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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淳汐澜     屠夫的娇妻txt下载     屠夫的娇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17章 姐妹打架

    乔四妹来到另一张大理石长条案几前,打量着徐琳选的布料,摸了摸,笑着说:“徐姐姐,这些料子是你自己选的?”

    徐琳已知乔四妹对自己的不屑,心中也是有气的,不过她天生柔和的性子使得她不便发作出来,说:“我眼光不行,这都是长姐替我挑选的。”

    乔四妹看了徐璐一眼,笑了笑说:“可是,我觉得徐姐姐穿这件红色的,似乎与皮肤不衬吧?还有这件亮蓝绘彩凤的,似乎与姐姐不怎么相称呢?”

    徐琳看了布料一眼:“长姐替我选的,穿着肯定会好看的。”

    徐璐抬头看了乔四妹一眼:“四表妹站得够久了吧,要不要回去歇歇?”

    乔四妹脸色一僵,徐璐这是在下逐客令呢。不过她存了别样的心思,才不会被轻易打发的,笑着道:“表嫂真贤惠,凌家都这么富有了,又养着那么多的绣娘,还要亲自给表哥做衣裳。表哥知道肯定会很高兴的。”

    “你表哥一直都穿我做的衣裳。”徐璐并无炫耀的意味,只是陈述事实。再是富有的人家,男人的贴身衣物都是妻子负责的。她也不想假他人之手,所以自嫁给凌峰以后,凌峰的亵衣之类的贴身衣裳都是她亲手做的。只是她平时候懒,一个月才做一两件,使得凌峰的小衣穿了又穿,洗得也有些发旧了,心虚愧疚之下,不得不硬着头皮熬工赶夜了。

    乔四妹说:“表嫂一个人做未免有些辛苦,要不我给表嫂分担些?”

    乔三妹抬头,警告地瞪了乔四妹一眼,“表哥的衣物自然是由表嫂负责的,你去凑什么热闹?下个月就是母亲的生辰了,你不是答应了要给母亲绣一副牡丹图么?我记得还没有绣好吧?是不是把母亲的事儿给忘了?”

    乔四妹不高兴地道:“母亲的礼物我一直记着呢,不劳姐姐操心。我不过是瞧表嫂辛苦,想替表嫂分担一二罢了。”

    “表嫂身边的丫头多得是,个个都是女红能手,还需要你来分担?我素日里想做些绣活,请你帮个忙也还推三阻四的,在表嫂面前倒是讨好卖乖。”

    只差没说乔四妹司马昭之心了。

    乔四再是脸皮厚,也被乔三挤兑得红了脸。

    徐璐见状,只好站出来和稀泥,说:“既然四表妹还要给表婶做绣活,那还是不要耽搁了,赶紧回去吧,以免耽搁了。夏荷,去厨房包几个芙蓉饼给四表小姐带回去,让表小姐尝尝。”

    这是徐璐第二次下逐客令了。

    乔四妹再是脸皮厚,也不好意思了,只能忿然走人。

    没有人再提及乔四妹,众人又围着颜色搭配说讨论了起来。徐璐喜欢红白配,或是红黄配,若主打白色,必穿深蓝,或藏青色的裙子。她几乎不穿深色的上衣,裙子倒是浅色深色各有相配。上衣颜色她都配纯色,不喜怪色。至于中衣,多是姜黄或玉白二色。

    女人天生就爱美,衣裳珠饰方面的讨论,一向可以拉拢距离的。尤其乔三妹一心巴结徐璐,自然是宾主尽欢。

    气氛热闹了起来,徐琳也增长了不少见识,言语也多了不少。

    这时候,豆绿端了盅水晶碗盛着的银耳红枣羹,里头还放了几颗枸杞,米白的银耳,加上红枣枸杞相配,令人食指大动。

    徐璐端过银耳羹,对豆绿吩咐着:“可还有多余的?”

    豆绿说:“有的有的。二小姐和三表小姐都有的,一会子就端过来。”

    喝着银耳羹,冰糖纯甜的味道,加上银耳特有的滑嫩,乔三妹心头苦涩不已,这半月来,她算是见识到了凌家的富贵了。徐璐一日三餐外加四顿点心,餐餐不重样,五花八门,品类众多,样样精致,她们乔家与凌家比起来,完全是云与泥的差别。

    徐琳喝了银耳羹,她抬头看了看天色,问:“现在什么时候了?”

    沁香看了看窗台下的滴漏,回答:“还差两刻就酉时了。”

    徐琳笑着说:“那姐夫也快回来了,我也该回去了。”

    乔三妹见状,也一道离去。

    夏荷开始收拾残局,整理罗汉床上的各类丝线绣品,她抬头看着若有所思的徐璐,轻声道:“少夫人,这三表小姐这大概是想通了吧。”

    徐璐从抄手游廊往主屋走去,笑道:“所以我就说,这世上识时务的人还是满多的。”

    ……

    乔三妹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凌家一个小院子都相当于外头普通之家的三进院落了。五间上房,她占据了三间,乔四妹占据了两间,东厢房则住着乔五妹和乔六妹,西厢房住着她们带来的奴仆,倒厅里则住着各自的乳母。院子还是比较宽敞的,四姐妹住下来倒也不拥挤。

    乔五妹和乔六妹正在穿堂处踢健子,看到乔三妹,叫道:“三姐姐。”

    乔三妹摸了摸自己的嫡出妹子的头,问:“你四姐姐呢?”

    “她出去了。”

    乔三妹又继续问去了哪,乔五妹回答不出来了。

    “四姐姐出去的时候,又另换了一身衣裳,也就是前阵子咱们起程之前新做的,还戴了表舅母赏给她的丹阳朝凤珠钗。刚才我问四姐姐要去哪,只是说出去闲逛。”

    这个时候了,还要出去闲逛?

    乔三妹冷笑一声,熟门熟路地朝华馨苑的方向走去。

    华馨苑离客居院落还有一段距离,穿过不大的小花园子,再穿过搭在湖泊上的走廊,又穿过一片桃花林,再横穿过一条用大理石地砖铺就的南北大道,又朝左边道路走了上百步,穿过一片银杏林,前边出现一幢似乎看不到尽头的高墙,这便是凌家主人居住之所,前边一幢院落是华馨苑,与后边相连的是晚香堂。

    凌家最尊贵之人的居所。

    “小姐,咱们不进去么?”来到华馨苑门口,乔三妹的丫鬟留香见主子驻足,不由轻声催促着。

    乔三妹抬头看了看天色,“现在什么时辰了?”

    “不大清楚,不过咱们从少夫人屋里出来的时候,已是申时三刻,现在应该是酉时三刻了吧。”太阳都快下山了。

    乔三妹犹豫了下,说:“走,随我去前边月洞门。”

    自家小姐的心思,就算不说出来,留香还是知道一二的,前边的月洞门连接着垂花门和外院,小姐该不会是要去堵凌峰吧?

    来到月洞门,乔三妹四处望了望,没有发现什么,又踏出月洞门,这儿另有乾坤,种植了一大片梅树桃树及海棠,这儿呈品字型建有三间屋子,最前边的是宴息厅,左右两边分别是三层高的观月楼,及摘星楼。供女眷平时登高观赏之用。也是凌家大宴宾客之所,布置得非常奢华。

    月洞门直线过去五百步,就是垂花门。

    乔三妹在垂花门不远处的桃树林里,看到了一抹银红身影。

    不是乔四妹还是谁?

    留香也发现了乔四妹的身影,惊呼一声:“小姐,四小姐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乔三妹冷冷一笑,大步往乔四妹走去。

    “四妹妹,你可真让我好找。”

    ……

    眼看太阳已下山,想来凌峰也快要回来了,徐璐吩咐厨房开始做饭。又问张嬷嬷,“你领人去垂花门处瞧瞧,若是瞧到了在那儿玩的四表小姐,也不必管她。只去大厨房吩咐着,让他们早早给表小姐们送饭去。”

    张嬷嬷明白,徐璐这是要准备收拾乔四妹了。

    张嬷嬷果然就派了小丫头出去,过了一会儿,小丫头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三表小姐和四表小姐打起来了。”

    张嬷嬷乐了,连忙去禀报徐璐。

    徐璐皱眉,乔三妹这两日在她这儿表现得中规中矩,也不再总爱往凌峰跟前凑了,怎么今儿居然也去了垂花门,还与乔四妹打起架来?

    墨香自告奋勇:“少夫人,奴婢过去瞧瞧?”

    看着墨香晶晶闪亮的双眸,徐璐点头,又怕她吃亏,叫了四五个婆子一道跟着过。

    “爷这时候也该回来了,若是让爷瞧到了她们,见机行事吧。”

    “少夫人放心,奴婢知道怎么做。”墨香一溜烟地跑了。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凌峰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墨香。

    徐璐一边迎上去,服侍凌峰宽衣,一边瞧了墨香。

    墨香回她一个得意的眼神,徐璐放下心来,专心服侍凌峰。

    凌峰拿下二梁冠帽,解了皮带,脱掉绯色官袍,着白色中衣就坐了下来,双腿一蹬,一双皂靴也脱了下来,已有丫鬟端了盆热水进来,服侍他洗脚。

    抹了脚后,凌峰赤脚双腿盘坐在炕上,屁股下凉凉的,这才发现,炕上原本铺的棉绸毯子已换成了白玉色的蜀地凉席。

    又发现屋子里的椅垫也全换成了清一色的玉白色掐冰蓝边凉垫,米白色刻金银丝地毯,墙壁上用米白色红木裱装的一大副蓝天白云沙滩棕榈树的碧波海面图,冰蓝色薄纱云锦帘,冷色系加浅色系相配,看起来简洁清爽。

    “今儿上午就给换了,爷来瞧瞧,可还有不足之处?”徐璐其实很是满意自己的布置。

    凌峰仔细观察了下,“插杜鹃花的瓶子换一下,换成白色的。”

    多宝阁上的青釉高颈汝窑瓷瓶里插着几枝开得正艳的杜鹃花。徐璐依言让人换上了白色的瓷瓶,果然比刚开爽心悦目多了。

    “爷的眼光就是好,就换了这么个瓶子,整体感觉就不一样了。”徐璐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肚子饿了,让人传膳吧。”凌峰面上淡淡的,但心里还是颇为高兴的。

    吃完饭后,凌峰与搂着她温存了会,然后放开她:“让丫鬟们陪你一道去花园里走走。我去外书房看会儿书。晚些再回来陪你。”

    徐璐惊讶:“既然无事,就在屋子里看书不成么?”外书房离华馨苑可还有一段距离呢。

    凌峰淡淡地道:“我怕你出去后呆在屋子里不安全。”

    什么意思?徐璐茫然。

    倒是服侍的墨香扑嗤一声笑了起来。

    徐璐看向她,又看了看凌峰,又想到在垂花门处打架的乔三妹乔四妹,于是就问道:“爷回来的时候,是不是碰到了表妹?”

    凌峰神色不豫,“别提了,自我十五岁起,可没少遇上这样的情形。”所以对于这些所谓的表妹,凌峰是真心不待见的。

    徐璐也知道凌峰的脾性,她倒是不担心他受表妹们勾引,她只是好奇,面对两个为了他打架的表妹,凌峰是如何表现的。

    “表现?我还能怎么表现?”凌峰嗤笑一声,看了墨香一眼,“你那丫头也在现场,让她告诉你吧。”一副路玲玲嘴里的“高冷形像”。

    徐璐只好问墨香。

    “……少夫人听说表小姐在垂花门处打架,生怕表小姐们有个三长两短,就吩咐奴婢领着人过去劝架。只是才刚走到垂花门处,世子爷就回来了。自然就瞧到两位表小姐,不过世子爷也只是吩咐奴婢,把她们分开罢了。四表小姐冲到世子爷面前,抱着世子爷,要世子爷替她作主。三表小姐就怒斥四表小姐‘男女授受不亲’要四表小姐赶紧放开世子爷。还说,‘你不要脸,咱们家还要呢’,四表小姐就哭得更大声了,揪着世子爷的衣襟,要世子爷替她作主。世子爷推开四表小姐,说‘三表姐妹得对,男女授受不亲,四表妹可得自重了。’四表小姐立及就傻住了,但仍是很不甘心说:‘表哥是不是也瞧不起我是庶出的?’世子爷就正色说‘表妹此言差矣。表妹上有祖母高堂,下有兄弟姐妹,就算受了委屈,也自有姑祖母和表叔表婶替你作主,何时候论到我这个表哥了?’世子爷还对奴婢吩咐,带两位表小姐去见表太太,请表太太定夺。然后就走了。四表小姐仍哭哭啼啼的,说在家被作贱,想不到世子爷也瞧不起她,她活着又有什么意义,还不如死了算了。三表小姐就怒斥四表小姐,收起你那套要死不活的嘴脸,做给谁看呢?打量我不知道你那起子心思,丢人现眼。四表小姐哭得更大声了,就要去跳湖寻死。奴婢拉着她,说:‘表小姐,凌家的湖水浅,淹不死您的。真要死的话,奴婢送您一根绳子可好?可结实的。’”

    徐璐再也忍受不住,扑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看了同样笑意盎然的凌峰,又指着洋洋得意的墨香,“你当真这么说?”

    墨香在徐璐面前一向随意惯了,但在凌峰面前可不敢造次,尽管得意到忘形,却也不敢手舞跳蹈,中规中矩地道:“是呢,奴婢就是这么说的。四表小姐反倒是无话可说了。过了好一会儿,她就来打奴婢,说奴婢一个奴才,也敢让她去死,跟谁学的。奴婢当然不可能让她打到,就捉了她的手臂,问她:‘四表小姐,您到底还要不要去死呀?要死的话,奴婢就赠您一条绳子,奴婢会帮着您死的。若是不想死,就赶紧回去。’四表小姐气得说不出话来,她一边暴起来抓奴婢,一边骂奴婢,说就算有死也要先打死奴婢。奴婢瞧她实在是泼蛮,只好让妈妈们把她捉了起来,堵住了嘴巴,送到了挽雅阁,交给了姑老太太及表太太。”

    徐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这个墨香,越发刁钻了。

    凌峰也笑了起来:“这丫头,倒是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

    得了主子的夸赞,墨香飘飘然起来,但仍是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只是说:“那也是爷和少夫人指导有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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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臊死你

    徐璐带着欢乐的心情,拉着凌峰去逛花园去了。

    凌峰原不想去的,但徐璐却说:“两位表姐打了一架,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想来今晚是不会再出来了。”

    凌峰想了想,觉得确实有道理,也就陪她去逛园子了。

    第二天早晨,徐璐向武夫人请安,乔老太太婆媳也在场,几位表小姐也在呢,唯独没有乔四妹。徐璐佯装不经意地问:“怎的不见了四表妹?”

    乔太太脸色很是不好看,不过仍是赔笑道:“你四表妹昨晚受了凉,身子不舒服。我怕她有个好歹,就让她住在我屋子里,由丫头们仔细照顾了。”

    啧,只是庶女罢了,就算真的不舒服,也不过是回自己的房间里休养罢了,还被弄到嫡母的屋子里受照顾,这就不叫休养了,而是被看管了起来。

    徐璐说:“昨儿四表妹还是生龙活虎的,想不到晚上就着凉了。要不要紧?请过大夫没?”

    “小毛病而已,今儿早上已差不多好了。”

    不再理会乔四妹的事,徐璐又打量乔三妹,笑道:“三表妹的脸怎么了?”

    摸了摸脸上的抓痕,乔三妹心头暗恼,昨晚她与乔四妹大打出手,然后乔四妹让母亲狠狠收拾的事,徐璐肯定是知道的。现在却装聋作哑,果然够厉害的。

    但乔三妹已经知道这个表嫂的厉害,就算心里着恼,面上也不敢表现出来,只恭敬地回答:“没什么的,昨晚与四妹妹闹了些口角,四妹妹一时情急,抓了我一把。”

    乔三妹生怕徐璐误会自己还没有死心,又解释说:“四妹妹总爱到处乱走,昨儿个居然还跑到外院门口去了。外院那是什么地儿,岂是咱们女眷呆的,生怕她被冲撞,赶紧把她拉回来,只是四妹妹脾气倔强,我语气也有些冲,以至于让四妹妹误会我要干涉她的事,这就与我恼了起来。论起来,也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不是。”

    徐璐又看向乔老太太,乔老太太勉强一笑,说:“三妹确是有错,不过出发点是好的。你四妹妹的规矩是该学起来了。”

    胡氏也附和着,也是因为乔四妹生了病,这才免了接下来的重罚。

    徐璐暗笑,想来她的计谋生效了,除了乔四妹外,乔家人全都想通了,不敢再打那见不得人的主意。

    只是她实在不明白,连乔三妹都能见好就收,不敢再生别样心思,为何身为庶出的乔四妹还如此的胆大妄为呢?

    后来,徐璐才从夏荷嘴里知道,乔家人之所以安份下来,墨香还是大功臣呢。

    回到华馨苑后,徐璐就问夏荷。

    夏荷长笑一声,得意地道:“……墨香那蹄子别的本事没有,给人下套的本领还是满强的。张嬷嬷都没法子办成的事,让她一张巧嘴就给办成了。”

    前阵子,张嬷嬷领了徐璐的任务,要不动声色或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把徐璐的底线透露到乔家耳里去。张嬷嬷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办才好,墨香知道后,自告奋勇,把这差事揽了过去。果然,没过三天,乔家人对徐璐的态度就大为好转,原先还赤裸裸地透露出些许的傲慢矜持,而这阵子在徐璐面前,那绝对是讨好的。尤其以乔三妹为最,几乎每天都要来徐璐这儿,坐上一会儿,或是说一会儿的话,别样心思似乎也没了。

    徐璐也挺好奇,墨香究竟是如何办到的。便把她叫来询问。

    豆绿嘿嘿一笑,得意洋洋地道:“简单呀,三表小姐大概也发现咱们爷白日要上朝,只晚上才能见着人。偏巧爷身边一直跟着人,她实在无从下嘴。大前天晚上,打听到爷在外书房,打扮得花枝招展,提着个食篮子就想去外书房。墨香就赶先一步,和奴婢一道候在垂花门口的桃花林里等着她呢。”

    墨香好听八卦,嘴巴又利索,豆绿自小与徐璐在一起,侍候人的本领没什么长进,但脑袋瓜子绝对好使,二人一拍即合,连草稿都不用,就配合得天衣无缝。

    乔三妹打扮得楚楚动人,提着食篮子,领着个贴身丫鬟留香,趁着夜色,眼看就要穿过垂花门。她打听清楚了,凌峰每天早出晚归,在后院实在难以碰面。就算在武夫人或徐璐那守株待免也是徒劳的。因为凌峰呆得最多的还是他的外书房。

    也只有这个时候,才是下手的大好时机。

    只是,才还没到垂花门,就听到桃花林里响来声音,其中似乎还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乔三妹想不停下来都难。

    “……可怜哟,原来乔家还有可能留在京城更上一层楼的……”

    乔三妹心头一跳,身为嫡女,她多少也知道,自己的父亲进京述职,有可能留京高升,也有可能继续平职外放。是更进一步,还是永远原地踏步,乔三妹如何不关心。

    于是,乔三妹猫着腰,领着丫鬟,偷偷地摸了过去,原来,有两个丫头正桃树林下的石凳上背坐着说话儿,

    “……真替乔家人可怜,居然生了那样的心思。难怪少夫人要动怒了……”

    乔三妹心里一个咯噔,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的,却越发让人不安了,只能继续猫着腰偷听。

    “那能怪谁呢,真真是好笑,前阵子顾家的下场还摆着呢,他们又不是不知道,却不引以为戒,反而继续走顾家的路子。难怪少夫人要恼怒了。”

    顾家?顾家怎么了?乔三妹仍然听得稀里糊涂的。

    “这也不能怪人家,大概是觉得,只需求着世子爷就成,压根儿就不把咱们少夫人放眼里。这么的明张目胆跷少夫人的墙角。”

    “……那乔家的表姑娘当真是好笑,以为长着一张漂亮的脸蛋儿就可以把世子爷勾引到手了。呵呵,咱们世子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还稀罕她?”说得不屑至极。]

    “最好笑的还是求人求错人,拜佛拜错人,哈哈。”乔三妹听得又羞且恼,瞪着那个笑得花枝招展的丫鬟,这丫鬟她认出来了,是徐璐身边的大丫鬟,好像叫豆绿吧。

    另一个丫鬟乔三妹也认得,只是不知道名字,只听她压低了声音道:“是呀,一想着乔家到头来,非但没有巴结到爷,反而还惹恼了爷,把他们发配到山旮旯里,就兴奋得觉都睡不好。”

    “是呢,这才真正的赔了夫人又折兵,哈哈。”

    “活该,谁叫他们打着那样的主意。哼,他们巴结世子爷是没错,却也太不把少夫人放眼里了。少夫人虽只是妇道人家,不会管爷们在外头的事。可若是少夫人一个不喜,世子爷也要赔小心。她乔家凭什么觉得给少夫人添了堵,得罪了咱们少夫人,还想要凌家提携他们?做他的春秋大梦。”

    “真是蠢到没边了,先前少夫人就警告过他们,千万别步上顾家后尘,他们都当耳旁风了。且等着吧,不出十日,世子爷就会给他们个大喜。”

    “是呀,天大的惊喜呢。”

    “到时候只需看他们一大家子不可置信的惊愕面孔,就大快人心呢。”

    “真是怪了,怎么还不见到那狐狸精?”豆绿起身,四处张望着。乔三妹赶紧把身子缩在了一树丛背后,心跳得好快。

    另一个丫头也说:“是呀,咱们特地把世子爷去了外书房的消息放了出去,按理说,这时候也该来了吧,怎的还不见人影?”

    “该不会咱们来得迟了,她已经让世子爷收拾了吧?”

    “今早我可是亲自听世子爷对身边洗砚说了,若是表小姐去外书房找他,不必拦着,看他怎么给她没脸。所以少夫人才让咱们躲在这儿看热闹呢,到时候回去说与少夫人听,也让少夫人乐乐。”

    眼见说得差不多后,二人又找了“内急”的理由离去。留下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乔三妹,失魂落魄地离去。

    徐璐瞧着再也掩不住得意笑容的豆绿,又好气又好笑地道:“什么时候办成的?怎的不早告诉我?”

    “就是少夫人收拾厨房管事的那天晚上呢。之所以不告诉少夫人,主要是想给少夫人一个惊喜。”

    “不简单呀,若是哪一天你们二人混不下去了,让你们登台戏演红应该会红半边天。”

    豆绿吐吐舌:“少夫人就爱打趣人家呢。我和墨香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想到了这么个一劳永逸的法子,忍着被蚊子咬的痛楚,才来这么一出戏。少夫人半分好话都不说,还来打趣人家。”

    徐璐笑道:“是是是,知道你和墨香劳苦功高。”让夏荷拿出一对镶银嵌宝的金簪来,“你和墨香一人一支,当作我给你们留的嫁妆吧。”

    豆绿红了脸,嗔道:“少夫人……”

    徐璐正色道:“你们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把你们嫁出去了。若有中意的,尽管与我提。我替你们作主。”

    徐璐身边的贴身大丫鬟,除了绘春,沁香,含香,绘春几人外,其余都到了放出去的年纪。徐璐正在暗自观察,也让张嬷嬷和葛长青家的帮着留意。徐璐与凌峰情投意合,自然也希望身边的丫鬟也能有个好归宿。

    丫头们这时候倒没多少羞涩,主要是让这对不害臊脸皮厚的主子给逼得习惯了。纷纷跪跪下来说:“但凭少夫人作主。”

    徐璐让她们起来,看着服侍了自己已有两年的丫头,轻声道:“过两日我给爷提提,让他把外院适龄的护院小厮们都叫进来,任你们挑。看中哪个,尽管与我提,我再给你们牵线。若是对方也同意,就赶紧给我嫁出去吧。”

    ……

    三日后,徐璐才见到瘦了一圈的乔四妹,人不怎么爱说话了,在自己面前也拘谨起来。也没了先前总是刺探军情的言语机锋,也没了先前的扯高气扬,却有了寄人篱下的微小谨慎。

    徐璐从来不会怠慢任何客人,管他是穷亲戚好,富亲戚也罢。但前提是客人得谨守客人的本份。

    如今乔家人安份了下来,徐璐一时间无事可做,就把目光盯到了几个贴身丫鬟的终身大事上头。

    徐璐把身边大丫鬟的终身大事提上日程时,外院的护卫小厮可沸腾了起来。

    葛长青家的堆着满面的笑容,对徐璐道:“……少夫人身边的姑娘们可真是一家女百家求的,奴婢才把消息放出去,这才三日不到,就收了好些礼物了。”她倒也是光棍,还真把自己收到的河蟹,对虾,桔子,时令鲜果,吃食一一摆了出来,分给丫头们吃,并笑着说:“以后少夫人再有这样的好差事,尽管与奴婢吩咐下来,也好让奴婢沾沾光。”

    夏荷等人分纷啐了她一口,葛长青家的故意板着脸道:“人家外院的都要来巴接我,你们也得好生学着才是。不然,我专门介绍麻子脸给你们。”

    众人笑得更大声了,徐璐也笑了起来,外头艳阳正好,屋子里虽闹,却是一派祥和。揽过几子上的小镜子,镜子里头一张虽滚圆却明艳的脸儿来,徐璐微微地笑了。

    如今,她真的满幸运就是了,从小也没吃过什么苦头,虽然也有艰难过,但都已过去。嫁人后日子更是越过越滋润。姑舅省事,丈夫对自己也好,没小妾通房烦恼,无刁奴冲撞,近来乔家人也安份了,这日子确实是舒心写意的。

    只是,她能够一辈子这样安宁舒心地过下去么?

    ……

    乔家安份后不久,吏部很快就下达任职文书,乔致东任期内考绩为良,经过吏部上下一致讨论安排,乔致东任通证司誊黄右通政,收受、检查内外奏章和臣民申诉文书的中枢机构,其职能是开天下言路。掌出纳帝命,通达下情,勘合关防公文,奏报四方臣民实封建言、陈情申诉及军情、灾异等事。虽无多大权,却能够直接面圣。

    尽管没进入最清贵的吏部,但乔家人对这个位置还是颇为满意,京官正四品的官位,着实在要高于地方同品秩。

    乔致东的任职文书下达后,就不能再继续住在凌家,于是在凌家的帮助下,在南城东便门附近的榆树胡同里买了个三进的宅子。

    因那间宅子久未住人,还得派人前去整理打扫,乔家人依然住在凌家。加上乔家人对凌峰没了心思后,已到待嫁年龄的乔三妹乔四妹的婚事就提上了日程。

    乔老太太向武夫人提议:“……三妹已到及笄之龄,却还未行及笄礼。只是我们在京中人生地不熟,恐也请不来客人撑场面。再则,新置的宅子正在修葺,恐耽搁三妹的及笄日子……”说了一大堆场面话后,才把最终用意点了出来——想让乔三妹在凌家办及笄礼,并请武夫人帮忙联系赞者和正宾,一切花用全算在乔家身上。

    徐璐瞧了乔老太太一眼,又看着低头正襟危坐的乔三妹,及面露妒嫉之色的乔四妹,微微一笑。

    乔老太太打的算盘倒是好呢,明说请武夫人帮忙置办及笄礼,费用乔家出。实际上,凌家也不可能真的让他们出这笔费用,拉不下脸不说,少不得还要出钱出力呢。

    武夫人也没想太久,很是爽快地应了下来,总归是亲戚。

    看着乔家人喜笑颜开的脸,又见乔老太太与胡氏对视一眼,各自眼里都闪过的得意,武夫人心下堵了口气,目光又瞟到坐在角落里安静到几乎不存在的徐琳,眼珠子一转,说:“咦,我记得二小姐也到及笄的年龄了吧?”

    徐琳正坐在角落里当壁角,猛然听到武夫人提及自己,还茫然了一会,见众人目光都望了过来,依然一副状况外的模样。徐璐赶紧说:“劳夫人关心,妹妹确是还有两个月及笄的。”她已经知道武夫人打的主意了。

    武夫人一副欣喜的模样,“那应该还未行及笄礼吧,唉呀,那敢情好,就一道办了吧。也省得麻烦。”

    徐琳总算听明白了,心里一个激动,却是说不出话来。徐璐赶紧说:“那真是太好了,妹妹,还不赶紧谢夫人厚爱。”

    尽管还没怎么明白究竟怎么回事,但徐琳对长姐的吩咐是彻底执行的,一个口令一个动作,“琳儿多谢夫人厚爱。”

    徐璐喜笑颜开地道:“还是夫人想得周全,三表妹一个人办及笄礼,未免孤单了。多一个人一起办也是好的,至少热闹热闹。到时候再请梨园班子入府唱几段戏,让大家解解闷,夫人觉得呢?”

    武夫人笑道:“都依你吧。这事儿就交给你罢,反正看你生龙活虎的,想来也难不到你。”

    徐璐笑道:“哟哟,夫人,您这话可真够直白的,这可有违您平时慈爱的形像哦。”

    武夫人说:“你这猴儿,胆子肥了,也敢来打趣我来了。全交给你办,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还不成么?”

    徐璐笑着说:“是是,还是夫人疼我,让媳妇自由发挥。媳妇一定好好得办。”看到乔家人不豫的脸,心里冷笑一声,凌家出钱出力给你孙女办及笄礼,用凌家的人情来当你们的垫脚石,到时候客人们还要送你们礼物呢,你们啥好处都得了,还敢瞧不起我妹子?

    徐璐眼珠子一转,赶紧说:“丁是丁,卯是卯,这场及笄礼办下来,大概也要花数千两银子吧。到底琳妹只是我的妹子,与凌家不相干,我也不愿占公中的便宜惹人说闲话。干脆这样吧,我再交三千两银子到公中,算是妹子请客的花用?夫人觉得如何?”

    武夫人暗笑,意有所指:“这哪成呢,三妹是峰儿的表妹,二小姐却是你亲妹子,论起亲疏来,都是差不多。哪有这样厚此彼薄的,你也别再来臊我了。”

    武夫人把“表妹”及“亲妹子”二字咬得极重。

    该臊的应该是乔家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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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更呀,热腾腾地双更呀。

第120章 及笄礼上的八卦

    果然,乔家人脸色都有些讪讪的,乔三妹是凌峰的表妹不假,但徐琳却是徐璐的亲妹子,这样算起来,反倒是徐琳还要亲厚些。加上徐璐还主动交钱到公中,乔家人却半分表示也无,从武夫人嘴里说来,倒变成了乔家人厚着脸皮故意占凌家便宜了。

    接下来,徐璐就忙了起来。上头人一句话,底下人跑断腿,但奴才们都知道少夫人奖罚分明,做得好有赏,做不好可就没好日子过了,一个个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把事情办得妥妥的。到底也是凌家经年的老人,就算有欺善怕恶之心,可凌家主子里头,没一个是善茬,这些刁奴想刁也没地方刁呢。

    凌家这样的人家,能够在内宅里当差的,都是成了精的人物,本事能力自是不差的,差的就是主人的驭下本领了。恰巧凌家无论爷们还是夫人,都是有手腕的。所以徐璐只需动动嘴皮子,做好监督之事,事儿就办得妥妥的。

    原本胡氏还担心徐璐怀着身孕,又是年轻媳妇,出身也不是顶好,估计办不下来,还想帮帮忙什么的,但见徐璐每日睡到日上三竿,懒懒洋洋,慢条斯理,却也有条不紊地发号施令,凌家没有乱,也没有慌,依然井然有序。奴仆们动作规矩,张驰有度,进退得宜。也不得不收起挑刺之心。

    五月十二号这日,凌家高朋满座,依然有条不紊。胡氏看着在客人堆里谈笑风生,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徐璐,总算歇了攀比心思。自己女儿虽然由老太太细心教养,但比起这徐氏来,到底又差了一射之地。难怪在凌家站得稳脚跟。

    武夫人请了娘家的几位嫂子和侄女充当正宾,赞者和有司。凌家五服内的亲眷,也到了不少,这些人随随便便拉一个出来,也足够让胡氏笑脸相迎了。

    至于自己的妹子,徐璐则请了朝阳公主,路玲玲,连夫人,长安郡主,齐大奶奶,钟氏杨氏两表姐妹,杨二奶奶,杨氏,镇国侯少夫人,方家大奶奶等官眷观礼。

    一来给徐琳撑场面,二来也是起震慑作用。

    果然,当乔家人瞧到彩绣辉煌,气派不凡的朝阳公主等人,眼珠子都掉下来了。尤其瞧着一大群穿金戴银,仪态万千,气度雍容的高官夫人,更是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对徐璐越发巴结了。

    乔三妹的及笄礼还是办得颇为隆重,每人都送了礼物来,武夫人也送了一对赤金的簪子,一对金手镯。徐璐送了一对绞金银丝的龙凤手镯。朝阳公主等人也各自送了些礼物,也因身份相差太远,又未曾来往过,也就只送了两件饰品罢了。徐璐还不觉得有什么,只是看乔四妹双眼都红了的模样,想来乔三妹的及笄礼应该是赚惨了的。

    接下来,轮到徐琳。

    武夫人不爽凌家人公开占凌家便宜的心思,更不喜他们借凌家的声势来狐假虎威,所以越发高抬徐琳。

    徐璐与武夫人几乎都想到一块儿,婆媳俩都是吃不得亏又喜阴人的主,等乔三妹及笄礼成后,轮到徐琳时,却是请了沈老夫人作正宾,路玲玲作有司,护国侯夫人连氏还未出嫁的妹子连小姐作赞者。

    连小姐也是个妙人儿,协助沈老夫人行礼时,对徐琳还高声笑道:“我与令姐一向交好,我也叫你一声妹妹吧。”

    乔三妹绞着双手,刚才那股得瑟劲也没了。

    徐璐给徐琳打造的发笄、发簪、钗笄全用赤金镶莲子米大的红宝石打造而成,璀璨夺目,奢华隆重。

    客人们纷纷感叹:“少夫人对自已的妹子多好。”

    徐夫人微微吃味,扭头对武夫人说:“有你这样的婆母,确是徐氏的福气。唉,你那两个不争气的侄女,何时享受过婆家的福呀?”

    武夫人笑着说:“到底是亲戚,又不是外人。”

    “你就是太好性儿了,当心得寸进尺。凌家变成徐家。”徐夫人越发看徐璐不顺眼。不就是怀了团肉么?就把母亲妹子兄弟都一道带到夫家来白吃白喝,到时候生了儿子来,凌家岂不要变成徐家的天下?

    武夫人淡淡地道:“我相信徐氏的为人,也不是那种爱占便宜的。今儿的花用,走的都是华馨苑的账呢。”

    与武夫人坐到一块的乔老太太面容讪讪的,徐氏不是爱占便宜的,那说的岂不是他们乔家?乔老太太有些憋屈,都是亲戚,怎么就厚此彼薄成这样呢?凌家如此富贵,帮补下亲戚又怎么了?怎么还如此的小家子气。

    徐夫人冷笑一声:“华馨苑不也是外院拔账么?”

    “那不一样的。那是峰儿他们小两口的银子,他们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我这做长辈的也管不着的。”武夫人对乔老太太及胡氏笑道:“三妹的及笄礼明说是凌家举办,实际上,都是你这个孙媳妇所办,钱也是她出得呢。你们要感谢就去谢她吧。”

    徐琳虽然容貌上不及乔三妹,但有徐璐这个长姐的面子,她的及笄礼反而比乔三妹还要隆重肃穆。不但有当朝一品诰命的沈老夫人作正宾,还有静安夫人作赞者,甚至还请到了朝阳公主等金枝玉叶观礼,以徐琳再普通不过的官眷身份,在帝都也算是头一份儿了。

    接下来是各观礼者赠送的礼物,武夫人赠了金累丝镶宝石青玉镂空双鸾牡丹分心金脚坠子,金累丝嵌宝石白玉鱼篮观音挑心簪子,朝阳公主赠了一对金光灿灿的龙凤赤金手镯,及一对点翠镶宝石的凤钗。长安郡主赠了赤金展翅凤凰双脚簪,金镶玉的嵌宝挂珠杈,白玉圆形耳环,羊脂玉的镯子。连氏,钟氏,杨氏,杨二奶奶,齐大奶奶,赵夫人等也各自送了华光璀璨的头面首饰,每件首饰都由漂亮的匣子包装,打开来,光茫四射,样样都是精品。无论是气氛还是礼物,都完胜乔三妹。

    乔三妹再无自得,落莫地坐在胡氏身边。而知四妹目光红红地望着众星捧月的徐琳,银牙几乎要咬碎。

    及笄礼成,已有人开始给徐琳说亲,今日能坐到凌家宾客席上的,大都与徐璐交好,自然明白徐璐这个妹子,无论出身长相身材,嫁入高门是不可能的,也就往低门弟里找些老实忠厚的子弟。

    路玲玲给徐璐介绍的是沈任思铁骑营的一名副千户,叫庄良。出身普通,但家有恒产,大兴县人,在大兴县拥有数百亩良田,是家中次子,上头有一个哥哥,叫庄善,如今在五城兵马司任中路兵马司指挥史。下边一个妹妹,待字闺中。庄善庄良兄弟如今住在京榆树胡同里的一间一进的独门小宅院,与乔家人的宅院只隔着两个巷子。

    听起来家庭条件还不算差,至少妹子嫁过去不会挑抬扛摔,庄良从武,又是次子,想来受婆母搓磨的机会较少。而武将没有文人那么多弯弯绕绕,也没有文人的迂腐清高,但武人大多粗俗无礼,徐璐有些拿不定主意,表示抽了空瞧瞧也好。

    路玲玲说:“人我也是见过的,挺精壮的小伙子,长相虽普通了些,不过胜在人老实稳重。武艺不俗,吃得苦耐得劳,早在两年前就天天拽着我家那位给他说亲。必要良家子,因他是家中老二,妻子必得品性温和,拔尖要强的可不能要。我觉得,琳妹妹倒是挺符合的。就是……就是……”

    就是徐琳面容普通了些,身材也比较胖。看着田氏如今五大三粗的模样,就可以想像二十年后徐琳的模样了。哪个男人会喜欢这样的?

    徐璐微笑着说:“没事儿,先见见面也好。成与不成,到时候再说罢。”

    黄氏离得很近,自然听到了徐璐她们的对话,很是羡慕,这年头,有个好表哥还比不上人家有个好姐姐呢。看着与客人谈笑风生的徐璐,黄氏又暗自一叹,可惜了,大好的天梯递到眼前,却让家中那几位目光短浅的给断送了。

    私下里,黄氏把自己的羡慕说了出来,一来好生警醒这几个目光短浅又爱拿捏作耗的女人,二来也发泄自己内心的不满。

    只是乔老太太却不以为然地说:“徐氏那妹子要出身没出身,要容貌没容貌,稍微讲究些的人家,谁会要?这样的出身条件,也就只能配那些粗鄙的武夫罢了。”

    胡氏没怎么说话,她尽管不怎么开腔,但依然是认同婆母的话的。

    黄氏笑着说:“可人家到底也是官家千金,姐姐是侯府少夫人,兄弟也在读书,只要用心经营,靠着安国侯府,徐家将来出人头地,未为不可。”

    乔老太太鄙夷地道:“靠裙带关系起家,又能走多远?”

    黄色心中腹诽,面上却是丝毫不显的,“老太太,这世上,最牢靠的便是裙带关系了。”你总是说别人走裙带关系,殊不知,你眼下不也是如此?五十步还笑一百步。

    尽管乔老太太不愿承认,但她心目中比不得自己孙女尊贵的徐氏,人家却是堂堂的侯府少夫人,与帝都最有身份地位的官夫人谈笑风生,平起平座。而自己的孙女,生得好看,容貌性情都是上上之选,经过她努力推销,虽有人问,但也只是问问罢了。心头有些着急了,凌家请来了这么多有身份有地位的贵妇人,怎么就没一个瞧中自己孙女呢?

    乔老太太带着五分不平五分奇怪的心情,悄悄问武夫人,“侄媳妇,你看咱们家三妹,容貌身份应该是不差的吧?”

    武夫人知道她要说什么,实际上,她已从客人们脸上疏离敷衍的笑容找到答案了,她笑了笑说:“三妹确是不差的,以她父亲的官位,自然不愁嫁。但姑母有所不知,如今帝都的富贵人家,眼睛可挑了。人人都想挑个出身高门还要带足够嫁妆的媳妇,喏,我姐姐,她两个女儿都是低嫁,却一人陪嫁了三万两银子的嫁妆。我娘家侄儿娶嫡长媳妇,娶得也是侯府千金,杨家也是陪嫁了五万两的嫁妆。如今这些高门大户娶亲呀,全都向钱看齐了。人品相貌倒是其次,官媒一登门,张嘴就问,你会给闺女多少陪嫁?若是嫁妆少于一万两银子的,官媒扭头就走。也就只能介绍个低门户的。”她看了脸色惊疑不定的乔老太太,又低声说:“那个钟氏,她是天津卫平阳侯府的二房嫡长女,嫁了帝都新贵的燕家大爷。双方倒也是门当户对,日子过得倒是舒服。那个与徐氏坐在一起的,是燕家五奶奶小连氏,你别看她表面风光,实际上因是高嫁,在夫家头都抬不起来,在婆家可受搓磨了。拼了老命生下的嫡子,差点还让婆母抢走。若非有钟氏帮衬着,加上她姐姐后来成为护国侯夫人,这才过起了好日子,不然,估计坟头都长草了。”

    乔老太太目光闪烁,惊疑不定。她明白武夫人的意思,这是在劝她不要总是想嫁高门,高门不好进呢。要把眼光放低些。

    只是她辛苦养出来的孙女,容貌都是拔尖的,本来就是用来攀龙附凤的,若是平嫁或低嫁,又有什么意义呢?也着实浪费乔家花费在她身上的巨大付出。

    武夫人不愿一心钻营的乔老太太破坏了客人们看戏的大好心情,也不再陪着乔老太太,坐到客人堆里与客人说笑去了。

    朝阳公主可没功夫听戏,因为她想听的戏,还在徐璐这儿呢。徐璐知道她的心思,神秘一笑,在她耳边简单说了几句。朝阳公主乐了,与她咬着耳朵:“那依你看,顾小姐能嫁进沈家么?”

    二人挨得极近,几乎头碰头了,徐璐捂唇轻声道:“听我家世子爷说,沈阁老这阵子下了朝都去苑平呢。大前天,还找了理由去顾三家中喝酒呢。昨儿个还去了苑平的凌云寺上香散心,又巧遇了前去上香许愿的顾小姐呢。”

    朝阳公主乐了起来,“大老远的居然跑去苑平上香,司马昭之心呀。”

    确实,果然老男人一但发起情来,简直是老房子着火,一发不可收拾呢。

    路玲玲也移了过来,也向她们分享了她从苑平带来的八卦。

    路玲玲从苑平回来也有好些天了,从凌峰嘴里自然听说了顾芸儿与自家二伯的事,八卦之心熊熊燃烧着,偏偏回到沈家又打听不出什么来,早就想来找徐璐了。耐何事情繁多,找她看病的人实在太多了,一直拖到今日才来。

    因路玲玲才从苑平回来不久,自然要问候下路纤纤。

    “无碍,她身子不适合怀孕。有些人呀,怀了孕依然生龙活虎的,她呀,却是连伸个懒腰都容易滑胎。如今都在床上养着呢。只要按时吃药,平时多躺,无大动作,还是没大问题的。”

    “也亏得分了家。”若还在婆婆眼皮子底下生活,哪容许成天躺在床上的,明明是安胎,估计在婆家眼里,就是偷懒,恃宠生娇的表现了。

    路玲玲点头,忽然唏嘘道:“苑平顾家,不出五年,必定风光不再。你们知道吗?顾三也脱离了顾家。还带走了顾家大半财产。”

    朝阳公主吃了一惊:“顾三是庶出吧,那姚氏会准许他带走那么多财产?”从徐璐嘴里,她也多少知道顾家的烂事,尤其顾芸儿被逼承认与李家少爷私相授受的事儿。

    路玲玲看她一眼:“你们可是高估了顾家,却也小看了顾芸儿。顾芸儿的母亲可是大名鼎鼎的晋商呢,晋商的名号,大家应该有印像吧,都擅做生意,一个个的财大气粗。顾芸儿的外家是宣府有名的张家,张氏嫁到顾家,带了庞大的嫁妆。又擅打理,以钱生钱,也把顾三从顾家分得的两间铺面,经过十来年的经营,已变为五间大铺面,据说每年能有上万两银子的入账。只是张氏命薄,在顾小姐十二岁的时候病逝了,顾三性子软弱,让姚氏把他的产业又重新给诓了回去,甚至连张氏的部份嫁妆也诓了去。也亏得顾小姐继承了张氏的精明,牢牢握着了张氏的大部份嫁妆。实际上,顾小姐看似柔弱无依,却是顾家最有钱的。”

    路玲玲叹道:“有钱又如何?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据我所知,那些但凡有功名在身的,就是穷得到刮米桶,也照样瞧不起做劳力的人。”顾家大概就是这类人,他们一边瞧不起顾芸儿母亲的商人身份,又一边心安理得地用着人家的嫁妆。

    徐璐笑道:“是呢,所以我从来瞧不起这种人。”

    长安郡主一直密切注意着徐璐,见她与朝阳公主路玲玲话说得烈热,也赶紧移了过来,笑了笑说:“说什么呢,瞧你们一张阴险样,不知哪个倒霉蛋又要倒霉了。”

    朝阳公主笑道:“没什么,咱们正在说苑平顾家的事。”

    长安郡主挑了挑眉:“顺天府任通判的顾煜中顾家?”

    路玲玲笑道:“你记性还真好,就是这户人家。”然后又奇怪地问:“怪了,那样的人家你居然也知道?”长安郡主可是出了名的傲气呢,一向瞧不起身份不如自己的人家。

    长安郡主哼了哼,“能不知道么?顾家女儿即将嫁到我们家,以后还是我的妯娌呢。自然要打听清楚了。”

    路玲玲这才想到,顾家四千金顾月芙与杨家五房嫡子订了婚约的。

    徐璐目光一闪,问长安郡主:“那你可见过顾四小姐本人?”

    “见过,很是俏丽的女孩儿。”长安郡主倒也实话实说,但语气却是幸灾乐祸,“只可惜,一看就知是被宠坏的小丫头,说话行事,一点都不经大脑。等着吧,等她嫁到咱们家就知道厉害了。”

    徐璐很不喜顾月芙,尤其还发生了顾月芙合着陈慧心逼迫顾芸儿替她们承担罪名一事,对顾月芙更是没任何好感。于是便说:“刚才路姐姐说到顾家三房与顾家分家,带走了顾家一半财产,估计顾四小姐嫁到你们家,顾家恐怕也弄不出多少嫁妆吧。”

    顾家一共五房人口,五房和三房都分出去了,还有长房,二房和四房,这三房又各有一大家子,拖儿带女的,顾家也不是多富贵的人家,光顾三一房就带走了一半财产,想来顾家底子应该也快掏空了。又能给顾月芙准备多少嫁妆?

    长安郡主扬了扬眉,撇唇道:“她带多少嫁妆与我何相干?”不过内心还是颇高兴的。身为嫡长媳妇,自然不希望底下的妯娌嫁妆高过自己的。顾月芙嫁妆越少,她越是高兴呢。

    路玲玲说:“三房与顾家分了家,顾家的孙辈又重新行辈,如今顾芸儿是苑平铁树胡同里的顾家大小姐了。我从苑平回来的时候,顾三已搬了出去,虽说带走了大笔财产,但搬出去也有搬出去的好处,至少顾月芙可以提前嫁入杨家了。”她望着长安郡主,“恭喜了,你们家快办喜事了。”

    长安郡主蹙眉,恍在大悟:“是了,难怪前天顾家下贴子来拜访婆母,原来是商议五弟的婚事了。”不过,她又幸灾乐祸道:“不过想来我婆母也没多重视他们家,这阵子准备的聘礼也就区区六百两,呵呵。”

    当年长安郡主下嫁杨家,杨家可是准备了足足五千两银子的彩礼的。

    众人非常乐意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却忽然发现徐璐这个主人,不怎么说话,只是蹙着一双秀眉,不知在想什么。朝阳公主轻轻踢了她一脚:“喂。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看你一副阴险的模样。”

    ------题外话------

    今天依然双更。

第121章 冲突

    徐璐回过神来,笑着对长安郡主说:“也没什么的,就是在想,到时候我要不要去喝你们家的喜酒。”

    长安郡主毫不客气地道:“公婆如今可是恨透了你们家,你若是敢来,就不怕我婆婆给你下毒?”她知道徐璐是不拘小节的,说话也是很直接的。

    徐璐果然没怎么生气,只是皱着眉说:“对呢,算了,你们家我确是不敢去了。对了,顾月芙行及笄礼了没?”要不要趁她行及笄礼时,再给她一棒子?

    路玲玲笑道:“迟了,自从与杨家订下俱体婚嫁日期后,人家就举行了及笄礼。据说苑平好些有头有脸的人家都去了,甚至顾家在京城的亲戚也去了好些,礼物都收了几大箩筐,足足坐了十六桌人哟,唉,想当年,我的及笄礼也才四桌不到的客人。纤纤送了支赤金镶猫眼石的簪子以及一对足足有五两重的金镯子,人家都还瞧不进眼呢。”最后又对长安郡主感叹一句:“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为何你婆婆会瞧中她。顾家是算不得什么,不过顾家还是些有些厉害姻亲的。比如说,太常寺卿的陈家,詹事府大学士的李家,鸿胪寺左寺丞的林家,以及翰林院侍讲学士的陈家,虽说官位都不怎么显,若是拧成一股绳,却也是股不小的力量。”长安郡主虽贵为宗室郡主,可宗室皇亲一般不干政,空有尊贵身份却无实权。

    长安郡主点头,“这倒也是呢。”难怪前阵子詹事府大学士的李家嫁女,婆母还要她备礼物送过去。原来因为即将要与这陈家成为姻亲了。

    杨家目前的状况长安郡主再清楚不过了,真正的外强中干。不过长安郡主的丈夫却是走的武将路线,一向让公婆不喜,对她也不怎么好。所以长安郡主对杨家的未来并不关心。反正她的靠山是朝阳公主。想着家中几个妯娌,除了自己是宗室女之外,其余妯娌全都是官宦千金,虽然比不得自己,但在仕途上,对杨家确实是有好处的。难怪婆母对自己严厉,对几个妯娌却是比较慈爱的缘故了。

    长安郡主有些难过,还有些憋屈,一张帕子绞得死死的,想她堂堂郡主,居然连普通官家千金都不如了。

    徐璐眼珠子转了转,忽然对长安郡主说:“我给你一个法宝,绝对可以让那姚月芙以后见了你如见了猫。不敢来惹你。”

    长安郡主是知道徐璐腹黑的本事的,双眼一亮,拉着徐璐的手说:“好妹妹,你我相识虽短暂,又还发生过龌龊,却也早已一笑泯恩仇了。如今咱们以诚相交,你可不能不顾我。”

    徐璐笑道:“我自然明白郡主与我诚心相交,所以,我也是诚心要帮郡主的。”然后把她的计谋告诉了长安郡主。

    长安郡主在心里仔细过滤了一遍,笑容慢慢爬上脸面,然后击掌道:“好,妹妹这个法子好。她若是安份也就罢了,若是敢与我别苗头,看我怎么拆她的西洋镜。”越想越沈得这个办法好,她激动地握着徐璐的手:“好妹妹,这一次承你的情了。”

    徐璐拍拍她的手说:“咱们是好朋友嘛,当然要相互帮忙的。”

    ……

    乔致东走马上任,乔三妹的及笄礼一过,乔家人也不好再继续呆在凌家白吃白喝,不得不举家搬了出去。

    家中忽然清静下来,徐璐长吁口气,忽然觉得全身都舒坦了。接下来,她要把徐琳的终身大事提上日程了。

    因为田氏有自知之明,又因为徐琳一切听徐璐的,所以徐璐倒没有多少压力,带着田氏母女,一道去了护国寺上香,顺道与护送母亲嫂子一道来上香的庄良见了面。

    在路玲玲的牵线下,徐璐来到沈家在护国寺包的雅间里,见到了今日的正主,庄良一家子。

    庄母年约五十上下,穿着宝蓝色刻丝杭绸交领褙子,下身藏蓝色马面裙,头发梳得齐整,捶了几根赤金的梅花簪子,金耳环,金手镯,整身亮晶晶的。庄大嫂年约三旬,笑容满面,姿容也普通,脸上还有雀斑和豆印,身子也较为壮实。穿得青色亮面锦缎对襟短褙子,下身是泥红色的裙子,和庄母一样,穿金戴银,衣裳齐整,连皱褶都没半分。

    与徐璐见了礼后,就局促地坐到对面二出头官帽椅上,身子坐得笔直,笑容带着谄媚,“原以为沈家就是美人窝了,想不到凌少夫人更美,老婆子眼睛都直了。”庄母的巴结之语,徐璐只淡淡一笑。拉过继母和妹子,“这是家母,这是舍妹,从才福州进京,舍妹没见过什么世面,若有失礼之处还请海涵。”

    田氏让徐琳赶紧给庄母施礼。

    徐琳红着脸,上前文文静静地施了礼,然后就立在田氏身后,头都不敢抬,只盯着自己的脚尖。

    庄母也在暗自打量徐琳,长得有些胖,面容也普通,不过也不难看。最重要的,人家是官家千金,父亲还是福州知府。庄家也只是普通的乡下老财,两个儿子虽然有些出息,但在这些大官眼里,根本不值一提。尤其这徐氏背后还有一颗参天大树,娶了这位徐氏,儿子就与安国侯世子成了连襟,这可是做梦都不敢想像的天大馅饼。徐琳的容貌倒算不得什么了。

    庄母对徐琳很是满意。

    庄大嫂却有些吃味了,徐琳长相一般,但人家却是正儿八经的官家千金,姐姐还是那样高高在上的身份,而自己只是普通的乡下地主家的女儿,徐琳在她眼里,也算是高门女了。这样的高门女做自己的妯娌,庄家还会有自己的位置么?

    庄大嫂一边奉承着徐璐,一边暗中打量徐琳,见她不怎么说话,很是文静的模样,想来也不是拔尖要强的,也就勉强接受了。

    至于正主庄良,见过一回面就被打发出去了,徐璐只知道是个长相中雍,个子中雍,身材也中雍的年轻男子,第一印像还勉强不错,就是不知为人品性。

    庄母应该很是满意徐琳,一个劲地夸她,笑眯眯的模样。甚至还与徐璐承诺了,将来庄良成了亲,就住在榆树胡同里的小宅子里,不必与公婆住在一起。

    田氏对庄良印像也还不错,又听庄太太这么一说,更是满意到不行,几乎就要开口答应。被徐璐一个眼神制止了。

    她心头对庄家也还是颇为满意的,但身为女方,少不得要矜持些的,哪能赶着上去的。

    田氏对继女也是言听计从,不敢再啃声了。

    庄母就知道,真正作主的是徐璐,越发奉承起徐璐。能与安国侯世子成为连襟,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就算徐琳长得再丑,也无法冷却她一颗火热的心。

    徐璐觉得差不多了,端起茶来,客客气气地送走了庄母。

    等庄母一走,田氏迫不及待地问徐璐:“我觉得这庄家还不错,哥儿也还成,庄家也还小有薄产,你妹妹嫁过去应该不会吃亏的。”田氏主要是觉得庄家拥有三百亩良田,在京城还有宅子,着实不错了。最重要的是,庄良成亲后,不会再与父母住到一块。这是多大的诱惑呀。

    徐璐也觉得庄家也还差强人意,就问路玲玲的意思。

    路玲玲笑着说:“我只负责牵线,成与不成,你们自己看着办吧。”看惯了美人的她,左看右看都觉徐琳实在普通。加上徐琳人又不怎么机灵聪明,性子还怯懦胆小,高门大户肯定不敢想的,庄家这样的人家,也还是不错的。只是路玲玲头一回做媒,也是摸着石头过河,更不敢把话说得太满了。

    徐璐又问徐琳。

    徐琳茫然,想了想,说:“姐姐若是觉得好,那我就嫁吧。”

    这妹子也太听她的话了。徐璐有些无语,她这么的说,自己反而责任重大了。于是又看向田氏。

    田氏笑着说:“我觉得不错,庄家有田产,在京城又有房子,庄良又有差事,琳儿嫁过去,也不必与公婆住在一起,倒也清静。将来有你这个姐姐还有姑爷照拂,想来也是容易的。”

    反正老徐家的靠山是凌峰,而不是庄良。

    这倒也是。

    就是不知庄良品性如何,攀龙附凤不可怕,最怕的却是一边靠着妻子升官发财,又还要求妻子能干贤惠。方五娘就是最血淋淋的例子呢。

    当然,这些话徐璐是不好对田氏说的,只能趁田氏不在的时候,对路玲玲提了下。

    路玲玲说:“这个倒也是呢,你们家世子爷那可是文武通吃的,庄良走武路子,靠着凌峰这个连襟,仕途之路应该差不了。可一个人的为人品性,哪能说看透就看透的。再则,女人的婚姻,本来就是一场豪堵。更何况,婚姻也是需要双方共同经营的。”

    徐璐点头,怪不得她与路玲玲总是有着说不完的话,原来她们都有着志同道合的想法,那就是,婚姻,确实需要男女双方共同经营的。

    “那个,方五娘的男人,王士文眼下如何了?”想起了方五娘血淋淋的例子,自然又想起了王士文如今的下场。

    徐璐很想知道王家眼下过得很不好的消息。

    路玲玲瞪她一眼,笑道:“惨。”

    “有多惨?”徐璐双眼一亮。

    “王士文宠妾灭妻,又同时开罪了皇后娘娘和方阁老,哪还有好果子吃,不但被革职罢官,连功名也被革除。王老太太也没了诰命,已是一介白丁身份。墙倒众人推,王家原本经营的铺子也出现问题,让竞争对手整得惨不忍睹。眼看就要过不下去了,原也曾去找过方五娘,却被赶了出来。王冯氏还想以孝道压人家,闹上一闹,也让方五娘给软收拾了几回,气得卧病不起,请大夫看病又花了不少银子。紧接着,王家的几位姑太太姑奶奶也跑回来指责王冯氏,因为王士文的宠妾灭妻,错把珍珠当鱼眼,惹得她们也受了影响。王士文自知仕途无望,钱财也损失得厉害,丢人现眼的,把那金氏给赶了出去。自己出家去了。”

    徐璐捻了颗水晶葡萄往嘴里送,清甜的味道冲斥舌蕾,她真的挺爱这个味的。

    “想来那王冯氏现在是后悔死了吧。”攀上方家,王家顺风顺水,平步青云多好,非要让儿子过上妻妾如云的生活,又还贪婪无耻地妄想攀上皇后的表妹,最后却是鸡飞蛋打,两头落空,落得如此下场,想来应该可以让那些靠岳家的寒门仕族警醒了吧。

    路玲玲一向是忙碌的,不一会儿,又让人请走了,据说沈家老夫人身子有些不爽利,要路玲玲赶紧回去瞧瞧。

    路玲玲一走,徐璐就没什么兴致了,小睡了一会儿后,眼见太阳也快下山了,就让人收拾了走人。

    只是才收拾到一半,张嬷嬷从外头急匆匆进来,脸色凝重:“少夫人,不好了,亲家太太和二小姐在下边园子里与人起了冲突。对方气势汹汹,把咱们这边的人统统抓了起来,沁香眼看无法脱身,只好给一个小丫头使了记眼色,那小丫头趁人不注意偷偷跑了回来。还说对方来者不善。”

    徐璐连忙起身,问:“对方是什么身份?因何起的冲突?”她知道田氏的性子,尽管毛病一大堆,但还是颇有自知之明的,绝不可能主动去招惹别人。徐琳就更不用说了,给她十个胆子也打不出半声屁来的人,如何会与人交恶。

    张嬷嬷说:“不是很清楚,那小丫头还在外头呢,少夫人要不要招来问问?”

    “不用了,随我一道去瞧瞧吧。”徐璐快速出了厢房,帘门外立着个青衣白汗巾青裙的丫头,这是凌家的三等丫头。没有主人的特别吩咐,是不能踏入主子的屋子的。

    “究竟是怎么回事,赶紧与我说。”徐璐边走边问小丫头。

    小丫也才十一二岁的模样,短腿哪迈得过急匆匆迈步的徐璐,提着裙子小步奔跑着,“太太和二小姐也只是去园子里闲逛罢了,远远得就瞧见前边走来一群人,因为人很多,看起来声势浩大,好些人纷纷让道,亲家太太还曾问这是哪家的太太小姐,这般声势。谁知对方走了不远,忽然又折回来,瞧了二小姐一眼。那个小姐就指着二小姐对那年长的妇人说‘大姐,好像是安国侯世子夫人徐氏的妹子。’然后,那群人就来到二小姐身边,问二小姐叫什么名字。二小姐老实回答,话还没说完,那年长的妇人就大怒说:‘大胆,见了本夫人还不磕头’二小姐都吓傻了,不知该如何反应。沁香姐姐就说‘这位夫人恕罪,我们是安国侯府的下人。这位是我们少夫人的母亲和妹妹。因亲家太太和二小姐初到京城,并不认识京里的贵人,实是不知这位贵人身份。若有不是之处,还请海涵。’那妇人就昂着下巴说‘你一个卑贱的丫鬟,还不配与本夫人说话。让她们亲自说话。’亲家太太就陪着笑脸说:‘我是安国侯世子夫人的母亲,请恕我眼拙,还请夫人道明身份,说不定大家都还是认得的。’那人却大喝一声,指责亲家太太大胆,一介白丁身份,也敢在她面前攀亲带故,还自称你你我我的,然后就要让身边的人教训亲家太太。沁香姐姐上前阻拦,却被她们的人撞开了。那些人好凶猛,上前就抓着亲家太太要打她。二小姐也上前阻拦,推了那婆子一下,那婆子又撞在那位年轻的小姐身上,那年轻小姐就怒了,又让人把二小姐抓起来,说要治亲家太太和二小姐冒犯之罪。沁香姐姐见对方人多势众,怕亲家太太吃亏,就大喊,这是安国侯府的亲戚,请看在安国侯府的份上,大家有话好好说。”

    “沁香姐姐打出安国侯府的名号,想不到对方却说,治得就是你们安国侯府,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闯。然后就让人把亲家太太和二小姐抓了起来……”

    徐璐一行人已出了月洞门,远远地瞧到园子里围着的一大群人,叫声嚷,怒骂声,尖叫声,“不要再打了……我与你们拼了。”

    徐璐心中一凛,是田氏的声音,赶紧小跑步上前,豆绿夏荷怕她有个三长两短,紧紧跟在身边,不敢让徐璐跑快了。赵嬷嬷是武夫人身边使惯了的老人,当下三步并作两步。

    领着人冲进人群,大喝一声:“住手。”当瞧到几个仆妇围着徐琳大打出手,田氏也被人抓得满脸血印子,此刻正被人踩倒在地上,形同疯虎,却没法子解救自己的女儿,眼都红了。赵嬷嬷肺都气炸了,上前一推一掀,几个正对徐琳拳打脚踢的仆妇被推到一边,赵嬷嬷一边扶起被打得满脸都是血的徐琳,一边指挥着下人解救田氏这边的人。

    赵嬷嬷的人也多,加上凌家带来的护卫,很快就把那些打人的仆妇赶到一边去。这时候,徐璐也赶来了,先是瞧了田氏徐琳,母女俩确实被打得很惨,鼻青脸肿,口角流血,特别是徐琳,额头上乌青一片,两边脸红肿不堪,一张又肿又烂,鬓发散乱,衣衫碎裂。田氏稍好些,但脸上也有几道血淋淋的爪印,凌家的仆妇好些也带了彩。

    徐璐气得牙龄咯咯响,目光凶狠地瞪着呈凶之人。

    见了徐璐,田氏如见救星,声音嘶哑,“璐姐儿……”一想到刚才这群人的凶狠及对方主子的高高在上,一向畏惧权贵的田氏连状都不敢告了。

    “凌少夫人,你的家人好没规矩,见了本夫人居然不行礼,还敢冲撞本夫人。少夫人不会管教自己的家人,本夫人只好替你代管了。”一个傲慢的声音响来。

第122章 打回去

    一个年约三旬的贵妇及一个少女坐在一颗伞状的榕树底下,显然是特地端来的大圈椅,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徐璐。

    这贵妇不正是衡国公夫人,威国公府嫡长女的顾氏,这少女便是这顾氏的嫡亲妹子,已与通政使司的陈家订了婚约。

    小顾氏抬着下巴,冷冷地道:“光嘴上说说,谁又记得住呢?少不得打了一顿,躺上三五个月的,想来就能记住了。”

    果然够狠。

    田氏吓得全身发抖,她一直知道高官权贵很是厉害,动辄训人打人,但这还是头一回被人当众掌掴,看对方见了徐璐也依然高高在上的,心头也忐忑着,也不知徐璐能不能压住这些人,于是便哭着道:“小璐,我与你妹子好端端在这儿,这群人就跑来,话也没上两句就说我没规矩,要教训我。琳儿也不过就说了两句,你们尊贵,却也不能随意欺负人的。这位夫人就说琳儿犟嘴,没规矩,要替代你好生教训我们。小璐,你是知道琳儿的性子的,琳儿真没有啊。”

    大顾氏身边一个削肩瘦腰的中年妇人冷笑道:“好利的一张嘴,靠山来了,你就有胆子了是不?我家夫人还在这里呢!当着夫人的面儿,我倒要问问凌少夫人,我家夫人乃堂堂朝廷一品诰命夫人,身为白身的官眷见了是不是该行礼?这母女见了我家夫人,非但不行礼,还敢犟嘴。少夫人有孕在身,自是金尊玉贵,怕也没功夫管教自己娘家人。我们夫人少不得要替凌少夫人教教她们规矩了。好让她们知道,就算攀龙附凤,也成不了凤凰。该有的规矩还是得遵守。”

    这婆子说话倒是利,句句戳徐璐心窝子。

    徐璐自然不屑与一个奴才斗嘴,只缓缓问顾氏:“杨夫人的意思,人人见了您,都要跪地施礼是不?若是不施礼,就是没规矩的表现,是不?”

    顾氏年约三十岁,头戴镶白玉的朝阳五凤南珠挂珠钗,金镶玉蟾宫折桂分心双脚钗子,玉叶金蝉簪子,嵌绿松石鬓花,玲珑翡翠耳环,五彩串雪贝链子金满惯抹额花冠,穿着大红色真丝金葫芦纹锦缎对襟长褙子,宝蓝色绣金色折枝葫芦石榴百子图的十二裙湘裙,果真是彩绣辉煌,满头珠翠明晃晃的让人不敢仰视。

    不愧是威国府出来的嫡长女,果然是金尊玉贵的人,架子大,脾气也大。如今又是衡国公夫人,皇后娘娘的娘家弟媳妇,她是不是就以为所有人都要伏到她脚下?

    顾氏冷冷地道:“凌少夫人问得可真够莫名其妙的,我大庆朝律令本就如此。凌少夫人做了两年的侯府少夫人,难不成连这个规矩都不懂?”

    顾氏旁边与顾氏长得有些相像的少女冷冷一哼:“人家攀了高枝,自然以为自己就是金凤凰了。不过再如何的尊贵,也不过是攀龙附凤罢了。又能尊贵过哪儿去。”

    **裸的蔑视。

    徐璐慢吞吞地道:“说到攀龙附凤,令尊应该也是其中之一吧。当年若无令堂下嫁令尊,又岂会有今日的威国公,若无威国公爷,又岂会有你们二位?”

    杨氏柳眉倒竖:“大胆!我父亲堂堂威国公,岂是你一个小小外命妇可以评论的?”

    徐璐淡淡地道:“我并无意冒犯威国公。只是二位口口声声说我攀龙附凤,我自觉并无此举,所以少不得要辩驳两句,只是陈述事实罢了。令尊威国公爷,我记得令尊未娶令堂之前,也不过是伯府的公子罢了,可自从娶了令堂,就皇恩浩荡,成为国公爷,想来也是攀龙附凤的功劳吧。哦对了,还有衡国公府,衡国公府昔日……”

    “大胆!”顾氏坐不住了,跳了起来,指着徐璐,厉声道:“徐氏,你好大胆子,连皇后娘娘也敢非议。”

    小顾氏也厉声喝道:“连皇后娘娘也敢非议。你有几个脑袋?”

    徐璐沉下脸色,一声厉喝:“在场还有那么多人看着,你就敢给我乱扣帽子。好一个顾家千金,好一个名门贵女,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倒是厉害。威国公府虽门弟高贵,但我少不得要好生问问顾夫人,是如何教导闺女的。大家闺秀的器度风华没学成,倒是学会了乱扣罪名,胡乱指摘,仗势欺人,草菅人命,狐假虎威。”

    “你,你你,大胆。”小顾氏还是未婚女子,未出阁女子自然是脸皮薄,被徐璐如此指责,气得跳脚的同时,确实被打下了三分气焰。

    徐璐并不动气,反倒微微一笑:“我不知道我哪里大胆了,还请顾小姐明示。”

    以权势压人这套,显然小顾氏也是驾轻就熟:“我没问你的话,你就敢来质问我了?无礼犯上,规矩礼法何在?”

    旁边的婆子就喝道:“还不快与我家夫人小姐跪下请罪!”

    呃,果然是算计好了的,身份权势摆在那里,最惯用的手段就是不管缘由地强压了。

    若论身份,徐璐可以与顾氏姐妹平起平坐,但田氏母女却是要吃亏了。这对姐妹似乎笃定他们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这对姐妹也着实无知鲁莽就是了。

    顾氏出身尊贵,嫁得也尊贵,如此金尊玉贵,自然养成了目中无人的性子,觉得全天下的人都要尊敬她,否则就是对她大不敬。

    这种与生俱来的身份优越感,已经融入骨子里,所以绝对容不下对她有半分怠慢的任何人。加上顾氏前阵子又让凌峰软刀子收拾过,威国公顾夫人也是颜面扫地,新仇旧恨叠加到一起,倒霉的也就是田氏母女了。

    “你要我给你跪下?”徐璐淡淡地问。

    顾氏有些顾虑,虽然她瞧不起徐氏,但人家身份也着实不一般了,侯府少夫人,一品诰命夫人,又还有身孕在身,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凌峰发起威来可也了不得。

    顾氏年岁长些,自然想得就多。但小顾氏却并无那么多顾忌,冷笑道:“对,就是你。不过瞧在你有身孕的份上,就饶了你罢,不过你那母亲妹子必须给我跪下请罪。否则就只能传板子。凌少夫人大约要我开导你几板子才知道什么叫规矩礼法,尊卑有别了。”

    “妹妹,徐氏母女打也打了,也算是给他们一个教训了。”顾氏到底要想得周全些。

    小顾氏却是不以为然,说:“大姐,你就是心善。你堂堂国夫人,又是皇后娘娘的嫂子。这帮人仗着攀了高枝,就不把你放眼里。少不得要给他们些教训才是。让他们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小顾氏想得通透,也知道姐姐的顾虑,侯府少夫人又怎样?打了就打了。就算徐氏告状到母亲那儿去,大不了被禁足罢了,她非要叫这徐氏把脸丢到泥地里不可,让她知道他们顾家,可不是好惹的。

    上回凌峰可是害惨了姐姐,今儿大好机会摆在眼前,不狠狠收拾一顿,实在难以咽下这口气

    徐璐压根当没听到,更看不出丝毫惊慌来,笑吟吟的看着顾氏:“杨夫人这也是要仗势欺人了?”

    顾氏原本还有顾忌的,但徐璐这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令她格外不舒服。她是笃定自己不敢真的收拾他们吧?

    哼,那她偏就要狠狠收拾他们,真要打起官司,她也不吃亏。

    于是顾氏冷冷一笑:“本夫人何需仗势欺人?我堂堂国夫人,让人冲撞,自然要治他冒犯之罪。来人呀,动手。”

    小顾氏心下松了口气,姐姐总算转过弯了,于是拍拍手,威严道:“还愣着做什么?动手呀。”

    因是庙子里,找板子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够找到的。

    徐璐趁着这个空档,挑眉:“此乃寺庙,佛祖面前,众生平等。你们二位,在佛祖面前也敢仗势欺人,不怕佛祖降罪?”

    “……”

    徐璐又道:“杨夫人堂堂国夫人,普通官眷见了你自然要绕道或是施礼问安。只是夫人可有出行仪仗?可有典官随行?”

    顾氏被问住了。来庙里上过香,还摆上仪仗,间典官随行,那也未免太招摇了。谁家勋贵夫人上香要如此威风显摆的?

    徐璐又问:“既无出行仪仗,又无典官随行。夫人脸上也没写着,我是国夫人,那旁人自是不认得夫人了。夫人就因为我母亲妹子没给你行礼,就要治她们的罪,就算说到御前,也难以让人信服。这知情的还道是杨夫人把国夫人威风摆到佛祖跟前了。不知情的还以为国夫人与我凌家有仇,故意给安国侯府难堪呢。就是不知夫人是哪个原因呢。”

    顾氏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她们只顾着呈威风,要给徐氏一个难堪,却忘了仪制规矩所在。没有摆上仪仗,无典官随行,旁人就算晓得她的身份,也不过是施礼问安罢了。更何况,徐氏母女压根就不认得她们。让徐璐这么一说,徐氏母女对自己无礼的罪名是无法成立了。

    顾氏气汹汹地嚷道:“就算无法治她们的罪,但她们冒犯我和姐姐,同样要受罚。”

    徐璐笑了起来,目光轻嘲,散慢:“顾小姐倒是说说,我母亲妹子是如何冒犯顾小姐的?”顾小姐正要说话,但徐璐却轻飘飘地道:“记住了哦,佛祖跟前,可是不能说谎哦。否则会受天谴的。”

    顾氏姐妹很信佛的,果然被徐璐说得踌躇起来。她们平时候也是说谎不打草稿的人,但进入庙子里头,还真不敢如此做。

    这时候,顾家的几个婆子已找来棒子,也不知从哪里弄来的,黑漆漆的,大概是灶房里的掏火棍吧。一群人看着顾氏,只等主子的发号施令。

    徐璐目光横过去,又笑眯眯地对顾氏道:“忘了与二位提个醒了,我家夫君最近收到了吏部百官廉政考评,其中,有位叫陈云清的通政使,此人廉政考评为下。按着规矩,廉政考评只得中以下的官员,吏部有权移交大理寺督察,刑部问案。只因陈云清的夫人好像是威国公府的亲戚吧,我家世子爷因瞧在顾家的份上,暂且还没有行动。二位今儿若打不死我,我回去必定要让我家夫君好生督查此事。严惩贪官,不放过一个坏人,也不冤枉一个好人。”

    顾氏脸色一变。陈云清夫人是她的姑母,与顾家关系一向近。最重要的,陈家还是妹子的未来婆家。

    若陈家失势没落,妹子嫁过去岂不受苦?以凌峰夫妇的恶劣为人,说不定还会大肆宣传陈家的失势是因她们姐妹而起。到时候顾家与陈家,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

    小顾氏脸色也很不好看,她咬着唇,恶狠狠地嚷道:“你胡说八道,肯定是你蒙我的。”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徐璐挑眉,挑衅地道:“顾小姐当然可以不信呀。”

    顾氏说:“这些朝堂上的事儿,想来朝廷官员定会秉公处置,我们妇道人家如何有置喙的余地。”她们顾家在吏部也不是没有人。

    徐璐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夫君还跟我说,此案兹事体大。虽只是陈文清一人犯案,但却拔出萝卜带出泥,陈家姻亲少不得要受牢连,若把此案上交御前,圣上必会把涉事官员押入天牢,三司会审。因我夫君是吏部侍郎,掌官员任免事。到时候皇上肯定会特点夫君监听。另外,护国侯,也就是我表哥,他的连襟如今也在大理寺,到时候肯定也要参与会审。顾小姐若是觉得我好欺负,尽管让人来收拾我。我现在就回去,在我夫君和表哥跟前哭诉。要知道,每一代帝王,对贪污受贿的官员必是深恶痛绝的。只要我家夫君把陈文清的案子递交御前,那么可以想像,但凡与陈家人牵扯的官员,包括姻亲,必牵连甚深。我可听说过,有些人不愿把事情闹大,通常会不着痕迹的让人死于非命。天牢里头弄死一些获罪官员,简直轻而易举。二位出身公卿之家,想来也是见识过官场上的倾轧,更应该知道何谓丢兵保帅。”

    顾氏姐妹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最后紧紧咬着唇,如困兽般。

    姐妹俩气得发抖,好一会儿才冲着田氏母女怒道:“今天本小姐就饶了你,以后再见到本小姐,给我小心点。再撞到我手里,看我如何收拾你!”

    徐璐笑着对田氏道:“母亲,妹妹,还不赶紧谢过杨夫人顾小姐不罚之恩。”

    田氏和徐琳早就吓傻了,这时候见转危为安,心下一喜,赶紧上前施礼,口称“谢杨夫人宽恕。”

    顾氏姐妹领着人正要离去,徐璐却说“来人呀,把这些公然对朝廷官眷行凶的刁奴统统给我捆了,一人打上三十棍子,二十嘴巴子。”原本只是打二十棍子的,但这时候也不好找棍子,也只能将就着顾家找来的掏火棍打了。掏火棍虽长,却只有婴儿手臂粗,想来打三十棍子也还出不了人命。

    “是!”凌家护卫齐声响喏,三五下就把顾氏带来的人捆走了大半。一个个哭喊着“夫人(小姐)救命。”

    顾氏气得满头珠钗剧晃,她再也无法保持镇定,戟指徐璐,厉声道:“徐氏,你好大胆子。”

    徐璐挑眉,冷冷道:“此乃佛门清静之地,不是尔等仗势欺人之处。”

    “我母亲妹子并未冒犯二位,却被你的家奴掌掴,无故欧打。家母虽无品秩,但她们好歹也是朝廷官眷。区区卑贱的奴才,也敢欧打朝廷官眷,按律是要凌迟处死。本少夫人今儿看在衡国公府和威国公府的份上,只从轻发落。也算是格外开恩。”

    “二位若是觉得不服,大可与我去顺天府请严大人评评理如何?”

    “若顺天府不敢作主,那咱们就进宫找皇后娘娘评理,怎样?”

    谁也没想到徐璐会突然发难,顾氏姐妹气得几乎晕厥,指着徐璐半天说不出话来。

第123章 打了也白打

    最后,小顾氏尖声道:“徐氏,你存心要与衡国公府和威国公府为敌么?”她实在不敢相信,徐氏敢与两大实权在手的国公府抗衡。

    顾氏姐妹带来的人,有泰半都被凌家侍卫拿下,一个个全被丢在地上,只等徐璐一声令下。

    而诺大的花园里,早已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对顾氏姐妹指指点点。

    无论是大顾氏还是小顾氏,她们出身尊贵,从小金枝玉叶地长大,一向都是别人奉承她们的,今儿还是头一次被打脸还被踩脸,肺都快要气炸了。

    她们姐妹才被逼放手,满心邪火正当压不下去,此时见徐璐还得寸进尺,哪还忍得下,尖叫道:“谁敢动我的人,徐氏你找死!”

    几乎要跳起来了。

    顾氏也沉声道:“徐氏,今儿个你真要与我撕破脸?”

    徐璐笑道:“杨夫人,不是我非得与你撕破脸,而是二位先把脸撕破了,我也不过是被动防守罢了。二位的奴才无端掌掴欧打我母亲妹子,为人子女的若不给他们出气,实在愧为人子。”

    小顾氏怒道:“那又怎么样?我是威国公府嫡女,我舅舅是陈王爷,我就是打了她们,你又敢怎样?”区区一个品四外地官员,也敢在她面前称朝廷官眷?呸。她连一般的庶出公主都没瞧过眼,小小的四品官也敢在她跟前横。

    徐璐面上擒着淡淡的笑意,迎着顾氏姐妹冲天的怒火,慢声道:“想不到顾小姐如此的维护自家奴才。也罢,那就不打了。只是我母亲妹子无端受罪,这口气,少不得要出在陈家身上了。”

    “……”顾氏倒是没什么,小顾氏却是几乎跳起脚来,嘶吼:“你,你敢!”气势却弱了下去。到底不敢硬杖腰子,陈家的姻亲实在太多了,大都又与顾家有牵扯。她实在不愿还未出嫁,婆嫁就没落。到时候,她就算顶着顾家嫡女的身份,也无法再挤入顶级勋贵圈了。习惯了权势带来的高高在上,要让她一脚踏入泥里,她是真的没勇气尝试的。

    小顾氏再是天之骄女,到底缺乏徐璐这样的破斧沉舟。

    徐璐也看出了她的色厉内荏,吩咐护卫们动手。

    一群奴才又哭喊起来。顾氏气得脸色铁青,双唇颤抖,她正要指责徐璐。

    哪知徐璐却悠悠道:“杨夫人,听说杨国公爷正在谋外放的差事?”

    顾氏如遭雷击,她这才想起,徐氏的男人凌峰,掌管着天下官员的帽子,其中还包括自己的丈夫的升迁任免。虽然凌峰没胆子与皇后的兄弟为敌,但暗中使使绊子还是可以的。毕竟朝堂上的言官可是一个劲地盯着他们这样的皇亲国戚呢。

    顾氏强自镇定,冷笑一声:“有本事,少夫人就让我夫君没法子外放呀”

    徐璐依然微笑以对,“要不……我们试试?”

    顾氏脸皮都抽搐了又抽搐,她着实气得厉害,可到底没法子接话。

    她也和妹子一样,缺乏破釜沉舟的勇气。

    奴才罢了,打了就打了,只是面子上不好看而已。

    可她们这样的天之骄女,自然是把面子看得比命还要重。

    只是……枉她堂堂国夫人,却是毫无办法挽回脸面。

    顾氏姐妹都不再说话了,这算是认下这个亏。

    徐璐朝护卫们轻声道:“动手吧。”

    护卫们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自家少夫人威风,他们做下人的也浑身有面子,于是手下毫不留情地打了下去。顾家下人找来的掏火棍,最终居然打到自己身上,不得不是件令人讽刺的事。

    掏火棍经过天长日久的烟薰火烧,早已变得黑且结实,加上又是硬头黄竹,坚硬无比,打在身上,并不亚于板子加身的痛楚。一时间,只见棍子翻飞,好一阵噼啪声响,加上夏天穿得衣衫单薄,更是疼痛不堪,好些奴才被打得哭爹喊娘的。

    三十棍子很快就完毕,地上躺了一群呻吟的人,屁股上黑乌乌的一片,加上浸出的鲜血,着实渗人。

    顾氏姐妹也不坐在大圈椅上了,两相搀扶着,紧紧咬着唇,目光怨毒地瞪着徐璐。

    有丫头不知从哪儿抬了大圈椅过来,徐璐暗自发笑,从容坐了,看着顾氏姐妹怨毒的眸子,挑眉道:“二位可是不服?”

    两姐妹赶紧别开眼,她们恨得滴血,恨不得生吃其肉,可,徐氏这样的作为,这样的手段,这样的心计,她们隐隐已有种“以后离她远些”的想法。

    板子都打完了,“继续掌掴,一人二十嘴巴。”徐璐摇着描桃花折枝的玉骨小香扇,淡淡地吩咐着。

    又是一阵响亮的掌掴之声,徐璐看也不看,起身,走向顾氏姐妹。

    两姐妹下意识地退后两步。

    徐璐微微一笑,柔声道:“我这其实是为二位着想呢,杨夫人无故训斥我倒也罢了。可顾小姐虽是国公府嫡女,可到底只是白身呢。这事儿若传扬开去,不说别的,顾小姐一个骄横跋扈的名声只怕跑不掉了。杨夫人您倒是无所谓,可到底还要顾惜皇后娘娘的名声是不?毕竟如今的言官可都不是吃素的。还有顾小姐,顾小姐也是快要成亲的人了,却这般横冲直撞。退一万步讲,家母就算真的冒犯了顾小姐,也不是顾小姐可以处罚的。家母虽不才,好歹也是朝廷官眷。可容不得轻易冒犯。家妹更是家官千金,虽比不得二位的尊贵,却也不是任人都可以辱骂欧打的。不过如今既查明了是个刁奴挑唆主子,二位不过是一时受了蒙蔽,查明了立即罚了便是,谁还能说二位半句不是呢?是不是皆大欢喜?”

    呸她的皆大欢喜。

    顾氏姐妹恨得牙痒痒,却还真不敢说什么。徐璐这翻恩威并施,指出无论顾家还是杨家,都是有弱点的。若事情真的将闹出去,她们着实讨不得好。首先,身为皇后的母族,闹出这样的事来,言官那一关必定过不了。皇后娘娘肯定会恼了她们。其次,也如徐璐所说,她们本来就是没事找事的人,小顾氏一未出阁女子,无故欧打朝廷官眷,传出去着实不好听。顾杨两家够显赫了,树大招风,自然就招人眼红。言官们想借此弄出点什么事来,着实轻而易举。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这徐氏看着不起眼,可手里头着实拽着她们的七寸,顾氏姐妹尽管恨得牙痒痒,却是连报复都是不敢的。

    人性就是如此的奇怪,平时候再飞扬跋扈的人,嚣张狂妄到无法无天,可一旦被捏了七寸,也就与普通人一样,怕强欺软,敢怒不敢言。

    徐璐收拾她们的策略是,先给大棒,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让她们心服口服,连甜枣都不必给,就被整治得服服帖帖。

    ……

    徐璐安抚了田氏和徐琳,对依然诚惶诚恐的母女道:“娘不必害怕,今儿本不是你的罪。不过是那帮人故意找茬罢了。您女婿在京城虽排不到第一,也是不会轻歇让人招惹的。”

    田氏勉强点头,一张本来就肥大的脸越发肿胀如馒头,徐琳更惨,一张脸几乎被抓花了,头发也被扯掉了几缕,徐璐一边给她清理伤势,一边安慰道:“你也不要害怕,以后再遇上这样的事,首先不要惊谎,更不要害怕。这样的人,你越是害怕,她越会得寸进尺。”

    徐琳点头,这些日子以来,她跟随徐璐也见识了不少高高在上对于她来说几乎是天边上的贵妇人,更是佩服长姐长袖善舞的本领。尤其今日这般阵仗,长姐威风八面,游刃有余,翻手为寸,覆手为云的本领,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长姐,刚才你好威风哦。”确实,对方咄咄逼人,她们这边又被打成这样,徐璐依然不动怒,脸上一直挂着微笑,但反击却甚是凌厉。三言两语就把对方打了回去,反而还让对方吃了个大亏。

    徐璐笑道:“对付这样的人,首先,自己不得慌乱。其次,要找准对方扣帽子的漏洞。最后,要捏着对方的七寸打。”看着徐琳佩服却茫然的脸,徐璐叹口气,没有再说下去。

    徐琳却是越发佩服徐璐了,长姐越来越厉害了,已有高官夫人的架式了,她却是一辈子都及不上了。

    徐琳很是黯然,扪心自问,如果换作自己,估计还真不知该如何办了。这就是差距,难怪长姐无论在哪都吃得开,过得好。

    ……

    与顾氏姐妹发生的龌龊,肯定还是要交代给凌峰,以免到时候又让顾家暗算都找不着北。

    得知岳母和小姨妹让顾氏姐妹打了,凌峰怒不可竭。但后来又听徐璐说她已把顾氏姐妹打了回去,又笑了起来:“不错,你做得很好。就要这样收拾她们,横竖是你占着理,打了也就打了吧。”

    徐璐却说:“我是不后悔打了她们,得罪了就得罪了呗。我只是担心,这对姐妹会不会怀恨于心,到时候撺缀着自己的父亲兄长给爷使绊子?”

    凌峰沉吟,“有这个可能。”威国公与凌宽本来就尿不到一个壶里。如今现成的借口,肯定会有所动作的。

    徐璐赶紧说,“那怎么办?”

    凌峰笑道:“不必着急,她们再是憎恨你,也不敢拿你怎样。毕竟,咱们手上可是捏着陈家不少证据。只要真的交上去,可就有他们的好日子过了。”

    “可毕竟只是陈家。”

    “陈家与顾家可是实打实的亲戚呢,陈文清贪墨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罪证确凿,只要我一个不高兴,把这些证据交出去,他必是没有好日子过了。陈家的亲戚大部份都要受牵连。顾家,哼,你以为顾家就真的干净了。”

    徐璐双眼一亮,“那要不要,要不要……”

    凌峰知道她的想法,轻点了她的点子,“打住打住,现在还不是时候。”

    徐璐也只是随口问问罢了,顾家并非一般勋贵,在无必要把握之前,肯定不能轻举妄动的。

    “那以后他们再欺负到我头上怎么办?”

    凌峰笑道:“不会再有下次了。”

    “爷就这么肯定?”

    凌峰笑呵呵地道:“首先,顾夫人的娘家陈王府,与圣上有恩。其次,顾家那奢侈作派,尽管已让圣上有所厌恶,但还在忍受范围。最后,国公奉禄一年五千石,白银八千两,再加上其他赏赐,也无法养活顾家上下千口人。更何况,顾家过得可是真正的钟鸣鼎食的奢华日子,连宫中的贵人都不及十之其一。放眼整座京城,也是独一无二,早已令人侧目,偏还不知收敛。再则,顾夫人又是目下无尘的,人缘又能好到哪儿去?仇视她的人没有百个也有九十个。又一向视买卖农耕为贱业,如何肯下功夫经营自家产业?我仔细让人调查过顾家的产业,顾家也有不少店面铺子,但大都是以出租为生。田庄倒是不少,拥有足足五千顷的田地。只是田地再多,也没法子供他们这般挥霍。我敢保证,顾家表面看似风光,实际上也并无多少恒产。加上顾家三子二女,也都长大成人,婚嫁迎娶也是项不小的开支,且走着瞧吧,顾家若继续维持这种朱门洒肉臭的生活,不出五年,必会衰落。”

    一个没了银子支撑的家族,迟早要衰败的,还有何顾忌呢?

    想着前年凌峰交给她的数十万两的银票,以及去年也差不多的数目,及各地方铺子田庄的直契,徐璐忽然底气十足了。

    她听凌峰说过,他交给他的银票,全是他私人挣下的。而公中及武夫人那一份却还捏在武夫人手头。武夫人很有经商天赋,想来手头的银子只会比徐璐多不会少。加上凌峰又是凌家独子,徐璐忽然种财大气粗的感觉。

    七月,天气炎热起来,帝后去了行宫避暑,钦点了侍驾的文武大臣,其中就包括凌峰。

    凌峰对徐璐说:“……原本是不想去的,只想在家中陪你。只是圣上非要我拌驾,我原本也拿你作理由,皇上也真够狡滑的,居然亲自召见路玲玲过问你的身子。我也着实找不着理由,只好委屈你了。大概要去呆两个月左右,你若是觉得无聊,也可以去庄子上避暑。我也交代了路玲玲,在她不在期间,请她叔父路天山每隔半个月来给你诊平安脉。我再把洗硕和胡浩然交给你,想来不会有大问题了。”

    路玲玲是皇后的御用女医,帝后去避暑山庄避暑,路玲玲自然也要一道去的。

    徐璐说:“爷放心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凌峰又交代了些事项,此次能够拌驾随行的文武官员,大都是得皇上重视的,而以前跟了去,今年却未曾拌驾,则是失宠的征兆。其中,就有阁老杨士清。也是六位阁老中,唯一一位被刷下来的阁老。大家眼睛都是雪亮的,自然明白,这杨士清是失宠于帝前,杨家未来前途堪忧。

    徐璐反而是最高兴的一个,她对杨家本来就没有好感,巴不得他们家倒霉呢。

    凌峰又提醒她:“也别去落井下石,偷着乐就是了。”

    徐璐白他一眼,“那还用说?”她是那肿肤浅的人么?

    凌峰拥着她,又细细亲吻她的脸蛋儿,不放过任何一处,最后又来到她丰满的双唇处,细细吸吮啃咬,徐璐一想到凌峰就要离开自己,足足两个月见不到他,也没有拒绝他,搂着他的脖子,任君采撷……

    ……

    凌峰走后,徐璐就百般无聊起来。怀着身孕,也不好走门串户,平常也就连氏杨氏或杨二奶奶齐大奶奶等人登门陪她说说话,聊聊天,顺便讲讲各家八卦。其中讲得最多的还是杨家。

    “杨家大概是真的失了圣心吧,除了杨阁老外,连他的门生好些都被排除在行宫门外了。”知道徐璐与杨家恩怨的杨二奶奶如是说。

    “……杨家四奶奶才刚生了个孩子,大概是天气热的缘故吧,洗三礼坐了不到十桌。”钟氏拧着帕子,优雅地喝着冰镇牛奶,“我记得杨家四奶奶先前生的闺女洗三礼都有四十多桌客人。就是有客人没有前去,也都是送了重礼的。”

    徐璐喝着西瓜,淡淡地笑道:“应该是天气热的缘故吧。这样的天气坐月子,杨四奶奶真够受罪的。”

    钟氏说:“也是呢,我有一回也是仲夏里坐月子,可没把我逼疯。”

    路天山倒是忠于职守,每隔十天半月就来给她诊脉。

    “少夫人的身子较为健壮,倒也没什么要紧的呢。不过仍是多加走动,这样孩子才好生。”

    徐璐严格执行路天山的吩咐,每日上午晚上,都要去花园里散步一个时辰,倒是把腿劲练出来了。

    过了半个多月舒心的日子,徐璐每天练字,看书,或做小衣裳小鞋帽打发时间,偶尔天气凉快时,又去寺里上香还愿,把自己抄的佛经献给寺里,以还寸心。

    这日,徐璐把抄好的佛经献给寺里,只是在给观音菩萨磕头时,又遇陈慧心。这人身边还跟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小姐,瞧着对方前呼后拥的派头,及陈慧心隐隐巴结的模样,就知这位小姐身份应该不会太低。就忍不住多看了那位小姐一眼,头戴嵌红宝石的金花冠,巴掌高的镶祖母绿宝石的凤钗奢华艳丽,髻发里插着朵大红牡丹,穿着白底宝石蓝花卉罗纱短襦,嵌白玉的织金腰带下,白色金边的轻沙萝月华裙上,绣满了盛开的牡丹花。

    从那少女眉宇间隐带的傲气,以及对陈慧心的慢不以心,要不就是这人身份非同小可,要么就是陈慧心有求于人家。

    徐璐垂剑敛,收回心神,继续参拜菩萨。

    陈慧心这样的人,品性并不好,还是避远些吧,虽无惧这样的人,但拧起来总归挠心。

    烧完香,磕了头后,徐璐就果断离开。

第124章 挑唆

    坐着软轿下了山,路边都有卖小吃类的点心,看着有人端着那玉白色的混沌,加了香葱的白汤泥沌,隐隐带着肉香味儿,怀孕后嘴巴也变得挑剔起来的徐璐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让人停下来,让人去弄了碗混沌。

    “下两碗吧,妹妹也来一碗。”

    与徐璐同坐在轿中的徐琳没有拒绝,她食量一向大,这会子虽未到饭点,但一瞧到有吃的,肚子也就空了起来。

    轿子停了感觉就热了起来,尽管有两盆冰镇着,徐璐仍然忍不住拿起芭蕉小香扇招着,徐琳见状,赶紧夺过扇子,“长姐,我来吧。”拼命地给徐璐招着,生怕她热着了。

    徐璐也由着她,打量徐琳,这阵子经过细心的照顾,每日用牛奶洗脸沐浴,皮肤倒也白了不少,虽然胖了些,但也并不难看,经过巧梳妆俏打扮,还是颇有看头了。到底还是有部份五官随了徐成荣,不至于像田氏那般,就一个普通二字。

    “那庄良,你姐夫早已让人去打听过了,品性还不差,家中人口也简单。婆母也不算刻薄,最重要的,你嫁过去就可以单独别过,我觉得还是比较不错的,眼下就要看你的意思了。”

    徐琳脸儿红了起来,低下头来,喏喏地道:“我都听长姐的。”

    徐璐说:“既然你同意了,那我就着人与庄家透口风去。等入了秋,天气凉快了,就风风光光把你嫁过去。”

    混沌是现包的猪肉馅儿,现下的锅,一时半刻也还没法起锅,徐璐早就让随扈候在路边阴凉处等待。在等待过程中,徐璐又交代了徐琳如何管家理事,如体做好合格的妻子。

    徐璐算了算时间,混沌应该下好了吧,一想着那嫩滑的口感,就忍不住流了口水,她早上吃得不多,刚才在庙里吃了一碗小米燕麦粥,这时候肚子又饿了,怀孕的人,口味本来就刁,想到什么,抠心抠肝都想吃。

    “喂,老板,有混沌吧,赶紧给我下两碗。”一个清脆的声音远远响来。

    老板声音憨厚热情:“姑娘稍等会儿,等这锅起了就给您下。”

    “这两碗是谁的,就先让给我们吧,我多付些银子。”

    老板看着路边等待的一行人,一打的护卫,加上珠翠环绕像仙女似的婢女,再加上八抬大轿的派头,料想也是不简单人家,赔笑说:“很不巧,这两碗是那位客人的。姑娘再稍等片刻,很快的。一会儿功夫就起锅。”

    两个侍女打扮的丫头就朝凌家这边看过来,其中一个穿着桃红碾丝绣十样锦交领短褥,下身月白色马面裙的丫头昂着下巴:“你们也是才上香下山的吧?给个方便,把这两碗混沌让给我们小姐吧。我们小姐肚子确实饿了。”

    外头响来赵嬷嬷的声音:“不好意思,我们主子有了身孕,肚子饿得快,这会子早已等不及啦,还请姑娘恕罪则个。”

    徐璐坐的八抬大轿还是能够震住不少自诩为权贵的人,那丫头悻悻然地不再说话了。

    赵嬷嬷和夏荷分别端着两碗混沌递给徐璐姐妹。两姐妹一边吹着热气,一边忍着烫滚吃了起来。混沌下得比较少,八颗一碗,加上骨头熬得汤,看着虽多,但遇上徐璐姐妹这样少见的大胃王,很快就见了底。尤不过瘾,徐璐干脆又让老板下了两碗。

    摊子上的碗筷都是粗糙滥制,凌家的下人都是用的随身携带的碗筷,摊位老板正在给刚才那个小丫头做混沌,那小丫头端着混沌还没走几步,就听到吃了一碗还要吃的,心里暗骂:“这是哪家的奶奶呀,这么能吃。猪都没她厉害。”

    又忍不住瞧了徐璐的轿子一眼,比较阔大,八人抬的轿子,织银丝靓蓝绘金牡丹白仙鹤纹的幔帘,四方角里垂下福字珞璎结,扈卫肩背弯弓,腰佩朴刀,神色飙悍,看起来武艺不俗。能请得起厉害扈院,又能够乘八人抬轿子的,身份肯定不低,只有一二品以上朝廷大员或公侯伯勋爵之家方可乘座。京城高官显贵如云,也不知是哪一户人家的奶奶,这么能吃。

    端着混沌给自家主子后,其中一个丫头就把刚才遇到的事儿说了。

    陈慧心笑着说:“我听奶娘讲,怀孕的人确实吃得较多,想来也是如此了。”

    少女没有说话,只低头吃着混沌,动作优雅,看起来爽心悦目,陈慧心见了,也学着少女的动作。

    少女看了她一眼,轻哼一声,撇过头去。吃完混沌后,对小丫鬟道:“这混沌不错,再去买两碗,请我母亲和大嫂子尝尝。”

    桃红色碾丝绣十样锦短褥的丫鬟赶紧又离去了。

    陈慧心正巴结人家呢,赶紧让自己的丫鬟也跟着一道去帮忙端混沌。

    陈慧心又笑着道:“这混沌味道还挺不错,不过比起我厨娘的手艺,又还差些了。若是妹妹喜欢,就去我家,我让厨房给妹妹做上一碗,保证妹妹赞不绝口。”

    少女说:“我不大爱吃面食类,不过母亲喜欢。”

    陈慧心连忙说:“那就请伯母一道去我家吧,我家厨娘手艺真的很不错的。”

    少女看她一眼,轻描淡写地道:“我娘是山西人,最爱吃面食了。所以家中备了三个厨娘,专做面食,连皇后娘娘都赞不绝口。我娘就送了个厨子进宫,专门服侍皇后娘娘。”

    陈慧心讪讪地说:“夫人的厨子居然这么厉害?是我井底之蛙了。”顿了下,又不甘心地道:“既然贵府有那那样厉害的厨子,为何妹妹还要在外头买呢?”

    “这混沌味道虽比不得我家厨娘所做,但这汁水却是不差的。”少女又拿帕子抹了唇渍,淡淡地说:“听说令兄又要升官了,恭喜了。”

    陈慧心心头得意,面上却谦虚着:“只是从兄。也不过小升一级罢了,也就是芝麻绿豆的官儿,哪比得上张家哥哥簪缨世家出身。”

    少女姓张,是英国公府张家的嫡出小姐,英国公是大庆朝开国以来,少数能够屹立不倒的宿族勋贵,张家根深叶茂,族中子弟虽无辈出能人,却也颇见守成。张国公在五军都督府挂职,世子爷领十二团营之弓兵营指挥使职,次子任金吾卫副指挥使。张小姐与世子爷张二爷一母同朐,身份着实不一般。骄傲如陈慧心,在这张小姐面前也少不得赔着笑脸。张家除了显贵外,最重要的是张二公子至今还未娶亲。

    张小姐知道陈慧心的心思,越发端着架子。

    穿连青色夏衫,外罩秋香色比甲的丫鬟见自家小姐面色难堪,赶紧上前打圆场道:“小姐,刚才那个像猪一样吃了一碗还要吃第二碗的人,您猜是谁?”

    陈慧心正让张小姐的傲慢给气得心肝肺皆堵着把火,闻言瞟了丫鬟一眼,道:“谁呀?”

    ……

    连吃了两碗混沌,肚皮总算得饱,徐璐把绘折枝桃花瓷碗递给赵妈妈,起程回府。

    队伍走了两里地,依稀可闻身后有呼叫声:“前面的人,站住,站住。”

    刚开始没有一个人认为对方是在喊自己,毕竟凌家身份摆在那,谁会这般大呼小叫的。只是又走了几十步,身后的呼声渐高,马蹄踏在地面带来的颤抖之声,一行人斥马而来,很快就堵住了凌家扈卫的路。

    眼见对方来者不善,胡浩然立刻拔刀命人护卫在轿子四周,眼神警戒地瞪着来人,厉声喝道:“此乃安国侯府家眷,尔等何人?为何当街阻拦?”胡浩然很快就发现对方马车上有英国公府标志,脸色微变,朗声道:“可是英国公府上?”

    英国公?

    徐璐皱眉,凌家与张家交情不深,但也还偶有走动,张家这般动作,似乎是来寻仇的。凌家好像还没得罪过张家吧?

    胡浩然来到轿前,压低了声音道:“少夫人放心,对方就算来仇寻,卑职也是不怕的。这些人不是咱们的对手。”胡浩然本身就是江湖中人,只因讨厌江湖上的尔虞我诈,及有了上顿没下顿的辛苦日子,这才进了凌家任护卫,因武艺高强,忠心耿耿,又懂兵法阵路,人也稳重机智,被凌峰提为扈卫长。先前守着泉州凌家的宅子,凌峰觉得太过埋没人才,前不久又把他召回来,任凌家总扈卫长,这回凌峰拌驾离京,便让胡浩然保护徐璐。

    “凌少夫人,请下轿来,我家小姐要见你。”张家侍卫纵马围着凌家一行人,对方双驾石青帷饰的马车的车厢里露出一张清秀傲慢的脸来,正是英国公府张家小姐的贴身大丫鬟。

    徐璐的轿子与对方的马车刚好并驾齐驱,马路虽宽阔,但双方也就只隔了十来步远,徐璐当然听到了对方的话,怔了怔,不由啼笑皆非,不是说世家贵女都是知书达理的么?怎么一个个如此的跋扈飞扬?光天化日之下,追上自己的队伍,就只要她下轿去见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姐?

    胡浩然勃然大怒:“放你他娘的狗臭屁,我家少夫人何等的金尊玉贵,岂会光天化日之下下轿来见你家小姐?该不会是张家小娘们误以为轿子里坐着的是咱们世子爷,动了春心吧?”

    徐璐只差没笑出声,想不到胡浩然如此下流直接。

    徐璐微微掀了轿帘,看着对方马车。

    恰巧对方马车也掀起了石青色云锦窗帘,刚好露出一张气得满面通红的脸儿,正是刚才在观音殿见过的那位神色傲然衣着华贵的张小姐。

    “徐氏,你竞然敢怂勇奴才骂我?”

    徐璐淡淡地道:“张家小姐若要见我,大可按着规矩来,持贴上门,若本少夫人得了闲,自会见你。哪有未出阁的小姐私自拦下别人路子,还光天化日之下,要别家夫人下轿来见你?张小姐这般,又岂是闺阁女子所为?”她看着脸色惶然一变的张小姐,又说:“张小姐出自公卿之家,更该知道等级尊卑,你以白身身份来阻我,一则不合礼数,二则冒犯于我,张夫人贤惠端穆,想必教过你规矩吧?你刚才这般,岂不有以骄横跋扈之嫌?”

    “……本小姐骄不骄横与你何相干?本小姐就是看你不顺眼,想要教训你,你又能拿我怎样?”

    徐璐才没功夫与一个小姑娘斗嘴,说:“张小姐身边好像还坐有人,可是太常寺卿家的小姐陈慧心?”

    车厢里的陈慧心心神一凛,还来不及说话,张小姐已大声嚷了起来:“对。那又怎样?她也和我一样瞧你不顺眼。”

    “妹妹……话不能这样说呀。”陈慧心惊呼一声,恨死了这个骄纵的二百五小姐,她不过是想来瞧瞧热闹罢了,想见识一下,国公府的嫡女与侯府少夫人对上,会是怎生场景。可不想把自己卷入是非当中的。

    徐璐的声音又淡淡响来:“难怪张小姐会做出这般惊世骇俗之举,原来是受人撺掇,陈小姐,上回去苑平的路上,我和沈三夫人还救过你一命,你连感激的话都没留一句也就罢了,今儿居然还恩将仇报,撺掇张小姐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你这样的品格,不管在哪都是祸害。张小姐,你堂堂国公府的小姐,怎的与这种人在一起?就不怕降低自己的品格?”

    张小姐虽骄纵任性,但也非常痛恨恩将仇报之人,立马就看着陈慧心,质问道:“她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陈慧心哪会承认这些,赶紧说:“妹妹千万别听她胡说八道,她这是在离间咱们呢?”

    张小姐果然又迟疑起来。但她身边的婆子可不是笨蛋,想着刚才陈慧心对自家小姐说:“……那女子我认得,是个骄横跋扈又不可一世的。连堂堂国公府的嫡女也敢欺负,对了,威国公府的顾小姐与妹妹很是交好的吧,前阵子在庙子里还让这女的给打了呢,可嚣张呢。刚才上香时,还背着我嘀咕着什么,我没怎么听清楚,只听到一句‘什么玩意,比公主还尊贵了’刚开始还不怎么明白,如今想来,应该说得就是妹妹你了。”这婆子刚才还气愤来着,但此时此刻,也不得不怀疑,这陈家小姐是不是与凌家少夫人有宿怨,这才撺掇自家小姐与那徐氏对上?

    于是这婆子说:“小姐,凌家与咱们国公府还是颇有些交靖的。按着辈份,您还要叫凌少夫人一位婶娘呢。您这么公然冒犯凌少夫人,是不怎么占理的。要是让夫人知道了,奴婢们可就没命了。”

    陈慧心才不关心这些婆子有命没命,但心里却是紧张起来,那女的居然是侯府少夫人,上回她还以为对方只是普通的低级官眷。不由暗自后悔,眼珠子滴溜溜转起来,想如何把今日的事儿囫囵过去。

    这婆子冷冷剜了陈慧心一眼,对张小姐道:“小姐,您与凌少夫人无冤无仇的,怎的就对上呢?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该不会有人当真撺掇您吧?”

    张小姐虽骄纵,但并不笨,她明明与徐氏无冤无仇的,怎么就与她对上了呢?她狐疑以看着陈慧心。

    陈慧心心里一个咯噔,“妹妹,你怎么连我都不相信呢?刚才凌家的扈卫可是在毁你名声呢。”

    张小姐脸色又是一变,这才想到刚才胡浩然骂她的话来,粉脸通红,戟指徐璐:“刚才你的狗奴才骂我,你让他自掌二十嘴巴,给我磕三个响头,今日的事儿就此揭过。”

    徐璐冷冷盯了张小姐一眼:“我家扈卫开罪张小姐,我自会去张家找令尊令堂给交待。不过,今儿个张小姐当街阻我去路,对本少夫人呼来唤去,这笔账,少不得也要找张夫人说道说明了。”

    放下轿帘,徐璐声音轻淡而威严,“走吧。”

    胡浩然:“起轿回府。”张小姐见徐璐不甩自己,面子上下不来,不由怒声叫道:“我还没让你走呢,给我拦住他们。”

    胡浩然瞪着拦在前边的一群张家扈卫,嗔目厉喝:“尔等若不速速退去,就休怪胡某刀剑无眼!”

    对方扈卫有些迟疑,这么明晃晃拦下堂堂侯府少夫人的路,着实不合理,只是小姐的吩咐,又不得不照做。

    胡浩然脸面杀气,飞脚踢了过去,只一眨眼的功夫,骑着高头大马的张家扈卫就全被踢下马来。胡浩然冷哼一声,耀武扬威地喝道:“走。”

    凌家护卫在前边开道,遇有倒地的张家扈卫,一脚踢过去,对方惨叫一声,重重跌落到一旁,溅起无数尘灰。

    张家扈卫被踢得爬不起来,加上凌家护卫看起来很不好惹,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大摇大摆离去。

    张小姐在车中眼睁睁地看着凌家扈卫呈威风,而自己的扈卫却像大白菜一样让人说踢就踢,说滚就滚,目瞪口呆。

    陈慧心也是一脸怒色,对张小姐说:“太过分了,这打狗还要看主人……”

    张家一位嬷嬷心下暗恨,忍不住冷声道:“陈家小姐,我们小姐还有要事在身,就先走一步。奴婢给您雇顶轿子送您回去可好?”也不给陈慧心说话的机会,就把车厢门打开,把陈慧心“请”了出来。然后自己上了马车。

    看着张家队伍走远,陈慧心气得咬牙,想着徐璐的威风八面,到底心下难安,可她现在又不好意思直接去张家,只好走一步看三步地上了张家替她雇来的轿子,回陈家去。

第124章 开始布局

    像张小姐这样出身显贵,含着金汤匙出身的世家贵女,傲气些,或骄纵些都没什么的,但这张小姐也太鲁莽冲动了,当街就敢拦下侯府的队伍,着实担大。徐璐出行虽未全副仪仗,但也打着安国侯府的标志,等闲人都要退避三合,不料依然有人敢撞上来。这不得不说明,张小姐平时是多么的飞扬跋扈。再则,也侧面证明,男人再是尊贵,但若自己没个像样的出身,依然会被人踩。

    对于这种被宠坏了的姑娘,以徐璐如今的身份,也还不至于计较,也就没放在心上。

    至于那个挑唆撺缀的陈慧心,徐璐面露阴笑,“这人实在太过讨厌,得找个机会收拾一顿才好。”

    于是,回去后,徐璐就命人磨墨,给英国夫人写了封赔罪信,并让人准备了四色礼送了过去。

    没过两日,英国公夫人携世子夫人和张小姐就登门来了。

    徐璐在宴息厅接待客人,张国公夫人年约五十余岁,却连曾孙子都抱上了,生得富富态态,细眉圆脸,簪着赤金镶猫眼石的展翅凤钗,镶莲子米大的珍珠齐额眉勒,穿亮金色遍绘万字不断头对襟领刻枝宝相花长褙子,下身白地绘靓蓝色水墨山川马面裙,两只手腕各戴了明晃晃的赤金镯子。

    徐璐虽年轻,辈份却颇高,在张夫人面前执晚辈礼,但在世子夫人面前却只需执平辈礼,对张夫人敛衽施礼,又与世子夫人相互见了礼,这才坐了下来。

    徐璐一边招呼着对方三代人用茶,一边瞟了张小姐一眼,今日张小姐穿了件素色妆花缎面左衽夏衫,天青色绣星点波纹月华裙,神色紧张,还带着委屈。

    张夫人问侯了徐璐的身子,又说了两句喜庆话,这才把话题引到前日发生事儿上。

    她开口就让张小姐跪下。

    张小姐愣了下,不可置信地望着张夫人,委屈至极:“……祖母!”

    张夫人板着脸,气急败坏:“叫你跪下,耳朵聋了?”

    世子夫人也说:“燕儿,你前儿个冲撞你凌婶娘,还不赶紧给凌婶娘道歉。”

    徐璐说:“可千万别。张小姐是何等身份,我哪当得起张小姐的赔礼道歉?夫人岂不折煞我了?”让人死死拉着张小姐,不让她跪下去。

    张夫人急了,一脸诚恳地道:“侄媳妇这可是在埋汰我呢,也都要怪我,没有教好孙女,这才纵出一身的小姐脾气。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对侄媳妇无礼,也是我们的疏于管教,没有把她教好。侄媳妇请容她给你磕个头罢了。”

    世子夫人也说:“是我教女无方,妹妹若是不原谅她,我这心头也是难安呀。”

    张小姐原本还不甘不愿来着,她听闺中好友小顾氏提起过徐璐:“不过一破落户,仗着颜色生得好,攀了高枝,又祖上烧了好香,怀了凌家的骨肉就抖了起来。连我和大姐的奴才都敢打。丝毫不把咱们放眼里,好妹子,日后你见了她也得绕道走才成。这人咱们可真的惹不起的。”因小顾氏之话,使得张小姐对还未曾谋过面的徐璐生出不喜之心,加上又让陈慧心挑唆一番,对徐璐更是深恶痛绝。可那日找徐璐麻烦不成,反把自家扈卫折损了进去,自己也吃了挂落,恨徐璐恨得牙痒痒,却也把徐璐打入“不好惹”的名单中了。

    谁会想到,她都还没找徐璐算账呢,她倒是恶人先告起状来,惹得祖母大为生气,狠狠训斥了她一顿,还带她来向徐璐道歉。

    张小姐正要下跪,徐璐却偏不让她下跪,这岂不是不接受自己的道歉?又瞧着祖母和母亲低声下气赔罪,心下百般不是滋味。

    她推开夏荷,直挺挺地跪了下来,口称:“请凌婶子恕罪。”

    她磕了个头,口称:“燕儿任性不懂事,那日冲撞冒犯凌婶子,还请凌婶子看在燕儿年轻不懂事的份上,恕了燕儿罢。”说着还磕了个头。

    徐璐让夏荷把她扶了起来,对张夫人婆媳笑着说:“当不起张小姐的道歉,这哪关大侄女的事,不过是小孩子罢了,天气热,就是圣人也难免生出三分火气来,大侄女又受人撺掇着几句,脾气就上来了,做出了冲动之事,也怪不得她。也要怪我,当时我也有不是,不该让人打伤贵府扈卫,也不知伤得重不重?”

    张夫人见徐璐这般客气,赶紧说:“不碍事的,他们也是罪有应得。侯府少夫人的路也敢拦,实在是胆大包天,给些教训也是好的。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耀武扬威。”又瞪着张小姐,怒声道:“素日里你就有些任性骄纵,不过看你年纪小,想来过两年就稳重了。想不到越发没个样了,居然敢做出这等事来,也亏得凌少夫人大度,不与你计较。否则,就是打断你一条腿都还是轻的。现在你可知罪?”张夫人着实气狠了,自己孙女,堂堂国公府嫡女,居然做出当街与人呈凶斗狠的事来。若只是一般人也就罢了,偏偏人家还是侯府少夫人,又有诰命在身,又还怀着身孕,孙女非但故意找茬,还要人家堂堂侯府夫人下轿去见她。张夫人在瞧到徐璐明为道歉实则告状的信后,气得几乎晕过去。不过张夫人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信中徐璐还隐射出孙女是受人撺掇离间,也就没有重罚孙女,但儿媳妇却是让她骂得狗血淋头。

    张小姐赶紧说:“祖母,孙女知错了。还请祖母恕罪,请凌婶婶恕罪。”

    世子夫人说:“燕儿让我宠坏了,没大没小的,行事没个轻重。冲撞了妹妹,也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失职。”顿了下,又扭着帕子,恨恨地道:“先前我家世子爷就与我说了,燕儿不止脾气火爆,一点就炸,耳根子还软,辩不得是非,所以要我拔些老成持重的丫头给她,以免让那起子下作的挑唆了。谁会想到,防了屋里头,却没能防着外头。”世子夫人神色狰狞,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女儿一眼,又继续道:“也都要怪我,原以为陈家小姐是个好的,她又见天上赶着的与燕儿交好。我想燕儿也没几个知心的,瞧着那闺女是个好的,嘴巴儿也甜,也就没管了。谁会想到,这人看着老实乖巧,居然包藏祸心。”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徐璐在心中腹诽,你女儿不止耳根子软,任性骄纵跋扈张扬也是事实,陈慧心确实不安好心,但说来说去,还是你女儿的问题。

    不过徐璐也知道,为了这么点小事与张家交恶着实不划算,加上张小姐又还是晚一辈的人,她一个长辈身份与晚辈计较,也着实丢份了。当下就笑了笑说:“那日在庙里也与姐儿见过一面,不过那时候姐儿正与那陈家小姐说话儿,不曾注意我罢了。恰巧我也没见过姐儿,倒是瞧到了陈家小姐。我对陈家小姐向无好感,所以也就没有过多注意姐儿。不过后来姐儿能做出那等惊世骇俗之举,我倒是没多少惊讶,因为我知道,只要姐儿和陈家小姐在一块,什么事做不出来?”

    徐璐这是替张燕开脱,把张燕的跋扈行为,视为受人撺掇的缘故。

    张夫人及世子夫人都松了口气。她们原本也是想把陈慧心推出来,但没想到徐璐会主动挑破此事,倒也省了她们不少唇舌。

    世子夫人迟疑地道:“刚开始我也没有想到是陈小姐的缘故,只是后来听下人与我讲起,才恍然明白过来。只是那陈家小姐再是包藏祸心,可燕姐儿也有错,身为闺阁小姐,不该人云亦云,理应眼见为实才是。”

    徐璐笑道:“这与姐儿何干?我也是有错的。明知陈家小姐的为人,却没有提示姐儿。我与这陈小姐也统见过两回,但对她的为人品性实在是不敢恭维。唉,姐儿如今也知道了陈家小姐的为人了吧?以后可切莫再与她一块儿玩了。”

    虽然不喜张燕的骄纵的性子,但英国公府的招牌还是挺响亮的,她也不愿得罪,加上又是小孩子,着实犯不着与她为难。只有把罪名推到陈慧心身上。

    反正她对陈慧心着实无好感,也顺道替顾芸儿出口气吧。

    徐璐多少也猜到,这陈慧心之所以这般巴结张家小姐,应该是有别的目的的。听说,张家二公子还未娶亲呢。

    哼,徐璐偏不让她如意。

    张夫人说:“侄媳妇这么好的人,那必是陈家小姐品格上的问题。燕儿,虽说这回你是由陈小姐撺掇而起,但你也该长长记性了,以后切莫再与陈小姐来往。”

    张夫人婆媳认为,徐璐进京这大半年来,也还从未在人前说过别人的坏话,所以很容易就让人认定她的品性是好的。如此好品性的人,都忍不住接二连三说不喜陈慧心的话来,想来陈慧心品格着实不好就是了。

    然后世子夫人就问徐璐陈慧心的事。

    徐璐目的已达到,自然也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就不肯再说陈慧心半分不是来。可在张夫人婆媳眼里,更加肯定徐璐品格高尚,明明受了陈慧心那么大的罪,却依然不在人前说陈慧心半分坏话来。

    之后,徐璐特意着人打听英国公府的事,张夫人回去后,就让人收拾了陈慧心的所有物品,让人送回了陈家。而陈慧心回到陈家后,就再也没有去过张家。没过两天,就又传出英国公府张二公子与陈家二房嫡女订亲的消息。陈小姐是陈家长房嫡女,父亲又是太常寺卿,二房的陈二爷也只是工部小小的郎中。但张家却舍掉陈慧心,改娶二房小姐,这简直就是赤裸裸地打陈慧心的脸。

    “……陈家老太太与张夫人还有一层亲戚在里头,陈慧心嫁入张家虽算不得板上钉钉,却也大有希望。谁知好端端的却选了二房的嫡女。陈老太太气得够呛,因为陈家二房是庶出,与长房并不睦,陈老太太一向偏心长房,早在陈老太爷去世后,二房就分出来单过。原以为陈慧心嫁到张家去,少不得要甩二房八条街。谁知会让二房捡了便宜,等陈家二小姐嫁到张家去,有了张家助益,将来指不定二房还要甩长房八条街。如今陈家整个长房可都气惨了,却也不敢说什么,反而还重新与二房交好呢。”

    想不到张家人做事这么绝,不过也合徐璐的胃口,对付恶人,就要这般收拾才是。专找对方的痛处下手,才能起到更好的报复。

    陈慧心撺掇张小姐对徐璐下手,本身就不溶于张家,毕竟张家也不愿与凌家交恶。加上陈慧心小小年纪,就爱挑唆,将来嫁到张家指不定还要把张家弄得乌烟瘴气。一般大富人家给嫡次子娶妻的标准从来都是品性好,性格温柔之类的闺秀。主要就是怕娶了争强好胜的次媳妇进门,处处与长房争利,那一个家离分崩离析也不远了。

    像陈慧心这种动不动就挑唆的人,哪还能入张家人的眼。加上挑唆生事,不管放在哪,都是不受待见的。

    想到陈慧心竹篮打水一场空,徐璐就非常高兴,觉得她总算替顾芸儿出了口恶气了。

    提起顾芸儿,徐璐这才想起,一晃两个月过去了,也不知她与沈任行如何了。于是又打人出去打听。

    凌峰身边的小厮,大都是打听能手,只半天功夫,洗砚就回来向徐璐说起了顾芸儿与沈任行的最新进展。

    “……沈大人最近时常去苑平,上个月还去了顾三爷家吃了晚饭。只因身份上的悬殊,顾三爷一家子可是弄得鸡飞狗跳。如今整个苑平人都知道,顾三爷与顾家分了家,非但没有没落,反而越发走运。居然搭了沈二爷这条路子,如今,包括顾家长房,与都要巴结顾三爷呢。”

    果然,只要有利益的地方就会有述不完的交情。

    “圣上去避暑山庄避暑,沈阁老也随行拌驾,不好再去苑平,不过小的可是听说,沈大人还派了心腹去榆树胡同外守着呢。”

    看来沈任行对顾芸儿是真的势在必得了。

    “那位顾三小姐呢?”徐璐还是很关心顾芸儿的。

    洗硕笑道:“如今顾家三房与顾家分了家,顾三小姐便称为榆树胡同顾家小姐了。这位顾小姐深居简出。倒是不怎么好打听。”

    深闺里的小姐,外人确实不好打听的。徐璐心头纳闷,这沈任行不顾阁老的尊严,居然主动出击,看来对顾芸儿是确实上心的,也不知最终结局为何。

    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转眼间,已到八月份,徐璐的肚子也大了起来。也不知是体质原因,还是胎儿本身有异,总之,她的肚子看起来比寻常的五六个月的孕妇相比,要小得多。

    赵嬷嬷时常摸着徐璐的肚子,笑着说:“这么紧实,定是个调皮小子。”

    徐璐摸着肚皮,微微一笑。她也希望是个小子。一想到还会带着条像凌峰那样的尾巴,心头就柔柔的,软软软的。只是,又想到这孩子若当真有条尾巴,成长之路必定要比别的孩子艰难许多,姻缘也会困难重重,就又担心起来。

    “少夫人,世子爷的来信。”墨香兴高采列地把信递给徐璐,语气羡慕,“世子爷对少夫人可好呢,隔三岔五的就要给少夫人写信。”

    徐璐笑着接过,看着信笺上的廖廖数语,虽然字不多,却非常开心,至少凌峰在繁忙的公务下,还能坚持给自己写信,也还是有心了。不过他总是提及她肚子里的孩子,要她好生保重,不可乱吃东西,暂忍口腹之欲,活脱脱的话唠王。

    把信放下,徐璐提笔,肚子里有千言万语,却又没法子写出来,半晌后,才在宣纸上写上一行字:“入夜,梦蛇入怀,三尺长,呈白色,曰:吾是天上蛇君坐下蛇童下凡,特来报汝救命之恩,以承凌门子嗣,保汝一世荣华。”最后又写下自己的喜悦和担忧。

    写好后,徐璐看了字迹半晌,目光闪动。终定痛定痛,待墨迹风干,四折叠好,装进信封内,交给墨香,“拿去吧,亲自交给胡浩然,快马加鞭送到世子爷手上。”顿了下,又嘱咐了句:“务必要送到世子爷手上。”又交代了墨香几句。

    墨香见徐璐神色凝重,面上带着惶色,点了点头,亲自把信交给胡浩然,语气凝重:“昨晚少夫人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有小蛇入怀,还对少夫人说他是天上蛇君坐下蛇童下凡,特来报少夫人救命之恩,以承凌门子嗣,然后就钻进少夫人肚子里去了,少夫人生平最怕蛇了,立即被吓醒了。今儿一整天神色难安,偏世子爷又没在家中,少夫人一个人惶恐不安,胡大哥可得赶紧把信交给世子爷。”

    胡浩然一听,神色也紧张起来,世人皆信佛,也信因果报应之说,少夫人平白做了这样的梦,显然有蹊跷,于是接过信来,小心郑重地放到怀中,快马加鞭送信去了。

    把信送出去后,徐璐又打发人去请表嫂连氏,及平时候比较要好的蜜友。

    赵嬷嬷听了徐璐这个梦后,却笑着安慰说:“只是个梦而已,少夫人不必担忧。更何况,就算真是蛇童下凡投胎,那也没什么的,人家都说了保凌门子嗣,想来是来报恩来了。肯定不会伤害少夫人的。”世人多信鬼神,想来既是天上蛇童下凡投胎,应该不会害人的,赵嬷嬷倒是看得开。

    徐璐让赵嬷嬷一通安慰,果然神色好转起来。

    当天半夜里,凌峰回来了。华馨苑立时陷入了忙乱当中。

    凌峰带着被露珠浸得微润的身子,敲开了华馨苑一重重房门,也吵醒了值夜的婆子丫鬟。

    ------题外话------

    小璐想让自己的孩子生活在阳光下……然后,开始布局了……

    感谢亲们的钻石和鲜花,好久好久没享受鲜花钻石了,好鸡冻。

第126章 布局(二)

    “世子爷,三更半夜的,您怎么回来了?”当值夜的婆子打开房门,千篇一律都是这样的问话。

    凌峰没有理会这些问话,大步流星地踏入徐璐的寝室。掀开淡紫色绣花鸟的薄纱纹帐,徐璐正睡得香甜。她穿着淡黄色绣金色并蒂莲花的抹胸,露出大片雪背和白嫩嫩胖乎乎的手臂及两条白生生的粉润大腿,只小腹处盖了条刷毛大被巾。

    凌峰坐在床沿,盯着徐璐侧睡的容颜,婴儿般的肌肤,加上圆滚滚的脸颊,因侧睡而呈现饱满的孤度,微弱的烛火下,那白里透红的脸蛋,浓密如扇子的睫毛,微微嘟起的双唇,加上柔白嫩腻的四肢,凌峰喉间一紧,再也顾不得其他,附下身去。

    徐璐半睡半醒间,只觉有人在亲吻自己,熟悉的薄荷加青竹的味道,再混入了男性的气息,这是凌峰的气味,误以为凌峰进入她梦中,也没丝毫反抗,翻了个身,双手下意识揽着他的肩膀。这样的动作,这样的娇憨,凌峰再也忍不住,附下身来……

    徐璐最终被凌峰的大动作惊醒了,睁眼了,吓了一跳,“爷……你,回来了?”她轻声呢喃,不知这究竟是不是梦。

    凌峰艰难地抬头,声音低哑:“嗯,我回来了。”然后又继续低头,在她身上耕耘。

    尽管奇怪他为何会半夜里回来,但一个多月来的独守空闺,让她忘记了矜持,紧紧地搂紧了他的脖子,轻声说:“可别,万一伤到孩子怎么办?”

    摸了摸她隆起的肚皮,凌峰说:“我会小心的。”

    徐璐就没再说话了,这回谁也没有矫情,也没有矜持,很快就进入人论大礼当中。

    黑色描金雕蝙蝠献寿跋步大床响来熟悉的咯吱声响,值夜的沁香想了一会,最后痛定思痛地吩咐下去,“赶紧去烧热水去。”这么大热的天,一番运动,想来会出热汗,主子们完事后肯定要沐浴的,早早准备在那也是好的。

    果然,过了不多久,里头就要了热水,沁香吩咐两个婆子把热水从另一道门进入净房里。自己则进入寝室内,屋子里还有一股未散发的春意,她不敢看凌乱的大床,对已穿了条牛鼻裤的凌峰福了身子:“主子要沐浴么?”

    “拾缀一下,另外给少夫人找套贴身衣物。”凌峰吩咐后,就来到床前,拿过刷毛大毛巾被裹住徐璐,把她打横抱起来,去了净房。

    沁香赶紧去找了件银红色绣红鸳鸯的抹胸,及白绫小裤,放到镶大理石的红木桌上,再上前收拾凉席,姜黄色小方型状的凉席上,有些许晶莹白色之物,沁香红了脸,拿了毛巾仔细拭去,察觉屋内有些热,又置了些冰块进来放进铜盆里。

    净房内,凌峰把赤身裸体的徐璐放到浴桶里,自己也脱了裤子,一道进入桶里。徐璐赶紧偎了过去,轻声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凌峰一边搂着她的香肩,一边摸着她的肚子,道:“明知故问是不?”

    徐璐低笑两声,抬头,大大的杏眼看着凌峰英俊迷人的脸,“我这些日子,想了许久,随着预产期的逼近,我也越发焦虑起来。我考虑了很久,既然咱们的儿子当真会带着尾巴出世,与其遮遮掩掩的,还不如正大光明把事儿抖出来。就算仍会受到质疑指责,总也好过天天过那防这防那的胆战心惊的日子。”

    所以,她才设计了白蛇入梦一说。

    凌峰低头,亲了她的额头,最后又见她脸蛋儿红扑扑的像水蜜桃那般饱满可口,又在她左右脸颊上吻了又吻,。

    “你倒是会想法子。说说你的法子吧。”

    徐璐偎在他怀中,凌峰结实的胸膛带给她的不止是悸动,还是有满满的满足感和温馨感。

    “世人皆信鬼神,我借着白蛇入梦,让世人相信,我这一胎是天上蛇童下凡投胎,以解凌门子嗣之难。然后,我再向外人提及,时常梦见生下的会是人首蛇身的孩子,心头顿感不安,去庙里请求高僧化解。若是那高僧也这般认定我怀的是蛇童股胎,想必将来生下孩子,不管是人也好,是条蛇也罢,想来外人就不会太过惊讶了。”

    凌峰摸着她的肚皮,又吻了下她的脸,“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就依你的意思去办,将来咱们的孩子能够堂堂正正的生活在阳光下,而不是活在怕被人发现的阴影里。”他摸着她的脸,一脸感叹,“你怎么就这么聪明呢,这种法子都能想出来。”

    徐璐却没有他那么乐观,皱着眉说:“虽说这个主意好,但施行起来却也困难呢,必要环环相扣,任何环节都出不得半丝差错。最重要的,那个所谓的高僧,可就是道大难题。”想要让世人相信她这人首蛇身的孩子不是妖魔鬼怪,必要在“高僧”那儿下苦功夫。世人皆信佛,皆信因果循环,只要高僧会说话,那么这事儿就成功了一半。

    凌峰笑了笑说:“这个你不必担心,我会安排的。”

    “那爷要如何安排?”

    “京城的高僧肯定不行的,怕穿帮。所以我决定,就弄个云游高僧。而这个云游高僧,不但能文会武,还要通晓阴阳,知命理,懂五行。最好会些法术,这样一来,由他嘴中说出来的话,外人必会深信不疑了。”

    这个主意倒是好,只是,这样的云游高僧哪儿找去呀。

    凌峰笑道:“当你写信告诉我你做了白蛇入梦的事,我就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不过我也觉得你这个主意甚好,也再没有比你这个更好的主意了。我想了半个晚上,也打算依你的主意行事。也把各个环节理透。从即日起,你开始对外声称,你总是梦见生下的孩子是人首蛇身,很是害怕,又是请大夫,又是看高僧的,京里的那些高僧也只会念些经文罢了,如何能够开解你。等咱们的孩子生下来,咱们家再来个世外高僧,经他这般解说,也就相安无事了。就算是人首蛇身,别人或许会大惊大小怪,却也不会往妖魔鬼怪方面想。”

    徐璐点点头,她与凌峰的想法不谋而合,但她空有良策,却找不到人实行。“那爷找到了所谓的云游高僧了么?”这个云游高僧才是故事里的重中之重,马虎不得呢。

    “谁说非要高僧,道士也成呀。”凌峰把凌非推了出来。

    “凌非?”徐璐惊讶,“他不是让爷派到河西挣军功了吗?”据说短短半年不到,就已从百户升为千户了。

    “凌非是我少数心腹之一,武艺高强,能文能武,这事儿还非他不可了。我准备把他秘密召回来,让他扮成云游道士也还是可以的。他从小跟在我身边,小时候那位了缘大师在咱们家生活了几年,也教了凌非不少五行阴阳之术,他本人也满喜欢这些,也还涉及了不少。以前在福建剿倭时,他也曾扮过道士,这才振作士气,大败倭寇。”

    徐璐对凌非印像颇深,是个冷到骨子里却对凌峰忠心耿耿的人,尽管对他没好感,却也相信他的本事,也敬重他对凌峰的忠心。

    “爷既然已安排好了,那我就放心了。”徐璐放下心中一棵大石。沐浴出来,重新躺下后,又唠唠叙叙地说着接下来的事态发展,夫妇二人说了半宿的话,把所有可能突发的状况也考虑进去了。包括接下来她要扮憔悴装无助惶恐,再找大夫看诊,找高僧解梦等等,一一说了出来。

    等说得差不多后,徐璐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你不是在承德山庄拌驾么?怎的半夜里回来了?”不怕圣上降罪?

    凌峰笑了起来,他躺平了身子,只是拉着徐璐的手,放到胸口处,细细揉搓着,“自接到你的信手,就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了。倒让我茅塞顿开,在屋子里思虑半晌,毅然带着信去见圣上。并对圣上直言,怕你会乱想,所以请圣上准允我回来探望你,并开导你。圣上当场就允了,还特地赏赐好些珍玩补品给你。”

    徐璐喃喃道:“居然还让圣上也知道了。”

    凌峰笑了起来:“圣上是明君,素来体贴臣下。”

    徐璐又有新的担心,“朝廷有钦天监吧?钦天监不是掌管天下阴阳术士?咱们这样明着做戏,他们会不会瞧出来?”

    凌峰笑道:“所以等你被梦境折腾得憔悴不堪时,咱们就先去请钦天监正来给你解梦。然后,趁他们进得府里来,外头必会出现个云游道士。这样一来,事情也就圆满了。另外,你也别把钦天监想得太过厉害了,全天下最厉害的阴阳术士并不在宫中,而是在乡野间,这点大家也都是心知肚明罢。再说了,凌非对阴阳命理之术也并非一窍不通。”

    原来凌峰连这些都想到了。徐璐再也没了任何担心,已经在想,接下来她要如何安排行事的问题了。

    凌峰又说:“你尽管在人前表现你的不安便是,反正你做戏的本领也是不错的。”

    腰侧挨了狠揪,凌峰吃痛,缩了缩身子,翻身侧躺,与她鼻对鼻,额头对额头,他伸出手放在她背脊下,像哄小孩子一样,语气轻柔,“也亏得你能想出这样的法子,亏我聪明一世。”

    徐璐笑着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我就是愚者罢了。还有,我决定了,若这事儿能够成功,当然一切好说。若是失败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当年夫人能够把爷平安拉扯长大,我也能的。”

    凌峰笑了笑,越发靠近她,爱怜地摸着她的背脊,鼻间闻着她身上玫瑰混合着茉莉香花的幽香气息,这具身子又香又软,简直令他欲罢不能。她的聪明娇憨,又善解人意,尽管不怎么体贴入微,却能忍受他的坏脾气,偶尔的霸道娇蛮都是那么的可爱迷人。

    再拿她与先前的杨氏做对比,简直没法子比了。杨氏很贤惠,也很温柔,但都是浮于表面。她的贤惠也就是关注他的衣食住行,端庄肃穆,比宫里头的教养嬷嬷还要严厉,动不动就拿规矩教条来绑架他。这样的人,他可以给予尊重,却无法心生怜惜来爱。

    但他的小璐却不同,她端庄又俏皮,偶尔还会露一下爪子,像只猫儿似的,就算挠人也只会挠得他心痒痒,可爱至极,也温柔至极,像朵解语花似的,与她在一起,总不会腻歪。就像此刻,她偎依在自己怀中,尽管热,却依然不忍推开她,离开她香软的身躯。

    第二日,徐璐睡到大天亮才起床,因为半夜里耽搁了睡眠,早上未免就起不来。不过长辈并无干涉,倒也无碍,徐璐也就尽情地睡。直到凌峰拾缀好后,准备起程走人时,这才不甘不愿起身,揉着还想睡觉的双眼,咕哝道:“不多赔我一下么?人家作晚可是做了噩梦了。”

    徐璐肯定不会知道,她睡眼醒松地揉着双眼,饱满圆润的脸儿白里透红,加上娇憨的神色,及揉眼的那肉乎乎肥肥的手儿,白嫩如馒头一般可爱,凌峰好不容易压下来的火气就又蹿了出来。

    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凌峰的回答,徐璐不由睁眼,只见他箭步朝自己奔来,就那样把自己推倒在床上,还来不及反应,他的双唇已压了下来。在她唇上辗转吸吮,并伸进她唇齿间与她的舌头嘻戏。

    徐璐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开始回应他。感觉到他的灸烈和爱怜,她双手也搂住他的脖颈。

    屋子里原本要进来服侍徐璐的丫鬟见状,赶紧低头离去,并悄悄把门关上。

    凌峰吻了徐璐一会儿,还不过瘾,一双手又在她柔软的娇躯上搓揉着,渐渐地,又把一身火气搓了出来,索性褪了她的衣裳,小心避开她隆起的肚子,又胡天海地一番。

    隔着门板,也依然清晰地听到大床摇晃的声音,及徐璐压抑的娇喘声,门外头听壁角的丫头相互望了一眼,其中绘春轻声道:“我去叫灶房再烧些热水。”

    一盏茶的时光,屋子里停止了响动,含香听到里头的吩咐声后,赶紧进来,低垂着头,不敢乱看。

    等一切妥当后,徐璐懒洋洋地由丫头们服侍着从净房里扶了出来。这时候凌峰已在别的丫头服侍下,穿好了衣裳,正三品的绯红色绣孔雀官服,黑色官帽,正三品制的佩绶,缂带,朝靴,俨然是气宇轩昂的朝廷高官,眼光似寒星,威风凛凛,尊贵风流。

    徐璐着玉白色绣紫色折枝缠枝花卉白绫抹胸出来,v型的抹胞,腋下两侧采用收紧方式,刚好包裹住胸前一对山峰,看起来饱满绣人。

    凌峰双眸又黯了下来,且后来又瞧到她娇花般的脸庞,脸蛋儿白里透红,桃红的色泽,水润的眸子,整张脸儿娇艳迷人,脸上又露出自得的笑容,他的小璐,被他浇灌得越发娇媚了。对于身为丈夫的他来说,也是件无比自豪的事。

    徐璐瞪他,小声地警告着:“正经些。”又白了他一眼,坐到刻五蝠捧寿的紫檀木梳妆台前,因为还洗了头,头发湿淋淋的,丫头们再拿了毛巾替她绞干头发。加上天气炎热,她也只穿了件抹胸,露出大片肌肤及整片裸背,可便宜死凌峰了。

    只是下身却是穿上了轻薄透气的绣冰蓝花卉茧丝月华裙,无法看到她那双令他血液沸腾的圆润白嫩的腿儿,颇觉遗憾。

    念念不舍地从裙据下边隐现的大腿上收回视线,来到她还蔽在空气当中的肚子,抹胸做得比较短,只能勉强遮住肚脐处,却还露出小片肌肤,不由皱了嘏,谴责道:“怎的不多加件衣裳?也不怕凉了我儿子。”

    徐璐摸着突出的小腹,没好气地道:“天气可热着呢,哪就凉到他了。”

    凌峰就不再说什么了,看着她接过丫鬟递过来的燕窝粥,又看她被侍候着穿上白地绣冰蓝花边的薄罗窄袖褙子,交领束腰设计,褙子及膝盖上方三寸处,遮住所有迷人春光。

    凌峰咂吧着嘴,他的小妻子果然是个风流人物,不穿衣裳时,那个春色无边,媚态燎人,可一旦穿上衣裳,那就是优雅端庄的贵妇,婷婷玉立,如待放花朵。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眇兮。”不自觉地,凌峰念起了这句诗来。他的小璐着实当得句话就是了。

    徐璐剜了他一眼,“不是该走了吗?还忤在这做甚?”

    凌峰起身,“那我走了,你只管做你的罢。”又来到徐璐跟前,在她脸上亲了一记,又还捏了她一把。惹得徐璐把手上的梳子扔了出去,凌峰接过梳子,哈哈一笑,随手一抛,那桃木梳就像生了眼睛似的,直直地躺在了梳妆台上。

    “这个混蛋。”徐璐抓着梳子,恨声道。

    屋子里的丫鬟低低地笑了出来,“世子爷对少夫人可真好。”夏荷豆绿等人都在屋子里侍候着,自然乐见主子恩爱的。主子们恩爱了,她们这些做丫头的日子也好过呢。

    徐璐也微微笑了起来,黄杨木的八角棱镜子里,这张圆润和脸蛋儿,杏眸晶亮,唇色柔嫩,脸上还带着淡淡的桃红色泽。这样的一张脸,实在做不出愁眉断肠的表情来,不由垮下脸来。

    今日徐璐去了宏国寺,尽管宏国寺大名鼎鼎,可她还一直不曾来过。寺内建筑依山取势,高下相间,布局巧妙,今日一见,果然当得起国寺二字。

    宏国寺坐西向东,朝迎旭日,晚送落霞。寺周楠树蔽空,红墙围绕,伟殿崇宏,金碧生辉,香烟袅袅,磬声频传。山门前有一对雕刻石狮,造型生动,威武雄壮,如左右门卫,守护着这座名山宝刹。宏国寺入山门户是九十九道丈宽石阶,看着那似乎不见顶的台阶,及全步行拾阶而上的如织香客,徐璐深吸口气。也不知她爬上去后会不会喘气如牛。

    “少夫人,好端端的,为何非要来这儿?”夏荷似乎望不到尽头的台阶,也有些发虚。她倒是不怕,主要是担心徐璐有了身孕的身子,是否承受得住。

    徐璐说:“没事,走吧。”

    夏荷扶着她,她说:“不用,我走得动。”她身子壮得很呢,这九十九道台阶虽多,但并不陡,应该没问题的。

    夏荷也不坚持,只是与豆绿一左一右护卫在她身边,最外围还有几个有功夫在身上的婢女,这些人明着是婢女,实际上却是凌家的暗卫,武艺高强,以一挡十。

    到底年轻,平时候又勤加缎练,徐璐倒不觉得有什么,依然神采弈弈的,却是苦了赵嬷嬷等人。赵嬷嬷虽是凌家的下人,却一直锦衣玉食的,连重体力活都未干过,这会子让她爬这么些台阶,足够受罪了。爬到半就受不住了,气喘如牛地说:“少夫人素日里不都是在护国寺还愿么?今儿怎的来宏国寺。”

    徐璐苦笑:“今早不是与妈妈说过么?我昨晚做了些不好的梦,心头不安。听说宏国寺高僧如云,想来可以替我解惑的。”

    赵嬷嬷唇角一扯,“只是梦而已,少夫人不必放心上的。”她是武夫人少数心腹之一,虽然徐璐不曾明说,但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的。

    但不知内情的张嬷嬷心里却是有了阴影。如果说偶尔梦见自己生下人首蛇身的孩子也就罢了,偏徐璐却是连接两日梦到,还惊动了在承德山庄拌驾的世子爷,这不得不引起重视。

    上山途中,也遇到好些下山的香客,大都是锦衣华服奴仆成群,只有少数衣着简单的普通香客。更有鲜衣怒马谈笑风生的世家公子哥,见到徐璐一行人,倒是多看了两眼,不过也因徐璐梳着妇人髻,奴仆成群,倒也不曾有失礼的举动。佛门净地,倒是不怕有横冲进撞之人,徐璐一行人平安爬到顶处,进入庙宇。

    徐璐并未去烧香磕头,而是直接进入第五重寺院,这儿有专门的求签拜佛解惑,也有看八字看命理的和尚,据说还满灵验的,难怪宏国寺香火旺盛。

    徐璐来的时候,院子里,各个厢房走廊外都坐满了人,看来前来求签解惑的人可不少。不过佛祖面前人人平等,大家都是遵守排队法则,倒也不曾乱了秩叙。

    徐璐早就差了小厮早早来排队,抵达这儿时,前边还有十来个人,也就耐心等候。

    夏荷左右瞧了瞧,到处都坐满了人,包括院子里临时安排的长木椅上也坐满了人,不得不自行拿了折叠椅子来,摊开,让徐璐坐下。并服侍着徐璐喝了水,吃了两块板栗糕,一碗熬得浓稠的鸡肉红稻粥。

    “……是凌少夫人么?”左边响来一个不确定的声音。

    徐璐抬眸,看向来人,怔了怔,对那人笑道:“是我,原来是朱三奶奶。”

    原来这人居然是许久未曾见过的周氏,徐璐心里暗笑,果真是天助我矣。她对这周氏可没好感,主要是这人爱说别人的坏话,添油加醋,哗众取宠,嘴上没个把门的。但此刻她却是无比期待这周氏未来的表现。

第126章 搅混一池水

    因存了目的,徐璐非常热情地与周氏说了会子话,得知周氏因嫁入朱家两年未曾有孕,心下难安,特地来宏国寺求子嗣缘。周氏看着徐璐隆起的肚子,语气止不住的羡慕,“少夫人倒是熬出头了,看你这肚子,肯定是个哥儿。而我,不说哥儿,连个女儿都没影儿。”

    徐璐长长叹口气:“你也别顾着羡慕我,我现在也不好受呀。”然后把她梦见白蛇入怀,并时常梦见自己生下人首蛇身的孩子儿一说,周氏就睁大眼,说:“只是梦罢了,少夫人何苦自已吓自己。”倒心里头到底好受多了,对徐璐也不那么羡慕了,反而隐隐有种快意。

    女人间的交情就是如此,同样的出身和身份,若对方样样都比自己厉害,任谁都忍不住会心生嫉妒,可一旦得知对方也有烦恼事,这种妒嫉就会变化为庆幸。虽不至于幸灾乐祸,冷嘲热讽,却也是一种自我安慰的平衡罢了。

    周氏也是存了巴结徐璐的心思,但徐璐样样比自己优秀,嫁的男人比自己好,还夫妻恩爱,又怀了身孕,被婆家宠上了天,任谁都会妒嫉羡慕的,但如今见徐璐似乎也并未有外表那般光鲜,也有烦心事儿,周氏心态就平衡了,越发对徐璐挖心掏肺。

    “若是偶尔梦见也还罢了,可少夫人这般天天梦到的还是少有。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是该找无尘大师解惑才好。”无尘大师也是有名的得道高僧,算命八卦无不精通。像徐璐这样的香客也并不少见。

    “无尘大师算得很精准的,少夫人找他准没错。”周氏又介绍了无尘大师的种种本事,徐璐一方面欣喜,一方面又紧张,若这无尘大师当真是得道高僧,那会不会一眼就看穿她的小伎俩呀?

    无尘大师生得白白胖胖,半百的年龄,却有着灰白的胡须,听了徐璐的梦境后,掐指算了会,神色莫测高深,在徐璐紧张注视下,他给徐璐的解梦批注为“一心向善,今生得以为报,不必忧烦矣。”又称凌门这一代命中并无子嗣,却因娶了徐璐而得以子嗣传承,只因徐璐上辈子曾做善事,引蛇仙下凡投胎报恩。还说这是好事,不必介怀。

    徐璐暗自发笑,屁的高僧,也就这么点水平了,果然,这些都是靠哄和骗呢。

    徐璐又忧心忡忡地捂着小腹:“可是大师,我这几个晚上,都会梦到自己生了个人首蛇身的婴儿,尾巴是白色的,也不知是何意,生怕将来当真生了这么个怪婴,这两日可真没睡过安稳觉了。”

    无尘大师摸了花白胡须,仍是一脸的莫测高深,又问了徐璐的种种过往事迹,徐璐知道,这些所谓的高僧,之所以会被称为高僧,也就是比旁人多了份慎密的心思,倒不是说他们当真能掐会算,不过是多问,然后再从这些信息里,进行旁敲侧击罢了。

    一般人本来就对高僧有着天然的信服心理,对方说什么就是什么,加上自己在交谈过程中,已无意泄漏出某些信息,对于这些心思慎密的人来说,自然能够推测出较为精准信息。能够成为一代神棍大师的,除了慎密的心思外,也应该擅长推理。

    徐璐也就透露出他们一家子对子嗣很是看重,夫君二十八,膝下还无子嗣,先元配嫡妻曾生个一子,生下却夭折,除此之外,其余通房姨娘也无半分子嗣。这位无尘大师就说她夫君命中无子,或上辈子或此生多做阴鸷之事,或身体原因,影响子嗣。然徐璐面相带福,是大富大贵之相矣,福禄寿齐全之人,加上一心向善,引发上天好生之德,特派蛇童下凡投胎。并一再表明,若当真产下人首蛇身婴儿,也不必惊慌,此乃上天旨意云云。

    说了一大堆,也没说什么有价值的话。不过徐璐仍然感激涕零地给了无尘大师极丰厚的香油钱,并说:“既然是上天的旨意,那还好说。怕就怕是万一是妖魔鬼怪怎么办才好?”

    无尘大师收了丰厚报酬,自然不会说徐璐的孩子是怪胎或妖怪之类的,只往蛇仙座下童儿下凡投胎报答子嗣方面说。

    徐璐带着一半感激一半担忧离去。一行人也受了徐璐的情绪感染,气氛有些凝重。

    出来的时候,又碰到周氏,原本周氏还排在她们前头的,不过她求的是子嗣,也就一句“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打发了她,还白白损失了二十两银子的香油钱。

    女子无子嗣,着实直不起腰来,所以面对徐璐的愁眉苦脸,心下倒也轻松了几分,看来这世上并不止自己一人过得不如意的。威风幸运如凌徐氏,也有她的烦恼呢。

    一个人首蛇身的怪胎,当真生下这样的孩子来,也够她受了。

    周氏心下轻松,越发宽慰起徐璐来。

    但之后,有关徐璐即将生下人首蛇身的怪胎婴儿的事,很快就传遍整个帝都,说得人鼻子有眼的。一些与徐璐交好的夫人奶奶们纷纷差人前去凌家打听,甚至连在庄子上避暑的武夫人也给惊动了,连夜赶回了凌家。

    凌宽夫妇脸色很是不好,当夜回来,就直接去了华馨苑,与徐璐关着门说了半宿的话,之后,武夫人也神色忧忡地离去。

    接下来的时日里,武夫人领着徐璐往各大寺庙求神拜福,又递贴子进宫,请太医院的院正路天桥诊断。路天桥给徐璐把了良久的脉,使出浑身解数,这才迟疑着开口道:“少夫人身体健康,胎儿也一切正常,子不言怪力乱神,少夫人和凌大人皆是正常人类,岂会有无稽之事发生?”路天桥显然也听到了外头的传言,但仍是不愿相信,正常的人类,会生下人首蛇身的胎儿。

    尽管有路天桥的安慰,但徐璐依然天天做同样的梦,闹得整个凌家也人心惶惶,凌家又请了别的有名高僧,全无一例外,称是蛇童下凡投胎。倒也惹来一大片羡慕之声。

    紧接着,钦天监正也被请来给徐璐掐算。

    钦天监正也未说什么有用的话,也就是等生下孩子后再另行定夺。这事儿连皇后都惊动了,连夜派路玲玲回来过问。

    路玲玲给徐璐仔细把了脉,摸了肚子,六个月的身孕,对于有经验的大夫来说,还是勉强能够摸到胎儿四肢。路玲玲摸了半天,说:“手脚头部都摸到了,就是这双腿……”她脸色也有些难看,因为徐璐六个月的胎儿,看起来却像四五个月大的肚子,已说明有问题了。但她也不敢明着说出来,沉吟片刻,说:“要不,再等一段时日,我再来摸一下,说不定,是我摸错了,也是有的。”

    路玲玲虽未明说,但也明明白白地证明徐璐这一胎有问题。胎儿只摸到手,却未曾摸到脚。

    这阵子天天来凌家陪同徐璐的连氏和杨二奶奶等人脸色微变,吃吃地问:“沈夫人,您的意思是……”

    路玲玲目光复杂地盯着徐璐的小腹,脸色阴晴不定,“我也不敢保证,不过依我多年行医经验,这孩子确实……罢了,要不再等一个月,等胎儿再大些,我再来摸摸。毕竟,总归是条生命。”她知道凌家子嗣艰难,万一判断错误,打出来的胎儿是个健康婴孩,她岂不要受千夫所指?

    徐璐双眼红肿,摸着肚子依依不舍地道:“我已能感受到胎动了,不过并不是很明显。可,若真要我打掉他,着实不舍。”

    武夫人拭着泪说:“是是,正是这个理,再观望一阵子吧。”

    连路玲玲这样高明的大夫都说胎儿可能有问题,只摸到头和上肢,却没法子摸到双腿,消息传出,更是加深了外界的传言,安国侯少夫人有可能生下人首蛇身的胎儿。

    不过也因为无尘大师等得道高僧的解析,以及徐璐事先的梦境,人们倒也不曾把这胎儿归为怪物或妖孽,只说是天上蛇童下凡投胎,却恶作剧地不肯以婴孩示人。也不知凌家做多了恶事,还是命中该有此劫,众人对凌家很是同情,但也有幸灾乐祸的,说凌峰当年造得杀孽太多,伤了阴鸷,活该有此报应。又同情起徐璐来,嫁给这种屠夫一般的男人,着实受罪了。

    徐璐斜眼问身边吃葡萄的男人:“你当年杀了很多人?”

    三伏里最热的第三伏的天气里,远在承德山庄避暑的帝后也听说了此传言,心下愧疚,赶紧把凌峰放了回来。

    凌峰回来后,哪儿也不去,镇日陪着娇妻,又另外遍请名医,去各大寺庙里请了高僧一同入府,高僧们刚开始说法皆有不同,不过最后皆统一口径,这孩子着实有些古怪。更有胆大者居然说凌峰造杀孽过多,遭受了报应,这才累及子嗣。

    凌峰神色很是难看,差点就要暴起杀人。不过他冷笑一声:“凌某也不否认,此生杀人太多,直接死在凌某手上的,没有上千也有上百。间接死在凌某手上的,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凌某也信因果报应,若拙荆当真生下这样的婴孩,那凌某也认了。也算是上天对凌某的惩罚罢。”

    消息传出去后,众人就又同情起凌峰来。一些与凌家交好的,便替凌峰辩解说:“凌峰虽杀孽太多,但手中亡魂也并非无辜。当年夺嫡之争,血洗四皇子派也只是不得已为之。之后剿匪抗倭,屡立奇功。在我大庆朝边疆安宁立下汗马功劳。若老天爷因此而降下因果报应,那些欺男霸女,十恶不赦之人又该如何?想来蛇童下凡应是报答其恩情罢了。”

    幸灾乐祸的自然是凌峰的政敌之类的,自然不会是好话了,只说凌峰心狠后辣,杀人如麻,手上杀孽过多,老天都看不下去,要给他点报应瞧瞧之类的。

    立秋过后,秋老虎还横行了数日,如此炙热的天气里,外界对凌家的事儿越发热情高涨,徐璐七个月的身孕,看起来只像五个月大的肚子,再一次证实了这胎儿的异于常人。路玲玲又替她仔细摸了肚子,整整摸了大半个时辰,神色越发凝重,她瞅着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的徐璐,沉声道:“我不信那捞什子的因果报应,这世上怪人怪事多如牛毛。有的缺胳膊少腿,也有的生下来就是傻子,还有的是连体婴呢,我是大夫,见多这些怪事,与因果报应并无关系,不过是父母基因突变罢了。你们也不要太有压力,就算当真生下怪婴,也与困果无关。”

    这也真接说明,徐璐的胎儿当真有问题。

    徐璐有些失望,她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但听路玲玲这么一说,依然失望透顶。

    她泪眼汪汪地看着凌峰:“爷,这可怎么办?”

    凌峰搂着她,尽管神色憔悴,不过到底是男人,接受能力比妇人强多了,他神色坚毅道:“别怕,若当真如此,也是咱们的命罢了。”他也拒绝了路玲玲提出的“给碗温和的打胎药”的建议。

    武夫人也有些举棋不定,让凌峰听路玲玲的,若当真生下这样的怪婴,要如何向世人交差,外人岂不要笑话死凌家?

    凌峰神色冷厉,但语气却坚定,“若当真是老天给我的惩罚,我也认了。生下吧,外头的非议嘲笑一概由我来扛。”

    武夫人哭得几乎晕厥过去,只说“我上辈子究竟造了什么孽哦?峰儿你虽说杀孽过多,可杀的全是大奸大恶之辈,虽说也有无辜之人的鲜血,可到底只是少数罢了,那些食婴儿人脑,欺男霸女的恶混怎的就不遭受报应?”

    不说凌家的绝望痛苦,单说消息传出去后,帝都越发热闹了,说什么的都有,要么是对凌家的同情和正面赞扬,要么就是对凌峰的幸灾乐祸,比如说,杨士清。

    杨士清这几个月来让凌峰恶整了一番,还折损了一个嫡亲孙女,对凌峰更是恨之入骨,如今凌峰有了这样的致命弱点,当下大笑三声,一再垂问,消息是否属实。

    一直都在奉命暗中打听的心腹斩钉截铁:“千真万确了。连沈三夫人都说胎儿有问题,在凌徐氏肚子上摸了半天,都未曾摸到脚,想来八九不离十了。”

    杨士清哈哈大笑起来,第二日,朝堂上,就有言官攻击凌峰不修私德,乱造杀孽,伤及阴鸷,乱杀无辜,连老天都震怒之类的罪名,请圣上依法惩戒。

    凌峰为着妻子怀有怪胎而神色憔悴,闻言也不辩驳,只跪下请罪。

    朝堂上就有十来人站出来附议,请圣上裁夺,查办凌峰,以正天威。

    杨士清并未站出来,但自是有人出来帮他呐喊助威,这人说话也非常有水平,称连老天都看不下去,降下雷霆之怒,想来凌峰这样的人,着实不适合在朝为官,并称:“君子见几而作,不俟终日,天予而不取,必遭天谴。”

    世人多信鬼神因果报应之说,尽管这些当官的手上也不会干净到哪儿去,却不会阻碍他们拿因果来攻击他人。

    当然,又有人站出来替凌峰说话,是言官里最让人恨得牙痒痒的谢永康。

    谢永康引经据曲,先是指责凌峰的乱造杀孽,但话锋一转,又把某某生了个哑巴婴儿,某某生个缺腿的,某某又生了个连体婴,某某生下傻子来论证,最后推翻因果报应之说,认可静安夫人“站在医学角度上,理应是父母双方基因突变引起,与天谴无关”的推证。

    当然,朝堂上文官们都爱打嘴仗,这一场嘴仗可是打得天地变色,日月无光。最后诺大的朝堂就为了凌峰是否因乱造杀孽而引发报应之类吵成了菜市场,却反而无人注意依然还跪在地上的凌峰。

    最后凌峰跪得久了,实在忍无可忍,大吼一声,向圣上磕头,称“无颜面对圣上厚爱,引咎辞官。请圣上恩准。”

    众人安静了,纷纷等皇帝开口。

    皇帝开口了,却是先让凌峰平身,然后又问第一个指责凌峰的言官张英:“你称凌爱卿乱造杀孽,可是杀了哪些人?造了哪些杀孽?你与朕一一道来。”

    那言官便把凌峰领兵诛杀昔日的永定侯府,武安侯府,及几家伯爵勋贵,还诛杀孙氏,张氏,王氏,李氏,刘氏等大族,尤其以孙氏王氏为甚,全族上下足足数千余人,全被杀得精光,老弱妇孺也未能幸免,端得残忍冷酷。又言,凌峰后血洗锦衣卫,炮轰东西两厂,造成三千人死亡,两千余人残废,如此血腥残忍手段,人神共忿矣。最后还补充,十年前,前去江浙地区查太子失踪一案,又血洗当地望族,梁氏,黄氏,陈氏三族,血流成河。五年前,前去福建借剿倭之名,斩首卫所将士一千二百余名首级,手段残忍,毒辣可见,实为排除异已,如此心狠手辣之人,连老天都看不过,降雷击之威。

    最后,这名言官还堂而皇之地称:“大夫为政,犹以众克,况圣上而善用其众乎,承天命于宇厦将倾、社稷飘零之衰世,励精图治、中兴家国。必用能干贤臣,此等佞臣酷吏,实不配良臣。请圣上三思。”

    皇帝便说:“当年,老四夺嫡,领叛军入宫,预夺朕江山。孙张王李刘等叛党,是朕下令诛杀。凌爱卿也是奉命行事。若无凌爱卿领兵驰援东宫,朕岂能安然坐在此享受尔等朝拜?张英,你以此为借口声讨凌爱卿,可是觉得凌爱卿不该诛杀叛党?”

    张英呐呐不成言。历来夺嫡失败者都是满门诛灭,给张英一百个胆子,都不敢指责圣上残忍。

    ------题外话------

    晚上还有一更。

第128章 当个小娇妻

    顾夫人正想办法要如何还击回去,田氏就杀上门来了,用她那泼妇骂街的本事,把顾家上下骂得狗血淋头。田氏本来就泼辣,如今老徐家的荣华全系在徐璐一人身上,徐璐的子嗣也关系着老徐家的未来,得知受骗,差点借她之手让徐璐流产,如何气得过?在凌峰的怂恿下,就去了威国公府门外,大骂不止。

    田氏出身市井,人也泼辣,这一招泼妇骂街把自诩为真正名门贵族的顾夫人气得够呛,偏头风发作,躺在床上要死不活的。而顾小姐一个闺阁小姐如此行事,实在阴毒,很是受人鄙视。

    紧接着,又曝出,顾家姻亲陈文清因贪污受贿事件,丢官贬职,凌峰非常阴险光棍地对找上门求情的陈家人说:“要怪就要怪顾小姐吧,吏部早就掌握了陈文清犯罪证据,只是看在顾家的份上,不愿揭发的。耐何顾小姐三番两次找拙荆麻烦,本官也实在是生气,只好拿你们开刀了。”他非常“好心”地告诉陈家人,三个月前顾小姐就已知道陈文清有可能吃挂落。陈家人一听,这还了得,又齐齐杀去顾家,又把顾夫人闹了一通,指责顾家嫌贫爱富,踩低爬高,捧红踩黑,眼见陈家落难了,就赶紧与陈家撇清,甚至还踩上两脚,难怪不肯早早把闺女嫁到陈家来,原来是存了这个心思。其实,京城夏季天气炎热,一般讲究的人家,谁会在大热天里行嫁娶之事的,所以顾夫人这才把婚期延迟到九月份,也并无别的想法。陈家人本来就因陈文清被下了大狱而惶急无助,又听了凌峰的挑唆,就认为是顾家早已知晓陈家要落难,就不想把闺女嫁过来,就故意加速陈家灭亡,落井下石,其心可诛。陈家人见顾家不仁,他们也不义,又抖了诸多顾家的阴私事儿,声称陈文清贪墨得来的钱,也有大部份送到了顾家。

    顾夫人原本就被田氏气病了不少,这回让陈家人这么黑白颠倒,更是病上加病。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顾夫人经此一事,不知要气成什么样。不过徐璐可不会同情她。谁叫她缺德,乱传她的坏话。

    原本凌家与顾家虽然不合拍,但也还没到生死大仇的地步。但坏就坏在,前阵子顾氏姐妹故意找徐璐的茬,让徐璐抽了回去,坏事传千里,外头对顾氏姐妹的冷嘲讥笑可不少,这对于从小就锦衣玉食堆里长大又习惯了前呼后拥的顾氏姐妹来说,如何受得了?越发憎恨徐璐。

    恰巧凌家又曝出徐璐即将生下怪婴,引起朝堂震动,顾氏姐妹觉得天赐良机,遂不余遗力地大肆攻伐凌峰夫妇是恶有恶报的缘故,又还四宣扬徐璐攀上高枝后的种种跋扈表现,虽然这些流言借皇帝之口得以正名,但民间依然有不低的声浪。待查出是顾家所为后,凌峰哪还客气,毫不犹豫地借打压陈家之事,来恶心顾家。就算无法让顾家掉根头发,也要恶心下她。

    所幸,陈家人因主心骨的倒蹋,再让凌峰挑唆,陈家人的战斗力成倍上升,不但向大理寺交代陈文清收受的贿赂也有相当一部份流入顾家,还还抖了不少顾氏姐妹不少的坏话。虽然也有不少无中生有的事,却并不影响世人的对八卦的热爱。顾氏姐妹的名声一落千丈。

    顾氏自然也知道是凌峰所为,偏又拿凌峰没办法,只好进宫向皇后哭诉,并添油加醋地说徐璐的种种跋扈行为。但皇后并不站在她身边,反而还斥责她仗势欺人,她才是真正的跋扈无理。要她好生把《女戒》抄上五百遍,否则不许进宫来,并又拔了两个嬷嬷去衡国公府,教她女子妇德典范。

    顾氏羞忿而去。

    徐璐拍手叫好,但又非常迷惑,“顾氏好歹也是皇后的娘家人吧,皇后只有维护的份,怎的还要这般打她的脸呢?”

    正与她诊脉的路玲玲嗤笑一声,道:“衡国公府的前身也只是快要没落的宗室公主,杨家满门上下,哪个不是靠皇后的恩泽?所以皇后娘娘压根不需要靠娘家的。”

    徐璐点头,一个不需要仰仗娘家反而成为娘家的靠山,自然是挺直腰杆了。

    “皇后娘娘慈爱大度,胸襟广阔,体恤民生,善待宫人,礼贤下士,又勤俭持家,自然就不喜那些仰仗身份就目下无尘或奢侈度日的宗室贵女。偏顾夫人却是帝都有名的高傲之人,过的还是奢侈无度的日子。皇后娘娘哪瞧得上顾家女子。不过因顾家曾有恩于皇后娘娘,娘娘这才睁只眼闭只眼。”

    路玲玲接着又道:“不过皇后娘娘再是不喜顾氏,但明面上还是颇给面子的。这回却是毫不给脸面,足可证明你们夫妇在娘娘心中,还要重过她那弟媳妇呢。”

    徐璐微微一笑:“姐姐刚才也说了,娘娘体恤民生,心胸广阔,这样的一国之母,自然要爱惜臣民。我和夫君受顾家泼脏水,娘娘自然要替咱们正名的。”

    路玲玲笑道:“你知道吗?娘娘对你很有好感的。”

    徐璐心里惊讶,但却故作得意地捧了自己的脸道:“那是因为人家人见人爱。”

    路玲玲嗤笑一声,戳了她的额头,“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娘娘与圣上是少年夫妻,情比金坚。圣上又很是重情的,娘娘又是那样的玲珑人,圣上自然是极为爱重的。也正是因为圣上爱重娘娘,那些外命妇便削尖了脑袋往皇后那儿钻去。皇后宫中,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几乎有三百天都有外命妇递贴子进宫。有的人脸皮忒厚,一呆就是一整天呢,赶都赶不走。每年端午中秋上元,以及皇后千秋节四大盛节,宫中都要举办盛大庆典,也只有四十名外命妇能够随皇后登朝阳门观看庆典,所以每年为了这四十个名额,这些外命妇们几乎是无所不用其及。皇后烦不胜烦呢,所以特别稀罕像你这种不争不抢的外命妇呢。”

    徐璐哭笑不得,想不到皇后喜欢她的理由如此简单。

    “那每年的盛大庆典,姐姐去了没?”

    “不去,我们沈家一个都没去。”路玲玲洋洋得意。

    是不是也就证明,沈家女眷就因为这个原因,得了皇后的喜欢?

    说了一通皇后的喜好脾气后,路玲玲又把话题转到徐琳的终身大事上头。

    徐璐就拍了脑袋,一脸愧疚,摸着肚皮道:“这阵子精力全在这肚皮上头了,妹妹的事儿还真抛到脑后了。姐姐莫要怪我。”

    路玲玲怜惜地看着她说:“没事,你也是不容易。那个庄良,我们三爷说,人还是挺不错的,吃得苦,人也务实,不是那种偷奸取巧的。庄家门弟也不高,却也不是家徒四壁,勉强算得上略有资产罢。将来你妹子嫁过去,你这个姐姐稍微帮衬些,也还过得去。最重要的,这阵子因你孩子的缘故,外头闹得沸沸扬扬的,到处都在说你们夫妇俩的事,说什么的都有。唯独庄良替你们说不了好话,并还斥责那些无中生有的。我家三爷觉得这小伙子不错,要我转告你,可别错过了。”

    徐璐笑道:“能让沈三爷当场夸赞的人,想来也是个好的。那我就放心了。”路玲玲抿唇笑了笑:“他那个人呀,别的本事没有,这相人的眼光还是满准的就是了。”

    还得瑟上了。

    徐璐忍着笑说:“沈三爷眼光确是好,不然怎会娶了姐姐你呢?”

    等路玲玲走后,徐璐赶紧叫来田氏及徐琳。

    不待徐琳开口,田氏就眉开眼笑地说:“庄良么?这个哥儿好,我喜欢。就他罢,别的纵然生得再是英俊,我还瞧不上呢。”

    徐璐愕然,她没料到田氏会是如此的痛快。

    田氏看了女儿一眼,笑着说:“这阵子为了小璐你的事,我和你妹子都愁得睡不好觉,见天的往庙里跑,烧香拜佛,希望菩萨保估小璐。去得次数多了,也就认识了些不少人。不过这些人嘴巴也忒坏,说了小璐你不少坏话,我气不过,就与对方吵了起来,最后还起了冲突,也亏得庄良搭了把援手,不然我和你妹子肯定要吃亏了。”

    徐璐愕然,“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徐琳说:“有大半个月了吧,长姐那时候正为着孩子发愁,哪还能为着这些小事劳烦长姐的。”

    田氏满不在乎地说:“你妹妹说得对。所以我这才让你妹子不告诉你的,就怕你担心。”

    田氏的什么德性徐璐还不明白么?明说是不告诉自己,还不是想让自己记她的情。不过徐璐并未说什么,到底不是自己的生母,徐璐对田氏向来有容忍度的。说了句“还是母亲疼我”。又问与田氏吵架的人是谁。

    “不大清楚,是个妇人,五十多岁了,生了张刻薄相,吊梢眉,扁鼻子,身材像圆桶似的。身后跟着一大群丫鬟佣仆,听说是什么阁老夫人。”

    徐琳又补充说:“她身边还跟着个穿粉色褙子的妙龄少女,长得很是好看,但说出来的话却像钉子似的,刺得人全身都痛。”

    能这般晚张目胆与凌家对上的,除了杨士清的夫人外,不作第二人想。至于那个妙龄少女,想来就是杨夫人未过门的五儿媳妇,顾月芙吧。

    徐璐拿着玉拂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掰着,笑得阴险,“好呀,我不来找你麻烦,你倒是先给我上眼药了。很好,很好。”

    怀了孕后,徐璐的心肠陡然变软了,先前还准备要给顾月芙一个大难堪的,怀孕后,报复之心也就淡了不少,谁会想到,这些人不作死还不休。

    探过徐琳的口风,田氏母女都挺中意庄良,徐璐就想着,是不是要亲自去庄家,把事情敲定什么的。

    后来向武夫人请安时,把这事儿一说,武夫人就说:“傻孩子,姑娘家要矜持些才好,就算中意那哥儿,也不能赶着上去的。应该是他们登门与你商议才是。”

    徐璐恍然大悟,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多亏了母亲提点我,不然我又犯错了。”

    武夫人说:“一家人不说两样话,我自然是希望你妹子能找个如意郎君。既然那哥儿人品不错,家世也清白,旁的都可以忽略不计。”

    金秋九月,已到吃螃蟹的时节。凌峰的好友或下属全一整筐一整筐地往凌家送活蟹。可惜徐璐有孕在身,只能对着香喷喷的螃蟹流口水,这种滋味,甭提有多难受。天天央求着赵妈妈给她弄点点儿蟹黄解馋也是好的。

    “蟹爪子不成,弄成蟹黄包应该可以的嘛。”

    赵妈妈被她缠得没法,只好每天少量给她弄些蟹黄包,或是清炖整蟹,至多只能吃一个小整蟹,或是半个大海蟹,多余的无论徐璐打滚哀求都是不成的。

    最后凌峰实在看不下去,责令华馨苑所有餐桌上,不得有任何螃蟹,违者必受严惩。惹来田氏的不满,她对徐璐说:“虽说姑爷对你好,可你也不能恃宠生娇呀。总不能因着你一人,就让所有人跟着你受罪吧。”

    其实,她也爱吃螃蟹的。

    徐璐不好意思地说:“娘说得有道理,我早已把别家送来的活蟹分送了出去。娘你那儿足足有一筐呢。”

    田氏这才喜笑颜开。

    九月中旬过后,天气凉快起来,路玲玲向庄母透了口风,庄母屁颠颠地登凌家门,正式向田氏替她二子提亲,求娶徐琳。

    田氏同意了,双方就互换了庚贴。只等合了八字,就正式下聘小定。

    而这时候,京里各户人家的嫁娶也多了起来。凌家虽人口简单,也收到了不少请柬,大都是赏菊宴,或是某某茶会诗会,这些徐璐一概不参加。而那些婚宴,一律由凌宽父子及武夫人前去参加。

    凌峰也吃了不少喜酒,喝得醉薰薰得回来,还是被人扶着进来的。

    徐璐瞧他醉得厉害,生怕他原形毕露,就早早把丫鬟打发了出去,只留下豆绿。

    果然,丫鬟们才刚出去,这厮就恢复了蛇身,几乎把整个床铺占满。

    恢复了蛇身后不久,凌峰就清醒过来,看着正对自己横眉竖眼的徐璐笑道:“也只有在你这儿才能得到真正的放松。唉。”

    看他语气里的讨好,徐璐想生气都是没法子了,想着他对她的爱护周全,想着他替她撑起一天,顶着外头的如海啸般的流言,心就软了起来。拧了湿毛贴来到床前,温声道:“今儿怎么醉成这样?还有哪儿不舒服的?”

    凌峰躺在床上,四肢大张,蛇尾巴也是动也不动,“太阳穴有些疼。”

    徐璐就给他抹了脸,闻着他满身的酒气,又让豆绿又熬些醒酒汤来。

    然后把盆子端到脚踏上,亲自拧了毛巾给他擦脸。

    凌峰享受着她的服侍,吐着酒气笑道:“沈任行那老家伙,自己高兴,居然就拼命灌我酒。哎哟喂,这老家伙,还真是老房子着火,不可收拾了。”

    尽管他的话牛头不对马尾的,但徐璐仍是从中领悟了不少有用信息,“沈阁老要娶顾芸儿?”

    “嗯,据说顾芸儿已答应,只等顾芸儿孝期一满就可嫁人。”

    “那什么时候满孝期?”

    “好像还有两个多月吧。”

    那确实快了。

    想着顾芸儿在顾家的艰难,顾月芙陈慧心等人的明着欺负,顾家上下的偏心眼,顾芸儿嫁给沈任行,虽然委屈了些,却可以扬眉吐气。至少顾家人不敢再任意欺到脸上了。加上沈任行对顾芸儿的看重,老夫少妻的,应试只有疼的份。

    豆绿端来醒酒汤,徐璐服侍凌峰喝下,躺了一会后,就睡着了。徐璐无事可做,就拿了针线,在东次间里做针线。一直到乌金西沉,凌峰才醒了过来。

    徐璐听了动静,赶紧进去服侍他,凌峰却说:“不用了,把华馨苑的人清了,我去后头凫水去。”

    “早已清出去了。只是天都晚了,吃过晚饭再去吧。”

    “也好,让人传膳罢。”恢复了双腿,穿了墨绿色的弹墨阔腿裤,赤着脚坐在炕上。

    晚饭很是丰盛,清蒸鲈鱼,水煮对虾,糟鸭信,去了骨头的卤鹅掌,白露鸡,野菇牛肉汤,龙凤鸡腿,蒸嫩蛋,烧白菜,清炒空心菜,三鲜肉卷,摆满了炕桌。夫妇二人坐在炕上,吃了八分饱。

    晚饭后,凌峰把华馨苑的下人全清了出去,去了后头池子里凫水。看着他宽阔的肩膀,在水里沉浮,徐璐也有些心痒难耐,她许久不曾凫水了。

    凌峰游到岸边,脸上还带着水珠,向她伸出双手,“下来吧?”

    徐璐高高兴兴地脱下白地遍绣蓝仙鹤的开襟沙衫,露出青蓝色细绢交领夏衣,解下白色月华裙,露出蓝色绘白鸳鸯的抹胸及白绫亵裤,正待跳入水中,凌峰的白色蛇尾已卷住她的腋下,把她带到自己怀中。

    “好冷。”到底已是秋天了,池子里的水还是很浸人的,身子才刚沾水,全身就起了鸡皮。双手情不自禁地环着他的脖子,整个人整整地偎在他胸膛上。

    “唉呀,水好冷,我还是上岸吧。”

    温玉入怀,凌峰怎么可能放过她呢,在她身上摸了把,“多游几下就不会冷了。”然后放开了她,握着她抹胸下那雪白汹涌,很是满意自己的手感。

    “又长大了不少,我不在家的这阵子,吃了些什么?”

    徐璐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她啥也没吃呀,不过是听从路玲玲的建意,天天在池子里凫水罢了。为此还让赵妈妈说得耳朵生茧。直到路玲玲说她身子健康,凫水非但不会影响胎儿,到时候还容易生产,这才没再叨念。

    游了几圈后,总算适应了池水的冰冷,徐璐还学会了闭气,也学会了仰泳,很是得意地露了两手。凌峰也非常捧场地说:“嗯,不错,难怪这儿又长大不少,原来是锻练出来的。”

    徐璐拍开他乱伸的手,又游了两圈,与他的蛇尾嘻戏,游累了后,就抓着的他蛇巴,要他托着她,或是跌在他背上,让他背她,或是与他甜蜜蜜地相互偎拥,让他亲吻自己的脸。

    她喜欢与他唇舌相吻的感觉,他的舌头很是灵活,总是带给她不一样的甜蜜享受。她也喜欢偎在他怀中,小鸟依人地在他臂弯中,享受着他的呵护和爱意。

    虽说女子要以贞静娴雅为美,要端庄,不以色事人,像这种对男人撒娇之类的动作,是有违妇德的。但她才不要贞静端庄呢,人前端庄就是了,人后还是变回娇妻罢,因为十个男人有九个都爱这样的女子。

    那种处处争强好胜不肯示弱非要与男人一较高下的女子,活得多累呀。适当地撒下娇,示下弱,也并不丢人嘛,反而还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呢。

    有句话不就叫百练钢化为绕指柔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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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福利来了。

第129章 斐袁氏

    凌峰着实爱极了徐璐这副满足而娇嗔的脸儿,他像是吻不够地吻着她的脸儿,又来后她的双唇,不住地吸吮着,与她唇舌相戏。双臂却不敢太用力了,到底要顾忌她的肚子,但她的唇却遭了秧,被吻得麻麻的,热热的。

    “小璐,我怎么总是爱不够你呢?”凌峰捧着她的脸,喃喃地说。

    徐璐被吻得双眼迷离,全身软软的,某个地方却空空的,她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仰着头,主动吻着他的下巴,喉舌,最后又吻上他的双唇,笑咪咪地道:“我也是呢。”腰侧凉凉的,她伸手去捉住那一溜尾巴,放在手头把玩着,神色柔和,吐气如兰,“今晚你恢复你的尾巴如何?”

    凌峰收紧了手臂,把她圈在怀中,天色昏暗,但并不影响他的视线,她笑魇如花,红唇娇艳如莲,脸蛋儿红润润的,像极了成熟的水蜜桃。

    “好。”他又亲啄了她早已红肿的双唇,把她带到了岸边。

    豆绿早已拿了大毛贴裹住徐璐湿淋淋的身子,去了屋子,拭干身上水渍,服侍徐璐穿上衣服,但凌峰随后进来却说:“穿什么衣服,反正一会儿又要脱,未免麻烦。裹着毛巾便是了。把头发绞干罢。”

    徐璐红着脸,不过却未吭声,算是默认了凌峰的话。

    豆绿拿了毛巾给徐璐绞干头发,一直用去了八九条毛巾,头发总算绞得半干。凌峰便让她下去了,豆绿依言下去后,不过却机伶地事先打了盆水进来,还倒了几滴玫瑰香汁在盆子里,默默地退下,并关好门窗。

    徐璐身上裹着大毛巾,毛巾底下未着寸缕,露出香嫩嫩的香肩和修长的玉腿,凌峰看着她半截雪白小腿,吞了吞口水,他的小璐腿儿并不细,肥肥的,不过却肥得可爱,肥得匀称,每每想到她这双腿儿放在他腰间的画面,全身就火热起来。也顾不得还湿淋淋的头发了,把她抱在怀中,开始上下其手了。

    只是七个多月的身孕,却是无法再环着他的腰身了,凌峰很是不满,瞪着隆起的肚子,生平第一次对这个未出世的儿子不满起来。

    有这个拖油瓶,连房事都没法子尽兴了。

    九月二十七,阁老方家老太君六十五大寿。

    凌家与方家交情非同一般,徐璐顶着快八个月的身孕也去了。

    这也是徐璐怀孕后,第一次出现在人前。当然,尽管有议论,但也只是私底下说说罢了,没有敢当着徐璐的面说半句不好听的话。

    徐璐现方老太君行礼问安,方老太君李氏虽然见天地与方大夫人打擂台,但对于方家的客人,还是颇尊重的,笑得外格慈爱,故作不满地说:“你这孩子,这么大的肚子了,还要出来走动,万一惊扰了孩子怎么办?你们小两口的心意我领了就是。何苦顶着大肚子跑来跑去的?赶紧歇着去。”

    方大夫人拉着徐璐坐到自己身边,握着她的手,打量了徐璐的气色,点了点头,“比以前的气色好多了。峰儿说得对,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甭管这孩子是何模样,总归是你们的至亲骨肉。”

    徐璐点头,“大伯母说得对,我现在也想开了,不管这孩子生下来是何模样,我仍是会尽到做母亲的职责的。”

    “这才对嘛。不愧是峰儿选的媳妇,就是大气,放得下。”方大夫人欣慰地拍了拍她的手,关切地问:“现在天气还有些热,你受得了不?要不要去后边屋子里歇着?”

    徐璐说:“无事,心静自然凉。就在这儿陪大家说说话就成。”她礼貌而诚热地对周围贵妇含笑示意。

    众人也回给她一个善意的笑容。

    不一会儿,又有客人来了,方大夫人前去接待了,徐璐就与连氏,杨二奶奶,路玲玲等人坐到一起,连氏握着徐璐的手说:“气色倒是不错,看来妹妹是真的想开了。这样我回去后也好向你哥哥交差了。”

    徐璐说:“有劳兄嫂挂念,是我的不是。”

    连氏摸着她的肚子,说:“快八个月了吧,却像六个月大似的,你也该多吃些才是。”

    徐璐苦笑:“我吃得够多了,相信没有人比我吃得多吧。”

    “能吃就好。不过孩子小也有小的好处,到时候容易生。”

    与徐璐交好的都尽量往好的说去,徐璐很是感动,对路玲玲说:“到时候我生产的时候,还要多麻烦姐姐。”

    路玲玲一口应了下来,“没问题。”

    安国侯的地位在那摆着,加上凌峰简在帝心,也还无人敢在徐璐面前说不好听的话。大多数人还是礼貌全善意地问侯了几句。

    徐璐早已做好被讥笑的准备,不料还会有这翻场景,很替孩子感到高兴,等他生下来后,也就不必再遮遮掩掩了。

    众人对于徐璐的态度也颇为震惊佩服,觉得这人还是很有可取之处的,心宽又会想,倒是难见。若换作别的女子,提前得知怀上这么个怪胎,哭都哭死了。哪还能像徐璐这般,还能够谈笑风生的。

    一时间,众人对徐璐又钦佩起来。

    一些多事之人又问徐璐,等生下孩子后,会作何打算。

    徐璐摸着肚子,脸上闪现慈母的光辉,“自然是好生抚养的。反正爷也与我商议过了,若这孩子当真……我们仍然会尽够父母职责。路姐姐说我身子健康,我年纪又轻,大不了以后再生就是了。若老天真要我命中无子,我也认了。反正天无绝人之路嘛,”

    众人再一次佩服起来,能这样放得开又想得开的,这世上又能有几人?不过也怜惜起徐璐来,小小年纪,却又承受这样的痛楚,人前还要装出一副笑脸,也着实艰难了。

    沈老太君一向慈爱,又信佛,再是慈爱不过了,忍不住摸着佛珠连连称是,“小璐这话说得好,到底是自己的骨肉,不管他是何模样,只要尽足父母责任,倒也不辜负他来人间一躺。佛祖有云: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说不定这孩子将来还有大造化呢。”

    众人也赶紧附和称是。

    徐璐感激地对沈老太君道:“承您老人家吉言。”

    吃午饭的时候,众人也非常照顾徐璐,给她留了最好的位置,吃完饭后,又去后花园里闲逛消食。

    花园里宾客如炽,并不止徐璐这一行人,方家花园阔大,布置精巧,自然吸引了众多眼珠。加上天气又凉快了下来,方家花园依然一副生机勃勃的景像,一些善拍马屁的就逢人就说:“这早就入了秋,但方家的后花园依然绿意盎然,勃勃生机,连片枯叶都没有。以木喻气,以气望形,植物气旺,足可预见方家人丁兴旺,仕途也兴旺。”

    众人连忙附和着,那说话的妇人,徐璐也认识,正是吏部右侍郎斐浩然的妻子,袁氏。

    袁氏又大声指点了方家的风水,徐璐并不懂风水,但见她说得挺有道理的,尽是风水方面的专业术语,也忍不住听了个耳朵,比方说架子上的葡萄结得密实,代表方家团结,亲密。海棠树开得也艳,代表宝贵满堂。桂树也挂满细细花苞,代表主人品性高洁……连徐璐这样的风水白痴,也听入了谜。

    袁氏卖弄了自己的风水本事后,身边果然就围绕了许多妇人,“……原来斐太太还懂风水,那敢情好,改日可要去我家中坐坐。”

    世人皆信风水,一些讲究的人家,都会供上一两个风水大师,或是有专门的风水师为其服务。据徐璐所知,凌家也是有专门的风水大师的,一直享受凌家的贡奉。整座凌府,都是按着那位风水大师要求设计整改。连凌峰本人对风水也是有涉及的,只是不是很精通罢了。

    风水之玄妙,着实非同一般,但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请得起风水师的。风水师一般只替富贵人家服务,一些普通的官员,想请风水师,也得有钱请才成。否则,风水师想布一个风水局,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坎呢。

    所以一听袁氏也懂风水,一些普通官眷就迫不及待地围了上去,请教风水知识了。

    路玲玲捏了捏徐璐的手,小声道:“不过是皮毛罢了,也敢拿出来卖弄,也只能骗些不懂的人罢了。”

    徐璐就问:“你们家也有风水师?”

    路玲玲抿唇一笑:“一运二命三风水,风水的玄妙,一时也说不清,我二伯也略些皮毛。”

    袁氏被人围在中间,又说了好些风水方面的小窍门,比如说,屋前有竹,不能太茂盛,太过茂盛会遮去主人家的阳气。或院子里不能正中栽树,会形成一个困字,也说枣树不能向着窗子,那样会影响子嗣。一些人妇人七嘴八舌地恍然道:“原来枣树还有这些忌讳。我原以为栽种在窗下就可以多子多福了,想不到还有这么多讲究。”然后又拉着袁氏,让她有空可要去她家作客,顺便替她瞧瞧屋中布局。

    袁氏满口答应。

    钟氏冷笑一声:“真是满壶水不响,半壶水叮当响了。”她对徐璐道,“这袁氏也就是靠着给人看所谓的风水,倒还拉拢了一批人为斐浩然所用。你回去后可得要凌大人小心些。我听说斐浩然已与你们家那位撕破脸皮了。”

    望着众星捧月的袁氏,徐璐点了点头。尽管围在袁氏身边的全是些低级官眷,但这些人若是全扭成一股绳,也是道不小的力量呢。

    袁氏让人捧得飘飘然起来,又高声说:“唉呀,站得久了,腿也站累了。”

    立即有人建议找个地方歇息。

    众人四处张望,徐璐一行勋贵高官夫人正坐在一葡萄架下歇息,这些人自知身份不够瞧,也不敢凑到跟前去,便指着远处的槐树底下,那儿还有几个空位置。

    袁氏却高声说:“那儿结了好多葡萄,走,咱们去摘些来尝尝。”便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与徐璐坐到一起的有路玲玲,连氏,钟氏,杨氏,杨二奶奶,李氏等人,大都与袁氏差不多的品秩,便站了起来,相互施礼。

    袁氏个头不高,身子圆润,细眼阔鼻,极有气势。

    尽管凌峰与斐浩然撕破了脸,但徐璐却不愿授人把柄,站起了身,朝袁氏微微颔笑,算是打了招呼。

    袁氏佯装没有瞧到,只与连氏等人说话,眼尾都不扫徐璐一眼。只对众人卖弄自己的风水本事。

    连氏等人不屑理会,但自有人捧着袁氏,气氛又渐渐热了起来。

    “……这一运二命三风水,有些人命好,也是上辈子积了福,运气自然就好。这类人自然就不必再借助风水了。像方阁老这样的人家,那就是几辈子积了福的缘故。我瞧了方家的屋舍格局,也并无出奇之处,浑然找不着风水布局的影儿,偏偏方家却是如日中天,定然是积攒了几辈子的福。而有些人,上辈子不积福,这辈子自然没个好下场。所以就要借助风水命理了。然,命好,运不好,也是枉然。而命不好,运好,就能弥补不足之处。若再借助风水,自然是顺水顺水了。而有些人,命好,运也好,风水也好,却仍然有不如意之事,那只有一种可能了。”

    最后一句话,袁氏是盯着徐璐说的。

    众人连忙问:“是什么缘故呢?斐太太赶紧与我们说罢。”

    徐璐神色淡淡,并不言语,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袁氏。

    袁氏越发不喜了,她丈夫对凌峰恨之入骨,主要是凌峰占了命好运好的缘故。可斐家却是两样皆不占,如何不妒恨,斐浩然与凌峰比较,袁氏就与徐璐作比较,她自认出身并不比徐璐差,如今见徐璐,颜若朝霞,双目犹如两汪清泉,清身锦绣辉煌,左右婢女环绕,众人拥簇巴结逢迎。就算怀了个怪胎,也依然享受着众星捧月,越发忿懑不平。又见徐璐对自己不冷不热的,更是激发了一股子邪火,暗道,“待她生了个怪胎,也够她哭的时候,哼,活该姓凌的成天爬到我男人头上。这也算是老天给她的报应吧。”

    袁氏收回目光,缓缓道:“那就是做了缺德事,老天都要惩罚他了。”

    在场诸人,哪个不是人精。这些低级官眷更是察颜观色的好手,但袁氏敢说这样的话,她们却是不敢的,凌峰威名如斯,位高权重,又心狠手辣,她们是脑袋被驴踢了才会找徐璐的麻烦。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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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完胜袁氏

    没有人附和袁氏的话,袁氏就自己说了个痛快,又把因果报应说了遍,句句影射徐璐。

    “……这有因,必有果,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旦古不变的道理。有些人做多了恶事,报应就应验在子孙上了。往远了些,战国时期的一代战神白起,屠杀四十万俘虏,惹下滔天怨气,最终也没个好下场,连传宗接代的都没有。往近了说,前朝赵氏王朝,他们苛待替他们立下汗马功劳的杨家,南宋时期,又以莫须有的罪名,杀了一代战将岳飞,伤及阴鸷,南宋皇帝就一代不如一代了,临到最后,连个子嗣都没有。赵氏皇族娶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偏就生不出一个孩子来。这就是所谓的报应吧。”

    “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地有载物之厚。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好生之德,洽于民心。人有好生之德;国君有好生之德,臣子亦有好生之德,一味以杀止杀,必伤阴鸷。”袁氏皮笑肉不笑地望着徐璐,“少夫人,虽说我这话是难听了些,也是逆耳忠言。”

    路玲玲嗤笑一声说:“我不否认,这世上有因果报应之说。杀孽太重,伤及阴鸷,倒也有一定道理。可佛门还有一句话,行霹雳手段,显菩萨心肠。连当今圣上都说了,若无安国侯世子的霹雳手段,也无今日的太平盛世。斐太太,连圣上都认为安国侯世子是霹雳手段,菩萨心肠,你偏要指责人家造杀孽。可是对圣上不满?可是对当年四皇子派心生同情?”

    不曾想路玲玲还能说出这番话来,众人很是讶异地望着她。

    路玲玲可得意呢,她空有一身医术,却笨嘴拙舌的,但与徐璐处得久了,又亲眼见证了凌峰那歪楼的本领及扣帽子的本事,佩服得五体投地,脑袋瓜子似乎开了窍,之后内心里总有把无名邪火,想与那些极品打一场嘴仗才过瘾。可惜她如今身份不一样了,还没有多少人敢明着与她作对。苦于找不着对手,今日袁氏撞上枪口,见猎心喜,把从凌峰那得来的灵感,如数奉还给袁氏。顺便替徐璐出口恶气。

    袁氏滞住。

    路玲玲也知道乘胜追击的道理,也不给她缓气的机会,又挑眉说:“当年四皇子夺嫡,弄得血腥风雨,安国侯世子临危授命,以雷霆手段镇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血洗叛党。虽造有杀孽,却也免于生灵途炭之苦。如此丰功伟绩,连帝后都赞赏有加,怎的到了斐太太这儿,就成了乱造杀孽了?看来,斐太太可是心痛于四皇子夺嫡失败,不满圣上登基了?”

    给袁氏十个胆子都不敢呀。

    袁氏连忙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呢?”路玲玲不给她辩驳的机会,语气拨高:“你口口声声说说因果报应,你这岂不指责安国侯世子么?当年安国侯世子诛杀叛党可是师出有名,民心所向。你如今倒来指责人家有伤阴鸷,实在不得不令人怀疑,你斐太太吃着朝廷奉禄,却不行忠君一事。还为叛党说话,其心可诛。”

    袁氏急得面红耳赤,只一句话:“沈三夫人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路玲玲毫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连圣上都说凌峰有功无过,你还在这儿指责凌峰,安得是何居心?难不成,你斐太太还是道德家?我大庆朝律法仲裁?有本事在这儿以道德来育人,还不如好生教导自己的闺女。我可是听说,你那闺女才嫁到柳家没多久,柳家就抬出了一具姨娘的尸体,一尸两命呢。你这么喜欢拿道德来服人,怎的不去教化你闺女?你那闺女手上也沾了杀孽,依你对因果了解的透彻,看来将来迟早也要遭受报应。”

    袁氏被路玲玲毫不客气地斥责了一通,脸都涨红了,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钟氏等人也毫不犹豫地上前痛踩两脚:“说得好。想不到斐太太比圣上还要厉害,还可以替代圣上给朝廷重臣定罪呢。”

    徐璐看着围坐在袁氏周围的一群人,挑眉道:“诸位太太是否也认同斐太太的话?”

    众人哪里敢说话,她们若是认可袁氏的话,不就成了替叛党说话了?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呀,今上再是宽和仁慈,也是容不得有臣子替夺嫡失败的四皇子派说话的。

    “少夫人说笑了,斐太太大概是魔怔了,胡言乱语罢了,她的话哪能当真呢?”一个吏部郎中太太陪笑说。

    其余人这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赶紧说:“是呀,刚才斐太太喝多了酒,说了些酒话,这酒话可当不得真的。少夫人千万别与她计较。”

    这些人,她们的丈夫或家人,或多或少要有求于斐浩然,也不敢得罪袁氏,但更得罪不起徐璐等人,也只能硬着头皮和稀泥了。

    徐璐温文儒雅地道:“原来斐太太这是胡说酒话呀,早说嘛。”

    众人赶紧称是。

    但徐璐话锋一转,语气咄咄逼人,“可为何诸位刚才不制止呢,还任她胡言乱语,涉及叛党,涉及朝堂,还涉及圣上,这样的话居然也敢拿到外头混说,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路玲玲乍舌,她以为她脑袋已开了窍,但与徐璐比起来,功力还是不够呀。高屋建翎,果然不凡凡响。

    众人大惊失色。

    徐璐又挑眉,斜眼瞧着众生百相,“恶徼以为知者,恶不孙以为勇者,恶讦以为直者,君子不言人恶。君子成人之美,有不成人之恶。斐太太固然非君子,然你们,与斐太太交好,自然是斐太太的朋友,却眼睁睁看自己的朋友闯祸而不制止。斐袁氏固然有罪,你们更是其行可诛。”

    这些人真要说与袁氏有何交情也不见得,不过是想隔岸观火罢了。哼哼,她徐璐的好戏又且是那么好看的。

    众人被说得冷汗涔涔,面如土色。

    袁氏起身,戟指徐璐:“你……”在徐璐冰冷毫无畏惧的直视下,气势忽地就软了,不过她仍然咬牙硬撑道:“……好歹给自己的孩子积点德吧。”

    徐璐反唇相讥:“斐太太说得对,就算不为子孙积德,也要替自己积些德。就是不知斐太太此般乱造谣言,戳人心窝,又是积得哪门子德?”

    “……”

    徐璐目光从一群官眷脸上扫过,众人或是躲避,或是讪然,或是心虚,没有一个敢与徐璐相视。

    徐璐说:“或许是我想错了,你们不是斐太太的好友,只是普通交情?”

    众人安静了下,户部郎中太太赶紧说:“是是,我们与斐太太哪有什么交情,不过是碰到一块,多说了几句话罢了。”

    众人也回过神来,赶紧表明与斐太太压根没什么交情。

    真是笑话,她们或许因这样那样的理由捧着袁氏,但如今袁氏自身都难保了,再继续巴着不放,岂不自寻死路?她们也还没有徐璐说:“或许是我想错了,你们不是斐太太的好友,只是普通交情?”

    众人安静了下,户部郎中太太赶紧说:“是是,我们与斐太太哪有什么交情,不过是碰到一块,多说了几句话罢了。”

    众人也回过神来,赶紧表明与斐太太压根没什么交情。

    真是笑话,她们或许因这样那样的理由捧着袁氏,但如今袁氏自身都难保了,再继续巴着不放,岂不自寻死路?她们也还没有徐璐说:“或许是我想错了,你们不是斐太太的好友,只是普通交情?”

    众人安静了下,户部郎中太太赶紧说:“是是,我们与斐太太哪有什么交情,不过是碰到一块,多说了几句话罢了。”

    众人也回过神来,赶紧表明与斐太太压根没什么交情。

    真是笑话,她们或许因这样那样的理由捧着袁氏,但如今袁氏自身都难保了,再继续巴着不放,岂不自寻死路?

    她们也还没有那么傻,自然明白,这一场嘴仗,徐璐完胜袁氏。圣上对凌峰评价是有功无过,偏袁氏非要否认人家的功劳,岂不与圣上唱反调。历代夺嫡之争,本就血腥残忍,不然今上也不会踩着四皇子派的鲜血上位了。凌峰诛杀叛党再如何残忍狠辣,那也是替圣上分忧。袁氏偏要说人家残忍嗜血,这才惨遭报应,那岂不是指责圣上也会遭报应?

    袁氏脑子生脓是她的事,可她们却是不敢陪她一道流脓,这会子谁还敢捧她,撇清都来不及呢。

    一些见风使舵者不但撇清关系,反而还落井下石,“……我与斐太太哪有什么交情,不过是斐大人身在高位,时常吩咐我多与斐太太相交。实际上,我心里也是不大情愿的。”只差没有说斐浩然捏着人家男人的前程,她是不得与袁氏相交了。

    袁氏气得满脸通红,刚才的众星捧月,再到此刻的千夫所指,人人撇清,就是圣人也难以承受如此极端差剧。偏袁氏又还发作不得,只能用仇恨的目光瞪着刚才捧她的人。

    但这时候,身家性命及前程才是最要紧的,得罪上峰夫人也在所不惜了。吏部又不是只有斐浩然一个人手握重权,不是还有凌峰么?

    哼哼,得罪了斐浩然,大不了靠向凌峰便是。凌峰上头还有方阁老呢,方阁老还是凌峰的半个老师呢。

    官场上的人生百态,从来都是现实且无情的。

    袁氏除了彻底没脸外,还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造成这样的局面,都是自找的,谁又会给予她半分同情?

    路玲玲不会,连氏,杨氏等人也不会。

    袁氏羞恼交加,无地自容,加上头上还悬着把利箭,正是路玲玲所说的“斐太太好厉害的本事,居然能够替圣上定朝廷重臣之罪,改明儿我进宫去,少不得要向皇后娘娘凛报此事。想必皇后娘娘会很感兴趣的。”

    袁氏头晕目眩,手足无措。也是她得意之下,便忘了形,却是低估了对手的反应速度,以及皇帝对凌峰的态度。这会子上不沾天,下不沾地,惨白着张,不知该如何反应。

    路玲玲极是痛恨袁氏这样的人,徐璐怀上怪胎本来就够痛苦了,好不容易振作心神,这袁氏还要在伤口上撒盐。你撒盐也就罢了,却还造谣生事,谣言也是很可怖的,众口烁金,三人成虎,积毁销骨,端得厉害无比。袁氏这样做,与钝刀子杀人又有何区别?

    再加上路玲玲与袁氏本来就有些不对付,这会子有了现成的把柄,哪有不好生把握的,当下打定主意,一定要进宫,好生告她一状。以解心头之恨。

    袁氏面如土色,冷汗直冒,手足发软。到底对灭顶祸事的畏惧,盖过了一切面子尊严,她扑嗵一声跪了下来,狠狠给了自己两耳光,“凌少夫人,沈三夫人,刚才是我胡言乱语,猪油糊了心,二位大人大量,饶了我吧。以后,以后再也不敢了。”

    堂堂朝廷三品高官夫人,说跪就跪,倒也是个能屈能伸的。

    徐璐与路玲玲互望一眼,这袁氏若梗着脖子还好,可如今都求了饶,再紧揪着不放,倒显得她们器量狭小了。一时间,未免踌躇。

    徐璐却起身,给赵嬷嬷使了记眼色,对她悄悄地说了句话。

    赵嬷嬷怔了怔,撸起袖子,上前打了袁氏数巴掌。

    众人惊呆了。

    徐璐却是无比淡定地说:“不好意思呀,刚才我也是猪油糊了心,斐太太大人有大量,恕了我吧。”

    袁氏被打得眼冒金星,想说什么,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最后,还是徐璐发了话,“斐太太造谣生事,我也打了回来,也算是两清了吧。斐太太,你认为呢?”

    袁氏也顾不得被丢进泥地里的脸面和尊严,赶紧点头,声音嘶哑地道:“是是,少夫人说得极是,咱们算是两清了。”

    徐璐起身,“既然已两清,路姐姐,这事儿就算了吧。”

    路玲玲说:“罢了,看在你的份上,这事儿就罢了吧。不过,倘若圣上要治你的罪,可就与我无关了,斐太太。”

    袁氏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有苦难言,如今面子里子没了,满身的体面也全被踩得分文不剩,甭提有多羞恼。但她现在连恨都恨不起来,起身后,羞忿掩面离去。

    甭管袁氏脸皮再厚,估计短时间内是不敢再出现在人前了。

    一些保持中立的人冷眼旁观,袁氏起先欢快得蹦达,再到此刻的狼狈鼠蹿,不由暗自乍舌,暗道:“这袁氏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人。但这凌徐氏倒是厉害,三言两语就瓦解了袁氏的攻势,反败为胜,还让袁氏吃上了满身的官司,着实厉害。估计这袁氏短时间内是不敢出来见人了。颜面扫地的她,丢掉的不止是尊严体面,建起来的交际网也在一夕之间没了。回去后斐浩然不知还要如何收拾她呢。”

    有了袁氏的前车之鉴,谁还敢来招惹徐璐呀,供着还差不多。

    至于那些与袁氏交好最后又弃袁氏而去的低级官眷,一个个像失去了父母的孤儿似的,如苍蝇一样全场乱飞。按杨氏的话就说是:“都是些见风使舵的,不落井下石就好了,甭理会去。”

    见多了官场倾辄人性美丑的连氏则说:“宁得罪君子,也不要得罪小人。与袁氏在一起的人,品格能好到哪儿去?不过这种人,若无一击必胜的把握,还是不要得罪,至少要维持表面的客气。”

    和连氏一样,路玲玲也是从底层爬上高位的,也见惯了世态炎凉,心性倒是从容平和,也附和连氏的话。

    “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是路玲玲的切身经验之谈。

    徐璐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听从连氏的话,对这些人不疏远,但也不亲近,大家面上维持着三分交情就好。

    反正这些人也不可能再投到袁氏怀抱去,包括她们身后的势力也是如此,她的目的也达到,也没必要把事情做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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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了一半,电表坏了,文档的自动恢复功能失效了,接连两次都让我白写。大受打击。傍晚时分下起了爆雨,冒着雨扫公路上的积水,主要是把公路上过多的灰尘扫走,大概是着了凉,太阳穴抽痛得厉害。今天写的,两次断电丢得七七八八,受了打击,无法恢复元气了。写作和作战一样,要一鼓作气才成。这是昨天的存稿。明天继续努力。

第131章 整治顾月芙

    总得来说,方家这一趟收获还是颇丰的,除了把袁氏这个大钉子给挖出来埋了外,收获最大的还是世人已接受未出世孩子的身份,这才是徐璐最为得意的。

    “……除了少部份人外,大多数人也都还安慰我呢,再加上袁氏让我狠狠收拾了,再也没有人敢明着说我半句不是了。”晚上,徐璐沐浴出来,斜倚在描金雕婴红莲花的罗汉床上,腰上垫着个秋香色弹墨枕头,枕着腮,把今日的事儿原原本本告诉给了凌峰。

    凌峰穿着件白色褂子和弹墨阁腿裤,露出结实的手臂,背负着手,在莲青色的地毯上来步踱着步子。

    “……袁氏那翻话,可大可小,往重了说,单要看圣上如何想。若圣上站在我们这边,斐浩然未来的仕途之路,可就悬了。但吏部少了一个斐浩然,肯定还会提新的右侍郎上来。我现在只是在想,要不要保下斐浩然。”

    徐璐并未立即说他滥做好人,官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今日的朋友,谁能保证将来会不会为了利益成为敌人。而今日的敌人,却是可以为了利益而成为朋友的。

    “爷打算怎么做?我觉得,就算圣上不计较,但袁氏肯定是没脸的。短时日内,斐浩然也要夹着尾巴做人。我觉得,这时候,咱们可以试着拉拢他。若他识相,那就皆大欢喜。”

    “……这个,还得从长计议。”凌峰想了半天,也没能定下主意,毕竟是朝廷三品实权官员,想动也不能立马就能动的。三品实权以上大员,大都是在天子御前挂了号的,想动手脚着实困难,圣上再是开明宽和,也不容许自己的臣子为了排除异已而搞小动作的。

    凌峰能够长年简在帝心,除了能力卓越外,对上位者的揣摸也是必不可少的。

    “给我更衣,我去外书房与幕僚商议些事。”

    徐璐起身,打开红木雕灵芝纹戟金衣柜,取出件雨过天青色绣暗纹刻丝锦缎八团花直缀,亲自替凌峰穿上,并系上腰带和玉佩。

    “反正也不出门,荷包就不用系了吧。”

    “好,听你的。”凌峰在她额头上亲了记,“我去了。”

    最终凌峰与幕僚商议的结果是,按兵不动,即不与斐浩然发生冲突,也不去拉拢,静观其变。

    不过到了第二天下午,府中暗卫却来禀报,宫中皇后娘娘得知方家发生的事,立即下旨申饬袁氏,掌嘴四十,佛堂禁足一年,派了两名宫中嬷嬷亲自守卫在佛堂门口,并责令斐浩然好生管束。

    斐浩然则连夜进宫请罪去了。

    得知消息后的徐璐并未拍手称快,而是蹙眉道:“皇后娘娘究竟是替咱们出气,还是……给我们拉仇恨?”

    凌峰笑着安抚她:“是我今儿中午进宫面圣,向圣上哭诉我的委屈,并请圣上给咱们的孩子撑腰。圣上左思右想,觉得他身为天子,抬一个未出世的婴儿,未免不好,于是就想了个执衷的法子,请皇后娘娘出面,申饬袁氏。”

    徐璐大吃一惊,“这种事你也要请圣上帮忙,你这未免也……”简直是恃宠生娇的典型。

    凌峰呵呵一笑:“我与圣上自小到大的情分,可不是说假的。不过,我的要求也并不过份,只是恳求皇上给咱们的孩子几分脸面就是了,只要孩子出生后,不受人鄙视就成。对于帝王来说,底下的臣子再厉害能干,也不能太过完美,有些小缺点小毛病,反而能令圣上放心。我再为着我的短处求到圣上跟前,反正也不是多大的事儿,圣上也乐意给我这个面子,还能得到我的忠心,何乐不为?”

    金石之有生,击之而后鸣。舟航之能运,操之而后动。贤者之有才,用之而后观。然,人之才智,有才于彼而短于此者,若因短而弃其所长,则天下才之难矣。

    凌峰的能力无人怀疑,也无人怀疑他对圣上的忠心,但光有能力有忠心还不够,还得要有让上位者放心的本钱才成。

    如何让上位者放心?

    凌峰这个未出世的怪婴,或许会让天下人侧目非议,但对于上位者来说,反而是好事一件。而凌峰又主动恳求圣上帮忙,这也是对圣上的信任,圣上也乐于给臣子这份脸面,以得到臣子的死心追随。

    掏璐若有所思,半开玩笑地说:“我记得汉朝萧河能够位极人臣却还能全身而退,不使刘帮猜忌,想来也是自毁长城的缘故吧。”“哦,你还知道萧何?”凌峰大为惊异。

    “功则惟恐他人不知,过则惟恐文饰不及,这样的人,必受上位者不喜。爷是替圣上立下汗马功劳,但我觉得,爷不管有多委屈,也绝计不要在圣上跟前提及你的功劳,最好曝些不大不小的缺点,反而更能让上头的放心。”徐璐白他一眼:“爷觉得我说得可有道理?”

    凌峰哈哈一笑:“夫人此言甚是,为夫受教了。”心里却是对徐璐的眼界格局再一次震惊了。能够知道“乱世用奇才,盛世用正才”“良禽择木而栖”也算不得什么,但“自毁长城”或“功则惟恐他人不知,过则惟恐文饰不及”这类很少让人注意的典故,却顺口道来,这不得不说,他的小璐,着实不能以普通深宅妇人对待。

    娶了她,简直是他的三生幸事。

    ……

    实际上,凌峰的主动示弱,圣上肯定是龙颜大悦的,不然,皇后也不会下重手惩戒袁氏了。

    当然,这时候的凌峰却是表现出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对斐浩然大肆贬击。让斐浩然当场下不了台,二人的仇怨却是越结越深了。但凌峰却是毫不在乎,他若是与斐浩然尿到一个壶里,那才是危险的征兆。

    紧接着,十月五日这一天,建极殿大学士,礼部尚书杨士清家,娶五儿媳妇的大喜日子。

    徐璐还在记恨杨夫人与顾月芙欺负田氏及徐琳之仇,原本也想好了整治顾月芙的法子,只是因怀孕而作罢,前阵子凌峰已经够高调了,她再高调下去,肯定落不得好。也只能采用另外的折衷的法子给顾月芙难堪了。

    徐璐思来想去,找了周氏,贵妃娘娘的侄媳妇,承思伯朱家的三奶奶。

    拜周氏所赐,徐璐怀了个怪婴的消息,能够一时间传遍全京城,还多亏了周氏的“鼎力相助”,徐璐对这人的宣传本领格外佩服,周氏是个十足的小人,但小人若是用得好,也还是大有用处的。

    平时候与周氏也并没多少来往,为了不使人怀疑,徐璐是通过小连氏请的周氏。

    小连氏是朱家四奶奶,是表嫂连氏的妹子,也是周氏的妯娌。徐璐借口约小连氏去家中玩,自然就搭上了周氏。

    一番契阔,气氛浓烈后,大家就把话题引向杨士清的五儿媳妇,顾月芙身上。

    今日已是十月六号,顾月芙嫁到杨家的第二天。今天应该是顾月芙向杨家长辈敬茶的日子。也正是徐璐发挥的大好机会。

    一番前戏做足后,徐璐这才把话题引到顾月芙身上,“……还真是奇怪了,我明明记得,杨家五奶奶应该是顾三小姐吧,怎的又变成了顾四小姐?该不会是杨家踩红捧黑,嫌弃顾三小姐的父亲是庶出,所以改娶了顾家长房嫡女的顾四小姐?”

    周氏听得莫名其妙,她一直沉浸在她也可以来凌家作客的激动和得瑟中,对徐璐奉承得厉害,见徐璐这么一说,也不敢说是徐璐的消息有误,而是说:“少夫人怎么知道与杨家订婚的是顾三小姐?”

    徐璐说:“其实,说起来,这里头还有一个故事呢。”她清了清喉咙,又继续道:“今年四月左右,我去护国寺上香还愿,在寺院的后厢房歇息,一位面生的小姐走进来,要我让位置给她。我好端端的坐在那儿,又不认识她,凭什么要让她?然后你们猜,她接下来的说了什么话?”

    小连氏和周氏异口同声地问:“什么话?”

    徐璐瞟了墨香一眼。

    墨香站出来,学着顾月芙的语气,把当时的场景添油加醋地演了遍,惹得周氏小连氏捧腹大笑。

    小连氏说:“阁老未过门的儿媳妇很了不起么?唉呀,当真是笑死我了。不说他们顾家在京城连三流家族都算不上,单说阁老家的儿媳妇,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呢。杨五郎十八岁了,在国子监读了几年书,还只是个秀才呢。这女人呀,一向都是妇凭夫荣,还从未有过媳妇凭公公尊贵的。这打哪来的棒槌哟?”

    周氏也鄙夷地说:“是呀,打哪来的棒槌,杨夫人看来是老眼昏花了,还是杨家当真日幕西山不成?这样的儿媳妇也瞧得上眼?”

    徐璐笑着说:“是呀,当时听她说出身份来历后,我真的好想大笑三声的。这世上怎会有这种人,都还没嫁到杨家呢,就开始摆阁老儿媳妇的威风了,真是让我哭笑不得。”

    小连氏忙问:“那妹妹是如何收拾她的?”

    徐璐耸耸肩:“她那样的人,还需要我来收拾么?她身边的婆子也是认得我的,当下把我的身份一说,什么叫前倨后恭,我倒是见识到了。”

    周氏和小连氏又是捧腹狂笑。像她们这种身份的,对上自然是奉承巴结的,对下则又是另一副嘴脸。但并不影响她们对顾家小姐的深切嘲笑之心。

    徐璐喝了半杯温热的白开水后,又继续道:“……后来,她说她在顾家行三。所以我才对杨士清的五儿媳妇知道得格外清楚。可是你们觉得奇不奇怪,杨家明明与顾三小姐订了婚给,怎的临到头来,娶的却是顾四小姐?该不会是杨家觉得顾三小姐的父亲是庶出,所以改娶了长房嫡出的顾四小姐?”

    周氏和小连氏互望一眼,其中小连氏说:“妹妹,恐怕是你记错了。与杨家订婚的一直都是顾四小姐的。那顾三小姐,听说名声不大好,哪有资格嫁到杨家的。”

    徐璐却正色说:“可那日在护国寺,那婆子说得清清楚楚,就是三小姐。”墨香几人也纷纷点头。

    “是的,这个奴婢可以作证,那婆子确是说那位小姐是顾家三小姐。那日之所以去护国寺,主要是得知杨夫人在那日会去护国寺上香,这才去了护国寺,顺道让杨夫人相看,并敲下婚嫁日期。那位冒犯少夫人的真是顾三小姐,奴婢记得清清楚楚。”

    赵嬷嬷也说:“是呀,那顾小姐身边的婆子也承认是三小姐的。”

    周氏和小连氏互望一眼,各自眼里都有着奇怪和疑惑。

    小连氏说:“顾家与杨家早在去年就订了婚约,一直是顾四小姐。我记得清清楚楚呢。不可能记错的。”

    周氏也点头称是,不过很快就双眼一亮,“该不会是,那顾四小姐怕少夫人把她的事儿传扬开去,特地拿顾三小姐来顶缸吧?”

    徐璐眼露迷惑,却是不愿相信的模样,“这怎么可能呢,她们好歹也是亲姐妹,不至于为了私心,把自己的亲姐妹拉下水吧?更何况,我若是把这事儿宣扬开去,顾三小姐岂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这得要有多自私的人才能干出来呀?”

    周氏撇唇:“为世上自私自利的多得是,那顾小姐还未嫁人就敢摆阁老媳妇的架子,想来也不是个好的,嫁祸姐姐保全自己名声的事儿,说不定也做得出来的。”

    徐璐暗笑,她的目的总算得到了,接下来,就要看周氏的宣扬本领了。

    ……

    周氏不愧为京城有名的长舌妇,当日在徐璐这儿吃了午饭回去,不出三日功夫,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杨阁老家娶了个爱摆架子,为了保全自己名声却嫁祸于姐姐的五儿媳妇的八卦来。

    通常这样的消息,当事人从来都是最后一个得知。杨夫人在得知这件事时,已经是十来天后了,还是她那长媳妇长安郡主参加某位宗室郡主儿子的洗三礼时带回来的。

    杨夫人听到这则消息时,气惨了,把顾月芙叫过去,质问事情的真实性。

    顾月芙懵了,她在顾家可以横着走,敢欺负顾芸儿,敢随意嫁祸于她,也完全是仗着生得娇俏,以及祖母和母亲宠她,加上与杨家订有婚约的缘故。实际上,顾月芙这种从小呵护着长大又被宠着长大的女孩儿,压根就无应变能力。杨夫人这样的质问,就让她慌了神,吱吱唔唔地解释了半天,依然把责任推给了徐璐和顾芸儿。

    但杨夫人是何许人,吃过的盐都比她吃的饭还要多,气得够惨,把顾月芙狠狠骂了一通,加上长安郡主在一旁挑唆了两句,杨夫人越想越气,杨家如今着实有种日幕西山之感,但杨夫人却一直不肯承认。外头的人越是瞧轻杨家,他们越要维持面上的荣华。但身为清贵之家,最忌讳的就是暴发户似的显摆得瑟,顾月芙还未嫁进杨家就敢摆架子到外大街去,摆的对像还是杨家的死对头,杨夫人如何不气?就罚了顾月芙罚跪佛堂,好生思过。

    杨夫人坚决不会承认,包括丈夫杨士清,对凌峰的手段是真有些怕了,但输人不输阵,杨夫人罚顾月芙,并不是惧怕凌家,而是杨家好歹也是清贵流派,如何能够学那些暴发户那般扯高气扬?

    真正有底蕴的人家,高傲都是浓缩在骨子里的,面上却是一团和气,礼贤下士。也只有那些一朝得势的暴发户才会把得意嘴脸摆在脸上。那样的人,就算是新贵,也无法维持长久。

    顾月芙的举动,完全是一副暴发户嘴脸,还没嫁到杨家就敢摆阁老儿媳妇的架子,嫁进来后那还了得?还丢脸丢到死对头那,杨夫人如何不气?

    “如今全京城的人都知道顾月芙为了维护自己的名声,嫁祸于自己的姐姐的事儿,就是不知顾家知道后,又会是怎样的难堪了。”徐璐对顾家上下真的没有半丝好感,巴不得顾家人倒霉。

    路玲玲白她一眼:“你就幸灾乐祸吧,顾月芙都嫁到杨家了,杨家也不可能为了这样的事儿就休了她。不过想让她过好日子那是不可能了。”

    徐璐不屑道:“她那样的性子,是该好生磨磨了。”被宠得无法无天,什么事都敢做,连公然嫁祸姐姐的事儿都做得出来,毫无姐妹之情。这样的人,也只有被恶人磨磨性子,方能收敛几分吧。

    路玲玲说:“昨儿个我去朝阳公主那诊平安脉,长安郡主也在呢,就与我说起这了个妯娌,就是头纸老虎,除了使性子外毫无别的本事了。这几日天天被杨夫人立规矩,着实受了不少罪。”

    “活该,恶人自有恶人磨。”徐璐一想到那日顾月芙那副高傲的嘴脸就气不打一处来,还公然来踩她,并欺负她的继母和妹子,杨夫人她暂时没法子收拾,不收拾她收拾谁呢?

    ------题外话------

    昨天,那个……昨天……昨天是我的错。去玩去了,累得像条狗似的,回来不到八点钟就睡了。亲们莫生气,我今天双更补偿大家。

第132章 识时务

    十月十二号,诸事大吉,庄母带了礼物,来安国侯府亲自向田氏提亲。上回交换康贴,请了寺里的高僧合了八字,大吉之数,庄母就再无顾忌,准备了三牲酒水过来,正式送了聘书,定下亲迎的日子,就在今年十二月二十一日。那时候徐璐应该已生了孩子,可以亲自操持了。

    虽说安国侯府不介意给徐琳操办婚事,但到底影响不怎么好。于是田氏应徐成荣的吩咐,拿出徐成荣交给她的银钱,在西直门外的一处银杏胡同里买了间三进的宅院。

    京城米珠薪桂,好些京官奋斗多年仍然无法拥有自己的一片斗室。但徐成荣是外地官员,加上福州又是富庶之地,多少也是有些灰入收入的。加上原本的积蓄,也只够买宅子。徐璐又私下拿了三千两银子给田氏,用来装饰,采买家具,请人重新粉刷。所幸容嬷嬷念旧,也送了八百两银子过去。

    望着昔日被自己呼来喝去一口一个老不死的容嬷嬷,田氏再是脸皮厚,这会子也是一张老脸胀得发紫,在容嬷嬷面前,连手都没地方放了。

    经过长达一年的居移体,养移气,容嬷嬷原来在徐家的卑微之态早已没了,如今的她,穿着藏青色福寿纹褙子,戴赤金眉勒,圆髻上簪了羊脂玉簪子。身后还跟着几个伶俐的丫头服侍着。俨然是某官家贵妇,矜持倨傲。

    徐璐拉着容嬷嬷,同坐到临窗大炕上,语气愉悦地对田氏说:“现在她老人家可不叫容嬷嬷了,论起来,她还是咱们的舅婆呢,祖母她老人家的嫡亲弟媳妇呢。娘,您也要叫一声舅妈的。”

    田氏胀红了脸皮,期期艾艾地叫了声:“舅母。”

    容嬷嬷从鼻子里哼了声,一个丫鬟捧着个巴掌宽的荷包来,说:“这是我给琳姐儿的见面礼,琳姐儿快要出嫁了,看在当年大姐的份上,我这个舅婆也来给琳姐儿添些妆。”

    李骏在嗣母李老夫人的许可下,认了容氏,并接到了护国侯府,以正经长辈称之。如今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这位老妇人是护国侯的亲祖母,昔日的珲王妃。也因李骏认了李老夫人为嗣母,礼法却是与容嬷嬷无关的。但李老夫人许可,李骏肯认,自是皆大欢喜。容老夫人也很本份,从来不在护国府摆老夫人的架子,对李氏也是客客气气,也不置喙李家的任何事,得到了李老夫人和李骏夫妻的尊重,也愿意给容老夫人这份尊荣体面。

    如今容老夫人出入的座驾是侯府制的三驾缂丝马车,佣仆如群,比一般老太君老封君还要体面三分呢。

    田氏脸红似血,讪讪不成言。徐璐佯装没有瞧到,只对徐琳说:“舅婆出手忒大方,妹妹还不赶紧给舅婆磕头谢恩?”

    徐琳从尴尬中回过神来,赶紧跪了下来,给容氏恭敬地磕了个头。

    容氏淡淡地说:“罢了,琳姐儿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虽没有你这个姐姐聪慧伶俐,但也是个极省心的孩子。也亏得没有像你母亲那般粗俗无礼,倒也是极难得了。”

    徐琳脸儿也是胀红了,虽然她没有像田氏那般苛刻过容氏,但也从未正眼瞧过,如今让容氏这么一说,什么滋味都齐全了。

    田氏更不必说,站在那,手足无措,只差钻地缝了。

    容氏不再是徐家的奴才,而是徐家的正经亲戚长辈,又是这般身份,徐珏徐环也从外院进来,向容氏磕头。容氏对两个哥儿也是冷冷淡淡的,不过仍是准备了礼物,给徐珏兄弟的全是清一色的羊脂玉镇纸和羊脂玉的佩环。给徐琳的要丰厚些,一张八百两面额的银票,一副全新打造的镶祖母绿宝石和猫眼石的赤金头面,就光这一套头面,大概也要值三四百两银子了。

    如此大手笔,也是看在徐璐的份上,或许还有容氏扬眉吐气的报复性赏赐罢。

    田氏也知道容嬷嬷亲孙子的身份,也想与容嬷嬷尽释前嫌,耐何嘴巴笨,翻来覆去也就是那些“以前是我猪油糊了心,错把珍珠当鱼眼,怠慢您老人家了,还请您老人家大人大量,恕罪则个”等干巴巴的话。

    反倒是徐珏兄弟,倒是说得顺溜,面上摆出一副痛悔和不好意思的神色来,对容嬷嬷低声道:“……恭喜您老人家找回亲人,我们兄弟很是替您高兴。看舅婆过得还不错,想来表舅对您也很好。我们也就放心了。”顿了下,又很不好意思地道:“……以前是我们怠慢您了……千言万语都没法子述说此刻的心情。人家说莫欺少年穷,可您老人家的经历,却给我们敲响了警钟,那就是甭管年少还是年老,都是欺不得的。”

    容嬷嬷怔了怔,脸色如遇上阳光的雪水,很快就融化了,她感叹地笑了起来:“看来你们兄弟俩读书是读对了,读聪明了,居然还能理悟出这样的道理来。不枉你姐姐下那么大的功夫给你们寻请名师。”

    徐珏肃容道:“能拥有这样的长姐,也是我们兄弟莫大的福气。”

    徐环也跟着开口:“长姐对我和大哥的恩泽,愚弟没齿难忘。”

    徐璐笑着说:“一家人,何必还说两样话?都坐下说话吧,咱们的舅婆没你们想像中的小心眼。”

    容氏也说:“罢了,看在璐姐儿的份上,以前的事儿就甭再提了。都坐下说话吧。”

    田氏脸色这才好看起来,讪讪地坐了,在徐璐有意的推动下,气氛总算好了起来。

    十月份正是河蟹飘香之际,好些讲究的人家,都爱在家中大摆蟹宴,宴请亲朋诸友入府品蟹。徐璐只恨有孕在身,没法子敝开肚皮吃,口水都流了满地。

    加上金风荐爽,玉露生凉,丹桂香飘。一年一庆的中秋节来临,帝都各王孙公子,富家巨室,莫不登楼,临轩赏月。或举家大开广榭,玳筵罗列,琴瑟舞凑,酌酒高歌。

    安国侯这样的勋贵人家,更是早在三天前就开始着手准备,早早订下梨园班子,在中秋之夜,登望月楼赏月,安排家宴,看戏观舞,以酬佳节。

    而皇宫中还要举办盛大的赏祭月大典,也并不是所有外命妇都能进宫,加上宗室,皇室亲眷,也就只剩下二十个名额,这些人能够进宫陪同皇后登望月台参加祭月仪式,本身就是一种“得圣宠”的像征。所以好些颇得圣恩,自觉有条件入宫的外命妇,着实如路玲玲所说,总会花样百出地贿赂宫中有品秩有权势的太监宫女,或是送重礼进宫,直接送给皇后,想让皇后拿人手软。

    按璐玲玲的意思就是:每年宫中举力盛宴,富了一些得脸的太监宫女,累了皇后,苦了皇帝,穷了外命妇。

    武夫人一向不去凑这些热闹,她喜欢的是闷声发大财。不过宫中依然赏赐了月饼和皇后亲自酿的桂花酿,以及中秋应景之御赐之物下来,也算是对凌家的格外恩泽了。

    闻得今年杨士清夫人居然也在入宫名单中,徐璐尽管吃惊,但面上却是不曾表现出来,反而对一些客人说:“杨夫人果真是简在圣心。”她当然明白这些人想看自己的笑话,她才不上当呢。好歹也做了两年的侯府少夫人,起码的诚府还是有的。就算恨不得杨夫人滚到茅坑里吃屎,最基本的表面功夫还是得做的。

    徐璐月份渐重,武夫人不敢让她太过忙禄,便把家宴之事全揽了过去,让厨房做了几箩筐的五仁月饼,拿出往年珍藏地下室的桂花酿,分送各家亲朋友好,以及凌家各大管事掌柜,知客幕僚。到了中秋这一日,晚上设大香案,摆上月饼、西瓜、苹果、红枣、李子、葡萄等祭品,祭月仪式完毕后,登望月楼赏月听戏。

    今日侯府请了京城最著名的梨园班子入府唱戏,凌家人口简单,加上主子们都忙碌,少有闲暇听戏,倒未曾像别的富豪勋贵那般,在府中豢养戏子。

    所以每逢重大节气,也只是从外头请伶人入府献唱。

    戏台就搭在射月厅外头的空地上,临时搭建的戏台有丈多高,武夫人还请了凌家亲近的族人妯娌,以及养在凌家的幕僚家眷,在望月楼观看,而凌宽则陪着众多客人在另一幢摘星楼宴客。

    今日唱戏的是京城有名的旦角,艺名叫玉兰香,生得纤巧柔雅,风流妩媚,一双滴溜溜的大眼,微微上挑着,像勾魂似的,那副嗓子也极为清丽动人,如同黄茑出谷,令人沉醉其中。

    当玉兰香唱完了一曲后,望月楼倒是静悄悄的没什么动静,但摘星楼那边却响来一阵爆喝声,只听到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唱得好,赏。”

    果然就有一个穿秋香色比甲的丫鬟端着个托盘去了戏台,徐璐目测估计,托盘里应该有二十两银子的赏赐吧。

    玉兰香每唱一曲,就像摘星楼那边的男客丢个媚眼过去。而摘星楼那边便会爆出惊天动地的叫好声,紧接着,就有些不三不四的话从那边传出来。全是对玉立香的轻佻之语。

    但玉兰香却是面不改色,依然笑魇如花,媚眼飘飘。整座摘星楼都要被掀垮似的。

    徐璐暗自摇头,这些男人呀,平时候再是道貌岸然,一旦二两猫尿下肚,就毫无正经形像了。什么话都说得口,居然公然与伶人调起情来。

    徐璐就不大瞧得上玉兰香了,也不豫再听下去,借口乏了,准备去歇着。

    武夫人自然很好说话,但乔老太太却是沉下脸色来,训道:“没规矩,长辈们都还在呢,你一个小辈不在此陪着,还好意思去歇着?真当自己是金贵人。”

    若是放在半年前,乔老老太太也是不敢这样说徐璐的,但自从大家都知道徐璐肚子里的孩子极有可能是怪胎后,幸灾乐祸者就多了起来,虽未曾表现出来,但乔老太太却最爱倚老卖老,加上她也是凌家出来的小姐,又是凌宽的嫡亲姑母,自认在凌家属头一份的,说话也就无所顾忌了。

    这徐氏出身本来就低,嫁到凌家两年才上身,偏偏还怀着个怪胎,简直把凌家的脸丢到九霄云外去。不过乔老太太还是颇高兴徐璐这样的处境,若当真生下个怪婴,凌家肆必还得另想办法开枝散叶,她孙女的机会岂不来临?

    于是,这阵子乔老太太跑凌家跑得特别勤,回回都带着孙女乔三妹。

    屋子里的人讶异地看着乔老太太,尽管心头鄙夷,不过却无人开口。

    徐璐挺着肚子道:“姑婆恕罪,我倒是不累的,但孩子需要休息呀。”

    乔老太太撇唇,目光凉凉地掠过她的肚皮,八个月的身孕了,看起来就只有六个月大,十有八九就是个人首蛇身的怪胎了,生下这样的怪胎,非但不羞忿掩面,还好意思在人前露面,脸皮可真厚。

    “我活了这么大把岁数,还是头次遇上这样的。别人家的媳妇不说生个白白胖胖的小子,至少也是健康伶俐的掌上明珠吧,你倒是好,居然来个与众不同。也不知是咱们凌家祖上冒了青烟,还是你们徐家祖上冒青烟了。”声音说得阴阳怪气。

    与这样的老太婆打嘴仗着实没意思,反正凌家人都是知道真实情况的,也不怕武夫人被别有用心之人挑唆。徐璐捧着肚子,笑道:“是呀,确是咱们老徐家祖上冒青烟了。”然后对武夫人及众多长辈们团团福了身子,“我先退下了,你们慢慢玩。”

    她此刻反而期待起乔老太太继续蹦达了。

    武夫人摆摆手,“去吧,你们几个,好生服侍着。”

    赵嬷嬷等人拥簇着徐璐正要离去,身后就又传来乔老太太忿然的声音:“我说侄媳妇,你怎么还容忍这样的人?好端端的,居然怀上怪胎,我活这么大把岁数,还是头一回碰到。通常这样的情况,必定是徐氏的问题。我听一些世外高僧说过,肯定是徐氏到处乱走勾搭,惹了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明知怀了身孕,还到处乱走。害得咱们凌家百年清誉都让她给毁了。这种媳妇,你还与她客气什么,直接把她休回徐家得了。还容下她继续张狂下去?”

    徐璐对身边的婆子丫鬟们吩咐着:“姑老太太喝醉了,都在说胡话了,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姑老太太扶下去,送回乔家。”

    服侍在望月楼的婆子全是武夫人的心腹,她们尽管对徐璐尊敬,但她们的主子却是武夫人呢,于是目光都看向武夫人。

    只见武夫人面无表情地道:“是喝醉了,还不赶紧把姑老太太扶回乔家去。”

    一干婆子这才如狼似虎地上前,扶起满脸愕然的乔老太太就走。

    “祖母没喝醉。表舅母,祖母她老人家并未喝醉的。”还没搞清楚状况的乔三妹站起来,焦急地说。她尽管也觉得祖母有些过了,但祖母真要这样被谴送回去,面子里子都丢得干干净净。所以她一定要阻止。

    武夫人声音凛冽,却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若是没喝醉怎么就胡言乱语呢?连宏国寺的高僧都说徐氏这一胎是天上蛇童下凡投得胎,保徐氏一世荣华。可你听听你祖母说得是什么胡话?姑老太太是凌家的长辈,咱们做小辈得是该敬着,可我凌家的媳妇,凌氏一族未来的宗妇,岂是任人侮蔑的么?”

    外头伶人依然唱得婉转动听,但望月楼上,却是鸦雀无声。

    武夫人又高声道:“就算徐氏这一胎是怪胎,那也是我凌家的骨肉。管他是人还是怪物,我都认了。姑母您老人家就甭操心了。”只差没说她多管闲事。

    乔老太太双唇颤抖着,这阵子武氏一直对她礼遇有加,尽管态度有些冷淡却未曾有半分失礼的地方。任她占了不少便宜也没说过半句不好的话。今日却当着众多的人踩她的脸,一向横惯了的乔老太太如何不气?

    “……我……我也是为你们好……我也是凌家的人,我还会害你不成?”乔老太太跺脚,痛心疾首。

    武夫人客客气气地道:“这是我凌家的家务事,家务事嘛,自然是要关门起来自己协商的。侯爷和峰儿也都一致同意顺其自然,我一个妇道人家自然要以夫为天的。姑母您可别叫侄媳妇为难,也别让您侄孙媳妇为难才是。”

    “姑老太太喝醉了,你们赶紧的,护送姑老太太回去。”武氏又转头,摸了乔三妹的脸,一脸怜惜地道:“三妹也及笄了,怎的还没找婆家?姑母,您可得再加把劲才是,女孩子可拖不得呀。若是姑母不嫌弃,改明儿我给三妹介绍几个青年才俊。”

    这也是变相地告诉乔老太太祖孙,也别再打凌峰的主意了。

    乔老太太脸色灰败,不过为了表示对武夫人“执迷不悟”的“痛心疾首”,经过徐璐身边时,还恶狠狠地嚷道:“你这个扫把星,也不知给凌家人灌了什么迷药。我看你就是乱家之源,丧门星。凌家迟早要毁到你手上。”

    徐璐高声道:“老太太,你这公然侮骂朝廷诰命夫人,可是要被治罪的。”

    “……你敢,我可是你长辈。你敢治我的罪,就是不孝,忤孽。谁给你这么个忤孽长辈的胆子的?”

    “自来都是先国礼后家礼。老太太若是不信,要不,咱们进宫请皇后娘娘评评理如何?”

    乔老太太悲忿哑住,她出身公卿之家,闺阁时还是进过宫的,可嫁人后,丈夫不争气,不说进宫,就是与昔日交好的闺阁姐妹都不敢相见了。就怕两厢一见,人家光鲜体面,自己一文不值,徒受难堪。

    而这个一朝得势就张狂的小蹄子,若当真拿诰命夫人的身份压她,她还真只能受了,于是乔老太太非常识时务地闭上嘴巴。

    但从未见识过权利倾辄的乔三妹却几乎跳了起来,指着徐璐骂道:“你不过是靠着嫁给我表哥才有今日身份地位,得瑟个什么劲?连我祖母都敢不敬,要是让我表哥休了你,看你还得瑟得起来。”

    这大概是憋在乔三妹肚子里真正的想法吧。虽然鲁莽,却也是众多吃不到葡萄说萄酸的人的共同心理吧。总觉自己出身尊贵,始终瞧不起那些靠妇凭夫荣的女子。

    乔三妹的父亲在苏州做知府时,在地方上也还是众星捧月的存在。进了京后,靠着安国侯府,众人对她也是客客气气的,加上她还未曾见识过真正的名门贵胄,她所遇到的阁闺千金对她也还算友好,便一叶障目井底之蛙地以为她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加上乔老太太应该时常向她灌输着“你祖母我也是出身公卿之家的贵女,不过你祖父无能,这才令我明珠蒙尘”之类的话吧,越发激得乔三妹认不清自己,总认为自己方方面面都要比徐璐还高贵些。

    以前她那一肚子的心思,也因乔家有求于凌家,不得不让徐璐敲了下去。但自从徐璐曝出怀了人首蛇身的怪物时,乔三妹的心思又活络了。像凌家这样的人家,如何允许徐氏生下那样的怪婴?就是她想生,凌家也不会再重视她了,而徐氏就算不被休,未来的日子也不会好受就是了。她若是趁此时机,夺得武氏的喜爱,只要运作得当,凌家少夫人的位置也是有可能捞到的。

    只是,左等右等,一直等了几个月,仍是不见凌家有任何动静,也不知徐氏给凌家人吃了什么迷药,居然还允许让徐氏生下孩子,徐氏依然在凌家横着走。这怎么可能?她以前在苏州的时候,可是见识过某大富人家生了个全身带树皮的婴儿,觉得晦气,虽未弄死那婴孩,也是把他拘在小房间里长年不允许出来见人的。徐氏怀的可比那全身树皮的婴儿还要恐怖十倍百倍,怎么凌家人就不学那户人家呢?

    乔三妹很是愤怒,却也不安,这种带着极致的期望,却眼睁睁地看着期望化为失望,再到无望,绝望,加上她们祖孙二人也让武氏嫌弃,激忿之下,也顾不得装乖乖女了,对徐璐尖酸刻薄起来。

    “真是个自私自利的,明知你这孩子生下来会让凌家蒙羞,身为凌家妇,就该为凌家的名声着想,早早了断才好。瞧瞧你都干了些什么,非但不了断,还连累凌家至这般境地,脸皮可真厚。”

    与这样的人打嘴仗简直降低了自己的格调,徐璐对身边的人吩咐道:“表小姐魔怔了,赶紧堵了嘴巴拉出去。以免坏了表小姐的名声。”

    豆绿等人早就迫不及待了,一得了命令,也不等那些婆子动作,几个人亲自动起手来,扭胳膊捂嘴掐脖子捏腰的,就把乔三妹拖了下去。

    乔老太太气气得全身发颤,只是这些婆子也不再给她机会,一句“姑老太太喝醉了”就把她的嘴巴捂住了,并拖走了。

    屋子里总算清静,徐璐温文尔雅地对众人行了环福礼,“不好意思,让诸位见笑了,大家请继续看戏。”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说:“对对,看戏,看戏。”

    先前还有人想见机闹事的,甚至还有人想倚老卖老指责武氏婆媳对长辈无礼的话,这时候也咽了回去。如此强硬的婆媳,谁敢去惹?人大面大的,万一步上乔老太太的下场,几辈子积赞的老脸也就丢尽了。

    欺软怕硬是所有人的通病,识时务也是大多数人最俱备的本领。

    ------题外话------

    今天可是憋了姥姥的劲儿更新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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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5293/ 第一时间欣赏屠夫的娇妻最新章节! 作者:淳汐澜所写的《屠夫的娇妻》为转载作品,屠夫的娇妻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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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夫的娇妻介绍:
非穿越非重生本土女主徐璐,陡然撞了大运,一朝嫁入高门。
夫婿年轻英俊,权势薰天,地位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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