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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淳汐澜     屠夫的娇妻txt下载     屠夫的娇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5章 督抚夫人的威风

    “多谢爷对妾身的关心。只是,妾身年纪小,又没经过大世面。万一坠了爷的威名,可就是妾身的过错了。”

    凌峰淡道:“你身为督抚夫人,在福建全省,再也没有比你更尊贵的官眷了。只有别人巴结你的份,你什么也不用做,只需端着架子便成,我看谁不开眼敢欺负你。”

    徐璐心里仍是有些紧张,不过也知道身为当家主母,迎来送往再是正常不过了,不会也得会,总不能因为不会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吧?这样也不现实。既然已做了他的妻子,就得努力距上他的步伐,先天的条件她无力改变,后天就得靠自己了。

    “那等会子就把文妈妈请过来,我还得多多请教她呢。”

    凌峰点头,“文妈妈是娘身边最得力的,迎来送往这方面最是拿手,若有不懂的地方,大可请教文妈妈。”看出徐璐的紧张不安,他又安抚她,“其实这些事儿也挺简单的,一回生二回熟,你那么聪明,一定会办好的。”

    “万一办砸了怎么办?”徐璐还是有些担心,她从来没有办过席,也没有贵妃人打交道的经历。祖母在世的时候说过,贵妇人可不好相处的,身份不够格的,当场给你难堪的也有,她虽然嫁给了凌峰,但平凡的出身是她的弱处,她怕压不住场面。

    “有文妈妈在,不会办砸的。”凌峰尽可能安慰她,也知道她年纪这么小,家中又没个主事的长辈,妻子又没受过这方面的训练,陡然挑此重梁,让她承担起督抚夫人的职责,确实是不小的担子。但他相信,他的妻子一定会办好的。

    ……

    又过了两日,督抚夫人大至康复,督抚大人心喜若狂,特地请了闻名福建的梨园班子入府唱戏,给夫人解闷,并替夫人举办一场庆祝宴,请了一堆好友,以及亲近的同僚下属官员一道入府叙旧。

    官场上闻风而动,一些上得台面,自认与督抚大人颇有交情的官员全都携家带口赶往凌府,送的东西也大多都与补品有关的,也有送名贵头面首饰之类的。

    徐璐是今日的主角,虽然年纪是在场诸位官夫人中最小的,但却无人敢轻视她。

    今日的徐璐穿着亮紫色对襟贡缎长衫,下身米白色绣桔红连理枝花纹长裙,头梳流云髻,斜插一枚碧玉簪,头戴金黄色的展翅凤鸟点翠珠钗,耳饰红宝石耳环,手上拧着方水红绣帕,看着清新娇艳,楚楚动人。

    无论老少,见到徐璐的第一眼,都觉眼前一亮,这位新的督抚夫人,确实是个少见的美人儿,明丽娇媚,清新可人,却又显得端庄贵气。若非早已打听过这位凌夫人的出身,还真以为是哪家名门千金呢,居然如此气派,丝毫没有高嫁女的卑微局促。

    这些人先是向徐璐的康复表达了由衷的高兴,紧接着便是一道怒斥王家,一些人更是大放马后炮,“王家仗恃着在朝中有人,一味的强取豪夺,这回更是胆大包天,胆敢欺到夫人头上,也活该姓王的倒霉。”

    “据说,事情是因为泉州名伎秦香香所起,也不知是不是真的?”一些年纪轻些的妇人试探性地问。

    其多妇人双眼一亮,纷纷看向徐璐,想听徐璐是如何回答。

    徐璐有些不高兴,看了说话的妇人一眼,“早知道秦香香在这些纨绔子弟中有这么厉害的号召力,我就绝对不会请此人了,反而惹出那么一堆麻烦。”

    众人茫然,但很快就琢磨开了,显然,督抚大人召见秦香香基,惹来不明就里的王瑞的嫉妒,误以为微服出巡的督抚大人只是普通富户,这才心生教训之心,谁知踢到铁板,惹来倾覆之祸。

    又有人问:“听说那狂徒是冲着秦香香而来,倒把夫人给冲撞了,夫人还真是无妄之灾。”

    徐璐没打算过多解释,“唔”了声,说:“秦香香身为泉州第一名伎,又才艺双绝,在纨绔界有强大号召力也不为过。”

    众人又点头,尽管传闻是王瑞不忿秦香香被别人请走,这才上去找茬的,谁知碰到个硬茬子,英雄没当成,反而成了阶下囚。

    仍有人不肯死心,又问:“所谓色令智昏,这便如此了。但这事儿又与秦香香何关呢?听说夫人还把她打入大牢?”

    众看了说话的妇人一眼,觉得这人忒是没眼色,秦香香怎会没过错,在督抚夫人面前,长得漂亮,又才气纵模,就是一种过错。这还需问么?

    如果换作是她们,也会这么做的,打入大牢也太便宜了,直接弄死更好。

    徐璐盯着这一而再再而三挑起话题的妇人,她现在身份不同往昔了,若真要一字一句地解释,又太失身份了,也给凌峰丢面子,但不解释呢,让这些无事生非的人一通乱传,对凌峰的名声也是有碍的,于是,便对自己身后的丫环稻草使了个眼色,“沁香,那日你也在船上,就与这位夫人好生解释解释吧。”徐璐的语气可不怎么好呢。她剜了这个说话的妇人一眼,暗自把她记上了,心想,这么喜欢八卦,又这么喜欢刨根问底,这可是犯了官场社交大忌。也不知是哪家的夫人,这么没眼色。

    沁香脆生生地应了,三言两语就道出了事情始末,“那日夫人一时无聊,又听说秦香香的大名,一时好奇,便让人请了秦香香去船上唱歌抚琴。这秦香香果真闻名不如一见,歌唱得好,琴也抚得好。就是没个眼色,一直赖着不肯走。说要与爷下棋,还说了句特羞人的话,爷当场就恼了,让人把秦香香赶出去了。正巧这时候,王瑞赶过来了,秦香香一见,就喊了句让王公子救救她,这才引发了冲突,所以夫人让人把她打入大牢,她也毫无冤枉。”

    众人一听,恍然大悟,纷纷在心里琢磨开了,虽然沁香也没说秦香香半句不是,但言语间,颇是不屑。秦香香赖着不走,这不明摆着要勾引督抚大人么?但督抚大人却恼了她,把她赶出去了,督抚大人在美色在当,也是毫不动摇的,这证明了什么了,自然是督抚大人心里有新夫人的。秦香香挑唆离间,确实不是好东西。

    妇人们又骂秦香香不是东西,果真是下贱娼妇,除了勾引人,也没别的本事了。

    一些心直口快的更是直言不讳,“也亏得夫人脾气好,若换作是我,肯定给她两耳刮子,让她知道,勾引男人的下场。”

    刚才那个刨根问底的妇人又说:“李家姐姐,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有督抚大人在,夫人何必出这个头,自有督抚大人作主嘛。夫人,您说是吧?”

    徐璐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更是不满了,她这分明在讽刺自己在丈夫面前,没有发言的权利,更没有打发人的权利。如果凌峰不赶走秦香香,那么秦香香真的留下来,她也毫无办法了。这人怎么这么讨厌,说话这么的讽刺人。她与她又没有仇。

    徐璐侧头,对姓李的夫人道:“弄了半天,还不知夫人如何称呼呢?”

    那位说话爽利的妇人赶紧说:“泉州同知李敬海,是妾身夫君,妾身娘家同样姓李。”

    “原来是李太太,听你的口音,似乎不是福建人氏吧?”

    “夫人高见,妾身原是山西人,这回随夫君一同到任上的。”

    徐璐点头,“我一个人呆在家中,也怪烦闷的。以后若是得空,李夫人就常来府里坐坐。”

    众位夫人又羡又妒地看了这李夫人一眼,心想这人还真是运气好,怎么就入了督抚夫人的眼缘呢?

    李夫人愣了愣,然后喜笑言开地道:“我也想与夫人作个伴,就怕夫人嫌我聒躁。”

    徐璐微微地笑了笑着说,“只要不对我不爱听的事儿刨根问底,别的也都没什么的。”然后又对别的妇人道:“诸位夫人也是如此,张夫人,黄夫人,刘夫人,还有这位……”徐璐盯着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妇人,那妇人受宠若惊,赶紧起身一脸恭敬地道:“夫人,妾身娘家姓朱,本地城门把总梁胜利正是妾身丈夫。”

    众夫人一听,唇边浮现一丝不屑。但徐璐却依然笑容诚恳,“原本还是本地人氏,那就是再好不过了,反正相距也不远,以后可得常来玩,打打牌也是不错的。”

    梁朱氏满脸的高兴,显然是受冷落久了,陡然得到关注,格外的兴奋,说话都语无论次了。

    徐璐又问梁朱氏,平时在家都做些什么,得知和自己一样,擅长女红,于是便找着了话题,“女红好,咱们女人就该相夫教子,而不是拿着张嘴巴浑讲别人的不是,万一祸从口出,给自己丈夫添上麻烦,可就是罪过了。”

    众人连声称是,却与刚才那个刨根问底的妇人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心里暗自撇唇,这人也真是的,什么东西,这样的场合就敢给督抚夫人上眼药水,难怪要被劂回来。

    看了言笑宴宴的徐璐,众人再也没了任何轻视之心,这位小夫人可真够厉害了,不高兴立马就给你没脸,半分情面也无。瞧这周华氏,徐璐与别的妇人都喜笑言开,唯独看都不看她一眼,邀请了在座诸人,却唯独落下此人,显然是恼了这周华氏刚才那番话了。

    不过,众人在心里暗自讥笑周华氏的鲁莽和没脸色,心里又各自琢磨开了。

    显而易见,与外界传言不符的是,泉州名伎秦香香似乎心大了,不过这也难怪,凌督抚是何许人,年轻又英俊又手握重权。秦香香想傍上大树也是正常不过的,但若当着人家夫人的面就想傍大树实在是不像话了。甚至还因为此人平白遭了一回罪,难怪要被督抚夫人当场拿下。

    不过,这位小夫人发作得也太厉害了些,秦香香说拿下就拿下,这周华氏身份也还不低,说给没脸就给没脸,半分情面都不留。看来,以后说话还得再小心了,要是当场被人难堪,可就只有钻地缝的份。

    官场宴客规矩,通常来得早的都是些身份不高的,而身份高的人,往往都是最迟抵达,一来可以显示出其压轴身份的贵重,二来在最后出场,受到的关注自然也多。这也是所有大人物的通病,像福建布政使,刑按察使和都指挥使,这三位高官,仅此于凌峰督抚的身份,自然来得最迟。在太阳快要攀到顶的时候,才姗姗来迟。

    当听到有人传唱后,徐璐也从坐位上起了身,走了两步,把三位贵妇迎进了厅子里。

    “……前儿个听夫人病下了,我这颗心急得跟油煎似的,早就想登门看望夫人了。耐何我家那口子不让我过来,说怕扰了夫人清静。如今夫人病好了,我这颗心呀,总算可以放回肚里去了。以前夫人大婚的时候,我也还远远见过夫人一面,那时候夫人可比现在圆润多了,如今瞧瞧夫人,都瘦成这样了,真是作孽哦,那王家人也太大胆包天了,死一百次都不为过。”说话的是一位五十上下的妇人,是福建布政使霍文泰的夫人。

    徐璐有些尴尬,这妇人也太自来熟了吧,她都不认得她呢,就噼里叭啦说了一大堆,这要她如何接话嘛?

    “不好意思,请恕我眼拙,这位夫人是……”三位高官夫人同时抵达,徐璐却又认不出她们的身份来,不得不行打断这妇人的话,先把身份弄清楚再说。

    霍夫人拍了自己一掌,“瞧我,只顾着与夫人说话,倒没有自我介绍。凌夫人,我夫家姓霍,外子是福建省布政使,叫霍文泰。外子虽然年纪一大把,却无比钦佩凌大人,外子不此一次与我说,这辈子能与凌大人共事,简直是几世修来的福份。”

    徐璐笑着说,“原来是霍夫人,我家夫君也时常在我面前提及霍大人呢。说也亏得在霍大人的全力支持,夫君才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把全省政务理顺。昨儿个还特地交代我,若是霍夫人来了,要我好生招待霍夫人呢。”

    霍夫人爽郎大笑,又说:“夫人不必客气,又不是什么外人,夫人身子才好,可不要太过劳累了,不然,凌督抚可要心疼了哦。”这话是完全带着揄揶成份的,一群贵妇人也善意地笑了起来。

    徐璐故作害羞,说了句:“夫人就爱拿我打趣,等会子不给你看戏了。”

    霍夫人赶紧求饶,其他夫人也凑趣了几句,全场气氛立马带动起来。与霍夫人一道前来的另两位女眷,又与徐璐相互见面,徐璐纷纷寒暄几句,对刑按察使杨夫人说:“我听外子提起过杨大人,杨大人是难得的实干派,外子很是欣赏。”

    杨夫人一脸的高兴,自己的丈夫是寒族出身,能爬到一省刑按察使的位置,已经艰难了,但却依然不敢拖大,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说错话得罪人,给丈夫带来灾难。听徐璐这么一说,当下高兴起来,就谦虚了几句。

    “也多亏了督抚大人指挥有方,才有我家老杨的今天。真要论功劳,还是督抚大人高瞻远瞩,眼见卓远。我家老杨不过坚决执行督抚大人的命令罢了,当不得夫人这般夸赞。”

    杨夫人说话倒是有趣,即恭维了凌峰领导有方,又表达了杨大人对上峰命令的无条件执行,这是当面表忠心呢。

    徐璐说:“不管如何,杨大人的功劳,我们老爷也是看在眼里的。”

    杨夫人一听,就暗自高兴起来,果然,只要对凌督抚忠心,自己丈夫的好处肯定是有的。

    徐璐招呼杨夫人入座后,又招呼着别的妇人,“……想必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都指挥使夫人,虽然没见过王大人,但王大人的威名连在乡下的我都略有耳闻。今日能见到王夫人,还真是三生有幸。”

    一些不起眼的,并且官位小的官家女眷,徐璐也毫不怠慢,让人又是倒茶,又是看座的,招呼得很是热情,从不冷落任何人,面面俱到。倒让这些平时矜贵不已的官夫人刮目相看。

    一些夫妇甚至还偷偷交头接耳,“不是说督抚夫人出身普通么?瞧瞧人家这份气度,这待人接物,可老到了。”

第76章 狼狈为奸

    此次宴客,是在凌府二进门外的一处园子里,这儿占地约有两三亩地宽,中间是一个大大的花埔,两边是一片青石地砖铺就的空地,这时候早已拾了个人多高的戏台子,而客人们则坐在不远处的花厅里,一边喝茶嗑瓜子,一边看戏。

    因福建不比京城,没有那么严格的男女大妨,此次宴客,男女虽然是分开入座,却也没有完全隔开。每张八仙桌坐着四五岁妇人,各自形成一个又一个小小的圈子。

    边厢,徐璐坐在正中,与福建布政使夫人,提刑按察使杨夫人,和都指挥使王夫人,围成小圈坐到一起。因凌峰身份最高,徐璐妇凭夫贵,尽管年纪小,却也坐到最高首位上。

    其他夫人暗自打量徐璐,纷纷在心里感叹,这出生好,也比不上人家嫁得好呀,瞧瞧人家,出身也只是普通,可就是入了凌督抚的眼,如今已是高高在上的督抚夫人了。运气好,以后再一口气生下儿子,凌夫人的宝座那是坐得稳稳当当。

    当然,一些有经验的夫人却看得出,这位新夫人似乎还是处子之身呢,还真是怪事,凌督抚年纪轻,也才二十余岁,新夫人又是如此的貌美如花,按理正该是胡天海地蛮干的时候,但这位新夫人却仍是处子之身,真是说不过去呢。

    徐璐一边看戏,一边与几位近处的妇人聊天。言语上,并无半分傲慢自得,很是自谦,话虽不多,却也不会显得怠慢。惹得这些夫人再一次感叹,不愧为凌督抚亲自选的夫人,着实不一般啦。

    其实徐璐也是挺紧张的,生平第一次与官夫人接触,她完全没有经验,也只能摸着石头过河,少说少错的道理她还是懂得的。

    在此之前,凌峰也特地交代了,哪些夫人该结交,哪些人该疏远,她拼死拼命地死记硬背,今日倒也派上用场。刚才除了周华氏居心叵测外,大多数人都还隐有巴结之意,像霍夫人,王夫人之流,这两位福建最高身份的官夫人,除了自来熟外,而凌峰格外看重的提刑按察使杨盛容,其夫人虽然也当场表了忠心,但也是不卑不亢,进退得宜,即不过份热络,也不过份疏远,真正做到了“亲而不近,疏而不远。”

    期间,也有一些低品秩官员女眷来徐璐这儿套近乎,徐璐知道她们打的主意,不外乎是想让她在凌峰耳边吹吹枕头风,给她们家的男人升官或是弄些好处,但这些事儿徐璐哪里敢答应,不动声色间转移话题。

    这些人失望而回,徐璐佯装没有瞧到,与杨夫人等人有一句没一句地交谈着。而都指挥家的王夫人,又左右看了看,佯装不经意地问:“怎么不见总兵林夫人?”

    周围一圈的妇人立马静了声,纷纷看着徐璐。

    众所周知,霍夫人和王夫人都与林夫人王氏不对付,王夫人这会子提起总兵夫人,想当然是不怀好意的。

    总兵夫人王氏,因其弟王瑞的缘故,娘家夫家两头不讨好,日子过得极其艰难。前阵子天天找关系,但凡能在凌督抚那递得上话的统统找遍了,她们这些位不高权不重的人躲都来不及躲,实在不清楚总兵夫人王氏最近如何了。

    霍夫人看了四下,说:“王家妹妹,现在哪还有什么总兵夫人的。林骏纵容属下亲属围攻惊扰冲撞致督抚和夫人,天理难容,罪大恶极,这样的人,如何还有资格统御一方军务?”

    王夫人面带同情之色,“这王氏也太倒霉了些,被自己的兄弟给坑了。”

    霍夫人不以为然地道:“那王氏纵容兄弟胡作非为,完全是咎由自取,又怨得着谁呢?”她看着徐璐,说:“督抚夫人才是无妄之灾,好端端的遭此大罪,若换作是我,定也不会善罢甘休。”

    周华氏赶紧附和着说,“就是就是,也不过是革了林总兵的职,又没伤筋动骨,能有什么好值得同情的。”

    众人看了周华氏一眼,都眼带不屑,刚才你还三番五次给徐璐难堪,现在才来抱佛脚,晚了。

    徐璐扫了周华氏一眼,没有说话,说:“前阵子我病得厉害,没法子见人。其实,这事儿也怪不着林夫人的,横竖都是林总兵御下不严所致,至于王瑞那个恶徒,虽是林夫人胞弟,但与林夫人并不相干的。我家爷再是震怒,也没有牵怒女眷的道理。”

    听徐璐的意思,虽然不待见林夫人,但并没有牵怒林夫人的意思,众人一听,赶紧熄了踩人的心思。

    王夫人又道:“唉,要怪也要怪这王瑞太不是东西了,给自己胞姐惹下这么多的福事。”

    众人一听,也颇觉有理,林夫人也挺可怜的,胞弟闯了祸,到头来还要连累自己,连累丈夫的差事,以后在婆家还要如何抬得起头?

    霍夫人眼珠子转了转,对徐璐说,“夫人,林总兵虽有御下之过,好歹也要看在军中不可一日无将的份上,督抚大人就真的不给些通融?”

    徐璐奇怪,霍文泰与林骏一向不睦,怎么这霍夫人还要替林骏说话?

    不过很快,徐璐就明白过来了,霍夫人这哪是给林骏求情,分明是来拭探军情的。林骏被革了职,总兵的位置空了出来,肯定要有人来顶上的,这个人是谁,谁也说不清,但谁都想要这个位置,就算自己没能力顶上总兵位置,但与自己沾亲带故的人顶上了,那也是大大有益处的。

    徐璐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林总兵个人能力还是非常不错的,在总兵位置上也做了不少有益朝廷的事,能力是值得肯定的。只是出了个害群之马,也怪倒霉的。不过我只是个妇道人家,尽管同情林总兵的遭遇,却也不敢干涉官员任迁大事。不过霍夫人如此关心林总兵,我少不得也要在爷跟前说上两句,希望林总兵能官复原职,戴罪立功。”一副看在“霍夫人面上”的表情。

    霍夫人脸都绿了,赶紧说:“夫人说得好,咱们妇道人家,哪能干涉爷们外头的事?夫人还年轻,可万万不能犯这样的错,让爷们恼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徐璐笑了笑说:“这有什么大不了的,霍夫人和王夫人都这么关心林总兵,想来霍大人和王大人也是觉得林总兵罪不至革职的地步吧?两位夫人的心情我能理解的,等会子就与爷提提,相信爷会看在两位大人的份上,给予通融。”

    这下子,连王夫人脸色也绿了,她与霍夫人相互瞪了一眼,都在暗地里埋怨对方,“都是你这嘴上没把门的老货干的好事。”

    官场上的事儿,并不空穴来风,霍夫人王夫人与总兵夫人王氏本来就不睦,这是众所周知的事,今日这二人本来就是想再踩王氏一脚的,偏偏没能如意,估计连撞墙的心思都有了。

    ……

    席后午时过后,徐璐揉了揉眼角眉头,官眷们极有眼色地起身告辞,徐璐让人把客人送到二门处,自己则叫住周华氏,“周夫人,看你还满关心秦香香的,等下回去,我送你一份大礼。”

    一些落在后头的夫人们纷纷停下脚步来,奇怪地看了周华氏一眼,周华氏下意识地道谢,但很快就觉得不对尽了,秦香香只是风尘女子,她堂堂官夫人,如何可能去关心一介青楼女子,可徐璐却硬是给她冠上这样的话,这要让她今后要如何做人?

    徐璐说完这话,也没再理会周华氏,又侧身与李夫人说话去了,等把所有人都送走后,徐璐这才回到后院来。

    凌峰不久后也回来了,徐璐笑着迎了上去,给他宽衣。

    “爷喝得多了吧,满身的酒气,厨房里已熬了醒酒汤,爷快喝了吧,不然到时候头痛可难受的。”

    “也没喝多少酒。”凌峰笑着说,不过仍是接过徐璐手头的醒酒汤,喝了个干净。然后夫妇二人又来到后头的小花厅里,这儿靠背太阳,外头又有一大片池水,很是凉快。

    徐璐把刚才与众女眷相处的经过捡了重点来说,“果然不出爷所料,霍夫人王夫人根本不见得王氏好过,言语间多有碾踩之意,甚至还想试探我,总兵位置会由何人顶替。”

    凌峰脱得只剩下一袭中衣,闲适地窝在软榻上,笑望着妻子庸懒舒适的面容,“你是如何回复的?”

    徐璐笑如狐狸般,“当然是依爷的意思回敬她们了,让她们偷鸡不成蚀把米,嘿嘿。”

    霍文泰和王盛,这二人是同穿一条裤子的,与林骏不和,这二人的夫人也与王氏不合,这时候自然是落井下石了。刚才这二人还想借着王瑞一事,勾起徐璐对王氏的怨恨之情,但徐璐并没有上当,反而还将了她们一军,大度地表示,不会迁怒到王氏身上,反而还暗示,再过不久,还会让林骏官复原职。而她之所以这么做,还是看在霍王两位夫人面上的。想来到时候林骏真的官复原职,这二人的表情肯定会很非常精彩的。而她们各自的丈夫也会气得撞墙吧。

    凌峰放声大笑,“好,你做得很好。”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个小妻子能够完美坚定地执行他的计划,太让他惊喜了。

    徐璐皱了皱鼻子,“咱们是夫妻嘛,夫妻本来就要齐心合力嘛。”她多少也明白,官场上的事儿,女人是不好插手的,但有时候,夫人之间的相互走动,却是带着浓重官场色彩。霍夫人王夫人想从徐璐这儿拭探口风,徐璐这么一说,她们肯定会认为是出自凌峰的授意。

    凌峰说:“再过几天,霍家娶儿媳妇,你也过去凑凑热闹,顺便把林骏官复原职的事儿透露出去。”

    徐璐点头,“那我还需不需要把这份功劳送给霍夫人和王夫人?”

    凌峰满脸止不住的笑意,“嗯,那是再好不过了。”

    徐璐双眼发亮,忍不住道:“爷,你好卑鄙哦。”真要让霍文泰王盛二人知道林骏的官复原职得力于自家夫人,那这两位夫人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了。而徐璐离间这两对夫妻的事儿就成功了。

    凌峰眉目柔软,看着妻子一脸的自得模样,心里也高兴起来,“我来制订计划,你去施行,嗯,不错不错,咱们夫妻俩倒也狼狈为奸,蛇鼠一窝了。”

    徐璐嗔道:“瞧爷说的,你自儿个是狼,我可不是狈。人家高风亮节,冰清玉壶,一心一意为爷办事,没得半个好,倒落得个蛇鼠一窝的下场,这这这还有天理不?”

    凌峰哈哈一笑,“夫人此言差矣,《酉阳杂俎》载:狈前腿短,需搭在狼股上才能行动。狼狈作案配合无间,虽是贬义,却也足够形容咱们合作无间,也表示物以类聚。我是狼,夫人狈,我有手段,却苦无施展的机会。如今有了夫人,你我相辅相成,不是狼狈为奸是什么?要知道蛇鼠一窝方能持久,狼狈为奸方能完美攻击敌人。我觉得这话说得正好。”

    徐璐翻白眼,有些好笑,又有些无耐,“爷就是歪理多,说不过爷。”嘴上如此,但心里却是高兴的。这样看来,今日她做的事,凌峰显然是满意的,还说出这样的话来,想必已是认可了她。

    徐璐知道自己有几两重,她没有优越的出身让凌峰自豪,也无法在仕途上给予帮助。靠娘家得到丈夫的敬重,这已是不现实。一味的表贤惠,效果也不怎么好,这世上贤惠的妻子多了去,不差她一个。更何况,她也不愿为了贤惠就委屈自己。而凌峰这样的男人,一味的贤惠也不一定就能高枕无忧。

    这几日“养病”期间,她也想了许多,像她这样毫无根基整个娘家都要靠男人的妻子,大多数女子都只能走以色事人的老路。年轻的时候,多少还能有些恩宠,等年老色哀,等待她们的便是丈夫的冷落,夫家的白眼,妾室的横踩,奴仆的阴逢阳违。运气好些的,努力生一堆堆的孩子,若孩子出息,有上进心,那倒可以高枕无忧。但若孩子不成器,十足会受到牵怒,就只能蹉磨在这种漫无天日的屋子里。

    那日在船上她自作主张的表现,让她感觉得出,他对自己那日的表现,是比较满意的。否则这几天不会对她这么好。

    所以她决定,做贤妻的同时,还要做贤内助。不奢望他对她多好,只希望他能拿她当成他真正的妻子,妻子的定义并不只是单纯的操持家务,生儿育女,妻子还可以如他刚才所说的,当他背上的狈,狠狈为奸,必定所向披靡。而夫妻同心,其利必断金。

    在官场上,有些话,有些事,凌峰反倒不方便出手,这时候,她这个做妻子的就可以派上用场。

    就拿今日的事儿来说吧,凌峰不满意霍王二人,身在高位,却没多大本事,反而牵制了一些真正才学之士,这令他非常不满,偏偏这二人又不识时务,明知他对他们多有不满,仍是死皮赖脸地懒着不肯挪窝,所以他也只能想办法逼他们挪窝了。

    但他可以用雷霆手段震摄那些地痞流氓,可以用血腹手腕镇压那些被策反的官兵,却不能用同样的手段对付这些身在高位碌碌无为却又没多大过错的官员。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他们的死对头林骏抬上去,就可以看一场免费的窝里斗,以林骏的本事,这二人绝对不是对手。

    想到这里,徐璐又一脸阴险至极地说:“或许,我还可以抽空见见林夫人,给她说说话儿。”把霍王二人对林骏的碾踩透露出去,自己再扮一下救世主的角色,只要林夫人不笨,都知道该如何做的。霍王二人会树立一个强大的敌人,而凌峰也会多出一个对他忠心耿耿的总兵官。

    凌峰想了一会,再一次放声大笑,“好,很好,我凌某的夫人越发阴险狡诈了,比我还要狠呀,一石三岛,果然好计。”

    徐璐心里得意,但嘴里却说,“爷还好意思说我,可怜人家冰清玉洁的大好姑娘,却被教成了满肚子坏水的黑心肠。”

    凌峰笑得乐不可支,把徐璐拥在怀里,捏了她柔嫩的脸蛋儿,“好好好,是爷的错,夫人可别生气了吧。”

    徐璐咬了咬唇,又说:“刚才与霍王二位夫人说话的时候,我可是放了一回大话,说要亲自向爷求个情,再给林骏一次机会的。”

    凌峰一听,便知道小丫头打的什么主意了,“林骏之所以能官复原职,是因为督抚夫人吹的耳边风,嗯,这个不错。好,就这么办了。”

    徐璐高兴,立即往凌峰脸上亲了记,“就知道爷会答应的。”只要把“林骏之所以能官复原职是因为她向凌峰吹的耳边风”的消息传出去,对她也是有颇多好处的,至少不会再有人看轻她。

    凌峰一脸坏笑地抬着她的下巴,“就这么点表示?”

    徐璐红了脸,“那爷还要怎样?”

    他低头,靠近她的耳朵,在她耳边轻喃了几个字,只见徐璐几乎跳了起来,抡起拳头就虎虎生风地捶他的胸膛,叫道:“唉呀,你好坏,讨厌死了,我不干,打死我也不干。”

    一旁侍候的丫头见状,目瞪口呆,心想,少夫人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吧?

    豆绿更是胆战心惊,觉得自家小姐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难道她就不怕姑爷了么?

    ------题外话------

    没人理我,没人理我,没人理我…。我好难过,好伤心,好沮丧

第77章 仆债主还

    凌峰讨价还价地道:“你可知,这样的传闻传出去,可是有损我堂堂督抚的名声。所以我这点要求不为过吧?”

    徐璐嘟唇,“但爷得到的好处却不比这个少呀。”

    凌峰苦笑,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精明?虽说这样会对凌峰造成一定的不利影响,但却能得到林骏足够的感激与未来死心踏地的效忠。这样算来,确实是他占了便宜的。

    他捏了她的鼻子,一脸无耐地道:“你呀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刁钻了。”

    徐璐得意洋洋,笑嘻嘻地道:“与爷学的嘛。爷不知道,有句话叫近墨者黑?”

    凌峰再一次苦笑,“说你胖就喘上了?嗯?”又揪了她的鼻子,脸上带着宠溺的笑,眼前的小妻子,让他又想起了那日在段记布庄里的她,古灵精怪,不肯吃亏,穿着粗布衣裳,却一脸的自信,像只骄傲的小孔雀,活灵活现,那灵黠的双眸,动人的神彩,多变的表情,让他实在移不开眼。

    婚后的她,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一副小媳妇的委曲求全,战战兢兢,敢怒不敢言,再到现在的本性毕露。见证了这丫头的勇敢的转变后,他的心也柔软起来。

    再来这些日子她过人的表现,更是让他乐不可支,这丫头确实是个人才,不但能够准备无误地揣摩自己的心思,给她安排的事儿,也能完美地执行,虽然年纪还小了些,已有贤妻的架式了。

    徐璐见他动作轻呢,神色温柔,便知道,她的表现让他很是满意,又趁机提出一个事情来,“今儿个,有个周华氏,总是爱对我刨根问底,我心里烦她,当场就给了她没脸。临走的时候,还承诺了要送她一个大礼。爷,这个大礼还需你同意才成哦。”

    凌峰好笑地问:“什么样的大礼?”

    徐璐扬起谄媚的笑,“这人忒讨厌,总是问秦香香的事儿,我想,既然她那么关心此人,就把秦香香放出来,赏给她,爷觉得怎样?”

    凌峰有一会儿的呆滞,然后哭笑不得地道:“赏给她干什么?说不定转手就给卖了,还能赚不少银子。不妥,赏给她男人不是更好?”

    徐璐心里一喜,但面上却说:“这个,不大好吧,我也是女人……”这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女人送女人礼物,肯定不能给人家的男人赏妾赏美人的。这得要多大的仇恨呀?

    凌峰心里好笑,面上却说:“我是男人,男人更不能为难男人的,让周子君成日里看着个大美人儿却不能吃进嘴,多残忍?这事儿爷来作主,把秦香香赏给周子君做妾。相信周子君会感激涕零的。”上峰赏下属妾,再是天经地义不过了,谁也不会说半个不是,反而还是一桩美事,证明这个下属得上峰赏识。就是周华氏,也还得把秦香香供着。

    徐璐狠狠点点头,“嗯嗯,爷真是太好了。”

    他与他鼻子碰鼻子,轻喃道:“不怕我了?”

    “不怕。”甚至还作势要咬他。

    “那今晚……”

    “不干。”声音非常坚决。

    “为什么?”

    “你不是说人家还小嘛。”徐璐双手搂着他的脖子,涎着脸笑,现在她越发摸清了他的脾性了,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翩翩君子的时候,她在地上打滚都可以,当他心情好的时候,可以使点小性子,但一定要见好就收。当他施展霸王性格时,就得赶紧来个以柔克刚,百试不灵。

    凌峰恶狠狠地道:“爷我后悔了,不成么?”闻着她身上香甜的味道,又被她小手一搂,只觉气息也粗重了,恨不得把她揉碎,嵌到怀中。

    徐璐声音越发放得软软的,“不是有句话叫君子一诺,终生不悔么?”

    “屁的君子,爷我从来不是什么君子。”凌峰恶意而笑,看着她陡变的脸色,得意至极,把她打横抱了起来,往屋里走去。

    徐璐心头怦怦跳着,她现在已不排斥与他亲近,但想着要与他那个,还是会害羞的,她搂着他的脖子,“那个,不成的呀,现在天都还没黑呢。”白日宣淫,要是传扬开去,她可没脸见人了。

    凌峰不屑地道:“咱们夫妻闺房情趣,别人管得着吗?”

    徐璐仍是不干,“不成的呀,人家,人家……小日子来了。”

    凌峰顿住身形,“我不信。”作势就要摸,徐璐赶紧挣扎,“真的啦,不骗你的。”

    他叹口气,放开了她,心里很不是滋味,等他平复了心头的火气后,这才道:“今晚我去平姨娘那。”

    忽然胸口有些闷闷的,徐璐很不是滋味地道:“爷走了,我一个人睡,会害怕的。”她找了个拙劣的借口。

    凌峰挑眉,“你胆子不是一向很大么?”

    “谁说的,我胆子小的很。真的,很小很小的。”她一脸认真,尽管她知道男人三妻四妾瑞是天经地义不过了,可一想到他要去姨娘那,心里就不舒坦。她也不清楚这是为什么。

    凌峰叹口气,他某个地方已经非常难受了,可小妻子的情绪不得不顾,这还真难办。他不是不想与她共赴云雨,实在是她太小了,他怕伤害了她。尤其是他不同于常人,年纪太小,怕伤身子。可是,让他留下来,实在是考验他的自制力。

    徐璐偷偷瞄了他一眼,也觉得过意不去,于是又道:“要不,就用那天晚上的法子,可好?”

    ……

    第二日,凌峰果然让人把秦香香从大牢里的秦香香提溜出来,让人拾缀一番,并告诫了几句,一顶四抬小轿送到了周家。沈剑鸣亲自办的差事,自然是办得妥妥当当,回来后,还特地对徐璐交代,“周大人非常高兴,特地嘱咐下官回来向夫人至谢。”

    徐璐并不关心周子君的反应,她问:“周夫人呢?应该也很高兴吧?”

    凌管家意有所指地道:“那是当然,督抚大人所赏,周夫人理应高兴才是。”

    徐璐难得促狭地笑了起来,她自然明白,没有哪个女人会喜欢别人赏给自己丈夫的女人,但凌峰却是周子君的上峰,赏给他的妾,不接也得接,不然后果可严重了。落了上峰的面子,让你前徒无亮,到时候连哭的地方都没有。尤其周子君又是如此的高兴,周夫人也只能打落牙齿血吞了,说不定还得把秦香香供着,毕竟秦香香背后代表着自己丈夫的上峰。

    泉州第一名伎的名声确实不是盖的,凌峰把此人赏给下属督抚衙门主薄周子君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官场。羡慕的,嫉妒的,说闲话的幸灾乐祸的什么都有。

    ……

    这日凌芸来到凌府,对徐璐好一通赞赏,“弟妹对周华氏这一招玩得可真痛快。我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呢?”望着徐璐年轻还显稚气的面容,凌芸佩服不已,让兄弟娶徐璐,只是无耐之举,矮子里拨高个,主要是看中她有一颗较坚强的承受之心,这才动员兄弟娶她为妻。

    对于徐璐能否接受凌峰,凌芸也并不抱希望的,她只求兄弟有个名义上的妻子,能替他主持后宅就成了。但徐璐的表现,着实出乎她的意料。

    这才多久时光,她便接受了兄弟,甚至还配合凌峰,狼狈为奸……不对,应该是合作无间的一举拿下林骏以及王家。如今,又拿秦香香去整治周华氏曾经对她的无礼,这主意甚妙,即能反将周华氏,又树起了督抚夫人不容侵犯的权威。

    徐璐不好意思地笑道:“大姐也别夸我,我也是被逼上梁上罢了。”周华氏已快要甩她的脸了,若再不反攻回去,她只要沦落为笑柄的份。本来她出身低微,世人都认为她配不上凌峰,再让周华氏这么一逼,她若是捏着鼻子认了,更会让人瞧不起。所以她只能反击回去。幸亏凌峰还算给她面子,帮她一并收拾了周氏,这样一来,别人想明着给她难堪,也得考虑下后果了。

    凌芸拉着徐璐的手,一道坐了下来,“那周华氏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谁。弟妹这一招使得妙,就要给她些颜色瞧瞧。不然就真要蹭鼻子上脸了。”

    徐璐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附和着,“大姐说得极是。”然后又问起凌芸的孩子,轩哥儿。

    凌芸说:“今儿天气凉快,随他父亲去清源山了。”

    “清源山景色倒是不错,自古以来,就以三十六洞天,十八胜景闻名于世,其中尤以老君岩、千手岩、弥陀岩、碧霄岩、瑞象岩、虎乳泉、南台岩、清源洞、赐恩岩等为胜。流下了不少举世闻名的游人墨客的足迹。姐姐并非本地人,若是得空,倒可以去走走。”

    凌芸摆摆手,“得了,你那姐夫呀,就是个粗人,让他去玩,除了埋头爬山外,就没别的事做了。他眼里可没什么山川美景,就只有那些佛刻雕像,任风景优美如画,在他眼里都算不得什么的。每次与他一道出去,他在前边埋头疾走,我在后边奋起直追,埋怨他几句,还振振有词,你们女人就是麻烦。接连几次,干脆不与他一道外出了,没得把人给活活气死。”

    徐璐掩唇偷笑,凌芸的话倒引起了她的共鸣。以前父亲任厦门县令时,倒也时常去爬山玩水,她和父亲倒也闲情逸致,慢走慢看,欣赏一地风景。继母却毫无耐心,走马观花了事,回头还埋怨他们,“这些树呀花的,有什么好看的?”每每让她与父亲无奈至极。

    凌芸又说:“前阵子与你姐夫一道出海去了,回来才知道又发生了这么多事,可惜我没在场,没能看到好戏。今儿个总算抽了空,趁着他们爷儿几个都出去了,就我一人呆在屋子里,也怪无聊的,干脆过来与弟弟说话解解闷儿。会不会打扰到弟妹?”

    徐璐赶紧说:“爷可是大姐的亲兄弟,这儿便是大姐的家,大姐什么回家就什么时候回来。我欢迎都来不及呢。”

    二人正说着,有丫头进来禀报,“夫人,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凌芸讶异地道:“弟妹这是要外出?”

    徐璐说:“听说斗英阁新排了几出好戏,广受好评,我也想去见识见识。姐姐来得倒是巧,咱们就一道去听戏,可好?”

    凌芸双眼一亮,“我也听说了,正心痒痒着呢,原想把戏班子请到家中来,可惜屋子狭小,无法搭建戏台。既然可以登门看戏,那就一道去吧。”

    然后二人便一道动身,上了马车后,凌峰感慨地道:“还是泉州好,女人外出倒是自由多了。哪像京城,除了在家相夫教子外,也没别的消谴了。”

    徐璐偏着头道:“以前祖母在世的时候,倒与我提起过大富之家的规矩,据说很是森严呢。女人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姐姐是大家闺秀出身,想来也是如此吧?”

    凌芸笑着说:“我家还算是好的,我娘对我很是宽容,时常带我去游山玩水。别人家的小姐,确实如此的。尤其嫁人后,成日里呆在内宅侍候公婆,相夫教子。平日里除了迎来送往外,大都呆在内院里。这边的风气倒是明朗,比如说上门看戏,京城稍微有些身份的人家,可没这个规矩。他们宁愿花大价钱请戏班子进府,也不得抛头露面。就算要出去,也还得禀明婆母,唉,女则教条,真是害人不浅。”

    徐璐感同深受,女人活得可真苦。

    一路说着,便到了斗英阁。

    因事先与斗英阁的班主打过招呼,所以徐璐一行人,一下马车,便被人带到旁边的楼梯口,上了二楼来,二楼三楼全是清一色的包厢。其实说是包厢,也就中间隔了道实木屏风,中间摆着张长条桌,设了几把椅子,提供茶水瓜子。

    坐到包厢里,隔着栏杆,比坐到楼下看舒适多了,既能看清戏台上的一切,又不吵杂拥挤,端得舒适。当然,价格肯定要比底下大堂里要贵些。

    凌芸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看戏,兴奋了半天,这儿瞧瞧,那儿啾啾,然后问徐璐,“在这种地方看戏,大约要多少钱?”

    “大堂里一场戏十文钱。包间一两二十文钱,咱们订的是视野最好的包间,就二两银子吧。算上茶水点心瓜果,不超出五两银子吧。”

    凌芸双眼一亮,“也忒便宜呢。以前我在京里的时候,请戏班子在家中唱戏,搭建戏台,酬金和赏银算下来,也要上百两呢。一些财大气粗的,数百两都不止呢。”然后笑眯眯地看着徐璐。

    徐璐却面不改色,上回凌峰为了庆贺自己“大病初愈”,特地请了戏班子进府,确实是笔不小的开支。但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罢了。

    人几乎到齐了,戏台上已开然开唱,是才推出来的《王魁歌》。

    凌芸听了半响,忽然垮下脸来,这唱戏的是闽南语,她根本听不懂。

    徐璐赶紧让人去找班主,把剧本拿来,让凌芸对着剧本看。因听不懂闽南语,凌芸也只好如此。

    只是沁香出去了好半天,却不见动静,徐璐生怕她出事,又让豆绿领着墨香依香去瞧瞧。

    凌芸笑着说:“你也太过小心了。泉州在峰弟的治理下,治安大有改善。横竖就在一个屋檐下,沁香哪容易出事。”

    徐璐也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了,讪讪地道:“是我多虑了。”她发现其他包厢也有不少男客,于是又改口说:“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凌芸说:“这倒也是呢。”于则又集中精神看着戏台,不过语言不通的情况下,看戏确实辛苦了些,就算集中精神也没能够听明白。

    徐璐泉州本地人,倒听得津津有味,正听到精彩处,忽然豆绿气喘吁吁冲了进来,“小姐,不好了……沁香被人抓起来了。”

    徐璐一个激灵,忽地转头,“怎么回事?”

    豆绿气得满面通红,“奴婢也不甚清楚,奴婢下楼的时候,戏班子里的人便与我说,有个丫头冒犯了客人,撞坏了客人的一盆珊瑚做的盆栽。把香芸打得半死,还要来找小姐您,说要小姐代沁香赔赔损失。”

    豆绿才刚说完,外头就响来一记响亮的声音,“刚才一个丫头打坏了我家主子的珊瑚盆景,仆债主还,麻烦二位过去向我主子赔罪吧。”

    ------题外话------

    你们这群懒鬼哦,难道是跟我学的不成?

第78章 来一回仗势欺人

    徐璐与凌芸同时起身,来到包厢门口,四名铁卫正面无表情地拦着一个婆子,那婆子似对几个铁卫心怀畏惧,也不敢上前,只能隔空咸话。

    那婆子瞧着徐璐凌芸,赶紧大声道:“我家主子那珊瑚盆景足足有二十斤重,至少要值上万两银子呢。”

    徐璐问那婆子:“沁香人呢?”

    那婆子道,“奶奶过去瞧瞧便知道了。”

    豆绿急急忙忙地道:“刚才沁香与我说,她是因为被一个姑娘撞倒了,这才把那珊瑚给撞坏了。那姑娘却含血喷人,倒打一耙。那姑娘还指使下人毒打沁香。奴婢去的时候,沁香满脸都是血,好惨的。”

    徐璐怒瞪着那婆子,“好一个做贼的喊捉贼。”她冷笑一声道:“把我的丫头打了,还让我过去?你家主子是王妃还是皇亲国戚呀?”她坐了下来,“若真是沁香打坏了你家主子的贵重之物,说个价钱,本夫人照赔就是。但若是栽脏陷害,那可就对不起了,今日少不得要好生说道说道。”

    凌芸一脸厉色,“还不快去把你家主子叫来。”

    那婆子阴阳怪气地道:“我家主子是何等身份,就怕二位当不起我主子的亲自登门。”

    “呵,你家主子是何等身份呀?说来听听,好让我心里有个底。”

    那婆子傲然道:“二位奶奶可听好了。我家主子是泉州知府夫人,京城镇国侯夫人的妹子。”

    凌芸脸色微变,镇国侯?那不是已解甲归田的北方三兵总督,如今授柱国将军衔,获封世袭罔潜的镇国侯的方知义么?

    徐璐并不把泉州知府夫人身份看在眼里,但京城镇国侯多少还是有些顾忌的,那可是与凌家同等爵位的人家,她见凌芸脸色微变,目光看了过去。

    凌芸恢复神色,淡淡地道:“罢了,让你家夫人过来,本夫人就在这儿等她。”

    那婆子以为只要搬出夫人的身份,一般人肯定要矮上半截,恭恭敬敬,不说知府夫人的身份,就镇国侯夫人妹子的身份,也足以傲啸全福建了。但凌芸却依然让她家夫人亲自登门,冷哼了一声,给了凌芸一个“不知死活”的眼神,“也罢,老婆子就再跑一趟。只是两位奶奶可得做好准备。我家夫人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喊动的。”

    凌芸说:“请得起请不起不是她说了算,而是本夫人说了算。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滚。”

    那婆子恨恨地瞪了凌芸一眼,转身,对身后几个护卫大声道:“你们在此好生守着,千万别让她们跑了。”

    “是。”几名护卫齐声称喏,非常威武雄壮地立在包厢门口。与徐璐带来的铁卫形成对峙的局面。

    徐璐问凌芸,“大姐……”

    凌芸淡淡一笑,“弟妹甭担心,峰弟与镇国侯可是忘年交。镇国侯夫人温柔良善,视峰弟若子侄。她是有妹子,不过只是从姐妹罢了。一不同母,二不同父。一家子都要靠方二伯伯,哼,仗着方二伯伯的势,可没少狐假虎威。今日撞到咱们手上,就让她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徐璐又问,“这个知府刘向东,才是刚上任不久的知府吧?”

    凌芸指了她的额头,“我也是才到泉州不久的,哪知道泉州的官场。不过别的不清楚,这刘向东倒是知道得不少。此人是已致仕的户部尚书刘飞鹏的儿子,这刘飞鹏先前还未致仕的时候,是贵妃党,与峰弟一向不合,甚至兵戒相见。后来贵妃失势,此人惶惶如落水之犬,亲自向峰弟递了投名状,又充当峰弟的杀手,亲自咬了不少贵妃派的人,峰弟这才放他一马,让他平安致仕还乡。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刘飞鹏虽然已致仕,官场上还是有不少人脉的。这刘向东借着刘飞鹏的势,能当上泉州知府,也是峰弟卖刘飞鹏一个面子。”

    门口进来一人,半跪在地,“夫人,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徐璐愕然,这人叫胡浩然,是凌府的铁卫,也是此次保护她们的铁卫首领。

    “这儿没外人,你什么话但讲无妨。”

    “是。谢夫人赏脸。”胡浩然半跪在地上,“刚才姑奶奶说得完全对,刘向东能做上泉州知府,也是爷看在刘飞鹏的份上,特地关照的。显然,这刘向东没有他老子识时务。才当上泉州知府,就处处与爷的人打擂台,妄想把持泉州政务。爷其实老早就想收拾他了,只是还没腾出手来。”

    凌芸呵呵一笑,对徐璐道:“弟妹听到了吧?现成的送上门的机会,可不要错过哦。”

    徐璐双眼一亮,她最喜欢的就仗势欺人了。看着对手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就异常兴奋。难怪大多数人,一旦得了势就要猖狂,实在是欺负人的感觉,真是太棒了。

    不一会儿,门口便响来一阵躁动,显然是正主来了,却不得门而入,显然是被铁卫们拦了下来。

    “滚开,狗奴才,信不信本小姐把你打入大狱关起来?”门口响来一记娇蛮的喝斥。

    铁卫们毫无所动,依然冷冷地屹立当场,眼都不眨一眼。

    “反了反了,你可知道我是谁吗?”

    “……”铁卫们面无表情,如木头人一般。

    娇小姐气急,转过头来,瞪着自己带来的护卫喝道:“狗奴才,都傻了不成?还不赶紧把这些刁民给我押下去。”

    几名护卫显然畏惧这几名铁卫身上的气势,但小姐的命令又不得不从,迟疑地上前,才刚摆开动作,便觉胸口一痛,人已倒飞了出去。他们的同伴也是落得同样下场。

    包厢门外,有片刻的寂静,紧接着,娇小姐气急败坏的声音又响了来,“反了反了,我爹是泉州知府,京城镇国侯夫人是我姨母。你们敢这样对我,等着坐牢吧。”

    徐璐见差不多后,这才给豆绿使了记眼色。

    豆绿昂首挺胸地打开包厢的门,对几名铁卫道:“夫人有令,请刘夫人刘小姐进来。”

    几名铁卫这才让开道路。

    刘夫人与刘小姐冷哼一声,从容进入包间。但她身后的婆子丫头却被拦到门外。

    刘小姐进入包间来,就指着豆绿等人,“知府夫人断案,闲杂人等统统出去。”

    豆绿等人不为所动。

    刘小姐怒喝道:“给脸不要脸的贱婢,来人……”

    刘夫人赶紧制止女儿,“先别忙,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哪能脸红脖子粗的动武?”刘夫人看向徐璐凌芸,在心里琢磨着二人的身份,穿金戴银,衣着不俗,丫头看上去也与众不同,显然也不是普通人。刘夫人好歹也比女儿见过的世面多,知道徐璐等人应该也是官夫人,尤其刚才她已自报家门,这两个年轻妇人依然没有半分示弱的表现,显然是有所倚仗才是。

    刘夫人笑了笑,优雅坐了下来。

    沁香被人扶了进来,豆绿香兰等人瞪圆了双眸,纷纷奔上前,“沁香,怎么样了?”

    徐璐看到沁香的模样,眸子眯了起来,“沁香,他们还打了你?”目光冷冷地射向刘夫人母女。

    刘夫人依然老神在在地坐着,对徐璐的眼光视而不见。刘小姐却沉不住气,哼了声,“打坏了我的珊瑚盆景,打死也不过。”

    沁香跪了下来,哭道:“夫人,奴婢刚才奉夫人之命,下楼去找班主。到了楼下,这位小姐从斜里出来,撞到奴婢,奴婢站立不稳,不小心撞到旁人。那人手上抱着珊瑚盆景,就这样掉了下来。这位小姐就认定是奴婢打坏的,劈头盖脸就让人把奴婢抓起来,说要奴婢以命相抵。奴婢死不足惜,却连累了夫人,还请夫人恕罪。”

    徐璐胸口怒火万丈,冷冷地问道,“是谁打了你?”

    沁香犹豫了下,抬头看了刘小姐,“是这位小姐指使身边下人打的。”

    凌芸扬声道:“胡浩然。”

    “喏。”一个铁卫闪身进来,半跪在地,“姑奶奶有何吩咐。”

    “把刘家带来的下人拧进来。”

    “是。”胡浩然闪身出去,随着尖叫声响起,刘家带来的婆子丫头全被拧了进来,一个个完全是被扔进来的,摔得七晕八素,找不着北。

    徐璐朝凌芸使了记感激的眼神,对沁香道:“仔细瞧瞧,是谁动的手。”

    沁香见徐璐似要替自己作主,胆子也壮了起来,毫不犹豫地指了刚才那个婆子,“是她打我的。足足打了奴婢十五个巴掌。”

    那婆子被胡浩然等人血腥的动作给吓坏了,连忙叫道:“你胡说八道,只是打了你几下而已……”

    徐璐冷冷道:“胡浩然。”

    刘夫人撑不住了,面色变了数变,站了起来,指着徐璐道:“你太嚣张了,你可知我是谁?”

    胡浩然闪身过来,从地上揪起那婆子,左右开弓,在她脸上甩了十五巴掌,身为武艺高强的铁卫,巴掌噼哩叭啦地甩下去,那婆子已去掉半命条,血水糊了满嘴,牙齿也掉了一地。

    胡浩然打完后,又把那婆子掷到地上,那婆子吐了一地的牙齿,痛得连哼都不敢哼了。

    “你是谁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只知道,谁打了我的丫头,我铁定要打回去。”徐璐又对沁香道,“你说是这位刘小姐撞了你,你才撞到别人身上,此事可否属实?”

    “奴婢不敢欺骗夫人。”

    “可有证据?”

    “有,斗英阁的班主,还有这儿的客人。他们都瞧到了。”

    “胡浩然。”

    “在。”

    “持本夫人的手令,去请班主过来,为了不冤枉一个好人,不放过一个坏人,务必多请几个人证。”

    胡浩然面无表情地闪身出去。

    徐璐又对沁香道:“你起来。兰香,去找个大夫来。”自始自终,都没有理会过刘夫人刘小姐。

    这时候,再是骄狂的刘小姐也知不对劲了,眼前这个不比自己大的年轻夫人,一派镇定雍容,她都自报家门了,一般人再是自恃身份都要笑脸相迎。但眼前这个年轻夫人,却半分颜面也不给,说打就打,还气神定闲成这样。刘小奶心头也鼓鼓的,一时间还真不敢再放肆。

    刘夫人更不必说,她以前在京城的时候,也没少见识过高门贵妇的威风的,说不给脸就不给脸的,眼前徐璐和凌芸,至始至终,连正眼都没瞧过自己。她好歹也是堂堂知府夫人,京城那种遍地贵族的地界,她这样的身份,也只有陪笑脸的份,确实不敢放肆。好容易随丈夫外放出来,原以为四品知府,至少在泉州地界能够横着走吧?想不到这么快就遇上对手了。

    刘夫人在脑海里把所有官眷都回想了下,实在想像不出,眼前这二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一人说着标准的本地话,一人却是京腔片子。

    忽然间,刘夫人想到了什么,望着凌芸,小心翼翼地道:“这位奶奶好生面熟,是从京城来的吧?”

    凌芸正眼都不瞧她,只一味欣赏自己手腕上如一汪绿水的手镯,“是京城人氏,不过哪比得上刘夫人的威风。”

    刘夫人再一次提起了心,这人说话说得如此漫不经心,显然也是有所凭仗,瞧这人谈吐举止,应该也是京城的贵女,她赔着笑脸道:“我也是京城人氏,家父林如海,在钦天监里任职。家姐是镇国侯夫人,外子是本地知府。这是小女,闺名盈盈。不知这位奶奶是哪家贵人?”刘夫人也不敢把她四品知府夫人身份拿来显摆了。只能把她最大的靠山镇国侯府搬出来。

    只要是京城人氏,没有不惟怵镇国侯的。虽说镇国侯方知义已卸甲归田,但在军中影响还在,又简在帝心,与阁老方知礼,安国侯府,庆昌侯府也是亲密无间。得罪了镇国府,就相当于得罪了另外三大家族。一般人是没胆子敢惹的。

    凌芸淡淡地说:“贵人可不敢当,不过是靠着父荫罢了。今儿我不是正主,夫人不必理我。”

    虽然凌芸没有道出身份,但刘夫人更加认定,这人身份不一般,她都抬出镇国侯了,依然没掀起半根眉毛,显然身份不会低于镇国侯。至于徐璐,刘夫人倒没有放眼里,但也不可掉以轻心。说不定,眼个年轻夫人就是仗着有人撑腰,才敢硬仗腰子与她作对呢。

    刘夫人对徐璐赔笑道:“听奶奶的口气,是本地人氏吧?我在泉州也有三个月了,怎的没见过奶奶呢?”

    这是在套徐璐的身份了。

    徐璐哪会理她,依然眼都不带抬的,只顾着嗑自己的瓜子。

    刘夫人心中来气,她并不认为,这徐璐能有多么贵重的身份,不过是某个当官人家新娶的媳妇罢了,居然敢在她面前摆架子。

    刘夫人尽管生气,但顾忌着凌芸,也不敢随意发火。只能讪讪地道:“今儿的事,也不过是误会,只要把话说开就好了,何苦弄得气鼓气胀?”

    徐璐淡淡地道:“若真是误会那就罢了。怕就是怕有人想仗势欺人,浑使知府夫人的威风呢。”

    刘小姐瞪眼,嚷道:“我娘都这样了,你还么还咄咄逼人?”

    徐璐板着脸道:“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没规矩。”

    刘夫人母女噎了噎,面色铁青,徐璐年纪也不大,虽然是妇人打扮,但胭脂底下也有遮掩不住的稚嫩,刘夫人好歹也是三十出头的人物,女儿今年也十四岁了,可不比她小多少,她居然老气横秋地说出这翻话来。

    凌芸也暗暗发笑,却与刘夫人想法不同,自己兄弟的身份,徐璐这么说话也并无不妥。只是,放眼当今世上,如此年轻的一省长官夫人,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吧?

    正在僵持不下的时候,胡浩然已领着斗英阁的班主,以及几个目击政人进入包间里来。

    斗英阁班了已经知道徐璐的身份了,一进门来就跪了下来,声音颤抖地道:“小人拜见夫人。”

    其余几个被带进来的证人也跟着跪了下来。

    徐璐让他们起来,然后指了指沁香,“我这丫头,你们可认识?”

    班主还没说话,刘小姐已嚷了起来,“杨班主,你可得仔细说话哦。”

    杨班主脸色一变,徐璐已冷冷地道:“本夫人说话,你插什么嘴?来人,给我掌嘴。”

    依香兰香几个早就看刘小姐不顺眼了,闻言立马上前去,左右开弓地甩了刘小姐几个嘴巴子。

    刘小姐被打蒙了,捂着脸半天没回过神来,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被人甩耳光。

    事情发生的很快,自己的下人又全被挡在外头,刘夫人气得发狂,搂着闺女,气得全身颤抖,“好好好,果然好样的。这位奶奶好大的威风,不知是哪家的奶奶,如此硬仗腰子,改日我倒要让我家外子亲自登门拜访拜访。”

    徐璐不屑地别开头,“拜访我家?你也配?”刚才胡浩然已说得清楚,刘向东的老子对凌峰递了投名状,但刘向东却不识时务,妄想与凌峰打擂台,这样的人她还有什么好客气的,先收拾了再说。只要她拿捏住了大道理,还愁别人说她?

    她看向杨班主,“有什么话尽管说。谁敢威胁你,自有人替你作主的。”

第78章 钓鱼

    班主看了气得全身颤抖以及吓得脸色发白的刘小姐,又看了看徐璐,心思一转,很快就正色道:“认识,认识,刚才这位姑娘下楼来找小人,正说明来意,刘小姐从斜里出来,不小心撞到这位姑娘,姑娘一个不防,身子就歪向另一边,恰巧撞到了刘夫人身边的侍女,那侍女手上抱着珊瑚盆景,不小心掉地上摔坏了。然后,刘小姐就命人打这位姑娘。”

    徐璐又问其余几个证人:“班主的话,可否属实?”

    几位证人已见识了徐璐的手段,哪里还怕知府夫人,全都点头说是。

    徐璐又望向刘夫人,“刘夫人,他们说得可是属实?”

    刘夫人冷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她甩了袖子,冷声道:“今日梁子是结定了。咱们走着瞧。”

    “我有让你走吗?”

    门口几名铁塔一般的铁卫拦住刘夫人的去路。

    刘夫人气得横眉倒竖,转身对徐璐厉声喝道:“你敢强留本夫人?”

    徐璐笑了笑,“撞我的侍女,行栽赃陷害之事,还打人,人证物证俱在,这事儿可没完。”

    凌芸插口道:“不知刘大人遇上这样的事,会如何处置?”

    徐璐微笑,“刘大人能官至知府,那自然是秉公断案的。”

    “可万一人家护短怎么办?”凌芸装模作样地说,“毕竟,一个是他妻子,一个是他闺女。”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刘小姐还不是王子,也不是公主。”徐璐吩咐铁卫,“护送刘夫人刘小姐,咱们一道去泉州府衙。”

    刘夫人冷笑一声,像看死人一样看徐璐,她还以为她有什么招数呢,原来也就这么点本事。她丈夫再如何混账,也不至于帮外人的道理。只要离开这里,去了知府衙门,她决定要她看。

    徐璐和凌芸走到后头,凌芸说:“干嘛要去衙门,直接让刘向东过来不就得了。”打出凌峰的旗号,刘向东再是嚣张,明面上也是不敢得罪徐璐的。

    徐璐淡笑不语,侧头对豆绿几人道:“等会子到了衙门,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千万别说出我的身份。”

    豆绿几人虽然不解,但也知道她们夫人又要整人了,欣然答应。

    凌芸看了徐璐不怀好意的笑容,也明白过来,“啊,我明白了,你是想……”

    徐璐笑着说:“收拾刘向东,还有什么比得过冒犯上峰夫人这个罪名来得更加凌厉呢?”

    凌芸哈哈一笑,比了个大拇指,“弟妹,如果我说你和峰弟是天设地造的一对,你应该不会有意见吧?”

    徐璐不好意思地道,“大姐说笑了。这姓刘的本就欠收拾,我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好个顺水推舟。等峰弟成功收拾了刘向东,你就是大功臣啦。”

    徐璐笑了笑,没有接话,实际上,她也无话可接。

    上了马车,一道去了知府衙门,斗英阁发生的事儿,已传遍大半个戏班子,大家也知道了新来的知府夫人和小姐,无故打了某家夫人的侍女,侍女的主人护短,与知府夫人较起真来了。也不知最后鹿死谁手,有些好事之人,也派了下人一路跟踪到衙门去。

    刘向东听到有人击鼓鸣冤,赶紧升堂,当看到被领进来的一对千娇百媚的年轻妇人时,眼都直了。来不及说话,一个哭泣愤怒的声音已响了来,“爹爹,女儿被人打了,您可要替女儿作主呀。”

    刘小姐看到自己父亲,赶紧嚷了起来,可惜她的双手被人反扭在背后,动弹不得。只能屈侮地被迫跪在冰冷的堂下。

    刘夫人也被人反扭着手,强跪于堂下,喊道:“老爷,您可以替我们母女作主呀。今儿让人这般侮辱,我不要活了。”

    熟悉的声音,不就是自己的妻子和闺女么?刘向东睁大眼,看到被打得双颊红肿的女儿以及髻发散乱的夫人,脸色大变,赶紧从桌案后走出来,“夫人,这是怎么回事?是何人如此大胆,胆敢欺辱我妻女?”说到最后,刘向东已吼了起来,指着反扭着妻女的两个面无表情的丫头吼道:“大胆刁民,本官面前,休得猖狂。还不放开本官妻女?”

    两名丫头冷冷放开二人,后退两步。刘夫人母女得到解放,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扑向刘向东,哭得稀里哗啦,一个怨毒地叫刘向东把徐璐等人抓起来,大刑侍候。一个要刘向东把他们乱棍打死,让他们知道她的厉害。

    看着妻女的惨状,刘向东也是极致的愤怒,但理智并未失去,而是戒备地盯着徐璐等人,“大胆刁民,欺辱本官妻儿,你可知罪?”

    徐璐嗤笑一声,“你这妻女欺我侍女在先,栽赃嫁祸在后,还动手打我侍女,我不过是礼尚往来罢了,何错之有?”

    刘向东面色古怪,他还以为妻女做了多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呢,原来只是打了对方一个小小侍女,他被气笑了,拂袖冷笑道:“小小侍女,奴才秧子,打了便打了。今日你动手欺我妻女,还公然找上门来,胆子倒是大。”

    刘夫人怨毒地盯着徐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闯。今日就要你明白,进入这知府衙门,让你有来无回。”

    刘小姐也一副看死人的目光,“只要你向我磕一百个响头,再让我打你一顿嘴巴,并陪我两万两银子,本小姐大人有大量,饶你一回狗命。”

    徐璐笑了起来,“好大的口气。”她对一旁虎视眈眈的衙役笑道,“都听到了,堂堂知府,居然纵容妻女对我一个老百姓威胁恐吓,还敲诈勒索。还有没有王法?”

    衙役们也古怪又怜悯地望着徐璐,在心里想着,这小美人长得如此水灵,可惜脑子却坏了,难道她不知道,衙门八字开,有钱无钱莫进来么?她硬气地打了知府妻女不赶紧逃跑还送上门来,岂不自投罗网么?

    刘向东听徐璐这话,反倒松了口气,说:“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娘子,本官告诉你,在泉州,本官就是王法。”然后唱令左右,把徐璐等人拿下。

    几名铁卫如山岳般忤在当前,一群如狼似虎的衙役似乎就变得苗条纤细了,因胡浩然等人气势太过阴狠,衙役们动作犹豫起来。

    徐璐冷冷地道:“你就是王法?好大的口气。这大庆朝的律法是刘大人设的么?”

    若在平时,徐向东肯定会发现不对劲的,但这时候他已被愤怒冲昏了理智,狞笑一声,“本官的本事还多着呢。看你这小娘子细皮嫩肉的,本官等会子可得好生招呼招呼你。”

    豆绿等人脸色变了,恶狠狠地瞪着刘向东,恨不得生吃她。

    徐璐却没有动怒,闲闲地道:“刘大人要如何招呼我呢?”

    色咪咪地看着徐璐精致的面容,刘向东狞笑一声,“你马上便能知道了。来呀,把这欺辱夫人小姐的贱妇给本官拿下,剥掉衣服,上裸刑。”夫人在场,刘向东能过过眼瘾也还是不错的。

    徐璐沉下脸来,俏脸满罩寒霜,豆绿等人更是怒不可竭,喝道:“放肆,大胆。”

    几名铁卫身形一动,如鬼魅般袭向刘向东,把刘向东打得双颊红肿,唇角流血,嘴里喝道:“大胆,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我家夫人乃福建督抚夫人。你一个小小的知府,吃了熊心豹子胆?督抚夫人也敢欺辱?活得不耐烦了?”

    刘向东被打得双颊发麻,头昏脑胀,但耳朵可没闲着,听到胡浩然的话后,耳朵便翁翁作响,立时傻住了般。

    他对凌峰多有不满,自己父亲以前是何等的威风,却被凌峰挤兑得年纪轻轻就不得不致仕的下场,昔日门庭若市的刘家,到如今凄凉的境地,全是拜凌峰所赐。老天也开眼,居然让他有幸任泉州知府。在起程的时候,他便发誓,他一定要替父报仇,要让凌峰知道他的厉害……可他还没来得及施行报复呢,自己就公然得罪了凌峰的夫人。如此赤裸裸的把柄递出去,以凌峰心狠手辣的性子,他还有活路么?

    刘夫人刘小姐也傻了眼,目光惊疑地望着徐璐,她们来到泉州虽然时日偿短,但多少也听说了,本地最高品秩的官夫人,就属凌督抚的年轻夫人。但今日亲眼见到本尊,未免太年轻了吧?

    刘夫人现在总算明白了,为何徐璐等人在得知自己身份后,还如此的有恃无恐。她总算知道,这些铁卫为何会有这般恐怖的身手,更明白了,今日女儿的贸然动手,自己丈夫头顶的乌纱帽可就难保了,一时间,如五雷轰顶,惶恐不安。

    刘小姐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在一会儿的震惊过后,又瞪圆了眼说,“你说你是督抚夫人,可有证据?”

    凌芸怜悯地看了这刘小姐一眼,摇了摇头,这个坑母坑父的货,死到临头犹不自知。

    刘小姐果真是初生牛犊来着,还大声嚷道:“督抚夫人又怎样?我娘家世也不低。镇国侯可是我二姨父。方阁老和庆昌侯与咱们家也是姻亲呢。”

    凌芸嗤笑一声,“好厉害的身份,我好怕哦。”她笑盈盈地望着徐璐,“还真是怪了,方家两位伯伯什么时候有姓刘的亲戚?我怎么一点印像都没有?”

    “你算什么东西?你也配知道?”

    “盈儿,不得无礼。”刘夫人赶紧制止女儿,一脸复杂地盯着徐璐,“原来是凌夫人,也要怪我眼拙,有眼不识泰山,刚才对夫人多有冒犯,还请夫人恕罪。盈儿也受到教训了,这冤家宜解不宜结……还望夫人大人有大量,饶恕则个。”

    徐璐俏脸满罩寒霜,“不好意思,我这人心胸狭隘的很。有人已决定要我有来无回,还有人要我磕一百个响头,还要打我嘴巴子,刘大人更是厉害,还要给我上裸刑。不知刘大人,小妇人究竟犯了何罪?需动用如此大刑?”

    刘向东眼睛骨碌碌地转头,忽然似下定了决心般,把公堂上的衙役全赶了出去,然后蹬蹬地来到徐璐面前,长身作揖,“夫人,下官该死,下官该死。下官对夫人多有冒犯,下官万死也难消夫人心头之恨。只是还请夫人饶了小下官一回。夫人要对付下官,只要抬抬手指头,就能让下官烟飞灰灭。但凌大人身在宦海,总有一些小事,能用到我这种小人物。”因还有妻女以及凌芸等人在场,刘向东还不至说说得太过露骨,他一脸郑重地向徐璐保证,“夫人您就暂且记下这一笔账,看下官日后的表现吧。”

    诺大的公堂,这时候静悄悄的,只闻得徐璐清淅的冷哼声。

    她目光冰凉地扫了刘向东等人,转身就走,这种人的话,她会信才会有鬼。

    既然已经坐实了刘向东一家子欺侮她的确切证据来,成功地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上,她也能功成身退了。接下来,就看凌峰的表现了。

    刘向东怂容妻女欧打上峰夫人的侍女,行栽赃陷害之事,上峰夫人上门讨公道,这一家子一个比一个横,口出恶言,威胁恐吓,狮子大开口讹诈巨额银两。刘向东更甚,不问青红皂白就要对上峰夫人施裸刑,并叫嚣他刘向东就是王法。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不管说到哪儿去,凌峰一巴掌拍死刘向东,也无人说什么的。

    人活于世,混得就是一个体面,区区下属官员胆敢对上峰夫人如此无礼,张嚣不成人样,若不树立个典型,还要不要在官场上混?

    徐璐是带着满意离去的,而刘向东,大概也知道接下来等待他的不止是丢掉乌纱帽那么简单,以至于等徐璐前脚一走,他后脚就把妻女打得半死,并痛骂妻子蠢货,丧门星。

    “你平时候作威作福我不管,但你好歹也要长长脑子吧?什么人不能得罪,你心里就没个数?”刘向东跳脚怒吼着,“那凌峰本就看我不顺眼,连为夫都要避其锋茫。你倒好,知府夫人的威风都使到人家跟前了。你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吗?”

    刘夫人也后悔至极,但她也很冤枉呀,“我哪知道她就是凌峰的夫人。她先前又不肯言明身份。”

    “蠢货,在动手之前,你就不先问个清楚?人家不告诉你身份,你就把人家当作普通草民了?普通草民会有那么厉害的护卫?普通草民会像她那样嚣张?说你没脑子,还不肯承认。”刘向东又气又恨,背着双手在屋子里踱着步子。

    他能够来到泉州任职,是走了世叔张启峰的门路,张启峰是吏部左侍朗,地位仅次于尚书方知礼。因泉州成立海上贸易试点,在经济与军事方面,都有着举重若轻的地位,泉州知府已凌驾于其他州府,非一般人是不能够胜任的。也亏得张启峰是帝王宠妃秦妃的表兄,靠着秦妃在后宫施力,这才层层递进,让他捞了这个肥差。

    刘向东也是带着雄心万壮来到泉州的,只是千头万绪还没理清,对于凌峰这个顶头上峰,他都还没想好怎生对付,妻女就给他惹出这种大祸来。递了这么个实实在在的把柄出去。

    官大一级压死人,可不是说着好玩的。凌峰身为福建最高行政长官,四品以上主政一方的大吏,虽无任免权,但却有纠察地方百官之权。若让他递书进朝廷,声称他刘向东仗着秦妃与张启峰之势,在泉州怂容妻女公然欺辱其妻。就算秦妃再是得宠,张启峰再是权势薰天,他这个还未坐热的知府宝座就要拱手让人了。

    而他失去了知府位置,在张启峰以及婉妃眼里,不就成了弃子一枚么?到时候,凌峰想怎么收拾自己还不是小菜一碟?

    刘向东不是笨蛋,理清了这里头的名堂后,当机立断,立马整理衣冠,让人准备轿子,赶紧去了凌府。

    ……

    徐璐回到家中,凌峰后脚就回来,张开双手,抱住徐璐,接连转了几大圈。

    徐璐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就适应了失重的感觉,搂着他的脖子,嘻嘻地笑着,“爷心情似乎不错哦,捡了金子,还是银子?”

    “没捡金子,也没捡银子。”凌峰搂着她,大步来到里屋里,把她放到靠墙的阔榻上,亲着她粉嫩的脸蛋,“比捡了金子还要高兴。”他双眸亮晶晶地盯着她,“你做的很好,非常好。刘向东那个蠢货,居然让夫人不费吹灰之力就给收拾了。”实在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徐璐也毫不谦虚,“这里头也有胡浩然的功劳。若不是他事先告诉我,爷正要找法子收拾刘向东,我也不会借机生事了。”

    “胡浩然自然是要赏的。但你的功劳比他更甚。”凌峰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望着自己的小妻子,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个妻子简直就是上天特地派给他的,闻弦歌知雅意,瞌睡来了立马有枕头,口渴了有冰饮,就因郑浩然一句话,就能把刘向东一家子收拾得服服帖帖,还递了那么一个大把柄出来,现在主动权捏在他手上,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就算宫中的秦妃,与他不合的张启峰,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而这一切的一切,全是他的小妻子的功劳。

    因着一丁点小事,就能掌控全局,算无遗策,借着刘夫人以及闺女犯的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就能把刘向东这条大鱼也给拉下水来,还生生捏住了刘向东一家三口众多的致命把柄。

    这事儿看起来简单,但施行起来,若无对前因后果的剖析,对人性的细心揣摩,以及对各方势力的深刻了解,是不可能做到如此完美的。

    他自小也习惯从小处入手,擅长从小事进攻,全方位出击,以极小的代价,以阳谋对阴谋,换取最大化的利益。但徐璐年纪不大,却也是满肚子的心眼。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也能让她制造出无比浩大的声势来,自己还不沾片叶腥味儿,反倒让对手里外不是人。

    凌峰越想越美,越美越高兴,忍不住刮了她的鼻子,“你这招钓鱼的本领,使得非常精妙。你是如何办到的?快与我说说。”

    徐璐刚开始也还不觉得自己有多厉害,但见凌身如此不要钱地大夸特夸,也飘飘然起来,口齿伶俐地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徐璐颇有讲故事的天赋,一场明明就是仗势欺人的钓鱼把戏,在她嘴里,倒成了她维护正义,不向恶势力低头,不畏权贵,向为官不仁的昏官进攻的正义之战。

    最后说到在公堂上的表现,徐璐手足并用,讲得活灵活现,凌峰也听得认真,几乎要随着徐璐的话,进入现场,想像着小妻子威风八面,而刘家人一败涂地的场面。

    良久,徐璐总算讲完,心安理得地接过凌身递过来的热茶,大大呷了口,满足低叹,“爷,我的任务算是完成了,接下来,就看爷的了。”心安理得地把茶盏递过去,凌峰再一次拿着鸢尾纹白瓷茶壶,注了大半的水,并亲手递给她。

    徐璐接过,这回口不怎么渴了,但仍是浅浅呷了口,又好奇地追问,“爷接下来要如何对付姓刘的?”

    “刚才,姓刘的已经向我赔过罪了。”

    ------题外话------

    renjinghao童鞋好本事,把人物理的如此清楚,佩服一个。

第79章 翻手为云

    “啊,这么快?”

    凌峰淡淡一笑,“刘向东是刘飞鹏的儿子。刘飞鹏出身寒族,一无靠山,二无银子开路,却过关斩将从小小的县城秀才,成为举人,再成为进士,一路披荆斩刺,再一步一个血印坐到了户部尚书的位置。这对于出身寒族之人来说,简直就是不可想象的。若无别于常人的勇气和决心,若无对官场的研究,以及抗打抗摔的毅力,是不可能做到朝廷二品大员的。刘飞鹏做到了,可惜,就因为的寒微的出身,更加决定了他想往上爬的野心。他太想成为人上人了,太想紧抓权势了,以至于后来走错了路,抱错了大腿。随着他的靠山失势,他也被连根拔起。”讲到这里,凌峰又感叹不已,“若是一般人,早就惶惶不可终日。他倒是个能人,贵妃没了,他立刻改弦易辙,向方伯伯递了投名状。大力支持方阁老的政见,保住了整个刘家,并使其儿子得到重用,不可谓不厉害。大丈夫能屈能伸,莫过如此。”

    徐璐对官场并不了解,但也知道,这世道,不管商场,还是官场,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官场上的生存之道便是识时务,耿直不阿的人毕竟是少数。

    “那刘向东呢?他才来找爷,该不会也是向爷服软吧?”她可是听说这刘向东不怎么服气凌峰呢。妄想与凌峰打擂台,真是不知死活。

    凌峰轻轻一笑,“这刘向东倒是有大志向的,先前靠着方阁老的提携,倒也平步青去。后来随着宫中的秦妃逐渐受宠,张启峰也受到重用,刘向东能任泉州知府,也是张启峰的手笔。这人便以为靠着秦妃就可以与我掰手腕了,谁曾想,他手脚都还未展开,就让夫人给收拾了。”然后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徐璐想了想,也觉得今日实在太巧了,她的运气也实在太好了。好死不死就把刘向东将死了,想着今日的表现,连她自己都觉不可思议呢。

    “这刘向东与他老子一样,都是识时务的。刚才我一出督抚衙门,这刘向东便过来了。”

    “向爷赔罪?这人手脚倒是满快的。”至少在态度上,就非常不错了。不过徐璐可不会轻易原谅这人,她幸亏是凌峰的妻子,如果只是一般人,今日之事,也还不知道该如何收场呢。

    “我觉得他诚意不足,所以没有理他。”

    徐璐说:“这人太嚣张了,居然与我说,他就是王法。还有他的妻女,明明就是刘小姐撞了沁香,才使得泌香把他的珊瑚盆栽给撞坏了,她就把沁香往死里打,还要我赔偿,开口就要价两万两银子,真当我是冤大头了。”

    凌峰挑了挑眉,“什么样的珊瑚盆景?这么值钱?”

    “我也不大清楚。不过,能让刘小姐如此大动肝火的,想来确是名贵吧。只是,刘向东这个知府,一年薪奉有多少?居然买得起名贵的珊瑚,这会不会是贪污得来的?爷也该好生查查了。”

    凌峰点头,“夫人说得对,是该好生查查。”

    当天晚上,徐璐在书房里服侍凌峰写折子,上边全是有关知府刘向东合着妻女欺辱督抚夫人的事儿,写得抑扬顿挫,满怀气愤,并把人证物证,以及那个价值连城的珊瑚盆载都呈了上去,这折子真要递交吏部,就算不革掉刘向东的差事,他在婉妃张启峰那儿好容易得来的地位也就付之东水。

    等凌峰写完后,徐璐拿过一瞧,便笑了起来,“那珊瑚盆栽什么时候变成十万钱了?”

    凌峰搁下笔,潇洒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刘向东才上任三个月,就有十万雪花银;而今上一向提倡廉俭节约。”

    徐璐明白过来了,这岂不侧面证明,刘向东贪污受贿?又继续往下看,又皱起眉头来,“怎的只把张启峰拖下水?”

    为什么不把秦妃也一道拖下水呢?

    凌峰笑道:“欲速则不达。张启峰靠秦妃才有今日成就,仕林中人无人不知。包括今上心里也门儿清呢。刘向东小小一个知府,也万万不至于仗着张启峰就敢在地方上为非作歹邈视上峰。若无更厉害的人给其撑腰,哪有这个胆子为难上峰夫人?”凌峰对于朝堂上的阴谋权术,早已轻车驾熟。应付起来,也是游刃有余。在小妻子面前,也并不藏私,反而细细解释,他如此做的目的。

    “若公然把秦妃拖下水,虽说可以中伤秦妃,打击异已。但并非上策。圣上是贤明之君,有些话,点到即止为可。”

    徐璐讪然而笑,听凌峰这么一说,这才明白,政治斗争,大开大合并非不可行,但也要讲究纡回而战。把秦妃拉下水也不是不可,但如此一来,岂不有埋怨圣上识人不清的嫌疑?

    隐晦的告状,肯定比公然指责帝王宠妃横行无忌还要来得高明。这样一来即能攻,又能守。还不至于得罪人,惹帝王不悦。

    看得出来,凌峰对人性以及权谋争斗的本领,已湮上乘。通过一件小事,经过仔细运作,就能酝酿发酵出巨大成果,化被动为主动,让对手吃不着还兜着走。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徐璐等墨迹变干,小心折了起来,“这折子,爷并非真要递进京吧,”她说得是肯定式语气。

    凌身一愣,“又让你猜中了。”他半是欣赏半是惊奇地望着她,“你还不到十五岁吧,怎么脑袋瓜子这么好使?”

    徐璐撇唇,没好气地道:“这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好歹与爷做了这么久的夫妻了,爷肚子里打什么鬼主意,我还猜不出么?”

    凌峰无耐至极,“你呀,说你胖,你就喘上了。不过还真让你说对了,这折子,我确实还有大用处。”

    ……

    第二日一大早,刘夫人便登门拜访徐璐。

    徐璐这时候还在床上梦周公呢,闻得刘夫人登门,轻哼了声,说:“就说本夫人心口疼,没空见她。让她回去。”

    反正主动权掌握在她手上,她想怎样拿捏就怎样拿捏。就算姓刘的有多少诚意。

    徐璐睡饱了觉,这才姗姗起床,在后花园里做了几个简单的动作,再回到屋子里吃过饭,又去外头园子里走了一圈,这才正式换上衣裳。

    而此时,刘夫人已经前头厅子里等了足足大半个时辰了。

    徐璐见差不多了,这才去了会客厅里,刘夫人正满脸不安坐在椅子上,身下似乎有刺,怎么也坐不稳。等徐璐进来后,一个鲫鱼打挺,就从椅子上射了起来,小跑步上前,带着谄媚的笑容,“凌夫人,臣妇刘余氏,特地来向夫人请罪来了。”说着掀了裙摆,双膝跪地,一派请罪姿势。

    徐璐冷冷一哼,“刘夫人请起,你这个大礼,我可受不起。”她赶紧回避了刘夫人的跪拜。

    刘夫人又膝行到徐璐面前,一脸诚恳地道:“凌夫人,林氏有罪,昨日之事,原是小女娇蛮任性所致,也是余氏管教无方。我已经悔不当初,不该纵容小女胡作非为,更不该颠倒黑白污陷夫人的侍女,更不该无故欧打夫人婢女,千不该万不该,冒犯夫人,还蹿掇着外子以权压人,夫人,如今余氏全家,都已知错了,还请夫人宽宥。”

    “夫人何罪之有?昨日我还得感谢刘大人手下留情,没有真对本夫人施以裸刑才是。”

    刘夫人心里一紧,就知道徐璐是真的动了怒,又赶紧道:“是林氏没有管教好闺女,冒犯了夫人,还给夫人制造了那么大的麻烦。余氏知罪,已狠狠惩罚过小女。如今,妇人不止代替小女,还代替外子,诚心诚意向夫人陪罪来的。”

    徐璐眼皮微掀,“其实也没什么麻烦,横竖没有伤筋动骨,不过是小事罢了,刘夫人用不着亲自登门道歉。这事儿我知道了,刘夫人请回吧。”让一个堂堂封疆大吏夫人跪在自己面前像孙子一样,也不是事儿,传扬出去,还道是她官威老大呢。

    徐璐可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于是让刘夫人起来。

    刘夫人却死活不肯起来,“夫人若是不肯原应该林氏,原谅外子和小女,林氏就长跪不起。”

    徐璐冷笑一声,“刘夫人,你这是在威逼我吗?”

    听出了徐璐语气里的冷意,刘夫人一个激灵,这才恍然明白过来,她又犯了一个错误了,于是赶紧起身,毕恭毕敬地半弯着腰,“夫人,林氏真的已经知错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也知道现在说这些也已无用,但我仍是恳求夫人再给我一次机会。以后,就请夫人看我的表现吧。”

    徐璐双眼微抬,心道,总算有点道歉的样子。但也仅仅如此了,这刘向东走了张启峰的门路,冲着这点,凌峰就不可能待见他的。

    “好,我知道了。”徐璐喝了口茶,如是说。

    “夫人若没别的事,就请回吧。”

    刘夫人上前一步,银牙一咬,道:“夫人不肯原谅我,也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但……”她犹豫了片刻,看着徐璐身后那群丫头,最终咬了咬牙,从怀中掏出一张张来,“夫人请过目,林氏和外子是诚心来向夫人道歉的。请夫人明鉴。”

    徐璐接过,略有意外,这上头是刘向东亲笔,上头写了昨日妻女以及刘向东本人冒犯上峰夫人一事,写得倒是详细,并未有避重就轻之嫌,甚至与昨日发生的事儿基本吻合。

    她看了刘夫人一眼,说:“刘大人倒是实是求是呀。”

    刘夫人本就忐忑,但见徐璐语气不似刚才冷漠,心下稍稍放宽,赶紧解释说:“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不敢有丝毫的限瞒。”

    徐璐把信纸还了回去,“夫人的诚意我瞧到了,但我瞧着,还不大够。”

    刘夫人一颗心又提了起来,憔悴的脸上强行挤出一抹笑容,“夫人,这已是我们最后的筹码了。”主动把自己的罪证递了出去,还签字画了押,这就相当于主动把自己的命脉捏在凌峰夫妇手上,他们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徐璐让人拿出一份纸笺,递给刘夫人,“夫人请看这个。”

    刘夫人心怀疑惑,折开纸笺,忽然眼大了眼,心跳如雷,却又全身冰凉。

    她忽然跪了下来,连连磕头,“夫人,千错万错都是林氏的错,是林氏教女无方,开罪夫人。外子功名来之不易,这寒门子弟能够熬到今天,实属不易。只要夫人能够原谅林氏和外子一回,日后夫人但凭吩咐,肝脑涂地,绝无二言。”然后她又抬头,一脸诚恳地望着徐璐,“我也知道,在夫人眼里,林氏无足挂齿。我和外子终身所有力量,都无法抵卸凌大人弹指之力。但我仍是那句老话。只要夫人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就请夫人日后看我的表现吧。”

    刘夫人是真的没法子了,她好歹也是官夫人,要是她对一个年纪与自己闺女一样大的女子磕头求饶的事传扬出去,她也绝对混不下去了。

    刘夫人也知道,这些大人物,想要碾死他们刘家,完全是轻而易举。更何况,他们还递了个如此沉重的把柄过去。刘向东虽借着张启峰的手搭上了秦妃,但也只是刚刚搭上而已。秦妃还不至于为了救他们就与堂堂安国侯世子耗上。

    这张弹勋自己丈夫的奏折,“价值十万的珊瑚盆景”,“我就是王法”,因妇人之间的龌龊,就要给上峰夫人上裸刑,若真听进圣上耳里,丢官罢职都还只是轻的了。

    唯今之计,就只能改弦易辙,投靠凌峰。把自己当成筹码及大人物手头的棋子,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若丈夫真的因此丢官,她就不能再呈官夫人的威风了。到时候就是别人来踩她,她只能忍着受着了。

    习惯了高高在上的身份,打死她都不愿过墙倒众人推的日子。

    在颜面与未来的荣华富贵之间,付出些颜面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于是,刘夫人伸手颤危危的手,放在嘴里,咬了咬,应该是怕痛,咬了半天,也没咬出血来,最后又取下头上的梅花簪子,在手上刺了个血洞,就着鲜血,在凌峰昨晚写好的那张秦折末尾处,还写了句,“此珊瑚盆栽是特地搜刮十万民脂膏梁制作而成,只为孝敬吏部左侍朗张启峰大人。”最后,按下自己的手印。然后恭敬地比手递交给徐璐。

    徐璐接过,略有意外,却无比满意。看了刘夫人一眼,说:“刘夫人有心了。地上凉,夫人快快请起。”然后又让人奉茶,上点心。心头却想着,这姓刘的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山穷水尽,怕是绝不会拿出这份城心的。不过也挺佩服这刘夫人,倒也是能屈能伸的人物。

    凌峰也真够狠的,有这份文书在手,就不怕姓刘的再翻了天。

    刘夫人见徐璐收下自己的血书,又给自己看座,就知道她过关了。徐璐端着茶水放到唇边,却并不急着喝,“刘夫人还有别的事么?”

    刘夫人这便知道,人家这是在下逐客令了,于是赶紧告辞。等出了凌府,刘夫人这才发现,她背后全是汗湿一片,她伸手抹了额上涔涔的汗水,长吁了口气,总算过关了,丈夫的官位保住了。虽然屈辱了些,但总好比被一撸到底好上太多了。

第80章 种瓜得瓜

    凌芸很快就知道了刘向东的事儿,已由徐璐出面收拾并解决了,不由大为惊奇,赶紧过来寻问徐璐,“怎么样,你是如何收拾他们的?”

    徐璐把刘夫人呈上的书信,以及那份“血书”一道递给了凌芸。

    凌芸瞟了眼,“这刘家倒是厉害,很识时务呢。”她出身凌府,这种事也见得多了,一看就明白过来。

    徐璐笑了笑,“爷说,官场上,对付不识时务的,可比识时务的人难多了。”

    “你们也太狠了,一来就把姓刘的打得服服帖帖。”

    “打蛇不死,必后窜无穷。”在尔虞我诈的官场上,徐璐倒是深有体会的。

    凌芸点头,“那倒也是呢。这刘向东,倒是个可造之材。”当一枚棋子,绝对够格的。

    “不过,这道血书,也只能管一时,却不能管一世呢。也不知峰弟是何心思。”只要张启峰垮台了,或是时间一久,这份血书,也就没多少价值了。

    徐璐沉思片刻,“爷的意思是,收买人心,光靠雷霆之威也是不成的。”

    凌芸赞赏地点头,“嗯,不错,先赏一巴掌,再给颗甜枣,恩威并施,倒不怕姓刘的翻盘子。论阴谋诡计,论驾奴属下,峰弟最是拿手,我倒是不担心他。我只是好奇,你居然也能跟上峰的脚步,太让我喜出望外了。”

    徐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大姐没听说过么,近朱者赤嘛。”她小小地拍了一记马屁过去。

    实际上,也确实如此。凌峰对她的影响甚深。她也习惯了凌峰的思维与处事方式。所以不知不觉中,也受到了影响。

    就拿昨日之事来说吧,刘夫人母女那般行事,她当场便可表明身份,这二人畏于凌峰的权势,肯定会伏低作小赔礼道歉。但她至多也就痛骂她们出出气,过过上峰夫人的瘾罢了。却不能起到真正的震慑作用,说不定反而还会激发这对母女的怨恨之心。

    所以要打就要把人打痛,痛到对方受不了,才会服服帖帖,甚至连恨都不敢恨。

    在官场上,位高权重者,并非没敌人,只是敌人都隐身了。

    与凌峰相处久了,徐璐也习惯了官场上的办事规矩与逻辑,今天不把刘向东等人打死,可能将来某一天,就会被对方狠咬一口。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并非说着好玩的。从古至今,有相当一部份如雷贯耳的历史人物,却也是败在小人物手上的。

    ……

    之后,刘夫人又携带女儿刘盈来向徐璐请安。

    刘盈脸色不怎么好看,比起先前,人也憔悴了些,下巴也尖尖的,想来这些日子没少受父母怨怼教训。在见了徐璐后,也是一身的扭捏。

    徐璐忽然间又失笑了,也是,先前还大摆威风,忽然间就要伏低作小,甚至差点连累父母吃受挂落,心中自然会有极至反差。

    刘夫人一脸谄媚地对徐璐道:“我家里经营了间药材铺子,这儿有上等的大黄,天麻,冬虫夏草,伏伶,都是平日里用得着的。还请夫人不要嫌弃。”

    “夫人有心了。”徐璐大方地让人收下礼物,也让人回送了些礼品。刘夫人笑容更甚,

    刘夫人又让闺女刘盈给徐璐叩头,请求夫人原谅,刘盈一张俏脸胀得通红,扭扭捏捏地磕了个头,起身后,便一直垂头不语,一味地看着脚尖,满身的不自在。

    刘夫人心中来气,暗自揪了她一把。

    徐璐赶紧说:“罢了,不过是小孩子罢了,夫人不必如此。我早已没放在心上了。”

    看了徐璐仍带稚气的面容,刘夫人心头古怪,只觉唇角发苦。这个比自己闺女大不了几天的年轻夫人,却是高高在上的督抚夫人。他们刘家新投靠的上峰夫人,想着这阵子对此人伏低作小,也是满身不自在。

    不过总算保住了丈夫的官位,甚至还靠到凌峰这条大船上,倒也是因祸得福了。要知道,但凡投靠了凌峰的官员,仕途上都是一帆风顺。而但凡与凌峰为敌的,下场通常都是非常凄惨的。这也是刘向东改弦易辙的真正原因。

    刘夫人说了一通感谢话后,又小心翼翼地道:“……虽说夫人已经原谅了我们的冒犯,可为着此事,我们这些日子都没能睡过好觉。现在想来,只觉做了一场梦似的,也亏得夫人大度,没与我一般计较,不然我现在哪还能平安坐在夫人面前的。可夫人越是宽容,我这心里越是难过得紧。”

    徐璐笑了笑说:“刘夫人不必如此,即然误会已经解除,大家也不算外人了。不是有句话叫不打不相识么?”

    刘夫人赶紧说:“是是是,还真是不打不相识的。既然夫人也不拿我当外人,那我就斗胆说一句,前儿个,不是听说王家二公子冒犯夫人么?”

    徐璐颔首,“是有此事。为着此事,我都在床上躺了好些时日,刘夫人有何高见?”

    刘夫人急忙道,“高见不敢有。按我家老爷的意思是,这王瑞不过是一介平民,却如此胆大妄为,冒犯冲撞夫人,实是可恶。按律当发配边疆。不知夫人的意思是?”

    徐璐略有意外,她在心里思付片刻,这才说:“话是这么说没错,可王瑞身份可不一般,我家世子爷现在也挺伤脑筋的。往重了办,怕王家反扑,轻了判,我又咽不下这口气。不知刘夫人可有高见?”

    “高见倒是不曾有,但我家老爷说了,不管王瑞是何等身份,但冒犯冲撞夫人您,那就是重罪。该怎么判就怎么判。若是凌大人不方便出手,我家老爷倒可以代劳。”

    徐璐再一次意外,心想,这刘向东倒是个妙人儿,因着把柄,不得不投靠凌峰,但没想到会投靠得如此彻底。

    刘夫人向徐璐扯了个诚恳至极的笑容,心里却又是另一个想法了。

    既然已打定主意投靠凌峰,那就得拿出实际行动才成。官场上,人人都想搭靠山,走捷径,但成功者却廖廖。这是为什么呢?究其原因,是因为你巴接的人,一向是你求人家,人家却不求你。对于上位者来说,你就是可有可无的人。所以刘向东决定,继续投靠了就投靠得彻底,干脆主动出击,恰巧凌峰目前就有个不大不小的难题摆在眼前,自觉机会来临,于是刘向东赶紧让夫人过来与徐璐通气,表示你不好出面处置王瑞,我倒是可以帮你处置。

    这样一来,凌峰就要卖他一个人情。

    上位者是不会欠别人人情的,在他没还完人情之前,肯定要多加关照你的。不得不说,这刘向东确实有钻营的潜质。单这份心机与见识,已能令徐璐刮目相看了。

    不过,对王瑞,凌峰已有论断,徐璐可不敢私自作主的。于是感谢了刘夫人一番,说她表示知道了,会把这事转告给凌峰的。

    目的得到,刘夫人心里一喜,不管最后能否帮到凌峰,但他们的态度已摆在那。徐璐少不得也要记下他这份人情的。

    晚上徐璐把这事儿与凌峰一说,凌峰先是意外,然后又恢复如常,“这刘向东与他老子还满相似的。”

    也不知这话是褒是贬,徐璐也不去深究,反正她话已带到,凌峰是重用还是冷落,可就不关她的事了。

    这一日,是布政使霍文泰娶儿媳妇的大喜日子,凌峰携着徐璐也一道过去贺喜,身为福建最高官员,凌峰当之无愧成为证婚人

    徐璐是在场所有女着当中,身份地位最高的,又是督抚新夫人,自然受到众多关注。当徐璐一进入厅子里,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连高座首位的霍老夫人也赶紧起身相迎。

    “夫人百忙之中莅临寒舍,实令寒舍篷壁生辉,夫人快请上座。”霍老夫人生得富富态态,白白静静的面皮儿,格外的热络。

    徐璐笑着说,“使不得,今儿是贵府二公子大喜之日,在座诸位辈份都比我高,我打横陪坐便是了。”

    就算徐璐身份高,但也不能去坐首位,必须得由主家最高长辈入座的,这点礼节她还是懂的。

    霍老夫人又坚持了一番,徐璐也坚决推辞,霍老夫人这才作罢,但仍是让徐璐坐在下首东面首位。原本坐在那的妇人则把位置让了出来,让徐璐入座。

    徐璐歉然地对让位的妇人笑了笑,这妇人也礼貌地颔首致意,说了句:“凌夫人这头上的珠子可真漂亮,市面上恐怕都难买到吧?”

    徐璐笑了笑,说:“这是婆母所赏,今日二公子大喜,所以就戴出来沾沾喜气。”

    这妇人目光闪了闪,“听闻夫人婆母远在京城,居然还能这般顾着夫人,夫人可真有福气。”

    徐璐笑了笑,这回却不再接话,她嫁给凌峰,婚礼是在福建的凌府举办的,但姑舅却没有到场,在媒约之言父母之命的风俗下,多少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但徐璐戴着婆母所掌的珠子就向世人证明,她也已让婆母接受了,你们实在没必要再“担心”我了。

    徐璐是新人,长得又漂亮,但身份又最高,虽然她尽量少说话的本色,但一屋子的人却可劲地找她说话,她也不能一味的装冷淡清高,一些无伤大雅的问题就简短问答了,一些小伤大雅的,就模棱两可地回答,而某些大伤大雅的问题,则闭嘴不谈,甚至理也不理。

    能进入官场上,又能混出一方天地的,自然也是知道进退的,这样的场合下,还真没人敢与徐璐当场难堪,所以一位云夫人提及:“凌夫人生得如此貌美,难怪能让督抚夫人瞧中。唉,难怪有人说,生儿不如生女强,确是这个道理。”

    这是在暗指徐璐是靠身体美色获取凌峰宠爱的。

    对于堂堂正妻来说,这无异是极至讽刺了。

    徐璐冷冷看了这云夫人一眼,侧头对都指挥使王夫人笑着道:“霍夫人今儿个肯定忙坏了吧?王夫人与霍夫人一向交好,怎的不去帮忙?居然在这儿躲起来,当心霍夫人不饶你。”

    王夫人与霍夫人还是表亲,关系自然非比寻常的,徐璐这么打趣,也是正常。王夫人看了那个面带讪色的云夫人一眼,笑着说:“不满夫人,这老货,可是嫌我粗手粗脚呢。”

    徐璐说:“粗手粗脚好,不然就要被抓壮丁了。这样坐着喝茶聊天,多舒服。”

    众人哈哈一笑,又七嘴八舌地说起话来,而云夫人见无人理会,最后不得已,只好闷声喝茶。

    王夫人见状,一脸关心地对这妇人道,“咦,云夫人,怎么只瞧到你一人?以往你和林夫人,周夫人可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呢,怎的今儿个只有你一人?”

    墨香低下头,在徐璐耳边轻声解释道:“那天的周华氏是这位云夫人是嫡亲的姐妹。而这对姐妹与林总兵夫人又交好。”

    徐璐明白了,怪不得呢,这云夫人要故意针对自己。

    云华氏剜了徐璐一眼,“我妹子家中的新姨娘有些不大懂规矩,我妹妹怕她走后新姨娘把家里的房梁掀了,所以就留在家中给新姨娘立规矩来着。”

    众人一听,如吃了鸡血般兴奋,如今整个泉州哪个不知,知府衙门主簿夫人周华氏,得罪了督抚夫人,督抚大人着了恼,当场给穿了小鞋,把泉州第一名伎赏给了周子君。这个小妾进入周家后,这周夫人就没有一天顺心过。今儿连霍家办喜事都没有来,也不知是被小妾给气的,还是这小妾当真那么厉害,使得主母半步都不能离开。

    当然,云华氏这话也说得妙,也有指责秦香香仗势凌督抚威势恃宠生骄之嫌,这才把主母给气了,若真这样,那就是凌督抚的不对了。

    众人看向徐璐,想看她如何说话。

    徐璐像个没事人似的,拿着茶淡淡喝了口,“好茶。”然后看向云华氏,轻飘飘地说:“云夫人这话应该不属实吧?那日在凌府,周夫人可是很关心秦香香呀?在我面前三句话不离秦氏。我们爷听说此事,这才把秦氏赏到周家,专门替周夫人服侍周大人。周夫人如此关怀秦氏,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定然会得到秦香香的感激才是,如何还会兴风作浪?”

第81章 世上最悲惨的莫过于先贵后贱

    众人心里都在想,这位年轻的督抚夫人可不是善茬呢,一句话就把云夫人的反击化解开,还点明了事情错不在她,而是周华氏自己先惹出来的。

    再来,徐璐又以种瓜得瓜的话来反堵云氏,若非周华氏事先招惹她,她也不会给她这份“体面”了。还有一点更值得让人回味,明明就是周华氏在言语上略有不敬徐璐,徐璐那日也说了要送周华氏一份大礼,次日,秦香香便被督抚大人给送到了周家。

    显然,督抚大人对这位新娶进门的夫人是格外看重的,否则不会言听计从。这般给周华氏没脸。

    云华氏滞了滞,又冷笑一声说:“我那妹子没个眼色,得罪了凌夫人,也活该咎由自取。”说着冷着一张脸,又重重喝了口茶,然后把茶水重重放在几子上。

    云华氏这话说得也极有意思,周华氏得罪了徐璐,所以徐璐就报复回去,这多少有种指摘徐璐心胸狭窄之嫌。

    徐璐毫不以为意,侧头对王夫人道:“那日听王夫人霍夫人所言,后来我仔细想了想,也觉得二位夫人说得不错,林总兵虽有卸下不严之责,但过不掩功。更何况,林总兵虽是王家女婿,却也没有替内弟抵过的道理。所以当晚我便与爷说了此事,爷也觉得林总兵因此事而罢职,未免惩罚太过,是以,当下决定让林总兵官复原职。”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全惊骇地盯着徐璐。

    王夫人神色呆滞,半晌反应不过来。

    徐璐笑得灿烂,又继续说道,“也多亏了王夫人霍夫人及时提醒了我,否则,真要革了林总兵的职,也显得我太小气了,我们爷也不是那种公报私仇的。今儿早上临走的时候,爷还特地交代过我,等会子见了霍夫人王夫人,一定要好生谢过两位夫人。若没有二位夫人的提醒,我们爷就真要做一回公私不分的昏官了。”

    在场诸人纷纷望着王夫人,不明就里的,一片羡慕,能让督抚夫人亲自道谢的,这世上可没几个呢。

    一些知道王家与林家恩怨的人,则暗自幸灾乐祸着,督抚夫人这个道谢,可就把霍夫人王夫人架火上烤呀。要是让霍文泰和王璋知道,林总兵能官复原职,是拜自己夫人所赐,不知要气成什么样。估计甩她们两巴掌的心思也有了。

    与王夫人灰白的脸色相较,霍老夫人的脸色也很是难看,她们霍家与王家自来就是死对头,对林骏自然没有好感。想不到儿媳妇倒是胆大包天,居然背着霍家,背着自己,敢暗中帮助林家,真是吃了熊心貌子胆。

    可惜霍夫人这会子正在外头忙碌,没有到跟前,不然听了这话,估计也要跌倒在地。

    王夫人脸色青白交错,尽管心里又怒又急,可面上却要客气谦虚几句,“夫人言重了,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

    徐璐说:“虽被被王瑞那个狂徒冲撞,让我恨极了林夫人,不过如今我病也好了,气也消了,多少也理解林夫人的难处。可是爷令已出,却是不好收回来了,也亏得二位夫人提醒,才给我家爷一个弥补过错的台阶,如今皆大欢事,也是不错的。”

    众人连忙附和着,这位督抚夫人虽然年纪轻,但却深受督抚大人宠爱,可不能得罪的呀。

    不过人家可不是云华氏所说的心胸狭窄之人,林王氏把人家得罪得那么狠,人家也没有给林骏小某鞋穿,反而还对林骏官复原职,这得要多大的心胸呀?

    知府夫人林氏携女刘盈抵达霍府大厅,便瞧到一屋子的女眷,鸦雀无声如木头一般坐着,不由奇怪。不过也没有多想,泉州除了凌峰,霍文泰,王盛,林骏等几位大官外,就数刘向东这个知府官位最高了。这些官员女眷畏敬自己也在情理当中。

    霍老夫人是朝廷三品诰命夫人,自然不必像迎接徐璐那样,从位置上起身,亲自来到门口迎接。

    但刘夫人好歹也是泉州最高地方长官夫人,应得的礼节还是做足了,笑眯眯地招呼着刘夫人母女,夸赞了刘盈一番,尝了一个镯子作见面礼,然后让人给刘夫人母女看座。

    厅子里早已坐得满满当当,一些有眼色的,身份地位不够格的妇人已赶紧起身让座了,但刘夫人却只朝徐璐那走去,脸上是满满的笑意,“凌夫人,唉哟,您这么早就来了?”

    徐璐礼貌而温和浅笑,“我也是才来不久的。”

    刘夫人朝徐璐左右瞧了瞧,一些有眼色的妇人尽管不愿,却也不得不把位置让了出去,刘夫人矜持地道了谢,心安理得地坐了下来。毕竟她也是在座诸位中,少有的高官夫人。

    大庆朝等级观念尤其深厚,那让座的李夫人尽管心头不忿,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刘夫人因非本地人氏,丈夫又是才刚上任,为了尽快打出局面,自然就可劲地巴上徐璐,拉着徐璐拉拉杂杂地说着话,徐璐也知道她的心思,这人虽然势利了些,却不失为聪明人,花花轿子人人抬,也不介意给她面子,与刘夫人谈笑风生起来。

    再则,徐璐已完美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功成身退,身心放松之余,有人聊天说话,倒也不至于冷场。

    吃饭时候,刘夫人自然也与徐璐同坐一桌,徐璐倒也没有反对,等吃过午饭,便向霍老夫人告辞。

    因为林家的事儿,霍老夫人对媳妇满肚子的怒火,冲掉了娶孙媳妇的喜气,但徐璐这个督抚夫人却是不敢怪罪的,反而还再三挽留,无果后,还亲自把徐璐送到外头。在徐璐一再要求留步的情况下,这才作罢。

    霍夫人这时候也知道了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心里七上八下的,刚才迎接新人时,丈夫那恨不得生吃自己的眼神,使得她心里一阵哆嗦。林骏如果真的被革了职,那么接任总兵的肯定是副总兵梁晋光。要知道,梁晋光可是霍家表亲呢,现在梁晋光没了指望,不知要多恨自己呢。

    看着霍夫人强撑着笑脸的模样,徐璐还反省来着,是不是做得太过份了?

    凌峰捏她的鼻子,说:“霍文泰也没什么大过,但也无甚功绩,尤其为了自己的颜面问题,明知福建并不适合种植棉花,却依然强令佃农大肆种植棉花。这样的昏官,当真误国呀。”

    徐璐不再说话了,握着拳头说:“贪官亡国,昏官误国。这样的人,确实不该呆在这么重要的位置。”

    凌峰说:“王璋也不是什么好鸟。先前福建盗匪猖獗,倭寇横行,这蠢材不组织官兵抵御倭寇,居然强迫沿海老百姓搬迁,弄得天怒人怨,你说可恨不可恨。”

    徐璐也是泉州人氏,自然知道这事儿的,当时自己的父亲也还气忿得连连摔板凳呢。只是她很是奇怪,“你连朝廷三品大员都杀,为何不把这二人给办了?”

    凌峰苦笑,“我杀的那些人,虽位高权重,但在朝中并无根基。但这二人,与各世家勋贵,多少也有些渊源。霍文泰的表亲梁晋光,是副总兵。我若是动了他,必得引发梁晋光的不满。虽然梁晋光算不得什么,万一怀恨在心,也替自己埋下祸害。而王璋,她一个堂姐,是福建安王妃。”

    徐璐明白了,“要打蛇,必定一棍子打死,否则一定后窜无穷。我明白爷的顾忌了。”连皇帝都不能只凭喜好办事的。

    凌峰点点头,又解释着,“明知这二人尸位素餐,但因为有所顾忌,也只能从长计议。不过也亏得你有办法,给我想了这么个厉害的借刀杀人之计。”

    徐璐笑了笑说:“分明是爷在运筹帷幄,与我何干?我不过是执定爷的吩咐罢了。不过,虽然今儿个狠狠离间了王霍二人,但离借刀杀人还远着呢。爷认为呢?”

    凌峰点点头,“夫人说得极是,要把林骏这把刀好生利用起来。还得让夫人出马才是。”

    “爷是不是已有了主意?快说来听听。”徐璐赶紧坐正了身子,双眼晶晶发亮。

    凌峰笑了起来,搂着她的身子,低头在她唇上索取了一个又长又蜜的吻,直到徐璐气喘吁吁时,这才放开了她,“这个不急,得慢慢来。过两日,我会让人放出话,让林骏重新回到军营里,相信林王氏听到风声,肯定会来登门拜访你的。”

    徐璐眼珠子转了转,再一次折服于凌峰的计谋,只是放出话去,要恢复林骏的总兵之位,但却没有说俱体时候。这就是等着林骏主动上门来表忠心呢。

    而凌峰也多少知道她与林王氏的恩怨,却把这个大好机会让给自己,让她在林王氏那找回场子,树立威信,这样的男人,她实在找不出第二个了。

    ……

    果然不出凌峰所料,让林骏官复原职的消息传出去后,不出三日,林王氏便登门拜访。

    徐璐在东厢房里接待,林夫人王氏她以前也是见过两回面的。那时候,她还只是卑微的,靠卖绣品的落魂女子,而王氏与她母亲王夫人,则处在她衣食父母的身份上,对她多有挑赐傲慢,压根还把她当作她们林家王家养的绣娘罢了,格外的不可一世。

    可以说,不管是林王氏也好,还是她母亲也罢,徐璐都是毫无好感,如今有现成的机会,当然要好好报复回来。

    但徐璐并没这样做,她虽然很想按着自己的想法狠狠报复回去,但也不能坏了凌峰的好事,于是乎,只能端着架子,坐等林夫人的拜访。

    看着林氏小心翼翼的神色,果然是风水轮流转呀,双方身份互换,徐璐虽然得意,却也深深告诫自己,必须以此为鉴,官场上,必定多栽花,少种刺。不论其他,人人都知道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官场上的小人比比皆是,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是绝对不能把人得罪死的,否则,三十年河西的报应就会落到自己头上。

    那日凌峰也对自己告诫过了,林骏是个有能力的人,就是野心太大,这样的人,用起来,稍微不注意,就会把自己埋进去。但凡是当官的,没有一个不想升官发财,下属有野心也不是坏事,但野心太大了,可就棘手了。这回王瑞冲撞事件,虽然只是偶然发生,却也让凌峰随机找到了压制林骏一种携机。

    这回凌峰是捡了几个大便宜的,王家不但投靠了过来,还奉上了一半身家财产,以及那些勾结倭寇的证据。把自己腰眼上的死穴都送到敌人手头,王家的诚心不可谓不足。凌身也是一名政客,自然知道该如何选择。不但收接了一大笔财富,把王家这样的巨贾富豪收入襄中,还一箭双雕地磨了林骏的性子。

    更甚者,凌峰占尽了便宜,算计了别人,别人还得感激零涕,这就是传说中的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的经典本事吧。

    “……凌夫人。”

    林夫人王氏面色憔悴,穿着青缎的夏衣,中规中矩的发髻首饰,没有任何出挑之处。在年轻鲜嫩的徐璐面前,完全被比到天边去。

    想着先前光鲜亮丽而此刻一脸晦暗的王氏,徐璐再一次感叹,收拾了心绪,说:“林夫人,请坐。”

    王氏绞着帕子,上前走了几步,飞快地看了徐璐一眼,心里跟油煎似的,这世上最残忍的事,莫过于前贵后贱。而这世上最难堪的莫过于有朝一日,得去求自己从来没正眼瞧过的人,王氏尝到了前贵后贱世态炎凉的苦涩,她在徐璐面前有多不自在,心里便有多么的难堪。

    但她却没了别的法子,习惯了权势带来的好处,没有人会甘心过上那种贱泥般的日子。在徐璐面前丢掉的面子又算得什么,横竖别人也看不着。

第82章 贤内助

    王氏不敢坐,而是恭敬立在徐璐面前,“凌夫人,说一千道一万,一切都是我们家的不是。别的场面话我也不多说了,在这儿,我只与夫人一句话,从今往后,王氏和夫君,必以世子和夫人马首是瞻,若有半句虚言,必遭天打雷劈,让我粉身碎骨,不得好死。”然后一脸期待地看着徐璐。

    徐璐不知该说什么了,只能端着架子,面无表情地盯着林氏。

    王氏看徐璐没反应,心里更加忐忑不安了,失去权势的涨味,她算是彻底尝过了。而从徐璐这儿得到的难堪,她也是彻底领教过了,以前她也曾这样给过徐璐难堪,尽管心里难受,却不敢有半分怨言。

    “凌夫人,我知道您不大待见我。以前我确实做得太过。”王氏看着徐璐,鼓足勇气,抛下一句非常光棍的话,“但我现在已经这样了,您再踩我一脚,我也只有被打入尘埃里,但那样对您也没什么好处是不?我现在已经得到报应了,您对我的不满应该有所减少了,是吧?”

    徐璐盯着手上的茶杯,半晌都没有开口。良久之后,这才掀了眼皮,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林夫人见徐璐似乎有所松动,当即道:“我夫君这个总兵之位,也是来之不易。您也知道,夫君虽出身泽云侯府,却并非长子,侯爵之位根本轮不到他。林家虽家大业大,但林家子弟却也众多。一旦分了家,我们也只能沦落为林家的旁支偏系。这个总兵之位,也是夫君努力了多年的结果。那周远山虽是夫君的副将,但这回确是此人自作主张,与夫君毫无关系的。夫君卸下不严,祸及夫人,世子爷怎么处置都不为过。只是夫君能有今日成就,多有不易,实不想前功尽弃。夫君还年轻,未来的路也还长着,请夫人再给我夫君一个机会。只要夫人一句话,以后王氏和夫君,必以世子爷和夫人马首是瞻。”

    说到激动处,林夫人甚至脸色都红了。

    徐璐依然面无表情,冷冷地盯着林夫人的眼,“林夫人,你觉得,令弟那样对我,害我差点一命呜呼,我还能再相信你吗?”

    林夫人沉默了下,这才说:“夫人,杀人不过头点地。我王氏的命运,还有夫君未来的前途,都经已捏在您手上了。只要您一句话,就可以把我碾进泥里。那样一来,夫人是痛快了,但对世子爷却并无多大好处,不是吗?”

    徐璐挑眉,“林夫人何出此言?”

    林夫人道:“霍文泰和王璋是夫君的死对头。而世子爷也对这二人彻底不满,若是世子和夫人信得过我和夫君,我们绝对会想尽办法,把这二人拉下马来,总好比世子亲自出手来得强吧?”

    徐璐眉头动了动,她没有想到,这林氏夫妇还有这般本事,居然能揣摩出凌峰的心思。

    发现徐璐眉头动了动,林夫人又赶紧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来,双手恭敬地递给徐璐,道:“夫人,这是我们夫妇最大的诚意了。”

    徐璐接过,略有意外,上边工整地写了林骏昔日剿灭倭寇时,阴逢阳违,甚至为了给凌峰拖后腿,故意延误军机,缓施救援,差点令凌峰及三千水军全军覆没一事。

    徐璐心头一跳,飞快地望了林夫人一眼,在心头暗忖,林骏连这些都写了下来,这等于把林骏的老底都掀了出来,任由凌峰拿捏。

    万一哪一天林骏背叛了凌峰,凌身只需把这书信公布天下,就凭这个,林骏也只有砍头的份。

    望着徐璐柔嫩的脸,林夫人唇角抽搐着,她尊贵了半生,人到中年,却不得不对比自己小一半岁数的小姑娘低声下气。

    徐璐把笺纸放到几子上,不可置否,“林夫人,这是何必呢?”

    林夫人赶紧说:“以前是我不好,开罪了夫人。如今我们夫妇的命运都捏在世子和夫人手上,自然要拿出十二分的诚意的。”林夫人紧张地望着徐璐,她已经把所有底牌和诚意都亮出来了,若徐璐依然不收,那她真的没办法了。这阵子她日子过得确实艰难,娘家因胞弟的缘故,损失了一半家业,王家由福建第一豪门巨贾沦落为三流家族,被发配的胞弟也被逐出了家族。自己父母也承受着极大的压力。如果她的夫君再因此革职,她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的。

    尊贵惯了的人,陡然陷入泥里,物质上的反差不必提,平日里受尽白眼,被嘲笑挤兑,甚至连昔日自己从来没放进眼里的下级女眷都要踩上几脚,更不提霍王两家死对头,一副不把他们逼到地狱不罢休的架式。使得林夫人越发渴望丈夫能够重新站起来,好狠狠把那些踩过自己的人狠狠打回去。

    而林骏先前的野心勃勃,在遭此变故后,除了希望能够保住总兵的位置,别无他求。

    徐璐没有当场表态,而是思索了半响,说:“我考虑一下。”

    林夫人很是失望,但见徐璐把信笺收了起来,眼里又揉进欣喜,她始终相信自己的丈夫,在凌峰眼里,应该还有用处的,不会轻易沦落为弃子。她更相信凌峰是个高瞻远瞩之人,有谋略有胆识,也不是那种小肚鸡肠之人,只要他们拿出最大的诚意来,相信凌峰不会拒绝的。

    但是,林骏仍然让她走徐璐的路线。一来可以化解之前与徐璐的恩怨,二来徐璐虽然是新妇,但对凌峰已经有了较大的影响力。与徐璐尽释前嫌,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林夫人也知道,林骏被撸掉差事,多少有被徐璐报复的可能,可她连计较的勇气都没有了。眼前这个小姑娘,已经今非昔比了。

    徐璐拿起茶杯喝茶,却并不喝,据祖母说,这是一种变相地逐客令,若是聪明有眼色之人,便会明白。

    林夫人果然开口说:“那妾身就不打扰夫人休息了,有空的话,还请夫人给妾身一个机会。”

    林夫人走后,徐璐收起几子上的书笺,伸了个懒腰,豆绿进来了,清脆地笑道,“小姐,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实在太解气了。”那回徐璐被林氏放鸽子,豆绿心里就憋着一把气,可以说,她对林夫人的不满,不比徐璐少分毫。刚才王氏瞧到自己那副小心恭敬,还拿金手镯打赏自己,还请她多多在小姐面前美言的态度,豆绿便想大笑三声。

    徐璐把兴奋掩到心底,淡淡地道:“时候也不早了,爷也该回来了,你去外头瞧瞧,爷一回来就通知我。”

    ……

    凌峰看了林夫人给的投名状,唇角浮现一丝笑意,大力拍在桌上,“好,夫人做得太好了。”

    徐璐莞尔一笑,“这也多亏了爷指导有方。”她双眼亮晶晶地望着凌峰,眼带感激,“也亏得爷把这个出气的机会给了我。”

    自从凌峰派人向徐家提亲时,她每时每刻都在想,等嫁入凌家后,她第一要做的就是在那林氏母女面前耀武扬威一番,狠狠耀武扬威一番。

    可惜事与愿违,嫁给凌峰两个月了,连家门都很少踏出半步,前一个月她只顾着害怕,想方设方要如何生存下去,哪有胆子去找王氏的麻烦。后来倒站稳了脚跟,却又要顾全大局,不得轻举妄动。如今,凌峰把这一现成机会送到她手上,虽然没有明说什么,但她哪有不明白他的心思的。

    凌峰伸手摸她的脸,淡淡地道:“你是我妻子,你被人欺负了,就是欺负我。”

    徐璐伸手握着他的手,放在胸上摩挲着,“以后爷看谁不顺眼,我就整他的后宅去。”虽然女人地位低下,但在后宅的作用却是非常大的。而男人在官场上的路子能否宽蔽,有时候也得归功于女人在内宅交际方面的付出。看哪个官员不顺眼,就在他的后宅里整些事儿,就完全可以给他安个“内宅不修”的罪名,顺道把这人凉到一边去也是有可能的。若这人的内宅再出现重大问题,一个“管束不力”“不修私德”的罪名,都可以丢官罢职了,端得无比厉害。

    凌峰莞尔,改抚为捏,宠溺地道:“你呀……”

    徐璐俏皮一笑,赶紧低头吃饭,刨了几口饭后,又赶紧给他夹菜,“这些都是爷爱吃的菜,爷赶紧吃吧。”

    凌峰三五下解决了她夹给自己的菜,又把一碗南瓜银耳汤推了过去,“多吃些这个,瞧你那小馒头,真不够看。”

    徐璐鼓起腮帮子,挺起胸膛,“爷也太小瞧人家了,人家还小嘛,再过两年,就能长大了。”她天天吃厨房特地给她熬的药,据说是宫中的太医的秘方,吃了还挺有效果呢,都比以前大了些。

    凌峰色眯眯地望着徐璐淡金色绣团花圆领薄衫下的隆起,点点头,“嗯,看上去似乎有看头了。不过还得让我亲自拭了才知道。”

    徐璐脸微微一红,不敢再接话,低头吃饭。

    吃完饭后,时候还早,徐璐又建意去后院的湖水里划船,凌府的宅弟并不多,但从珍珠湾截过来的水,却占了三四亩地宽,虽然这会子湖面上只剩下一片残荷,但在水上轻舟漫过,想来是不错的。

    凌峰并不愿去,他身为一省督抚,方方面面都要管,事儿非常繁多的,但见徐璐兴致勃勃,不忍心拒绝她,于是同意了。

    其实徐璐心里也有些笃不定的,她也知道他公务繁忙,如今一日三餐能在屋子里与她一道共用,已经非常难得了。但她就是想多与他相处一下嘛,不过见他能够答应,还是很高兴的,当下搂着他的胳膊,兴高采烈地吩咐下人去准备。

    夫妇二人上了只小船,没有让船娘上船来,她自己拿着船浆,有模有样地划着浆。看着船儿轻快前行,格外的兴奋,“您,你瞧,我也会划船了。”

    凌峰坐在船尾,笑看着她兴奋的脸,虽然天色渐暗,但她眼里的光亮依然明亮,兴彩万丈,他也感受了她的快活,但仍是提醒了两句:“小心些,千万别撞翻了船。”

    “不怕不怕,我会凫水嘛。”

    “水里有蛇。”

    徐璐脸上的笑容僵住,手上的运作渐渐放缓,她盯着凌峰的脸,小心地求证,“爷没骗我吧?”

    凌峰淡淡一笑,“你真有那么怕蛇?”

    徐璐拧了眉头,打了个冷颤,“当然怕啦,但凡是女人,我想没有不怕的。”那种滑滑腻腻,又冰冰冷冷,长长的信子,冰冷的三角眼,看着就令人心底发颤,脚底发冷,估计就算是成年男子也会怕的吧。

    凌峰又问:“那你怕不怕我?”

    “以前怕,但现在不怎么怕了。”徐璐老实地回答,但又飞快地说:“只要你不拿尾巴缠我,我就不会那么害怕啦。”看他似乎有些不高兴,她又赶紧解释,“你现在这样,与正常人无异嘛,何必要变回那样子的。只要你不变成那个模样,我绝对不会怕你的。”

    凌峰声音低淡,“我也不想那样子,只是天气太热,或是太冷,变回去会很舒服。”虽然有着异于常人的蛇身,但他与正常人是无疑的,天气冷了,或太热了,也会觉得不舒服。只有变身为蛇身模样,才好过些。

    徐璐想了想,说:“这样呀,那,以后爷在人后就变回去吧,只要,只要你不全变成蛇就好了。”这是她唯一能接受的了。

    凌峰哭笑不得,“从我出身起,我就是人首蛇身的模样,你还要我怎么变?”

    徐璐松了口气,“爷在变身的时候,记得要通知我一声,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嘛。”

    凌峰不可置否,“我现在就想变了。”

    徐璐赶紧道:“不成的。”

    “为什么?”

    “这儿太危险了,万一让人瞧到可不好了。”要是真让外人知道他的异类,估计会被当成妖怪来除之而后快吧。

    凌峰脸上浮现淡笑,心情稍稍好过一些了,她虽然仍是怕自己的模样,但还能够关心他的安危,这已经很难得了。

    ------题外话------

    接到通知,今明两天停电,我设置了预传章节。

第83章 一切都是为了站稳脚跟

    徐璐一听,双眼一亮,不得不佩服凌峰的手段来。

    “再等等,反正会有人坐不住的。”

    凌峰看她藏东西的地方,不由自主地笑了,这个妻子,每每行事,都会出乎他的意料,但又在情理之中。

    徐璐心里一喜,他把这么重要的书信都交给她保管,显然心里已有她了。她喜兹兹地接过,在屋子里转了几圈,这才找了个妥善的法子保管了起来,连豆绿都没让她知道。

    凌峰把书信交给徐璐,“好生收着,千万别弄丢了。”

    当满面憔悴又卑微的林夫人递过来的投名状时,徐璐心里已经在动摇了,但她仍是坚定地执行凌峰交给她的任务,不管林夫人如何表态,都不能立即松口,要装出一副莫测高深的模样。这是凌峰交给她的,上位者,在下属面前,就得装出莫测高深,该表态的也不能轻易表态,尤其得让林骏知道,他的官复原职,是多么的不容易,是他这个督抚经过许久的慎重考虑才能够答应的。

    “王氏看起来好不可怜,想来这阵子日子也不好过,爷就行么好,再给他们一个机会吧。”徐璐说。

    徐璐点头,有这个信物,就不怕林骏再有二心了,这完全是把他的所有身家性命全递给了凌峰,凌峰要他生,他就生,要他死,就必须死。

    凌峰再一次把王氏给的纸笺看了一遍,笑道:“看来这林骏此次确实学乖了。”

    不过这也是她的小小喜好了,凌峰也不以为意,想着她孤身一人嫁给自己,无靠山无背景,除了巴上他,获得他的重视与宠爱,也无别的出路。这才每做一件事,生怕他不知道似的猛邀功。这样一想,也就释然了。

    凌峰好笑地看她一眼,这个妻子,非常的聪明,一点就透,天生的阴谋家,什么都好,就是爱表现。每每替他完成一件事,就赶紧来邀功,片刻都等不得呢。

    “这是林骏夫妇给出的所有筹笃,想来这已经是他们最后底线了。但我仍是照着爷的吩咐,没有立即给王氏回复,爷是不是还要继续磨磨林骏?”回到屋子里,徐璐屁颠颠地又提起王氏的事来。

    但他也回报了她不少,比方说,对她的尊重与重视,在外人面前给她撑足了腰。让她在霍家,王氏面前,摆足了架子,挣足了颜面。

    不过否认,那日在珍珠湾,她看出凌峰有意拿王家开刀,所以她主动把自己当成棋子,故意落水,让凌峰有正大光明对付王家的理由。紧接着,又拿林骏开刀。在府里设宴举办所谓的庆贺,也是为了其他目的。她每一件事都完成得格外好,小整了霍王两位夫人,又敲打了嘴碎不安好心的周华氏,在霍家,又离间了霍王两家与林家的恩怨,还小小反击了云华氏。紧接着,又按着凌峰的要求,吊足林骏的胃口,她都办得非常好。

    徐璐吐了舌头,为他看出自己的心思而羞怯,但心里也高兴,她这阵子卖力的付出,总算得到回报了。

    他伸手捏了她的鼻子,“你那么聪明,想来也不会替我惹麻烦吧。”

    上了岸后,凌峰扶着徐璐,一路往屋子里走后,他心情非常好,已同意徐璐跟他一道去福州。徐璐尽管高兴,却也怕给他惹来麻烦,“爷去福州是要做正事的,我若是去了会不会打扰到爷?”

    徐璐拿着浆,往岸上划去,经过刚才的一番动作,她已经能熟练地划浆并掌握平衡。

    凌峰从臆想中回过神来,“嗯,上岸吧。”

    当整个天地被黑暗吞噬,湖面上拂来一股冷风,徐璐搓了手臂,白日与夜晚的温差还是比较大的,于是轻声说:“爷,天黑了,咱们也该上岸了。”

    ……

    徐璐还不甚明白,正要问个清楚,但见凌峰陷入沉思当中,脸上不时闪过兴奋之色,知道他正在想对策,便闭口不谈,重新拿着船浆,有一下没一下地划着船。

    藩王再是可恨,也只有朝廷方有处置权,地方官是没有权利克扣安王岁奉的。若是安王向朝廷哭诉,自己也不会落得好。他这些日子正在努力想办法,安王府一年几乎就有数个孩子出世,按着这些宗室的排场,一个孩子就会有两个奶妈子,十数个下人服侍,这又是一大笔开支,全得由当地财政负担,极是要命。他即不想与安王交恶,又不想恢复安王原本的岁奉,正在头痛之际,徐璐倒是无意中给了他一记灵光。

    凌峰确实兴奋的,他身为福建地方上最高级官员,统管全省军政事务,与安王自然是井水不犯何水的,但问题就在于安王府人口太多了,光福州税赋几乎都填了进去。组建海兵,总理河道,抚治流民,整饬军务,样样都要花钱。光应付这些,就已经很吃力了,还要养安王这一大家子米虫。这让他大为光火,所以前年借口倭寇横行,全省官员裁减奉禄共同抗倭的方案在他血腥镇压下,全面通过。安王也被裁减了一半用例,岂能善善甘休。

    徐璐愣了下,不明白他为何这么兴奋。

    凌峰愣了下,忽然猛拍大腿,喝道:“好,说得好。小璐,你可真是我的福妻呀,哈哈。”

    徐璐说:“我是个妇道人家,也没什么见识。但我多少也听说了,藩王虽尊贵,然在封地也有许多限制,如二王不得相见;不得擅离封地;即使出城省墓,也要申请,得到允许后才能成行,不知福建是否也是如此。”

    尽管已经知道皇帝的心思,但藩王与朝廷之间的牵扯,却也不是凌峰能够抗横的。

    徐璐赶紧闭嘴,但心里却是明白的,安王这么庞大的人口,光主子就要近千口人,还不包括奴仆下人,护卫,这得要多大的开销?全国各地的藩王没有一百位也有数十位吧,个个都这么能生能养,这要多大的财力才能养活呀?想来皇帝心里也痛恨,但又不敢明张目胆地对付藩王。

    凌峰淡淡一笑,“为人臣子,岂能妄揣圣心?”

    徐璐说:“这么说来,圣上其实也……”

    凌峰说:“藩王是不能干政,但地方上每年的税收,却要拿三成来供奉这些亲王宗室,有时候甚至还多。福州是安王的地盘,安王子嗣众多,根深叶茂,安王府发展上百年,如今上下连主子就有近千口人,整个福州的税收基本上都填了进去。前年我主政福建,倭寇横行,老百姓流离所失,朝廷国库空虚,士兵们连饷银都发不出,所以我便擅自作主,裁了安王一部份份例,安王向朝廷上书告我的状,圣上留中不发,却也私下里要我多少顾忌些。不能让宗室的人逮着把柄。”

    徐璐说:“不是说,宗室亲王不得干涉政事么?”王爷虽然尊贵,但因为不能干政,也就是贵而不尊了,在地方上,与当官的都是井不不犯河水的。就算安王与凌峰不对付,想来不会有什么大不了的吧?

    “福州还有个王爷,安王,是太祖皇帝的第九子。安王与我有些恩怨。”

    “那倒不至于。”他一来福建,就大开杀诫,如今那些官员全都被他吓破了胆,如今他在官场上,几乎是一呼百诺,不怕有人敢给他阴奉阳违。

    徐璐愣了下,说:“怎么,难道还有人不长眼睛,要为难爷不成?”

    “此次前去,不一定顺利。”

    凌峰笑着摇头,这丫头为达目的,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而他反而还挺享受她的撒娇与恳求。

    “主要是,我一个人呆在家里,会很无聊的,还不如跟爷一道过去,我会很乖的,不会给你惹麻烦的。”徐璐一叠声地保证着,见凌峰没什么表示,又撒娇道:“最重要的是,人家胆子很小的,万一爷走了,我一个人睡觉,晚上会害怕的。”

    “舍不得我?”凌峰笑问。

    徐璐皱了皱眉,一副矛盾的模样,她仔细想了想,说:“按理我是该高兴的,可不知怎的,一想到要有一个月见不着你,心里还有些难受呢。”她抿着唇,脸色摇摆不定,忽然郑重其事地道:“我不管了,我也要去。;”

    “你不是怕我么?我这样离开了,你应该松口气才是呀。”

    “爷既是公务在身,那我就不跟过去了。只是爷这样一走就是一个月,可要我怎么过呀,唉。”她长长叹了口气,一脸的不舍。

    徐璐有些打退堂鼓了,他去福州可不是游山玩水,既然还要呆一个月,如果只是他一个大男人的话,只需带上小厮,护卫,身边随从,轻车从简便成,反正地方官也会把他招待他的。但她也要跟去的话,少不得又要带上奴仆丫头,她若是去了那边,地方上的官员女眷,也要接待自己,应酬肯定是跑不了的。想要与他一道外出溜玩,也就难了。她要是一道跟过去,也只能替他打理日常锁事,别的忙也帮不上了,说不定还会扯她的后腿呢。

    “此去福州,主要是视察海兵训练情况,督理税粮,总理河道,抚治流民,整饬边关,都有涉及,估计要呆一个月左右。”

    小船有一会儿的摇晃,徐璐赶紧停止跺脚的动作,等船平稳了,这才讪讪地道:“爷,好不好嘛。”

    “要要要。”徐璐停了手上的动作,跺了跺脚,想也不想就说,“呆在屋子里闷都闷死了,爷就让我去嘛,我会很乖的,不会给爷添麻烦的。”

    凌峰很想说,让她不怕他,他又不吃人,但想了想,还是算了,于是换了话题,“明日我要去福州视察,你要不要一道过去吗?”

    “呃?”徐璐胸口有种怪怪的感觉,他一般很少称呼自己的,这会子叫她的名字,让她格外的怪异。

    “小璐。”

第84章 最后一根稻草

    现代人就是这样,离开了电,真是不方便。今天10点多钟才来电,好一阵手忙脚乱,生意都没法子顾了,先传上来交了差再说。

    ------题外话------

    徐璐心想,看来今日的事已经是压垮王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连总兵的位置也不要了,只求保住性命,不陷入牢狱之灾。也不知梁晋光等人是做了什么手脚,居然把他们逼到这等地步,好歹林骏也是泽云侯二房嫡次子呢。

    “如今我和夫君已不奢求官复原职,只求保住性命,不至于身陷囫囵,就已心满意足,还求夫人成全。夫人的大恩,王氏必永生不忘。”

    王氏不肯起来,依然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我如今已是走投无路了,什么人都要来作贱我,夫人您大人有大量,好歹也要拉扯我们一把,不然,我是真的没法子活下去了。求夫人给我们一条活路吧。”王氏是真的没办法了,什么脸面全统统不顾了,只求徐璐拉她一把,给她一条活路。

    徐璐吓了一大跳,赶紧起身,扶着林夫人,一叠声地问道:“这是怎么了?快起来,有话好好说。”

    徐璐仍然在东厢房里接待林夫人,今日的林夫人比往日更要憔悴,确如豆绿所说,人也瘦了一大圈,双眼红肿,一进得门来就跪在徐璐面前,痛声哭道:“夫人,王氏求您了,一定要给王氏作主呀。杀人不过头点地,千错万错,都是我有眼无珠,冒犯了您。您要打要杀尽管冲着我来好了,只求您看在我家夫君对世子爷忠心耿耿的份上,好歹拉上一把。”

    林夫人已经狼狈如丧家犬,打扮方面肯定不会用功,她再弄得光鲜亮丽,也有刻意炫耀之嫌。于是就只捡了普通的钗子戴上,衣服也只是平常的居家服,苹果绿的对襟长褙子,同色的裙子,周身并无多少刺绣,只在领口以及裙摆处用白色丝钱绣了密密麻麻的夕颜花朵,看上去清清爽爽,韵致精雅。

    徐璐打量着镜子里琢渐明丽的面庞,以及鬓边栩栩如生如要冲天飞去的丹阳凤簪,说:“把这个凤簪取下,换上小些的,朴素些的。”

    如果林骏还没失势之前,林家的下人还有可能这样干。但如今林骏已如过街老鼠,肯定只能夹着尾巴做人了,哪还能当街呈凶的,这不明摆着授人把柄么?显然是被有心人给推动的。

    怪不得呢,原来霍文泰也坐不住了,亲自赤膊上阵了。

    “是,大概也是瞧出了刘向东有偏袒之意,所以布政使司霍大人也亲自到场了的。”

    “是刘向东升的堂?”

    两个嬷嬷给徐璐梳头描眉,上簪子,插步摇,戴凤钗,豆绿没事可做,这儿弄弄,那儿抹抹,又说:“刚才奴婢听说,林夫人的陪嫁去外头买菜,不知怎的与人起了冲突,据说,这个女管事打了人还拒不认错,被愤怒的老百姓扭送到官府里去,衙门公堂上,这女管事依然不肯承认有错,还口出狂言,被下令打了二十大板。”

    豆绿唇角翘了翘,显然心情非常好,“可不是哦,刚才奴婢瞧到她的时候,差点都没认出她了。憔悴得不得了,人也瘦了一大圈,还哭得双眼红肿,看着也怪可怜的。”

    徐璐一下子就惊醒了,“看来这林夫人总算忍不住了。”算算时日,从流言开始,到凌峰避去泉州,再到流言全面暴发,前后也就五个日夜。

    这日,下午,徐璐正在午睡,就被人吵醒了,豆绿道:“小姐,林夫人要见您。”

    梁夫人兴奋得不能自已,接下来数日,更是山珍野味不要钱似地全往凌府送,与此同时,外头又传出了林骏更加不利的流言,如强抢民女,杀民冒领军功的事儿也被抖了出来。

    徐璐自然是按着凌峰交代她的,依稀透露了有让梁晋光上位的可能,“我一介妇道人家,哪能参与官场上的事儿。不过按着规矩,在主将没了的情况下,让副将顶上去也是有的。就是不知梁副总兵有没有这个资格了。”

    武将们兴奋了,林骏空出了总兵职位,按规矩,副总兵梁晋光上位的可能性非常大。于是乎,梁家也门庭热闹起来,梁夫人也时常往徐璐这儿凑。一副与徐璐亲热不已的模样,一会儿夸徐璐生得好,一会儿夸她的衣裳搭配得好,一会儿又夸她有福气,倒也没明着说让她在凌峰面前替梁晋光美言,却也拐弯抹角打探了一番。

    林骏就算不死,也无缘总兵之位了。

    福建上下,无人不知,林骏对凌峰多有不敬,凌峰一直没有发作,主要是没有适合的机会。眼下,大好机会送到嘴边,相信以凌峰的聪明,不会平白放过的。尤其现在还有如此之多的铁证。

    所以,大家都在等凌峰,等他从厦门回来,再给林骏一记重击。

    没有人知道刘向东对林骏的偏袒,就算刘向东在“铁证如山”的情况下,依然没有提审林骏,众人却误以为刘向东惧怕凌峰的威热以及林骏身后的泽云侯府,倒也没放在心上。这刘向东确实没胆子查办林骏,但凌峰可以呀。

    刘夫人回去后,把徐璐的态度告诉给了刘向东。刘向东又亲自去了一趟林府,向林骏表示,在我的不懈周旋这下,督抚夫人把外头闹事之人强压了下来,你现在还是安全无虞的,请放心吧,只要有我在,你的安全问题我是绝对保证的。

    刘夫人松了口气,只要不逼着她男人处置林骏就成了。她怕的就是徐璐年轻气盛,呈夫人威风,强逼着她男人处置林骏,那她才不知该如何是好呢。

    “夫人的意思,我明白的。只是,官场上的事,我一介妇道人家,如何好干涉的?这事儿还是由爷来作定夺。只是爷此去厦门,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刘大人的难处,我也明白。断不会为难刘大人的。”

    徐璐淡淡一笑,她自然明白刘夫人的心思,一来委婉道出林骏身份不简单,另一方面,又怕处置林骏,被林家人算账。干脆直接向徐璐点明,刘向东不好处置林骏一事,把难题抛给徐璐。

    刘夫人又委婉地提醒着,“我以前在京城的时候,还曾在泽云侯府见过几次。夫君以往在泽云侯府,也曾与林骏喝过几次酒。有这点子情份上,还真不好查办此人。这法理之外,无外乎人情,还请夫人体谅。”

    刘夫人笃不定徐璐心里的想法,叛林骏死罪,刘向东是万万不敢的,京城泽云侯府可不是善茬。刘家小胳膊小腿的,可得罪不起的,所以这才听其夫君吩咐,赶紧来探徐璐的口风。

    徐璐问:“不是说证据确凿吗?刘大人只需按律办案便成了,何来的没底之说?”

    “夫人,林骏这事儿,您可得给个确切的吩咐才成呀。”刘夫人一脸焦急,“不然,我家大人心里可就没底了。”

    这一日,知府夫人余氏也登门来,向徐璐讨教林骏的事儿。

    果然,一些觉得林骏挺冤的文官们全都集体沉默,有的还落井下石,痛踩林骏,甚至要官府彻查此事,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要林骏必须给个交代。

    李夫人走后,自然又把徐璐说过的话给委婉透露了出去,倒不是李夫人嘴碎,而是提醒一些与她交好的人,林骏的事儿,还是不要去渗和了。

    要知道,这位督抚夫人虽然年轻,但在凌督抚心中可是有着非常重要的地位的。

    李夫人心中一禀,听徐璐的语气,似乎不准备再任用林骏了。那她就没必要再替林骏说好话了。她与林夫人王氏没多少交情,自家男人与林骏也只是点头交,实在没必要为了林骏一人,得罪了督抚夫人。

    徐璐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淡淡地说:“空穴不来风呀。”

    李夫人说,“凌督抚治军严谨那是出了名的,林总兵如何会做出这等事来?反正我是不信的。”

    这两日,也有不少下属官员女眷登门拜访,嘴里不时说起林骏的事儿来。

    第二日一大早,凌峰便起程去了泉州,虽然泉州离泉州不远,快赶慢赶,也就几个时辰,但毕竟是离开泉州了。

    ……

    夫妻二人同时笑了起来,外头的丫环们却满身起了鸡皮疙瘩,怎么爷和少夫人的笑容,如此的奸诈呢?有种阴险的硌人的阴森森的感觉。

    徐璐也觉得与他相处久了,也多少学了些他那算计人的阴险本事,俏皮地眨眨眼,“爷还真说了,咱们就是狼狈为奸,蛇鼠一窝。难怪会互看顺眼。”

    这个妻子,虽然出身上普通了些,但官场上的智慧却是不低的,有她替他镇守内宅,与他合作无间,他制订计划,她帮他施行,配合得天衣无逢,他就能更加放开手脚。

    凌峰也笑着说:“也亏得把你娶进了门,若是你嫁到别家,岂不便宜了别人?”

    想到凌峰的算计后,徐璐叹口气,“也亏得我是你妻子,若是你的对手,岂不要被爷给玩死?”王瑞事件,明明只是偶然发生的,却让凌峰顺着事情的发生,一步一步地操纵出了这么多的后继发展,打击异已,收买人心,进一步控制福建官场,端得厉害无比。

    明日凌峰一离开,泉州发生的事儿,他肯定就不知道了,不知情的情况下,自然不会出手了。等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等林骏绝望之下,他再出手,那样就完美无缺了。林骏想不对他死忠都难。

    凌峰也要等时机成熟后再出手,这样不但能收割林骏的绝对忠心,还可以把那些暗中使坏的人一网打尽,一石二鸟。

    徐璐立马就明白了,凌峰分明就是出去避锋头的。林骏都已经送上投诚书,但凌峰仍是觉得不够,还得再整他一番。这会林骏被人碾踩成泥,凌峰若是知道了,好歹也要拉上一把,但他为了得到林骏更进一步的忠心,肯定要先放任林骏再受一阵子的委屈,让他知道世态的炎凉,也让他明白,哪些人可靠,哪些人该对付。

    凌峰嘿嘿一笑,一脸的莫测高深,“所以就要夫人仔细把好关,外头的传闻先不急,坐观其变。”

    “那林骏的事儿怎么办?外头都这样了。”

    凌峰神秘一笑,“当然是公事。”

    徐璐愣了下,“是为了公事么?”

    “讨厌。黑心鬼。”徐璐抡拳头捶他,凌峰任她捶打,把她拉到怀中,狠狠亲了一记,这才道:“别想太多。你已是我妻子,我怎会不给你饭吃呢?对了,明日我就要去夏门一趟,为期五天,你可得乖乖呆在家中。随时注意外头的情况。”

    凌峰煞有其事地点头,“嗯,说得不错。夫人要是不给为夫办事,到时候为夫就不给你饭吃。”

    徐璐白他一眼,嗔道:“我这是夫唱妇随,没办法的事。不然,万一让爷不高兴了,爷要是不给我饭吃怎么办?”这话虽然有玩笑成份,但也有试探之意。

    凌峰哈哈一笑,搂着徐璐亲了两口,“咱们五十步笑一百步。你不也一样?”

    徐璐想了想,也觉得这样也好,但仍是觉得,凌峰也太阴损,太无耻了些,暗中把人家整得体无完肤,再假仁假义地帮拉人家一把,到头来就得换取人家的感恩戴德,实在太缺德了。

    凌峰也不料到霍王梁三家动作会如此的快,不过这样也好,倒也不必自己出手了。只等差不多后,他再来收场。那时候,林骏对自己会更加感感涕零。

    如同凌峰所言,过了没两日,外头便传出好些有关林骏不利的遥言来,林骏在任内,强抢民女,收受贿赂,甚至还有商人去衙门告状,称林骏之前在他铺子里强买强佘,一匣子珍贵的南珠,要卖数百两银子,林骏只拿几把金豆子就换了去,等等,反正林骏能否恢复总兵之职都还说不准,外头就要好些告状声了。

第84章 赚到了

    徐璐合着豆绿等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林夫人从地上扶了起来,嘴里问道:“这阵子我一直都呆在家中,外头的事还真不清楚。爷成日忙公务,后宅都很少踏入。前两日还去了厦门公办,不过爷在临走前已经交代了我,显然不会亏待林大人的,怎么夫人还伤心成这样?”

    林夫人也来不及琢磨徐璐话里的意思,又哀哀地哭着,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儿说了一遍,包括林骏被人指责强抢民女,草菅人命,强买强卖,胡作非为,杀民冒领军功之类的事儿,衙门里天天都有人去告发林骏,虽然知府刘向东还没有正式立案,但却三番五次让人“请”林骏去官府问话,林骏身为世家子弟,又是武将,被这些莫须有的指责气得肝火大冒,甚至在朝堂都气得吐了血,显然是气得不轻。

    林夫人拉着徐璐的手,哀泣道:“我家夫君虽说脾气直了些,有不好的坏毛病,但如何会做那些戳背脊骨的事?这事儿分明就是有人蓄意为之。那些所谓的苦主,一个个细皮嫩肉的,哪像是苦主的样子,他们只一味的叫喊起哄,真要他们拿出证据来又蔫了气。可恨的是霍文泰那个老狗,故意把脏水往夫君身上泼,夫君虽有一身的本事,嘴上功夫却是远远不及的,三五下就被气得失去理智,在朝堂上把霍文泰给打了。让霍文泰捉着了把柄,就借口夫君咆哮公堂,欧打朝廷命官为由,给打进了大牢,甚至还上了枷锁。可怜我夫君自小养尊处忧惯了的,如今被这些没起子的胡乱欺辱陷害,我却无能为力,眼睁睁的看着他被衙役拿下,心里就跟油煎似的。”

    徐璐目瞪口呆,这才几日功夫呀,事情就发展成这样了。

    今上午都还好好的呢,一个午觉下来,就有如此神速的发展,也太神奇了。

    她看向豆绿,豆绿也是一脸茫然,显然也不知道这事儿。

    林夫人见徐璐面带怒色,又继续道,“最可恨的是,我的陪嫁嬷嬷,今早只是去菜市场买个菜罢了,平白无故被人推了一把,与那人理论,反被讹上了,我那嬷嬷是个爆炭脾气,在那人言语刺激下,忍受不住,就推了那人一把,那人就越发作态起来,要把平嬷嬷扭送官府。不过是买个菜,却一个飞来横祸,被弄进了衙门,那刘向东才刚问及原由,那姓霍的又逼着刘向东给平嬷嬷上了板子。可怜平嬷嬷,年纪一大把了,到头来,还要受这种罪。如今躺在床上,高烧不已。夫人,我好恨,那些人分明就是故意的,墙倒众人推的滋味如今我也偿到了,我这滋味真的好难受。我不求您给我作主,只求您让我见见世子爷。好歹泽云侯府与安国侯府也还有些交情,世子爷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的,给我夫君一条活路吧。”说着又跪下去磕头。

    徐璐总算明白了事情经过,看来那些人为了阻止林骏官复原职,便先下手为强,就先搞臭林骏的名声,一盆盆屎盆子先扣上去再说,一个名声败坏的人,如何还能领兵打仗?

    徐璐也看到林夫人满面的无助慌乱,显然是真的走投无路了,想想也对,她娘家才被凌峰砍去了筋骨,正是自身难保的时候,林骏被革了职,如今又被官府抓去了,她一介妇道人家,平时再如何的尊贵,也会没了主意的,像无头苍蝇一样找上门也是有的。

    凌峰的计谋已然生效了,他什么都不做,只需放两句话出去,自有人野心勃勃的人去对付林骏。眼下林骏就被整到生死边缘,也该凌峰出手了。

    于是徐璐当下就怒道:“真是欺人太甚,这些人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不问青红皂白就胡乱责罚人,还有没有王法?平嬷嬷也罢,林大人虽说罢了差事,但朝廷正式文书还没下达,仍然是朝廷命官。刘向东区区一个府丞也敢来越级拿人,眼里还有没有朝廷律令?来人,立即去持了爷的贴子,去拜访拜访这位青天大老爷。我倒要瞧瞧,这位父母官要如何给堂堂总兵安上罪名。”

    林夫人听徐璐这么一说,脸上浮现期望,她紧紧抓着徐璐的手,“夫人,那个,您说夫君他……”

    徐璐仍是一脸的怒气重重,小脸儿紧崩着,她压下火气,对林夫人说:“虽然我不过问官场上的事儿,但多少也知道,林大人只是回家闭门思过而已,又不是真正罢免差事。这些人就这么的迫不及待兴风作浪,实是可恨。这些人胆子也太大了。”

    林夫人已经不抱任何希望的眸子忽然揉进喜悦的光亮,如枯木逢春,全身都有了力气,她又惊又喜地道:“夫人说的是真,真的吗?”

    五天前,她还抱着让林骏官复原职的希望,但后来发生了这么多事,林骏能全身而退已经是不错了。此时此刻,徐璐又说出这种话来,心里如过山车一般,一会子惊一会子喜的。

    徐璐脸儿依然板得厉害,“虽然我与林夫人是有些不对付,但我们身为女子,又岂能因私人恩怨影响爷们的交情?我们爷虽恼林大人卸下不严,却也颇为欣赏林总兵的本事。那日我清醒后,爷便与我说了句话,说林骏虽有不是,但好歹与爷同一条心,有某些政见上,也与爷保持着一致。若为了王瑞一事就拿下林大人,未免不近人情了些。所以我便知道,爷虽革了林大人的职,也只是暂时的,不过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等再过一段时日,自然是柳暗花明,否极泰来。上回夫人登门,爷便说夫人不必如此的。但感受了贤伉俪的诚意,正要想个正当理由恢复林大人总兵之位,谁曾想,这子就出了这等子事。”

    紧接着,徐璐又长长叹口气,“爷此次去的不是时候呀,他才一离开,就出了这等子事。也都要怪我,也只当是某些人嫉贤忌能弄的些小把戏,就没有理会,谁知会演变成这翻田地,太令人生气了。夫人不必着急,我这便让人去知府衙门,先把林大人救出来再说。相信爷也该回来了,等爷回来后,再给这些人颜色瞧瞧。”

    林夫人双唇颤抖,陡然来的喜悦,注入了她早已绝望的心田,这会子得到灌溉,陡然滋生了无穷的力气与感动,她泪水涟涟地说:“多谢夫人,夫人不计前嫌,王氏羞愧难当。若我家夫君得以平安,夫人便是我们的大恩人。夫人的大恩大德,王氏永世难忘。今后只要夫人一句话,王氏绝无二言,唯夫人马首是瞻。”

    这王氏说话还真有水平,她并没有立即对徐璐投诚,而是附加了个条件,要她忠心的前提是徐璐要保林骏的平安。

    徐璐说:“夫人别跪着了,快起来。有什么话坐下再说。”安抚了王氏,徐璐又让人打了水,拿来毛巾,让王氏洗了脸,又重新梳了头,趁她洗脸之际,徐璐这才开口,“这阵子,副总兵梁晋光的夫人,都指挥使王夫人,布政使霍夫人,还有其他几位夫人,”她一口气说了好几位夫人,“可是天天来找我说话,并向我告林总兵的状。唉,我耳朵都听出茧了。”

    林夫人面上一阵紧张,“夫人,王氏向您保证,我家夫君虽然脾气不怎么好,但也绝不是那种作奸犯科之人,还请夫人明查秋毫。”

    徐璐摆摆手,示意她不必紧张,“我也相信林总兵不是那样的人,但众口铄金,积毁蚀骨,为了慎重起见,每发生一起流言,我便让人去彻查此事。那些苦主我也全都让人控制起来,并让人彻查了他们的身份,这才查出,这些人,都与霍王梁三家有关的。那梁晋光,是霍家的亲戚。”

    林夫人先是一喜,然后脸色一寒,咬牙切齿地道:“霍文泰,王璋,梁晋光,好,很好。你们等着,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今生今世,那定是不死不休。”然后她又脸色一整,对徐璐道:“夫人,旁的话我也不多讲,从今往后,世子爷和夫人的朋友便是我们夫妇的朋友,世子爷和夫人的敌人,便是我们夫妇的敌人。以后夫人但凡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吩咐,除了上刀山下火海外,其他吩咐,绝无二话。”

    徐璐说:“夫人这是何必呢?”

    林夫人正色道:“夫人,我说的是真心话。”

    徐璐说,“我相信夫人,上刀山便免了,以后咱们便是朋友。这朋友间,又何必如此客气的?”

    林夫人感动,她抹着泪,说:“是,夫人说得是,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客气话就不必再说了。总之,一句话,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徐璐笑着说,重新拿起茶杯,“夫人请喝茶。”

    ……

    在徐璐这个督抚夫人的干涉下,那些苦主,让人全都绑到了公堂上,并且当着霍文泰的面,一字一句地念出这些人与霍王梁三家的关系,尤其与这些人接触过的人,给过好处的人,全都一溜地被捆到公堂上。霍文泰一瞧,傻眼了,哪还坐得住,赶紧让人放人了事,并对林骏一千个一万个道歉,姿态放得很低。

    林骏被关在大牢里,气个半死,只痛骂世态炎凉,人走茶凉,雪中送炭的人太少,落井下石之人太多,还没感叹完,便被放了出来。看着霍文泰那张通红的老脸,以及面前冷冰冰的沈剑鸣时,立马就猜出了是督抚大人救了他。不由虎目含泪,对沈剑鸣抱拳头,“沈大人,大恩不言谢。林骏记在心里了。”世家子弟,自有世家子弟的说话方式,感激话也不是说在嘴边的。

    沈剑鸣面无表情地道:“督抚大人有要紧事去了厦门,临走前特地交代在下要严密关注此事。因为这些人明显是受人指使,为了不打草惊蛇,所以在下一直按兵不动,倒让林大人受委屈了。”

    林骏心里一热,沈剑鸣还叫自己林大人,显然还是承认自己总兵的身份。从地狱重回天堂的感觉,令他感慨万千,这些天墙倒众人推,破鼓众人捶的感受他深有体会。尤其被人泼脏水设计陷害却无人帮他说话的炎凉世态,令他看清了人心向下的本质。而督抚大人,却如同黑暗里的黎明,冬天里的阳光,风雪里的棉袄与雨伞。

    林骏再一次抱拳,“感激话林某不必赘言,督抚大人对林某的大恩,林某铭记于心。日后林某必将用实际行动来报答督抚大人再造之恩。”

    沈剑鸣依然面无表情,但神色却有所缓和,他也跟着抱了拳,道:“林大人,以后你我,还有凌非,刘大人,可就是同僚了。”

    刘向东愣了愣,很快就高兴起来。虽然投靠凌峰是逼不得已,但不可否认,凌峰在官场上的能量非同小可,投靠他可比投靠秦妃来说,可不是同等档次。

    林骏也是心头一热,沈剑鸣这句话的涵义他再明白不过了。凌峰在官场上,从来都是广栽花,少种刺,在全国各地,提拔了不少的有志官员,心腹官员也着实不少,但心腹中的心腹,那是非沈剑呜,凌非,张少凡等人莫属。如今,他却有幸成为这三人的同僚,显然,这是凌峰认可了他。将视他为最机要的心腹,这如何不令他心热感动?

    ……

    林骏在沈剑鸣的干涉下,很快就被放了出来,而泉州府丞杨开祥却被抓了起来,理由是恶意陷害朝廷命官,

    明眼人都知道,杨开祥只是替人受过而已。至于是替谁受过,大家心知肚明。

    听说林骏被人恶意陷害,并下了大狱,督抚大人凌峰从泉州快马加鞭赶回,连家都不回,便马不停蹄赶往府衙,亲自审问此事。

    就算林骏曾犯下重错,自己小舅子又干了那种事,但督抚大人仍然器重此人。

    这就是大人物的心胸,无不令人钦佩。

    人证物证据俱在,杨开祥辩无可辩,不得不认罪。凌峰大怒,当下摘了杨开祥乌纱帽,严查快办。

    后来,又有人告发杨开祥收受贿赂,贪赃枉法,凌峰又让人搜查杨府,搜出巨额银票,名贵金银器玩等物,杨开祥吓得直打哆嗦,这才供出了收受副总兵梁晋光贿赂的事儿。

    紧接着,副总兵梁晋光也被拿下,被下了大狱,理由是陷害忠良,诬蔑嫁祸上峰,并干涉公堂司法,以权压人,暗中挑事,罪不可恕。

    林骏咸鱼翻身,总兵实力竞争人物梁晋光反而陡糟巨变,让人眼花缭乱,大呼不可思议。

    “这杨开祥可真倒了八辈子霉了,好端端的受无妄之灾。不过,也活该他倒霉。”那日在公堂上,沈剑鸣那句话,让刘向东下定了追随凌峰的决心。刘夫人更是三五不时往凌府跑,一来夫人外交也能有着润物细无声的政治功用,二来也是为了加深凌刘两家的亲密感。

    刘夫人虽说势利了些,但对官场上的规矩却是较为熟悉的,为了进一步向凌峰证明,她家男人是值得重视的,刘夫人在徐璐面前,可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只为了让凌峰明白,她家男人,是值得重用提拔的。

    “明眼人都知道,杨开祥是替霍文泰受过,林总兵受人污陷,就这姓霍的跳得最凶。我家老爷给他的罪是陷害忠良,诬蔑嫁祸上峰,干涉公堂司法,以权压人,暗中挑事,实际上,却是暗指霍文泰。”

    徐璐不住点头,对刘向东倒是刮目相看,这人确实聪明,很快就看明白凌峰处置杨开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给霍文泰一个警告罢了。

    刘夫人为了表示自己也是有两下子的,就把自己猜到的如数说了出来,“凌大人这一招使得可真妙。虽说表面上不关霍文泰什么事,但凌大人一来就把杨开祥梁晋光给治了大罪,这二人又是霍文泰的人,尤其是梁晋光。如今,这二人落了罪,仕途也毁了。霍文泰被砍去左右臂膀,杨开祥又是替他受过,不知要如何恨他呢。还有梁晋光的家人,我想,此时此刻,霍家应该焦头烂额了吧?”

    徐璐嗑着瓜子,并不怎么说话。

    刘夫人又扼腕道,“可惜了,没能把姓霍的拉下马来。”

    徐璐说:“霍文泰好歹也是朝廷三品大员,一方封缰大吏,想要治他的罪,也只有朝廷方有这个资格。”凌峰虽然也有资格的,但为了避嫌,是不可能真正出手的。

    如今整个福建上下都知道,凌峰与霍文泰并不合拍,这对上位者来说,反倒是好事。若福建真被凌峰治成铁桶一块,对上位者而言,可不是好事。这回凌峰故意留下霍文泰,也就是出于上位者的平衡之意。

    如今,徐璐多少也明白了,为什么上位者明明知道自己的臣子是大贪官大奸臣,却仍然重用,并非上位者糊涂,而是为了制衡别的手握重权的臣子。当然,这并非是对能力卓越的臣子的疑心,而是为了平衡,以免一家独大。

    刘夫人听徐璐这么一说,很快又改口,“不过这样也好,姓霍的如今被凌大人狠狠打了一回脸,又剪除了左右臂膀,想来接下来更会老实不少了。”

    其实,福建官场都知道,霍文泰早被凌峰收拾得服服帖帖了,这回为了总兵的位置,鼓起勇气铤而走险,最终却落得这般下场,霍文泰是彻底失去了与凌峰叫板的资格了。

    徐璐再一次为刘夫人的敏感而心惊,她连这个都能看出来,是刘向东的意思,还是她自己的意思?若是前者,那倒也没什么,只要是当官的,都能够瞧明白。若是后者,那这刘夫人的政治智慧可不低呢。

    晚上,凌峰这才回到凌府,得到消息的徐璐,已从屋子里出来迎接,“爷,您总算回来了。”徐璐一身湖绿色绣暗纹云缎的束腰长褙子,浅碧色长裙,如蝴蝶般,轻快地上前相迎。脸上带着欢欣的笑容,双眼晶亮地望着凌峰风扑尘尘的脸。

    受了她高兴的感梁,凌峰上前把她抱在怀里,转了个圈,“府里还好吧?有没有想我?”

    徐璐刚开始还脸红耳赤,很快就镇定下来,搂着他的脖子,娇声道:“托爷的福,一切都好。爷一去好些天,可把我想死了。”

    凌峰横抱着她,往里边走去,丫头们赶紧低头跟上,却在心里惊骇不已,爷与夫人的感情真的很好呀。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爷走后,人家就茶不思,饭不香,瞧,脸都瘦了。”徐璐掐了自己的脸,她确实有些想他的,也不知为什么的,吃饭的时候会想,睡觉的时候会想。

    凌峰打量她水嫩的脸,哈哈大笑,轻拍了她的屁股,“嗯,是瘦了。只要不是这儿瘦了就成。”目光光色眯眯地望着她脖子下方。

    与这人相处久了,徐璐也变得脸皮厚了,不但在他胸膛上摩察着,还在他耳边大言不惭地道:“嗯,是长大了哦。”

    “那我得验证一番。”说着就抱着她进入了内室。

    徐璐大窘,“这样不大好吧?”

    “咱们是夫妻,有什么不好的。”凌峰把她放到床上,丫头们自然就止步于外头,不敢进来,耳边却听到里头徐璐清脆的讨饶声,以及凌峰爽朗的笑声,不由会心一笑,主子感情可真好,对于她们这些丫头来说,也是好事。

    主子们感情好了,心情自然就好了,他们这些丫头的日子自然也就好过了,反之,她们就得崩紧皮。

    在床上闹了一阵子,凌峰把徐璐脱得衣衫不整,摸遍了她全身,还是比较满意的,望着手头白白嫩嫩如馒头的地方,格外的欣喜,就好比自己心爱的所有物,长大长了,也长好看了,而自己则可以收割了。

    他低下头来,徐璐轻呻一声,躺在床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轻轻弓着身子,微微瞌眼,尽管怕他的真身,但她现在越来越喜欢他的碰触了。

    对于男人来说,世上最快乐的事,莫过于温玉在抱的美味享受。但世上最残忍的事,却是看着一桌的美味,只能看却不能吃。

    凌峰被挑起了火气,怎么也无法扑下去,最终,还是徐璐用老办法给他灭了火,等他们从床上起来,重新梳洗打扮出来,外头天已经完全黑透了。

    吃了饭后,洗了澡后,徐璐又窝到凌峰身上,向他说了这几日针对林骏的事。

    凌峰说:“你做得很好,控制的也很到火候。辛苦了。”

    徐璐说,“主要还是爷指挥有方,我可是没什么功劳的。”

    “还是要多亏你。若非你事先你把风向透露出去,何人敢这般对待林骏?林骏也不会向我投城了。”

    徐璐笑眯眯地道:“听爷这么一说,我的功劳还是满大的。爷要拿什么奖赏我?”

    “你想要什么?”

    “我什么也不要,只要爷一辈子对我好。”她主动贴他的唇。

    他回吻了她,把她搂得更紧,他越来越觉得,这个妻子完全是替他量身定做的。

    他身边也有不少能人志士,武艺高强的凌非,让他从来不必担心自己的安危。

    执行力极强,安排官员任免,任什么官,沈剑鸣最拿手。

    在未娶徐璐之前,以前也不觉得缺少什么,但现在,他却发现,有了这个与他同样狼狈为奸的妻子,他着实轻松不少。

    以往对付政敌,虽然也游刃有余,但到底要费些功夫。如今,在徐璐面前透露两句出去,不消几日,妻子便给他办得妥妥当当。他也没有特别嘱咐她,她却办得非常漂亮,也就是与些内宅妇人说说话,透露些口风,但收到的功效却是丝毫不差的。反而更是水过无痕,令人找不着把柄。

    他的妻子虽然年纪小,却有大局观,能够举一反三,尤其他说话只需点到一半,她就能一眼看出事情的本质,并且每每能够做到与他夫妻齐心的境界,这样的妻子,他是真的赚到了。

    ------题外话------

    唉呀,三天没来与大家嗑牙打屁,收藏就掉成这样了?是我写得太烂,还是都去看盗版了?若是前者,我就只能面壁检讨。若是后者,我就要哭死了。拜托亲们,有经济条件的,好歹要留我口饭吃呀。

第85章 来一个坑一个来两个埋一双

    徐璐又对凌峰说起刘向东夫妇来,“这刘向东,爷使着可还顺手?”

    凌峰讶然,“为何这么问?”

    在他怀里换了个姿势,徐璐在他胸膛画着圈,“今日刘夫人与我一番话,我发现,这人还满厉害的,对官场上的规则很是熟悉,并且爷的一举一动,都能看得明白。”

    徐璐主要是提醒凌峰,这刘向东好用归好用,但不与他一条心,可得防着些。拥有聪明的下属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但若使用不当,稍不注意就会受到反噬。自古以来,被下属出卖背叛算计的可不在少数呢。

    凌峰当然明白妻子的心思,再一次搂紧了她,“刘向东本来就聪明,否则也不会以寒族身份在三十出头的年纪就能官升知府实缺。”

    徐璐现在做了官夫人,可不再有以前那种“当官当得好,就是好官”的想法了,而是站在凌峰的角度去全方位思考。

    “就是不知是否与爷一条心。”现在她最关心的就是这个了。

    凌峰笑了笑,“不碍事。刘向东有往上爬的雄心和毅力。否则,也不会去投靠张启峰了。良鸟择木而栖,我能给他提供更为广阔的发展空间,他自然要与我一条心。更何况,刘家最大的靠山是镇国侯府,而镇国侯府与我相交甚笃,刘向东没道理舍弃我这么上好的木钟,跑去抱张启峰大腿。”

    徐璐明白,这事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官场上更是如此,只要有共同利益,也只有利益,才能使大家拧成一股绳。虽然现实,但这却是事实。

    吃了饭,又去净房洗澡,夫妇二人光着身子坐在巨大的木桶里,材质坚硬、韧性好、木结较少、色彩均匀、手感光滑、纹理细腻漂亮的香柏木制的浴桶,只有半人高,二人同时坐进去,也并不显挤,用木桶泡澡是非常舒适的,在深及胸部的温水中,在淡淡的木香中,其舒适度非经历过的人是不能体会的。再加上香熏、特制的草药,澡豆,等等辅助的材料,是一种非常奢华的享受。

    徐璐是最喜欢泡澡的,以前娘家时,也是有浴桶的,但哪有这等舒服,一旦水凉了就得起来,用个皂角都是奢侈的行为。如今,热水随便用,凉了有人渗水,香薰浴,草药浴,牛奶浴任选,一天换一个花样,随便洗好久,都无人说什么。

    徐璐头发高挽,偎在凌峰怀中,适合的水湿,扑鼻的香气,结实的胸膛,肌肤相亲带来的细腻而柔和的安全触感,令她舒服地喟叹一声,“嫁给爷就是这点好,泡澡真舒服。”

    凌峰笑了笑说,“除此之外呢?”

    徐璐想了想,“好处实在太多了,说不完。”

    “总算知道嫁给我的好处吧?瞧你先前还怕我怕得要命。”

    徐璐娇声道:“以前咱们不熟嘛。”

    “现在呢?还怕我不?”

    “不怕了。”

    “那我就露出尾巴了。”

    “别别别。”

    “怎么?”

    “这儿太窄了,哪放得下你的真身。还有,丫头们都还在外头呢,万一闯了进来,这可开不得玩笑呢。”

    凌峰哼了哼,“过两天咱们去海边。”

    “去海边做什么?”

    “玩,看海,看日出。”

    徐璐又想起那天晚上,第一次见到他真身的模样,说:“好。”

    下巴被抬起,她对上他深沉的眸子,“我去海边,只有一个目的,”

    “我知道。”徐璐静静地说,“不就是凫水嘛。”

    “那会不会怕我?”

    徐璐想了想,一脸坚定,“我觉得,既然喜欢上了爷,那就要试着接受爷的所有。我,会努力接受爷的全部。”虽然还有些心理障碍,但她相信,她一定会克服的。

    凌峰心里一暖,她居然说喜欢他,她一个小姑娘,哪来的胆子,就不知道矜持二字?可他心里却是暖暖得,她没有害羞,没有扭捏,而是大大方方地说了出来,一点都不避违。却给了他无限的冲击,他的小璐,确实值得他去疼,去宠。

    洗了澡后,凌峰穿着徐璐试做的中衣,徐璐左右打量,不是很满意,“怎么没有以前好看呢?下回我再努力。”

    凌峰笑了笑,扯了身上细棉衣裳,“我觉得很不错的,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

    徐璐眉开眼笑,“好,以后你的衣服,我全都亲手做。”

    望着她温柔喜悦的脸,凌峰的心情也愉悦,“嗯”了声,任由她给自己擦头发。

    徐璐又问他在泉州是否还顺利,他淡淡地道:“还行。”

    然后徐璐又问了林骏的事儿,“……王氏以前与我有些不对付,不过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这些日子看她狼狈不堪的模样,什么气都消了。那林骏,横竖还是有本事的,爷是不是该给些甜枣了?”

    “你觉得我对林骏太过分了?”

    徐璐没有回答,而是说“爷自有爷的考量,爷做过的事儿,我不好置评什么,不过,有句话叫过犹不及。”

    显然,小璐也在指责他做得太过份了。

    凌峰淡淡一笑,“你说得对,过犹不及,反而不美。”

    徐璐又赶紧说,“那爷是不是准备收手了?”

    “嗯,差不多了。”

    徐璐松了口气,凌峰又说,“我打算明日就恢复林骏的总兵官之位。相信经历这了么多墙倒众人推的事儿,应该知道该如何决择了。”

    徐璐正要表态,忽然觉得不对劲了,迟疑地道:“爷的意思,那林骏以前可是对爷不怎么恭敬?”

    凌峰笑了笑,“林骏出自泽云侯府。泽云侯府四代相传,根深叶茂。而我凌家,几年前,也不过是区区伯府,在京城也只是个三流贵族。因为有从龙之功,这才升为侯爵。饶是如此,在林家人眼里,我这个新晋的侯府世子,仍然比之不上的。林骏年纪比我长,出身又比我高贵,却一直屈居我之下,自然不会服的。”

    徐璐想了想说,“林骏不会还对爷做过什么吧?”

    凌峰目光冷峻,望着镜子,但思绪却已在远方,“两年前,我奉圣命前往福建,抵御倭寇。而那时候,林骏早已在福建。但福建土豪劣绅多如牛毛,官官相护,甚至还出现了有官员私通海盗的罪恶行为。我来福建不到两个月,深感福建官兵战力低下,畏首畏尾,当官的更是毫无尊严,瞧到倭冠就望风而逃,还主动拿物财贿赂这些横行的倭冠,以求得短暂的安宁。更可恶的是,还无耻镇压奋勇杀敌的将士。我大怒之下,一口气斩杀了数千余名作战不力的将官和士兵,其中,便有好几个是林骏的心腹。从那时起,他便对我怀恨于心。有一回,我在海上视察将士们训练情况,险遇倭冠,对方战力强悍,我方伤亡惨重,眼看就要覆亡。求援的人早已通风报信,但援兵却迟迟未到。”

    徐璐接过他的话,“是林骏故意派兵支援吧”

    “这家伙很狡猾,他借口福州也有倭冠踪迹,领走一半兵力。而被留下来的将士,却又心怀异心,虽然后来我斩杀了那几个援助不力的黄力武,却也上了林骏的贼当。”

    “啊,这是为什么?”

    凌峰淡淡一笑,“那留下来的将官,原本就与林骏不对付。林骏知道我在海上遇险,早就领兵而去。并在半路里,偷偷斩杀了请援的将士,并嫁祸给黄力武。那时我不察,摆脱了海盗后,回去后就立即斩杀了黄力武。后来才知道,黄力武与林骏本就是死对头。”

    徐璐气得水面,溅起高高的水花,“这个林骏实在太坏了。”她收回先前对他还有同情的心,气鼓鼓地握着小拳头,“这人太可恶了!爷怎么整他都不为过。”

    看着徐璐替自己抱不平,她那一心要维护自己的样子,凌峰心里暖暖的,把她搂在怀里,劝劝亲吻……她的小璐,实在可爱。

    “后来我在得知林骏对我的阴逢阳违后,我也没少给他小鞋穿。”凌峰笑容邪邪的同,“这两年来,他这个总兵之位也坐得不安生。那梁晋光,便是我一手扶起来的。只是外人不知道罢了。”

    徐璐张大了嘴,过了半晌,才道:“爷你好坏,好卑鄙哦。”驱狼逐虎,借刀杀人,也只有他才干得出来,并且玩得风吹斗转。

    凌峰哈哈一笑,紧紧揽着她肉乎乎的腰身,“这回的借刀杀人,夫人也有参加哦。”

    徐璐整理他的衣襟,“唉,没办法呀,嫁鸡随鸡吧。”

    凌峰放声大笑,揉了她的小脑袋,“先休息吧,明日让你看一场好戏。”

    凌峰的好戏,指的是林骏夫妇对他们的感恩戴德,以及一大群官夫人们炉火纯青的变脸功夫。

    在一片惊愕声中,凌峰莅临军营,痛斥林骏卸下不严之过,念在林骏对朝廷有不小的贡献,暂且饶他一回。恢复林骏总兵官之职,并在军中亲自送还虎符,戴罪立功。

    最后,凌峰雷厉风行罚了先前参与陷害嫁嫁林骏的将官,其中涉案人员还包括参将、游击将军,守备等,凌峰毫不手软,一律降职,并每人打五十军棍。

    其余官卑位轻者,全一撸到底,打四十军棍,除为士卒,林骏跪地恳求,表示人非圣贤,岂能无错,请再给他们一个机会。军中功名来之不易,不能太寒了将士们的心。

    凌峰略一考虑,便给了林骏一个面子,林骏也非善类,一举拔掉梁晋光的人马,杀气腾腾地斩杀了两名出头鸟,至此,林骏总兵官的威信这才重新树立起来。

    林骏在凌峰的授意撑腰下,再一次撑控大局,恢复为赫赫威名的一省总兵官。那些故意为难林骏,甚至想一举踩死林骏的武将们,可就坐不住了。纷纷让自己的夫人去总督府,找徐璐求情诉苦。

    徐璐演技高超地痛斥那些无中生有的人,并表示出对林骏被陷害而自己却偏听偏信的愧疚,这些官夫人们一个个面红耳赤,也纷纷自我批评,说她们实在不该人云亦云,现在也后悔死了。谁会想到,那些流言居然是有人故意散发的,那些所谓的状告林骏的苦主们,却是受人指使。

    徐璐见火候差不多后,又恶狠狠地拍了桌子,俏脸含霜地道:“都是霍梁氏,王金氏,梁秦氏,若非这三人时常在我耳边说林总兵的坏话,还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我如何会误会林总兵?三人成虎,众口烁金的威力,我算是领教过了。以后可得吸取教训吧。”

    一群人赶紧点头,纷纷表示她们也是受了这三人的挑唆,这才故意与林骏作对的。

    一位先前也曾狠踩过林王氏的妇人迟疑地道:“其实,咱们原本就与林大人并无多大仇恨的。我们也全都是被人蹿掇的,这才做了糊涂事,现在想来,早已后悔死了。从昨日知道真机后,便想亲自向林夫人道歉的,却无颜面对林夫人,唉。”

    有人起了头,其余夫人就没有任何顾忌,把霍王梁三个夫人出卖了个底朝天,嫁祸,陷害,恶整林骏的事儿,全是这三人干的,她们都是受了蒙蔽。

    徐璐沉着脸,气道:“这三人也没少在我面前说林总兵的坏话,唉,三人成虎的威力,我总算是见识到了。”

    众人又一致声讨这三人的恶劣行径,纷纷表示,要与这三人断绝往来。

    徐璐看着义愤填膺的几位夫人,又一脸的苦闷:“爷对这回的流言事件,也是非常震怒的,还斥责我,这样拙劣的谎言也能相信。我一个妇道人家,被爷斥责两句也没什么的,大不了呆在屋子里闭门思过几日便罢了。可想着其他受人蒙蔽的官员,若因为这事儿就让爷打上不堪重用的标签,多年付出付诸乌有,岂不遗憾终生?”

    众人一听,打了个激灵,她们包括自己的男人,对林骏不止是袖手旁观,还落井下石,甚至还合着梁夫人踩了几脚的。梁晋光已被拿下,包括他的亲信也全被林骏收拾了。梁晋光是何等的份量,督抚大人轻轻一个手指头就给按倒在地上,就让林骏收拾得惨兮兮,他们这些小胳膊小腿的,就更不是对手了。

    她们的男人已经得罪了林骏,如果再让总督大人嫌弃,这前途就真是无亮了。于是一干妇人又赶紧请徐璐帮忙在督抚大人面前说说好话,她们确实是受有蒙蔽的。

    徐璐一脸的苦恼,说:“就因为我轻信了外头的流言,爷已狠狠斥责了我。”看着一群人巨变的脸色,徐璐又笑着对大家说,“所以我当下就交代了门房,以后不许让霍王梁三位夫人登门,爷听说后,脸色这才好转。”

    众人双眼一视,心里立马有主意了,看来,回去后,就让赶紧让自家男人离霍王两家有多远得多远,必要时,踩上几脚也是成的。

    晚上,徐璐向凌峰邀功,“我已经对这些人暗示过了,相信大家都是聪明人,自会乖乖照着爷的吩咐,替爷做事。”梁晋光已经被收拾了,接下来,就是霍王两家。

    凌峰笑道:“小璐辛苦了。”

    徐璐笑着说:“我是爷的妻子,替爷分忧是我的份内事。”

    凌峰:“虽然这些事儿,交给沈剑鸣等人一样也会办成,但却没有这等奇异的效果。”他笑望着她,伸手揽了她的肩,一道往里走去,现在凌峰总算明白,为什么父亲会那么器重尊重母亲,原来,有些事儿,交给夫人去办,确实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夫人之间的能量,也是非同小可,以往他单打独斗惯了,现在才知道,有时候,男人不便出面的事儿,利用夫人,确实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在外头,男人之间,多有利害纷争。会唔之中,更多的左冲右突,唇枪舌战,纵横捭阖,利益交换。夫人之间却不一样了,话唠家常间,不动声色间就能打探自己所不知道的消息,能办自己所无法办成的事儿。

    就拿今日的事来,他讨厌霍王两家,但因这二人身份地位非同一般,他也只能把这份讨厌埋藏在心底。但自己的夫人就不一样了,她只需在闲话家常间,稍微透露一丁点风向出去,上有所恶,下必慎焉。他相信,当整个福建官场都知道霍王二人没前程时,不必他出手,自有人会帮他一道踩这二人。

    ……

    林骏虽然能重新掌兵,却也是背了军令状的,若是再干得不好,那总兵之位只有让给别人坐了。所以为了坐稳总兵位置,肯定得使出十二分的力气,并且,他会非常感激凌峰。

    凌峰轻而易举地得到林骏的忠心,自然是好事一件。

    而林骏坐稳位置后,肯定要收拾先前踩他的人,其中,霍王两家首当其冲。

    虽然大庆朝武将地位不若文官,但真正一方统兵大吏,要兵有兵,要权有权,想要给当官的整些事儿来,那也是轻而易举的。

    霍家的盟友以及姻亲梁晋光,已经彻底垮台了,霍文泰虽算不得丧家之犬,但日子绝对不好过就是了。霍文泰失去梁晋光这个有力盟友,有军中就没任何话语权了,不管是林骏,还是凌峰,想对付他,就容易多了。

    过了没几天,传说霍夫人病重的消息来,徐璐从一个先前与霍家走得较近的夫人口中了解道,原来霍家上下,一致把梁晋光倒台的事儿全安到霍夫人头上。霍老夫人一日三顿又厚实又威武的小鞋给霍夫人穿上,霍夫人想不生病都难。

    徐璐问这位夫人,“消息属实吗?”

    这位夫人是福建省从三品右参议王估军之妻,与霍家也些姻亲关系,以往与霍家走得也较近,但最近霍家倒了霉,便立即疏远了,如今赶紧来抱徐璐的大腿,闻言狠狠点头,“千真万确,我陪嫁嬷嬷的一个要好的姐妹就在霍夫人身边当差,特地告诉我的,为着梁晋光的事,霍夫人天天被婆母搓磨,前儿个,霍老夫人病下,霍夫人在屋子里服侍了半夜便病下了。夫人也知道,如今天气凉快了,夜里温差也大,霍夫人年纪也大了,如何熬受得住?”

    徐璐说,“那霍老夫人呢?”

    “霍老夫人倒是病好了,就是霍夫人却给病下了。所以被移到庙里养病了。如今,霍家是由其长媳妇何氏主持。而霍大人房里的事,则由一个姨娘代为照管。”

    徐璐皱眉说,“霍大人这是要干什么?宠妾灭妻么?”她看着王佑宫夫人,怒气腾腾地道,“生病了就请大夫,哪有把生病的人送到庙里去的道理?这不是宠妾灭妻是什么?”

    王夫人先是一愣,忽然说:“是呀,霍大人也确实不像话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居然玩宠妾灭妻的事来,实在不像话。”

    聪明人自然不需太多言语,只需暗示两句便成了,王佑军夫人忽然顿悟了什么,严厉指责霍文泰弃病重妻子不顾,却宠幸姨娘,这事儿若传扬开去,霍文泰的仕途也到头了。

    等王佑军夫人走后,徐璐又会心一笑,她是越发佩服凌峰了,这人究竟生了颗什么样的脑袋呀,九弯十八拐,一个小小的挑唆事件,居然就能想出这么多的后惯发展。把对手们的心思,脾性都了解得透彻,量身订做的计谋也为他们准备好了,来一个坑一个,来两个埋一双,这种的本事,她自叹拂如。

    ……

    果然,又过了没几天,外头都在盛传霍文泰宠妾灭妻的事儿,传得有鼻子有眼的,霍夫人在哪个庙里都打听得一清二楚,有的甚至还亲自瞧了,亲眼证实了,回来后更是大肆批判霍文泰。

    凌峰觉得火候差不多后,这才把消息递到福建监察御史。凌峰虽为福建最高军政长官,但处置霍文泰这种三品大员,也得经由当地监察御史。当地监察御史都御史职专纠劾百司,辩明冤枉,提督各道,为天子耳目风纪之司。

    霍文泰宠妾灭妻,这已是德行有污,凡百官猥茸贪冒坏官纪者,御史有权劾之。但霍文泰又是行政长官,当地御史有弹勋之权,却无处置权,这事儿又移交到朝廷中枢。虽然结果还未下来,但在福建全省官场上,已传得沸沸扬扬。

    当官者,你娶多少个妾外人没意见,但弄到宠妾灭妻的地步,那就得玩完了,丢官罢职,没得商量。

    霍文泰得知自己的事儿已被御史弹勋到中枢,这哪还坐得坐,赶紧去把夫人接回来。只是,夫人没能接回来,又被曝出,霍文泰为了消除宠妾灭妻的证据,居然把自己的夫人给暗害了,可惜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霍文泰在杀害妻子时,被人无意中发现了。

    直到霍文泰被打入大牢后,徐璐一脸严肃地问凌峰,“霍夫人是你干的?”

    凌峰看她一眼,不悦道:“我是那样的人吗?”

    “可是……”看到凌峰面露不悦,徐璐先前的气势汹汹立马软了下来。

    “可是什么?你觉得我会那么无聊,为了掰倒霍文泰就去对付一个妇道人家?你未免太小瞧我凌某人了。我不动手,不代表别人不动手。霍文泰倒了霉,肯定会有人接替他的位置。权势使人疯狂,你想不想见识一下?”凌峰冷着脸说。

    徐璐知道自己的质问惹他生气了,赶紧灭火,“是我错了还不行吗?爷消消气。人家也只是随便问问而已。我当然相信爷的,爷是顶天立地男子汉,哪会做这种没品的事?也是我一时被糊涂,爷就原就原谅人家这一回嘛。”

    凌峰脸色恢复如常,但依然板着脸道:“据凌非讲,霍文泰的人赶去时,霍夫人已经死了。那霍夫人,是上吊自尽的。凶手也已被控制住,是庙里一个尼姑干的。这个尼姑,是霍夫人被送到家庙里的第二天剃度出家的。此人并非别人,而是张文琦的家奴。”

    “张文琦?”

    “张文琦是左布政使,地位仅北次于霍文泰。”凌峰说完这话后,就埋头吃饭,留下徐璐慢慢去领会这里头的名堂。

    当凌峰添第二碗饭时,徐璐开了口,“这个尼姑,爷要如何处置呢?”

    “先关着,等霍文泰下去后,再丢出来。”

    徐璐明白了,显然,霍夫人的死,又让凌峰找到了一石二鸟的好计谋。也让徐璐得知,那个张文琦,并非凌峰的人。所以,等霍文泰下去后,这尼姑被丢出来,就可以拿下张文琦。然后,就能轻松地安插上自己的人就成了。

    拿下霍文泰,又能扶持上自己的人,还能打击异已,接下来,就只剩下都指挥使司王璋来。

    都指挥使司是一省的军事长官,掌一方之军政,各率其卫所,以隶于五府而听命于兵部。权力也是非常之大的,连总兵官林骏都要听其号令。对付此人,却又比对付霍文泰困难多了。

    凌峰却并不急于对付王璋,“这事儿不急,明日咱们去海上玩一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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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泪奔中,盗版太猖獗了,每天辛苦写半天,到头来真成了杨白劳了,唉。拜托盗版的,你就算要剽窃我的辛苦果实,到底要给我一口汤吧。也请粉丝们尽量支持正版。谢谢大家了。

第87章 裙带的力量

    一路打闹回到家中,凌峰便被叫走了,说是朝廷派了钦差下来,快要抵达泉州。凌峰自然要去迎接的。于是徐璐只好一个人回了府。

    徐璐又问了钦差叫什么名字,是什么身份。因为钦差还没到泉州,下人也不甚清楚。

    到了下午,凌峰从衙门里回来,面色沉峻。徐璐赶紧起身,“爷喝了酒吧?瞧一身的酒味。要不要喝些醒酒茶?”

    “不用了,反正也没喝多少。”

    徐璐从丫环手上接过茶盏,亲自递到他面前,“喝了酒的人会口渴,爷喝口茶吧。”

    凌峰面无表情地接过,喝了口茶水,然后把茶盏递给徐璐。

    徐璐看他脸色就知道,他心情不很好,也不敢多问,轻轻捏着他的肩膀,“累了一晌午,爷也该累了吧,要不要去休息一下?养精蓄锐。”

    凌峰摇了摇头,“心情不好,睡不着。”

    徐璐赶紧问:“怎么,那位钦差大人,给爷气受了?”

    凌峰冷哼一声,“一个靠裙带起家的,也把自己当根葱了。”

    显然,那个钦差身份不会太高,并且是某个宠妃的人,这回来福建,仗着钦差身份,还给了凌峰气受。凌身一向骄傲惯了的,又掌管一方军政,又是堂堂侯府世子,只差天老大他老二了,自然会心中不忿了。

    徐璐柔声问道:“我是妇道人家,官场上的事儿也不是很懂,也没法子替爷分忧。不过若是爷心里不舒坦,与我说说也是好的,纯当发泄好了。”见凌峰不说话,她又问道:“爷,那个钦差是什么身份?来福建可是有什么事儿?”

    “能有什么事儿,假公济私罢了,就拿鸡毛当令箭。”

    原来,这个钦差,并非那么明正言顺,也只是为了给皇帝办理私事而已。就是秦妃深得帝宠,因为已经是正二品妃位,地位仅次于皇后以及正四妃,在宫中风头正健。前阵子皇帝偏殿起了大火,秦妃当机立断,以自已柔弱娇躯护得皇帝平安。皇帝感念其忠心,特地赐她为四妃之首,封号为婉。因秦婉妃是平民出身,再是恩宠,已封无可封,只好封其家人。

    然后皇帝派了秦婉妃亲信,从四品都转运盐使司同知秦忠良,以及秦婉妃心腹大太监杨长宁,一道前往福建泉州,宣旨恩封秦婉妃生母为二等郡夫人。其兄秦天信,正五品初授奉议大夫。

    那秦忠良仗着所谓的“钦差”身份,凌峰碍于情面,不得不去了趟秦家,那秦忠良也着实不可一世,居然正儿八经地以“圣上口谕”为由,让他不得不跪下听旨,实际上,圣上根本就没口谕。不过是拉虎皮扯大旗罢了。

    不过凌峰克制的很好,他虽然瞧不起裙带关系,但这种靠宠爱上位的朝廷新贵,却是人人敬而远之的。

    秦天信一直经商,大庆朝规定,商人不得入仕,但皇帝依然给了个官职,虽只是散官,有名无权,但对于一介商人来说,已是邀天之宠了。尤其秦天信的夫人秦王氏,也被封为五品宜人,赐绣四季花瑞草冠服。

    当官能封妻荫子,这可谓是极大的恩宠。一旦封为诰命夫人,可以不时得到赏赐,享有代表身份和地位的冠服,一定品级的命妇还可以参与宫廷大典、上奏朝廷等。她们对于外界时事也有一定的发言权。

    秦忠良其实并非秦婉妃娘家人,但因姓秦,见秦婉妃深得帝宠,就主动投靠了过去,以秦婉妃族兄自居,除了吏部左侍朗张启峰外,秦婉妃在朝堂上并无根基,有人主动投靠上门,倒也默认了此事。这回皇帝下旨封赏泰婉妃娘家,秦忠良自告奋勇接下差事。虽只是宣读圣旨,但因圣旨在手,也算是钦差身份,扯虎皮拉大旗,从京城一路抵达福建,可没少大摆钦差官威。

    凌峰身为福建最高军政长官,也不得不对这秦忠良以礼相待,甚至屈膝折交,这令一向尊贵惯了的他如何受得了?没有当场发飙,也算是他诚府深厚了。

    知道前因后果后,徐璐大松了口气,安慰着说:“原来是为这个。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个道理谁不明白?爷把那秦忠良当作是难缠的小鬼不就结了。”

    凌峰怒道:“姓秦的爷还不放眼里,就是不顺那老王八堂堂七尺男儿为了荣华富贵,居然连祖宗都改了,实是令人羞启。”

    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都是极讲祖宗根源的。而秦忠良为了荣华,居然擅改祖宗,以秦婉妃族兄自居,这对注重宗族礼法的凌峰如何受得了?

    但徐璐却并未生气,她只有好笑,又柔声安慰道:“人家擅改祖宗,到底与爷不相干是不?关爷什么事儿呀,爷又何必气成这样?这人靠着裙带就把自己当根葱,不正是应验了裙带关系的力量么?靠这种关系上位的,从古至今,又有几个落得好?爷只要这么一想,不就万事大吉了?”

    听徐璐这么一说,凌峰也觉得自己实在没必要置气,想着自己生了大半日的闷气,也有些不好意思,“是呀,我生什么气呀?唉,到底被人奉承惯了,如今被落了面子,就一时想不开了。”

    徐璐又说:“爷也是尊贵惯了的人,何苦与这种人见识?没的气坏自己。更何况,是骡子是马,谁人不知道呀?大家恭敬他,也不过是瞧着秦妃的势罢了。背过身去,谁把这人放眼里?爷与这种人计较,也太不值了。”

    凌峰总算面露笑容,“嗯,你说得是,是我钻牛角尖了。”

    见他总算不再板着脸,应该想开了,徐璐高兴,胆子也大了,又趁机问道,“秦婉妃的母兄是什么人家?我见过么?”

    “就一介商户罢了,不值一提。”凌峰才瞧不上秦家人,就算秦老夫人被封为二等郡夫人,依然不被他瞧在眼里,他母亲武氏还是超一品侯夫人呢。

    “既如此,咱们与秦家井水不犯河水也就罢了。爷认为呢?”徐璐也见多了一朝得势就猖獗的暴发嘴脸,再来她并不认得秦家,也就没多少感觉了。

    但凌峰不同,他今天是真的受了气的,那秦忠良借口宣读圣上口谕诓他下跪,秦家人的嘴脸,这让出身伯府后来又由伯府晋升为侯府的他来说,是极难忍受的。

    像秦家这样的人,这世上没有一千也有上百,以前在京城又不是没见识过,却依然气成这样,凌峰心想,自己确实有骄横自满的心态了。这在官场上,可是万万要不得呢。

    接下来数日,凌峰都低调行事,对秦忠良等“钦差”倒也礼遇有加,让人挑不出错处来。按规矩,一个地方上出了诰命夫人,是值得庆贺的事,徐璐身为官面上最高长官夫人,也让人备了份礼送到秦家去,表示恭喜。

    但之后没两天,秦家又让人回请徐璐,说秦家举办席筵,请徐璐务必赏光。

    本来按着规矩,同等地位之间送请柬,为了表示尊重,也该由主子出面亲自相送的,也只有身份不对等的情况下,位尊者可以让下人代为相送。但位卑者若要宴请位尊者,一般都是主子亲自送请柬的。

    凌家是何等身份,秦家又是什么地位?筵请徐璐居然只让下人送请柬,还只是送到门房处,徐璐更是不喜,再则,秦家人才靠着秦婉妃就抖起来后,就合着秦忠良一道大摆威风,连凌峰不放眼里。徐璐更是不喜,借口说身子不舒服,称身子不爽利,婉拒了。

    徐璐原以为自己婉拒了,秦家也该识相了。但没想到,到了第二日,秦家大奶奶秦王氏亲自登门,特地前来探望徐璐。

    徐璐那个恼怒,遂问稻香,“这王氏什么意思?我不是已经称病了么?门房上的是如何回话的?”

    稻香说:“夫人倒是冤枉门房上了,外头都已经说得再明白不过了,夫人病了,正在屋中修养,暂时闭门谢客。可这秦大奶奶就是个二百五,非要说来探望夫人,甚至还带了好些上等礼品呢。”|

    徐璐也很是无言,遇上这种一朝得势就自认天下舍我其谁的横着走的人物,她也是没办法的,总不至于硬碰硬地与对方耗上吧?虽然凌峰不怕秦家,可到底要顾忌圣上对秦婉妃的恩宠。

    可她已经够忍让了,这秦家人还蹭鼻子上脸,这可让她非常不爽了。总不至于身在“病”中,还要带病招呼客人吧?

    徐璐想了想,对稻香说,“去把胡浩然找来,我要事吩咐他。”

    胡浩然是凌府地位仅次于凌非的侍卫,自从徐璐嫁进来后,就一直听其吩咐,因为对凌峰很是忠心,话不多,却极其有眼色,做事张驰有度,徐璐也很是看重他。

    胡浩然很快就进来了,徐璐在正厅里面见了他,也没别的多余的话,就一句,“你现在快马加鞭赶去秦府,不拘任何一个地方,在秦家放一把火,弄得动静越大越好。不过,最好把握好分寸,千万别伤了人。”

    胡浩然愕然抬头,眼神微微波动,但并无任何言语,只低声道:“属下尊命。”转身就走,半分多余的话都没有。

    这下子,反轮到徐璐愕然了,她还准备解释一通呢,可这人倒是好,二话不说就领命而去。也不想想,她可是叫他去干坏事呢。

    “小心些,千万别被人发现了。”徐璐不放心地在后头加了句。

    胡浩然转身,抱拳说:“不劳夫人操心,属下知道该如何。”

    秦大奶奶王氏被人领着进了凌府,被带到正厅里来,丫头亲自奉了茶,稻草上前福了身子,说:“秦大奶奶请稍候,我家夫人正在梳妆打扮,一会儿就出来了。”

    秦大奶奶头梳元宝髻,正戴朝阳五凤大挂珠钗,耳饰镶红宝石的鎏金耳坠,金菊芙蓉束腰长褙子,刺小金花的淡金马面裙,整个人华贵雍容,气势不凡,光鲜明丽。

    秦大奶奶一脸关心地道:“不急,凌夫人这病,不碍事吧?”

    “有劳秦大奶奶关心。夫人这病倒也没什么时候的,就是全身酸软,四脚无力,头晕脑胀,其他的,倒也没什么的。”

    全身酸软,四肢无力,还头晕脑胀?都病成这副模样了,还能见客么?秦大奶奶心中略有得意,有权有势果然不一样,若在平时,她恐怕连凌家大门都进不去,可现在,皇帝一道恩荫圣旨,却让秦家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个高高在上的督抚夫人,安国侯世子夫人,也不得不带病见她呢。

    秦大奶奶身边的丫头有些不悦地道:“圣上天纵英明,天恩浩荡,咱们倒也托了婉妃娘娘的福,我家老爷如今已是正五品的奉议大夫,我家奶奶已是正儿八经的朝廷诰命夫人。秦家上下,也都改了称呼了。都改叫大奶奶为夫人了。”她看着稻香,一脸责备。

    稻香赶紧跪下来,道:“奴婢恐惶,请秦夫人恕罪。”

    秦夫人说:“不知者无罪,快起来。”她瞧了瞧另一边房门,“凌夫人真能见客么?若是真无法见客,就不必起来了,我进去也成的。”

    稻香在心里鄙夷不已,果然是没规矩的暴发户,这种情况下,明知主人家有病,就该识相走人才是。唯独这王氏不懂规矩,反而还想进入卧房里去。她以为她是谁呀?

    “秦夫人来者是客,夫人一向最重礼数的,哪能衣冠不整的情况下就见客人的道理?还请夫人再稍坐片刻,我家夫人很快就出来了。”

    秦夫人也就继续坐了,只是吃了三杯茶后,仍然不见徐璐的身影,不由大为不满了,可诺大的厅子里半个丫环都没有,她也不好四处走动,只好逮着机会,趁一个小丫头进来换茶水时,冷着脸问:“你们夫人究竟能不能见客?”

    小丫头赶紧说:“夫人请恕罪,奴婢是茶水房的丫头,夫人这时候正在喝药,等喝了药就过来见您。”

    于是,秦夫人只好继续等待了。

    秦夫人的丫头晓婧轻声道:“夫人,这凌夫人该不会故意怠慢您吧?”

    秦夫人眉头一皱,很快就说,“别胡说。凌夫人最是识时务的。就算怠慢别人,也不会怠慢咱们的。”如今秦家可今非昔比的,她笃定,就算贵为督抚夫人的凌夫人也是不敢怠慢自己的。这么久都不来见自己,想必病的确实不轻。不由有些后悔了,早知如此,她就不该呈强过来的。现在倒落得进退两难的境地。

    立马走人呢,又显得太不厚道了。直接去人家卧房呢,又不大合礼数,毕竟她们从未谋过面,就去人家的卧房,也不大合乎规矩。

    正左右为难之际,忽然一个凌家的下人急匆匆奔进来,对秦夫人道:“夫人,不好了,不好了,贵府好像出事了。”

    秦夫人起身,“出了什么事?”

    凌家小厮朱小航道:“小的是凌府采买上的,每日这个时候都要去北大街采买东西。路过贵府时,发现贵府后院某一处走水了。火势还满大的,到处都是浓烟,贵府四周都围了好些救火之人。据说是贵府叫什么玉霞院的走了水……”

    秦夫人面色一变,丫环晓婧失声叫道:“那不是大爷的屋子么?”

    晓婧嘴里的大爷,就是秦夫人的长子,母子连心,秦夫人还坐得住,提着裙子就走了。

    稻香进入屋子,徐璐正拿着把小剪刀,对着高脚小方几上的百合盆栽细心地剪着枝条,地上桌上,落了无数条残枝叶子。

    徐璐并未起身,也未回头,专心至致地剪着多余的枝丫,“走了?”

    稻草说:“是的,夫人,秦家传出消息,秦家某个地方走水了,火势还满大的,据说走水的地方还是秦夫人的长子,母子连心,秦夫人哪还坐得住。”

    她把几盒包裹得精致的礼品往桌上一放,“这是秦夫人送给夫人的补药,秦夫人走的时候太过匆忙,连补品都未拿走。”

    徐璐瞧了一眼,说:“再送回去的话,也太见外了,你就让药房上的登记在册,收了吧。”

    凌家与秦家并无恩怨,虽然瞧不起秦家,但也不至于明着得罪。要是把药品原封不动还回去,反而显得小家子气了。

    “你从库房里找几件平时用不着的,名贵却无多大用处的,好生包装妥当,送到秦家去,纯当是我给秦夫人压惊。”

    稻香就是专管库房的,脑海里立马想到了几件物品,于是忍着笑道:“奴婢知道了。奴婢这便去准备。”

    稻香离去后,豆绿又进来禀报,“小姐,胡浩然胡侍卫求见。”

    徐璐放下剪子,拍了拍手,“快请他进来。”然后她整理了衣服,也去了外头的偏厅。

    胡浩然进入偏厅,在门口三步远的地方停下,半膝跪地,“夫人。”

    徐璐让他起身,自己坐到主位上。

    胡浩然道:“夫人,属下幸不辱使命。在秦家一间较为宽大的院子里放了把火。秦家上下可慌了神,这时候想必已乱成一团了。”

    “你做的很好,没有伤着人吧?”

    “没有。当时属下只是在院门一角引了把火,把院子里的人都引出去后,再进入主院里引火的。”

    徐璐面露激赞,“很好。只是这大白天的,应该不会让有发现吧?”

    胡浩然傲然地道:“夫人但请放心,秦家又非铜墙铁壁,就只些会三脚猫的护院在高墙外守着,内院更是稀松平常,属下进入秦家,完全是如若无人之地。更何况,属下去的时候,还特地蒙了面。穿了宽大的衣裳,他们就算见着了属下,也不会认出来的。”

    “难怪爷不止一次于我说,由你护着后院,绝对安全。不止功夫好,心也细。”

    胡浩然谦虚道:“夫人过誉了,属下当不起夫人这份赞誉。属下只是尽一份内事罢了。”

    徐璐让人拿了几匹布料以及一些市面上难买到的上等药材,赏给胡浩然,紧接着,又让人拿了上百个钱赏了二门上的朱小航,称他做事机伶,极有眼色。

    也亏得朱小航及时进来向秦夫人报备这一消息,不然徐璐少不得也要“带病”见客了。

    豆绿拿了钱出去后,不一会儿就进来说,“小姐,朱小航说,他也是事先得了胡侍卫长的吩咐,待看准了时机,方进来向秦夫人报备的。”

    徐璐讶然,好一会儿才道:“难怪爷对胡浩然如此看重。”不但给了胡活然一月五两银子的月奉,还把他娘老子以及妻儿都安排在凌府附近。实际上,胡浩然除了一身高强的武艺外,那机伶的反应能力,以及举一反三的本事,能想主子所不能想,做主子不能做的事,着实当得起凌峰的厚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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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上午比较忙了,实在没时间上伟,以后统一改在晚上八点左右更新。

第88章 架火上烧

    秦家那一场大火,不但烧掉了秦家的气焰,也让秦家损失惨重。那间玉霞院靠近主屋,火势一起,没有应对经验的奴仆下人如打昏了的鸡,四处逃散。秦家各个主子也并无良好的组织能力,再来那时候,秦家也还有好些客人没走呢,一时间慌里慌张的,客人也吓得够呛,秦家下人因惊慌过余,反而发生了踩踏事件,连秦老夫人也在此次大火中,被人差点撞断了老骨头。不过所幸没有伤亡,但秦家人处置此次危机中的不当表现,使得那时在秦家作客的一些客人,忿然离席。据说好些女眷都在私下议论,秦家欺人太甚,秦家大爷尊贵,我们就不尊贵了?出了事只顾自已逃命,丝毫不过问我们的死活,未免太自私了些。

    后来又有人曝出,秦家小小一介商户,服饰居然公然使用姜黄颜色,着王公贵妇方能配戴的七尾凤钗,秦家当时的客人当中,就有一位夫婿是言官身份的,据说还准备上奏了朝廷,弹勋秦家恃宠生妄,擅用禁忌簪越之物。

    徐璐起先让胡浩然去秦家放火的用意不外乎是把秦夫人给逼回去,倒也没想到,这一场火,居然还把秦家架到火上烧了一番。

    凌峰听说此事,倒也夸赞了徐璐一番,说她果真有一石二鸟的好本事。

    徐璐也颇为得意,但嘴上却谦虚着,“谁会想秦家这么倒霉,那日好巧不巧就有位言官夫人呢?”

    凌峰也觉得徐璐的运气着实好,每回遇事,都能让她无心之中的反击而弄成一箭双雕的好戏来。

    这回纵火事件,也只是徐璐为了把秦夫人逼走,很简单的一件事,可就这么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却把秦家真正架到火上烧。

    “言官虽品秩不高,却有纠察百官之权。言官清贫,这是众所周知的。好些当官的也都如此。秦家一朝得势,就抖了起来,在人家面前大肆铺张显摆,还得瑟。这些官太太如何不恼?更何况,靠裙带上位的皇亲国戚,本就让人病诟,再不收敛,还真不知死字是如何写的。”言官本就是无事也要搅出七分浪来。因言官清贫得让人难以想像,所以格外嫉恨权贵,想方设法也要盯着这些权贵的错处。言官立论唯恐不偏激,言辞唯恐不夸张,往往凭借着捕风捉影、小道消息,就极尽耸人听闻之能事。他们关心的并非所论是否属实,而是能否凭借刻薄的言辞哗众取宠,一举成名。

    可以说,言官就是一群让人谈虎色变的代名词。秦家猖獗没有猖獗到正路上,这回主动犯到言官手上,就算不脱一层皮,也要被刮下一身油来。

    果然不出凌峰所料,听说那位姓张的言官,果然把秦家一朝得势就猖獗的事儿给写到了奏折里,据说引工据典,言辞激烈,把秦家批得体无完肤。

    次日,凌身拿了一位言官的奏折递给徐璐,“你来瞧瞧,这张奏折若是呈到御前,秦婉妃就算不失宠,也要受半个月的冷落了。”

    徐璐接过,大致看了下,不得不感叹,“这姓张的笔杆子也太锋利了。”无中生有,夸大其辞还是轻的,完全只能用丧心病狂可以形容了,大有把秦家置之死地的架式。不了解真相的还真以为秦家该杀光,并且不杀难以泄愤。

    “言官的职责是纠察百官,勇于进谏、尽人臣之责本是件好事,但无端放纵,心态扭曲成这样,于朝廷于国家,可也没好处呀。”

    凌峰说:“你说的很对,附势苟全、趋利避害、甚至枉法残民,言官也猛于虎呀。不过这些人唯一的优点就是看人下菜。当年镇国侯方知义,也让言官攻击了一回,不过却让镇国侯胞兄,也就是如今的方阁老,据理驳回,舌战群儒,把那些信口开河的言官给骂得集体夫声。之后,方阁老仍不肯罢休,又追到人家家中,痛骂那领头攻伐之人,引经据典,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直把那人骂得口吐鲜血。后来,镇国侯方知义回京领受犒赏时,当着圣上的面,把那些曾攻奸过他的言官也好一番还击。镇国侯虽是武将,却胸有沟壑,言辞犀利,句句见血,刀刀致命。刚开始几个言官大有挽袖子与他来舌战到底的架式。但镇国侯接连抛出几个问题后,便把他们驳得哑口无言。”

    徐璐大为惊,连连拉着凌峰的袖口,“爷快与我说说,那镇国侯是如何反击的?”

    凌峰笑了笑,“一共三个问题。尔等领过兵,打过仗吗?没有。没有?没有你就在此大放阙辞?言官们质问:可当时靼鞑来范,你确实是接连败退,领兵不出,这还有假?镇国侯当场就给那言官一拳,把那人打得趴在地上半天没能爬起来。言官们集体怒了,但镇国侯却对皇上说:敌众我寡,只能智取,不可力敌。可这蠢货,却妄想拿他的鼠目之见,要臣与敌人硬碰硬,分明就是要自寻死路。就如刚才,这老家伙老胳臂老腿的,但凡有两把子力气的都能把他打倒。可他仍然不知死活,故意挑衅,被臣狠揍也是咎由自取。当时靼鞑大军来势汹汹,而我军却伤兵残将,兵力悬殊,如何能够硬碰硬?臣身为三军主帅,肩负圣上期许,无数百姓身死都扛于一身。花最少的代价夺取最大的胜利果实,连三岁小孩子都知道的道理。可在这群顽固不化的老家伙眼里,倒成了臣贪生怕死。臣没死在战场上,那是托了圣上鸿福,老天眷故。若死于这群言官之口,臣一百个不服。”凌峰学着方知义的话,学得惟妙惟肖。

    徐璐听得目瞪口呆,最后只能弱弱地来了一句:“这位镇国侯好威武。”

    凌峰点头,“可不是吗?以往被这些言官骂过的文武百官不知凡几。又有几个能像方家兄弟这般,雷霆反击的?镇国侯占据上风,仍不肯罢休,反而还把这群言官骂成尸位素餐,胡搅蛮缠,贪官昏官你们不去骂,在恶势力面前畏缩不前,在面对国家危难时毫无责任心,却只为一已之私,就恶意攻奸忠臣良将。身为言官,必当有凭有据,张弛有度,一旦过犹不及,必造成严重后果。在没有确切证据之下,只凭臆测就胡乱攻奸,捕风捉雨,夸大其辞。也亏得圣上圣明,否则,你们就是残害忠臣的刽子手,我大庆朝的千古罪人。”

    徐璐击掌,“骂得好,骂得真够痛快的。后来呢,后来呢?”

    “哪还有后来?见识过方家兄弟的厉害,谁还敢不知死活凑上前去?躲都来不及呢。”

    “虽说他们有纠察百官之权,但也不该胡乱攀诬好人。我觉得镇国侯反击的很好。”

    凌峰笑了笑,让徐璐把奏折收回来。

    徐璐纳闷,“不是要呈进京么?怎的还要收起来?”

    凌峰冷笑一声,“刚才朱小航已禀告我,今儿一大早,张海山在去衙门的途中,与一伙江湖人士起了冲突,被打得淹淹一息。我倒是捡了个便宜,趁他们混乱之中,把这奏折给搜了过来。”

    “啊,这么巧?”徐璐惊叫,“是秦家做的?”

    徐璐莫测高深地笑了笑,徐璐眼珠子转了转,说:“我明白了,秦家得知张海山弹勋他们,就派人警告张海山。而爷嘛,觉得现在不是弹勋秦家的时候,就趁乱把这奏折给搜了过来。秦婉妃正是冠宠六宫,秦家现在更是烈火烹油,就算圣上收到这奏折,也断不会说什么的。张海山倒白白做了一回恶人。还不如把奏折收起来,在最好的时机里拿出来,更能起事半倍功的效果。我分析的对吗?”

    “虽未完全中,但也不差了。”凌身赞赏地笑拍她的脸。

    徐璐笑眯眯地道,“我也觉得现在不是告状的时候。秦家才得了恩荫,就立马传出秦家嚣张跋扈的传言,这岂是不是打圣上的脸么?”上位者的心态,是不能用平常人的心去揣测的,按以往祖母给她说过的就是,就算圣上心里知道秦家就是扶不起的烂泥,但为了面子问题,也绝对不会在这时候动秦家的。张海山这份奏折,说不定还会让圣上心里不喜呢。

    “不过现在也好,张海山被秦家人打了,就算他不敢把秦家怎样,但肯定会怀恨于心。只要找到机会,定会狠狠咬他们一口。秦家平白树了这么个敌人,秦婉妃不倒还好,一旦倒下,秦家必会墙倒众人推。到时候,爷再添把柴,保证秦家死得轰轰烈烈。”

    徐璐在说这话的时候,双眼晶亮,脸颊发红,一张玉一般的脸儿,娇憨精怪并存,活灵活现,让整张脸儿都明媚起来,更是奇特地攫取了他的心。

    凌峰不住地点头,目光温柔地望着自己的妻子,他的妻子,越发见识不凡了。与她说话论事,实在省时省力。以前他的妻子杨氏,也不是不好,贤慧,温柔,把他侍候的很好,一年四季衣裳鞋袜,全亲手制作,甚至为他洗手做羹汤,把他侍候的周到妥贴,让人挑不出半分毛病来。但徐璐,论起侍候人的本领,那是半分也不及杨氏的。论起温柔贤惠,也是远远比不上。每日能给他准备好膳食,偶尔做一两件衣裳,已是难得了。可就这么个不贤惠不温柔的妻子,却给他带来了无穷的乐趣。

    她多变的面容,活灵活现的眸子,娇蛮任性却又掌握着分寸,让他恨不起来,只有满满的爱怜。

    尤其是此时此刻,她笑着的模样,那满足而又得意的模样,那晶亮的双眸,像要做坏事的狐狸般的笑容,更是让他爱怜至极,想也不想就把她拉到自己怀中,狠狠地爱她,亲吻她,才能抒解他内心的狂热悸动。

    徐璐也满喜欢这种亲吻的感觉,每光她被凌峰拉到怀中,被他不算温柔的亲吻当中,她总能感觉得出,他对自已的呵护怜惜之意,这令她胸口胀满了热意。她双手搂着他的脖子,轻轻回吻他,她越来越喜欢他的碰触了,简直到了欲罢不能的地步。唯一不喜的是,每当他搂着自己时,总爱动手动脚的。她只是喜欢静静地偎在他怀中,享受着他对自己的呵护,如此而已。

    “即然那些言官这么可恨,那爷有没有被他们欺负过?”良久,徐璐又担心起这个来。

    凌峰淡淡一笑,“他们倒是想?不过他们没那个胆子。”

    “哦?”难不成,他比方家兄弟还要厉害不成?

    凌峰阴阴一笑,“谁要是无中生有弹勋我,我就让人反过来收拾他。”

    “爷要如何收拾人家?”徐璐好奇不已,“总不至于像秦家那样粗糙吧?”

    “那倒不至于。这些言官,总会抓着别人一丁点小毛病,就大肆攻奸。难道只有他们会,别人就不会吗?我也给他们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在徐璐迷惑不解的眸光下,他轻笑出声,亲了她粉嘟嘟的脸颊一下,解释着,“没有人生下来就是完美的,总会有那么一点缺点毛病。那些言官再是高大圣洁,总归有缺点的。于是,我也让人找他们的毛病以及错处,大肆攻伐。你攻我品德败坏,我也让人攻击你不敬嫡母,宠妾灭妻,不顾宗族,你身为言官,自己都修德不修了,还有脸来攻奸别人?”

    徐璐点点头,道理是这样没错,可言官自成体系,他是如何在言官队伍中安插自己人的?不过想来,他能年纪轻轻就做到一方封疆大吏,没点政治智慧,哪会有今日成就?

    夫妇二人正温存着,好不惬意,好不快活,凌峰因为心情好,所以格外纵容徐璐的任性,给她捏肩捶腿,样样都干,甚至徐璐试探性地说她想用自己的嫁妆买几间铺子,以便日后收租挣些零花银子,他当即就把一间米行的经营权交给她打理。说让她先试试身手。她鼓足勇气向他提出,想去游山玩水几天,他也满口答应。徐璐真希望,这种美好温馨的时光能永远持续下去。

    朱小航气喘吁吁地奔了进来,人还没走近,声音已远远响了来,“爷,夫人,不好了,出事了,出大事了。”

    徐璐赶紧从凌峰怀中坐正身子,凌峰懒洋洋地斜靠在椅背上,朱小航的大嗓门已响到屏风后了,“爷,不好了,姑奶奶出事了。”

    徐璐心头一惊,赶紧起了身,只见凌峰飞快地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就去了外头。徐璐犹豫片刻,极快地整理了衣裳,也跟着出去了。耳边就听到朱小航气忿至极的声音,“姑奶奶在斗英阁,与人起了争执。对方气势汹汹,香草怕姑奶奶吃亏,特地要小的赶紧回来通知爷。”

    ------题外话------

    晕哦,自从编辑把作品相关给我移到最下边来,上传章节总要出错。他们也太懒了,都10点了,还没有上线。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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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夫的娇妻介绍:
非穿越非重生本土女主徐璐,陡然撞了大运,一朝嫁入高门。
夫婿年轻英俊,权势薰天,地位超然。
人们嫉妒她能一朝飞上枝头,成为人人称羡的侯夫人。
却无人知晓,她在夫家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
她出身普通,无娘家可依靠,如浮萍般,除了依附于自己的男人,她并无别的出路。
后来,她下定决心,要好好地活下去。
最后的最后,她才陡然明白一个道理,只要用心经营,她的生活也能遍地花开,繁华似锦。
本文与《庶女的生存法则》《秀色嫡女》是系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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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夫的娇妻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屠夫的娇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屠夫的娇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