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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凤鸣岐山     盛唐风流txt下载     盛唐风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一十六章举重若轻(下)

    更新时间:2013-01-31

    “怎会如此?朕不是已下旨放粮了么?为何灾民还会啸聚而来?这,这,这……”

    为帝王者纵使再体恤百姓,心底里终归是绷着根防民的弦,哪怕是高宗这等算不得贤明的君主也不例外,短暂的震惊过后,便是无尽的恐慌,可怜高宗身子骨本就不甚结实,再被一吓,整个人已是哆嗦得有若筛糠一般。

    “回陛下的话,据奴婢所知,乃是因盛传东宫将开仓放粮之故,大批灾民方才赶来就食,只是这人数着实惊人,据目测,已超过二十万之多,薛大将军与契苾大将军都已率部赶至,奈何灾民人数过多,已是大势难阻,特遣奴婢前来告急,望陛下早做圣断。”

    一众朝臣们虽大多知晓市面上疯传的谣言,可大多不清楚这谣言是如何来的,自是无人能答得出高宗的问话,只能是面面相觑地呆立着,倒是那名前来报信的近侍还有些胆略,紧赶着出言解说了一番。

    “圣断?啊,快,下令调军,快,传朕旨意,调军平乱!”

    高宗本就不算甚胆壮之辈,这会儿已是彻底慌了,哪顾得上去多想事发之缘由,一迭声地便嘶吼了起来。

    “陛下且慢,此时万不可调兵,一者时间来不及,二来激发民变恐有大祸,微臣以为此事既是因太子殿下豪言而起,想来太子殿下必有解决之良策,臣等恭请太子殿下主持其事。”

    调兵平乱固然可以解决眼下的问题,可后患却是颇多,再说了,真要是调了兵来,那岂不是让李显躲过了一劫,这自然不是武后一党所乐意见到之局面,正是出自这等考虑,不等近侍应诺而动,贾朝隐已是一派惶急之sè地抢了出来,毫不客气地将难题一把便推到了李显的身上。

    “陛下,贾相所言甚是,解铃还须系铃人,值此危机关头,还是让显儿先去试试好了。”

    武后设下如此大的一个局,为的便是狠狠地削一下李显的威风,自是不会放过这等煽风点火的良机,也不等群臣们有甚反应,已是抢先出言肯定了贾朝隐的进谏。

    “这样啊,唔,显儿,你可愿为父皇解此危厄否?”

    高宗本是个无甚大主见之人,此时听武后肯定了贾朝隐的说法,调兵平乱的念头也就此打消了去,只是又担心李显无法应对危局,不免稍有些犹豫,可到了底儿,对事态的忧虑还是占了上风,这便愁容满面地望向了李显,试探地出言问了一句道。

    “回父皇话,儿臣愿勉力一试!”

    李显自然知晓自个儿面对的是一个怎样的局,但却一点都不介意,在他看来,武后设下的局最终的结果也就只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罢了,不过么,李显也不想将话说得太满,这便面sè凝重地朝着高宗一躬身,出言谨慎地回答道。

    “嗯,那好,一切以小心为上,若不成,也切莫勉强。”

    一听李显同意了这个明显有些强人所难的要求,高宗的心里头虽是稍松了一些,可愧疚之心却是又起了,这便不甚放心地叮咛了几句道。

    “父皇放心,孩儿去去便回。”

    李显虽是无惧于武后所设的局,但却也不敢大意了去,只因盲从的灾民一旦真闹起了事来,那后果可是相当之不堪的,自是不想在此多加耽搁,这便恭敬地应答了一声,疾步便出了凉亭,领着数十名亲卫便行出了东宫,径直赶往羽林军的封锁线之所在。

    东宫门外的小广场边缘,一身甲胄的薛仁贵与契苾何力两位羽林军大将军各自策马立于阵前,其后头是排列整齐的四千名羽林军官兵,一个个刀强出鞘,弓弩齐张,虽无言,杀气却是腾空直上,戒备不可谓不森严,可饶是如此,两位老将却依旧是满脸的紧张之sè,只因他们所要面对的不是武装到牙齿的敌人,而是手无寸铁的灾民,杀又杀不得,劝又难以劝得动,这令两位久经沙场的老将都很有种无处着力的烦闷之感,只能是无奈地盼着高宗的圣旨传来。

    “报,二位大将军,第一道防线已被突破,灾民正在向第二道防线涌来!”

    圣旨迟迟没有传来,倒是前方策马冲来的一名骑兵却是给二位老将带来了个不算小的噩耗。

    “再探!”

    左右羽林军大将军说起来是平职,可薛仁贵的军中资格比契苾何力要高出一大截,自然便是由其做了主帅,这一听骑哨传回的消息极其不乐观,薛仁贵的眉头立马便紧锁了起来,可也无甚特别的吩咐,只是面sèyīn沉地一挥手,便将那名骑哨打发了去。

    “薛将军,这么等着可不是办法,第二道防线怕也很快就将不保了,你我身背护驾之责,怕是得做好最坏的打算才是。”

    相对于薛仁贵的沉稳来说,契苾何力可就相对要急躁了些,眼瞅着薛仁贵半晌无一决断,心可就急了,这便压低了声音地提点了一句道。

    “唉,再等等罢。”

    薛仁贵何尝不知第二道防线也难以阻挡住灾民的脚步,更知晓一旦灾民起了暴/乱,整个局势将败坏到无以复加之地步,奈何圣命未下,他却是不敢也不愿下屠杀之令,事到如今,除了等待之外,他也是别无法子好想了的。

    “放粮,我们要粮,给我们粮!”

    “快走啊,东宫就要到了,到了就有粮了!”

    “有粮才有活路啊,大家伙冲啊,快冲啊!”

    ……

    契苾何力料得一点都不差,圣旨没到,灾民却是先冲到了,无数面黄肌瘦的灾民如cháo水般沿着南大街狂涌而来,一阵响似一阵的嘶吼声暴起中,素来不曾上过阵的羽林军官兵们登时便是好一阵子的慌乱,若不是薛仁贵与契苾何力两位大将军始终如山般屹立在阵前,只怕这些没见过血的老爷兵们早已一窝蜂地逃散了去了。

    “全军戒备,有敢冲过街口者,杀无赦!”

    面对着狂涌而来的灾民大cháo,薛仁贵纵使再有所不忍,却也不敢有甚怜悯之心了,只因身后便是皇城,一旦让灾民冲进了宫去,那可就是滔天之大祸了的,到了此时,薛仁贵也只能是咬着牙,嘶吼着下达了格杀之令。

    “诺!”

    主将既已是下了令,一众羽林军官兵们尽自害怕得浑身打颤不已,却也只能是齐声应命不迭,只是回答的声音不响亮不说,还参差不齐地,极之明显地暴露了羽林军sè厉内荏之本质。

    “不许妄动,本宫在此!”

    羽林军的战力虽不咋地,可毕竟是武装到了牙齿的军伍,一旦动起手来,灾民的死伤怕是小不到哪去,眼瞅着一场大屠杀即将开始之际,却听一声断喝有若晴天霹雳般地暴响了起来,所有正紧张备战中的羽林军官兵尽皆被震得头晕目眩不已,情不自禁地回头一看,却见一身明黄袍服的李显已领着数十名东宫卫士赶到了阵后。

    “末将薛仁贵(契苾何力)参见太子殿下!”

    一见到李显在这等危机关头赶了来,两位老将都不免有些子忧心不已,都怕李显在大乱中会有甚闪失,奈何李显已至,二将尽自心中叨咕不已,却也只能是各自抢到了近前,齐声行礼参见道。

    “二位将军不必多礼,且请各率本部兵马撤进宫门,此处便交由本宫来应对好了。”

    灾民cháo已是将近,时间紧迫,李显自是顾不得多客套,这便一抬手,语气坚定地下了令。

    “啊……,殿下,这……”

    “殿下,此处危急,您……”

    一听李显如此说法,两位老将可都急了起来,真要是李显在灾民cháo中有甚闪失的话,那后果可不是二将所能承受得起的。

    “无妨,本宫自有应对之道,尔等即刻执行命令!”

    尽管很是欣赏二将的忠心,可这等时分却已是容不得丝毫的拖延,李显自是无法多作解释,只能是紧绷着脸,语气截然地喝令了一嗓子。

    “诺!”

    李显乃是储君,他既已下了旨意,两位老将尽管心中兀自忐忑不安得紧,却也不敢有违,只能是各自高声应了诺,呼喝着指挥一众羽林军官兵撤回到了宫门处,但并未严格按李显的命令全军撤回到宫中,更不曾紧闭上东宫的大门,而是列阵于宫门之前,摆出了副随时准备冲出接应之架势。

    “本宫李显在此,所有人等一律止步!”

    灾民cháo涌动得极快,羽林军官兵方才刚撤走不多会,长街远端的灾民cháo便已汹涌到了离李显所立之处不到三十步的距离上,只消再有数息的时间,李显等人只怕也难逃被难民cháo淹没的命运,眼见及此,李显自是不敢怠慢了去,运足了中气,发出了一声霹雳般的吼声,声浪滚滚如雷,有着裂云穿石之能,瞬间便震慑得满大街的人cháo慌乱一片。

    “看,那是太子殿下,真是太子殿下啊!”

    “快,快跪下!”

    “太子殿下来了,我等有救了啊,太好了,太好了!”

    ……

    一众灾民虽被李显的断喝之声震得大乱不已,前冲的脚步也因此停顿了下来,可也有不少人借此认出了一身明黄服饰的李显,狂喜的言语瞬间便在人丛中四下里乱响了起来,无数的灾民尽皆跪伏于地,紧张万分的暴/乱场面似乎得到了控制,然则薛仁贵与契苾何力两位老将却依旧紧绷着脸,不敢有丝毫的松懈之心,只因他们都清楚这等所谓的受控局面究竟有多脆弱,倘若李显稍后不能拿出让灾民们满意的答案的话,那后果之严重可就难以想象了的……

第六百一十七章再下一城(上)

    更新时间:2013-02-01

    “肃静!”

    面对着黑鸦鸦跪满了一地的灾民,饶是李显生xìng坚韧,却也不禁有些子头皮发麻,要知道这些可都是走投无路的灾民啊,真要是铤而走险的话,纵使能平灭下去,东都怕也得就此毁得差不多了,哪怕李显已然是成竹在胸,到了这等时分,一样难免有些忐忑的不安,好在城府足够深,却也不致于带到脸上来,只是静静地屹立着,任由一众灾民们叩首不已,好一阵子之后,这才运足了中气,爆出了一声断喝。

    “殿下,求求您救救我等罢,我等已是数rì不曾吃食了啊!”

    “殿下,我等苦啊,您就救救我等罢。”

    “殿下,您开开恩,放粮罢,我等感念您的大恩大德了。”

    ……

    李显的断喝声一响,无数正自激动地嚷嚷个不休的灾民们瞬间便安静了下来,可这等安静也没能保持多久,随着数声哀嚎在人丛中响起,受了刺激的灾民们立马又跟着乱了起来,七嘴八舌的吵嚷之声再次噪杂成一片。

    果然如此,这老贼婆子当真狠毒!身为天下有数的大宗师,李显的感应能力自是强得惊人,尽管最开始乱嚎的几人分散于密集的人丛之中,可却瞒不过李显的感应,只一瞬便已断定出了这些人的方位,更察觉到了这些人皆有不俗的武功在身,毫无疑问,这些都是武后一系早已安排好的暗桩子,尽管早有预料,可李显的心还是狠狠地抽搐了一下,一股子滔天之怒气立马在心中勃然而起了。

    “各位父老乡亲都是我大唐之子民,朝廷岂能坐视尔等之生死于不顾,粮可以放,也应该放,这一条,本宫可以做出保证!”

    心中有气归有气,可李显却不能在此时随意发作出来,只能是深吸了口气,强自将心中的怒气按捺了下去,高声做出了保证。

    “啊,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我等有救了,有救了啊!”

    “殿下大恩大德,我等永世不忘!”

    “殿下慈悲为怀,我等给您叩首了!”

    ……

    李显的言语乃是运足了中气发出的,看似声浪不高,可跪满了长街的二十余万灾民却都能听得个清楚,一时间绝大多数灾民尽皆欢腾了起来,磕头谢恩之声不绝于耳。

    “空口白话谁都会说,我等要放粮,给我等放粮!”

    “对,放粮,赶紧放粮!”

    “拿粮来,不给粮,我等就冲宫禁,自己拿去!”

    ……

    眼瞅着场面再次被李显所控,那些个藏身于灾民群中的鼠辈立马再次放出了煽动之言,不少不明/真相的灾民也跟着闹腾了起来,场面顿时又处在了崩溃的边缘。

    他nǎinǎi的,当真是庆忌不死,鲁难未已!李显心中本就已是怒火中烧,再被那几颗老鼠屎一搅合,心情自是更恶劣了几分,好在城府深,却也没甚不妥的表示,只是面sè一肃,高声断喝了一嗓子:“邓掌柜何在?”

    “草民邓诚叩见太子殿下!”

    李显话音一落,一身便装的邓诚已从东宫侍卫群中闪了出来,几个大步抢到李显面前,一头跪倒在地,大礼参拜了起来。

    “平身,此处便交给尔来主持了。”

    林虎与邓诚都是跟随李显最久的老人了,而今林虎已然得了封侯之赏,李显自然不能冷落了邓诚这个忠心耿耿的手下心腹,有心让其在此番平乱中出出头,顺便也为其谋求一个相应的赏格,这便温和地吩咐了一句,旋即便退到了一旁,将主持大局的重任交到了邓诚的手中。

    “草民谢太子殿下隆恩。”

    尽管早已预先知晓了李显的相关安排,可真到了面对万众瞩目的时分,邓诚还是不免有些子紧张不已,颤着声谢过了恩,这才略有些哆嗦地站直了身子,深吸了口气,转身看向了兀自跪伏于地的二十余万灾民。

    “快看,是‘万家生佛’邓大掌柜!”

    “没错,是‘邓记商号’的老掌柜!”

    “啊,邓大掌柜出面了,这回我等可是彻底有救了!”

    ……

    邓诚主持“邓记商号”这个满大唐字号最响的商号已是多年,又经常奉李显之命慈善四方,但凡有灾年,总能看到“邓记商号”的施粥棚子,这么多年下来,早已为其赢得了个“万家生佛”的美誉,不过么,真说到其真容,其实并无多少人识得,那些个率先喊出邓诚来历的人手毫无疑问便是李显事先安排在灾民中的人手,手段虽说寻常,可效果却是好得很,只这么一下,几乎所有的灾民全都激动了起来。

    “各位父老乡亲,在下‘邓记商号’邓诚在此有礼了。”

    邓诚毕竟是见识过不少大场面之辈,尽管一开始有些紧张,可很快便调整了过来,朝着黑鸦鸦的人群一拱手,很是温和地招呼了一声。

    “不敢,不敢,邓菩萨好。”

    “见过邓菩萨。”

    “邓菩萨在上,小的有礼了。”

    ……

    “邓记商号”这些年来做了无数的善事,便是此番大灾也没少施粥,只是前段时间官府征调得急,将“邓记商号”明面上所有的米粮大多调用了去,这才让“邓记商号”不得不暂时停止了施粥的善事,饶是如此,一众灾民们也很是感“邓记商号”的恩惠了,此时见邓诚朝着自己行礼,众灾民们自是不敢平白承受了去,乱纷纷地各自还礼不迭,原本被鼠辈挑唆起来的纷乱苗头自是就此消停了下去。

    “父老乡亲们,鄙号受太子殿下委托,主持放粮赈灾一事,如今已在城东古字街、东亭巷口、老君庙;城西双响巷、素水巷、扁担巷;城北鹿头街、虎威巷、苦艾巷等十二处备好了施粥棚子,自今rì起,直到雨来之时,每rì两施,午、晚各一次,另备有药汤以疗病弱,早到早施,各位父老乡亲都请罢。”

    身为天下第一商号的大掌柜,邓诚自然非是易于之辈,一番话虽说得不紧不慢,却全然切中了灾民们最关心的事儿,本就无心去冲击宫禁的灾民们自是意动万分,去意已是就此大起了。

    “别听他的,这老儿在骗我等,大家伙冲啊,冲进宫中,不单有吃的,还有……,啊……”

    “邓记商号”的名声在民间实在是太高了些,邓诚的话一出,众灾民们自是没有不信之理,都准备着赶往各处施粥点,以便能尽早得到食物,可暗藏在灾民中的“老鼠屎”们却是不想见到好不容易才蛊惑起来的灾民cháo便如此轻易地散了开去,就在众灾民将动未动的当口上,便有一人忍不住跳了出来,试图逞口舌之利,再次蛊惑灾民接着闹事,这等反应倒是挺快的,可惜没等其将话说完,早已暗中潜伏到其附近的“鸣镝“高手们却已是毫不客气地出手了手,瞬间便将那人当场制服于地。

    “哎呀,打起来啦,杀人啦!”

    “不好啦,这是要灭口啊,快逃啊!”

    “太子殿下要杀人啦!”

    ……

    十数名暗藏着的“老鼠屎”们一见出头的自家兄弟被拿下,自是全都慌了神,唯恐自身也落得个同样的下场,自不敢等着“鸣镝”的人找上门来,全都怪叫着呼喝了起来,试图搅乱灾民,以谋求逃生的机会,主意打得不可谓不好,可惜却不过是在做无用功而已。

    “打死他们,敢污蔑邓菩萨!”

    “杀了这混帐,竟敢血口喷人。”

    “好狗贼,安敢惑乱人心,太子殿下岂是尔等可以随意污蔑的,打,打死算逑!”

    ……

    “老鼠屎”们早前表现得太过活跃,早就已被“鸣镝”高手们盯上了,这方才一冒头呢,立马便引来了三数名“鸣镝”高手的合力招呼,三下五除二便将所有鼓噪之辈尽皆活捉了起来,而不少反应过来的灾民也义愤填膺地冲上前去,一边破口大骂着,一边七手八脚地狠命招呼着那帮子倒霉蛋们。

    “各位父老乡亲,粥是管够的,可凉了却是不好用了,都别闹了,还是赶紧去罢,迟了可就只能当凉食吃喽。”

    痛打落水狗固然是件爽利无比的事儿,可若是因此而造成大混乱的话,那可就是不折不扣的闹心事了的,眼瞅着灾民们群情激愤之下,场面竟有了失控的苗头,邓诚可就不敢坐视下去了,这便提高声调,以开玩笑的口吻呼喝了一嗓子。

    “哈哈哈……,对啊,领粥去,走喽!”

    “赶紧啊,迟了可就凉喽!”

    “领粥要紧,走,赶紧去!”

    ……

    邓诚如今就是灾民们唯一的救星,他的话一众灾民们自是不敢不从,更别说其之所言还颇有些逗人,靠得近的灾民们自是全都被逗得哈哈大笑了起来,各自千恩万谢地拜了拜之后,全都乱纷纷地向自认最近的施粥点冲了去,隔得远的灾民们虽听不到邓诚的言语,可一见前头的人都往横巷里散了去,自是也不愿在原地多耽搁,打听清了施粥点的所在之后,也全都拔脚便走,前后连两刻钟都不到的时间,二十余万灾民已是散得寥寥无几了的,一场看似浩大的民乱尚未开始便已是就此烟消云散了去,这等平乱的速度与手法之神奇,只看得一众羽林军官兵们全都傻愣在了当场……

第六百一十八章再下一城(中)

    更新时间:2013-02-01

    “殿下,属下幸不辱使命!”

    能如此麻利地平定乱局,邓诚自不免有些子自得的兴奋,但却绝不敢在李显面前表露出来,而是恭敬万分地行了个大礼,甚是沉稳地禀报了一句道。

    “嗯,有劳邓掌柜了,且准备一下,一会随本宫面圣去。”

    李显同样为能如此顺利地渡过灾民cháo一事而心情大好,可也同样不曾有甚激动的表示,只因他很清楚这不过只是第一道难关罢了,接下来的道路一样不好走,若不能做到让灾民满意,后头的乐子依旧小不到哪去。

    “诺,属下谨遵殿下令谕。”

    皇帝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见的,别说普通老百姓了,便是朝廷官员要面圣一次也极难,五品以下就不消说了,那是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可就算是四、五品的大员,除了早朝之外,一年下来,也未必能面圣上一次,毫无疑问,面圣乃是天大的荣耀,饶是邓诚再沉稳,到了此时,也已是激动得简直难以自持了,好在早前便已预先知晓或将有此可能,这才没被这震撼的消息震倒当场,可回答的声音里却也已满带着颤音,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嗯。”

    李显没再多废话,只是点头轻吭了一声,转身便向宫门方向行了去,背影巍峨如山一般,让人一见便有种顶礼膜拜之冲动。

    高宗当皇帝如此多年,还真从未遇到似今rì这般被灾民逼宫的事儿,心中自不免又气又急,脸sè分外地难看,铁青着脸端坐在亭子中,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但却一言不发,那等怒火中烧状一出,满园子的朝臣们自是全都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在此时惊扰了圣驾,偌大的后园子里安静得有若鬼蜮一般。

    “报,天皇陛下,天后娘娘,灾民退了,全都退去了!”

    一派难耐的死寂中,却见一名小宦官如飞一般地窜进了后园子,拔脚狂奔到了亭子前,连大气都顾不得喘上一口,便已是狂喜万分地嚷嚷了起来。

    “当真?”

    高宗其实并不担心无法击退灾民cháo,毕竟手无寸铁的灾民再多,遇到了全副武装的军队,那也不过是些待宰的羔羊罢了,真正令其担心的是他自个儿在青史上的名声,不为别的,屠杀灾民换来的只能是一昏君之评价,高宗可不想自己的一世英名就这么给毁了去,此时一听灾民已散尽,当真是又惊又喜,心情激荡之下,竟已是霍然而立,满脸惊喜之sè地追问道。

    “千真万确,灾民已退尽,太子殿下请出了‘邓记商号’的大掌柜,答应给灾民们放粮,并承诺直放至雨来之时,灾民们便就此散了去,如今南大街上已是再无一灾民了。”

    眼瞅着高宗激动若此,那名小宦官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耽搁,紧赶着将事情的前后经过简述了一番。

    “好,好,好啊,这个邓大掌柜倒真是好手段,朕也曾耳闻其人仗义疏财之名,不错,不错,我大唐若是多几个邓大掌柜,朕也就能省心了许多!”

    悬在头顶上的那顶“昏君”帽子总算是没落将下来,高宗的心可就安稳了许多,夸奖其邓诚来,自是不吝美誉。

    “陛下圣明,此天助我大唐也!”

    “是啊,是啊,陛下圣德,方使天下英雄归心,此乃我大唐兴盛之明兆也!”

    “确是如此,陛下圣德广泽天下,是以方有贤德为助也,当真可喜可贺啊。”

    ……

    听得灾民cháo散了去,一众大臣们本就欣喜得很,此时见高宗心情大好,自是乐得随声附和上一番,一连串的马屁与高帽子就这么顺顺当当地全都出了笼,直听得高宗喜笑颜开不已,捋着长须的手都因激动而微微颤抖了起来。

    “儿臣见过父皇、母后。”

    就在一众大臣们谀词如cháo之际,汗透重衣的李显已是大步行进了后园之中,疾步走到了亭中,朝着高宗与武后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

    “显儿不必多礼,平身罢,此番事情做得不错,朕甚是满意。”

    高宗心情大好之际,本就看啥都顺眼,更别说他原就很是欣赏李显的才干,此时见李显热出了一身的大汗,心中爱怜之意自是大起了,这便笑呵呵地给出了甚高的评价。

    “谢父皇夸奖,此番事能遂平,全赖父皇洪恩,又有着‘邓记商号’邓大掌柜这等豪杰之人帮衬,儿臣不过跑跑腿罢,实不敢自居其功。”

    面对着高宗的高评价,李显表现得很谨慎,丝毫没有居功自傲的意思,恭谦地躬身行了个大礼,毫不犹豫地将功劳全都推了个干净。

    “显儿过谦了,此事朕心中有数,知人善任,有功不傲,实君子之道也,朕心甚喜焉,说罢,要朕如何赏赐于尔。”

    高宗对李显的谦逊态度极为的满意,笑容满面地伸手捋了捋胸前的长须,开出了个令一众臣工们都觉得有些匪夷所思的赏格。

    一听高宗此言,群臣们登时便为之愕然不已,自古以来,哪有任由人挑的赏赐之说,高宗此举显然是有悖于常理武后,当然了,愕然归愕然,诸臣工们也不敢胡乱谏言,打搅了高宗的兴头倒是小事,被李显这个手段高明的太子惦记上了,那可不是啥好玩的事儿,于是乎,诸臣工们面面相觑之余,也全都装起了木头人,此等情形一出,武后可就有些子急了,只是当着众朝臣的面,她却也不愿亲自跳出来唱反调,无奈之下,只能是飞快地朝着贾朝隐使了个眼神。

    “启禀陛下,灾民如今虽是暂退,可灾情却依旧存在,若无后续手段,事情怕是依旧有变,微臣以为尚不到庆功封赏之时,还望陛下明断。”

    眼瞅着武后又要拿自个儿当枪使,贾朝隐心里头当真比吃了黄连还苦,可也没得奈何,只能是硬着头皮从旁闪了出来,一派忧心忡忡状地出言打岔道。

    “陛下,贾爱卿所言不无道理,大灾之事终须得慎重应对才是,所谓一事不烦二注,显儿先前自言能应对得早请,那此事也就交由显儿去做好了。”

    有了贾朝隐的打岔,武后自也就有了顺水推舟的机会,这一张口之下,便再次毫不客气地将重担尽皆压到了李显的肩头之上。

    “唔……”

    救灾固然是高宗之所愿,可朝廷无粮这么个事实高宗也是心知肚明的,要其将这等难题就这么不管不顾地交给李显,高宗自是有些子不忍心为之,哪怕这个建议乃是出自武后之口,高宗也没敢立马便准了下来,迟疑地支吾着,却是不肯给出个决断。

    “父皇,能得蒙母后见重,实儿臣之福也,救灾一事儿臣自不敢辞,只是儿臣却有几处碍难之事,若能蒙父皇恩准,儿臣便可有十成把握渡过此难关。”

    李显费了如此巨大的jīng力,苦心造诣地诸般部署,为的便是能借救灾一事抢权,自是无惧武后之刁难,不过么,该讨价还价的时候,李显却也断不会手软了去,这一见高宗在那儿犹豫不决,李显立马便站了出来,主动将事情揽入了怀中,不过么,趁机提些条件却也是少不得的。

    “哦?究竟是何碍难之事,显儿且说来与朕听听。”

    这场久拖不决的大旱灾早已是令高宗烦透了心,再加上先前灾民闹事那一幕一搅合,高宗解决此事的心自是更迫切了几分,此时听得李显说有十成把握,自是不会不动心,本想着一口应承李显所请,可又担心李显要求过甚,心下难免有些子犯起了叨咕,想了想之后,这才谨慎地出言追问了一句道。

    “父皇明鉴,儿臣以为放粮乃是救灾之手段,却不是根本,只能救一时之急,却无法应对下一回之灾情,我朝所设之常平仓与义仓制度看似合理,实则却常流于形式,不单常平仓亏空无度,义仓更是几近虚设,这其中固然有管理不善、制度不全之缘由,可更多的则是粮产不足,无以为继所致,yù从根本上解决此事,须得从两方面入手,其一,由上而下地制定新规,选任贤能,其二便是推广良种,从此意义来说,此番大灾虽是危难,却也不失为变革之良机,若父皇能信得过儿臣之能,儿臣愿领衔行此变革之事,以杜绝后患。”

    李显没急着道出解决眼下这场大灾的法子,而是先从根子上剖析了现行体制应对灾情无力的原因,堂而皇之地伸手要起了权来。

    “此皆后话,眼下之危兀自悬而未决,显儿不嫌想得过远了么,嗯?”

    一听李显开口便是要抢权,武后的肺都险些气炸了,只是当着众人的面,却又不好胡乱发飙,可却绝不想让李显如此轻易地得了手去,这便不待高宗发话,抢先yīn测测地插了一句道。

    “母后教训得是,然则常言道:人无远忧,必有近虑,正所谓风物长宜放眼量便是这个道理,防微方能杜渐,此与应对眼前之灾情实不相悖也。”

    李显丝毫不因武后话语yīn森而胆怯,朝着武后一躬身,态度恭敬到无可挑剔处,可言语间却并无一丝一毫的退缩,浑然一派争锋相对之言辞。

    “嘶……”

    李显此言一出,已是摆明了与武后当众打擂台的架势,一众朝臣们见状,全都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后园子里的气氛再次陡然绷紧了起来……

第六百一十九章再下一城(下)

    更新时间:2013-02-02

    政治这玩意儿固然需要隐忍,可该激流勇进的时候,却也须得当机立断,李显自是深韵此道,别看武后此时权势赫然,其实不过都是浮云罢了,别说其在地方上几无根基可言,便是在朝中的实力也不足以占据主导地位,所能依仗的不过是高宗的宠信罢了,至于贾朝隐等人,皆跳梁小丑耳,压根儿就掀不起甚大浪来,尤其是在这等高宗有心要拉李显出来平衡朝局的情况下,李显自是更无惧于当众摆出与武后政争之架势。

    “好,甚好,显儿既如此自信,娘倒是想看看显儿有甚妙策能应对灾情。”

    武后这些年来可谓是顺惯了的,还真没遇到甚太大的挑战,此时被李显这么一顶撞,肺都险些气炸了,不过么,武后毕竟是武后,纵使心中再气,却也不会有甚失态的表现,只是面sè平静地点了下头,话里有话地说了一句道。

    “母后放心,儿臣既然敢言,自是能担之,肯请母后能玉成儿臣之提议。”

    李显太清楚武后的为人了,又怎会不知其死揪着眼下的灾情不放之用心,左右不过是想避重就轻罢了,自是不跟遂了其之意,这便微笑地接口回答道。

    “嗯哼。”

    面对着李显的步步紧逼,武后心中的火气都已是快按捺不住了,可偏生李显无论是言语还是礼节上都无甚可挑剔之处,武后便是想发飙也找不到借口,没奈何,也就只能是不置可否地吭了一声,微侧过脸去,望向了高宗,摆出了一派恭听高宗明断之架势。

    “显儿啊,如今灾情甚大,须不是耍的,若是稍有闪失,其祸恐大,显儿既言能担,朕自是信之不疑,只是事关重大,朕心中却是牵挂得紧,显儿且将应对之道说与朕听听可好?”

    先前李显与武后硬碰之际,高宗可是狠狠地为李显捏了一把的冷汗,怕的便是李显挡不住武后的威势,若如此,高宗寄以厚望的平衡之道怕也得就此破了产,好在李显硬顶了下来,这才令高宗微微松了口气,只是对李显的救灾方案还是有些疑虑,在不清楚李显的底牌前,却也不敢轻易便答应了李显的请求,这便谨慎地出言追问道。

    “好叫父皇知晓,儿臣之所以敢言担当此事,正是出于‘邓记商号’邓大掌柜的鼎力支持,有其相助,赈灾一事已无须犯愁,父皇若是不信,可召其前来,一问便知根底!”

    李显心大得很,能捞的时候从来不会客气,刚为林虎求了封赏,这会儿又捣鼓着要为邓诚也捞上一份,当然了,此举也是为即将到来的那些满载粮食的船队给出个合情合理的解释,以避免那些不必要的麻烦。

    “唔,也罢,那就宣来与朕见上一见好了。”

    高宗自幼所受的便是儒家教育,对商贾之人自是素来看不上眼,哪怕邓诚此番贡献不小,高宗其实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口头表扬几句是可以,要高宗给予其见驾的机会么,却不是高宗所愿为之事,然则李显的面子却又不能不给,高宗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决定见一见这个慷慨好义的邓大善人。

    “谢父皇恩典。”

    目的既已达成,李显自是不再多废话,紧赶着谢了恩,回头一挥手,自有侍候在侧的东宫宦官们应诺而去,不多会,便已陪着一身青衣的邓诚从园子外行了进来。

    “草民邓诚叩见天皇陛下,叩见天后娘娘!”

    邓诚生xìng沉稳,虽说是第一次见驾,可所行之礼早已得东宫中人指点,自是无一丝一毫的差池,这一方才行进园中,便已是疾步抢到了御驾之前,恭敬万分地拜服于地。

    “卿家平身罢。”

    高宗虽不甚待见商贾之辈,可一来邓诚先前解围有功,二来么,碍于李显的面子,高宗自不会给邓诚脸sè看,笑呵呵地虚抬了下手,便已是叫了起。

    “草民多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驾可不是件小事,纵使邓诚早已是有了准备,可真到了面对高宗的时候,还是不免有些紧张了,脸sè虽尚算淡定,可谢恩的声音微颤不说,躬身而立的身子也不免微微打颤不已,

    “卿家不必紧张,朕召尔来,是有些事要卿家作个说明,且据实答来便可。”

    一见邓诚紧张若此,高宗不禁为之莞尔,这便笑着安抚了其一句道。

    “草民谨遵陛下旨意,但有所知无有不答者。”

    邓诚能为李显如此看重,自然不是寻常之辈,这一察觉到自个儿有些失态之后,立马深吸了口气,只一瞬间便已将紧张之感强行按捺了下去,而后朝着高宗一躬身,很是恭敬地应答道。

    “嗯,好,显儿举荐于尔,说是尔有赈灾之良策,卿家可能说与朕听听么?”

    这一见邓诚能如此快地便稳住心神,高宗心里头还真微有些惊异的,对其自是高看了一眼,这便赞许地点了点头,开口道出了召邓诚前来的用意之所在。

    “陛下明鉴,草民读书不成,只能以经商为业,能侥幸成事者,皆有赖天恩浩荡所致,值此天灾时分,自不敢忘本,月前草民已捐出谷粮六千石,现还有两千七百石存粮也已陆续发放,或可赈得三数rì,五rì后,草民属下船队将载八万八千石将陆续抵达东都,另有十三万八千石走海路亦将至青州、平州(现秦皇岛市附近)等地,足可支用月余,或能应对至雨落时节。”

    邓诚飞快地整理了下思路,而后不紧不慢地开了口,将与李显预先商量好的应对之策一一道了出来。

    “轰……”

    邓诚话音一落,一众大臣们全都忍不住乱议了起来,浑然忘了此乃君前,不为别的,只因这消息实在是太过震撼了些,二十几万石的粮食啊,在平常时分或许不算甚了不得的事儿,可此时乃是大旱时节,按现时的粮价,那可是四十几万贯啊,换成铜钱都能装满一大库房了的,在场诸臣工都算是极品大臣了,可论及家财,怕是连个零头都未必能到,而邓诚居然就这么一口气全都捐了出来,着实令一众朝臣们为之惊心不已的。

    “爱卿如此毁家为国,朕实是感佩不已,然,若是因此伤到卿家之根基,却又不是朕之所愿见之事矣。”

    高宗虽深居九重,也不怎么理政,可此番为了应对这场大旱灾之故,却是没少伤神,对时下的粮价还是有过了解的,此时一听邓诚捐出如此多的粮食,心喜灾情能得以渡过之余,却也不免担心邓诚的商业因救灾而遭到重挫。

    “回陛下话,草民之财乃是取之于民,自该用之于民,纵使家财散尽又何妨,但凡能为陛下分忧,则是草民之幸也!”

    四十余万贯虽是不少,可对于家大业大的“邓记商号”来说,却也算不得甚了不得的大事,再说了,这钱其实都是李显的,李显要怎么花便怎么花,邓诚所做的也就是个借花献佛罢了,当然了,这话邓诚可不敢在此时此地说将出来,也就只能是一派激昂状地应对了一句道。

    “爱卿有心了,然朕却是有些过意不去,唔,朕便封卿家为开城县男,以酬卿家之功。”

    高宗显然是被邓诚表现出来的忠诚感动了,只是在该如何回报邓诚的忠诚一事上,却不免稍有些踌躇,无它,依邓诚此番之功劳,足以封侯了的,然则前头刚封了林虎这么个商人的侯爵,这会儿若是再封一商人为侯,传扬出去,怕是有碍风议,毕竟商人在大唐的地位还是很低的,高宗自不免担心会遭人诟病,沉吟了片刻之后,还是决定将邓诚的爵位降低到男爵这一最低的级别上。

    “草民多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开城县男的爵位虽比林虎的关内侯要低了两级,可却是实封,就价值而论,并不在关内侯之下,这等赏赐已不可谓不重,尤其是对一位官场无望的商人而言,更是如此,邓诚自是无甚不满意之处,紧赶着便一头跪倒在地,高声谢恩不迭。

    “嗯,爱卿且下去罢。”

    如此大功,只给了这么点微不足道的赏赐,高宗心中还是颇有些歉疚的,此时见邓诚激动谢了恩,高宗自是稍稍心安了些,这便一挥手,将邓诚打发了下去。

    “父皇,赈灾之粮虽是已有,然数量不过仅仅敷用耳,倘若无所规划,浪费难免,正所谓工yù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儿臣提议成立一救灾指挥中心,一者可调配所有赈灾物资,并行监督事,二来也可借此机会,将诸般海外良种推广下去,以造福于民,儿臣愿牵头为之,请父皇恩准!”

    一rì间能让林虎与邓诚两位心腹爱将得封,李显自是心满意足得很,不过么,那些都不是李显诸般部署的主要目的,此际,趁着高宗心情大好之际,李显再次提出了自己的政治主张,摆开了架势要拿到参政之权力。

    “唔,此事,此事朕准了!”

    高宗本意便是想扶持一下李显,自是不会有甚不情愿之说,只是又顾忌着武后的想法,这便略微地迟疑了一下,偷眼看了看武后的脸sè,见武后神情淡漠,似乎无甚反对的意思,这才点头应允了下来。

    “儿臣谢父皇隆恩!”

    诸般部署、几多辛苦,而今总算是圆满地完成了预定的战略目标,李显心里头简直比喝了蜜还甜,谢恩之声自是响亮而又干脆……

第六百二十章 粮库之战(一)

    更新时间:20130203

    “哈哈哈……,痛快,太痛快了,本宫还真从未如此痛快过,哈哈哈……”

    大半天的应对下来,不单所有预定的战略目标皆已实现,还顺手敲掉了武后一枚卒子卫敬业,这等收获自是不小,先前高宗等人在场,李显纵使兴奋,却也不敢有甚太过的表现,待得送走了赴宴人等,李显可就不想再忍了,这一行进了书房,那可就再也忍不住了,得意地放声大笑了起来。

    “那可就恭喜殿下了。”

    张柬之虽不够格参与到先前的宴会中去,可却是早就知晓了事情的全盘经过,然则他显然不似李显那般兴奋,回答的言语里满是敷衍之意。

    “嗯?先生可是以为尚有甚疏漏处么?”

    一听张柬之的语气不对味,李显登时便有些子笑不下去了,狐疑地看了看张柬之,试探着出言追问了一句道。

    “粮库”

    张柬之没多废话,面sè凝重地吐出了两个字来。

    “嗯?唔……”

    李显闻言先是一愣,可很快便醒过了神来,眼中jīng光一闪,一股子杀气便已是陡然迸发了出来,但却并未立马作出决断,而是若有所思地沉吟了起来……

    “娘娘,东头那厮太过猖獗,此风断不可长啊”

    “是啊,娘娘,微臣以为此乃其夺权之yīn谋也,须得迎头痛击才是。”

    “不错,武侍郎所言甚是,那厮狼子野心,不能给其有冒头的机会,若不然,千里之堤恐将毁于蚁穴也”

    ……

    东宫那头是一派的喜庆,而连吃了几个大亏的武后可就高兴不起来了,陪着高宗转回了皇宫之后,武后调头便将武承嗣、明崇俨等数名绝对心腹召到了德阳殿的书房中,商议起了应对之道,一众人等发言倒是踊跃得很,只不过说来说去,全都是发泄闷气的废话,浑然没半点实际意义,直听得武后眉头狂皱不已。

    “崇俨,你对此局面可有甚看法么?”

    武后静静地听了好一阵子,见诸般人等提不出甚建设xìng的意见,心中的失望自是难免,可又不好当场发作出来,这便将目光投向了始终默默无言的明崇俨身上,满是期待地问了一句道。

    “回娘娘的话,微臣以为诸公所言甚是,那人素xìng狷狂,一旦让其得势,后患大焉,若不早图,恐将难制,须得从根子上断了其之念想方可”

    明崇俨与李显本就有着不少的旧怨,自是最看不得李显得势,先前从贾朝隐口中得知东宫所发生的事之后,他便已是起了横插一手的狠心,刚才之所以保持沉默,只不过是自矜身份,不屑随诸武子弟一道胡乱嚷嚷罢了,此时一听武后见问,自是不会再有甚隐瞒,但见其眼中怨毒之sè一闪,已是沉着声禀报了一句道。

    “嗯?”

    一听明崇俨如此说法,武后的眼中立马便有一丝jīng芒暴现,但却并未出言追问究竟,而是眉头一扬,不动声sè地轻吭了一声。

    “娘娘明鉴,那厮敢如此张狂之根本在粮,若是没了粮,哪还有其嚣张的余地,故此,微臣以为当在此处着手为宜。”

    尽管武后没开口,可明崇俨却是听出了那哼声里的鼓励意味,这便自信地笑了笑,进一步阐明了自个儿的主张,但依旧不曾将具体的实施办法和盘托将出来。

    “明大夫,那粮眼下都在‘邓记商号’手中控着,要想盘来,怕没那么容易罢?”

    诸武都隐约知晓明崇俨与武后之间的关系不同寻常,哪怕心中有着争宠之心,却也不敢在武后面前表露出来,只能是各自默默地在一旁听着,然则贾朝隐却是没那个顾忌,自忖在朝中的地位远在明崇俨之上,素来看明崇俨便极不顺眼,这会儿见明崇俨自信满满之状,心下自不免有些子吃味,这便从旁打岔了一句道。

    “呵呵。”

    顺眼不顺眼从来都是相对的,贾朝隐看明崇俨不爽利,明崇俨同样瞧不起贾朝隐这等无甚能耐之辈,也懒得跟其多作解释,只是不屑地冷笑了两声便算是作出了回应。

    “明大夫,政务非同儿戏,你……”

    贾朝隐再怎么说也是当今七大宰相之一,尽管排名只是在倒数第622章粮秣,给的只是些微不足道的补偿罢了,浑然不值现行粮价的三分之一,面对此局面,都是功勋之家的一众世家们自是不会轻易就范,有粮在手也断不肯平白便宜了朝廷,如此一来,自言无粮可售也就成了诸世家唯一的选择,在这等情况下,东宫那头要想买粮可就难了,道理很简单,诸世家都是明白人,岂肯平白无故地卷入武后与太子之间的惨烈争夺中去,便是有粮在手,也断不敢私卖给李显,否则的话,一旦武后那头追查下来,乐子可不就大了去了?

    “好,本宫明rì一早便下此诏书”

    武后的心里原本就是如此考虑的,此时听得明崇俨如此建议,自是不会反对,这便yīn冷地一笑,爽利无比地同意了明崇俨的提议。

    “仅仅如此尚不足以遏制那厮的狼子野心,还须得从另一方面着力,方可取得断根之效果。”

    明崇俨心中对李显的恨意可谓是大到了极点,一心想置李显于死地而后快,便是连半点活路都不想给李显留下,哪怕武后已是下了决断,他兀自不肯满足,咬着牙再次进言道。

    “嗯?”

    一听此言,武后不由地便是一愣,狐疑地看了看明崇俨,眉头不禁为之微微一皱……

第六百二十一章 粮库之战(二)

    “崇俨还有甚思量便说好了,本宫听着呢。”

    这世上就没有谁比武后更想除去李显了的,别看二人是母子关系,可实际上,在武后心目中,李显只是她登上权力巅峰的一个阻碍,还是那种最大的阻碍,若是能一举除去,武后断不会有一丝的手软,只可惜一向以来,武后都没能找到这么个好机会,数十次的较量下来,武后就从不曾占过一星半点的便宜,反倒频频在李显手中吃瘪不已,这令武后一想起李显,便直咬牙,此番刚吃了个摈,武后自是急yù扳回局面,只是她想了好一阵子,也没能想到明崇俨所言的“另一方面着力”是如何个着法,没奈何,只好沉吟着将话题挑开了来说。

    “粮库”

    武后御下素严,本身气场也大,寻常官员在武后面前从来都是战战兢兢地唯恐有所差池,唯独明崇俨是个例外,向来是有啥说啥,甚少有顾忌之时,可此刻,面对着武后探询的目光,明崇俨却是少有地谨慎了起来,沉默了良久之后,这才从喉咙深处挤出了两个字来。

    “粮库?崇俨此举可有多大的把握?”

    一听到“粮库”二字,武后眼神登时为之一亮,可很快便又黯淡了下去,脸上满是复杂之神情,似有所顾忌之状,只不过武后顾惜的不是几十万无衣无食的灾民之安危,而是担心袭击粮库的事情无法圆融,怕的便是手尾无法彻底抹清,一旦被人捅到高宗处,纵使武后再强势,却也不免有所担心。

    “一半对一半。”

    明崇俨敢提此事,自是早已盘算过了其中的风险,这会儿一听武后见问,不假思索地便回答了出来。

    “只有五成么?唔……”

    武后可以不顾几十万灾民的死活,但却不能不顾忌事情败露之后高宗的反应,这一听成事的把握只有五成,自不免犹豫了起来,沉吟着不敢轻易下个决断。

    “娘娘明鉴,成事之把握虽仅有五成,可微臣却有法子令此事不留后患。”

    明崇俨与李显之间有着解不开的死仇,自是不想看到李显有丝毫崛起的希望,眼瞅着武后在那儿犹豫不定,心中恶念顿时大起,这便上前一步,低声加了一句道。

    “哦?此话怎讲?”

    武后担心的仅仅只是怕牵连到自身,至于几十万生命是否会因此而丧生,却是浑然不在武后的考虑范围之中,此时一听明崇俨有法子善后,武后可就来了jīng神,紧赶着便出言追问道。

    “娘娘,此事说来并不难,只须……”

    这一见武后已然动了心,明崇俨立马便兴奋了起来,再次向前迈了一小步,轻声低语地将早已思忖好的办法细细地陈述了出来。

    “嗯,好,就这么定了,此事便偏劳崇俨了,且去准备罢。”

    武后细细地将明崇俨所说的办法咀嚼了一番,并未发现其中有甚不妥之处,自是不再多犹豫,牙关一咬,已然下了决断。

    “娘娘放心,微臣知道该如何做了,事不宜迟,微臣这就先告辞了。”

    能看到李显吃瘪,便是明崇俨最大的心愿,此时见武后决心已下,明崇俨心中的兴奋自是不消说了的,这便紧赶着应了一声,退出了书房,匆匆出了皇宫,自去安排相关事宜不提。

    “参见父王”

    “参见王爷。”

    ……

    天已近晚,但却尚不到掌灯时分,书房里的光线难免稍显黯淡了些,然则一众聚集在书房里的人等却显然并不在意,一个个驹神情激动地乱议个不休,直到越王李贞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众人方才停下了争辩,忙不迭地起了身,各自恭敬地行礼问了安。

    “嗯,都坐下罢。”

    忙碌了一整天下来,李贞显然是有些累了,脚步稍显拖沓,可jīng神却依旧不错,行到了上首,一撩衣袍的下摆,端坐了下来,和煦地环视了一下众人,而后一压手,随口吩咐了一声道。

    “谢父王”

    李贞待下倒是素来和煦,只是其本人却是甚讲究规矩,一众人等在其面前自不敢有甚失礼的表现,各自恭谨地谢了一声,方才各自落了座。

    “尔等先前议得如此兴起,想来该是都知晓今rì之事了罢,本王也就不多废话了,都说说看,而今这朝局究竟会向何方去?”

    李贞一向以来,一直有个习惯,那便是每遇大事,必聚集心腹之辈议之,哪怕其本人心中早有定见,也不会行独断之举,此番李显屡屡重拳出击,已然影响到了朝局的走势,自然是件不小的事情,李贞自然是想听听众人对此究竟都有甚对应之策。

    “父王,您来之前,孩儿等也正议着此事,依孩儿看来,此番东宫崛起之势已成,朝局或将两分,对抗之局面一成,于我越王府而论,恰是左右逢源的进取之良机,徐徐图之可也”

    李冲生就的急xìng子,心里头素来藏不住事,每有议事时,从来都是打头炮,此时自也不例外,李贞话音方才刚落,他便已是急不可耐地道出了自己的意见。

    “嗯,倩儿对时局有甚看法么?”

    李冲这些年来在官场上混得久了,见识比起初至东都时要高出了老大的一截,一番分析下来,倒也头头是道,颇有猩观之处,不过么,显然并不完全符合李贞心中的定见,只是李贞也没急着点评李冲的分析,而是将同样的问题抛给了次子李倩。

    “父王,孩儿以为大哥所言虽是正理,只是事情恐尚不到定论之时,宫里那位素来不是个肯吃亏的主儿,此番被东宫冷不丁打了一记闷棍,断无不找回之说,一旦其含忿出手,必将是霹雳之手段,东宫要想扛住绝非易事”

    李倩早些年与李冲的关系极好,可近年来,随着年岁的增长,心中渐有野望冒头,对李冲的世子地位起了些小心思,时不时地便要别一别李冲的苗头,早先李贞未归之际,哥俩个便已在时局的看法上相左,彼此辨得个不亦乐乎,这会儿一听自家老父有问,李倩自是当即便表明了于李冲有别的立场。

第六百二十二章 粮库之战(三)

    更新时间:20130205

    “嗯?”

    “咦?”

    “不可能罢?”

    ……

    裴守德之言着实是惊人了些,一众人等驹惊疑不已,哪怕是先前还笃定武后会反击的李倩也同样吃惊不小,毕竟此番博弈是李显占据了极其明显的优势地位,纵使武后再如何强势反扑,也断难撼动到李显崛起的根基,诸人自是看不出东宫的危机究竟何在。78xs[]

    “守德何出此言哉?”

    不止是李冲兄弟几个被裴守德之言惊到了,便是在场的府中另外几名谋士也被震得不轻,倒是李贞却甚是镇定,并无甚出奇的表现,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一派风轻云淡状地出言追问了一句道。

    “王爷明鉴,此事说穿了其实就一个关键词——时间从所得消息来看,太子殿下能支应的粮秣最多只能支撑三rì,而离其后续粮秣抵达,却少说也得五rì功夫,而这便是太子殿下的破绽之所在,若是小婿料得不差,宫里那位必然会在此事上大做文章,一旦太子殿下应对无方的话,那可就不止是麻烦了,而是大祸临头矣”

    裴守德跟随李贞rì久,自是清楚李贞的为人,只一见其脸上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便已知李贞心中早已是有了成算,之所以如此问法不过是为了培养李冲等人的分析能力罢了,自不会说破了去,这便笑着一拱手,细细地分析了一番。

    “对啊,正是如此,只消户部那头不给粮,东宫那头怕就得没戏可唱了,两rì虽不算长,可饿极了的灾民一闹腾,太子殿下怕是有的忙了”

    李倩先前便始终坚持武后会反击,虽说大多的成分是在与李冲置气,可也有着一定的推理依据在心,只是能力所限,并没能把握到事情的关键点之所在,此时听得裴守德如此分析,立马便醒悟了过来,心情激动之下,竟不顾自家老父尚未开口,急吼吼地便抢着嚷嚷了起来。

    “未必罢,户部即便不给粮,以‘邓记商号’之财力,要购些粮食实也算不得甚难事罢。”

    李冲就是看不得李倩得意,这便从旁yīn冷地反击了一句道。

    “冲弟所言不无道理,只是此一条平常时分或许可行,然,此时却是行不通,若是某料得不差的话,宫里那位必定会出手堵住此路,不用多,一道征粮诏书足矣”

    李冲此言一出,李倩的脸sè瞬间便涨红了起来,争辩之言已是将将出了口,裴守德见状,自不敢怠慢了去,忙笑着道出了谜底。

    “妙招,若如此,东宫必危矣”

    李倩到底是习文之人,心思相当之敏锐,一众人等还在苦苦地思索着征粮诏书之用途,他已是率先反应了过来,一拍手,颇有些幸灾乐祸状地叫了声好。

    “那到不致于,征粮诏书虽狠,某料东宫那头必有此准备,虽应对稍难,却也不是无法可解,真正的关键却不在此处,而是在……”

    眼瞅着李倩在那儿自鸣得意不已,裴守德不由地便笑了起来,微微地摇了摇头,自信满满地解释了一番,只是话尚未说完,却见高坐上首的李贞已是举起了手,裴守德自不敢再往下多说,只能是打了个哈哈,将未尽之言生生咽回了肚子里去。

    “尔等都退下罢。”

    锻炼子弟归锻炼子弟,真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李贞还是颇有保留的,并不打算让诸子参与到真正的机密事宜中去,这便一挥手,下了逐令。

    “诺”

    李贞在越王府乃是说一不二的主儿,他既已开了口,一众人等自是不敢怠慢了去,各自躬身应了诺,驹退出了书房,唯有裴守德含笑不语地端坐在原位上。

    “守德以为哪方会胜?”

    没了外人在场,李贞也就不再玩那些虚玄的套,面sè凝重地看着裴守德,直截了当地问了一句道。

    “东宫,若是我方不插手的话。”

    裴守德同样无甚套之言,没去说明推理的过程,直接给出了答案。

    “唔,温儿在河西多年,也该挪挪地方了。”

    李贞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沉吟了好一阵子之后,说出了句颇显蹊跷的话来。

    “诺,小婿这就去安排。”

    裴守德不愧是李贞的心腹,只一听,便已明了了李贞话里的潜藏之意,虽微有吃惊,却并未出言进谏,而是恭谨地应了声诺,便即退出了书房,急匆匆地向前院赶了去……

    亥时正牌,夜已是有些深了,明亮的月sè如流水般淌了一地,万事万物都因之镀上了层亮丽的银白,随着角楼上的钟声响起,皇城落了匙,四下里一派沉沉的死寂,唯有不知名的小虫在草间卖力地奏鸣着,倒也别有一番动感之sè彩,只是一身夜行服饰的李显显然无力去欣赏这等和谐之乐章,站在书房的窗台前,微微地叹了口气,脸上满是凝重之sè,只因他很清楚今夜一战断不会轻松,尽管早做足了相关之准备,可李显还是放心不下,犹豫再三之后,还是决定亲自去粮库坐镇——不是李显不想早去,奈何他身为太子,一举一动都有人在监视着,没个正当的理由,要想出宫一行都难,一个不小心,被人参上一本可不是闹着玩的小事儿,故此,哪怕心中再急躁,他也只能等,等到落匙时分方才能动身。

    须臾,钟声止歇,打更声顿起,该是到了出发的时候了,但见李显身形一闪,人已如鬼魅般纵出了窗户,几个起落间,便已掠出了宫墙,飞身跃上了瓦面,四下里看了看,见无甚不妥之处,这才展开身形,向着城西方向急冲而去。

    “无量天尊”

    李显的心很急,飞纵的速度自是快到了极点,瞬息之间便已掠出了里许之地,然则随着一声道号的响起,李显却不得不停下了飞驰的脚步,只因一名独臂老道已闪身上了瓦面,正好挡住了李显的去路,赫然正是栖霞山清虚老道

第六百二十三章 粮库之战(四)

    七月天,流火天,原本就是一年里最热的时节,再遇上这等月余不雨的大旱灾,气温自是更高得吓人,纵使夜已是有些深了,可天依旧热得够呛,令人难以入眠,往rì里也就罢了,多少还算安静,熬一熬也能得个囵吞觉,可眼下么,几十万灾民聚集城中,居无定所之下,吵闹自是难免,生生令满场百姓都难得安宁,这不,西城柳条街边又闹腾上,两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灾民打成了一团,拳来脚去,嘶吼连连,直打得惨嚎声此起彼伏地响个不停。

    “别打啦,官差来啦,官差来啦”

    一片混战中,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两伙正殴斗不休的灾民们立马作鸟兽散了去,其中一伙沿西大街街逃向了东边,另一伙则窜进了柳条街中,原地只留下一具不知死活的身体。

    “报,刘大人,现场发现死者一名,疑似海捕文书中所标之废太子余孽陆爽,其余诸贼已逃进了柳条街中,请大人明示”

    官差来得很快,先是数名捕头急赶而至,麻利无比地勘探着现场,紧接着,一队军卒在一名校尉的统领下也赶到了地头,捕头中当即便有一人迎上了前去,高声禀报了一句道。

    “追,休走了反贼”

    姓刘的校尉相当的果断,并未再追问详情,大手一挥,策马率部便急冲进了柳条街中,隆隆的脚步声震得街子两边的民房直打颤不已。

    “来人止步,仓库重地,休得擅闯”

    柳条街乃是西大街的横街,道路倒是挺宽,足足有四丈左右,只是并不笔直,多拐角,其最深处正是“邓记商号”的一处库房所在地。刘校尉这拨兵马冲得如此之急,声势自是浩大得很,守卫在库房附近的商号人等全都被惊动了,当即便有一名壮硕的守卫领着十数名护卫迎上了前去,一抬手,高声断喝了一嗓子。

    “大胆,尔等何人?安敢阻拦我东都守备营缉拿钦犯”

    见到前面有阻拦,守备营的官兵倒是没敢硬闯,停在了离jǐng戒线不到二十步的距离上,那名姓刘的校尉怒容满面地纵马上前一步,一手握着刀柄,一手指向那名出头阻拦的护卫首领,沉声喝问道。

    “在下‘邓记商号’丙字仓库主管王彪见过将军,不知将军此来所为何事?”

    一见对方主将出了马,那名商号护卫首领自是不敢怠慢了去,忙一躬身,拱手为礼地自报了家门。

    “某乃东都守备营校尉刘明府,追击钦犯至此,现怀疑逆贼已逃入库房之中,本将这就要率部搜查,尔等还不让开”

    尽管王彪已是报出了“邓记商号”的名头,可刘明府却并未因此而作罢,眉头一扬,毫不客气地喝斥道。

    “刘将军怕是误会了罢,我等守候在此多时,并不曾见有人逃来,此乃我粮仓重地,系赈灾之根本,若无圣旨,不得擅入,还请刘将军见谅则个”

    这一听刘明府坚持要搜,王彪哪肯答应,毫不犹豫地便强顶了回去。

    “放肆,尔不过一介商人之手下,安敢妄言圣旨,来啊,给本将拿下此狂悖之徒”

    刘明府乃是有备而来,目的便是要制造事端,又怎肯去听王彪的解释,这便脸sè一板,一挥手,高声下了令。

    “诺”

    “邓记商号”开仓放粮一事早已传得满城皆知,一众守备营的官兵自也心中有数,此际一听自家主将如此下令,心中难免会起疑虑,然则将令就是将令,众官兵纵使心中再有疑虑,却也不敢不从,只能是各自高声应了诺,提刀便要上前拿人。

    “住手”

    一见守备营官兵要拿人,商号护卫队尽管人少,但却丝毫不惧,同样是举刀相对,眼瞅着一场血/拼将起,一声暴吼突然在暗处响了起来,声如雷震,登时便将剑拔弩张的双方都震在了当场,各自望将过去,却见一名身着东宫率卫服饰的壮汉已从yīn影处大步行了出来。

    “来着何人?”

    借助着火把的光亮,刘明府已能清晰地看清来者身上所着的乃是明光铠,心头不禁微微一震,可又不愿弱了自家气势,这便高声喝问了一嗓子,声音虽高亢,可内里却是透着股微微的怯意,不为别的,只因来者既能穿上明光铠,必然是游击将军以上之身份,无论其之军衔还是所隶属的部队之地位,都不是他刘明府能比拟得了的。

    “某乃东宫虎贲率郎将王宽,奉太子殿下之命在此护卫粮仓,尔有何事就跟本将说好了。”

    王宽虽是“鸣镝”中人,然则,早在河西的时候,他便已在王府卫队中挂了个号,如今的官衔更是已升至了郎将之高位,只不过其一向少在明面上行走,穿得如此正式还真是头一次,但却无碍其朝着对方发发官威,这不,一番官腔十足的话说将下来,还真煞有其事的。

    “原来是王将军,久仰了,末将接到举报,有废太子余孽当街杀人,末将率部追击,现怀疑贼众已逃进了仓库之中,还请王将军行个方便,且容末将率部入内搜捕一番,以免生误会”

    一经坐实了王宽的身份,刘明府心中的紧张不免更深了几分,奈何此番他乃是奉了密令而来的,压根儿就没了退路,也就只能是硬着头皮出言解释道。

    “误会?好一个误会刘将军要搜也成,但凡有圣旨,又或是太子殿下令谕,本将倒是可以通融一二。”

    王宽在“鸣镝”呆了多年,甚样的yīn谋诡计不曾见识过,又怎会不知面前这位主儿就是来搅事的,哪会对其有甚客气可言,这便大手一伸,冷笑着回答道。

    “王将军,缉拿钦犯乃是公务,还请将军切莫自误”

    一听王宽如此说法,刘明府登时便恼羞成怒地涨红了脸,恨声嘶吼了起来。

    “放肆,本将军奉太子殿下令谕卫戍粮仓,擅闯者,杀无赦”

    王宽本就是个狠人,又怎可能会被区区一守备营校尉几句虚言吓倒,脸一板,端出上级的派头,毫不客气地训斥道。

    “你……”刘明府被王宽这句狠话噎得难受至极,结巴了一下之后,脸sè一厉,咬了咬牙道:“末将职责在身,王将军既是故意要为难,末将也只有得罪了,来啊,给本将军冲进去”

    “诺”

    将令一下,一众守备营官兵不管乐意不乐意,都只能是高声应了诺,各提刀兵,蜂拥上前,准备强行冲进库区。

    “大胆来人,拦住他们”

    一见守备营官兵要强冲,王宽的脸立马便黑了下来,断喝了一声之后,随即便见两百名东宫侍卫从库区中冲了出来,飞快地排开了阵型,拦住了守备营官兵的去路。

    “王将军,包庇钦犯乃是死罪,尔休要自误”

    眼瞅着一众东宫侍卫从库区里冲了出来,刘明府不但不惊,反倒暗自窃喜不已,只因他所领受的任务便是调出把守粮仓的东宫侍卫,至于其余事情,自有他人会去做,当然了,窃喜归窃喜,刘明府却是不敢带到脸上来,反倒是故意绷紧了脸,气咻咻地喝问着,作出一派要与王宽理论到底之架势。

    “过线者,死”

    事已至此,王宽又怎会不知晓今夜的大乱已是彻底拉开了帷幕,哪还有心情去跟刘明府瞎扯淡,这便黑着脸,反手抽出腰间的横刀,往身前的地面上重重一划,杀气十足地下了死命令

    “诺”

    一众东宫侍卫们早已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这一听王宽下了令,自是各自高声应诺不迭,刀枪并举间,杀气腾空而起,直上九霄云外。

    “王将军,你这是乱令,末将定要参你一本,你等着”

    别看守备营的人马比东宫要多出了百余,可论及战斗力,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就算再给刘明府两胆子,他也不敢跟东宫的人马放对,当然了,他原本的任务就不在此,自是更不可能真的去跟东宫侍卫们玩命厮杀,不过么,呼喝上几声废话,以拖住东宫人等却还是要的。

    “出击”

    库区正门处,东宫侍卫们与东都守备营的官兵对峙在了一起,虽不曾动手,可彼此谩骂指责之声却是喧闹得翻了天,自是无人发现库区西侧数十步外的一栋宅子外不知何时已冒出了一群黑衣蒙面人,为首的是一名身材魁梧至极的壮汉,但见其立身暗处,侧耳倾听了一下动静,并未发现有甚不对劲之处,自是不再迟疑,一挥手,从喉咙里发出了声低沉的轻喝,旋即便见十数名黑衣人猫腰抢到了高墙之下,麻利地甩出飞爪,几声轻响之后,飞爪已是顺利地搭在了墙头上。

    “上,快上”

    一见飞爪已搭好,为首的壮硕汉子眼中jīng光顿时狂闪不已,毫不犹豫地打了个向上的手势,立马便见十数名手持身背弓弩的黑衣蒙面人如灵猫般地攀援上了墙头……

第六百二十四章 粮库之战(五)

    从西面入侵粮库的这群黑衣蒙面人人数并不算多,也就只有三十人左右罢了,可个个身手都相当的了得,行动间有若行云流水一般,几无声响便已翻过了高高的院墙,以十数柄强弩稳住阵脚,其余人等纷纷散开,迅速无比地在墙下的yīn暗处列好防御阵型,略一停顿,见库区里安静依旧,似无人发现到己方的行动,为首的魁梧汉子自是不再迟疑,一挥手,便率着一众手下便要向库区正中的一栋库房冲了过去。

    丙字仓库虽说只是“邓记商号”的秘密仓库,可秉承着商号豪放的一贯作风,其面积自是小不到哪去,在寸土寸金的东都西城赫然占据了百余亩之地,六栋大型库房一字排开,外观上几无任何区别,大多装满了货物,然,唯有最中间那一栋,方是粮仓之所在,这群黑衣蒙面人此际就正冲着粮仓杀奔而去的,目的如此之明确,很显然是知晓内情之辈,实际上也确实如此,为首的那名魁梧汉子不单清楚粮仓的位置,更知道整片库区里的守卫力量之分布除了已被守备营调出了库房的两百余东宫侍卫之外,整片库区的守卫力量最多只剩下不到三十人,还大多是商号的伙计,在其看来,这么点人马压根儿就不够己方一顿杀的,故此,他并无甚谨慎的思忖,也不虞行迹败露之可能,率部便如狂风般便向着粮仓所在地杀将而去,嚣张无比的脚步声瞬间便将库区的安静击得个粉碎。

    二十步,没有反应三十步,还是没有反应瞬息间,第一间库房已过,堪堪就要冲到第二间库房所在地了,可库区里还是静悄悄地,甚反应都没有,为首的黑衣蒙面人不禁微有匈疑,一扬手,止住了一众手下的冲锋势头,正寻思着是否要派人去探个究竟之际,异变却是突然发生了

    “开火”

    就在众黑衣蒙面人方才停下脚步的那一瞬间,一声暴吼突然在第二间库房顶上响了起来,旋即,一阵有若雷鸣般的暴响声中,二十余朵火花在暗夜里爆闪而亮,没等众黑衣蒙面人明白是怎么回事,已被激飞而来的子弹扫倒了一大片。

    “风紧,扯呼,扯呼”

    为首的魁梧汉子命好,并未在这阵手铳的攻击下受伤,可胆子却已是怯了,眼瞅着手下滚倒了一地,哪还敢再往前冲,不管不顾地狂呼了一嗓子,调头便打算就此逃了去。

    “陈啸天,来了还想走?留下命来”

    魁梧汉子的反应倒是很快,可还没等其窜起身子,一声暴吼中,一道黑影已如离弦之箭般地从库房顶上暴shè而下,尺许长的剑芒暴啸着突破了空间的距离,瞬息之间便已杀到离其背心不过三尺之距上。

    “吼”

    魁梧汉子正是当初临阵背叛了前太子李贤的江湖高手陈啸天,其此番乃是受了密令前来,目标自然正是粮库,只不过其所领之命并非焚毁粮库,而是尽力吸引库区中剩余守卫的注意力,以掩护另一组人马展开夜袭,只是万万没想到动静倒是闹出来了,引来的却是一群可怕至极的人物,己方三十余高手连对方的面都不曾瞅见,便已是折损了一大半,这等情形一出,陈啸天实在是没有应战的勇气,一门心思便想逃出这修罗杀场,这等想法虽好,可惜却实现不了,一感应到身后锐啸不已的剑鸣声,陈啸天瞬息间便已断明了一件事,那便是来人的身法远在自己之上,逃是断然逃不脱的,唯有战,方能有一线之生机,心中戾气一发,这便暴吼了一嗓子,旋身一刀狠命地斩向了追袭而来的剑芒

    “嘭”

    陈啸天乃是江湖巨擎,一身武功自是不俗,此际临危拼命之下,宾的力道当真惊人得很,与背后杀来的剑芒重重一撞,顿时便爆出了声轰天巨响,火星四溅中,但见两道人影各自倒翻着飞跌了出去,所不同的是陈啸天暴退出了三丈开外,兀自站不稳脚跟,魁梧的身子有若打摆子一般地椅个不停,而对方仅仅只退出了两丈左右,身形一落地,便已再次跃起,如天神下凡一般地再次扬剑攻了过来。

    “老子跟你拼了”

    眼瞅着对方不依不饶地又杀了过来,陈啸天心中既慌且怒,双目圆睁地大吼了一声,脚下一用力,人已窜起,扬刀一劈,狠戾地迎上了袭杀而来的剑客高手,双方在空中瞬间便连换了十数招,谁都不曾占到便宜,齐齐落下了地来,而此时,从库房顶上飞纵而下的伏击者也与残存的黑衣蒙面人搅杀成了一团,刀光剑影中,惨嚎声此起彼伏地响着,战况一瞬间便已到了白热化之程度。

    “王将军,您听,库里果然有逆贼作乱,末将奉命缉拿钦犯,您若是再挡道,耽误了公务,须不是耍的”

    手铳的爆鸣声实在是太响了些,正在库区正门处对峙着的双方自是全都听得个一清二楚,双方的阵营都不禁微微起了些sāo动,正自心烦意乱不已的刘明府心神暗凛之余,唯恐东宫侍卫就此回援,这便眼珠子转了转,装出一副着急无比的样子,再次提出了要进库的要求。

    “滚”

    一听到那熟悉无比的手铳爆鸣声,王宽自是清楚内里的激战必是已经展开,尽管对己方的各种部署有着绝对的信心,可心里头还是不禁有些担心,真恨不得赶紧率部回援库房,奈何想归想,做却是不能这么做去,这一切的一切只因刘明府所部就在眼前,一旦真让这帮子守备营官兵混进了库区,无论发生了何事,可就都说不清了,至少在官面上是如此,毕竟这群兵丁可是打着缉拿钦犯的大旗,至于库房着火么,一句“乃钦犯所为”,便可推得个一干二净,有鉴于此,王宽又怎会对刘明府有甚好脸sè的,毫不客气地便骂了一嗓子。

    “你,你,你……”

    刘明府显然没料到王宽会如此不顾官体地爆了粗口,登时便被气得面红耳赤不已,可又真心不敢还嘴对骂,直憋得大气狂喘不已。

    “废物”王宽用看死人的眼神瞥了刘明府一眼,不屑地骂了一声,而后一扬手,高声喝令道:“全军听令:有敢冲库房者,一律杀无赦”

    “诺”

    一众东宫侍卫们都是沙场里滚打出来的厮杀汉子,人人手上都有着不下十条的人命,这一齐声应诺之下,煞气立马便冲天而起,直冲得未经战阵的守备营官兵好一阵子的大乱,不由自主地便向后狂退出了老大的一截。

    “不许退,都给老子顶住了,谁敢再退一步,立斩”

    眼瞅着手下兵丁顶不住东宫侍卫们的压力,刘明府登时便慌了神,顾不得跟王宽置气,一把抽出腰间的横刀,虚劈了一下,面红耳赤地吼了起来,总算是勉强镇住了将将溃散了去的队伍,保持住了与东宫侍卫们的街之局面。

    果然开始了手铳的爆鸣声奇响无比,尤其是在这等暗夜时分,自是传得极远,李显离着库区尚有数里之距,却也一样听得清楚无比,心不由地便是一抽,抬眼打量了一下对面正全神戒备着的栖霞观人等,一股子戾气在心中来回激荡不已,但并未抽刀相向,反倒是轻笑了一声,放开了扶着刀柄的手,一派好整以暇状地背手立于月sè之下。

    “太子殿下不急着走么?呵呵,那倒好,贫道就陪殿下接着赏月好了。”

    清虚老道同样听到了手铳齐shè的爆鸣声,只是并不清楚这阵爆鸣声的由来,可却能判断出声响处正是粮库的所在地,心一凛之下,全部心神都已放在了李显的身上,唯恐李显突然暴起发难,可再一看李显居然就此放松了下来,不禁起了丝疑心,这便笑着试探了一句道。

    “如此清朗之月sè正是本宫之最喜,又能有诸位风雅之士相陪,幸甚,幸甚。”

    若是能一举杀光对面这群高手,李显倒是很乐意为之的,可惜办不到,最多也就是个持平之局罢了,眼下尚不到之时,李显自是不准备与对方血/拼到底,再说了,能将这么群高手拖在此处,对库区一战也不无益处,至不济也能少上几分后顾之忧,有鉴于此,李显倒也乐得与对方在此街个够,这便笑呵呵地调侃了清虚老道一句。

    “哈哈……,好,好,难得太子殿下有雅兴,贫道自当奉陪到底便是了。”

    清虚老道与李显之间可是有着杀徒断臂之死仇,若是可能,其自是恨不得杀李显而后快,可却清楚地知道己方虽是人多势众,要想就此留下李显却是难能,至少以目下的实力而论,还做不到这一点,故此,李显不动手,他也乐得奉陪到底,自是毫不在意李显话里的讥讽之意味,哈哈大笑地回答道。

    “嗯哼。”

    李显不屑地撇了撇嘴,也懒得跟清虚老道多废话,外松内紧地站于原地,神情悠然而又自得,宛若万事皆不萦于心一般,那等轻松状一出,栖霞观众人都有些子摸不清头脑,不禁全都紧张了起来……

第六百二十五章粮库之战(六)

    “杀!杀!杀!”

    陈啸天战至狂时,怒吼之声连连,手中一把横刀使得大开大阖,刀芒如匹练一般四下纵横,魁梧的身子屹立如山,宛若神魔一般骇人,可心底里却是一片的冰凉,只因对手的剑法实在是太强,强得令陈啸天很有种绝望之感,每当他想要稍稍放缓招式,以图喘上口大气之时,对手的剑总能寻隙而入,剑剑不离陈啸天的要害大穴,生生逼迫得陈啸天只能全力挥舞手中的横刀,以此来护住全身,看似威猛非凡,实则是在透支体能,战不过五十招开外,陈啸天已是浑身大汗淋漓,气息也已是紊乱不堪了起来,可面对着生死危机,他却不敢稍有懈怠,只能是咬牙苦撑着,试图拖到援兵赶来。**

    援兵确实是到了,就在陈啸天拼死苦撑不已之际,库区东面的一条小巷中,五十余黑衣蒙面人如鬼魅般窜了出来,为首的乃是一名身材消瘦的汉子,也没见其如何作势,身子仅仅是往墙面上一贴,人便已“噌噌噌”地窜上了墙头,身形之矫捷当真有若猿猴攀援一般轻松。

    “嗖,嗖,嗖……”

    消瘦汉子在墙头上张望了一下,见这一头的库区死沉一片,而西侧则打得热火朝天,蒙布下的嘴角不由地便是一挑,露出了个得意的笑容,可也没多耽搁,无声无息地挥了下手,旋即便见早已在墙下待命的一众黑衣蒙面人纷纷扬手shè出了早已扣在手中的飞爪,但听一阵细微的破空声过后,十数只飞爪已是扣在了墙头之上,一众黑衣蒙面人依次顺着飞爪索攀爬而上,一阵衣袂的摩擦声响过,泰半的黑衣蒙面人已是如落叶般无声无息地潜进了库区之中。

    “啪啪啪……”

    消瘦汉子显然是个极谨慎之辈,尽管已然确信库区所有的守卫都已被己方其余两路牵制住了,可行动间却依旧保持着极高的jǐng惕xìng,并未不顾一切地发动强袭,而是等到所有手下尽皆落了地之后,这才一马当先地领着众人猫腰潜行,极尽小心之能事,可惜这份做作却浑然是无用之功,就在其率部潜近东面第二栋库房前不到二十步的距离上之际,库房顶上突然响起了一阵鼓掌的声音,一众人等大惊之下,全都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头来,只一看,便已瞅见月sè下一名壮硕汉子正满不在乎地站在屋顶上,满脸子邪笑地鼓着掌。

    “是罗通?该死的,shè死他!”

    消瘦汉子一见到房顶上的人是罗通,心不免便是一慌,再转念一想,又认定罗通这是在唱空城计自昨rì末时起,这片库区的一举一动便已在消瘦汉子一方的严密监视下,内里有多少兵力消瘦汉子自是心中有数,而今西侧既然还在打着,而库区门口也依旧在闹腾着,在消瘦汉子看来,这片库区已是空虚至极,最多也就只有小猫三两只罢了,消瘦汉子自忖手下兵jīng人多,自是起了狠心,打算给“装神弄鬼”的罗通来上一个狠的。/

    “朱凯之,你这背主求荣的狗东西,来了就别想走了,开火!”

    罗通与朱凯之算是老熟人了,早年行走江湖时便曾打过交道,其后虽各为其主,却也不曾翻过脸,反倒是曾好生配合过几回,说起来还算是有些交情的,当然了,这等交情却也着实深不到哪去,对于朱凯之这个李显指明必杀之人,罗通可是不会念及甚旧情不旧情的,不等一众黑衣蒙面人举起手中的弩机,罗通已是毫不犹豫地下了令。

    “呯,呯,呯……”

    罗通话音刚落,原本看似空荡荡的库房顶上突然迸发出三十余朵火花,枪声如炒豆般响成了一片,赫然是三十余身披黑毯子埋伏于屋顶上的“鸣镝”高手们已是激发了待命多时的手铳,可怜一众黑衣蒙面人浑然就不知晓手铳的威力,又哪能做出甚正确的应对,连个反应都不曾作出,便已被横飞的子弹扫倒了一大片,余者见势不对,尽皆陷入了恐慌的混乱之中。

    “哎呀!”

    同样是遭到手铳的突然攻击,朱凯之显然就没陈啸天那般好命其左肩上狠狠地挨了一枪子,整个肩头被子弹shè得血肉模糊,吃疼之下,不由地便惨嚎了起来,心一怯,也没去管手下人的死活,一扭腰,展开身形便要向墙边逃窜而去。

    “杀,一个不留!”

    罗通素来便是杀伐果决之辈,这一见下头来犯之敌已是乱作了一团,哪肯放过这等痛打落水狗的大好机会,一把抽出腰间的横刀,飞身纵下库房,如苍鹰捕鼠般一个俯冲便已杀向了身形尚未来得及完全展开的朱凯之。

    “呛、呛……”

    眼瞅着罗通来势极凶,朱凯之自不敢怠慢了去,一旋身,拼尽全力于瞬息间挥出了数道剑芒,强行硬架住了罗通的攻击,但听一阵兵刃对撞的脆响声暴起中,罗通固然被震得身形凌空倒飞了一丈许,可朱凯之则更是不济,愣是被反震之力弹得翻滚出了三丈开外。

    “留下头来!”

    罗通的反应极快,人方落地,脚下已是一用力,再次飞纵而起,向着尚在地上翻滚不已的朱凯之袭杀了过去,不给其留下丝毫的喘息之机。

    “罗通,休要欺人太甚,老子不怕你!”

    一见罗通如此不依不饶,朱凯之又气又怒,可又不能不招架,只能是硬着头皮使开了三尺青峰,与罗通杀成了一团论武功,朱凯之虽不及罗通,却也就仅差一筹而已,至于身法一道上,其实还比罗通要强上半筹,双方若是平手而战的话,没个百余招的厮杀,实难以分出个高下,问题是此时朱凯之心神已乱,加之又有伤在身,自是更难抵挡罗通的凶悍攻势,区区十数个照面下来,已是左拙右支地应对维艰了,至于其手下那帮子黑衣蒙面人则更是被“鸣镝”高手们杀得个狼奔豕突,几无反手之力,战事方才开打不久,形势已是一面倒之格局,不独朱凯之此路,陈啸天那一头也同样如此,若是没有奇迹出现的话,这两路夜袭人马注定就只有全军尽灭这么一个下场。

    “裴大人,情形似乎有些不对,您的人也该出手了罢?”

    手铳的枪声再次响起之际,不止是朱凯之心慌意乱,处在库区北面百步不到的一间民宅中,一身白衣的明崇俨也有些坐不住了,他虽是不清楚库区里的详情,可却知晓己方两路夜袭人马怕是都已陷入了困境之中,尽管陈、朱两部对于明崇俨来说,不过都是些弃子罢了,纵使全军覆灭也算不得甚大事,然则若是不能换来粮仓的火起,这子也未免弃得太不值了些,再说了,他可是在武后面前做过保证的,万一要是不能成事,那乐子可就大了去了,值此危难关头,明崇俨也顾不得甚脸面不脸面的了,双目炯然地看向了好整以暇地端坐在对面的裴守德,以略带不满的口吻提出了要求。

    “是啊,是有些不对,不是说那库区里就只剩下三十名伙计么,怎地两路人马都遭了伏,还真是奇了怪哉。”

    明崇俨急,可裴守德却是一点都不急,端起几子上的茶碗,不紧不慢地饮了一小口,慢条斯理地应答道。

    “裴大人,贵我双方通力合作乃是上头定下的主张,如今战机已现,裴大人按兵不动是何道理?”

    明崇俨能为武后如此看重,并非光凭着一张妖孽一般的脸蛋,其本身也是文武双全之辈,自是一眼便看出了裴守德待价而沽的算计,心中的怒气不禁便狂涌了上来,这便伸手敲了敲几子,yīn测测地逼了逼了裴守德一句道。

    “呵呵,明大人莫急嘛,兵者,生死之道也,慎重些也是该当的,如今敌情不明,盲目出手,恐再遭暗算,裴某也不得不防啊。”

    合作归合作,该坐地起价的时候,裴守德这等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是半点都不会手软的,浑然不理会明崇俨的焦躁,笑眯眯地伸手弹了弹衣袖,打了个哈哈,轻轻巧巧地便将明崇俨的责难化解了去。

    “裴大人久任刑部,功勋卓著,天后娘娘对裴大人之才可是相当看重的,员外郎一职确是屈了大人之才,吏部侍郎如今正好出缺,想来裴大人定是能胜任有余的,明某就先恭喜裴大人了。”

    明崇俨毕竟非是寻常之辈,尽管心中恨意已是汹汹而起,可很快便已是平静了下来,嘴角一挑,浅笑着拱了拱手,开出了个题外的条件此番双方合作本就是利益交换,越王府一系人马都有升迁,裴守德原定的是刑部郎中令一职,如今越级提拔到了吏部侍郎的高位上,算是连升了三级,有了上朝议政的资格,已不可谓不是重诺。

    “不敢,不敢,裴某也只是听命行事之辈,谨慎些还是要的,这库区里伏兵几许尚且不知,某也是难做啊。”

    双方的交易本就已是预先谈妥了的,裴守德之所以坐地起价,也不过是想着再多捞一点罢了,此际见明崇俨如此识趣,自是颇为满意,不过么,真到了要发兵之时,裴守德却又恢复了谨慎的个xìng,只因其在李显处可是吃过大亏的,没彻底搞清敌情之前,他可是万万不愿将手中的兵力投将进去的。

    “哼!”

    一听裴守德如此说法,明崇俨的脸sè立马便黑得有若锅底一般,重重地冷哼了一声,胸口微微起伏间,一股子煞气已是油然而起了……,.

第六百二十六章粮库之战(七)

    “裴大人应该知道,自午时起,此处库房便已在我方的严密监视下,出入皆有所凭,纵有疏漏处,却也绝不为多,而今我方两部兵马皆已接敌,库区内所剩之兵又能有几何?裴大人未免谨慎得过了头罢?”

    事情都已是如此之紧急了,偏生裴守德还在那儿装腔作势,明崇俨心中的怒火早已是滔天而起,真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了这厮,可惜想归想,做却是不能这么做了去,无奈之余,明崇俨也只能是强压住心中的怒气,生硬无比地逼问道。(.)

    “呵呵,明大人此言过矣,东宫那位生xìngyīn冷诡诈,实非寻常之辈,要想火中取栗,再怎生小心都不为过罢,明大人,您说呢?”

    虽说双方有过明确的携手出击之协议在,然则利益再多,终归要拿得到方才能作数,裴守德可不想干赔了夫人又折兵的蠢事,尤其是在这等敌情突变的情况下,更是百般不愿再依原协议行事,哪怕明崇俨都已是许下了重诺,裴守德该谨慎处依旧不敢掉以轻心。

    “好,甚好,明某告辞了,有甚事就请裴大人自去与上头解释好了。”

    这一见裴守德好说歹说就是不肯伸手相援,明崇俨的耐xìng彻底被磨没了,也不想再与裴守德多蘑菇,这便霍然站了起来,冷冰冰地斜了其一眼,丢下句满是威胁的话语,一抬脚,便打算就此离去了。

    “明大人且慢!”

    一见明崇俨要负气而走,裴守德可就坐不住了,毕竟他并非越王府当家作主之人,不过仅仅只是一个谋士而已,就算再谨慎,也无法取越王而代之,自是不敢冒协议破裂之风险行事,不得不紧赶着出言阻拦道。

    “裴大人有何见教?”

    明崇俨人虽停了下来,可脸sè却依旧臭到了极点,只是冷冷地斜视着裴守德,从喉咙里憋出了句生硬的话来。

    “呼……”

    明知道明崇俨这是在yù擒故纵地拿捏自己,可裴守德却是没得奈何,只能是长出了口气,强自压住心中涌动着的不安,也没开口,只是缓步行到了窗台前,击了下手掌,旋即便见两名身材壮硕的黑衣蒙面人如鬼魅般出现在了窗外。

    “出击!”

    裴守德没有多废话,冰冷地下了令,语气倒是坚决得很,只是于明崇俨不察之际,飞快地朝两名手下打了个暗号。

    “诺!”

    两名黑衣蒙面人一见到裴守德所打出的手势,不由地皆是身子一僵,可也没多问,各自躬身应了诺,身子只一闪,人已就此消失得无影无踪。

    “明大人,事已至此,且请静候消息可好?”

    裴守德乃能伸能屈之辈,尽管心中很是反感明崇俨的嚣张,可表面上却是一派的和煦,传令一毕,便即回转过身来,笑呵呵地一摆手,发出了邀请。

    “嗯,那就再等等好了。”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眼瞅着越王府一系已然按照约定发了兵,明崇俨自是不好过于己甚,脸sè稍缓地应了一声,也没再多废话,缓步行到了几子后头,一撩衣袍的下摆,端坐了下来,只是并未再与裴守德交谈,而是眯缝着双眼,一派假寐之状。

    “呵呵。”

    一见明崇俨摆出这等姿态,裴守德也懒得再开口,只是干笑了两声,陪坐在了明崇俨的对面,眉头微皱地眺望着窗外的夜空,看似平静,实则内心里的不安却已是汹涌澎湃了起来……

    库区的激战依旧在持续着,东侧的朱凯之所部早已是被杀得落花流水,可好歹能战者多,尽管被动得紧,却尚能勉强稳住阵脚,然则西侧的陈啸天所部可就没那么幸运了,兵力本就比“鸣镝”一方要少,突然遇袭之下,又损失了近半,双方仅仅开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除了陈啸天本人还在苦苦支撑之外,其一众手下皆已伏尸当场,这等情形一出,原就处于守御之态的陈啸天彻底慌了神,嘶吼连连地想要突围而走,可惜几番努力都被对手生生拦截了下来,直急得冷汗狂涌不已。

    “杀!”

    挥刀,再挥刀!陈啸天已是拼尽了全力了,可还是被对手压制得死死的,逃又逃不了,战又战不过,心情急躁得不行,眼瞅着手下已是死伤殆尽,陈啸天自知不免,激怒之余,这便打算玩命了,但听其一声暴吼,不再守御,而是全力劈出了一道巨大的刀芒,势若奔雷般横斩向对手的腰腹之间。

    陈啸天情急拼命之下,这一刀已是超常发挥,但见刀方出,刀啸之声立马暴起,璀璨的刀芒映亮了周边数丈之空间,大有沛然不可挡之威猛,绝对是其一生中的巅峰之杰作,便是其自己也为这一刀的犀利而自豪不已,嘴角边甚至已露出了丝自得的狞笑,只可惜他笑得似乎太早了些,就在刀芒亮得最璀璨之际,却听对手一声冷哼,不甚粗壮的身子突然连折了几下,已如游鱼般闪过了拦腰而来的刀芒,再一闪,人已如鬼魅般掠过了陈啸天的身侧,一道剑芒爆闪而过,陈啸天只觉得脖颈间微微一凉,整个人立马便僵立在了当场。

    “好剑法,阁下究竟是何人?”

    陈啸天木讷讷地呆站了好一阵子,而后僵硬无比地转过了身去,面带苦笑地望着早已收剑入鞘的对手,喉头一阵怪响滚过,总算是艰难地挤出了句暗哑的话来。

    “杀你者,叶胜!”

    灰衣剑客漠然地扫了陈啸天一眼,惜字如金般地吐出了几个字,而后,也没再理会陈啸天的死与活,一闪身,人已如离弦之箭般地向东侧掠了去,几个起落间便已消失在了暗夜之中。

    “咕噜噜……”

    陈啸天还想再说些甚子,奈何憋着的气已然耗尽,也就只是发出一阵毫无意义的咕噜声,魁梧的身子摇晃了几下,终于是不甘地倒在了血泊之中,手脚抽搐了几下,便已是就此了了账……

    “罗老哥,您何苦如此相逼,此番算是小弟错了,改rì定当登门赔罪,就请老哥看在往昔的情分上,放过小弟这一回罢。”

    库区东侧的战场上,朱凯之被罗通压着狠揍,二十余照面下来,身上再次中了两刀,虽说都不是致命伤,可血却是流了不老少,心已是彻底地虚了,于乱斗中,苦苦地求着饶,妄图以言语来打动罗通。

    “直娘贼,老子与尔有甚狗屁的交情,早些受死罢,省得老子费劲,废话少说,要走也成,留下脑袋即可,老子还等着去江陵郡王处领赏钱呢!”

    罗通可是个狠茬子,哪管朱凯之如何哀求,口中怒叱着,手下却是一点都不慢,刀刀不离朱凯之的要害之处,直杀得朱凯之手忙脚乱不已。

    “***,罗通,你小子不仗义,老子跟你拼了!”

    一听罗通提起江陵郡王李贤,朱凯之便知晓此番怕是难有善了了,但却绝不想就此死了去,口中虽是放着狠话,可脚底下却是油滑得很,身形闪动连连,手中尽是虚招,一味地游斗着,死活不肯跟罗通以硬碰硬,打的便是以拖待变的主意。

    “仗你娘的义,你个背主求荣的狗东西,也配跟老子说义气,乖乖受死罢!”

    罗通的轻功原本要比朱凯之稍差上一些,正常交手的话,胜倒是能胜,可要想击杀对方却有一定的难度,好在朱凯之先前便已中了枪伤,身法受限于此,十成功夫最多只能发挥出七成,在罗通的刀下,也就只有苦苦挣扎的份儿,打得兴起的罗通不单手上占尽了便宜,便是口头上,也不打算吃亏,激战之中,还有余裕狠狠地羞辱着朱凯之。

    “轰……”

    就在朱凯之已将将抵挡不住之际,库区北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大地也因之微起了波澜,这等声势可谓是浩大已极。

    “哈哈哈……,罗通小儿,你们完了,老子的援兵到了,你小子就乖乖受死罢!”

    朱凯之苦苦支撑了如此之久,为的便是盼望预定中的援兵赶到,这一听北面动静如此之大,登时便来了jīng神,哈哈大笑地用言语打击着罗通的作战信心,手下一紧,不再游斗,而是发起了反攻,拼死与罗通缠斗在了一块,于此同时,原本被“鸣镝”众高手杀得狼狈不堪的一众黑衣蒙面人也尽皆发动了凶悍的反扑,一时间竟有就此扳回不利局面之趋势。

    “援你个狗屁兵的,不就是越王府里的那帮蠢材么,来得再多,也不过是猪狗耳,老子们早等着这群蠢猪自投罗网了,你小子还是乖乖留下脑袋好了!”

    罗通根本不在意北面的动静,也无惧于朱凯之的拼命,口中怒叱着,手下狠招尽出,瞬息间便又在朱凯之的身上拉开了数道的血口。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罗小子,你等死罢!”

    朱凯之在罗通的重压之下,之所以还能苦苦支撑着,靠的便是越王府援兵将至这张底牌,却不曾想底牌倒是打出来了,效果却半点全无,登时便慌了手脚,刚涨起的士气瞬间又跌回了谷底,但却不肯死心,狂呼乱叫地嚷嚷个不休,手中的三尺青峰疯狂地运转着,发起了最凶悍的绝地反扑……,.

第六百二十七章粮库之战(八)

    更新时间:2013-02-10

    “呵呵,太子殿下当真好心xing,您就不担心么?”

    西城处的枪声再起,原本就不甚淡定的清虚老道这回可就有些子稳不住神来,瞄了瞄兀自神情从容的李显,眼珠子转了转,干笑了两声,发出了句试探的疑问。(.)==由网友上传==

    “君子坦dàngdàng,小人常戚戚,本宫无事不可对人言,又有甚可担心之处,倒是阁下倒行逆施,置数十万灾民于不顾,丧心病狂之至,就不担心遗臭万年么?”

    说到担心,李显自然是少不得的,毕竟粮仓之安危事关大局,一旦稍有闪失,那后果可不是闹着玩的,只是此时担心也于事无补,只能是相信罗通等人的应变之能力,有鉴于此,李显自是不会将担心挂在脸上,这便微微一笑,毫不客气地讥讽了清虚老道一番。

    “太子殿下好利的口舌,但愿明rì此时殿下尚能笑得出来。”

    清虚老道原就是个好面子之人,身为一代宗师,此番居然要聚众方敢面对孤身一人的李显,本就觉得丢脸之至,再被李显如此一挤兑,脸上可就有些子挂不住了,yin测测地怒视了李显一眼,咬了咬牙,从喉咙里挤出了句狠话来。

    “哈哈哈……,老匹夫,要战便战,何须废话如此,且让本宫看看尔断了一臂之后又还有甚能为可言。”

    李显又岂是怕威胁之辈,毫不在意地大笑了起来,一摆手,发出了邀战的宣言。

    “哼!李显小儿,休要猖獗,贫道不与你一般见识!”

    败于李显之手,乃是清虚老道一生之痛,这一被当面揭破,心中的痒怒只是不消说了的,恨不得一剑将李显斩杀当场,只不过想归想,做却是不敢如此做了去的,毕竟李显可不是寻常人,且不说当今太子那令人生畏的身份,就说李显一身的武功之高,也不是清虚老道可以单独应对得了的,别看这里如此多人在,真要想拿下李显的话,却也不是件易事,倘若不能一战而灭了李显,接下来可就得面临着朝廷无休止的追杀了,清虚老道纵使再痛恨李显,也不敢真如此做了去,也就只能是打落牙齿和血吞,yin沉着脸地喝斥了一句。

    “废物!”

    李显本也不打算在此时与对方展开决死一战,这一见清虚老道不肯动手,倒也没出手硬干,只是不屑地讥讽了一声,如山般屹立于月sè之下。**

    “你……,哼!”

    清虚老道尽管怒极,可到了底儿还是不敢应战,面皮子chou搐了几下,重重地哼了一声之后,也就此沉默了下去,遥遥地隔着十数步的距离,率众继续与李显对峙当场……

    “轰……”

    就在陈啸天已战死,而朱凯之也已是岌岌可危之际,原本寂静的库房北区突然爆发出一阵轰天巨响,一支硕大的攻城弩轰鸣着撞破了不甚厚实的高墙,霎那间砖石飞溅如雨,而弩箭的去势兀自未消,一头扎进了第二栋库房之中,硬是将厚实的库房墙壁生生砸出了个巨大的窟窿,声势浩大而又惊人。

    “上,杀进去!”

    尘埃尚未落定,塌毁了半边的高墙外已然响起了一声断喝,霎那间便见大群的黑衣méng面人如cháo水般从高墙外冲进了库区之中,也不曾停步,便即飞奔向了库房正中的粮仓所在地。

    “开火!”

    粮仓顶上,一身黑衣的李耀东怒视着汹涌而来的袭击者,面sè凝重而又yin沉,很显然,对手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有些子出乎其的意料之外,要知道攻城弩可是管制兵器,非军队不能拥有,对手连这等大家伙都用上了,摆明了是非要拿下粮仓不可了,这等情形之下,李耀东不能不有所担心,只是担心归担心,李耀东却也不致因震惊而忘了正事,眼瞅着敌大队人马已到,李耀东自不敢怠慢了去,这便紧赶着下达了反击之令。

    “呯呯呯……”

    随着李耀东一声令下,粮仓之上火光连闪,库房下的几处暗堡中同样是枪声爆响不迭,五十余支火枪一阵齐shè之下,弹道曳光jiāo织成一张死亡的火网,冲在最前方的二十余名黑衣méng面人瞬间便被shè成了筛子,惨嚎连连地滚倒了一地,余众显然没料到库区里还有如此雄厚的伏兵在,冲锋的势头不禁为之一窒,阵型瞬间便有些个凌luàn了起来。

    “杀光贼子,一个不留!”

    李耀东这些年在李显麾下可谓是转战南北,作战之经验何其丰富,一见对手冲击势头已被遏制住了,自不肯放过这等趁机破敌的大好机会,这便一把chou出腰间的三尺青峰,断喝了一嗓子,人已率先飞身纵下了库房,如天神下凡般扑向了luàn成了一团的来袭之敌。

    “杀贼,杀贼,杀贼!”

    一见自家主将如此勇悍,一众早已憋足了劲的“鸣镝”高手们自是不甘落后,齐声怒吼着,纷纷杀出了埋伏地,如猛虎下山一般扑向来敌。

    “呼……”

    一众“鸣镝”高手冲得都极快,然则出手最快的却不是李耀东,而是王通——王通不擅轻功,也不怎么用得惯手铳,故此,他并未被安排在库房顶上,也不曾安排在暗堡中,而是被安排在了粮仓侧面的一道暗mén处,乃是为奇兵之用,不过么,此时敌军已现,王通可就按捺不住了,但见其一脚踹开暗mén,手一扬,提溜着的硕大流星锤已是呼啸而出,重重地撞进了luàn成一团的来敌之中,但听一阵令人呲牙的骨碎声接连爆响中,十数名正好挡着流星锤前进线路上的黑衣méng面人全都被砸得个粉身碎骨,碎尸横飞,血rou如雾般爆开,其情之惨,当真有若修罗杀场一般。

    “撤,快撤!”

    这群袭击而来的黑衣méng面人兵力极多,足足有两百之众,可战意却显然不是很足,眼瞅着一个照面下来,便已是折损了三十余人,为首的一名壮硕汉子立马便毫不犹豫地下达了撤退令,丝毫不管己方伤员尚在地上哀嚎不已,领着一众幸存者便向墙毁处逃窜了去。

    “全军止步!”

    来敌人多势众,尽管占了先手的己方开mén大吉,可真要想一气剿灭对手也不是件易事,李耀东原本已做好了死战一场的决心,可却万万没想到看似汹汹而来的敌方大队人马居然一触即溃,心中不免起了疑虑,自不敢穷追猛打到底,待得追至墙塌毁处,立马勒住了追击的脚步,任由残敌逃进了暗夜之中。

    “东哥,这贼子怎地如此不经打,这就撤了?”

    王通轻身功夫差,下手虽是第一个,可追击起来却是落在了最后,待得其提溜着流星锤赶到高墙处时,来敌已是逃了个jing光彻底了,愣是令其憋足了一身的劲无处可使去,只能是无奈地摇头叹息了一句道。

    “甲队打扫战场,看看有无活口,其他人回粮仓待命,以防有变!”

    别说王通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李耀东的心中同样疑huo得很,只是疑huo归疑huo,这当口上却不是去盘根问底的时辰,一切还须以粮仓为重,李耀东也只能是强压下心头的猜疑,一挥手,高声下了将令。

    “诺!”

    李耀东既已下了令,一众“鸣镝”高手自不敢怠慢了去,齐声轰然应了诺,各自回归了原位,紧张地戒备着敌方的可能之动静。

    “朱凯之,你小子的援兵已经完了,再不早降,就休怪老子不留情面了!”

    库区北侧的战事开始得猛烈,可结束起来却是快得很,前后不到半刻钟的时间,便已是渺无声息了,罗通虽不明详情如何,可却知晓己方定是已胜,心情一振之下,手中的横刀立马使得更快了几分,刷刷数招便已将疯狂拼命的朱凯之彻底压在了下风,口中也没忘干扰一下其之思维。

    “他娘的都是群废物,不打了,老子降了,降了!”

    一听北区已然安静了下来,而粮仓处又不曾见到火起,朱凯之自不会不明白己方的援军已是溃败了去,再一见罗通的刀法愈来愈狠,自忖有伤在身的情况下,已是断无逃生之可能,朱凯之可不想就此死于非命,心气一丧,也不管甚上命不上命的了,恨恨地骂了一嗓子,丢下了手中的长剑,这便打算先保住自家小命再计较其余了。

    “算你小子识相,老实呆着,回头老子还有大用你小子的时候!”

    与朱凯之这等绝顶高手血/拼可不是件易事,纵使罗通自忖有着必胜的把握,却也得防着其临死之下的绝命反扑,一个不小心便得受了伤去,在这等敌情尚未完全明朗之际,罗通自不愿平白受伤,能不战而屈人之兵,自是上之上者,这一见朱凯之已然缴了械,自也暗中松了口大气,这便笑骂了一声,便打算派人将朱凯之看押起来,只是还没等其下令,却见垂手而立的朱凯之突然摇晃了起来,心神不禁一凛,握刀的手瞬间便为之一紧。

    “老子,老子……”

    朱凯之的身子摇了几下,猛然便哆嗦了起来,一股子乌血顺着嘴角狂涌了出来,滴滴答答地直往下淌个不停,口中倒是呢喃了几声,可话都尚未来得及说完呢,人已是重重地栽倒在了尘埃之中……

第六百二十八章恶人先告状(一)

    更新时间:2013-02-11

    “死了?***,晦气!”

    一见朱凯之轰然倒地,罗通不由地便是一愣,可很快便醒过了神来,一闪身,已然抢到了近前,用手背一搭其鼻端,立马察觉到了不对劲,脸sè立马便黑了下来,恨恨地骂了一嗓子。(.)

    “头儿,这个也死了!”

    “这人也死了!”

    “罗头,全死了,是中毒!”

    ……

    还没等罗通闹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本跪地求饶的一众黑衣蒙面人也全都软倒了一地,一众“鸣镝”高手们见状,忙不迭地涌将过去,一一检查了一番,登时全都惊呼了起来。

    “他娘的,尔等原地待命,仔细搜搜,看有甚线索!”

    一听所有被俘之敌尽皆毒发身亡,罗通的心立马便抽紧了起来,隐隐觉得事情怕是没那么简单,只是一时半会也想不出蹊跷何在,眉头不由地便皱紧了起来,丢下句交待的话语,一闪身,人已向库房北区飞奔了过去。

    “罗兄,西区情况如何?”

    北区的硝烟早已散尽,然则李耀东却丝毫不曾放松jǐng惕,率领着一众手下摆开严密的防御阵型,以应付随时可能发生的异变,这一听到西侧传来衣袂的破空之声,李耀东自不敢有丝毫的大意,手持着青峰剑便迎了上去,待得见赶来的人是罗通,这才稍松了口大气,紧赶着出言招呼了一句道。

    “不算太糟,贼子尽灭,朱凯之等人本已拿下,却尽皆毒发身亡,事情怕是有些不对味,这里情形如何?”

    罗通面sè凝重地摇了摇头,简单地介绍了下西区的战事,便即将话题转到了北区之战果上。

    “竟是如此,这倒是有些怪了,此处贼众来势虽凶,可攻击之意志却甚是薄弱,稍触即溃,伤者倒是抓了几个,却也尽皆服毒自尽了,就不知叶胜那头情形如何?”

    一听被俘敌寇尽皆毒发身亡,李耀东的脸sè立马也凝重了起来,很显然,他同样察觉到了事情怕是没表面上那般简单。

    “全灭!”

    刚提到叶胜,一阵衣袂破空声响起中,面sè肃然的叶胜也已赶到了北区,但并未多废话,只是言简意赅地吐出了两个字来。

    “此事已非我等所能专断,须得即刻通禀殿下,叶老弟,就烦劳你去走一趟了。”

    如此大规模的一场夜战下来,居然连一个活口都没能拿下,事情显然透着股诡异的气息,罗通自不敢怠慢了去,略一沉吟,便已决然地下了令。

    “诺!”

    叶胜素来少言寡语,可一身轻功却是在场诸人之冠,声方起,人已如大鸟般腾空而起,几个起落间便已消失在了暗夜之中……

    “王将军,尔执意阻拦我营之公务,有悖法理,后果当自负,末将誓不与尔干休,我等公堂上见,撤!”

    库区正门处,领兵与王宽对峙的刘明府一听库区里已然安静了下来,心中的退意立马便起了,实是不想再在这是非之地多做停留,这便假作怒火中烧状地冲着王宽吼了一嗓子,领着兵马便打算就此走人了事。

    “慢着!”

    被刘明府纠缠了大半夜,王宽的心里头可是歪腻透了,加之也不清楚库区里的战事究竟如何了,心中自是牵挂无比,倒也没打算去阻拦刘明府的撤军行动,自是他不动,却有人动了,没等刘明府收拾好队形,却听一声断喝暴然响起中,一身煞气的李耀东已大步从门里行了出来。

    “尔是何人?安敢阻拦本将行事!”

    骤然被人断喝,刘明府自是受惊不小,然则一看李耀东一身的便装,显然不太像是官场中人,胆气立马便壮了几分,这便摆足了架子地发起了官威。

    “某,东宫虎贲率中郎将李耀东,奉太子殿下令谕,在此缉拿盗匪,行节制诸军事,今贼盗虽已平,后继事宜未尽,刘将军既属守备营,当行守备之事,本将令尔原地待命,随时准备增援,不得有误!”

    李耀东虽说是江湖出身,可在河西时,却是没少在官场、军营里行走,啥样的人没见过,论及摆架子、发官威的本事,比起刘明府来可是不知强了多少倍,这一发飙之下,还真是官威十足十,直听得刘明府眼珠子都瞪得快掉出眶了。

    “这个怕是不妥罢?末将所领乃是东都府的兵,并不归东宫管辖,末将……”

    刘明府虽是被李耀东的官架子诈唬得一愣一愣地,可毕竟是武将,胆子还是比较壮的,眼珠子转了转之后,赔着笑脸地应付道。

    “放肆!尔身为朝廷将军,遇盗匪作乱而避,是为渎职,若再敢抗命不遵,休怪本将行军法之道!”

    李耀东对官场中那些营营苟且之事熟稔得很,又怎会被刘明府钻了空子去,摆足了上官的架势,也不待刘明府将话说完,便已毫不客气地断喝了一嗓子。

    “这个,这个……,也罢,既是李将军有令,末将自不敢不从,然则事关重大,且容末将派人去禀了府尹大人,再依将军之命行事可成?”

    刘明府是百般不想再在这是非之地多呆,奈何李耀东的官位比他要高出了老大的一截,又亮出了太子的旗号,他纵使再不甘,却也不敢当面抗命,无奈之下,也只好退而求其次,打算派个人回去先报个准信,看上头有何计较再做定夺。

    “这个自然,刘将军交待好后,且随本将军入内一勘现场好了。”

    而今所有战俘皆亡,在李耀东看来,刘明府便是个极其关键的突破口,自不能让其脱身而去,至于其要向何人禀报,李耀东却是浑然不在意,只消能将其控制在手中,便已是足够了。

    “那好,就依李将军罢。”

    眼瞅着脱身无望,刘明府心中苦涩至极,虽有心强抗,可一见不止李耀东一身的杀气,那帮子东宫侍卫们也全都挺刀相向,自知难以跟势大的东宫相抗衡,万般无奈之下,也只能是召过一名心腹,低声地交待了几句之后,拘谨无比地领着几名亲卫跟在李耀东的身后,战战兢兢地行进了库区之中……

    “瞿……”

    城西的战事已然消停,可在城南处,清虚老道所率的一众高手依旧在与李显默默地对峙着,神情皆是一派的肃然与紧张,直到一阵突如其来的锐啸声突然在远处响起,清虚老道等人的脸上都自觉不自觉地露出了丝释然之sè。

    “今rì能与太子殿下共赏明月,贫道三生有幸焉,奈何时候不早了,贫道年老体衰,实不堪久拖,就先告辞了,后会有期!”

    彼此间虽只是沉默对峙,可消耗的jīng气神却不在小数,饶是清虚老道早已功参造化,却也是有些子应对维艰了,这会儿一听到撤退的信号,自是不愿再多生事端,这便假作轻松无比状地朝着李显打了个稽首,笑呵呵地交待了句场面话,便打算就此闪人了。

    “好走,不送!”

    清虚老道不愿多耽搁,心挂战局的李显又何尝愿意横生枝节,尽管心中确实很想一举歼灭这批后党打手,可也知晓此事着急不来,自也懒得多废话,只是随意地摆了下手,淡然地回了一句道。

    “撤!”

    事情已了,清虚老道也不再多啰嗦,哈哈一笑,一拂袖,展开身形,领着一众徒子徒孙纵跃如飞般地消逝在了暗夜之中……

    “呼……”

    目送着清虚老道等人离去之后,李显紧绷着的神经也就此松懈了下来,这才发觉背心处已完全被汗水给濡/湿了,心中闷气憋得难受至极,情不自禁地便长出了口大气,只是气尚未喘透,突然间见远处一道黑影正在朦胧的月sè下高速向此地疾驰而来,心神不由地又是一紧,运足了目力仔细看了过去,见那人赫然是叶胜,眉头一扬,人已如离弦利箭般地迎了上去。

    “末将参见殿下!”

    叶胜正往东宫方向飞驰中,猛然间察觉到前方有人正高速冲来,其身法之快当真惊世骇俗,不由地便大吃了一惊,手一抖,剑已出鞘,正自准备迎敌之际,李显已然到了面前,叶胜一愣之下,已是认出了李显,自不敢怠慢了去,赶忙一个大礼参拜不迭。

    “不必多礼,战事如何?”

    李显虚虚一抬手,一股暗劲涌动之下,已将叶胜扶了起来,也没多客套,直接追问其了粮库之战的始末。

    “回殿下话,粮仓无碍,只是事情恐别有蹊跷,末将等按殿下之安排……”

    李显有问,叶胜自不敢不答,略一沉吟,飞快地整理了下思路,将库区一战的前后经过详详细细地禀报了一番。

    “毒发身亡?呵呵,好一个毒发身亡!尔即刻回转库区,告诉罗、李二人严密布防,没有本宫手谕,任何人不得进入库区,另,将刘明府给本宫牢牢看住了!”

    李耀东等人看不透此局背后的蹊跷,可李显却是一眼便看破了个中之奥妙,但却并未多作解释,只是飞快地下了一连串的命令,而后,也没管叶胜是如何想的,身形一展,人已调头向东宫方向疾驰而去了……

第六百二十九章恶人先告状(二)

    更新时间:2013-02-12

    夜已经很深了,一弯新月西斜,月sè愈发朦胧了起来,凉意渐起,正是一rì里最好睡的时辰,然则张柬之却是半点睡意全无,端坐在几子后头的身形倒也说得上稳重,只是一双眼里不时闪过的异芒却明白无误地显示出了其内心里的起伏之波澜,概因今夜一战对东宫来说,实在是太紧要了些,一旦稍有闪失的话,其后果着实不堪设想,身为东宫一系的大脑,张柬之又怎能真安得下心来,这不,一本奏折都已端在手中个把时辰了,却连一页都不曾翻动过。**

    “先生。”

    就在张柬之jīng神恍惚之际,但见人影一闪,李显那高大的身形已是出现在了房之中。

    “殿下回来了,粮仓那儿不曾有意外罢?”

    一见到李显已然归来,张柬之jīng神登时为之一震,忙不迭地站起了身来,只一看李显的脸sè似乎不甚对劲,心头不免为之一沉,迟疑了一下之后,还是出言探问了一句道。

    “粮仓没事,只是情形怕是有些不对,唔,事情是这样的……”

    对于张柬之这等心腹重臣,李显自是不会有甚保留,面sè凝重地走到上首落了座,将自个儿的遭遇以及叶胜的禀报详详细细地解说了一番。

    “原来如此,此乃一石二鸟之策也,江陵郡王怕是难过此关了!”

    张柬之不愧是当世智者,只一听便已明了了内里的蹊跷之所在,摇了下头,感慨万千地点评了一句道。

    “六哥无辜遭劫,本宫何以心安,先生可有何策教我?”

    李显本就极擅yīn谋之道,张柬之能看得出的事,他自也同样心中有数,只是对于该如何应对此事却并无十足的把握,此际见张柬之一口便道破了个中真谛,自是将希望都寄托在了张柬之的身上。

    “殿下海涵,老臣别无办法可想。”

    张柬之一听便明了了李显想要救李贤一命的意思,然则他却绝不打算这么去做,只因在其看来,废太子就是个麻烦,对于任何想要继承大位者来说,都是必须除掉的一个障碍,不独对武后来说如此,对李显也不例外,这等情形之下,张柬之自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献计去救李贤一命,这便毫不犹豫地回绝了李显的要求。

    “先生之意本宫已知,唔,非是本宫矫情,实是本宫兄弟已少,再去一人,心何忍哉。”

    李显固然是杀伐果决之辈,可也不是铁石心肠之人,一想到自家兄弟已是凋零得不成样子,自难免于心不忍,这便苦笑了一声,无尽感伤地解说道。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殿下须知政争之道容不得侥幸,江陵郡王虽已是无用之人,可倘若有心人应景儿推将出来,却也不是耍的,今既有人愿为殿下持刀,殿下又何须自扰,该如何便如何好了,妇人之仁者,老臣诚为殿下不取!”

    张柬之生xìng执拗,丝毫不因李显的感伤而动摇,不单不肯为救李贤出谋划策,反倒是一板一眼地教训了李显一番。

    “嗯。”

    帝王之路无父子的道理李显比谁都清楚,原也无须张柬之来提醒,只是心中的感伤却不会因此而稍减,眼瞅着张柬之如此坚决,李显却也不好再就此事多说些甚子,只是闷闷地轻吭了一声,起身踱到了窗前,凝望着西沉的新月,陷入了沉思之中……

    “启奏陛下,洛阳府少尹范履冰来了,说是有要事要面见陛下。”

    七月的天实在是太热了些,纵使寝宫里搁置了两个大冰盆子,可气温却依旧难耐得紧,素xìng怕热的高宗只是在天快亮的凉爽当口上小眯了一阵,太阳方才升起,便已是被闷得躺不住了,怏怏地半坐在榻上,刚打算唤人来梳洗一番,却见司礼宦官程登高已是急匆匆地行到了榻前,小意地禀报了一句道。

    “嗯?怎么回事?”

    高宗已是久不理政了,这乍一听洛阳府少尹如此急地求见自己,还真是吓了一跳,以为又是灾民闹出了甚事端,一个激灵之下,仅存的睡意也就此消散得无影无踪了的。

    “陛下明鉴,据范少尹所言,似乎是‘邓记商号’的粮仓出了大变故,具体如何奴婢也不甚清楚。”

    一见高宗神情紧张,程登高立马将原本就躬着的身子更弯低了几分,谨慎万分地应答道。

    “什么?怎会如此,媚娘何在?”

    高宗早已将应对灾情的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邓记商号”身上,这一听其粮仓出了大事,心登时便慌了起来,再一联想起昨rì灾民闹事时的浩大声势,哪还能稳得住神,霍然跳将起来,赤着脚在地上团团转了几圈,急吼吼地便喝问了一嗓子。

    “回陛下的话,天后娘娘心挂灾情,天尚未大亮便已赶到户部去验存粮了,并不在宫中。”

    高宗这么一发急,程登高自是更加谨慎了几分,低着头,不敢去看高宗那难看到了极点的脸sè,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该死,愣着作甚,还不快去宣!”

    一听武后不在宫中,高宗登时便是一阵气虚,气恼地一跺脚,恨恨地骂了一嗓子。

    “诺!”

    这一见高宗气xìng大坏,程登高哪还敢多耽搁,紧赶着应了一声,一转身,便要向外头跑去。

    “慢着,去,赶紧先叫媚娘回宫,快去,快去!”

    高宗毕竟久不理政了,对于应付突发事件,心里头实在是有些不托底,不等程登高完全转过身去,紧赶着又喝了一嗓子。

    “诺,奴婢遵旨!”

    程登高正转着身,这冷不丁又被叫了回来,腰板险些就此扭岔了气,可也不敢有甚怨言,忙不迭地应了声诺,急匆匆地便跑出了寝宫,自去忙乎各项事宜不提。

    “微臣洛阳府少尹范履冰叩见陛下。”

    范履冰来得很快,程登高去后不久,其便已由一名小宦官引领着行进了乾元殿的寝宫之中,这一见到yīn沉着脸坐于榻上的高宗,范履冰赶忙紧走数步,抢到近前,恭恭敬敬地大礼参拜不迭。

    “免了,免了,说,粮仓究竟出了甚事,快说!”

    高宗已是心急如焚,哪有心思去玩那些虚礼,不耐烦地挥了下手,急吼吼地便直奔了主题。

    “启禀陛下,微臣凌晨时分收到急报,言及‘邓记商号’遇大股匪徒袭击,臣心忧之,不及请示陛下,匆忙率东都守备营赶到了现场,只是贼徒已然退尽,未能拿获群盗,据闻,乃是太子殿下预先加派了东宫卫率,方才保得粮仓无碍。”

    范履冰显然清楚高宗最关心的是甚子,于应答间自是不敢过于啰嗦,这便简单地将事情经过述说了一番。

    “呼……,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高宗最关心的便是粮仓的安全与否,这一听粮仓无碍,心情立马便放松了下来,长出了口大气,欣慰地念叨了几声之后,突然又察觉出了不对味,眉头旋即便是一皱,满是疑惑之sè地望着范履冰道:“何处来的盗匪,安敢如此猖獗,嗯?”

    “回陛下的话,据查匪首有二,一者名为陈啸天,山东莱州人氏,另一者名为朱凯之,河北幽州人氏,二者原本就是江湖悍匪,后为废太子贤所笼络,专一行苟且之勾当,前番宫变之际,此二贼便是先锋,只是后头见势不妙,临阵举义,算是薄有微功,蒙陛下隆恩,准其将功折罪,却不料此二者贼心不死,竟率大股盗匪夜袭粮仓,yù断灾民生路,乱我朝纲,幸得太子殿下料敌机先,早做预伏,痛歼此二贼于当场,并毙其盗匪大部,余者皆溃散,微臣已令府中差捕衙役全城大搜,缉拿余孽,如上以闻。”

    范履冰虽不以辩才见长,可毕竟是进士出身,口才自是极好,一番长篇大论说将下来,倒也顺溜得很,言语间虽不曾明说陈、朱二人此举乃是受李贤之命而为的,可话里话外就是那么个意思在。

    “这两该死的蟊贼,竟敢大逆不道至此,百死难消其恶,朕要夷灭其九族!传朕旨意,全城大搜,不得放走一名盗匪!”

    高宗人虽懦弱了些,可本xìng却并不笨,自是听出了范履冰的言外之意,心中恼怒之余,却也颇有几分的存疑与不忍,只因他实在是不想再失去一个儿子,这便假作盛怒状地发泄了一番,恨声下了道旨意,便打算避重就轻地就此将这桩疑案揭了过去。

    “诺,微臣遵旨。”

    一见高宗在那儿揣着明白装着糊涂,范履冰的头立马便大了几分,只是事情微妙,他一个下臣,又实不好指出此案背后的“真凶”,无奈之余,也只能是硬着头皮领了旨意。

    “那便好,去罢,朕乏了。”

    高宗一门心思要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自是不愿再与范履冰多磨叽,这一见其已领了旨意,连句客套话都懒得多说,便已颇显不耐地挥了下手,下了逐客之令。

    “这……”

    范履冰此番前来可是身负着特殊使命的,自是不愿就这么没个结果便被打发了去,只是面对着充愣装傻的高宗,他一时半会还真不知该如何进谏才是了,张口结舌之下,直急得面红耳赤不已……

第六百三十章恶人先告状(三)

    更新时间:2013-02-13

    “嗯?”

    眼瞅着范履冰在那儿迁延着不去,高宗的脸sè立马便有些子不好相看了起来,冷哼了一声,内里满是不悦之意。

    “陛下,微臣以为此事、此事,唔,此事个中尚别有蹊跷,似当详查为荷……”

    很显然,相较于高宗的不悦,更令范履冰担心的却是完不成武后交待的任务,哪怕这会儿高宗的脸sè已是yīn得有若锅底一般,可范履冰还是硬着头皮地开了口。

    “范爱卿这是在教朕如何做事么,嗯?”

    高宗何尝不知内里别有蹊跷,只是不想去查罢了,这等小心思被范履冰一揭破,脸上自是挂不住了,神情森然地死盯着范履冰,口吻已是不善到了极点。

    “微臣不敢,微臣不敢……”

    范履冰原本就是硬着头皮进言的,这一见高宗发了飚,哪还支撑得住,忙不迭地倒退了数步,躬着身子连道不敢。

    “哼,朕……”

    作为皇帝,高宗御下素来宽容,朝臣们偶有冒犯,也大多是一笑了之,然则作为护犊子的父亲,高宗却是断然不容旁人伤害到本就已是不多的几个儿子,此时见范履冰“用心险恶”,实是忍无可忍,哪怕其认错的态度再恭谦,高宗也没打算让其好过,这便准备好生教训一下范履冰,只是还没等其将狠话说出,却听外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大起,高宗一愣间,视线立马便扫了过去,入眼便见武后已领着数名小宦官正从屏风后转出,心神立马没来由地便是一抽,话也就此打住了。

    “臣妾见过陛下。”

    武后一眼便瞅见了高宗脸上的尴尬之sè,但却宛若不见一般,款款地行上前去,柔和地见着礼。

    “媚娘来了,你不是去户部了么?事可办妥了?”

    高宗本想着趁武后不在之际,将粮仓被袭一事胡乱断了过去,却不曾想事尚未办妥,便被武后打断了去,心下自不免有些个悻悻然,可又不敢冲着武后发作,只能是尴尬地笑了一下,胡乱地招呼了一句道。

    “妾身于半道得闻昨夜之事,便即赶回,且不知详情如何,粮仓可曾有失么?”

    武后其实压根儿就不曾去户部,先前就在宫中,而且还真就在乾元殿的前殿中,之所以让范履冰先行出面,只是想探一下高宗的底罢了,倘若高宗不起“袒护”李贤之心,又或是高宗不曾看出个中蹊跷的话,武后也没打算多加干预,先任由下头将案子办成铁案,武后自可再来做一最后的定夺,除掉李贤这个眼中钉之余,还可趁此机会将一批不太听招呼的朝臣也牵连进其中,为其心腹的上位扫清障碍,这等情形自是武后最乐意见到之事,可惜算计虽好,高宗却愣是要“徇私枉法”,武后自不能再坐视不理,这才会在关键时刻赶来插上了一腿,愣是令高宗的敷衍断案之设想落到了空处。**

    “幸得显儿安排妥当,粮仓并无大碍,朕已下诏全城缉拿残匪,范爱卿还不赶紧办案去!”

    高宗虽不清楚武后的种种之安排,可却知晓武后的出现对于他想要拯救李贤的努力着实不利得紧,自是不打算就昨夜一案多做解释,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便企图将范履冰打发了出去。

    “陛下圣明,范爱卿一向老成持重,确是有担当之辈,此案交予其审理,当可确保明断无虞。”

    武后并没有出言反对高宗的意见,而是温和地一笑,由着高宗的话头,一个顺水推舟,便已轻轻巧巧地将审案的权力交到了范履冰的手中。

    “唔,范爱卿之能朕倒是信得过,只是此案毕竟是显儿所破获,朕看还是召显儿来商议一二,再做定夺也好。”

    高宗之所以如此急地要赶范履冰出去,其目的自是不想武后插手其事,这一听武后要将主审之权交给范履冰,自是不乐意得很,可又不好直接反对武后的提议,这便话锋一转,将李显提溜了出来。

    “陛下所言甚是,然则搜捕余匪之事须耽搁不得,不妨由范爱卿先去主持其事,待得显儿并诸宰辅前来,再行商议其事也好。”

    一听高宗此言,武后立马便猜知了高宗的心理,左右不过是想把这案子交由李显去审罢了,但却怫然不以为意,只是笑着附和了一句道。

    “嗯,那好,就这么定了,来人,去宣太子殿下入宫进谏!”

    高宗对李显的能耐还是甚有信心的,这一听武后同意了自己的提议,高宗自是不愿再多拖延,这便兴致颇高地下了旨意。

    “诺。”

    程登高就随侍在侧,这一听高宗下了旨,自是不敢稍有耽搁,紧赶着应了一声,领着几名小宦官便匆匆出了寝宫,一路急赶着便要向东宫而去,只是方才出了则天门,便已瞅见李显所乘坐的金铬车刚刚在小广场边停了下来,自不敢怠慢了去,忙不迭地整了整衣冠,疾步便抢到了车旁,恭敬地等候着李显的露面。

    “老奴叩见太子殿下!”

    两名东宫宦官一左一右地卷起了车帘子,又有数名小宦官紧赶着搭好了下车的台阶,李显一哈腰,已是下了马车,程登高见状,忙抢上前去,甚是恭谨地行礼问安道。

    “程公公客气了,免了罢。”

    对于程登高这个铁杆后党,李显自是十二万分地看不顺眼,不过么,大面上的功夫还是得做的,这便谦和地虚抬了下手,神情淡然地叫了起。

    “殿下您来得正好,老奴刚领了去东宫宣您的口谕,可可里您就到了,这还真是巧了。”

    程登高对李显可是怕到了骨子里的,别看其时不时地在背后说李显的坏话,可真当着李显的面,谄媚的笑容却是万万不敢少的。

    “嗯,带路罢。”

    用不着问,李显也能猜知高宗相召的用意何在,尽管早已是有了心理准备,可真到了将要面对之际,李显的心还是不免为之一黯,自是懒得多与程登高废话,只是微皱了下眉头,不动声sè地吩咐了一句道。

    “诺,殿下,您请!”

    这一见李显情绪不高,程登高自不敢再多啰唣,忙不迭地躬身应了诺,侧身比了个“请”的手势,引领着李显行进了宫门,但并未将李显直接引入内禁的乾元殿,而是将李显让到了空旷的德阳殿中,陪着笑脸地招呼了几句,便即径自转回乾元殿复命去了。

    “老臣见过太子殿下。”

    德阳殿乃是行早朝的所在,地儿自是宽敞得很,这会儿满大殿里就李显一人在,自不免形单影孤了些,然则李显却并不以为意,只是静静地立于前墀之下,默默地想着心思,只是他也没能静上多久,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响中,面带笑容的越王李贞已行进了殿中,隔着老远便煞是恭敬地朝着李显躬身行了个礼。

    “八叔不必多礼。”

    论辈分,李贞自然是长辈,可论及地位么,李显却是半君,一君一臣,乃是天与地之隔,这大半年下来,李显早已习惯了李贞的见礼,却也不会有甚不适之感,此际,面对着李贞的大礼,李显也只是极之自然地虚抬了下手,淡然地客气了一句。

    “谢殿下。”

    李显可以随意,可李贞却是将礼数做了个全套,恭谨地谢了一声,这才缓步行到李显身前,笑容和煦地开口道:“殿下,老臣听闻昨夜‘邓记商号’出了大事,不知一切可曾安好否?”

    “幸得将士用命,粮仓并无大碍。”

    昨夜一事疑点重重,李显自是不想与李贞私下谈论此事,这便简而言之地应了一句,内里满是敷衍之意味。

    “那就好,那就好,唔,老臣府上还有些余粮,尽自不多,三、五百石还是有的,若是太子殿下要用,只管知会一声即可。”

    李贞之所以提前到了德阳殿中,本意是想探一探李显的底,看看李显是否察觉到自个儿也参与了昨rì夜袭一事,可一见李显不想多言,却也不敢胡乱追问个不休,这便笑呵呵地道了声好,紧接着,压低了声音,给李显卖了个好。

    “既如此,本宫就多谢八叔了。”

    李显在进宫之前便已得到了准信,知晓武后的征粮懿旨已到了户部,形势于李显来说,自不免有些吃紧——尽管李显早几rì便已提前从各世家手中以重金抢购了不少的存粮,可要想应对越聚越多的灾民,还是紧巴了些,仅仅只是勉强够用而已,此时听得李贞卖好,李显自是不会跟其客气,满口子便应接了下来。

    “该当的,该当的,老臣食君之禄,自当为国效力,能为太子殿下分些忧,实老臣之幸也,唔,老臣先前刚从户部过来,据闻,天后娘娘的懿旨已到,说是要向城中诸富户行征粮之事,殿下须得心中有数方好。”

    李贞似乎打算卖乖便卖到了底,一派紧张兮兮状地左右看了看之后,凑近了李显的身子,低声地提醒道。

    “哦?竟有此事?本宫知晓了,有劳八叔费心了,本宫感激不尽。”

    消息固然是一早便得知的,不过么,李显却不打算表露出来,而是一派惊疑状地吭了一声,而后会意状地点了点头,带着几分真诚地谢了一句道。

    “不敢当,不敢当,举手之劳耳,当不得甚大事,昨夜……,哟,裴相、薛相等诸位大人也都到了。”

    李贞接连卖了两个好之后,本想着再兜转着将话题圈回昨夜一战上,只是尚未来得及开口,大殿门口处的脚步声已是纷杂地响了起来,侧头一看,见是裴行俭等一众宰辅大臣也已赶到,不得不就此打消了念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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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着软弱无能的父皇、野心勃勃的母后以及争夺不休的兄弟,带着三世记忆重生的李显该如何突出重围,重塑大唐之辉煌。 书友群: 29183512盛唐风流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盛唐风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盛唐风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