    想起冯氏还在禁足,儿子又死了老婆,没了母亲冯氏的帮衬,这钱家二爷这辈子只有永远被钱大爷压在手底下了。

    “那冯氏可还安份?”

    张嬷嬷看了看墨香,墨香就说:“咱们家与钱家又没什么来往,倒是不大清楚。奴婢立刻请洗砚出去去打听。”

    徐璐点头。

    墨香果然就去了外院,请洗硕帮着打听冯氏的近况。

    很快,洗硕就反馈消息回来,“……一直被禁足在钱家的偏院里头。不过因钱文清钱大人已娶得了世子爷的原谅,对冯氏已没有原来那般严厉了。大概再过不久,冯氏就会被放出来了。”

    墨香生怕徐璐生气,赶紧解释说:“冯氏的儿子钱二爷死了老婆,少不得要继娶一个。钱文清放冯氏出来,大概也是为了给钱二爷继娶老婆吧。”

    徐璐摆摆手,她并未生气,她只是感叹而已。果然官场上,并没有所谓的黑与白,敌人和朋友的定义也永远没个准头。

    紧接着,武夫人又去了苑平,仍然带上墨香,这回耽搁得较久,当天下午才回来。

    墨香回来第一件事,就是与徐璐分享顾家的喜事儿。

    “……今儿咱们夫人去的时候,顾家全家上下可全都喜气洋洋的。顾老太太以及顾家几位太太奶奶们都齐聚在宴息处,对夫人多有奉承。顾老太太说她经过仔细考虑,同意沈家的提亲。只是她心疼孙女,孙女还未及笄,想把孙女留到及笄再嫁。咱们夫人就很是惊讶得说,‘我记得你们家三小姐前年就及笄了吧?’”

    墨香学着顾老太太的语气:“我们家蓉姐儿还有三个月方及笄……呃,凌夫人,您……您刚才说什么?”

    墨香把顾老太太先前的小心陪笑再到后来的凝重警惕学得神乎其神,包括徐璐在内,一屋子里的丫鬟们都笑得东倒西歪。

    墨香又学着武夫人的语气,慢吞吞地说:“我是说贵府的三小姐,她在前年就已及笄了吧。”

    “哎哟,少夫人,您不知道,当时顾家上下全都把笑容僵在脸上的模样,实在是太让人乐了。”墨香很有讲故事的天赋,可唯一的缺点就是,讲得太生动,却偏喜欢吊人胃口。

    ------题外话------

    这是第二更。

第137章 孩子出世

    豆绿等人早已知道她的德性,异口同声地说:“说重点。( 800)小说/”

    墨香还要卖些关子的,只见徐璐也是一脸不赞同,不敢放肆,吐吐舌,学着顾老太太的模样:“啊……夫人今儿是来,给我们家哪位姐儿提亲来着?”

    “我们家夫人就故作惊讶得说,‘当然是贵府的三小姐呀。沈老夫人亲自说了,沈任行沈大人亲自点名,只要顾三小姐,还曾许诺,若是老太太同意了,沈家就立及来下聘。’”

    “当时,顾老太太还来不及反应,顾家四太太就叫了起来‘夫人是给芸姐儿提亲?’”

    “我们家夫人就正色说,‘本来就是三小姐呀,三小姐闺名是芸姐儿,我没记错吧?老太太?’夫人说这话的时候,脸色已经拉下来了。顾家四太太就不敢再说话了,只失魂落魄得很。”

    “所有顾家人,包括顾老太太在内,当时的模样实在让人捧腹,一副吞了苍蝇却还不得不咽下的表情。只见顾老太太脸皮抽了抽,强笑说:‘原来夫人是给我们芸姐儿说亲,芸姐儿何德何能,居然入了沈大人的青睐。’”

    “我们家夫人就笑着说,贵府三小姐我见过一回,真是个可人的孩子。我媳妇也是喜欢,时常在我面前夸她呢,若非有孕在身,估计也会跟着一道过来了。沈任行沈大人能一眼就瞧中芸姐儿,沈大人果真是好眼光。沈大人青俊,如芝兰玉树般高华皎洁,芸姐儿嫁给他也是芸姐儿的福份。他们俩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想必老太太也没理由反对吧。那这事儿就这样吧,我也好回去向沈老夫人复命。”

    “顾老太太神色有些恍惚的,只说了个好字。沈家几位太太可沉不住气了,纷纷七嘴八舌地问着,沈大人怎会瞧中芸姐儿之类的话。咱们夫人看她们一眼,说,‘怎么,沈家向贵府提亲,几位太太似乎不怎么高兴?’顾家大太太就赶紧表示并未不高兴,只是觉得太忽然了。又还冠冕堂皇说什么沈大人芝兰玉树般的人物,沈家门弟又清贵,怕芸姐儿高攀不上。顾四太太就赶紧说,‘沈大人当真不计较咱们曾被人退过婚的芸姐儿?’”

    夏荷鄙夷不已:“这顾四太太真够阴险无耻的。”

    确实,顾四太太一心以为沈家提亲的对像的是她的闺女蓉姐儿,做了两日的美梦,正想着要找什么理由神不知鬼不觉地与张家退婚,只是没想到,沈家娶的人并非她闺女,而是与顾家搞毛了的三房闺女。又羞又恼,又恨又妒,万般滋味之下,说出这样的话,倒也可以理解。

    不过,她的如意算盘却是打错了。

    武夫人笑着说:“是与大理寺右少卿家的李家公子吧?呵呵,我也是听说过。还挺替芸姐儿抱不平的。这李家未免也太鸡蛋里挑骨头了。也亏得芸姐儿与他们退了婚,不然哪还有沈大人的份?”

    顾家人心都凉了半截。

    顾四太太实在不舍大好的女婿让三房截去,又不甘心地道:“夫人有所不知,芸姐儿为何临到十七了还未曾嫁出去?除了被李爱退婚外,她,她还有些……不检点……”

    顾家人赶紧点头,没有人希望顾芸儿嫁到沈家去。因为她们知道,她们曾对三房,对顾芸儿做过多少过份的事。

    武夫人声音冰冷冷地道:“顾四太太这话可真够诛心的。若非知道你们都是芸姐儿的长辈,不然我还以为你们是芸姐儿的仇人呢。芸姐儿是姓顾吧,身为婶娘,居然在外人面前这般抵毁自己家的女孩子,老太太,顾家当真是好家教呢。”

    顾老太太就厉声责骂了顾四太太一句,强笑说:“夫人有所不知,我这个四媳妇,一向是爆炭脾气,有什么就说什么。前阵子芸姐儿对她有些不恭敬,未免就生了些气性。其实咱们家的女孩儿都是好的。只是,只是芸姐儿,她是老三所出,夫人您也知道,老三是庶出,并非我亲生的。如今老三好歹也是个官儿,我这做嫡母的,倒也不好下死手管教,所以芸姐儿就……”

    徐璐鄙夷,说来说去,还是暗指顾芸儿乖张跋扈,不服管教。[ 超多好看小说]在外头的不好名声也是顾芸儿自己整出来到的。

    顾四太太就赶紧说:“夫人,不是我这做婶娘的对芸姐儿有偏见,而是这孩子,这孩子前阵子还顶撞老太太,把老太太都快气病了。我这也是替老太太不平。”

    武夫人冷声道:“顾四太太指的是半年前齐家公子的事吧?呵呵,这个呀,如今整个京城都已经知道了。顾家外孙女看中了齐公子,就指使顾家某位小姐的丫鬟去请齐公子去顾家后花园见面。后来事情闹大了,陈慧心生怕连累自己的名声,就逼着芸姐儿顶缸。这事儿早已传遍全京城,沈大人听说后,很是生气呢。”

    顾家人如遭雷击,脸色惨白。

    徐璐抱着肚皮狂笑,实在太解气了。

    墨香也跟着笑,合着豆绿等人幸灾乐祸了良久,最后才道:“……夫人最后说,‘沈大人一心要求娶顾三小姐,老太太总得表个态才成。’顾老太太勉强恢复神色,却是说‘芸姐儿是三房所出,因某些缘故,三房已与顾家正式分家。我虽是芸姐儿的祖母,但芸姐儿的婚事却是没法子作主的。’夫人一脸惊愕,表明并不知道顾三小姐与顾家分了家。沈四太太又站出来说‘也是我们的不是,三房在顾家受了些委屈,所以主动分了出去。如今与咱们几乎没再往来了。’”

    绘春不屑道:“真不要脸,恨人有盼人穷。”

    沈四太太用心着实险恶了,她只差没有说,三房不孝,无大局观。她这可是在“提醒”武夫人,顾家三房与顾家分了家,沈家娶了这样的女子进门,对沈家并无半分助益。一个脱离家族的庶子,能有多大成就?

    可惜了,她遇到的是沈家,一个已不再需要靠联姻壮大自己的超级庞然大家族。

    武夫人挑眉说,“顾家三房分家与否,我是不必过问的。反正我的目的就是替沈家向顾家提亲。既然三房已与顾家分了家,那我就只有直接去找三房了。”然后起身告辞。

    徐璐意犹尤未尽地问道:“顾老太太没有追出去?”

    墨香摇了摇头:“没有。奴婢临走前还偷看了她一眼,她已经瘫坐在罗汉床上,都未曾起身相送。顾家几位太太奶奶倒是送了夫人一程,不过一个个如打昏了鸡,蔫蔫的。只有那顾四太太仍然不肯死心,还想凑上去与夫人说话。不过夫人没有理她。”

    徐璐抱着肚皮狂笑,等她笑过后,这才慢慢收敛笑意:“去,把稳婆找来。还有,去沈家请静安夫人。我,我要生了。”她摸了摸肚皮,刚才大笑的时候,她就发觉肚子有些不对尽,胀胀的,有些坠痛,还有些绞痛。不过因为满脑子都是对顾家的幸灾乐祸,倒忽略了。如今总算如愿以偿,也该安心去生孩子了。

    众人木了会,目光看向徐璐的肚子,发现她裙子底下已开始见红,纷纷尖叫起来。一时间,华馨苑忙碌起来。

    武夫人去顾家长房好生整了顾家,就又去了铁树胡同的顾煜文家中,亲自对顾赵氏提亲。顾赵氏是顾芸儿的继母,虽然才进门没多久,继女高嫁,自然是喜欢的。不过她也无法当场拍板作主,称需要与丈夫顾煜文商议,等丈夫同意了,才敢答复她。

    顾煜文如今是户部郎中,连升两级,对沈任行几乎是敬畏的存在。若是知道自己的女儿让顶头上峰瞧中,虽只是继弦,但却是正妻。也只有高兴的份。武夫人倒是不必担心,与顾赵氏说了会子话,又在顾家吃了午饭,这才赶回来的。坐了两个时辰的马车,人也是累极,正在小息,忽然听丫鬟来报说,徐璐肚子发作了。

    武夫人一个激灵爬了起来。

    只是等武夫人赶去华馨苑时,就只到一阵高过一阵的恐怖的尖叫声。

    “妈呀,果真有条尾巴……”

    “真是怪物,救命呀!”

    武夫人心中一紧,跌跌撞撞奔进西垮院的产房里,产房里血污之气犹重,武夫人并不在意,她的目光很快就锁在床上,那张宽大的描金跋金大床前,这时候正围着赵妈妈等人。一个个正惊恐慌乱地说着什么。

    武夫人心里咯噔一声,忙上前分开众人,声音威严:“都围在这做什么?给我让开。”

    挤进床沿,这才发现,徐璐已经生了,她的腿间,蠕动着一个血淋淋的小婴儿,胖乎乎的身子,但下身却拖着条尾巴,

    果然,这孩子确实是人首蛇身。难怪一群下人吓得跟什么似的。

    尽管已有心理准备,但看着这么个人首蛇身的小人儿从自己体内爬出来,徐璐还是吓了一大跳,撑着身子,瞪着床上那团血淋淋的小东西,愣愣地半响没反应。

    连她这个做母亲的都被吓着了,更不用说身边的丫鬟婆子了。

    还是赵嬷嬷反应够快,双手合什:“老天保估,了尘大师果然说对了,这孩子当真是天上蛇童下凡投得抬。”看着一群下人依然六神无主惊恐欲绝的模样,冷斥道:“这孩子在未出世之前就已知道其模样,你们还怕什么?即已生下了,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孩子抱去洗澡。”

    张嬷嬷等人这才反应过来,走到床前,想伸手,只是看着那条蠕动的尾巴,实在无法下手。

    最终,还是文妈妈上前,小心翼翼地抱着小婴儿,放进了澡盆里,搓洗了起来。

    婉容和赵嬷嬷上前帮忙,武夫人站在澡盆边看着孩子,肉嘟嘟的模样,除了拖着条尾巴外,比别的婴儿还要肥胖白嫩。活脱脱凌峰小时候的模样。

    武夫人放下心来,告诫安慰了众人,这才来到床前,对徐璐慈爱地说:“好孩子,真是辛苦你了。有没有哪儿不舒服的?”

    徐璐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没,没什么不舒服的。”她生孩子倒是快,从发作再到生,前后也就一盏茶的时间。如此速度,绝对可以笑傲所有产妇了。

    这时候,豆绿等人开始服侍徐璐,替她更换衣裳被褥,替她清洗身上的汗渍和下身的血污。

    武夫人说:“好孩子,刚才可吓着你了?”

    徐璐摇头,“没,只是,看到他全身血淋淋的,有些吓着了。”她自己的孩子怎会嫌弃呢?她只是看着被包裹在血泡里的婴儿,不敢下手罢了。

    徐璐换上白色中衣,不顾才刚生产完的虚弱和腿间的疼痛,看着文妈妈和婉容等人七手八脚地给孩子穿衣裳,并包上襁褓,忍不住伸出手来:“来,快让我抱抱。”

    文妈妈却说:“少夫人,您才刚生了孩子,身子可虚弱着呢,赶紧去屋里躺着。”

    “我先看看孩子。”徐璐坚持已见,她现在全身上下都轻松的很,只除了下身有些撕痛,但比刚才生产那一瞬间的剧痛,这样的疼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徐璐抱过孩子,看着被洗得干干净净的孩子,宽额圆脸,睁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不哭也不闹,很是喜人。徐璐心头柔软得不可思议,抱着孩子的脸儿忍不住亲了起来。

    不过她仍是未曾忘记,她的孩子与众不同的事实,打开襁褓,看着那条已被洗得干干净净的白尾巴,感叹地说:“果然与我梦中的情形一模一样,真有条尾巴呢。”她摸着这条小尾巴,小尾巴凉凉的,软软的,随着她的动作,还缠在她手上,看得众人胆战心惊。

    不过徐璐并不怕,爱怜地摸着这条小尾巴。

    知道事情真相的,如今不超出十个人,武夫人,文妈妈,婉容,以及赵嬷嬷,豆绿。但除了这些人外,其余的丫鬟却是脸色发白,心头怦怦作跳。她们一直知道自家主子肚子里的孩子与众不同,有可能有缺陷。至于外头所说的人首蛇身模样,一直抱着嗤之以鼻的态度。她们也作好了“孩子有可能有缺陷”的心理准备。只是万万没想到,这孩子当真是人首蛇身模样,可把她们吓坏了。

    武夫人接过孩子,爱怜地看着孩子的面容,安慰着徐璐说:“想必这孩子确是天上的蛇童下凡。既是来报答你的,咱们也不能因为他的与众不同而嫌弃他。”

    豆绿是所有人当中,唯一知道原因的,她上前也打量着小婴儿,附和着说:“我想起来了,小时候少夫人不是被算命的人算过命么?那算命的说少夫人将会与众不同,果然如此。”

    因为已有先前的心理准备,夏荷等人虽然害怕,但也渐渐地接受了。至于后头赶过来的稳婆,因为徐璐生得太快,从发作再到生,前后只有一盏茶的时间。她们赶过来时,徐璐已把孩子生下来了。只是看着那人首蛇身的孩子,毫不例外,吓得几乎晕厥。

    这些稳婆们甚至已绝望地在想,这些大富人家最阴私的秘密让她们瞧到了,也不知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而路玲玲赶来时,孩子已吃了奶睡着了。当她瞧到孩子那条白色尾巴时,心都凉了。

    “这这这……”路玲玲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徐璐苦笑,又把她先前编造的话又重新说了遍。

    徐璐仍是不愿相信,两个正常的人类,居然会生下这样的孩子来。蛇童下凡投胎?这世上真有神仙么?她一向不信鬼神,可这时候也有些动摇了。

    不过路玲玲接受能力一向强,尽管仍然不可思议,不过瞧武夫人婆媳已恢复如常,把孩子疼若眼珠子似的,也就放下心徐璐的担忧。

    只是偷偷问徐璐:“这孩子这般模样,接下来你要怎么办?”

    徐璐想了想,“还能怎么办?顺其自然吧。”

    “你们胆子倒是大,接受能力强。可,可外头的人不会这样想呀。”路玲玲已能想像外头的人在知道消息后,肯定会引发宣然大波。

    不过,她又安慰徐璐道:“早在几个月前,这孩子未曾出世,就引起了不少争议,后来却也平息了不少。连圣上都事先惊动了,不过想来大家已经接受了,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徐璐苦笑:“但愿如此吧。”她看了路玲玲一眼,一脸的庆幸,“也幸亏已有了心理准备。不然,等生下来才知道这孩子的异样,不知要吓坏多少人。”

    路玲玲附和着说:“可不是呢,不幸中的大幸。”低头看着徐璐怀中的孩子,闭着眼睛,睡得正香,脸盘儿圆圆,皮肤娇嫩白晰,她接触过不少才刚出生的婴儿,还是第一次瞧到如此齐整的孩子。好些婴儿出生之后,脸上总会有湿诊或皱巴巴的纹路,但这孩子的脸蛋儿却是光滑顺溜,抛开他那条蛇尾,这孩子五官生得可真好,可爱至极。

    “有些像你,也有些像凌峰。”路玲玲仔细打量了一番,又抬头看了徐中一眼,“脸部整体轮廓有些像你。不过,五官却像凌峰,瞧这对眉毛,还有嘴巴。好坚毅的。”

    徐璐早就发现了,心里柔软极了,又低头去亲孩子,被路玲玲阻止了,“可别,孩子睡着了,就别去亲了,不然会闹的。”

    徐璐愕然:“真的么?”

    路玲玲没好气地道:“我生了三个孩子了,还会骗你么?”

    武夫人也进来说:“正是呢,小璐,你可得听玲玲的。孩子睡着后,千万别去亲他。不然以后每每睡觉之前都要闹你一阵子的。”她看着徐璐仍然坐在床上,赶紧夺过孩子,说:“赶紧躺下,坐月子要紧。不然以后有你受的。”

    徐璐这才躺下。

    田氏和徐琳也赶来了,脸色很是难看,“璐姐儿,你真的,真的……”看着屋子里的武夫人,以及她手里的襁褓,田氏心头愣愣的。正想说,哪个王八蛋乱传遥言,说徐璐生了个人首蛇身的孩子的?

    只是,当她瞧到襁褓中的那条蛇巴时,瞬间崩溃了,惊得六神无主,“这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怎会这样……”

    武夫人抱着孩子把先前早已想好的说辞又重新解释了遍,田氏依估无法释怀,好端端的姑娘家,怎会生出这样的孩子呢?

    蛇童下凡?这未免也太离奇了。

    田氏再是震惊,这时候也不得不面对现实。她首先做的第一步就是看着武夫人的反应。

    ------题外话------

    感谢大家的福利,可惜短时间内,我无以为报,29号决定去旅游放松一下。四日游,所以正加班赶着未来几天的任务,真做不到双更的。主要是免费的跟团游,不花自己的钱,很是心动呢,想着一年到头都是家中店子两点一线转,方圆两公里外都没去过,好可怜的。大家就可怜可怜偶吧。让我去玩几天了。等我旅游回来,就加油地干活。

    对了,我去都江堰青城山玩。有这些地方的朋友没得?

第139章 太清真人

    所幸武夫人脸上并未有任何嫌弃神色,对孩子充满了爱怜,对徐璐也关怀备至,田氏这才稍稍放下主思。小说

    不知情的婆子丫鬟,可以用“果然是蛇童下凡”的话掩盖过去,包括田氏母女等人。至于外界的人,武夫人目光看着那些缩在角落里的三个稳婆。

    这三个稳婆是京城最有名气的稳婆,但此刻,却是战战兢兢地望着武夫人,眼里有着对死亡的恐怖和对生的渴求。

    武夫人抱着孩子,坐在炕上,喃喃自语道:“既是蛇童下凡,可我怎么就没瞧到蛇童的影儿呢?”

    三个稳婆当中,其中一个穿宝蓝褙子的忽然灵光一闪,赶紧说:“唉呀,原来刚才不是我眼花,居然是真的。这世上真有蛇仙的存在。”

    众人看向她。

    这稳婆一脸的兢惧后怕,怯生生地看着武夫人,“……刚才老婆子我赶过来的时候,就瞧到屋顶上有一个白影子降到西厢房上,有个白胡子老头儿,他手上还有条透明的白蛇,老身亲自瞧到,那白胡子老头把那条小白蛇抛了下来,口称‘吾徒下凡投胎,不可调皮,快去投胎吧。等功德圆满后就回到师父身边来’。然后老身就瞧到那条蛇直接穿窗而入,老身从未见过还有这样的事儿,都几乎吓尿了。只是还来不及反应,就听到少夫人生产了。孩子是人首蛇身的模样,尤其那条尾巴,与老身刚才瞧到的影子很是相像呢。”

    宝蓝褙子的稳婆的话,也另两个稳婆也得到了启发,纷纷点头称她们也瞧到了,果真是蛇童下凡投胎,难怪与众不同。

    武夫人心里暗笑,这些人,倒是人精。稍微给些暗示,就举一反三了。

    “你们是不是看花了眼?我怎的没有瞧到呢?”武夫人说,然后又问屋子里侍候的丫鬟婆子们,众人纷纷回答:“因为一心顾着少夫人生产,还真没怎么注意。不过,少夫人从发作再到生产,前后也就一盏茶的功夫。奴婢们什么都来不及做,少夫人就生了。”

    稳婆们又说:“这便是了,一般的孩子哪有这么快就出来的。蛇童投胎就是与众不同。”

    武夫人却忧心忡忡:“可这孩子,这般模样,到底惊世骇俗了些,这要是传扬开去,如何是好?所以……”她看着三个稳婆,面露杀气。

    三个稳婆吓得赶紧跪下,一叠声地保证,“蛇童下凡,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呀,夫人。老身听庙里的高僧说过,好些投胎的孩子也就是灵魂投得胎,甚至还有牲畜转投的胎。而小公子却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投胎,倒是少见,可见小公子日后必有大作为。”

    稳婆们生怕武夫人会杀她们灭口,花团锦簇地说着小公子的与众不同来。

    武夫人面色闪烁不定。

    “……这孩子我倒是喜欢,可到底有这么条尾巴,要是传扬开去,岂不被当成怪物?”

    稳婆们陪着笑道:“怎会呢?明明就是蛇仙下凡投得抬?如何会是怪物?要知道,天上的神仙,也有好些是牲畜修练得道飞升成为神仙的。不然,各地方上也不会有祭拜蛇神之类的活动了。 [800]可见这世上确实有蛇仙的存在的。夫人可真是好福气,小公子居然是蛇仙下凡。”

    武夫人被说得有些心动了。

    正在这时,管家来报,说是有位道士求见,这道士敲开凌家大门,对门盲上的称云游此地,忽瞧贵府白气大作,料是有神仙下凡投胎,特地进来瞧瞧,看是何方神圣下凡。

    世人皆信鬼神,更信佛道。加上武夫人这时候“本来就六神无主”,自然就把那位所谓的道士当成了救命稻草,一叠声命人请进来。

    路玲玲及田氏母女也好奇地跟着武夫人一道去了宴息处,徐璐也想去的,被武夫人按下,“好孩子,你先躺着。我去瞧瞧那道士,一会儿再来告诉你。”

    武夫人便带了路玲玲,田氏母女,及那三个稳婆,以及众多丫鬟婆子一道去了华馨苑的宴息处,见了那道士。

    只见这道士黑发黑眸黑须,穿着一身灰色前身绘有八卦图,后边绘有阴阳两极图的宽大道袍,长身玉立,皮肤微黑,面容俊郎,看起来仙风道骨的模样。他身边还有跟着个小道童,约十四五岁模样,很是机灵的模样。

    光这道士一身打扮及仙风道骨,众人就信了一半。道士自称“太清真人”,“贫道云游来此,发现贵主家上空忽然气大作。贫道他掐指一算,原来是有神仙下凡投抬。贫道虚活九十余载,神仙下凡抬股的事儿也只遇上过四回,一回是五十多年前,山东海宁地方,有家妇人生产时,青气大作,贫道师父掐指一算,称是文曲星下凡。师父他老人家喜称文曲星下凡,则皇帝之福,老百姓之福,天下仕林之福矣。只是没过两年,这户人家在妇人生产时,又出了道白气。师像他老人家仰天长笑,称武曲星降世,则天下承平矣,老天保估,我大庆朝连出文武双星,此二子若遇上明主,必能光茫大盛,功在千秋。我皇之福矣,朝廷之福矣,老百姓之福矣。”

    武夫人和路玲玲等人听得激动不已,路玲玲忙问:“敢问真人,那文武二星,究竟是何人?如今可还在朝堂?”

    太清真人淡笑不语。

    ……

    “……你听说了吗?安国侯少夫人居然生了个人首蛇身的婴儿。”

    “啊,不会吧?那徐氏生了这么个怪物,会不会被休?”

    “你胡说些什么呀,人家生的可不是什么怪物,而是天上的蛇童下凡抬得胎呢。据说,有云游的道士发现凌家上空出现白雾,掐指一算,说是今有贪狠星下凡投胎,后一问才知,凌家生了个人首蛇身的婴儿。那位道士又仔细推算,原来这孩子的前身是某位修练得道飞升的蛇仙身边的蛇童转世。这位蛇仙在渡劫时,曾受过凌家祖上收留之恩,才得以飞升成仙。为报答凌家祖上之恩,蛇仙大人特派身边蛇童下凡投胎,以承香火。因凌峰命中本无子,恰巧徐氏前世乃八世善人转世,此生本是大富大贵之命,若无子嗣傍身,虽富贵有余,到底不足。蛇仙大人这才命身边蛇童下凡投胎,一来承凌家香火,以报凌家祖上救命之恩。二来保徐氏此生富贵。”

    当然,这些话相信得的人并不多,好些顶级勋贵人家,也还秘密养有术士,都对这位所谓的太清真人发表了不同的看法,耐何后来见识了这位太清真人的神通本领后,全都信服了。

    因为太清真人第一眼瞧到微服出巡的圣上,旁人并无介绍,这位太清真人却是作揖行礼,高宣道号,口称“皇上。”众人大惊,问真人是如何认出此乃圣上的。

    太清真人淡笑不语。倒是真人身边的童子却傲然道:“我师父看人眼光一向奇准,非玄门中人自然瞧不出来。”

    众人将信将疑。

    太清真人解释说:“陛下身边紫气环绕,唯九五至尊方有此异像。比如,陛下身边这位,头顶有一圈红气,必是一员纯臣骁将,并简在帝心。不然颜色不会如此纯正。而这位,咦,这两位身上都带着浓郁青气,哈哈哈,天估我朝,天佑我朝。恭喜陛下,陛下有此二位辅佐,必成就大庆朝盛世之治。”

    众人先是震惊,不过细而一想,也觉得真人说得应该是事实。方阁老性沉机警,沉稳务实,通识时变,勇于任事。是大庆朝公认的治世能臣。沈任行文采斐然,才华横溢。沈任行的才华不光表现在诗词书画方面,而真真正正的胸有万卷,笔无点尘。在建筑,水利方面也独具一格,贡献颇多。在政治上,也有独特见解,锐意进取。任户部尚书四年有余,使国库充盈一倍有余,可谓生财有道。真正做到了文能安邦的至高境界。

    于是所有人都认为,方知礼和沈任行确实是文曲星下凡的,而当今圣上有两大文星辅佐,大庆朝离盛世之治必也不远矣。

    “那杨士清杨阁老也在场,说真人妖言祸众,故意捡好听的话说。原来,杨阁老府上也养着位术士。就让那术士出来与真人一较高下。只是那术士才刚登场,那真人就不屑得说,这样的道行,居然还能成为堂堂阁老的座上宾。难怪阁下明明是高官厚禄之相,反倒抑郁不得志,子孙败落,家宅不宁,原来如此。”

    “杨阁老大怒,痛斥真人危言耸听,就让他府上的术士拆穿他。只是杨家养的那术士也忒不中用了些,才刚摆出阵式,那真人就把身边的小童推了出来,笑曰:‘贫道已近百岁,呈强斗狠已不适合吾辈。童儿,你去与这位切磋切磋吧,记得手下留情。’然后,那小童子果真站了出来,指着这术士,说‘吠,你这打哪来的道士,学了些皮毛就敢招摇撞市。今让你瞧瞧小道爷的本事,让你知道天外有天。’然后这小道童手上捏诀,嘴里喃喃自语念着咒语,忽然间,那小道童就对杨士清说,‘尔最近发了一笔横财,不过却是不义之财。道爷说得可对?’杨士清脸色难看,斥驳说胡言乱语。那小道童也不生气,又说杨士清印堂发黑,子女宫灰暗无光,一月之内,家中必办白事。还对这术士说,你已大祸临头,不出十日,必身首异处?又说杨士清面色晦暗,近期内必遭……可惜被真人打断了,说‘徒儿,天机不可泄露,凡事点到为止即可’。然后,就再也没有术士敢质疑真人的话。”

    不说当时的情景,就是听了一耳朵的听众,都在心里替杨士清担忧起来。

    “这杨士清该不会……”当然,没有人敢明着说堂堂阁老不好的话来,也就在心里暗付而已。但大家都对杨家格外关注起来。

    因为有云游道士太清真人的解惑,外界对徐璐所出的婴儿倒也去了九分疑虑。也就三五日功夫,外头全是有关太清真人神机妙算,道法通天之类的赞誉之辞。连圣上这个即将开创大庆朝盛世之路的一代明君,包括方知礼沈任行这样的有可能是文典星下凡的光茫都被盖了下来。整个帝都都沸腾了起来,纷纷想方设法跑去请太清真人给他们卜卦算命。

    只是太清真人视银子为身外之物,也不贪图荣华富贵,不但拒绝了圣上的招揽,也拒绝了凌家的诚心供奉。只客居在京城一处毫不起眼的道观里,一天只算三卦,一卦只收十两银子作卦金,刚好够师徒三人的伙食费用。除此之外,就是拿金山银矿都是毫不稀罕。

    物以稀为贵,就算太清真人一天只算三卦,但所求者更是络绎不绝,因为但凡求卦者,无不得到灵验。太清真人的名气更是响彻宇内。也亏得太清真人只在道观里呆了十日,第十日后就消失不见,不知所踪,不然,宏国寺里那些靠这行当吃饭的高僧们肯定要饿死一半。

    得知真人离去,沓无所踪,徐璐这才放下心来,对凌峰说:“是该离去了,不然多呆一日,就多一份风险。万一穿帮了可怎么办?”

    凌峰笑道:“正是这个理。所以我只让他在道观里呆了十天,一天只解三卦,一卦只收十两卦金。这就是母亲所说的,饥饿营销。”

    徐璐笑道:“夫人果然好手段。”世人皆怕被江湖术士所骗。但凌峰所谓的饥饿营销,操作起来很是简单,定个叫好叫座的惊喜价,把潜在客户吸引过来,然后限制供应,给客户一种紧迫感。买到的客户,当发现没买到的客户懊丧心情而变得沾沾自喜,越发珍惜起来。

    凌峰对于人心自是把握透彻,加上他算无遗策的精密掌控,事先把京城所有人物的关系网,家中所发生的事儿,特别是私密事儿,全了然于胸,打听透彻,再让凌非有的放矢,更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说得简单些,运用的就是攻心战术,以及前期收集的庞大信息。

    而一天三卦,也不过是故弄玄虚罢了。客户提前排队,能够排上号的,一般都要排到数日后去了。趁着这空档,凌家暗卫早已提前把这些客户的所有信息反馈给凌非。凌非这样的聪明人,能够得凌峰重视,自然是有两把刷子的,忽悠起人来,绝对是手到擒来。

    难怪短短十来天时间,就闯出如此名气。

    而有太清真人所谓的“因凌家祖上有恩于蛇仙,蛇仙不忍凌家绝后,特派座下蛇童投胎,以承凌门相火”这一消息,则已深入人心,无可憾动。

    至于这孩子的蛇尾巴就更好解释了,太清真人说过了,蛇童法力有限,他本来就是修练不足百年的小蛇仙,功力不足,能够保持人身已是难得。凌峰虽命中无子,但因“金刚一怒伏万魔,修得三世厚禄报”,他的霹雳手段,虽造成了如山高的阴鸷业障,却也因而得到如海般广阔的功德之果。功大于过,这份功德不但惠及凌峰本人,还能惠及妻儿。太清真人解释一番后,才给出了准切答复,称不出三年,这孩子就会恢复人形,不必担忧。

    ------题外话------

    昨天去旅游,下个月1号回来,这两天正加班更新,未来四天的更新会是自动上传。

第139章 放心

    凌峰再三询问之下,当着钦天监官员凌家人的面,太清真人说得斩钉截铁。凌峰这才放下心来,苦笑道:“希望如真人所言,若这孩子真能恢复人身。凌某必定厚报,绝不食言。”

    太清真人捋着胡子又说了一通因果报应之说:“贫道云游京城,又与施主见面,也算是因缘巧合。施主可还记得六年前在朝阳大街上,在一个腥风血雨的雨夜里,施主曾在大街上救了一个孩子?”

    凌峰想了想,摇头说:“时间久远,已记不起了。”

    太清真人便缓缓一笑,把身边的童儿推了出来,“施主救下的那个孩子,正是贫道这童儿。这童儿后来也因缘际会,拜于贫道门下。贫道云游四海,京城并不在贫道云游之列。只因这童儿说他想进京瞧瞧恩人,因恩人住在京城。想报恩人当年的救命之恩。”

    钦天监正很快就明白过来,感慨:“果真是种什么因结什么果,此话诚不欺我。”

    其余人纷纷附和。

    凌峰圆睁着双目,半晌,才对小童儿长长作揖,“果然佛祖说得对,种什么因,结什么果,想不到当日一念之善,居然使我得此天大恩惠,小真人大恩,凌某毕生难忘。”

    小童儿作揖还礼,“恩人客气了。当年恩人正与一群凶徒撕杀,凶险万分,小道却冲了出来阻挡了恩人杀敌之机。然恩人却未曾对小道痛下杀手,而是把小道护到身后,要小道速速离去。小道人小腿短,挣扎几步,摔于地上,眼看就要成为凶人刀下亡魂,恩人却救小道危难当中。恩人却险些受伤。每每想到此,小道便感叹万分。凡人为善,不自誉而人誉之。”

    如今有关“凌峰命中无子,但因功大于过,却能惠及妻儿。而徐氏却是八世善人,加上蛇仙大人有意报达凌家祖上之恩,这才派蛇童下凡投胎,偿还凌家恩情”的消息,得到最为权威的广泛推广。而太清真人之所以碰巧出现在凌家府上,也是因为凌峰昔日一念之善种下的善果。

    外界纷纷感叹,果然,因果报应是存在的,还是要多做善事才成。

    而接下来,杨士清的二的媳妇难产身死的消息更是应验了那小道童所说“一个月内必办白事”之话。更是把太清真人推到始无前列的神道之流。

    当然,也有好事之人,想到了小道童还曾说过,杨家奉养的术士,十日内必横死的话,又纷纷打探那术士的最近动向。只是杨家却称“此人只是江湖骗子,已被本官逐出杨家。”

    后来没过几天,就有人发现在京郊外三十里地的阴沟里发现男尸,身上还穿着破烂道袍,虽面目已非,好事之人却认为死者就是被杨家逐出来的那名术士。应该是杨家发现此人并非真才学识,恼怒之下,派人暗中杀害了。

    以杨士清的身份地位,杀区区个把下九流的人并不必付任何责任,但众人对太清真人越发佩服了。人家早就断言此人会横死异地,果然又应验了。

    唯独徐璐却是喷笑不已,“杨家那名术士,爷把他安排到哪去了?”

    凌峰笑道:“他也是凌家养的暗卫”凌峰派此人前去杨家自荐枕席,与凌非演了个双篁,成功遍过了世人。

    “可是,那个京郊外死的道士又是谁?”

    “只是不相干的人,换上道袍,作弄一番就是了。”

    这个倒是简单。

    “那,那杨家二奶奶怎的就一尸两命呢?该不会是你去做的手脚吧?”

    凌峰横她一眼,没好气地道:“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么?”

    徐璐目光瞟到别处。

    凌峰不爽地掐着她的脖子,咬牙道:“杨李氏身子本来就不怎么好,加上我听专精妇婴的张太医提起过,李氏怀相并不好,加上路玲玲也与我说过,她感觉李氏的胎儿是脚朝下,难产的机率很高。再加上杨家二房屋子里并不太平,这才推断李氏应该活不下来。”

    徐璐倒吸口气,在没解释之前,外人往往会觉得凌峰神机妙算。但听他这么一解释,就觉得挺简单的。但只有徐璐知道,若无精密的算计,纵横全局的掌控,以及对人心的细微揣摩造就的精准运行,一般人是绝不可能把这个弥天慌言编得如此浑圆。

    望着男人瘦了一圈的脸,徐璐把身子偎了过去,抱着他的腰,脑袋枕在他胸前,轻声道:“这阵子爷很是辛苦吧。”

    凌峰也揽着她的腰,轻声道:“不辛苦。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罢了,自有底下人去办。”

    “胡说,动脑子可比动手辛苦多了。”

    他笑了笑,说:“这阵子天天下雨,引发身上旧疾,我已准备向圣上请了几日假。”

    徐璐呆了呆,赶紧坐起身,“旧疾?你身上还有旧疾?在哪?快让我瞧瞧。”说着就要剥他身上的中衣。

    凌峰握着她的手:“别急,我没病。这几个月来,是有些累了,主要是想歇歇。”

    果然,徐璐这才发现,他英俊的脸上,有着深深的疲倦,下巴处有着深色的青茬,眼窝也凹了进去,还带着血丝,睛睛下方还有青影。

    也是因为平日里看惯了,没仔细观察,这样细细一瞧,才发现,凌峰着实憔。

    也是,这几个月来,为了给孩子布局,着实累惨了。加上孩子出世后,他更是忙得脚不点地,一要应付朝堂上的事,二来还要掌控京城舆论走向,三来还要密切关注着有政敌的暗下黑手及挑唆,四来还要密切关注宫中动向。

    最重要的,他每天回来第一件事就是看妻子和孩子。一个人再是生龙活虎,也会是累的。

    外人只见凌峰运筹帷幄,从容布局,料事如神,决胜千里。可这些筹划,无不殚精竭虑,大到每一件事,小到每一句话,都要经过精益求精的掂量算计。对人心的揣摩,对全局的掌控,整整四个月的布局谋划,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周全,搜集京城各官家大族的各类阴私信息,再加以整理运用。再按着每个人的喜好设计出最精准最全面的应付方案,蛇童下凡投胎还得考虑上位者是否能够接受,还得杜绝政敌在背后下黑手,应付想浑水摸鱼的潜在对手,杜绝各类不利凌家的恶意猜测及挑唆……方方面面,林林种种,若无纵横捭阖的布局和细微入丝的精密掌控……凌峰依着她布下这么个弥天大局,她虽然没有轻眼所见,却也知道其辛苦程度。

    其中艰辛,这些又有谁知道呢?

    如今只这么一句话里头,藏着多少艰辛,顶着多少压力,多少夜里的辗转反侧,徐璐是再清楚不过了。

    凌峰看着她,“这是怎么了,多少大事都没见你哭过,我一句话倒让你哭了。”

    徐璐越想越难过,抓着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感受着他手上的厚茧带来的微微硌痛,心疼道:“那就不要再上朝了,好生歇歇。”经过这么久的精密布局,方方面面,包括上位者的疑心全都考虑进去了。想必圣上那一关应该过去了。而那些想借此来打击凌峰的人也到了无从下嘴的地步。尤其是以杨士清为首的那群人,更是让凌峰算计到骨头里去,想来没有精力再去圣上跟前挑唆了吧。

    “是呀,咱们应该彻底安全了。有方阁老和沈任行替咱们说好话,圣上应该不会再猜忌咱们的儿子了。”那杨士清不愧为政治家,果真够鄙劣,也够厉害,忍功一流,一旦机会来临,必是毫不犹豫地痛下杀手。当得知徐璐生了个人首蛇身的孩子后,趁着圣上召见钦天监之际,居然买通钦天监里的人,甚至包括各大寺庙里的高僧,以及各江湖术士,想诬陷他们的孩子“现在为蛇,但蛇可变蛟,蛟可化龙”等诛心之言。

    也亏得凌峰事先有准备,及时把太清真人的名气打响了出去,又当场指认圣上乃真命天子等一系列布局,方才转危为安。而那些被杨士清买通的江湖术士也在太清真人强大的“道术”之下,改口为“蛇童下凡,只为报恩,对大庆江山只有好处没坏处。”至于那些高僧,在听说了太清真人的“因果报应”之说后,也不敢胡乱开口了。至于钦天监,钦天监正本来就与凌家交好,就算不替凌峰说话,但在见识了太清真人的厉害道法后,在圣上面前只有添油加醋说好话的份。

    凌峰对圣上也挺了解的,圣上虽也有所有帝王的多疑,但起码的胸襟还是有的。加上太清真人身边的童子又有那番“报恩”之说,相信圣上应该恢复了对他的信任。

    否则不会召他进宫过问这件事了。

    经过四个月的辛苦布局,他们的孩子不必再像当年凌峰那样,活在战战兢兢生怕秘密会被发现的恐惧当中。但这其中的付出,徐璐也是感慨良久,她忍着眼泪说:“现在咱们都安全了吧?”

    “都安全了。昨日下朝后,圣上召我去御书房谈了会儿话,还说等孩子满月带他进宫给圣上瞧瞧。”当时,圣上还半开玩笑地说:“太子和皇儿,包括朕和皇后,也非常好奇,人首蛇身的婴儿,还是从未见过的,倒要瞧瞧稀奇。”

    当时凌峰面露尴尬,低声道:“小儿身子丑陋,恐惊扰天颜。”

    圣上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听刘子奇讲,那孩子长得颇像你。不过就是多了条尾巴罢了,倒是稀罕。又是蛇童下凡投胎,想来身上还沾着仙气,哈哈。”

    凌峰一脸的惶恐,跪下来说:“江湖术士之话,不足以为信。大概是臣杀孽造得过多,让上苍震怒给臣施下的惩罚。”

    皇帝不高兴了,“那道士一看就是得道高人,如何会有假?金刚一怒,四魔降伏,亦为拯救苍生。蛇童下凡,解你子嗣之忧,亦是上天对你的补偿,怎么就成为惩罚呢?外头那些不尽之实,只当耳旁风便是。”

    凌峰感激涕零,又叩头谢恩,语气哽咽激动,“圣上宽宥贤德,岂不闻士为知己者死’?今圣上一席话,臣肝脑涂地,至死不谕。”

    圣上很是欣慰,亲下御阶,抚起凌峰,安慰一番,并嘱咐,“朕已令翰林院给孩子拟了几个名字,到时候等太子瞧过后,再另行定夺。”

    凌峰心下激动,圣上这是真心信任自己了,太子是下一代君王,圣上让太子给儿子命名,也算是变相地准备把他的孩子列为太子班底。

    圣上龙颜和蔼地让他退下后,估计转过背去就找太子分享他的帝王御人之术吧。

    凌峰在心中暗忖。

    不过他与圣上御书房说的那番话,他并不打算告诉妻子了,只是怜惜地摸着她的脸:“瞧你,都半个月了,身上还没长什么肉。咱们儿子真的没事了,圣上不但彻底放心他,还准备把他列为太子班底。你可以安心养身子了。”

    他也知道,小璐这阵子面上看不出什么不同,实际上心头也是带着巨大压力的。这种压力看不见摸不着,甚至亲近的人都感觉不出来。但他就是察觉出来她内心的压力之大,并不比自己少。

    凌峰怜惜地摸着她的脸蛋,愁眉苦脸道:“人都瘦一圈了。”

    徐璐摸了摸自己的脸,笑着说:“瘦了吗?那也很不错呀。我还真怕生了孩子后胖上一圈呢,到时候怎么见人去?”

    凌峰故作不悦,“你这婆娘好生自私,只顾自己却不顾我。”她明知自己不喜抱骨头睡觉,偏还想减肥,真是该打。

    徐璐故作不解,“瘦了不好么?如今都流行瘦美人呢。”

    凌峰语气淡淡:“爷就喜欢有肉的。你若是敢再瘦下去,看我如何收拾你。”他捏了她的脸,很是不满,又摸了她的胸前,总算露出些许笑容:“幸亏这儿还没缩水,不然我铁定要把赵嬷嬷打出去。”

    徐璐吐舌:“作死吧你,这种话也好意思出口,没脸没皮的。”

    凌峰一本正经地说:“从现在起,你就给我安心养身子。不许再想别的,凡事有我顶着呢。争取早早把肉给我补回来。”

    这时候已能瞧到窗外升上树梢的圆月,夜已深了。

    徐璐没再与他唱反调,只是柔柔地盯着他,柔顺地点头,“好,我一定多吃肉,争取给你长回来。”

    凌峰脸上出现满意神色。

    徐璐四下瞧了瞧,说:“爷去西次间睡吧,那儿早已布置好了床铺。”

    “你居然赶我走?”

    徐璐横他一眼,又使劲抠了头皮,“我有整整十八天没洗过头了。”痒得她快要发疯了。只是赵嬷嬷坚决不让她洗头,她都快要腻死了。抠了头皮的手指往鼻间一闻,都一股臭哄哄的味道。

    凌峰说:“十八天算什么?我记得有一回打仗,整整两个月没洗头没洗澡,又还是仲夏的天气,身上都长虱子了。”

    徐璐乍舌:“不会吧,你忍受得住?”

    “与性命比起来,这些又算得什么?肚子饿不饿?我去给你叫碗夜宵来。”

    徐璐坐月子期间吃得并不多,主要是她没什么胃口,都几乎很少再吃宵夜了。但今晚却不同,听凌峰这么一说,肚子果然就咕噜叫了,于是笑道:“也好,让厨房多弄点。”

    凌峰起身,让丫鬟传了夜宵,夫妻一人一大婉熬得浓浓的红糖山药粥。这才挺着半饱的肚子躺到床上去。

第140章 安心

    次日,徐璐发现赵嬷嬷给她整得月子餐比往日份量多了不少,加了青叶子菜和高汤熬得红稻粥比往回多了一倍,清蒸鱼,水煮虾,山药炖得鸡,红枣枸杞黄豆一起熬得炖鸽子,期间还有点心加米酒煮荷包鸡蛋,金丝燕窝小米粥……等丰富菜式,徐璐胃口好,自然吃得也不少,只是再这样吃下去,她岂不要成肥猪?

    如此丰盛又足量的饭菜吃了两天,徐璐就受不了了,对赵嬷嬷说:“以后不要做这么多菜了,吃不完也着实浪费。”

    赵嬷嬷却说:“少夫人生了小公子,身子正弱着呢,必须要补回来。否然会落下病根的。”

    徐璐不以为然:“我吃好睡好,腰都胖一圈了,全身都有劲,哪来的病根?”

    赵嬷嬷眉开眼笑地道:“少夫人觉得自己长胖了么?那实在是太好了,那就证明老奴没有偷懒。”

    徐璐哭笑不得,“敢情嬷嬷不是在侍候我,而是在喂猪呀?”

    赵嬷嬷赶紧瞪眼:“哪能把自己比成猪的,少夫人也真是的。以后切莫如此说了。不然老奴可要生气了。”然后又把一碗栗子黄焖鸡和米酒红糖荷包蛋推到她面前来,要她赶紧趁热吃。

    徐璐哀嚎,“我也才吃了午饭不多久呀?”

    赵嬷嬷笑得慈爱,俨然一副哄骗小孩子多吃东西的模样,“这只是点心而已。少夫人快趁热吃吧,知道少夫人吃肉吃得腻了,所以鸡肉也没几块,栗子要多些。栗子吃多了好处多着呢,这可是补肾的佳品。”

    她当然知道栗子补肾,增强身体抗力,可是,她刚才午饭吃得饱饱的,哪还吃得下呀,坚决不肯吃。赵嬷嬷扭她不过,只好闷闷地把碗收拾了。按着徐璐的吩咐端出去,赏给了院里的二等丫头们分吃了。

    晚上又是丰盛的一大桌子饭菜,徐璐也吃了十之其二,实在忍受不住了,把赵嬷嬷叫来训了一顿。

    “嬷嬷真当我是饭桶还是肥猪什么的?这么多的菜,我如何吃得完?这岂不浪费?咱们家虽说不差这么些,可也不能这般浪费呀?”

    说到最后,徐璐语气已严厉起来,“……前阵子都还好好的,怎的这几日就……是不是,最近有什么难处?或是遇上为难的事?”

    赵嬷嬷苦笑,总算说了实话。

    “老奴也不想这样呀,可,可……是世子爷瞧少夫人生完孩子反而瘦了一圈,心疼少夫人,就责怪老奴没有尽心服侍老奴。要老奴紧着这一身老皮,若接下来少夫人仍是没长肉,就要把老妈发配以庄子去。还承诺……”

    徐璐先是目瞪口呆:“世子爷还承诺了什么?”

    赵嬷嬷吞吞吐吐地道:“世子爷承诺,若是少夫人比以前胖上一斤,就重赏老奴一百两银子,胖上两斤重赏两百两银子,以此类推。”

    徐璐哭笑不得,忍不住问:“若是胖了十斤就赏你一千两银子?”

    “对对对……少夫人您千万别生气,老奴可不是冲着那银子去的,只是不想被发配去庄子呀。少夫人,老奴一家老小全都在府里办事,老奴真心不想离开少夫人呀。”说着赵嬷嬷就跪了下来。一副“我这做奴才的也着实不容易”的委屈模样。

    徐璐又好气又好笑,这个凌峰,越发混了。十斤肉,亏他想得出,让他去割十斤猪肉瞧瞧有多少,真要全长在她身上,那就不叫丰满,而是叫肥了。

    徐璐把赵嬷嬷叫起来,“你别听他瞎胡说。这阵子之所以瘦,是因为吃不下饭,吃不下饭的原因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心结解开,我自然是好吃好睡了。嬷嬷瞧瞧,这也才三天时间呢,以前的肉不就全长回来了?那些光长肉的食物可不许再做给我吃了。”

    赵嬷嬷打量徐璐一番,只见徐璐脸蛋儿确实又圆了起来,饱饱满满的,因久未见阳光的缘故,脸儿白得腻人。比起先前的模样,着实又变了一番以往总是微锁的眉头,如今也舒展开来,整个人似乎都轻松起来。

    路玲玲隔上三五日就要来看望徐璐,或看望小婴儿,当发现徐璐身上的变化,欣喜道:“我也才三天不见你,倒是比比前长好了。”

    武夫人定眼一瞧,笑了起来:“是呀,前阵子还瘦了不少,这两日倒是长回来了。”

    徐璐不好意思地说:“那也是赵嬷嬷的功劳。倒是夫人您,这阵子您也受累了。”武夫人状态也不是很好,即要管家,又要应付外头汹涌的质疑声,还要应付宫中贵人们三五不时的召见,一刻都不得放松。

    如今总算拨得云开,着实可以舒口气了。

    武夫人笑道:“我倒是没什么的,倒是你,别人坐月子都会长几圈肉,你怎么反而还瘦了。那可不成的,得赶紧把肉长回来,不然别人还以为咱们家欺负你呢。”

    徐璐捏了捏脸上的肉,又捏了捏腰间的肉:“够多了,瞧,都能捏起一大块了。”

    武夫人就笑了起来,问:“前阵子皇后娘娘赏赐的玉肌露是太医院精心研制出来专门收复女子因生产而过大的肚子,这药可是特效呢,因材料昂贵,也就制出了七瓶。娘娘生了三位皇子两位公主就用去了四瓶,仅剩下三瓶就赐了两瓶给你,可别辜负了娘娘的一片心意。”

    徐璐笑着说:“一直在用的,效果果然不错的,夫人您瞧,我小腹收得可好了。只是最近吃得太多,又长肉了,唉……”

    路玲玲伸手掐了她小腹处的肉,笑道:“还好,比我要稍好些。当年我生完孩子就裹束腹,搽我自制的药,也堪堪恢复到二尺一的腰围。只是生小四后,无论怎么弄都没法子回到重前的尺寸了。你瞧,我这肚子捏起来也是好厚一层肉的。”

    路玲玲毫不介意露出她的小肥腰,徐璐却是羡慕她,一个女人,还是美丽的女人,却毫不介意自己的身材变形,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心宽体胖,另一种就是丈夫并不嫌弃她。

    武夫人笑道:“胖些也好,胖些有福气。反正你们家三爷又不会嫌弃你。”又安慰徐璐说:“你也放宽心吧,峰儿也不会嫌弃你的。”发现她的话非但没有安慰徐璐,反而让她露出哭笑不得的神色,不由讶异地问:“我可是说真的,峰儿绝计不会嫌弃你的,你就放宽心罢。”

    徐璐窘迫不已:“夫人……”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总不能对自己的婆母说,你儿子就是想把我喂肥些好宰吧?

    武夫人又发现赵嬷嬷一脸的窃笑,便问道:“这是怎么了?你们一主一仆的,都古里古怪的。”

    赵嬷嬷实在忍不住,不顾徐璐窘迫的神情,解释说:“夫人有所不知,还不是世子爷干得好事。世子爷心疼少夫人坐月子还瘦了,还把奴婢叫去责骂了一通。并向奴婢下最后通令,若是少夫人再继续瘦下去,就要把老奴发配到庄子里。若是少夫人长胖一斤,就要赏奴婢银子,少夫人越胖,赏赐越多。少夫人知道后,正恼着呢。”

    路玲玲却是捂着唇爆笑了起来,笑得几乎在罗汉床上打滚了。

    “……这世上居然还这有这种疼老婆的,我倒是开了眼界。哈哈哈……唉哟,怎么就没人疼我呢?”

    武夫人也是哭笑不得,“峰儿这孩子也真是……不过,也真是难为他了,他这也是关心你。你也要好好听话,多吃饭,争取多长肉。”说完自己也笑了起来。

    徐璐有些窘,不过内心还是颇幸福的,只是见路玲玲笑得夸张,也有些不好意思了,瞪她:“你可不能把这事情宣扬出去,不然我与你没完。”这世上就有那么一些人,总是盼人穷恨别人倒霉的心态。君子不患寡而患不均,确实有道理的。

    路玲玲噎了噎,说:“别人巴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丈夫宠爱自己,你倒是好,非要反其道行之。”嘴上如是说,但心里还是明白徐璐的担忧不是没道理的,于是又说:“成,不会说出去的。你放心好了,我是那种嘴碎的人吗?”

    徐璐放柔了语气,感激地看着她:“这回的事,还真亏了姐姐帮忙。”

    路玲玲确实不是嘴碎的人,身为大夫,首要的就是嘴紧。加上她又是皇后的御用大夫,若是今天对人说皇后偏头痛发作了,明日说皇后肚子痛,后日又宣传她给皇后治好了痔疮病……就算皇后不灭她口,也绝不会再重用她了。

    路玲玲对病人的保密功夫做得非常好,一来这是身为大夫的操守,二来也是保命的手段。

    当然,路玲玲也着实是个妙人,先前他们并未请求她做什么,她却主动帮着宣传太清真人的事迹。在夫人圈子里着实起了正面影响。加上路玲玲又以大夫的角度,剖析了凌峰“无子”的原因,“……我以医者的角度,凌峰身体是健康的,只不过身子有些特殊罢了。以医者的角度来讲,孕育子嗣,需得男女双方共同努力。可大多时候,女人生不出孩子,人们只会怪罪在女人上头。殊不知,问题出在男人身上的概率是三成。想想这三成是多么恐怖的数字。就相当于十个女人当中,就有三个女人因男人的缘故而忍受着非人的折磨和嘲笑。只是大多做婆母的,顾及自己儿子的尊严体面,不忍苛责,或是故意粉饰太平罢了。而有些女人,只生女儿不生儿子,大家也把过错怪在女人身上,可实际上,绝定男女性别的,却在男人身上,从受孕成功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决定了孩子的性别,外力也是无法更改的。可世人对男人实在宽容,对女人着实苛刻了。”

    当然,路玲玲的话却引起了一阵激烈的反驳,男人不能生育倒还能理解,可把孩子的性别取决于男人身上,则无论如何都无法让人相信了。

    路玲玲也懒得解释这些,只是挑眉道:“凌峰身子健康,能够孕育子嗣,但他的身子又有些特殊,这在杏林界里,也是常见的。就是男女双方身子都健康,却总是无法孕育子嗣。这其中的原因就是男人的精物与女人的身体相互排斥的缘故。当然,凌峰这样的特殊体质,幸亏较为少见。我行医多年,也还只是遇上不到五例。否则不知又要造成多少无辜女子沉冤不得昭雪。”

    “而我遇见的这几例,那些男人无一例外都是终生无子的。也算是太清真人所说的命中无子吧。”

    路玲玲的医术摆在那,倒是没有质疑她的话里的真假。倒也相信凌峰并非因因果报应而绝嗣,是因为体质特殊的原因。

    就连皇后召见路玲玲过问凌峰,路玲玲也是如此回答的。

    所以徐璐是真心感谢她的,若不是路玲玲帮着凌峰说话,替他们描补,事情也不会如此快就平息下来的。

    路玲玲说:“谁叫咱们是好姐妹呢?好姐妹就要诚心相帮的。更何况,你也帮了我不少忙,我也不过是投桃报李罢了。”

    徐璐惊讶:“我什么时候帮过姐姐忙了?”

    路玲玲说:“上回纤纤的事,也多亏了你们夫妇帮忙。还有,也只有你不嫌弃我医者的身份,与我诚心相交。”

    医者属于中九流中排第二位,连举人都及不上,更比不上仕族出身的上九流。

    外头好些官夫人与她交好,也不过因为她医者的身份罢了。这些官夫人有着体面的身份,却没有体面的家底。为了省下看病的诊费,或为了她身后的沈家,刻意接近她。时间久了,有什么大病小痛或麻烦的,都跑来找她。这种带着功利和利用的交结,谁稀罕?有时候厌烦了,态度也就不那么好,总会得到那么一句“不就是中九流的医者嘛,有什么好得瑟的”,一副“我与你结交也是瞧得起你,你偏要不识抬举”的高高在上。

    但徐璐不同,她是真心与自己相交的,从未主动找她看过病,占她的便宜。路玲玲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三教九流类的人都打过交道,自然知道谁是真心谁是假意。

    她的朋友并不多,好些都与自己打着朋友的旗号,其实只有自己知道,她与那些人不过是相熟而已,谈不上交好。皇后和朝阳公主虽然对自己也好,但身份在那管着,也没法做到无话不谈。可徐璐却不同,她们差不多的身份,凑到一块儿,谁也不必迁就谁,想做什么想说什么都是随意为之。

    徐璐惊讶至极,不过看路玲玲语气诚恳,心里也是有所触动。

    她不好意思地说:“姐姐把我想得太高尚了。”有时候,她也会逢场作戏的。只是她演技高,外人瞧不出来罢了。

    “你当然不高尚,不过我觉得你人好就成了。”

    “……”

第141章 朝堂格局

    路玲玲又看了孩子一眼,半个多月的细心养育,小家伙生得越发好看了,浓眉大眼的小胖子一枚,不怎么爱哭,很爱笑,天真无邪,可爱到爆。尤其是耦节般的胖胳搏总是作投降状地放到脑袋两侧,那模样儿甭提有多可爱。让人心生无边怜爱。

    只是下身那条白色的蛇尾却破坏了整体美感。

    路玲玲看着徐璐毫无顾虑地把玩着孩子的尾巴,很是佩服:“你倒是胆大。”她也没少见过那些生下怪胎或是有缺陷婴儿的母亲的反应,要不是哭天抹泪,就是怨天尤人,要不就是干脆暗中换下姬妾的孩子……总之,像徐璐这样的反应,着实出乎她的意料。

    但是她的坚强,却也让路玲玲沉下决心要帮她一把。

    徐璐笑了起来:“总归是自己的骨肉。”

    孩子醒了,滴溜溜的大眼四处张望着,然后给了路玲玲一个灿烂的笑容,路玲玲心下柔软至极,什么恐惧都没了,只剩下浓浓的怜惜,她爱怜地把孩子抱起来,亲了他的脸蛋儿,轻声道:“小家伙真招人疼。对了,娶了名字没?”

    徐路愣住了。

    看她的神色就知道,路玲玲笑道:“你们这做父母的也真够粗心的。就算暂且不取大名,总得把小名儿给取了吧。”

    徐璐不好意思地道:“等他爹回来我们商量商量。”

    孩子在路玲玲怀中拱来拱去的,路玲玲哄了会,没能哄住,“这小子要干嘛?”

    “大概又想滚了。”徐璐爱怜地抱过他,放到炕上,解了身上的襁褓,露出尾巴来,一得到解放,小家伙就在炕上打起滚来,尾巴一会儿把自己卷成一团,一会儿又蠕动着,或是自己玩自己的尾巴。

    路玲玲看得乍舌不已,“老天,他居然会翻身了。”

    徐璐笑道:“刚生下来没两天,他就想爬了,只是爬不动,还哭了几场。现在总算接受了自己身子笨重,倒是学会了自己玩自己的尾巴。翻身是前两天才会的。”她每天就是欣赏小家伙在炕上翻滚的模样,都觉可爱极了。

    小家伙又长了不少肉,肉乎乎的模样儿很是招人疼,徐璐每隔一会儿就忍不住低下头来亲他。只是小东西似乎不怎么喜欢让人碰触,总是拿尾巴打她。

    路玲玲像稀罕什么似的,坐在炕上,一直欣赏着小家伙自己玩,并不停地问问题,“他穿这么少,会不会着凉?”

    “应该不会吧。给他穿厚些,他就会拼命扯衣服,只要他手是温的就不管他了。”如今已是十二月了,外头早已下起了雪,很是寒冷。只是屋子里烧了地龙,倒也暖和。

    “吃奶不?”

    “嗯,吃呢。食量挺大的。”摸了摸已有些胀的胸脯,徐璐温柔地笑着,她并未按别家贵妇那样,让乳娘给孩子喂奶,她是自己给孩子喂奶的。这小东西食量还真不错,每次都要把她的奶水吸空才肯罢休。也不知这小东西哪来的食量。

    路玲玲惊讶地望着她:“你还自己哺乳?”

    徐璐不好意思地道:“原来请了两个乳母的,只是孩子这翻模样,死活不肯奶孩子。所以只好我自己奶了。”

    路玲玲没发表意见,只是交代她:“自己奶孩子也够辛苦就是了。不过奶孩子也有奶孩子的好处,至少孩子抵抗力得到大大提高,母亲也可以减低各种乳腺方面的疾病,吸空身上脂脑。但坏处便是有可能让你的胸部缩水干扁。我这儿给你开些食疗单子,每天坚持吃我给你开的单子,相信会有好处的。”

    徐璐摸着自己的胸部,因胀奶的缘故,比以前大了不少,但她对自己的胸部并不是很有信心,当然希望越大越好,非常高兴地收下路玲玲写的食谱,山药,青笋,炒鸡肝,木瓜,红枣,莲子,葡萄酒,花生,黄豆,猪脚,食物倒是很好弄。

    路玲玲说:“反正你们家下人这么多,倒是有条件给你弄。条件差的,我才不会给她们说呢,就是说了也白说。特别是这道花生红枣猪脚汤,趁着哺乳期间多吃些,有好处的。”

    徐璐点头,把单子交给赵嬷嬷。

    赵嬷嬷看了一遍,一副恍然大悟地表情,“沈三夫人不止是少夫人的福星呀,还是老奴的福星。奴婢服侍少夫人,即怕少夫人瘦了,又怕少夫人胖了,成日提心掉吊的,就怕侍候好了少夫人,惹世子爷不高兴。世子爷高兴了,怕少夫人不高兴。现在可好,有三夫人帮着把关,老奴这把骨头都可以松动些个了。”

    路玲玲大笑,促狭道:“亏嬷嬷一大把年纪了,怎的还不了解男人那么点心思?你只要养胖你家主子的某个部份,保证你们家男女主子都要重重赏你。”

    徐璐大窘,作势要打她:“姐姐真是坏死了。”

    路玲玲笑道:“又不是黄花大闺女,有什么好害羞的。”

    赵嬷嬷喜笑颜开,一副醒壶灌顶的模样,把单子仔细折好,放进怀中,笑眯眯地说:“今儿老奴就让厨房给少夫人弄一道山药竹笋鸡肝,再让厨房炖上脚猪,加上花生黄豆和红枣一起熬。晚上就可以吃了。”

    徐璐顾不得窘迫,问:“猪脚那么肥,那么腻,我吃了会不会长胖呀?”

    “那倒是不会,猪脚营养丰富,虽然肥,但你正在奶孩子,这小东西又那么能吃,倒是不会胖,放心大胆吃着。”路玲玲说。

    小家伙的精力很好,在炕上翻滚了足足大半个时辰,大概肚子饿了,就开始放声大哭了,徐璐赶紧把他搂过来,撩开衣服,开始喂他奶。只见这小子一口含住他的食物,一只手还握着,大口大口地吸吮着,小尾巴还缠上徐璐的手臂,办道还挺大,徐璐爱怜地把他的尾巴拂开,捏了捏他如耦节般的小胖胳膊,小家伙长得很好,刚开始出生的时候,只是巴掌那么点大,半个多月功夫就长这么肥壮了。

    凌峰今日去吏部衙门与方阁老和斐浩然交结了手中的差事,耽搁到下午才回来,一回到屋子里就看到妻子正在奶孩子,妻子望着孩子的目光慈爱怜惜,小家伙胖乎乎的小胳膊柔软嫩白,居然神勇地捧着他的食物狂吸,尾巴儿却是优哉游哉地甩着,异常可爱。

    凌峰上前,把揽着徐璐的肩膀,望着她怀中吃得正欢的小家伙,小家伙闭着双眼,大概吃得差不多了,吸吮的速度便有些慢了,双手也放开了他的食物,尾巴也渐渐地垂了下去。

    徐璐轻轻动一下,他就又赶紧吸两下,接下来又渐渐地不再动了,她又动一下,小东西又赶紧动两下嘴,非常的可爱,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瞧,咱们的孩子真的好可爱。”徐璐偎在男人怀中,内心满是柔软。

    凌峰也很是稀罕地看着小家伙,捏了捏他的小胳膊,没反应。又捏了他的脸蛋儿,也没什么反应,最后又去握他的尾巴,忽然脸色一僵,手上全是黄色的脏物。

    “这臭小子!”凌峰脸色黑了一半,原来,小家伙拉便便了,拉得还多,凌峰手上全是大便不说,紫红绘葡萄纹的炕毯,及夫妇二人的衣物上也沾了不少。

    手忙脚乱地换了衣服,更换了炕毯,净了手,再去瞧小家伙,小东西正呼呼大睡着,小胖胳膊放在头的两侧,作投降状,小手儿肥肥嫩嫩的,徐璐又低下头来,亲了他的手儿,对凌峰说:“这小家伙,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可爱呢。”

    小东西很可爱,除了饿了后要哭闹几声外,平时候几乎不曾听到他的哭声。拉便便时就从尾巴上前几寸处拉,虽然稍微不注意就会弄得到处皆是,但大家都习惯了,倒也不难带。小东西真的很乖,不哭也不闹,醒了后也不会哭闹,只是在床上滚来滚去,不时咯咯地笑着。

    凌峰也忍不住低下头,在小家伙的手上,胳膊上亲了几记,爱怜地把他的手儿拉到被窝里盖住,只是不一会,他又把手儿拿了出来,继续放到头的两侧,惹得凌峰轻笑不已。

    徐璐挨在凌峰身边,枕着他的手臂,“孩子的名字想好没?”

    凌峰说:“皇上说了,孩子的大名他来取。不过小名儿咱们自己取吧。”只是,取个什么样的小名呢?

    徐璐想了想,看着小东西胖乎乎的胳膊和馒头般的爪子,说:“他总是喜欢滚来翻去的,看起来圆滚滚的,团团的可爱。就叫小团团,可好?”

    “好。”

    徐璐不料他答应得这么快,“那就真叫小团团了。”

    凌峰说:“他确实很可爱,团团的可爱,就叫团哥儿吧。”

    我们的小主人公,生下来后第二十六天,总算有了自己的乳名,团哥儿。

    团哥儿睡下,这小子睡觉也特别乖,只要一闭眼,大人就可以轻松一两个时辰了,眼见外头灰蒙蒙的,实际上还未到酉时,徐璐看着他一身还未换的官袍,“圣上对咱们当真放心?”

    但凡帝王,都有多疑之心。就算今上仁厚贤明,也改不了多疑的性子。偏偏徐璐才生下孩子没多久,外头就有“蛇经过兑变,变身为蛟,蛟即能化龙。自古以来,在风水建筑方面就有以蛇化龙的风水布局,凌家野心倒是不小”的流言来。

    当时徐璐听到这则流言时,吓得几天几夜都没睡好。

    凌峰笑道:“已经摆平了。咱们有太清真人,有钦天监正帮着说话。文武百官有一半以上的人痛骂我,一半的人替我说话,他们骂得越凶,圣上越是放心。更何况,钦天监虽然不顶什么事,但龙虎山的张天师可是有国师之称,圣上为了咱们的孩子,还秘密请了张天师入京。张天师掐算一翻,推翻了以蛇化龙的说话。说以蛇化蛟需得满足一个条件,那就是必需摆风水大局窃取皇家气运。以蛇化龙的风水大局,只有大风水师方有此本领,还要大兴土木。咱们家是否大兴土木,圣上再是清楚不过了。更何况,就算真是以蛇化龙,也得秘密行事,哪有这般公然弄得人尽皆知的。”

    徐璐稍稍松了口气。

    凌峰又道:“太清真人的本领被广为传之,连他都说了咱们的孩子只是蛇童下凡投胎,不过是个蛇童罢了,连神仙都不是,哪值得关注的。更何况,咱们的孩子出世,天象不曾有变,各地未曾有任何风吹草动。蛇化龙可是没半分依据的。”

    “更何况,圣上已经知道是杨士清斐浩然以及顾家等人在背后弄得鬼,这些人与我可是彻底撕破脸了,他们的话,就算是真话,也将大打折扣了。”

    徐璐点点头,“那圣上是真的相信咱们了?”

    “或许相信,或许还有疑心。不过等咱们的孩子抱进宫中,等张天师瞧了,也就无事了。”

    “可万一那张天师乱说话怎么办?”

    凌峰笑了起来:“不会,张天师这人最怕麻烦,也最懂明哲保身之道。”看徐璐脸上还有忧色,便说:“不必害怕。”

    徐璐又问:“今儿去吏部交结得可还顺利?

    “方阁老说吏部事务繁多,也就只给了我五天的假期。”

    “那这接下来五天,吏部就是斐浩然一家独大了。”方阁老是内阁首辅,主持内阁事务已忙得不可开交,呆在吏部的时候并不多。所以吏部一般事务都是凌峰和斐浩然在管。如凌峰告了假,斐浩然就是吏部老大了。

    “姓斐的与你都撕破脸了,万一趁你不在的时候,大肆打击你的心腹怎么办?”每个官员上任都会提拔些跟随自己或是索先向自己表达善意的官员。凌峰也不例外,去吏部一年的时间,已提拔了几个亲信了。

    凌峰轻笑一声:“我就怕他不作死呢。”

    徐璐面露迷茫,听他的意思,他还巴不得斐浩然趁他不在吏部的时候作?

    “爷是否已替他挖好了坑?”

    妻子着实聪明,举一反三,走一步看三步。与她说话,非常的省心省事,这也是凌峰爱在她面前说朝堂大事的原因。

    “每年十二月底,各地方官员都会有考核评定,最近江浙地区呈上来两位布政使司和三位知府的考核评定都有问题。但吏部并不知晓,是底下人偷偷做了手脚,粉饰太平。不过我已经让人搜查了他们的证据,并暗示他们,这回吏部考核是斐浩然负责。”

    徐璐歪着脸,想了想说:“既然这些人有问题,那么这些人为了粉饰太平,或为了升官,那必会暗中贿赂或是讨好斐浩然。斐浩然若当真提拔他们,到时候爷踩准机会,把这些人全连根拔起,那么负责考评提拔他们的斐浩然,也必会被拉下水来。”

    凌峰淡笑不语,即不否认,也不默认。

    徐璐又歪着头打量他,“就以这几个有问题的官员拉斐浩然下水,应该没那么容易吧?”世人皆知凌峰与斐浩然有宿怨,如果由他出面去揭发,效果肯定就大打折扣了呀。

    凌峰扬眉:“谁说我要去揭发他们的?你忘了,江苏省可是有个厉害的御史河湛呀。”

    徐璐狐疑地打量他,大胆猜测:“那个河湛,是爷的人?”

    凌峰大笑:“只是认识罢了,恰巧以前他曾受过我的恩惠。”

    受过恩惠,那就代表河湛欠了凌峰一份恩情,也勉强算得上半个自己人。

    “爷是想让河湛出面揭发他们?”

    凌峰越发佩服他的小妻子了,轻声道:“嗯,只等他们升官成功,必会再给他们一份永生难忘的大礼。”

    “就凭这几个人,斐浩然应该不至于被拉下水吧?”

    “谁说我要把斐浩然拉下水的?”凌峰笑道:“靠这几个人拉斐浩然下水,还没那么容易,也太打眼了。我是想吞水煮青蛙,慢慢熬死他。”

    徐璐乍舌:“杀人不过头点地,爷也太狠了些……不过,我喜欢。”她实在痛恨那斐袁氏,虽说后来让皇后娘娘下旨申饬,斐袁氏狠没脸了一阵子,却也死心踏地上了杨家这条大船,还勾结了徐璐以前的老对手,威国公夫人,及如今的衡国公夫人。

    “爷可知道?斐家好像即将与威国公府联姻了。”威国公府的顾六小姐的前未婚夫陈家,随着陈家顶梁柱陈文清的落马,陈家也迅速湮灭于京城官宦圈子。先前陈家人后来又大闹顾家,顾六小姐的名声也毁了一大半。顾夫人正愁女儿的婚事,斐袁氏又主动巴了上去,与顾夫人一拍即合,遂与斐家长子订下了婚约。再过不久,顾六小姐就是斐家的嫡长媳了。

第141章 善缘

    凌峰阴阴一笑:“我还巴不得他们早早联姻呢,到时候,送给他们的大礼肯定让他们一生都回味无穷。”

    “爷准备了什么大礼?”徐璐好奇不已。

    凌峰不答反问:“现在说这个为时尚早,眼下最重要的是养好身子。”

    转眼间,团哥儿就满月了。这一日,凌峰抱着儿子一道进了宫,傍晚时分才回来。

    徐璐一整天都心神不宁,生怕他们一去不返。凌家虽然权势薰天,可也承受不住皇权的倾辄。也不知皇帝瞧到了他们的孩子,会不会又起了杀心。

    武夫人倒是镇定,不时安慰着徐璐,“皇后娘娘大度宽容,前阵子我进宫,娘娘也还安慰了我,要我不要有心理包袱。皇上与娘娘是少年夫妻,恩爱多年,对皇后很是敬重,只要娘娘站在咱们这边,想来不会有事的。”

    徐璐稍稍放下心思。

    直到傍晚时分,凌峰回来了。徐璐看着他大步而来的身影,身上抱着熟悉的襁褓,不由松了口气,疾步迎了上去。

    “怎样,圣上没为难你吧?”

    外头寒风乍起,虽未下雪,但气温很是阴冷,几乎到了呵气成冰的地步。妻子的手很是冰凉,凌峰脸色沉了下来,“怎的这么不爱惜自己?先进去说话。”强行把她推回屋子里,徐璐一把接过襁褓,放到炕上,迫不及待地解开淡黄底子绘平方纹的襁褓,厚实的棉花,柔软平滑的布料,包得很是严实,小家伙身上很是暖和。徐璐看了孩子的下半身,尾巴还在,这才松了口气。

    武夫人上前略扫了眼孩子,就把目光放到凌峰身上,问道:“怎样,皇上怎么说?”

    徐璐一边给孩子绑好襁褓,一边眼巴巴地看着凌峰。

    凌峰坐到炕上,说:“圣上没说什么,只是给孩子取了名字。并赏赐了一些东西。”

    当时,皇帝很是好奇地看着孩子的下半身,摸了又摸,不时发出奇怪的问话,“人首蛇身的孩子,朕还是头一次瞧到,还满稀罕的。”又问凌峰:“齐缘,你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才会让老天这般眷故?给你个蛇尾巴的儿子?”

    凌峰沉着一张苦瓜脸,沉声道:“皇上,臣心里已经够烦了。”

    皇后赶紧说:“太清真人不是说了,这孩子会恢复人身模样么?倒也不必担心。”

    凌峰就说,“承娘娘吉言。”但脸上却一直是沉重忧心的表情。

    皇后安慰了几句,说:“既是蛇童投得胎,你们也要好生珍惜。我瞧这孩子长得这么可爱,才满月的孩子就满脸的机灵劲儿,说不定这孩子将来有大造化。”

    凌峰一脸希翼地说:“臣也希望这孩子将来能成为国之栋梁。可他这副模样,也不知皇上和太子殿下会不会嫌弃。”

    皇帝笑呵呵地道:“只要是你齐缘的孩子,朕怎会嫌弃呢?”

    凌峰看着皇帝,一脸认真地道:“皇上,齐缘是认真的。”

    皇帝也敛了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郑重道:“朕也是认真的。”

    凌峰没再说话,只是红了眼眶,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为人臣子士为知已的激动。

    十岁的太子和三个小皇子则围在炕上,像瞧稀奇似的看着团哥儿,这儿摸摸,那儿碰碰。团哥儿醒了,也不哭闹,就在炕上滚着,很是活泼的模样。

    太子殿下兴致勃勃地对皇帝说:“父皇,儿臣可以抱下凌叔父的孩子吗?”

    趁太子抱孩子之际,凌峰飞快地四处打量,宽大的偏殿里,并未有宫女,角落里站着两个面生的太监,凌峰敢肯定,这二人肯定不是太监,应该是皇帝秘密养的术士吧。这二人也在打量凌峰和团哥儿,脸上却是半分表情也没有。

    太子殿下抱起团哥儿,团哥儿也不反抗,只是用尾巴缠着太子的手臂,太子很是惊讶地道:“父皇,团哥儿缠得儿臣好紧,力气可真大。”

    凌峰赶紧上前把团哥儿的尾巴解开,轻声说:“殿下小心团哥儿伤着您了。”

    太子笑道:“没事,他也伤不着孤。”太子把团哥儿重新放到炕上,看着他在炕上翻来滚去,很是欢喜,连连叫着:“真可爱。”

    皇帝把凌峰叫到一旁,从宫人手上接过一张单子来,笑着说:“这是朕给团哥儿取的大名,你来瞧瞧。”

    凌峰双手接过,上边写了三个字,全是水字旁,源,湛,清,三字个。

    凌峰很是讶异,望着皇帝。

    太子这一辈份全是水字辈,圣上给昔日看重的臣子后代中有六个全取的是水字旁。并且这些水字旁的孩子大都进宫成了太子陪读,一道学习,一道接受太傅教导。

    只是,太子都十岁了,他的团哥儿也才生下来,恐怕也不可能成为太子陪读吧?

    不过这些都是以后的事,凌峰把决定权交由圣上,圣上又让太子过来,给团哥儿取名。太子似乎对赐名也非常感兴趣,左看右看,就选了个湛字。

    “乘精气之抟抟兮,骛诸神之湛湛。骖白霓之习习兮,历郡灵之丰丰。湛取深沉饱满,明亮清澈之意。团哥儿刚好应这个字,孤希望团哥儿将来也清明澄澈,湛恩汪秽。”

    凌峰赶紧作揖:“臣谢圣上太子赐名,承殿下吉言,臣将来必好生教养团哥儿,让他对得住太子今日之吉言。”

    然后,圣上赏了团哥儿一个赤金项圈,和镶金铃铛的金手圈。

    徐璐放下心来,把玩着孩子脖子上的金项圈。

    “这顶圈上还镶着九颗木珠,这是什么珠子呀?”珠子呈玄黑的颜色,每一颗都有拇指大,圆润而饱满。

    凌峰说:“这是传说中的疗珠,起码要有千年以上的古木,因病或营养不良,生出的疙瘩状物。对普通人来说没甚用处,但在风水师眼里,这珠子便叫疖珠。经过排阵,就能成为风水界难得的奇珍异宝。”

    徐璐对风水并不了解,却也挺敬畏的,闻言又取下疖珠来瞧了瞧,说:“看不出有何不同的。”

    凌峰上前,看着黑色的疖珠,说:“我也看不出来。不过圣上却说这是疖珠,有破煞的功能。戴着这个疖珠,咱们的孩子就不容易受邪物入侵了。圣上金口玉言,想来不会有假了。”当时他瞧得清楚,皇后赏下这枚赤金项圈,上头还串有九颗疖珠,当时凌峰便瞧到殿内那两个“太监”目光急剧收缩,很是肉痛的模样。凌峰就知道,这九枚木珠应该是风水师眼里的上上之品。

    就是不知圣上是否明白这疖珠的珍贵之处。

    徐璐说:“既然圣上说疖珠有破煞功能,想来也是知道其功能的。却还送给团哥儿,想来是真的放下心了吧。”重新给孩子戴上金顶圈,徐璐又瞧了瞧孩子手碗上戴的赤金手圈,上头各系了个金铃铛,摇起来很是悦耳。

    笼罩在凌家的阴影总算在圣上的赐名又赐物后如数消散。

    徐璐想着这一个月来的担惊受怕,也有些后悔:“早知会弄得这么复杂,我就不该擅自做主的。”

    武夫人揉了揉疲倦的眉宇,笑着说:“事情已经发生了,也彻底解决了,就不要说什么丧气话了。我相信峰儿会处理好的,峰儿也从来没让我失望。”

    武夫人想起当年一个人带凌峰的那段艰难时光,瞒着双亲,瞒着所有人,甚至连赵姨娘都瞒了过去。她一个人呆在庄子里,每天像保护眼珠子一样保护凌峰,不让他出去见人,不让他被外人瞧到,还要防备一些别有用心的亲戚,以及家中那群如狼如此的长辈,其中的心力憔悴,她是再也不想经历了。要不是当时有一股信念支撑着她,真的要崩溃的。

    徐璐这个法子虽然劳心劳力,布局宠大,却也一劳永逸。只要渡过了这关,以后就万事太平了,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不必像她以前那样,连睡个安稳觉都不曾有过。

    凌峰对武夫人郑重作揖道:“母亲对儿子的养育之恩,儿子铭记于心。如今又让您操心起孙子来,是儿子的不是。从今往后,就让我和徐氏一道孝敬您,再也不让您操心我们的事了。”

    徐璐也从善如流地拍了武夫人几句马屁,全是表达出武夫人对他们的养育指导之恩。

    武夫人很是欣慰,看着气宇轩昂的凌峰,以及温柔可人的徐璐,眼眼也酸酸的,她情不自禁地抹了泪水,连声说了“好”字。

    顿了下,武夫人泪眼朦胧地望着凌峰,感叹万千:“想当年,你还是团哥儿那般大,也如团哥儿那样,调皮捣蛋,活崩乱跳的,为此可没少挨我的打。想不到眨眼间,你都这么大了,也做了父亲了。时间过得还真快。”

    凌峰也是双眼一红,想着小时候嫡母对自己的慈爱和严厉,也感慨万千,“老天并不曾苛刻我,让我遇上了一个好嫡母。”

    武夫人也欣慰地说:“老天也不曾苛刻我,给了我一个这么好的儿子。”

    屋子里的气氛很好,武夫人又趁机问起凌峰,那些趁团哥儿借此生事的政敌,要如何应付。

    凌峰便说:“这事儿不急,儿子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夹着尾巴做人才是。”至于那些流言斐语的,你不理它,也就没什么了。

    武夫人也觉得这时候凌家正处在风口浪尖,确实不宜有进一步动作。交代了要好生照顾团哥儿后,正要离去。忽然听凌峰问自己:“母亲,父亲与两广总督赵九重可是有交情?”

    武夫人想了想,摇了摇头:“应该没有,怎么了?”

    凌峰一脸纳闷:“团哥儿出生后不久,赵九重就上奏折,称在任上,瞧到有一靠海的那些县城包括村子里,几乎家家户户都供奉着长生牌,上头居然写着圣上的名字。赵九重原以为是当年还是太子的圣上微服出巡,帮了那些庄户人家,后来一问,才知道,这个明县的老百姓,昔日都曾受过凌家的恩惠。”

    凌峰对于明县的人还是颇有印像的,那也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当时广东地区发生水灾,淹没了好些田庄,老百姓流离所失,当时沈任行任钦差,凌峰任副钦差,一道前去明县拯灾。杀贪官,诛污吏,筑堤固河,修桥铺路,很是忙碌了一阵子。后来他们离去时,老百姓不但送了万民伞,还家家户户弄了个长生牌供奉沈任行和凌峰。当时凌峰听从幕僚的意见,坚决不让老百姓给自己供长生牌,只让大家供奉圣上。并称他们是受圣命前来拯灾,救老百姓于水火的是当时的圣上和太子殿下,并把太子殿下大肆夸了一通,老百姓果然就对太子殿下歌功颂德起来,大呼将会成为未来的“千古仁君”果真家家户户供奉了太子李析的长生牌。

    当时凌峰也不过是不想让上位者忌讳,这才想出来的主意。想不到,时隔七八年,又让人提了出来。偏还是这在这种时候。

    武夫人说:“咱们家与赵家可是从未有过交集的。赵九重居然在这种时刻上书,倒是奇了。”赵九重这个奏折很是恰到好处,不但狠拍了圣上的马屁,也让沈任行凌峰的高风亮节及爱国忠君之心公诸于众。

    加上赵九重与沈家凌家都无关系,就不存在凌峰勾结地方大臣作自我赞誉。

    也因为赵九重这种别开生面的折子,圣上对凌峰如何还不放心?难怪圣上还曾问他是否认得赵九重。

    凌峰感激赵九重的适时出手,但对赵九重平白无故解自己于危难的行为却很是费解。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对人好的,也没有无缘无故的针对,就是不知赵九重为何会帮他。

    武夫人甚至说,凌家压根就与赵家没有任何交集过,实在不明白,好端端的赵九重怎么会替他们说好话。

    徐璐听了半天耳朵,这才小声道:“赵九重我也不曾见过,不过,我认识赵太太和赵小姐。”

    两道火热的视线朝她射来。

    徐璐有些不好意思,把与赵小姐的冲突,后来赵太太登门道歉,与她相谈甚欢,后来还曾小小帮了赵太太一个小忙,使长安郡主与赵太太尽释前嫌的事简单说了下。

    武夫人恍然大悟,“是了,赵太太应该是感激你曾对她的帮助,赵九重这才适时站出来替咱们说话,这倒也说得过去。”武夫人似乎灵光开了窍,又说:“难怪赵九重要帮咱们,峰儿,这还真是小璐的功劳。”

    徐璐不好意思地低头,解释说:“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只是因与赵小姐有过些不愉快,怕赵太太吃心,适才做了些力所能及之事弥补。倒是不曾想,当时的一念之善,居然会给我这么大的回报。”

    武夫人击掌总结:“与人为善,于己为善,与人有路,于己有退,这话果真不假。”

    这阵子虽然有诸多人攻击凌家,但也有相当多的人帮忙说话,凌家昔日的老交情自是不必说,如今倒是多了个沈家,护国侯府李家,英国公府张家,赵家,杨家,齐家,钟家等,这些人以前与凌家也就是面上的交情,也是因为徐璐的关系而站在凌家这边。这些人尽管没有与敌对势力据理力争,但一人在圣上跟前说一句好话,所起到的效果却是成倍上升的。甚至朝阳公主,长安郡主等人也站在徐璐这边,公开斥责“无稽之谈。”

    朝阳公主甚至大言不惭:“也只有那些对自己不自信的君王才会对忠臣处处疑心,我皇兄英明神武,是盛世之君王,又岂会相信你们这些胡乱造得谣?”

    长安郡主更是与婆母杨夫人公然唱反调,称婆母是想报仇想得发疯了,什么脏水都要往凌家身上泼去。

    路玲玲更是说:“我才不相信什么蛇童投胎转世,我只以医者的角度来看,也就是基因忽变罢了。人家已经够艰难了,你们还往人家身上泼脏水,令人不耻。”

    凌峰也笑了起来:“看来以后我也得多学学小璐,争取广结善缘才好。”

    徐璐先是得意,很快就垮下脸来,“我也得罪过不少人家,叶家,杨家,文家,如今又多了顾家和陈家。唉,也都是我的不是,若我再忍忍,不意气用事,这些人也不会与杨士清等人同流合污拧成一股绳对付咱们了。”

    凌峰说:“咱们这样的身份,哪可能全是朋友,总得有些敌人才是。”其实,外头那些流言,凌峰再清楚不过了,有些甚至就是自己散播出去的,那些人倒是白担了骂名了。

    一向了解圣上至深的凌峰甚至可以想像,外头骂得越凶,估计皇帝心里越会恼怒这些人吧。为了打击异已,连谣言都使上了,真当他是昏君不成?

    武夫人自然知道凌峰暗中做过的事,但并未点破,只是笑眯眯地道:“团哥儿总算可以活在阳光之下,可喜可贺。日后他能够变回双腿,就要告诫他不许再在人前露出尾巴了。”武夫人又看了下团哥儿,依依不舍地走了。

第143章 年前

    圣上给孩子赐名的事并未瞒人,很快,一些隐藏在地底下的各种声音很快就消失了。凌峰依然是位高权重的吏部左侍郎,执掌天下官帽子的实权大员。那些背后议论或打击的言语已无法影响到他。那些想借孩子来铲倒他的竞争对手也都弑诩而归。

    徐璐按着武夫人的要求,坐完月子后也未曾外出。主要是要照顾孩子。

    父亲徐成荣进京了,他也听说了长女生了个人首蛇身的孩子,吓得几天几夜都未能睡好觉,连夜赶到京城,原想对女婿一番推心置腹的,只是让凌峰先一步与他推心置腹,并表示,不会嫌弃妻儿,让岳父放心。徐成荣感动得一踏糊途。

    徐整做完月子不久,徐琳与庄家的婚事也提上日程。自从团哥儿出世后,外界流言汹涌,说什么的都有,庄家自然也受到了影响。不过好在庄家尽管未曾与田氏联系过,倒底没有与徐琳解除婚约,冲着这点,庄良倒也算是个良人。

    徐成荣也是个骄傲的读书人,进京后对田氏依然住在凌家白吃白喝很是不满,雷厉风行在丰台地方租了间三进的宅子,一家人都搬了过去。徐琳也要从那儿出嫁。

    徐成荣只给徐琳准备了三十六抬嫁妆,值一千两银子左右。田氏倒无意见,她不是不关心女儿,但比起儿子来,女儿的重要性就要退一射之地了。

    徐璐却觉得妹妹的婉妆太过寒碜了,当年她出嫁时,徐成荣还未有一官半职,也给她准备了近三千两银子的嫁妆,几乎把老徐家搜刮一空。如今徐家好歹也是略有家底的,给妹子的嫁妆这么少,徐璐都过意不去了。只是徐成荣私下里与徐璐道:“你妹子只是低嫁,准备那么多嫁妆作甚?姑爷我也瞧过了,看起来也还是良人。只是,琳儿那样的性子,嫁妆多了反而不美,就这样吧。你若是心疼妹妹,你就给她些私房便是。”

    徐成荣还有句话没有说话的是,徐家还有两个儿子将来还要娶媳妇呢。

    徐璐虽觉父亲偏心,却也不好多好说什么,也就默认了,只是私下里又给了徐琳两千两银子,又还给了徐琳一片三百亩地的小田庄。庄家靠两百来亩田地都可以过上小康的地主生活,徐琳这三百亩田只要用心打理,应该可以过上富足的生活了。

    十二月十号这日,徐琳出嫁。徐璐前去送嫁,徐家六十八抬嫁妆并不显眼,但也不寒碜了。除了徐家准备了三十六抬,武夫人也准备了三台嫁妆,还有徐璐在京城交到的一群好友,也都来添了些妆,统共加起来,居然凑够了六十八抬。倒也给徐璐挣了不少面子。

    徐琳的三日回门,从庄家带回了不少田间野味,果疏礼品,虽然不值钱,却也丰富。徐璐打量徐琳,仍是羞涩的模样,却又多了份为人妇的沉稳。穿着大红缠枝花结紫葡萄串长褙子,下身葡萄紫的裙子,梳着妇人髻,再簪上镶红宝石的点翠风簪,略上了点淡妆,倒比闺阁时多了份别样韵味,脸蛋儿也耐看了不少。

    庄良是紫红色团花棉袍,头戴黑色暖帽,皮肤略为黝黑,不过看起来倒也憨厚。徐成荣颇为满意,他在凌峰这个女婿面前一向直不起腰来,在庄良身上倒是找回了老泰山的感觉,在庄良面前,狠狠使了回老泰山的威风,把庄良灌得东倒西歪,若不是凌峰劝阻,庄良估计真要被抬回去。

    徐琳出嫁后,徐成荣也没敢多呆,又回了福建。不过临走前,抱了抱小外耿,看着小外孙团哥儿机灵可爱的模样,面露喜悦,只是瞧着他下半身那白色的尾巴,又复杂起来。

    他抬头,看着女儿,低声道:“……既然有高人说这孩子三岁后就能恢复人身,我儿也不必担忧。亲家夫妇和姑爷都未曾指责你什么,倒也是你的福气。你更要惜福才是。”

    徐璐低声说是。

    徐成荣又还想说什么,但见女儿虽瘦了一圈,但气色却非常不错,又把满肚子的教训咽回了肚里。

    女儿如今是别家妇了,生了这样的孩子,也不见凌家嫌弃,倒也是女儿的福气。徐成荣又骄傲起来,望着怀中的小外孙,蛇童下凡么?这倒也不错。“……为父远在福建也听说了团哥儿的事,大都是说好的。你就放下心吧,刚开始倒也有不少难听话,不过现在基本上绝迹了。这两日为父匿名在京城走了一两圈,也都是些好话,为父倒也放心了。”

    如今外头已基本上认可了团哥儿人首蛇身的模样,而有关“因果报应”一说也传得沸沸扬扬,大家都在称,凌家祖上积德,凌峰当年一念之善,才有今日之福报。有的甚至还生出好奇之色,想看看这蛇童投胎的孩子是何模样。

    之后,朝廷开始陷入人事调动中。

    京军十二团营统领定国侯世子叶恒卸掉统领之职,外放至甘肃任总兵,由镇国侯嫡次子方孝清接任十二团营统领。紧接着,镇国侯之嫡长子方孝淳任命陕西贵州两省总督,消息传来,朝堂就沸腾了起来。大家隐隐猜到,圣上重新启用方知义的长子次子,其中所代表的涵义,一些有政治远见的似乎明白了什么。

    紧接着,圣上又重新启用庆昌侯杨启安取代衡国公顾远山接任五军都督府的西路督军的消息传来,整个朝堂又沸腾了。

    众人多少也猜到前阵子大肆攻击凌峰里头就有衡国公顾家,想不到转眼间,衡国公顾远山就被卸了差事,闲赋在家了。

    众人还来不及从朝堂上这一系列变化里彻底回过味来,圣上又命护国侯李骏,掌管腾骧卫。腾骧卫包括腾骧左卫、腾骧右卫、武骧左卫、武骧右卫,掌随驾护卫。真正的天子近臣。紧接着,铁骑营指挥使沈任思,接任下十卫统领,下十卫包括金吾左卫、金吾右卫、羽林前卫、燕山左卫、燕山右卫、燕山前卫、大兴左卫、济阳卫、济州卫、通州卫等十卫。人人都知道,李骏深受皇帝宠信,任腾骧卫倒也众望所归。但沈任思并非圣上心腹,这回也是连跳两级,成为正二品大员,实权在握,令人妒嫉眼红。

    紧接着,皇后从兄弟衡国公爷杨印启,外放至陕西任总兵。福建总兵林骏进京述职,平调至京军十二团营任副统领,正统领刘泽辉则是衡国公府的外甥,出自江西名门望族的刘家。

    兵部吏部下达文书后三日,杨印启进宫谢恩后,当下收拾一番就赶赴陕西。其夫人大顾氏并未一道前去。

    徐璐让人备了四色礼,分别送到沈家,杨家,李家,表达凌家对几位高升的祝贺之意。

    至于杨家,徐璐问凌峰:“我与杨顾氏可是撕破了脸的,衡国公还是由爷亲自去送吧。”

    凌峰点头,果然亲自送了礼过去。杨家很快回了礼,移栽在白色汉白玉盆子里,四人方能抬起的红梅六株。每株都有人多高,开得正艳。

    凌峰对徐璐说:“这六株红梅不亚于行川兄的第二生命,一直视若珍宝,还有专门的人负责打理养护。行川兄此次外调陕西,大概要呆上三年,怕杨夫人侍养不好,特地命人送来,让你帮着经管。连养花的下人也一道送了来,你给他们安排住处便是。”

    杨印启走马上任,居然不带顾氏,已是让人想入非非。如今连这六株红梅也不让顾氏经手,他们夫妻间的感情究竟差到何种程度呀?

    不过,徐璐面上唏嘘,但心里却是非常高兴的。大顾氏过得不好,她就很高兴了。

    打量了这几株红梅,正是寒冬腊月之际,红梅开得正艳,如婷婷屹立于寒风中的花君子,姿态优雅,带着股凌然傲骨,在风雪中怒绽出本身光华。这些梅花着实被打理得极好,用的还是汉白玉的盆子,甚至还有专门侍养的下人。

    徐璐接见了这名叫春兰的下人,二十余岁,皮肤白净,沉稳机警,她在衡国府的职责就是护养这几株红梅,别的事都不必管。用脚趾头想,这几株红梅与杨启印应该还有着别的千丝万缕的关联。

    不过徐璐并不急于打听,而是把这几珠红梅安排在了华馨苑的第一进的院子里,依然让春兰负责看护,按着衡国公府的标准,每月给春兰一吊钱的月银。

    才刚安置了春兰,第二日下午,杨启印就来了,手上还牵着个四五岁模样的男孩儿,拜见了徐璐后,就站在庭院中,痴痴地望着红梅,不知在想些什么。他脚下的小男孩儿咬着唇,四处张望着,指着眼前的红梅,奶声奶气地问:“爹爹,娘亲种子的红梅怎的到这儿来了?”

    杨印启低头说:“爹爹即将离开京城,怕无人照顾它们,所以送到你凌叔叔这儿来,请你凌婶婶代为照顾。”

    小男孩儿歪着头说:“原来如此。”就不再说话了。

    就凭这两句信息里,徐璐立马脑补出无数种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故事……

    杨印启走后不久,紧接着,威国公府顾六小姐与吏部右侍郎斐浩然长公子成亲的大好消息。尽管威国公爷才卸了手头差事,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倒也无人敢小觑半分。整个帝都有头有脸的人家有泰半都去了顾斐两家喝喜酒去了。

    顾家的富贵是众所周知的事,当年嫁嫡长女,娶嫡长媳妇,都曾轰动一时。这回也不例外,小顾氏的嫁妆,足足一百八十抬,顾家抬出去的嫁妆,陆续抬入斐家后,后边的嫁妆居然还未出顾家大门,这才是真正的十里红妆,羡煞他人。

    徐璐尽管没有去亲眼所见,也能够猜出当时的盛况。顾家一向喜欢高调,每回办事都要弄得轰轰烈烈,连每年过年宴客都是与众不同,花样翻新。徐璐很是好奇,顾家虽说有上万亩良田,九间庄子,两座山林,但也经不住如此挥霍浪费吧?也不知顾夫人生财有道,还是家中是不是有个聚宝盆。

    过了不到半个月,衡国公顾家又传出喜讯,原来顾家二房奶奶孙氏平安生下顾家嫡次孙。一个二房嫡子的洗三礼据说办得格外隆重奢华,安国侯府与之对比,只有捂脸的份。

    来看望徐璐的朝阳公主毫不客气地问:“团哥儿未曾办洗三礼,满月酒也不曾办。那百日宴总该举办吧?”

    徐璐坐在炕上,看着能翻能爬的团哥儿,在炕上神气活现的模样,微笑道:“咱们团哥儿这翻模样,哪里敢办。”

    “怕什么,外头的人早已见怪不怪,有的甚至还想来瞧上一眼呢。”朝阳公主一身居家明黄色绣紫荆花的长褙子,头上只簪着支莲子米大的红宝石凤簪,赤金齐眉额勒,一支巴掌大的凤钗,就勾勒出一张明媚娇艳的脸来。

    徐璐摇头:“等孩子能够恢复双腿再说吧。”

    朝阳公主也没再坚持,低头看着团哥儿,小家伙快满五十天了,模样儿越发好看,胖嘟嘟的身子尽是肉,但动作却迅猛,翻来滚去很是俐落,不由羡慕,“真了不得呀,才五十天,就能翻能爬了。”一般的婴儿,至少要三个月才能翻身,八个月才能爬,这孩子倒是厉害。

    看着那条不停拍打着炕面的尾巴,应该是与他特殊的体质有关吧。

    朝阳公主伸手摸了蛇尾巴,很快,她又飞快地缩回手,惊讶叫道:“天呀,我还没摸到他呢,他就打了我一下。”还打得挺痛的呢。

    徐璐失笑:“这小子不喜欢被摸尾巴,我十次摸他的尾巴,有九次要被打。应该很痛吧?这小子的尾巴打人可痛呢。”

    朝阳公主揉着手,“是挺痛的。真想不到,这么个小家伙,脾气还大着呢。”她不信邪地又去摸了一把,摸倒是摸到了,但很快尾巴就从她手上抽了出来,并且迅速地抽了过来。朝阳公主尽管有防备,依然被抽个正着,这回比上次打得还要痛。她倒吸口凉气,搓着被打的手臂,“老天,这小子可了不得呢。”

    徐璐苦笑:“是呀,小小年纪脾气就这么坏,也只有他爹能够制住他了。”

    凌峰也被团哥儿的尾巴抽过,不过凌峰很快就又拍了过去,接连几次,把小家伙拍怕了,大概也知道凌峰不好惹,以后不管凌峰抱他摸他亲他,都老老实实的。但徐璐可没那个魄力,所以经常被抽,也不敢任意伸手去摸他,只有团哥儿要吃奶的时候,才会哭上两声,表示要吃奶了。这时候去抱他,刚好可以揉捏报复回去了。

    没一会儿,团哥儿就闭眼大哭了起来,朝阳公主吓了一跳,“好端端的怎么哭了?是不是尿尿了?”只是尾巴上干干净净的。

    “这小子,是肚子饿了,该喂奶了。”徐璐赶紧抱他起来,撩开衣裳开始喂他奶,只是奶水现在不多了,团哥儿很快就把两边都吸空了,很是愤怒,眼见又要哭起来,夏荷赶紧舀他一勺子温热的羊奶喂了过去,成功止哭。

    朝阳公主奇怪地问:“你居然还自己喂奶?”

    徐璐说:“嗯,路姐姐说喂母乳能增强孩子抵抗力,孩子吃了不容易生病。更何况,团哥儿这副模样,以前请的乳娘都吓跑了,死活不肯奶他。”所以只好自己奶他了。

    只是奶水不怎么足了,不到一个月就不怎么够团哥儿吃了,主要是她的奶水是油奶,要多吃油腻之物奶水才会丰富。她再是能吃,也不可能餐餐吃猪蹄花生汤吧?所幸这小子很好喂养,母乳,羊奶都是来者不拒。如今都是吃两顿母乳,另外再吃五顿羊奶。

    朝阳公主叹息道:“也亏得这小子出生你们这样的家庭。”若是寻常家庭,就算被被留下来,一般人也养不起呀,精神这么足,食量还这么大。

    徐璐笑着说:“可不是呢,如今咱们这屋子里的人,全都围着他转。我更是不中用,也就是照顾他一人,都累得不怎么吃得消了。瞧我,人都瘦了。路姐姐替我准备的瘦身粉都没机会用了。”

    朝阳公主打量徐璐,徐璐穿着家常青蓝色长褙子,下身青色月华裙,头发斜绾了个纂,以一枚镶猫眼石桃心分簪馆着,戴上赤金双凤发簪固定头发,粉脂未施,依然是杏眼柳眉,朱唇桃腮,皮肤依然娇嫩,毫无瑕疵。

    “是比以前瘦了,一般人生孩子坐月子都要胖上一圈呢,你倒是与众不同。”看着徐璐才五十来天就恢复了苗条腰身,朝阳公主也不知该羡慕还是该同情。

    徐璐自我安慰说:“算了,塞翁失马,蔫知非福?瘦了也好,总比胖了好吧。”

    徐璐语气轻松,神色柔和,如和风细雨,脸上尽是一片乐观向上。朝阳公主忽然有所顿悟,难怪她喜欢与徐氏来往,原来,徐璐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愉快乐观的气质吸引了她。徐璐的气质属于健康向上,仿佛天大的事情都能揭过重新开始,她总是乐观开郎,柔韧坚强。与这样的人相处久了,自己似乎也被她感染了,变得乐观健康起来。

    ------题外话------

    旅游回来了,累惨了,双腿像灌了铅似的,连上车都困难了。我这儿又闷又热,每天都是汗水洗脸,免费的桑拿天呢。今天没有双更,要带孩子们去游泳。

第145章 梁氏这个大人才

    今年过年比较早,一月二十七号就是除夕。早在十二月中旬,凌家也开始准备过年事宜。

    徐璐现在最大的任务就是带团哥儿,至于别的事儿,都是武夫人管着。所幸凌家人口简单,仆妇得力,倒也不怎么累人。

    累人的反而是徐璐了。

    团哥儿每天都生龙活虎的,还不满六十天的他,已不大满足于炕上活动,开始往地上发展。有好几次,都趁大人不注意时,滚下炕来,重重摔在地上。当时徐璐得心脏都要跌停,所幸团哥儿体质果真如凌峰所说,异于常人吧,从那么高的炕上摔下来,半分伤痕都没有。小家伙摔在地上还翻了个滚,躲过了徐璐想要抱他的手,又继续快速往前爬。只是爬得太快,撞上坚咸的花梨木的椅角,额上撞了个包,摸着被撞痛的额头,发狠地用尾巴去缠椅脚。只是缠了半天,椅脚仍然毫无动静,当时团哥儿那副“惊愕迷惑”的小脸蛋儿,徐璐至今想来仍觉发笑。

    这日,凌峰沐休,上午在外书房幕僚商议了些事儿,见徐璐带人辛苦,下午他亲自把团哥儿带去了外书房。

    只是才带去了不到半个时辰,凌峰就把人抱了回来,脸上是气急败坏,“这小子,眨眼的功夫,就把我多宝阁上的瓷器打坏了好几个。还来不及收拾他,就钻到书桌底下,最后连床底都钻,钻进去后就不肯出来,我实在没法子,只好让人把床挪天,好不容易把他抓到手了,又趁我不注意,打翻了我的茶杯,茶水淋得我一身都是。我正要收拾他,这小子居然在我身上拉起屎来……”一副告状的模样。

    徐璐笑惨了,看看凌峰满身的狼狈相,实在太难得了。曾几何时,这男人有这般狼狈过呀?

    凌峰没好气地道:“你还笑,你还笑。看着自己男人倒霉,你倒是笑得出来。果然是没良心的女人。”

    偏怀中的团哥儿还咯咯地笑得欢,凌峰气不打一处来,把他高举过头顶,恨声危险道:“臭小子,你再笑,你再笑,看老子不收拾你。”

    团哥儿依然笑得欢,尾巴还抽了他一记,居然抽在凌峰脸上。

    凌峰目露凶光,“臭小子,抽得还挺痛的。”然后抓着他的尾巴,狠狠捏了下去,团哥儿痛得“汪”的一声哭了起来。

    “不中用的小东西,就这么捏你一下就哭成这样,外强中干。”凌峰把他丢到炕上,小家伙不再哭了,一骨碌爬起,用尾巴卷着炕上的枕头,木头玩具,书,一股脑地扔到地上。应该是发泄刚才的怒火吧。

    凌峰哭笑不得,“这小子,脾气可真坏。真是怪了,你我脾气都这么好,怎的就生了这么个坏脾气的?”

    徐璐喷笑,一边忍着恶臭给他换下沾了大便的衣裳,一边白他一眼:“亏你有脸说自己好脾气?团哥儿奶奶可不止一次说,团哥儿这调皮捣蛋的模样,就与你小时候一般无二。哼,果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凌峰嘿嘿直笑,大概所有人都觉得生了个与自己性格一模一样的儿子是件值得骄傲的事吧。瞧他得瑟的模样。

    换好衣服后,凌峰又抱起团哥儿,在他的肥脸上亲了一记,说:“刚才让你这混小子搅合,哈事都干不下去了。走,老子带你去逛园子去。”

    团哥儿咯咯地笑着,尾巴缠上凌峰的手臂。

    徐璐却骇了一跳:“外头那么冷,可别让他着凉了。”孩子这么小,外头又那么冷,他居然也忍心。

    凌峰说:“妇人之见。梅花香自苦寒来,宝剑锋从磨砺出。小孩子就要从小锻练,尤其是男孩儿,更要从小训练,不然养出一身的纨绔气息,到时候哭得地方都没了。”

    徐璐哭笑不得,说:“是是是,爷自有一套锻练孩子的方式。只是孩子才这么点大,万一凉了怎么办?”

    “不会,我儿子身子健壮呢。”凌峰嘴上这么说,到底还是让人给团哥儿穿上厚实的衣裳,把小家伙裹成粽子,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着。

    徐璐看得爱怜不已,又忍不住亲了过去。

    凌峰却把孩子抱到一边去,没能让她亲成。“臭小子有什么好亲的,要亲就亲我呗。”说着把脸凑了过去。

    屋子里传来丫鬟们压抑的笑声,徐璐一把推开他,嗔道:“都做了父亲的人了,还没个正经。”

    凌峰对团哥儿说,“小子,你娘居然嫌弃你老子我不正经呢。哼,若没有你老子我的不正经,哪里来的你?是不是?”

    见他越说越不成样,徐璐剁脚,把他推了出去,“去逛园子去,天没黑之前不许回来。”

    只是瞧凌峰走了没几步,团哥儿就把头上的凤帽扯掉了,露出头上的浅黄色的虎皮小帽。整张脸儿就这么曝露在寒风中。徐璐心痛极了,赶紧叫道:“等我一会儿,咱们一起去逛园子吧。”她不好指责凌峰不会带孩子,只好自己辛苦一些,亲自在旁把关了。免得凌峰粗心大意,让孩子着了凉。

    凌峰抱着孩子折了回来,说:“你个没良心的,团哥儿都两个月了。你到底还要我忍多久?”

    “你在说什么呢?”徐璐一时间没听明白。

    凌峰没好气地道:“我好心把团哥儿带走,就是想让你放松一下。晚上好服侍我,你个没良心的,你仔细算算,你多久没侍候过我了。”

    徐璐总算听明白了,虽然构不成羞怒,却也怪不好意思的,她轻嗔:“没个正经,也不怕人笑话。”不过到底还是心疼他,几乎有三个月不曾碰过自己了,也未曾找过别的女人。她一边替团哥儿整理好风帽,一边轻声道:“好嘛,今晚,今晚让你快活一番吧。”

    凌峰就眉开眼笑来,目光放肆地在她身上来回扫动,趁人不注意时,还在她屁股上捏了一把。

    徐璐叮嘱着不许让团哥儿的帽子掉了,一定要把脸儿遮严实了,孩子实在太小,怕吹了风染了风寒,着大意不得呢。

    凌峰笑着说:“你呀,只顾着他,都不肯理我了。”

    这人,怎么就吃起儿子的醋了?

    不过徐璐从来不会像别的妇人那样,因有了孩子就把男人丢一边,她可是男人孩子一把抓的。于是徐璐从善如流地道:“我哪有不理你?你可别冤枉我。这阵子我照看孩子,也还是给你做里衣,做衣帽鞋袜的。每天还让赵嬷嬷给你安排膳食,你就忘了?”她媚眼儿一瞟,替他整理衣襟,在他耳边小声道:“带团哥儿去逛一圈回来……今晚给你肉吃。”不待凌峰说话,人已飘散然进了内屋。

    凌峰只恨现在是大白天,手上还有着拖油瓶,不然肯定冲进去,把她就地正法。

    不过,到底还是抱着儿子出去了。

    也非常尽心尽责地用襁褓包裹着团哥儿,不让他被风吹到。只露出一张滴溜溜的大眼。

    凌峰在后花园里逛了一圈,京城的冬天寒冷,才刚下过一场小雨,路也滑滑的,凌家的后花园里,梅花倒是开得艳,一品红,铁兰,望鹤兰,海棠金盏花,仙客来,红的黄的白的,煞是好看。团哥儿被一团花花绿绿的颜色吸引了,看着就不想走了。尾巴儿使劲地甩着,似是想下地来。

    凌峰哪里肯让他下地,拍了他的屁股,语带威胁,“只能看,不然要你好看。”

    团哥儿大概也知道眼前这个人不是母亲那般好说话,果然乖乖地不敢乱动。凌峰胡乱在园子里走了一半,就忍不住了,又匆匆往回赶去。

    妻子这时候应该正在洗澡吧?他现在回去应该可以饱饱眼福的。

    一想到妻子在浴桶里玉体横陈的模样,凌峰只觉全身火热起来,脚步也轵快了不少。只是在回去的路上,却碰到一有些面熟的女子。

    “……凌大人……”对方也有些惊愕,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朝凌峰福了身子,“严梁氏,见过凌大人。”

    严梁氏?这是哪个旮旯里冒出来的人物?凌峰一时还没想起,不过瞧着对方的面容,倒是记了起来,淡淡地道:“不必多礼。”

    这人居然是几乎快要忘掉的人物,梁秋韵,如今已是严家的三房媳妇,严梁氏了。

    梁氏梳着妇人髻,穿着紫红色绘剑兰长褙子,披着件银红色刻丝锦缎披风,人比以前胖了些,眉宇间却有些憔悴,不过总体看起来还不差差。

    凌峰很快收回目光,正要抬腿走人,梁氏已解释了起来,“今儿个得了空,就过来拜见少夫人,顺道看看小公子。只是听少夫人说,小公子被凌大人带出去了,倒是遗憾……凌大人可否让小妇人瞧瞧小公子么?”说话的同时,目光却忍不住看着凌峰,大半年未见,这男人依然是英姿过人,气宇轩昂,面容虽瘦了些,却比以前更加沉稳了。梁氏也见了不少的男子,都找不出第二个能与凌峰相媲美的。如此英俊出色,位高权重的男人,却也是个有担当的。瞧他抱孩子的姿势,熟练而娴熟。不像自己的男人,明明都四个孩子了,却连孩子都不会抱。

    人比人,气死人,梁氏想着刚才徐氏依然娇艳的面容,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凌峰整理了襁褓,把团哥儿包得严严实实,说:“外头风大,不敢露出脸来。犬子身体也异于常人,恐吓着了客人。请三奶奶见谅。”尽管不喜梁氏,但凌峰仍是对护送梁氏的张嬷嬷说:“好生护送严三奶奶出府。”然后抱着团哥儿步上台阶,进入院门。

    梁氏回头,看了凌峰的背影一眼,这男人,不止生得好看,蜂腰猿臂,身高腿长,英气勃勃,即贵气威严,又沉稳内敛。

    这样的男人,却是徐氏的,就算徐氏生了个怪婴,也不曾被凌家人嫌弃,人家依然活得好好的,过得有滋有润。甚至孩子的父亲还亲自带孩子,这在严家,完全是无法想像的。

    蛇童下凡,哼,骗得了别人,绝对骗不了自己。

    什么明就是夫妻基因忽变生下的怪婴。这种事儿当然不可能全怪在女人头上,可严苛的男权社会里,徐氏当真是命好到让人嫉妒了。

    自己生了个女儿,在严家几乎生生矮了两截,梁氏心头越发苦涩了。

    梁氏边走边想,越想越绝望,同是女人,怎么差别如此巨大?徐氏能给凌家带来什么?凌家不止养她,还养着她那群娘家人,就算生个怪婴,凌家人依然把她捧在手心。而自己,替严家做牛做马,每天起早贪黑做生意,赚来的钱有大半都交了上去,可以说,如今的严家的开支所用,有一半都是她贡献的,却依然得不到一句好。

    这人与人的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

    凌峰抱着团哥儿回到主屋,发现徐璐还没动静,很是不满,质问道:“怎的还不去洗澡?”

    屋子里的丫鬟都低头笑了。

    徐璐没好气地道:“大冷的天,烧热水也要些时候呢。”没见过这么猴急的。

    凌峰也觉得自己表现得太过急切了,不由左右他顾,“这热水需要烧多久?我都出去了逛了大半天了。怎的还没烧好?”

    徐璐翻翻白眼,连话都不肯说了。

    倒是豆绿忍不住,说:“爷,现在才申时初呢。您带着小公子去逛园子,前后连半个时辰都没有呢。”

    这下子换凌峰发窘了。不过凌峰一向是脸皮厚惯了的,又另找了话题:“刚才回来的时候,碰到了梁氏。这梁氏又要干嘛?”

    说起梁氏,徐璐又来了兴致,一边看着团哥儿在炕上翻滚一模样,一边分心说起了梁氏的事来。

    “……我也很奇怪呢,自从出了那样的事,她居然还好意思来,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不过人家以严家三奶奶的身份来拜访我,倒不好不见。只是也没说什么,就是东家长西家短的。”

    徐璐对梁氏半分好感都没,但这阵子她深深体会了何为一念之缘,也就耐着性子与梁氏说了会子话。

    梁氏说她生了个女儿,在婆家很不受待见,一副诉苦的模样。

    徐璐最喜欢听人诉苦了,倒也听得兴致勃勃,并不时附和上两句同情理解之类的话。梁氏越发不可收拾,鸡皮盗灶的事儿都抖了个干净。倒是让徐璐了解了不少信息。

    因为团哥儿的原故,严少秋又开始摇摆,差点就让杨士清说动了。不过随着团哥儿的事儿彻底平息下来,还让圣上亲自赐名,以及圣上先前那接二连三对武将的调动,严少秋最终没有被杨士清兑服,又继续站在凌峰这边,甚至还替凌峰摇旗呐喊了几回,倒也把杨士清恶心了两回。

    徐璐还从梁氏诉苦的庞大信息里,得知严家生意自从严大老爷生病后,不得不交到严大爷手上后,就接二连三出问题,严家的财产缩水不少。也因严家接二接三办喜事,嫁女,娶媳妇,变卖了不少产业,公中已无多少恒产,如今严家的日常开支,几乎靠梁氏做生意支撑。

    严家已是外强中干。

    另外,严二太太也就是严少秋的夫人,因为公中无银钱,开始偷偷在外头放利子钱。

    严二太太的闺女,嫁到衡国公府二房媳妇,也就是皇后庶弟媳妇的严氏,与长嫂顾氏有了龉龃,三天两头回家告顾氏的状。徐璐还从梁氏只字片语中,得知杨顾氏之所以与杨印启感情不好,原来顾氏曾暗害过杨印启的一个叫梅娘的小妾。那个梅娘与杨印启感情很好,顾氏因妒生恨,就趁梅娘生孩子之际,暗中做了手脚,使得梅娘大出血而死。杨印启也多少知道顾氏手脚不干净,但因顾忌皇后,也顾忌杨家的名声,并未声张。但对顾氏却是半分感情也没了。而严氏也知道了这件事,顾氏为了堵严氏的嘴巴,就拿出了一些低级官眷送上来的孝敬,也分了一部份给严氏。

    然后,徐璐又还知道了顾氏专门的生财之道——专门替某些犯了罪又不想伏法的人走后门脱罪,从中牟取“辛苦费”。

    凌峰乍舌:“不过是与内宅妇人说了些话,你就知道这么多信息?”

    徐璐洋洋得意,一副“我很厉害”的模样,“那梁氏只顾着诉苦,什么该说不该说的全一股恼抖了出来,再让我那么稍微旁敲侧击,就竹筒倒豆子,全吐了个干净。怎样,这些信息对爷很有用处吧?”

    凌峰摸着下巴,笑得很是阴险,“想不到严家居然到了放贷生存的地步,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徐璐说:“严少秋算不得咱们家的铁杆支持者,不过顺天府尹这个位置对咱们来说还是相当重要的。爷要不要给他们些生意做?”其实,顺天府伊是史上最倒霉无耐的官员了,明明是天子近臣,位高权重,偏处在天子脚下,不说别的,单说处在高官云集的京城,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就要被人抓小辩子。若有个不好的事儿发生,第一个被问责的也是他。加上京城高官如云,稍不注意就要得罪人。所以没个厉害背景的人,是做不长顺天府伊这个位置的。

    严少秋做到这个位置,也弄得心力憔悴就是了。加上督察院那群人成日盯着朝中文武,镇日战战兢兢,生怕被人捉着小辩子,所以哪还有功夫去贪污受贿?

    加上严家最会做生意的严大老爷倒下了,严大爷被迫打理庶务,又还亏得一塌糊涂,只出不进。严二夫人放利子钱补贴花用不是不可,但若是被人揭发了出去,严少秋这个官位也就到头了。

    徐璐觉得严少秋虽然投机了些,但倾福撇祸乃人之常情,也不能怪罪人家前阵子对凌家的壁上观。既然晓得严家最近日子难过,若凌家伸手搭上一把,这种雪中送炭应该更能收买人心。

    凌峰想了想,说:“我会好生考虑的。”他在脑海里品味着刚才徐璐给她的信息,大顾氏堂堂公卿夫人,居然做起那下三滥的事儿,充当一群作恶多端的纨绔子的保护伞,实在出乎他的意料。这事儿,若好生利用,倒也可以出口恶气。只同,她又是皇后的娘家人,威国公府的千金,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才成。

    “平日里若是得空,也让梁氏过来坐坐,说说话也成。”像梁氏那种自己过得不好就四处诉苦,连后果都不计的人才实在太难得了。

    ------题外话------

    天气真的太热了,每天感觉晕晕的,只能在水里泡着了。

第146章 名堂

    徐璐笑着点了头,凌峰与自己的想法果然不谋而合。这梁氏,你说她坚强吧,她偏就连“家丑不可外扬”这点最起码的自觉都没有。你说她无用吧,人家如今专开豆浆油条店,点心店,面食店,居然在京城连开了七家店子,每天的营利已有足足三百两银子。这种赚钱速度,也算是神速了。

    可你说她厉害吧,却连婆家人都搞不定,真是的。都不知该如何说她了。

    凌峰倒是笑了起来:“这样的人,就如母亲所说,有智商没情商。”

    “啥意思?”

    凌峰解释:“就是脑袋聪明是聪明,却无法处理好人际关系。”他看着妻子白嫩嫩的脸儿,内心很是骄傲。

    赵嬷嬷站在门口,看着小夫妻俩似乎在说正事,几乎不忍进来打扰了。还是凌峰眼尖,问道:“有什么事?”

    赵嬷嬷赶紧说:“世子爷,热水烧好了,少夫人现在要洗澡么?”

    凌峰脸色板了起来:“烧个热水居然烧了这么久,改明儿厨房的人恐怕该换一换了。”

    赵嬷嬷赶紧解释说天气冷,一大锅水也要烧些时候的。更何况,您回来得实在是太早了。

    徐璐说:“那么一大锅热水,也确实要烧好些时候的。好了,你先看着团哥儿,我先去洗澡了。”看团哥儿的模样,似乎又要睡觉了。

    凌峰却说:“我陪你一起洗。”对赵嬷嬷说:“让厨房多烧些热水。”

    赵嬷嬷赶紧应声而去,然后去了厨房,把烧火的灶婢训斥了一顿。

    “我说采莲,今儿个我可是替你圆了过去。再有下回,我可不会再管你了。”又再一次告诫了主子们吩咐下来的事,得第一时间完成。下回再有这样的事儿发生,她可不会再帮着打圆场了。

    采莲低着头专心烧火,看了赵嬷嬷一眼,轻声道:“谢嬷嬷,以后不会再犯了。”倒是采莲的婶娘宋婆子则说:“唉哟,嬷嬷火气怎么这么大?天色还早呢,晚一些迟一些也无所谓的。少夫人宽宏,几时罚过咱们?嬷嬷您也没必要较真吧?”

    只差没说赵嬷嬷拿鸡毛当令箭了。

    赵嬷嬷冷笑:“少夫人是宽宏,可咱们世子爷可就难说了。刚才世子爷已经发了回火了,你们若是嫌皮痒,尽管试试。我可是丑话说到前头。”然后就扭头走了出去。

    宋婆子对着赵嬷嬷的背影呸了声,小声骂了句:“作死的老货,只喜欢在我面前横。然后又对继女说:“你别听这婆子的,少夫人一向宽厚。哪会为了这么点小事儿就罚咱们。”

    采莲轻声说:“可咱们烧个热水确实烧了好久的。”主要是到烧水的时候,才发现缸里没水了,这才让专门负责挑水的宋婆子赶紧去打水,这才给耽搁了。

    宋婆子不以为然:“那又怎样?咱们身份可不一般的。咱们可是太太的人,太太是少夫人的母亲,少夫人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的。你怕什么?给我挺直腰杆就是。”

    采莲仍然觉得不妥,可又说不服自己的婶娘,只好作罢,专心烧起水来。

    过了不多久,就有两个婆子进来舀热水,然后往主屋提去,只是没提两桶,锅里的热水就没多少了,就说:“烧了半天怎的还这么点热水?赶紧烧呀,至少还要烧两大桶。”其中一个婆子很是不满地说:“赶紧的,少夫人已经洗澡了,还等着热水呢。”

    宋婆子就嘀咕着:“这也太奢侈了,洗个澡每回都要烧几锅热水。咱们太太以前洗澡也就才一桶水呢。”

    采莲赶紧说:“婶子,你就少说两句吧。太太虽是少夫人的母亲,如何能与少夫人比的。”

    “怎么就不能比了?以前服侍太太可也没这般劳心劳力过。”宋婆子是田氏在福建买的下人,服侍田氏并不久,田氏又不会驭下,宋婆子便觉得田氏这样的主子好糊弄。后来跟随田氏一道住到凌家,被凌家的富贵迷花了眼,田氏搬出去后,宋婆子就借口留了下来。只是不曾想,才干了没几天,就吃不消了,一来凌家规矩大,二来主子们可不比原来的主子好侍候,两相对比,宋婆子又怀念起在徐家天堂般的日子。对徐璐也越发不满了。

    徐璐与凌峰共同沐浴,要的热水自然就多了起来。加上徐璐即洗头又沐浴,她也才刚洗了头,凌峰就进来了。正要与徐璐洗个鸳鸯浴,只是洗着洗着,想到自己也有好几天没洗头了,于是又让人抬热水进来准备洗头。

    只是婆子们抬了三桶热水后,就一直不曾有动静了。凌峰洗头洗到一半,正要清头发,等了半天都没等热水,很是恼火,公子哥的脾气就上来了,一声厉喝:“人都死哪去了?热水怎的还不抬进来?”

    负责在外头打下手的含香等人赶紧又去催足,不一会儿进来道:“热水还未烧好,请爷再等等。”

    凌峰就对徐璐埋怨道:“我这阵子忙着处理外头的事,倒不曾关心内宅。你瞧瞧你,下人们如此懒散,成何体统。”

    男主外,女主内,自己管束的下人给自己漏面子,徐璐也乱没面子一把子的。

    夫妇二人总算洗了头洗了澡出来,天色已经黑透了,凌峰一直黑着脸,顶着张湿淋淋的头坐在凳子上,任由丫鬟给她绞干头发。

    徐璐也有些生气,一边任由豆绿给她绞干头发,一边让含香翅厨房的正副管事叫来。

    厨房的正副管事也知道了负责烧水的宋婆子两婶娘烧水不得力的事儿,一进来就跪了直来请罪。

    徐璐冷着脸说:“你们也是府里的老人了,道理规矩我就不明说了。你们说说,我要如何罚你们。”

    两个管事恨死了宋婆子,其中一个说:“少夫人请恕罪。负责烧水的是宋婆子和其侄女采莲,这老货是才进府没多久的,大概是还不大熟悉咱们院子里的规矩,所以有些懒散了。惹主子生了气,奴婢恐惶,是奴婢没能教好底下人,奴婢自领处罚,请少夫人责罚。”

    服侍徐璐久了,也知道主子的脾气,你越是狡辩,越讨不得好,还不如痛快认罪。

    徐璐就说:“宋婆子是三等粗役,我做主子的也犯不着与一个粗役计较。我只管找你们问责。宋婆子既是你们二人管辖,却没能管好,这便是你们的失职。按着华馨苑的规矩,一人二十板子,再罚三个月月银。若再有下回,就不止打板子这么简单了。”

    二人丧着一张脸,明知躲不过挨板子,却有些不甘心,就忍不住道:“少夫人,那宋婆子不是外人,他可是亲家太太给的人,奴婢……奴婢不敢往死里管束。就怕伤了少夫人和亲家太太的母女情份。还请少夫人理解奴婢的难处。”

    徐璐愣住了,这才想起田氏搬出去后,把宋婆子和采莲留在了凌家。宋婆子这种半路进府的,没规矩没体统,徐璐原本是不想要的,只是田氏的面子不好驳,就勉强同意了,只把她们安排进了厨房,专门负责火打水等粗活。

    徐璐自然明白田氏留下宋婆子的意思,大概是想让宋婆子监视自己吧,想替她谋些更大的好处。哼,算盘打得倒是好。这宋婆子也是烂泥扶不上墙,仗着是田氏的人,做事拖沓懒散,甚至还不服管教。还让凌峰撞上,真是怪没面子一把的。

    徐璐冷冷地盯着说着的管事,冷冷地说:“我把她安排在灶上,就是让你们管束的。你们管不好,倒与我找理由了。那也证明你们不是管事的料,也罢,也甭做管事了,以前是做什么的就继续做以前的差事吧。”

    两个管事傻眼,正要求情,徐璐已挥了挥手,让人把这二人拖了出去打板子了。

    采莲听到厨房管事被处罚的消息,脸色发白,一脸担忧,“少夫人连厨房管事都处罚了,那咱们身为罪魁祸首,岂不更惨?”

    宋婆子心里也有些紧张,但还有更多的佼幸,说:“你担心什么?咱们是太太的人,量少夫人也不敢对咱们怎样,大不了就斥责两句罢了。”更何况,他们的卖身契并不在少夫人身上。少夫人也没权处置她们。

    “可万一少夫人把咱们送回去这可怎生是好?”

    宋婆子冷笑:“那就更好办,少夫人不敬长辈这一罪名可就跑不掉了。”宋婆子以前在乡下的时候,见多了媳妇对婆母长辈不敬的,但后来被卖入官家做奴才后,才发现官员家中的老太太们的日子简直就是天堂,她们说一,小辈们不敢说二。否则一个不孝的帽子扣下来,再是威风八面的官老爷都要跪地磕头。因为若当官的被传出不孝的名声,官儿也甭做了。这在乡下是极为难见的。乡下的老太太们,一旦老去,无法再干活,可受儿子媳妇磋磨了,就算被传出不孝,也是不痛不痒的。哪比得上当官人家,老太太一句话下去,儿子媳妇莫敢不从的。甚至老太太身边的阿猫阿狗都要高人一等。所以宋婆子一心认定,少夫人是不敢不敬自己母亲的。否则一个不孝的帽子扣下去,绝对没好果子吃。

    宋婆子正在心里美美地想着,少夫人处置了两个管事,接下来就该接见自己了吧。既然世子爷也在屋子里那就更好办了,到时候她就把采莲带过去,她的采莲长得这么好看,哪能一直在厨房里被埋没。

    只是宋婆子左等右等,依然不见徐璐传她,不由坐不住了,正要出去打听一下,忽见赵嬷嬷领着几个婆子气势汹汹地闯进灶房,拿着绳子就把宋婆子捆了起来往外拖去。

    宋婆子又怒又急,厉声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赵嬷嬷站在一旁,目光冷冷,“少夫人有令,宋婆子不服管教,做事拖沓,凌家可用不起这样的奴才,从哪儿来就从哪儿回去吧。”

    宋婆子被几个婆子死死地抓着,不一会儿就被五花大绑,宋婆子不服气地叫道:“我要见少夫人,少夫人不可能这样对我,我可是太太的人。”

    赵嬷嬷轻蔑一笑,暗骂了句“不知死活”,又让人把她嘴巴堵上,一路扭送了出去。临走前,看到吓得瑟瑟发抖的采莲,撇了撇唇,说了句“宋婆子不知死活,你好自为之吧。”

    采莲吓得瑟瑟发抖,心神不宁地呆在厨房,惶惶不可终日。后来灶房副管事一劂一拐地来来到厨房,恶狠狠地瞪着采莲,恶声恶气地道:“都是你们两个,害我被打了板子。秦大洪家的不但挨了板子,还被撸了差事,被打回原形了。这一切全是你们惹出来的。”

    采莲吓得六神无主,也不敢反驳,只是小声地问:“我婶娘,会不会,会不会被打板子?”

    副管事轻蔑地说:“打板子还只是轻的。就怕是被打上一顿,再另外发卖出去,就算还有人要,也不过是被买回去做杂役,等年老干不动后,再被赶出来饿死在大街上。”好些做奴才的,在主人家干不动了,就会被恩赐放出去,再给些体已银子,随儿女们一道安享晚年。若无子女的,就被统一安排去乡下庄子里养老。但也仅限有条件或是仁善的主人家。好些无儿无女的奴才老迈体衰后,都是被赶出去居多的。

    采莲吓得哭了起来,“不会的,少夫人仁慈,不会这么狠心的。”

    逼管事讥笑道:“真是个傻子,咱们少夫人再仁慈,那也是主子。主子想要咱们活,咱们就活,要咱们死,咱们就得死。少夫人虽仁慈,却也不是面团儿,可以任由底下人拿捏的。”这对主仆也不知打哪来的棒槌,居然以为少夫人是仁慈的,哼,少夫人是仁慈,但也是建立在底下人听话守本份的份上。若是不听话不守本份,少夫人发作起来比任何人都要狠。

    逼管事越想越气,她一直尽心尽力办事,只想得了少夫人的眼,更进一步,偏让这对棒槌给毁了,还落了个“无管事能力”的罪名。“无管事能力”比“管束不力”还要来得严重,若非她忍住了口舌,说不定也和秦大洪家的一样的下场,被打上一顿,发配到旮旯里去,永不复用了。

    处置了灶房里管事不力的管事,宋婆子让人送回了徐家,徐璐对凌峰说:“好了,相关人都已经处罚了,爷就不要生气了吧。”

    凌峰哼了哼,脸色依然不好看,“大好心情被破坏了,等会儿你可得补偿我。”一副施恩的嘴脸。

    “……”徐璐很是无语,果然没有无耻只有更无耻。

    当晚,徐璐确实很努力地补偿凌峰。

    得到慰籍的凌峰看什么都顺眼了,果然信守诺言奖励了赵嬷嬷一千两银子。

    赵嬷嬷高兴得眉飞色舞,觉得真不枉她这一阵子的辛苦付出,以及有个懂得配合的主子。

    赵嬷嬷得了一千两银子的赏赐,服侍在徐璐身边的头等大丫鬟也得到了丰厚的赏赐的,其余二三等丫头包括外围的粗役也都有赏赐下来。整个华馨苑沉浸在一片欢乐气氛中。

    而别的下人则又羡又妒,只恨自己不中用,没能去华馨苑当差。只是后来得知华馨苑的下人是因为服侍少夫人有功,在少夫人做月子期间使少夫人长了不少肉这才得了赏赐,表示非常不解。

    有的甚至说:“别家的爷们巴不得自家媳妇越苗条越好,而咱们家世子爷倒是巴不得少夫人胖些好。”并总结:这才是真正疼媳妇的男人呀。

    然后又感叹,真想不到,世子爷那样看起来冷心冷情的人,也是个疼媳妇的,真是跌碎一干人的眼珠子。

    不过最后仍是讨论到凌峰的赏赐严重名不副食。

    比如有人发表自己的疑惑:“我觉得少夫人和以前差不多吧,身上也并没有长多少肉呀?”

    这话倒是得到了众人一致认证。然后一干人越发妒嫉得了一千两银子赏赐的赵嬷嬷,包括华馨苑好些奴仆。只得了一百八十两银子的张嬷嬷带着七分不甘三分好奇找上赵嬷嬷,说出了包括她,乃至所有华馨苑奴才的心声。

    赵嬷嬷却是一脸莫测高深:“……难怪世子爷总是说你做事勤恳有余,细心不足。先前我还不明白,如今倒是越发佩服起世子爷的眼光了。”

第145章 梁氏这个大人才

    今年过年比较早,一月二十七号就是除夕。早在十二月中旬,凌家也开始准备过年事宜。

    徐璐现在最大的任务就是带团哥儿,至于别的事儿,都是武夫人管着。所幸凌家人口简单,仆妇得力,倒也不怎么累人。

    累人的反而是徐璐了。

    团哥儿每天都生龙活虎的,还不满六十天的他,已不大满足于炕上活动,开始往地上发展。有好几次,都趁大人不注意时,滚下炕来,重重摔在地上。当时徐璐得心脏都要跌停,所幸团哥儿体质果真如凌峰所说,异于常人吧,从那么高的炕上摔下来,半分伤痕都没有。小家伙摔在地上还翻了个滚,躲过了徐璐想要抱他的手,又继续快速往前爬。只是爬得太快,撞上坚咸的花梨木的椅角,额上撞了个包,摸着被撞痛的额头,发狠地用尾巴去缠椅脚。只是缠了半天,椅脚仍然毫无动静,当时团哥儿那副“惊愕迷惑”的小脸蛋儿,徐璐至今想来仍觉发笑。

    这日,凌峰沐休,上午在外书房幕僚商议了些事儿,见徐璐带人辛苦,下午他亲自把团哥儿带去了外书房。

    只是才带去了不到半个时辰,凌峰就把人抱了回来,脸上是气急败坏,“这小子,眨眼的功夫,就把我多宝阁上的瓷器打坏了好几个。还来不及收拾他,就钻到书桌底下,最后连床底都钻,钻进去后就不肯出来,我实在没法子,只好让人把床挪天,好不容易把他抓到手了,又趁我不注意,打翻了我的茶杯,茶水淋得我一身都是。我正要收拾他,这小子居然在我身上拉起屎来……”一副告状的模样。

    徐璐笑惨了,看看凌峰满身的狼狈相,实在太难得了。曾几何时,这男人有这般狼狈过呀?

    凌峰没好气地道:“你还笑,你还笑。看着自己男人倒霉,你倒是笑得出来。果然是没良心的女人。”

    偏怀中的团哥儿还咯咯地笑得欢,凌峰气不打一处来,把他高举过头顶,恨声危险道:“臭小子,你再笑,你再笑,看老子不收拾你。”

    团哥儿依然笑得欢,尾巴还抽了他一记,居然抽在凌峰脸上。

    凌峰目露凶光,“臭小子,抽得还挺痛的。”然后抓着他的尾巴,狠狠捏了下去,团哥儿痛得“汪”的一声哭了起来。

    “不中用的小东西,就这么捏你一下就哭成这样,外强中干。”凌峰把他丢到炕上,小家伙不再哭了,一骨碌爬起,用尾巴卷着炕上的枕头,木头玩具,书,一股脑地扔到地上。应该是发泄刚才的怒火吧。

    凌峰哭笑不得,“这小子,脾气可真坏。真是怪了,你我脾气都这么好,怎的就生了这么个坏脾气的?”

    徐璐喷笑,一边忍着恶臭给他换下沾了大便的衣裳,一边白他一眼:“亏你有脸说自己好脾气?团哥儿奶奶可不止一次说,团哥儿这调皮捣蛋的模样,就与你小时候一般无二。哼,果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凌峰嘿嘿直笑,大概所有人都觉得生了个与自己性格一模一样的儿子是件值得骄傲的事吧。瞧他得瑟的模样。

    换好衣服后,凌峰又抱起团哥儿,在他的肥脸上亲了一记,说:“刚才让你这混小子搅合,哈事都干不下去了。走,老子带你去逛园子去。”

    团哥儿咯咯地笑着,尾巴缠上凌峰的手臂。

    徐璐却骇了一跳:“外头那么冷,可别让他着凉了。”孩子这么小,外头又那么冷,他居然也忍心。

    凌峰说:“妇人之见。梅花香自苦寒来,宝剑锋从磨砺出。小孩子就要从小锻练,尤其是男孩儿,更要从小训练,不然养出一身的纨绔气息,到时候哭得地方都没了。”

    徐璐哭笑不得,说:“是是是,爷自有一套锻练孩子的方式。只是孩子才这么点大,万一凉了怎么办?”

    “不会,我儿子身子健壮呢。”凌峰嘴上这么说,到底还是让人给团哥儿穿上厚实的衣裳,把小家伙裹成粽子,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着。

    徐璐看得爱怜不已,又忍不住亲了过去。

    凌峰却把孩子抱到一边去,没能让她亲成。“臭小子有什么好亲的,要亲就亲我呗。”说着把脸凑了过去。

    屋子里传来丫鬟们压抑的笑声,徐璐一把推开他,嗔道:“都做了父亲的人了,还没个正经。”

    凌峰对团哥儿说,“小子,你娘居然嫌弃你老子我不正经呢。哼,若没有你老子我的不正经,哪里来的你?是不是?”

    见他越说越不成样,徐璐剁脚,把他推了出去,“去逛园子去,天没黑之前不许回来。”

    只是瞧凌峰走了没几步,团哥儿就把头上的凤帽扯掉了,露出头上的浅黄色的虎皮小帽。整张脸儿就这么曝露在寒风中。徐璐心痛极了,赶紧叫道:“等我一会儿,咱们一起去逛园子吧。”她不好指责凌峰不会带孩子,只好自己辛苦一些,亲自在旁把关了。免得凌峰粗心大意,让孩子着了凉。

    凌峰抱着孩子折了回来,说:“你个没良心的,团哥儿都两个月了。你到底还要我忍多久?”

    “你在说什么呢?”徐璐一时间没听明白。

    凌峰没好气地道:“我好心把团哥儿带走,就是想让你放松一下。晚上好服侍我,你个没良心的,你仔细算算,你多久没侍候过我了。”

    徐璐总算听明白了,虽然构不成羞怒,却也怪不好意思的,她轻嗔:“没个正经,也不怕人笑话。”不过到底还是心疼他,几乎有三个月不曾碰过自己了,也未曾找过别的女人。她一边替团哥儿整理好风帽,一边轻声道:“好嘛,今晚,今晚让你快活一番吧。”

    凌峰就眉开眼笑来,目光放肆地在她身上来回扫动,趁人不注意时,还在她屁股上捏了一把。

    徐璐叮嘱着不许让团哥儿的帽子掉了,一定要把脸儿遮严实了,孩子实在太小,怕吹了风染了风寒,着大意不得呢。

    凌峰笑着说:“你呀,只顾着他,都不肯理我了。”

    这人,怎么就吃起儿子的醋了?

    不过徐璐从来不会像别的妇人那样,因有了孩子就把男人丢一边,她可是男人孩子一把抓的。于是徐璐从善如流地道:“我哪有不理你?你可别冤枉我。这阵子我照看孩子,也还是给你做里衣,做衣帽鞋袜的。每天还让赵嬷嬷给你安排膳食,你就忘了?”她媚眼儿一瞟,替他整理衣襟,在他耳边小声道:“带团哥儿去逛一圈回来……今晚给你肉吃。”不待凌峰说话,人已飘散然进了内屋。

    凌峰只恨现在是大白天,手上还有着拖油瓶,不然肯定冲进去,把她就地正法。

    不过,到底还是抱着儿子出去了。

    也非常尽心尽责地用襁褓包裹着团哥儿,不让他被风吹到。只露出一张滴溜溜的大眼。

    凌峰在后花园里逛了一圈,京城的冬天寒冷,才刚下过一场小雨,路也滑滑的,凌家的后花园里,梅花倒是开得艳,一品红,铁兰,望鹤兰,海棠金盏花,仙客来,红的黄的白的,煞是好看。团哥儿被一团花花绿绿的颜色吸引了,看着就不想走了。尾巴儿使劲地甩着,似是想下地来。

    凌峰哪里肯让他下地,拍了他的屁股,语带威胁,“只能看,不然要你好看。”

    团哥儿大概也知道眼前这个人不是母亲那般好说话,果然乖乖地不敢乱动。凌峰胡乱在园子里走了一半,就忍不住了,又匆匆往回赶去。

    妻子这时候应该正在洗澡吧?他现在回去应该可以饱饱眼福的。

    一想到妻子在浴桶里玉体横陈的模样,凌峰只觉全身火热起来,脚步也轵快了不少。只是在回去的路上,却碰到一有些面熟的女子。

    “……凌大人……”对方也有些惊愕,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朝凌峰福了身子,“严梁氏,见过凌大人。”

    严梁氏?这是哪个旮旯里冒出来的人物?凌峰一时还没想起,不过瞧着对方的面容,倒是记了起来,淡淡地道:“不必多礼。”

    这人居然是几乎快要忘掉的人物,梁秋韵,如今已是严家的三房媳妇,严梁氏了。

    梁氏梳着妇人髻,穿着紫红色绘剑兰长褙子,披着件银红色刻丝锦缎披风,人比以前胖了些,眉宇间却有些憔悴,不过总体看起来还不差差。

    凌峰很快收回目光,正要抬腿走人,梁氏已解释了起来,“今儿个得了空,就过来拜见少夫人,顺道看看小公子。只是听少夫人说,小公子被凌大人带出去了,倒是遗憾……凌大人可否让小妇人瞧瞧小公子么?”说话的同时,目光却忍不住看着凌峰,大半年未见,这男人依然是英姿过人,气宇轩昂,面容虽瘦了些,却比以前更加沉稳了。梁氏也见了不少的男子,都找不出第二个能与凌峰相媲美的。如此英俊出色,位高权重的男人,却也是个有担当的。瞧他抱孩子的姿势,熟练而娴熟。不像自己的男人,明明都四个孩子了,却连孩子都不会抱。

    人比人,气死人,梁氏想着刚才徐氏依然娇艳的面容,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凌峰整理了襁褓,把团哥儿包得严严实实,说:“外头风大,不敢露出脸来。犬子身体也异于常人,恐吓着了客人。请三奶奶见谅。”尽管不喜梁氏,但凌峰仍是对护送梁氏的张嬷嬷说:“好生护送严三奶奶出府。”然后抱着团哥儿步上台阶,进入院门。

    梁氏回头,看了凌峰的背影一眼,这男人,不止生得好看,蜂腰猿臂,身高腿长,英气勃勃,即贵气威严,又沉稳内敛。

    这样的男人,却是徐氏的,就算徐氏生了个怪婴,也不曾被凌家人嫌弃,人家依然活得好好的,过得有滋有润。甚至孩子的父亲还亲自带孩子,这在严家,完全是无法想像的。

    蛇童下凡,哼,骗得了别人,绝对骗不了自己。

    什么明就是夫妻基因忽变生下的怪婴。这种事儿当然不可能全怪在女人头上,可严苛的男权社会里,徐氏当真是命好到让人嫉妒了。

    自己生了个女儿,在严家几乎生生矮了两截,梁氏心头越发苦涩了。

    梁氏边走边想,越想越绝望,同是女人,怎么差别如此巨大?徐氏能给凌家带来什么?凌家不止养她,还养着她那群娘家人,就算生个怪婴,凌家人依然把她捧在手心。而自己,替严家做牛做马,每天起早贪黑做生意,赚来的钱有大半都交了上去,可以说,如今的严家的开支所用,有一半都是她贡献的,却依然得不到一句好。

    这人与人的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

    凌峰抱着团哥儿回到主屋,发现徐璐还没动静,很是不满,质问道:“怎的还不去洗澡?”

    屋子里的丫鬟都低头笑了。

    徐璐没好气地道:“大冷的天,烧热水也要些时候呢。”没见过这么猴急的。

    凌峰也觉得自己表现得太过急切了,不由左右他顾,“这热水需要烧多久?我都出去了逛了大半天了。怎的还没烧好?”

    徐璐翻翻白眼,连话都不肯说了。

    倒是豆绿忍不住,说:“爷,现在才申时初呢。您带着小公子去逛园子,前后连半个时辰都没有呢。”

    这下子换凌峰发窘了。不过凌峰一向是脸皮厚惯了的,又另找了话题:“刚才回来的时候,碰到了梁氏。这梁氏又要干嘛?”

    说起梁氏,徐璐又来了兴致,一边看着团哥儿在炕上翻滚一模样,一边分心说起了梁氏的事来。

    “……我也很奇怪呢,自从出了那样的事,她居然还好意思来,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不过人家以严家三奶奶的身份来拜访我,倒不好不见。只是也没说什么,就是东家长西家短的。”

    徐璐对梁氏半分好感都没,但这阵子她深深体会了何为一念之缘,也就耐着性子与梁氏说了会子话。

    梁氏说她生了个女儿,在婆家很不受待见,一副诉苦的模样。

    徐璐最喜欢听人诉苦了,倒也听得兴致勃勃,并不时附和上两句同情理解之类的话。梁氏越发不可收拾,鸡皮盗灶的事儿都抖了个干净。倒是让徐璐了解了不少信息。

    因为团哥儿的原故,严少秋又开始摇摆,差点就让杨士清说动了。不过随着团哥儿的事儿彻底平息下来,还让圣上亲自赐名,以及圣上先前那接二连三对武将的调动,严少秋最终没有被杨士清兑服,又继续站在凌峰这边,甚至还替凌峰摇旗呐喊了几回,倒也把杨士清恶心了两回。

    徐璐还从梁氏诉苦的庞大信息里,得知严家生意自从严大老爷生病后,不得不交到严大爷手上后,就接二连三出问题,严家的财产缩水不少。也因严家接二接三办喜事,嫁女,娶媳妇,变卖了不少产业,公中已无多少恒产,如今严家的日常开支,几乎靠梁氏做生意支撑。

    严家已是外强中干。

    另外,严二太太也就是严少秋的夫人,因为公中无银钱,开始偷偷在外头放利子钱。

    严二太太的闺女,嫁到衡国公府二房媳妇,也就是皇后庶弟媳妇的严氏,与长嫂顾氏有了龉龃,三天两头回家告顾氏的状。徐璐还从梁氏只字片语中,得知杨顾氏之所以与杨印启感情不好,原来顾氏曾暗害过杨印启的一个叫梅娘的小妾。那个梅娘与杨印启感情很好,顾氏因妒生恨,就趁梅娘生孩子之际,暗中做了手脚,使得梅娘大出血而死。杨印启也多少知道顾氏手脚不干净,但因顾忌皇后,也顾忌杨家的名声,并未声张。但对顾氏却是半分感情也没了。而严氏也知道了这件事,顾氏为了堵严氏的嘴巴,就拿出了一些低级官眷送上来的孝敬,也分了一部份给严氏。

    然后,徐璐又还知道了顾氏专门的生财之道——专门替某些犯了罪又不想伏法的人走后门脱罪,从中牟取“辛苦费”。

    凌峰乍舌:“不过是与内宅妇人说了些话,你就知道这么多信息?”

    徐璐洋洋得意,一副“我很厉害”的模样,“那梁氏只顾着诉苦,什么该说不该说的全一股恼抖了出来,再让我那么稍微旁敲侧击,就竹筒倒豆子,全吐了个干净。怎样,这些信息对爷很有用处吧?”

    凌峰摸着下巴,笑得很是阴险,“想不到严家居然到了放贷生存的地步,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徐璐说:“严少秋算不得咱们家的铁杆支持者,不过顺天府尹这个位置对咱们来说还是相当重要的。爷要不要给他们些生意做?”其实,顺天府伊是史上最倒霉无耐的官员了,明明是天子近臣,位高权重,偏处在天子脚下,不说别的,单说处在高官云集的京城,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就要被人抓小辩子。若有个不好的事儿发生,第一个被问责的也是他。加上京城高官如云,稍不注意就要得罪人。所以没个厉害背景的人,是做不长顺天府伊这个位置的。

    严少秋做到这个位置,也弄得心力憔悴就是了。加上督察院那群人成日盯着朝中文武,镇日战战兢兢,生怕被人捉着小辩子,所以哪还有功夫去贪污受贿?

    加上严家最会做生意的严大老爷倒下了,严大爷被迫打理庶务,又还亏得一塌糊涂,只出不进。严二夫人放利子钱补贴花用不是不可,但若是被人揭发了出去,严少秋这个官位也就到头了。

    徐璐觉得严少秋虽然投机了些,但倾福撇祸乃人之常情,也不能怪罪人家前阵子对凌家的壁上观。既然晓得严家最近日子难过,若凌家伸手搭上一把,这种雪中送炭应该更能收买人心。

    凌峰想了想,说:“我会好生考虑的。”他在脑海里品味着刚才徐璐给她的信息,大顾氏堂堂公卿夫人,居然做起那下三滥的事儿,充当一群作恶多端的纨绔子的保护伞,实在出乎他的意料。这事儿,若好生利用,倒也可以出口恶气。只同,她又是皇后的娘家人,威国公府的千金,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才成。

    “平日里若是得空,也让梁氏过来坐坐,说说话也成。”像梁氏那种自己过得不好就四处诉苦,连后果都不计的人才实在太难得了。

    ------题外话------

    天气真的太热了,每天感觉晕晕的,只能在水里泡着了。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5293/ 第一时间欣赏屠夫的娇妻最新章节! 作者:淳汐澜所写的《屠夫的娇妻》为转载作品,屠夫的娇妻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屠夫的娇妻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屠夫的娇妻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屠夫的娇妻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屠夫的娇妻介绍:
非穿越非重生本土女主徐璐,陡然撞了大运,一朝嫁入高门。
夫婿年轻英俊,权势薰天,地位超然。
人们嫉妒她能一朝飞上枝头,成为人人称羡的侯夫人。
却无人知晓,她在夫家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
她出身普通,无娘家可依靠,如浮萍般,除了依附于自己的男人,她并无别的出路。
后来,她下定决心,要好好地活下去。
最后的最后,她才陡然明白一个道理,只要用心经营,她的生活也能遍地花开,繁华似锦。
本文与《庶女的生存法则》《秀色嫡女》是系列文。
已有五个完结文,坑品保证,放心入坑!
屠夫的娇妻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屠夫的娇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屠夫的娇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