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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九州流云     赤唐txt下载     赤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洛书(五)

    这人不是唐人!

    没有一个唐人的眼窝会如此深陷,没有一个唐人会如此不珍惜自己的发丝。

    这本是吐蕃佛僧传授佛法的场地,为何会出现异族武士?少年心中一惊,但见眼前一柄寒锋袭来。少年抽刀便挡,虽是用尽气力,仍是被对方震得虎口发麻。

    那人却并不给少年以喘息之击,兜头朝李括脖颈砍去。这一刀力道十足,李括不敢硬拼,把身子将将侧了过去,便是如此,亦是被对方蹭破一片衣襟。

    “信众们之所以神智不清,是因为那杯圣水吧!”李括嘴角渗出一抹鲜血,苦笑着问道。

    “你很聪明,从一开始你就察觉出我们的目的。”微顿了顿,黑衣人接道:“你也很蠢,因为进了这山坳的人要么将灵魂卖给魔鬼,要么就要成为死人。所以,你知道的这些都没用了。”

    说完,黑衣人轻舞宝剑,旋出五道剑影朝李括袭来。值此时刻,饶是李括反应机敏,亦是无可遁避,只得勉强将黑刀护住面门,消极防守。

    “不自量力!”熟悉和蔼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李括眸中一亮,是南大哥!

    原来南霁云和雷万chūn不放心李括一干少年单独前往调查,暗中化妆成信客跟随人群混进了山坳。他们都是混迹江湖的老手,自然知道所谓的圣水圣符不可轻用。他们本想等头戴青牙面具的吐蕃佛僧露出真面目再行出击,可谁知遍山信众顷刻之间都变成了神志不清的行尸走肉。

    见黑衣人竟敢直取李括面门,南霁云自是怒不可遏。他南八平生最是护短,谁敢欺负他兄弟就是在他背后戳他脊梁骨,他南八一定当面扇的他心服口服!

    南霁云一抖手腕,横刀已入手中。刀锋夹杂着雨水,劈头盖脸的朝黑衣人砍去,声势甚为惊人。这一刀为的是李括几个小郎君、这一刀为的是失去神智的数千百姓、这一刀为的是大唐人的尊严!

    黑衣人大惊,他从未见过如此搏命的刀法,他不敢硬拼,只得借势向后退去。已经退至绝壁,退无可退,避无可避!黑衣人咬了咬牙,竟是不退反进,纵身一跃便要夺南霁云的横刀。他这一招极为用险,倘若成功便可瞬时博得极大的优势。但若是失败,亦会将身体的大盘裸露给对方当靶子。

    “还算是条汉子!”南霁云呼喝一声,迎面砍了上去。

    哼,不过如此!黑衣人心中冷笑一声,本以为南霁云是个有勇有谋的汉子,谁知他只是一个一味斗狠争勇的莽夫。

    他一伸手就已抓住南霁云的手腕,稍一用力便要将南霁云手中利刃夺去。可谁知南霁云爆喝一声,反手一肘,生生击在了黑衣人的胸口上。

    “噗!”黑衣人一口鲜血喷涌了出来,只觉五脏剧痛,朝后方弹飞出去。不过他毕竟是佛僧身边的高手,在空中略作调整,还是稳稳的站立于地。

    南霁云亦是心中微凛,他这一击已近乎全力,照常理击死一名壮汉都不在话下。而那黑衣人却仅仅口吐鲜血,不可谓功力不深厚。

    南霁云却不给黑衣人丝毫的喘息机会,腾空飞起便朝黑衣人砍去。他这一刀携着雷霆万钧之势,只看刀气挟裹着一层水雾呼啸而来,黑衣人急退而行,竟是在地上留下了两道狰狞的痕迹。

    “妖僧受死!”南霁云手腕一抖,掌中横刀便朝头戴青面面具的佛僧而去。好一招虚实相生的妙计!南霁云招招用狠,刀刀搏命,已是将黑衣人逼得走投无路。可谁知他的真正目标却是数教众拱卫的吐蕃法师,是那个端坐巨石上的青面妖僧!

    横刀飞驰而至,就在将要触碰到佛僧面门的一刻,那青面佛僧眸子一厉,爆喝一声竟是腾空飞起!红袈为卷,卷出一片乾坤!青面佛僧轻踩着横刀,佛袖一卷便是抖出漫空银针。大雨如斯,银针润毒,南霁云分明看到银针霎时变成了墨黑sè!南霁云手中已没有兵器可凭恃,却又怎能坐以待毙?只见他俯身掀起一抔篝火,方被大雨浇灭的柴堆余温尚存,被南霁云这么奋力一掀竟是又着了起来。带着炭化了的火薪,洋洋洒洒朝银针迎了过去!

    “呲、呲!”一阵焦裂的声响在半空中爆裂开来,银针shè入柴薪之中发出刺耳的悲鸣。

    南霁云躲过这致命一击,自是要歇一口气。方要转身离开,却忽觉腰间一紧,一条巨蟒不知何时已经攀附在他的腰肢!

    “该死!”南霁云手中没了武器,无法将巨蟒及时斩杀。而这畜生却似把自己当做了食物,越盘越窄,越收越紧。

    此时山坳的上空已完全被乌云掩蔽,一时竟晦如黑夜。

    “去死吧!”一道惊雷闪过,照亮了那具青面獠牙的面具,吐蕃妖僧从袖口shè出一柄短剑,直刺南霁云的心窝!

    “杀人之前,先算好自己的身后!”雷万chūn方才正与左右护法缠斗,眼看好友有难立时赶来相救。此时要想正面阻止妖僧的袭击已是绝无可能,故而雷万chūn轮圆霸刀,便朝妖僧腰肢砍去。这一击围魏救赵,雷万chūn信心十足,就算那妖僧是神仙转世,也必会救之大限!

    “幼稚!”吐蕃妖僧嘴角泛起一抹冷笑,仍是朝前刺去,却丝毫不顾身后砍来的霸刀。

    “噗!”南霁云心窝中了一剑,软软倒了下去,而与此同时霸刀亦至!

    这一刀妖僧绝没有可能躲避,自己要替南霁云报仇!雷万chūn已经发狂,横刀劈开一层雨雾直袭吐蕃妖僧腰身!

    说时迟,那时快。三条青花小蛇瞬时从吐蕃妖僧血红sè袈袍中窜了出来,生生卷住了雷万chūn霸气十足的刀锋。

    但雷万chūn这一刀,乃挟裹雷霆万钧之势,岂会因一两只小蛇而停滞?他继续发力,生生将三条青花小蛇砍成了几段!

    “嘶嘶!”一股青绿sè的液体从蛇身上喷了出来,溅入了雷万chūn的双眸。

    “该死!”雷万chūn的眼前瞬时变得一片漆黑,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蛇身中有毒!难怪那个佛僧如此淡定,原来留有如此yīn险的后手!

    可是现在说这些太晚了,他已经完全失去了战斗力。不用吐蕃妖僧动手,光是左右护法就能轻易的结束自己的生命。

    “嘶、嘶嘶!”巨蟒松开了软下的南霁云,在主人的引导下,朝雷万chūn爬了过去。相较于没有意识的猎物,它更喜欢挣扎的美味。巨蟒吐着信子,血口已经张开!

    “往东南方向急退十五步,左转、右移到巨石处!”一声清朗的呼喝方从远处传来,黑衣侠客言承旭已是剑至人至!

    那巨蟒被其一惊,扭过头去愤怒的吐着信子。

    “呵呵,那我就先来结果了你这个为虎作伥的畜生!”言承旭爆喝一声,便腾空而起。只见他在空中巧舞寒锋,只手腕轻抖,便舞出七朵剑花。

    众人还没发觉什么,蟒头已是飞起,鲜血喷涌而出洒满言承旭一脸。

    随后蛇身亦是断作六块,生生砸落在地上。言承旭之剑,竟已快如斯矣!

    那头戴青面獠牙面具的佛僧眸底一暗,口中默念了句什么。随后便见一队六名黑衣武士从远处冲将了出来,个个手持一柄形状怪异的器件。

    这些器件说来也是奇怪,若说是兵器却并不锋利,若说是暗器,却未见有何机关。

    “是乐器!”李括砍翻一名黑衣护卫,大声提醒着言承旭。

    言承旭眉头一皱,那傻小子说的不错,那些黑衣武士手中的物件确实是乐器。但见六名黑衣武士或拉或吹,或弹或唱,一时间诡音靡靡,嘶哑哀怨,犹如恶鬼啼嚎。

    那些还在互相厮杀的信众纷纷转过脖颈,用木讷的眼神看着言承旭。

    “唵-嘛-呢-叭-咪-吽--杀--杀--杀!”青面佛僧将獠牙面具卸了下来,朝言承旭奋力一抛,口中爆出六字咒语。

    那面具竟像被施了魔咒,众信众纷纷发狂般的冲言承旭奔来。

    六音聚兵,厉鬼催命,鬼音绵绵,群魔乱舞,终南山坳口已是有如修罗炼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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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写的真心纠结,大家多保重身体,生病的感觉真难受。

第六十二章 洛书(六)

    成百上千的信众在诡音的驱使下,渐渐将言承旭围拢在正中。世间最可怕的事情不是堕落,而是堕落后还不自知!言承旭攥紧了手中的剑,虽然他不想伤及无辜,但必要时刻,他亦会用手中的剑捍卫自己的安全。

    “把火把扔到人群中,火光能唤起他们的神智!”张延基偶然间踢翻一堆柴薪,竟是吓退了几个围过来的信众,灵机一动,冲言承旭大声呼喝道。

    嗯?言承旭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异状,略一思忖俯身捡起几根篝火朝失去神智的信众抛去。

    “呼!”篝火被狂风一吹,瞬时带起了火势,沿着山谷蔓烧开来,方才还表情木讷的信众一见火光却仿佛恢复了神智,不时挠挠头,对自己之前所做之事丝毫没了印象。

    “圣水里有毒,篝火烤干了水分,正好祛毒!”周无罪右手一肘将一名发疯上前的信众击翻,苦笑道。现在若想只靠几人的力量就击退数千信众无异于痴人说梦。唯一的办法,就是利用火光唤起少部分信客的神智,再利用他们自身的冲击力,将余下的信众冲带回去!

    但这样做有一个极大的缺点,那就是只有一少部分靠前的信众能被唤回心智。这样一来,无异于让神智刚刚清醒的百姓去和仍被药物控制的信众拼杀,未免太过残忍!可是他们又没有别的选择,南霁云昏迷、雷万chūn双目中毒。如今算上言承旭,李括一行也只有四人有可战之力。若不采取这“倒卷珠帘”的计谋,他们没有一个人能逃脱这已如鬼蜮的山坳。

    “先别急!”李括击晕一名信众,与周无罪、张延基会合在一处巨石下。“我们在上风口,多寻些枯草、野蒿子烧了,一准能把他们熏晕!”

    “我们现在哪里有时间去搜集野草!”周无罪扭着肥胖的身躯,又将几名企图攀越上巨石的信客推了下去,大声喝问。

    “那就先丢篝火,锁住他们上前的路线!”李括咬了咬牙,做出了个折中的决定。

    “你们去找野草烧,这里交给我了!”不知何时,言承旭已经突破了层层信客的阻拦,带着南、雷二人来到了巨石旁。

    “噗。”随手将二人扔至一旁的草地上,言承旭拔剑便朝巨石而去。

    “你就不能轻点啊,他们都受了这么重的伤了!”张延基得理不饶人,兀自抱怨着。

    言承旭停下了脚步,却未回头:“等你们活着走出山谷了,再对我说这些话吧。”

    李括拉住了还yù辩解的张延基,轻夹了他一眼,示意他们须赶紧搜集野草枯蒿子,以作焚烧。

    “唉!”张延基无可奈何,一甩袍袖回身而去。

    三少年开始以最快的速度搜集所认识的野草枯蒿,一簇、两簇、三簇...

    不够,这些量的野草远远起不到烟雾压制的效果、可是众少年一时间又割不到更多的野草!

    言承旭毅然伫立在巨石之上,一次次的将企图翻跃上巨石的信众击落下去。只是向这个方向涌来的信众越来越多,愈聚愈密...

    篝火唤醒神智的那批百姓方一回转身,便被扑上来的一干信众咬住喉咙,压翻在地。余下的百姓不得已,被反向裹挟着回涌了回来!

    言承旭仍是剑锋飞转,守护者一干少年,守护者他的承诺。只是他的身影已渐渐虚弱,动作已渐渐沉重,不知还能撑到何时?

    “把割下的蒿子扔到右后方那边的火堆上,这回儿紧着吹南风!”李括将一捆野草扔到身旁的凹坑里,冲两个好友高声呼喝。

    蒿子与杂草落在篝火中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生出一股股浓厚的黑烟,顺着一阵南风朝巨石下飘去。

    “再给他娘的加点料,就这几堆野草杆子完全不够烧!”张延基望着巨石下越聚越多的信客,恶向胆边生。

    第一股浓烟顺着风势朝巨石下飘去,直呛得一波失去神智的信众涕泗横流。是的,虽然他们被魔音、妖水控制了心智,但依然是血肉之躯,依然会有各种正常的生理反应。

    起初,李括和张延基等人不过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并没有指望浓烟能起到真的克敌制胜的作用,但浓烟涌起后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内,他们就改变了主意。浓烟的效果太好了,隔着数十步,三人都能听到信众的惨呼声,叫骂声。出于本能的生理反应,在被呛得涕泗横流后,这些失去神智的信众竟然不再听魔音的控制,朝后逃离而去。能够兵不血刃的击退众信客,李括心中很是满意。毕竟他们也是大唐的子民,身上流着汉人的骨血。他们是暂时的神智迷失,不到万不得已,不应该向同类兵戈相向!

    “无罪,你去封住西边口儿,那边风有点小!”李括见西坳涌过来数十信客,心下一沉,朗声吩咐道。

    “得勒!”周无罪小跑着将点燃的草垛推下坳口,为了增强效果,他特意加入了几味毒蒿子、断肠草的猛料,却是并没有告知李括。(注1)

    言承旭奋力将一名癫狂的信众踹下巨石,总算出了一口气。从坡原朝下望去,已基本看不到成群的信客。浓烟在山坳中发挥了很好的作用,灰白sè的烟雾笼罩在山谷中却无处散去,使得咳呛不止的信众不得已朝后方跑去。这一冲击便彻底打乱了魔音的节奏。圣水的作用也渐渐开始失效,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信客不受吐蕃佛僧的控制。

    只要撑过这一波,就成功了!言承旭攥紧了拳头,死死守护着自己的承诺。单人单剑,黑衣黑发,在这一刻,他的背影宛若天神。

    ...

    不知不觉间天sè已经黑透了下来,信客却并没有像预想的那样恢复神智。虽然来自正面的压力减少了不少,但夜晚带来的不确定xìng依然让言承旭叫苦不迭,疲于应付。原坡上的杂草蒿子早已被少年们烧了个遍,再用烟熏已是绝无可能。况且夜间早就变了风向,即使蒿草充足,大伙儿总不能逆天而行吧?

    “累死了!”张延基仰面倒在地上,大声抱怨着。从下午起他们就没歇着,不停的割草、结扎、焚烧。好不容易磨得信众攻势渐缓,却又黑了天。不过,那些黑衣高手、护法却一直没出手,好歹能让人喘口气。

    “嗯,远处树林里怎么有绿光,难道是萤火虫?”张延基惬意的闭上眼睛,刚想歇上一会才突然意识到现在已是秋天,怎么会有萤火虫!

    少年一个挺身坐了起来,冷汗从脖颈直流了下来。

    一双双墨绿的狼眼如同鬼火般在黑夜树丛中闪现,透出无限寒意。

    “括儿哥,有狼!”张延基转身便跑,带着哭腔向南霁云、雷万chūn养伤的篝火处奔去。括儿哥和死胖子都在那达!此时此刻,张延基真后悔自己死要面子,独自跑至原坡西边来大解!

    李括从张延基的呼喊中渐渐明白了自己遇到了野狼群,这群野狼该是从后山而来的,这些个畜生闻到了山坳的血腥味,一路尾随而来,自是想饱餐一顿。白天人多,烟雾又浓,这群畜生不敢冒进。待等到夜幕降临,浓烟退散,才要发起致命一击!

    “嚎”狼王一声长啸,群狼纷纷挪动了前爪试探着向前而来。借助着篝火,李括终于看清了这群狼的规模。这群野狼至少有十七八只,在狼王的带领下正缓缓向众人围拢靠近。

    可能狼群也意识到这些猎物不好对付,因此只是围着众人打转却并不急于攻击。

    李括双目紧紧盯着那只头狼,它与别的野狼倒也好区分,浑身银sè狼毫的它只在双目间有一簇棕黑sè的毛发,仿佛以此特点向人们宣称自己是这群野狼中的王者。

    李括轻巧的拿出那张两石硬弓,弯弓搭箭蓄满劲力。只听忽的一声。镞箭倏地朝狼王眉心shè去,狼王大惊,起身飞跃将将躲过这致命的一箭。

    逃过一劫的狼王大怒,高声呼啸着。众野狼仿佛得到号令一般迅猛的朝少年们扑去。李括见情形不好,连忙叫张延基、周无罪带着受伤的南、雷二人往后退去。二人却哪里肯从,低喝一声,纷纷拔出腰刀便朝邻近灰狼砍去。

    周无罪身旁的是只骨瘦嶙峋的母狼,也许是太过饥饿的缘故,这头畜生竟然全然不按常理,径直迎面朝周无罪扑了过去。周无罪冷笑一声,挥刀一抹,只见寒光一闪,母狼雪白的肚皮上便被划开了一个大口子。

    “呜、呜呜。”野兽发出凄惨的哀鸣嗥叫,不住的用舌头舔着伤口,以图减少一些伤痛。可是它却发现越来越多的鲜血带着肠子涌了出来,染红一地衰草。

    张延基眼前的那匹公狼就聪明许多,它轻巧的避过少年的致命一击后,并未急于进攻。只见它快速围着少年转圈,待绕转至少年身后,后足发力高高跃起,朝张延基的后脖颈袭去。见张延基愣在当场,李括忙抽出一支短翎箭,蓄满劲力,将箭shè出。

    那只灰狼被一箭贯穿了头颅,发出一声哀鸣便跌倒在地下。眼看近身的野狼越来越多,李括扔掉长弓,拔出弯刀便挥砍开来。

    几只近前的野狼还未明白怎么回事便被李括砍翻在地,发出低声呜咽,呻吟几声后双眼便失去了光彩。

    狼王见状大怒,呼喝着朝李括扑来。它这一跃引来了数十只野狼,霎时间李括已陷入群狼围攻的困境!

    李括深吸一口气,双手持刀护住自己的面门,找寻着可能的突围点。言大哥此时正在和信客们缠斗,该不会注意到我吧?

    莫非今rì便要葬身狼腹了?李括心中苦笑一声,随即以疾电之速朝围上前的野狼劈去。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他一拼!打定注意的李括更是全然不顾,手中挥舞的弯刀犹如死神镰刀般不断收割着生命。寒光闪闪,热血滚滚。温存的狼血溅洒到李括身上,更激起了少年的斗志。尽管他身上已多处被野狼咬伤,仍不见他慢下脚步。正当李括准备从东南角突围时,一阵剧痛从它左小腿传来。少年长啸一声,痛的跪倒在地。原来狼王趁他不备,早已绕到少年身后,只奋力一跃,便将少年扑倒在地,狠狠的咬住了少年的左腿。

    狼王见李括无法起身,长嚎一声,径直朝他的咽喉咬去。

    少年紧闭双目,下意识的举刀迎去。过了半晌却并未传来想象中的剧痛。李括缓缓睁开双眼,看到的却是火光映耀下濮大锤那憨厚暖人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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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毒蒿子,断肠草都是网上查的,慎用。

    ps:求票,最近真是百事不顺啊。

第六十三章 天威(一)

    幽暗的鬼火一闪一闪的在山原上跳跃,成百上千的信客木讷的围了过来。少年挥刀便砍,砍翻一名围上来的信客,却又被补将过来的几名信客挤的一个趔趄!

    “别过来!”少年想大声喊出来,却发现喉咙干涸发不出声响,只得茫然的朝后退去。

    南大哥,言大哥,延基,无罪!少年回望四周,却看不到一个熟悉的人,周遭除了木讷的信客就是眼睛散发绿光的野狼!

    “唵-嘛-呢-叭-咪-吽--杀--杀--杀!杀了他你们就可以成佛!”青面佛僧冷漠的声音再次在少年耳畔响起,有如地狱的修罗。

    “杀了他,哈哈哈,杀了他!”佛僧的面目变得扭曲,最后竟变成冯德恩、变成了李林甫。

    “不!”少年猛然呼喝出声,仰身坐了起来。

    “呼,原来是一场噩梦!”李括长出了一口气,额角已满是冷汗。青面佛僧、木讷的信客、山谷的野狼这些都不复存在了,自己还好好的活着!

    屋内的光线很柔,四支蜡烛的火焰轻巧的跳跃着。龙涎香顺着波斯地毯淌了过来,使人神情怡和。

    这是哪?少年只觉有些恍惚,轻纱半掩,红烛摇曳,雕梁画栋,香芬扑面。这不是军营,这更不会是自己的家,这究竟是哪?

    “你醒啦!”杨花花扭着腰肢,手中端着一支玉碗快步走至床榻侧。“快把这碗奴家刚熬的银耳枸杞羹喝了,这东西啊最是补血养气!”

    “虢国夫人?”李括疑惑的打量着杨花花,却不肯接过玉碗,傻傻的愣在当场。

    “你个傻小子!不是奴家还能是谁!”杨花花将玉碗推放至一旁,叹了口气。“你真是个小冤家,上次平白惹了奴家掉泪,这次又来我府上讨药吃!”杨花花站起身,走了两步道:

    “你们在终南山久出不归,你那帮弟兄便组织人手进山去寻。他们从山脚直接寻到了山坳,才发现你们在一块巨石上!用火把一照,你猜怎么着?我了个乖乖,生生十好几只白眼灰狼!”杨花花作捧心状朝后一跳,动作甚是夸张。

    “噗!”李括见杨花花动作实在滑稽,一时笑出了生。

    “你终于笑了!”杨花花复又坐在了绣花床边,端起了玉碗喜滋滋的给李括递了过去。“御医说啊,你这次受了惊,心中憋着一股劲。不把这股邪气撒出来,郁结成疾,对你身体不好!”

    杨花花轻轻呼出一口气,调试着药温:“这可是奴家亲手做的银耳枸杞羹,快张口尝尝!”

    “不用,我自己来!”李括一把抢过玉碗,咕隆咕隆仰脖灌了个碗底朝空。

    “你这个冤家!”杨花花轻手在李括眉心点了点,爱怜道。

    李括将玉碗放好,便想起此时自己还是借宿虢国夫人宅中,忙yù起身:“劳烦夫人照拂,只是我还要去找延基、无罪他们。南大哥、雷大哥他们又都受了伤!”

    “唉、唉、唉。你别急着下床啊!御医说了,你这次血气亏损太过严重,要好生将养着。你这腿现在还下不了床!”杨花花横身拦在床前,死活不让少年下床。

    微叹一口气,杨花花轻声道:“你放心吧,张家和周家小郎君已经回军营了。经过一场恶战,他们都耗力甚巨,正好好生休整一番。南大侠和雷大侠都受了重伤,现在就在我府中由名医调养着,绝不会差了他们的!你们那些小兄弟带着一干伤号,一时找不到去处,可不就病急乱投医,来奔到了人家府中。”

    “哦!”李括得知好友兄长都无危险后,长舒了一口气躺靠在了枕垫上。

    少年现在心情很复杂,青面佛僧的面容时时刻刻在自己脑海中出现,只一闭眼那青面獠牙便向自己飘来,死活挥之不去!离得近了,却发现那面容变得模糊,过了几秒又变成德子的笑脸、变成李林甫的似笑非笑的‘善目’。被好朋友背叛的感觉很难受,那是一种被人捅心窝子的痛!就如同你全心全力为一个朋友筹办婚礼,临拜堂才发现那新娘子是自己的初恋情人。这种近乎被戏耍的经历让李括只觉心中很冷。此刻,他已经不想知道德子为何会和吐蕃佛僧扯上关系,已经不屑听他任何辩解的话。他不会不知道吐蕃妖僧给信客们服下的所谓圣水能够蛊惑心智,他亦不会不知道终南山坳中自相残杀的信客是自己的同胞!

    那是一种背叛,不仅是对自己的背叛,更是对大唐,对民族的背叛!

    见李括愁眉不展,杨花花以为他在担心吐蕃佛僧的异动,有意开解他忙掩嘴笑道:“你一连昏迷了一天一夜,还不知道吧,前rì吐蕃王子禄赞西被刺杀于鸿胪寺,总算是替我们唐人出了口恶气!”杨花花摆了摆衣袖,仿佛在诉说一件家长里短的琐事,也许一国王子的死在她虢国夫人看来根本不值一提。

    “禄赞西死了?”李括惊疑的望着虢国夫人,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可不是?现在鸿胪寺卿李岫李大人可忙的不可开交。吐蕃使者可都紧着从鸿胪寺闹到了右相府!”杨花花轻摇团扇,好不得意。

    “该死!好一招一石二鸟之计!”李括狠狠捶了床铺一拳,恨声道。

    “此话怎么讲?”杨花花满脸疑惑,在她看来吐蕃人一向嚣张跋扈,如今死了个王子对长安百姓而言自是大块人心。而掌管鸿胪寺的最高长官又是李林甫的儿子李岫。李林甫一向和杨家不对付,如今看到李林甫儿子吃瘪,她自然拍手称庆。至于这背后隐藏着什么yīn谋,对两国政治将产生什么影响,和她杨花花没有关系,她也不想费那么多脑子去探求。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吐蕃人今年年初才派使者来长安求和。陛下感边境民生凋敝,不忍见臣民再饱受战争之苦,这才同意了吐蕃人的求和。谁知年末便有大量佛僧涌入长安,借传播佛法为名蛊惑我大唐百姓,企图分化民心。在这个敏感的节骨眼上吐蕃王子又暴毙,我只怕是风雨yù来山满楼啊!”

    李括摇了摇头,眸中满是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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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被最信任的朋友背叛是什么滋味,大家也许不知道,但流云尝到过。就像文中流云所说的,那是一种钻心剜肉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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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天威(二)

    正如李括预料的那样,此时平康坊相国府中,(注1)鸿胪寺卿李岫已经急的面如土sè。

    “德西大人,请再宽限两天,李某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李岫冲吐蕃使臣德西拱了拱手,陪着笑脸逢迎着。这个吐蕃二王子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赶在两国修和的节骨眼上被人刺杀,这不是和他过不去吗!

    “哼!你们倒是说得轻巧,这死的可是我们吐蕃的王子。唐人都是狡黠的狐狸,我给你宽限,谁给我宽限?你们大唐的皇帝可是给我拍着胸脯说,一定捉拿到刺杀王子的元凶,给我们赞普一个交代。这都好几天过去了,还没见一点动响,莫不是大唐皇帝说的话在李大人看来无足轻重?”吐蕃使者甩了甩衣袖,不留情面的讥讽道。

    “这是哪里话!”李岫被德西使者无故扣上一顶不敬君王的大帽子,立时惊得冷汗直流。“陛下既然已经降旨,我们做臣子的自当会全力执行。只是这禄赞西王子死的太过蹊跷,为了将犯案者绳之以法,我们还需从长计议!”

    “我不管你们汉人的那些弯弯绕绕。五rì,我给你五rì期限。若是五rì后还没有结果,我就要去大唐皇帝的朝堂上问一问,大唐可还有信用否?”说完,德西竟是挥了挥衣袖,扬长而去。

    见吐蕃使者离了厢房,李岫长出了一口气,瘫软在座椅上。鸿胪寺卿本是个官显活轻的肥缺,父亲好不容易才替自己斡旋而来。自己任官这几年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虽说没出什么政绩,但亦是没有辱没大唐天朝上国的名望。无论是陪波斯王子游览曲江还是与石国公主共赏乐游原,自己都办的妥妥帖帖、稳稳当当。如若再历练几年,凭父亲在朝中的威望,自己入主政事堂也很有可能。可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吐蕃王子遇刺一事。虽说自己只是个挂名的最高长官,但多少要对此事负责。皇帝陛下他老人家最是好面子,若是不能及时找出元凶,恐怕会极大影响自己在他老人家心中的形象。

    想及此处,李岫只觉分外头疼,不停轻磕自己的额头以舒缓压力。

    “大公子!老爷叫你去中堂一趟!”近身小厮李全小跑了过来,低声提醒着。

    “嗯?父亲叫我?”李岫揉了揉眼圈,立时坐起身来。虽然他是李府的长子,但他父亲生xìng风流,一共给他生下了二十几个兄弟。虽然目前他是被父亲按家主继承人的方向培养,但是保不准他老人家哪天兴起就变了主意!自己需要在他老人家面前表现的更出sè,这样才能在家主继承人的争夺中抢占先机!

    “嗯,物品这就去。”李岫对着镜子整理了番衣襟,确认仪容并无不妥后,随着李全朝父亲所在的中堂而去。

    李林甫的相国府坐落在平康坊,占地甚巨。因为相国大人子女众多,故而几乎每个人都给分上一套小跨院。平常时分各位公子小姐们大都呆在自己的宅院中,只在庆典祭祀等重要场合才会来到后院的祠堂,由李林甫主持参与祭拜。

    李林甫每rì下朝后都会呆在后院的中堂里静寐养神,上了年纪后他明显感觉到jīng力不济。早年连熬几个通宵处理政务都不会觉得疲乏,现在只一cāo劳便会觉得浑身无力。不过最让他感到担心的却不是他的身体,而是皇上对他的态度。自打贵妃娘娘受宠以来,杨家便理所当然的跟带着飞黄腾达。妃嫔得宠,外戚升权,这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是李林甫猜不透皇帝陛下心中真实的想法。他是想借杨家的势力来分一部分自己的权力呢,还是想有意扶持杨家取他李林甫而代之?

    自己从政拜相这十几年来,处处谨小慎微,绝不会给对手留下把柄。只是这些rì子来,杨家的崛起让他有些茫然。杨家目前在长安政坛的代表无疑是侍御史杨钊,这个人虽出身寒微,但极为圆滑世故。听说陛下让他掌故度支,他便将账目都处理的井井有条,看来以后势必会染指户部。若是按照他以前的xìng子,这种人要么收归己用,要么极力打压。但他现在要老了,要多给自己,给李家留条后路。树敌太多不是什么好事,何况是杨家这种大敌!

    “父亲,您找孩儿!”李岫轻撩起袍袖,冲李林甫俯身一礼。

    “哦,你坐吧。”李林甫见李岫已至身前,轻手点了点,睁开了微闭的双目。

    对于自己的这个长子,李林甫还是比较满意的。岫儿虽说不如其他世家长子那般干练出挑,但却是难得的老成持重。虽说开拓进取稍显不足,但要守下他李林甫打下的这一片基业却是足够了。不过他有些事做起来还稍欠火候,自己得敲打敲打他,以免他平白上了人家的圈套还不自知!

    “听说最近吐蕃王子遇刺一案陛下压得很紧?”李林甫端起一杯花茶,小口品了起来。

    “是啊,父亲,孩儿现在可是急得焦头烂额了。”李岫见父亲主动问及此事,心中大喜,忙应道。

    “那你怎么看这件事?”李林甫轻呷了一口茶水,淡淡一笑。

    李岫拱了拱手,恭敬答道:“依孩儿愚见,此案恐怕牵涉众多。此时两国方在议和,恐怕不宜作过多牵涉!”

    “糊涂!”李林甫一把将茶杯扔了出去,气的胡须乱抖。

    “我平时是怎么调教你的,你却生的这么一个榆木脑袋。现在陛下是怕此事闹大吗?闹的越大越好,闹得越大越显得我大唐对吐蕃王子遇刺一事极为重视。若斯这事就稀里糊涂的压了下去,且不说吐蕃人哪里没法交代,你叫陛下的脸面去放到何处?”

    “孩儿愚笨,还请父亲赐教!”李岫被一阵暴喝吓得脸sè发白,不住点头示意。

    “唉!”李林甫长叹一声,此刻他才感觉出儿子与自己的巨大差距。这种差距虽不致命,但却是很可怕的。要想在风云诡谲的朝堂站住脚,儿子要学的还很多。

    “听说最近东边有些不安分?”李林甫随意的敲打着手指,一计便生。

    “啊?”李岫心中一惊,稍一思忖便明白了东边的意思。“父亲的意思是,把此事跟太子殿下扯上关系?”

    “广平王殿下前些时rì不是跟吐蕃王子比赛赛马吗,两个年轻人之间出点小摩擦还不是很正常?”李林甫狡黠一笑。

    “孩儿懂了!”李岫冲李林甫拱了拱手,连连称是。“还是父亲大人想的长远!”李岫是真心佩服父亲的急智,诚信赞叹道。

    “你别急嘛。”李林甫放下茶杯,招手示意儿子稍安勿躁。

    “听说李适之的那个小崽子如今做到了一团校尉?”李林甫的眼睛渐渐眯成了一条线,shè出一道厉人寒光。

    “是那个叫李括的小子吧?”李岫不屑的轻声应付一句,在他看来,这个小子现在不过是一个无本之木,成不了什么气候。他阿爷都被父亲整倒了,他一个毛头小子能掀起什么大浪来?

    “唉。除恶务尽,此话诚然不假,看来是我当时大意了。你可别忘了,他也是东宫的人。”李林甫润了润嗓子,双目怅然望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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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据《唐两京城坊考》记载,李林甫相国宅院建于烟花之地平康坊,占地甚巨。

    ps:流云不会倒下,只为了那么多看书追书的兄弟。公道自在人心,不多说,码字!

第六十五章 天威(三)

    李括的身体在各位名医的悉心调理下渐渐好了起来,虽然仍不能剧烈运动,但已经可以下地做些简单的恢复xìng活动了。

    南霁云的伤不甚严重,加上他武学底子好,只吃了几幅补血的药便好了大半。倒是雷万chūn的眼疾让众位名医犯了难,他所中之毒乃是蛇毒,最为难解。好在李括等少年当时误打误撞焚烧了许多毒草,两毒药理相生相克,竟是抵消了大半。再加上虢国夫人杨花花的倾囊相助,吃上几味排毒养神的温吞药调理了几rì,雷万chūn竟然奇迹般的能看到实物了。

    看到为自己而受伤的两位大哥伤情渐愈,李括的心情也渐渐疏朗起来。他这几rì在虢国夫人宅中修养身体,甚是闲暇,便与虢国夫人独子裴徽在院中摆开了沙盘,推起了演筹。(注1)

    裴徽虽然长得很是斯文,却不喜欢经书儒学。除了爱好数术之外,裴徽还对兵法甚为感兴趣。一番软磨硬泡之下,李括只好答应同他用沙盘、演筹杀上一盘,以满足这个小家伙的兴致。

    “李大哥,便由你先来!”裴徽轻搓着手掌,点头示意。

    “那我就不客气了!”李括将演筹挪了挪,便要开始布局。此次他们俩模仿的交战双方是吐蕃和大唐,约定好两人分别代表大唐、吐蕃,下完后攻守互易。攻方军队为五万人,守城军队为两万人。每一支演筹代表一千军队,红sè代表攻城军队,黑sè代表守城军队。

    现在李括用的是大唐军队,只见他将五万红sè兵马划分为了三支。中军三万人,一共三十支演筹。左右两边军分别一万人,横护两侧。

    只见少年将代表中军的演筹朝鄯州(注2)方向轻轻一推,便不再动弹。“我西首的这支偏军便分为两半。一半佯攻石堡城,不惜一切代价拖住你的一万守军!一半从临蕃城至绥戎城,绕过赤岭,横越大非川,借道吐谷浑(注3)从积石山冲下来,杀你一个措手不及!”少年将锦旗插在了积石山上,瞬时半面山脉已被唐军占领,

    “额。”裴徽的额角已经渗出了冷汗,忙将两只黑sè演筹放在了赤岭沿线的山谷,企图封死唐军的进攻路线。

    “你不可能放下这么多守军!”李括微微一笑,立马指出了裴徽布置的漏洞:“赤岭一带地形崎岖,供给艰难,根本不可能容纳这么多军士。据我所知,最大的堡塞也只能同时容纳300名戍卒。”

    “那你便能同时让数千唐军翻越冰雪覆盖的山坳,却不发出半分动响?我在大非岭布置了三千重兵,你绝不可能出现在我的后方!”裴徽不甘的撅起了嘴,反驳道。一上来他就被李括打了个措手不及,这一招太险太新,兵书上根本就没有讲解!

    李括笑了笑,将从赤岭杀下来的“唐军”朝西海(注4)方向挪了挪道:“你可别忘了,我不必必走山路。冬rì西海若是结了冰,我叫将士们衔枚而行,如何会发出声响?”

    “那,那你西面的攻城部队也休想踏过石堡城!”裴徽摇了摇头,不承认自己的兵力布置失误。只要石堡城不被正面攻破,仅仅凭借三千唐军就想偷袭自己后方无异于痴人说梦。

    “我这右军便从鄯城出发,过绥和守捉,从积石军堡塞横越,直取宛秀、百谷二城。”李括不紧不慢的将右军一万人推送过去,释然一笑。

    裴徽的脸sè已经发白,如果任由唐军将宛秀、百谷二城攻破,自己南线两道将被切断。石堡城的守军将只有西线军饷供给!

    不过唐军人数毕竟吃亏,进入腹地后难免捉襟见肘,自己只要派三千守军死死守住大非岭至莫离驿一线,石堡城的后方就是安全的,唐军就是插了翅膀也飞跃不了赤岭!

    “你那三万中军呢?就生生在旁边看着?”裴徽轻手指了指李括聚集在鄯城的三万唐军,试探着问道。

    “我这三万中军嘛!”李括狡黠一笑:“自然围城打援,吃掉你的运粮队喽!”

    “啊!”裴徽惊呼一声,锤了锤额头。他竟没想到,对方的主力按兵不动会是起了围城的心思。石堡城虽然地势险要,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但最大的缺点在于占地太小,不能囤积过多物资。如若不及时将戍卒所需的肉脯、清水及时送上堡塞,不用唐军攻城,石堡城内的守军只需十rì便会被生生饿死!

    “括儿哥,我输了!”裴徽见自己所有计划都被李括算计在内,拱了拱手认输道。

    “其实你也不错了,我这些啊也只是纸上谈兵!”李括摆了摆手,安慰道。

    “徽儿还在这里推算演筹啊!”杨钊不知何时绕到了后院,快步上前摸着裴徽的额头和声道。

    “钊伯!”裴徽见杨钊前来,立马站起身来冲他恭恭敬敬行了个满礼。

    “你啊!”杨钊摇了摇头,苦笑道。三妹说的不错,他这个侄子啊就是xìng子太拘谨,该好好历练历练了。

    “多跟括贤侄在一起待待也好,他可是我们大唐青年才俊中的翘楚。”杨钊看了看一旁的李括,轻点了点头。“对了,我此番前来是告诉括贤侄一个好消息!”

    “杨大人请明讲。”李括对杨钊刻意的表现有些皱眉,却还是恭敬的回一晚辈礼。

    “呵呵,是这样的。吐蕃妖僧于终南山坳妖言惑众,已被大理寺证实。括贤侄勇敢无畏,甚得陛下赞赏。不过括贤侄你最近升迁过快,陛下为恐他人说闲话,特封你为县男!(注5)”

    “哦,那要多谢陛下他老人家隆恩了。”李括冲大明宫的方向拱了拱手,面sè甚是平和。

    杨钊见李括的反应有些不冷不热,不免有些悻悻然。在他看来,李括这穷小子能够获得实封爵位可是天大的好事。这代表他受到了皇帝陛下的亲睐,正式跻身世家行列。虽然这个世家的名分卑微的如同浮萍。

    “我知道括贤侄淡泊名利,不过有一件事括贤侄肯定感兴趣!”杨钊不甘心这次的计划落空,七巧唇舌再次跳动起来。见李括默许,杨钊顿了顿,咽了口吐沫道:“前些时rì不是吐蕃王子遇刺吗,陛下勒令京兆府限期破案。不知是谁起的幺蛾子,昨rì上朝时,御史曹永竟然上了一道惊天的折子,弹劾广平郡王侍宠而骄,买凶杀人!”

    “什么!”李括猛然其实,大声喝问。这个消息不可谓不劲爆,广平郡王是当今圣上最疼爱的孙子,也是太子殿下的长子。御史台突然发力,弹劾广平王明显便是剑指东宫。不管自己承认与否,在外人看来,他李括已经与东宫绑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发生这种事,其实总重要的是圣上的态度。这种案子可大可小,若是圣人有意追查可以闹得满城风雨,若是圣人有意息事宁人,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我就知道你感兴趣!”杨钊撇了撇嘴,颇为得意。“其实,情况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陛下虽然勒令严查此事,但我听高骠骑说,陛下这次啊是雷声大,雨点小。谁不知道他老人家最疼这个孙子,怎么会因为一两句流言就跟自己的骨血过不去!”

    ................................................

    注1:沙盘,演筹:古代行军打仗皆有沙盘、演筹之类的东西。详细的沙盘有大小河流,山脉岭堡。而演筹则是用来代指军队,一军主帅可以模拟出行军路线等等详尽的细节。

    注2:鄯州:即当时陇右节度使治所,为今天乐都。

    注3:这里说一下,临蕃城、绥戎城皆为边城,大家不必抠字眼。若是想对照地图,可以参考中国历史地图集,里面有详细的地形图。

    注4:西海:今rì青海湖。

    注5:县男:唐始置封爵,开国男,第六品,并视二千石。

第六十六章 天威(四)

    事实上,这几rì太子李亨的rì子确实不好过。御史台的言官们连番拿他长子广平王李豫与吐蕃王子的矛盾说事,似乎认定吐蕃王子的死便是因为广平王一时争强好胜。这可让李亨有苦说不出,作为太子他需要表示的仁德厚爱,不因私费公。故而他好好的教训了李豫一顿,以向众人做足姿态。另一方面他又是孩子的父亲,看到自己长子平白被人构陷,他怎能不怒不平?可是他又不能将怒气表露出来,这种rì子,真是苦不堪言。

    “殿下,加件衣服吧,窗边寒气大。”鱼朝恩将一件单衣披在了李亨的身上,低声关怀道。

    “嗯。”李亨紧了紧衣襟,微微一笑。好在这件事上,父皇完全站在了自己的一边。不管李林甫那个老贼怎么指示爪牙构陷豫儿,父皇最后一律以证据不足驳回。想到此处,李亨凉到极点的心渐渐暖了几分。

    “朝恩,替我把豫儿叫来吧!”李亨挥了挥手,长叹一声。有些事自己要和孩子说清楚,不然以他那xìng子,早晚得给自己惹出事来!

    “老奴遵命!”鱼朝恩点了点头,领命退去。

    ......

    平康坊,李林甫府宅后跨院厅堂中,此时正坐着一个身穿毛皮绒衣的吐蕃人。这吐蕃人眼窝深凹,面容黝黑、鼻梁高挺,一副长头窄脸,发髻于上额弯成一道上弧。最为可怖的是,他的左脸从眼睑下直到下颌有着一道长长的浅红sè疤痕,在油灯的印衬下竟似活物,生生蠕动。

    他正慢慢品着一壶好茶,他不着急,他知道李岫一定会来见他。他提出的条件太过丰厚,李岫没有理由拒绝。

    果然,他茶方品了第二壶,鸿胪寺卿李岫便满脸笑容的迎了出来。

    “无戒大师,让您久等了。赎罪,赎罪啊!”

    那被唤为无戒的吐蕃佛僧轻点了点头,算是回礼。

    李岫久经官场,自是阅人无数。他见无戒并不着急,该是有足够的谈资,想要抬一抬身价。

    用手轻刮了刮茶末,李岫笑道:“不知无戒大师此次莅临李府,有何贵干啊?”

    无戒诡异一笑,双手合十:“我是来跟大公子做个生意,不知大公子有没有兴趣?”

    “哦?大师但说无妨。”李岫摆了摆手。

    “我吐蕃仰慕大唐文化,自文成公主入藏已来,发展了农耕和造匠业。唯独冶炼铁器一事上贵国颇为小气,让人不能信服。”(注1)

    李岫刚想开口辩解,却被无戒挥手制止。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我们与大唐的一位贵人搭上了线,自此得到了冶炼铁器的数十名工匠好手,再也不需要为此事发愁了。”

    李岫听及此处,一时眼睛闪出了亮光。常年官场的摸爬滚打让他练就了敏锐的察觉力,他从无戒的语气中已经捕捉到了极强的示好意味。

    “不知这位贵人是谁?”李岫整了整衣襟,试探着问道。

    “哈哈哈,李公子真会说笑。既然是合作,那当然得诚心。若是我连对方的名姓都保管不住,以后还怎么合作呢?”无戒紧紧盯着李岫,一双眸子shè出两道jīng光。

    “唉、只是我怕大师受了蒙蔽,还不知晓。贵国王子遇刺一事想必大师定是有所耳闻了吧?据下官所知,此事怕和广平王殿下脱不了干系。”李岫将皮球推了回去,和声细语。

    “那么便要看相国大人有没有诚意了?”无戒不想跟李岫继续打官腔,索xìng将话头挑明。

    “不知大师指的诚意是?”李岫拱了拱手,明知故问。

    “我可以帮你搞到东宫那位私通吐蕃的证据,你帮我杀几个人!”无戒咬了咬牙,捅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

    “大师你在说笑!”李岫霎时站了起来,朝外走了几步。

    “这个事情对相国来说如探囊取物,而我所提供的东西相国可是梦寐以求吧?”无戒步步紧逼,不给李岫半分后退的机会。

    “且容我想想!此事事关重大,我还要和家父商量商量。”李岫真的动了心,无戒大师提供的东西足够他们一次搬倒东宫。现在父亲权倾朝野,尚耐不得李亨小儿。若是父亲以后被分了权柄,再想搬倒太子便是难上加难了。私通敌国的罪名一旦扣下来,即便陛下有意袒护李亨,这个太子也是废定了。只是,此事必须做的滴水不漏。如若事情败露,构陷储君的罪名可也不是闹着玩的。

    思前想后,李岫还是决定与无戒合作。他太需要向父亲证明自己了,借扳倒太子这件事向父亲展示自己的决断力,借以明确自己在李家的地位,这买卖稳赚不赔!至于无戒所说的杀几个人,在他看来完全不需要假以父亲之手。以他李岫的人脉和能力,要想悄无声息的搞死几个人实在太过简单。

    “好,大师你说吧,你要杀的人是谁?”

    “很简单,是哥舒翰帐下的一干低级武官。领头的汉人伢子叫做李括,他们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必须死!”

    “李括?”李岫未曾想吐蕃佛僧要杀的人竟是李括,立时有些犹疑。

    “怎么?你不敢?”无戒移至李岫面前,逼问道。

    “没,这有什么不敢的,几个低级军官罢了。杀死他们跟碾死几只蚂蚁一样简单!”李岫被逼的朝后连退几步,忙解释道。

    “只是此事得从长计议。这小子不知道交了什么狗屎运,最近甚是得势。也许得把他引出长安,才好下手。”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反正他们必须死。只有死人才能保守住秘密。”无戒的声调很冷,转身便朝屋外走去。

    临出屋子,无戒顿了顿,寒声道:“我只希望相国能诚心合作,私通我国的贵人可以是太子自然亦可以是相国。是朋友,我们吐蕃人会诚心相待;若是谁两面三刀,不用我们出手,他也绝对会遭天谴!”

    “哼!敢威胁我。”见无戒出了宅院,李岫轻哼一声,不屑的将茶杯砸的粉碎。

    ......

    宣阳坊贾府中,杨钊大步朝厢房走去。

    他最近的心情显然不错,此前对李括的几次试探收到了不错的效果。虽然少年没有明确表达为自己效命的态度,但确实和杨家已经越走越近。杨钊颇有识人之能,在他看来,李括rì后定非池中之物,能在现对他略施薄恩,他rì后发达了自己所赚取的回报会只多不少。他是一个政治上的商人,任何事情都会谋取利益最大化!

    第二个开心的事情自然是贾昌主动邀请自己过府一叙。贾昌可是陛下面前的宠臣,能跟他搭上关系,对自己的仕途可是大有裨益。

    刚刚与贾昌的一番推杯换盏,好不痛快!自己自打离开剑南道就没这么痛快的过过rì子,一切都得装腔拿势,一切都得逢场作戏!

    杨钊一把推门而入,屋子布置的jīng巧别致。雕花的屏风后是水曲柳的整套桌几。陪饰的胡凳为这小巧玲珑的房间增添了几分粗犷。

    正yù宽衣解带,小憩一会,屋外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高呼一声进来,便见雕花朱门应声而开,两名身着透明纱衣的妙龄女子缓缓步入。只听那为首女子福身一礼:“杨大人,老爷让我们姐妹服侍傅公子沐浴。香汤已准备好了,大人要现在便宽衣沐浴吗?”

    服侍一词显然有着双关之意,见二人穿着如此,杨钊便猜出贾昌想让这二人来为自己侍寝了。

    杨钊略微打量了两眼,发现这两名女子身体生的无比匀美曼妙,透明纱衣下再无一丝,柔滑的躯体展露在自己面前,惹得杨钊浑身燥热。轻轻点头,只道:“你们留下来侍候吧。”便转身朝内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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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唐时不禁诸如木匠艺、耕种等技术。但对冶铁、马匹明令禁止走私。如果敢在这上面动手脚又没点后台,估计会死的很惨。

    ps:这卷马上写完,我最近更的很苦逼,来点票票招呼?

第六十七章 天威(五)

    内室和外间用雕花屏风隔开,若是未经主人允准,显然客人便要止步于此。此时,内室里汤池早已准备好,氤氲的水汽熏蒸着穹顶,让人觉得仿佛置身仙境。

    杨钊虽是觉得有些别扭,但此时早已被这气氛挑拨的不能自抑。随手脱下里衣,扔予二女子后便朝汤桶走去。这却是苦了两个女子,任一个一丝不挂的陌生男子站立于自己身前,即便是主人吩咐暗示过却是早已羞红了脸。

    待进入汤桶的杨钊一阵轻咳,二人才如梦方醒,连忙前去服侍杨钊沐浴。

    杨钊只觉两双红酥手轻轻揉着自己的身体,连月的疲劳仿佛瞬间消失。闻着二人身上特有的芳香,杨钊随口问道:“你们二人叫什么名字啊?今年多大啊”

    最近忙于公务度支,连家都没有回。现在得了闲暇,可得好好泻泻火,犒劳犒劳自己。

    那年纪稍长的女子闻言,恭恭敬敬的答道:“回大人的话,我叫腊梅,我妹妹叫冬雪。我们是一母同胞,今年已是二八年华。”

    杨钊轻哼一声,高声道:“腊梅,冬雪。你们不如进到汤桶里服侍我,这样也方便些。”

    没有料到杨钊会提出如此“过分”的要求,二姐妹吃了一惊。略一沉默,二人相视点了点头,齐声道:“是。”

    这沐浴的汤桶做的十分宽广,两姐妹进去后也丝毫不觉得拥挤。杨钊将二人揽入怀中,只觉得丝滑的肌肤蹭在自己的前胸上,撩的自己yù望丛生。透明的薄纱经水浸泡后紧紧贴在二人的躯体上,更是增添了几分诱惑。杨钊的双手不自觉的在二人的双峰前游走,伺机而动。

    莺莺细语不断从内室传出,汤池中却早已是chūnsè盎然。腊梅,冬雪的纱衣早已被杨钊拨至桶底。除去最后一道障碍后,杨钊向二姐妹发起了更为凌厉的攻势。经过许久的肌肤之亲,杨钊发现二姐妹长相虽极为相似,但xìng格却迥然相异。姐姐腊梅稳重内敛,妹妹冬雪则大胆天真,能主动配合杨钊完成动作。

    一番试探xìng的进攻后,腊梅早已放弃了抵抗,一双凤目紧闭,任由杨钊的双手在自己的身上游走。她不知为何这个杨大人手法如此独特,竟让她全身酥麻,只想躺倒在这个俊美男子的怀中。杨钊的双手环过腊梅的腰肢,向她的臀侧探去。杨钊这时才惊讶的发现,虽然两姐妹生的纤瘦,两臀却是丰实圆润。rǔ白如羊脂的翘臀让杨钊的双手竟暗暗用上了劲力,腊梅发出了阵阵呻吟,只央求这位杨大人能够用力轻些。

    一番云雾之后,杨钊将腊梅放于一侧,又向冬雪发起了攻势。这次不等她有反应,杨钊径直将火热的双唇紧紧贴在了冬雪两瓣朱唇上。二人紧紧相拥,杨钊用舌尖撬开了冬雪的贝齿,那只舌在这份新攻克的阵地里横行而去,最后与冬雪的香舌交织在一起,只发出阵阵呜呜的声响。

    几番云雾后,杨钊将二姐妹抱出汤桶,放于内室里一张供沐浴后休憩的软床。此时的二姐妹早已是不着一丝,曼妙的躯体完美的展现在杨钊面前。经过之前的配合,二人已经彻底将自己交予了这个杨大人,她们今生已注定是他的人了。她们只期望那最后一刻来时能轻一些,让她们少遭受一些初经人事的疼痛。

    此时的杨钊再也压抑不住身上的yù望,将腊梅放倒在软床上,一番爱抚后,完成了那天地间最神圣完美的结合。

    待腊梅初经人事而媚声低叫时,杨钊却早已转移了阵地,向冬雪发动了攻势。这个小妮子不像她姐姐那么保守,竟主动迎上来配合杨钊。杨钊岂能放过她,立刻将她就地推倒。就在仰面低喘的腊梅身侧,二人开始了阵阵原始的唯美的起伏。

    ......

    不知梅开了几度,上身赤膊的杨钊拥着二姐妹仰面躺在软床上大口喘着粗气。腊梅,冬雪二姐妹经过一番**,早已是jīng疲力竭,瘫倒在杨钊的怀中。

    温存的气息呼打在腊梅的面颊上,只惹得这初经人事的少女满脸羞红,紧闭双目,任由这水汽氤氲着自己,仿佛已置身仙境,这副身子确是已经酥了。

    冬雪则披着已湿透的纱衣,双目温柔的注视着爱郎。是他让自己成为了真正的女人,是他让自己享受了yù仙yù醉的快感。透过朦胧的纱衣,你甚至可以看到粉白肌肤上晶莹的水滴,她就如雨中仙子一般斜倚着自己的爱郎。

    杨钊的双手绕过腊梅的腰肢,朝冬雪的下身探去。面对着这一世间尤物,杨钊岂能放过。双手有节奏的在冬雪的翘臀上拍打,惹来这小妮子一阵阵呢喃的哼叫。

    “你是不是还没有享受够?要试试我新的手段?”见冬雪还敢挑逗自己,杨钊的yù望已被彻底挑起,一边急切粗暴的吻着冬雪的脖颈一边用力在她的翘臀上捏打。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冬雪求饶,待杨钊将这可人儿放倒在软床上时,这小妮子脖颈和翘臀上已留下了点点淤青。正如百花丛中一点红,这点点淤青非但没有为冬雪减sè,还让这个小妮子增添了几分成熟女人的诱惑。

    “你们两姐妹今后就跟着我吧,贾大人那里我会去解释的。”在饱餐秀sè之后,杨钊亦是心情大好,索xìng打起了保票。

    得到保证的两姐妹自是欢喜非常,跪倒在软床上连声道谢磕头。

    隋唐时婢女侍妾身份极为低下,她们的地位等同于牲畜,可以被主人随意买卖,转赠。士族公子常互赠侍妾以示风流高雅,在他们眼中,这些侍妾不过是一份玩物罢了。

    因此,对于两姐妹来说,最大的心愿便是能跟定一个主人,被纳入房中。杨钊给了她们人生的第一次并给予她们承诺,这怎能不让她们欣喜若狂。

    侍候好爱郎穿戴衣裳,两姐妹亦换了一套鹅黄sè襦裙,这让这两个可人儿在清新之余又添了几分艳丽。

    “待会我会去拜会贾大人,你们就在这里歇息。等我回来后自会去与贾大哥说明你二人的情况。”

    阔步走出轩室,穿过一段游廊,杨钊便来到贾昌所在的宅院。毋需通报,杨钊阔步走进贾昌会客的前堂,见贾昌正在临摹书帖,杨钊朗声笑道:“贾大哥真是好兴致啊,某自愧不如。”

    贾昌放下手中的紫檀羊毫,苦笑道:“贤弟这是在挖苦我吗?我你还不知道,粗人一个。斗斗鸡我还在点行,要说这些动笔杆子的活计我真的是门卫汉。这不是后rì就是高骠骑的寿rì,大伙儿正为贺寿的礼品发愁。我思量高大将军并不贪慕权财,却是喜欢些金石物件儿,故此让府内的墨客都临摹一份字帖,送予他老人家也算是一份心意吧。”

    杨钊没想到外表猥琐的贾昌竟有如此细腻的一面不禁大吃一惊,随即转惊为喜,大笑道:“这等主意也只有大哥能想出来。不如小弟也署上名字,一齐为高骠骑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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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据唐代传奇《贾昌传》记载,贾昌在七岁因为善于驯养斗鸡,得到了玄宗的宠信,升任五百小儿长。人称之“神鸡童”,时谚“生儿不用识文字,斗鸡走马胜读书。”

    ps:杨国忠这个人物百分百好sè!

第六十八章 天威(六)

    杨钊和贾昌一番商谈后皆是拍手称绝,认为赠送高力士一副字帖远比金银财宝来的巧妙。

    一番吩咐后,自有下人将临摹好的字帖用绸缎包裹好,放于贾昌的马车中。送礼亦是一们学问,讲究赶巧不赶早。你既要将它送的适时,又不能让收礼者感到逼仄和尴尬。就拿送礼给高力士来说,便只能赶在他老人家出宫居府的空当,借以拜访的形式从侧门而入。这样收礼的人不会感到丝毫不适,这礼便送的成功。

    高力士的府邸建在翊善坊(注1)内。因为这里紧靠大明宫,他能够在第一时间入宫听候大唐天子李隆基的吩咐。虽然他已经算是大唐朝的二号实权人物,但他时刻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他的一身荣宠全系于李隆基,故而不论发生什么事,他的立场总会在大唐皇帝一边。忠心,自知,这是高力士多年居于高位的法宝。十几年来,他和李三郎都已经习惯这种模式,谁都不好主动的将其打破。

    高力士今天心情显然不错,看陛下的口风,吐蕃王子遇刺一案该是就此压下去,随意寻个死囚犯垫窝。如此一来,广平王殿下就被彻底撇清了关系,祸水也就不会引向东宫了。

    轻摇了摇头,高力士缓步走至桌案前把玩着一柄晶莹剔透的玉如意。这物件也该是个稀罕货,也难为太子了。自己这次在一旁打打边鼓,倒是看出几分眉目。陛下对太子终归是迁就的,不然也不会因为自己几句话便软了心肠。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是天家又如何?

    他高力士并不贪财,收下这份礼全是为了太子的面子。陛下年岁大了,也该为将来考虑考虑了。且不论太子一直对自己恭敬有加,光是那份谨小慎微的模样看了就让人生怜。能帮衬的地方就帮衬着点,谁都不容易!

    “老爷,侍御史杨大人、富平侯贾大人求见!”高福弓着身点头一礼,打断了高力士的沉思。

    “哦?叫他们去偏厅等候吧。”高力士皱了皱眉,还是决定出去一见。杨钊这小崽子的面子他不敢不给,借着贵妃娘娘的东风,他如今已经身兼二十余职,隐隐成为李林甫外的第二实权人物。贾昌虽然没有实权,却也是在陛下身边说的上话的红人,做人没必要把自己的路都堵死。谁没有倒霉失意的时候,给别人留点面子便是给自己留条退路。

    微微整理了下仪容,高力士便进了偏厅,满面笑容的迎了上去。

    “杨大人,贾大人。稀客,稀客啊!”

    “高翁折煞某了!”正在喝茶的杨钊连忙站起身迎上前去。

    贾昌似不善言谈,冲高力士拱了拱手,算作回礼。

    “唉、我刚刚从宫里回府,就听管家说有贵客求见。我当是谁,原来是二位!”高力士坐在主位上,端起一碗花茶,抿了一口。

    “扰了高翁清修,杨某该死!”杨钊迎着高力士的话头儿接了一句,马屁当是拍的恰到好处。

    “过几rì就是高翁的寿辰了,小老儿没什么趁手的宝贝,就临摹了份《十七帖》,希望高翁喜欢。”

    “哦?”高力士显然来了兴致,接过贾昌递来的字卷,轻巧展开。

    “贾大人竟有着如此一手好字,却一直瞒着我,该罚该罚。你这一首《十七帖》(注2)既挥洒出了王右军(注3)的豪迈,又不失细腻jīng巧,确是有着大家之范啊。”

    贾昌这副字帖本是府中豢养的墨客捉刀而成,此时被高力士一番夸赞,自是脸sè红到了脖颈处,忙拱手道谢。

    杨钊见高力士正在兴头上,便挥了挥手,示意下人将一支箱匣捧了上来。虽然他已在赠送的《十七帖》上署了名,却不敢真的如此敷衍高力士。其实他早就为高力士的寿辰四下打探,搜集珍宝,可谓费尽了心机。

    只见小厮从箱匣中取出一支越州青瓷(注4)广口瓶,这瓶匀称有度,sè泽饱满,置于柳曲书架上,给人一种清新脱俗之感。

    “好!”高力士连声拍手叫好,他酷爱收藏金石字画,对瓷器也是略有涉猎。像胚型如此完美的广口瓶,便是一流的大师也不一定能雕塑的出来。看来杨钊这小子是下了一番功夫,这次一定是有求于自己!

    杨钊见高力士拍手叫好,心中自是大喜。但他却不能此刻便向高力士提起要求,这是官场的规矩,越是心急效果越差。

    “今天天气不错,二位不如陪老夫去花园一叙?”高力士微眯着眼睛,伸手做邀请状。

    高骠骑有请在先,二人岂敢不从?

    金秋九月,遍园菊香。

    高府的花园在花匠的jīng心打理下已是一片繁荣,各式奇花争奇斗艳。此处虽然没有虢国夫人宅院的华美,却胜在细致jīng美,让人啧啧生叹。

    “高翁好福气,尽收天下美景于府中!”杨钊竖了竖大拇指,毫不吝啬的将溢美之词赠给了高力士。

    “也就是闲着没事摆弄摆弄花草,人老了哪里还有魄力。”高力士摆了摆手,在一处石凳处坐下。

    “不知谁有幸能成为高翁圃中的方魁?”杨钊走至一簇菊花旁,适时的抛出了引子。

    “这个嘛,是金子总会发光。酒香不怕巷子深,陛下喜欢的花高某人便喜欢。”高力士轻眯着眼睛,如斯答道。

    这个老狐狸!杨钊心中暗骂一声,却并不甘心就此被高力士一句话带过。

    “好花也需名园丁栽培,好马也需伯乐相中。若是有谁能得高骠骑青睐,怕是修得三生福分。我听说宣节校尉,李括这小子最近屡立奇功,不知高骠骑怎么看?”杨钊旁敲侧击,企图从高力士口中撬出只言片语。

    “前些时rì某陪陛下在大明宫中散步,也听圣人提及此子。”见杨钊锲而不舍的追问,看在那支越州青花瓶的份上,高力士决定对他提点几句。

    “听圣人的口气,怕是最近不好对他升迁。”高力士反缚双手,望着浩瀚晴空轻叹一声。

    “为什么?”杨钊不知高力士会一口咬定李括无缘升迁,心下一急,竟是有些失态的叫出了声。

    “杨大人别着急嘛。”高力士摇了摇头道:“这官事任命杨大人还不懂?说是按照吏部考评,逐级升迁,还不是圣人一句话的事?有些时候升的快了不见得是好事,升的慢了也不见的是坏事。本来陛下是想将吐蕃王子遇刺一案往大了查办,谁料广平王殿下卷入其中。无奈之下,将案子压了下去,必定给了吐蕃人借口。吐蕃人狼子野心久矣,圣人肯定是要在西边用兵了。咱们大唐朝是马背上得的天下,谁都知道挣军功可比文职升迁来的快!”高力士将声音提了提,眼睛中shè出两道jīng光。

    “哦!”杨钊拍了拍额头,恍然大悟。

    原来陛下是想将李括这小子派往边关历练,这样一来虽然他不能直接被自己控制,但以他的资历rì后难免成为一州枭雄,对自己在军中的影响力将会提升不少!

    想到此处,杨钊本已灰败的面sè渐渐红润起来,这rì子,真他娘的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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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翊善坊:据《唐两京城坊考》记载,高力士府宅位于翊善坊。

    注2:《十七帖》:《十七帖》是著名的王羲之草书代表作,因卷首由“十七”二字而得名。原墨迹早佚,现传世《十七帖》是刻本。

    注3:王右军:东晋书法家,字逸少,号澹斋,汉族,祖籍琅琊临沂(今属山东),后迁会稽(今浙江绍兴),晚年隐居剡县金庭,中国东晋书法家,有书圣之称。

    注4:越州青瓷:隋朝名窑。越瓷的特点是胎骨较薄,施釉均匀,釉sè青翠莹润,光彩照人。越瓷不但是供奉朝廷的贡品之一,而且又是隋唐的一种重要的贸易陶瓷。同时与隋唐jīng美工艺品和文苑艺术交相辉映,在工艺美术领域里开创了一个新的世界。

    ps:本卷马上结束,流云在想一个好的收束。金戈铁马马上开始,给点票票支持下好不?

第六十九章 天威(七)

    李括翻开南大哥写给他的纸条,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匾额。

    “济源酒楼!”就是这里了。

    自从得知自己成为隐士一员后,李括心中便暗暗来喜。且不论成为隐士后前景如何,单纯被皇帝陛下看重、培养为心腹就够少年欣喜一阵。

    南大哥多次催促自己伤好后来到这家酒店跟掌柜接头,看来确是有重要任务。自打三rì前哥舒翰大帅携数百亲兵奔赴河西,李括便感觉出长安城中氛围的变化。以往门庭若市的雅拉酒楼现今除了一些老客户,少有酒客临至。吐蕃人开的皮革店,香料行似是被诅咒一般,一天到晚下本的买户屈指可数。便连鸿胪寺中的吐蕃使臣也似受到别国官员的排挤冷落,几乎说不上几句话。吐蕃王子遇刺一案在皇帝陛下的刻意压制下也不了了之,此先叫嚣限期破案的使臣到头来也只得耷拉着脑袋,灰头土脸的滚回逻些城复命。

    怕是陛下要对西边用兵了!少年轻摇了摇头,经此一事后,吐蕃与大唐的矛盾已不可调和。怕是即便陛下想忍,吐蕃蛮族也会毫不留情的亮出长矛砍刀。

    进了酒楼,李括径直迈步进了后堂。他手上有着南大哥的亲笔信,只需找到一个姓关的掌柜。此时还不到饭点,店内的顾客甚少。一个身穿夹衫,头束发带的青衣中年正端坐在一张案几前,拨弄着算盘。看这模样,该是在核对上月的银钱进项。

    “请问这位大哥,可是关掌柜?”李括冲中年男子拱了拱手,低声问道。

    “那男子停下手中的珠算,抬头瞧了李括一眼便道:“正是关某,不知这位小郎君想打尖还是住店?”

    李括轻摆了摆手道:“在下此番前来并不是为了堂食住宿,乃为了与关掌柜谈份生意。”

    “哦?”那关姓掌柜顿时来了兴致,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李括清了清嗓子,压低了声音道:

    “隐为金鳞,遇风云,三寸爪牙毕现。”

    那关姓掌柜听及此处身躯一震,点了点头,答道:

    “士为知己,逢君命,一方乾坤何如?”说完竟是取出一坛秘酿美酒,轻启坛盖,推送向少年。

    “关大哥!”李括心中大喜,这人既答上了隐士的暗号,必是隐士无疑了。

    “不知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关掌柜为李括倒了碗酒,满面慈善。

    “在下姓李,单字一个括。在族中排行第七,关大哥就唤我为小七吧。”李括倒也洒脱,朗声应着。

    环视左右见并无杂人,关掌柜浅浅一笑:“这几rì听组织上说要来一个军中武官跟我洽谈贩货一事,我左等等不来,右等等不到,正想去问个究竟,小七你便来了。”

    李括挠了挠头,笑道:“我这不也是刚得知任务吗,要不是南大哥催的急,我兴许现在还在推算着演筹!”

    关掌柜叹了口气,眉头微锁:“此事来的急,我且简要跟你说说。陛下近rì有意对西边用兵,这点你在军中想必比我清楚。这济源酒楼明面上是高骠骑的产业,暗地里就是一个隐士联络之地。此次上边吩咐,要往武威运送一批军械,需要军队护卫。这件事来的隐秘,陛下不想走漏风声,故而不能由兵部押送。我会由济源货行的名头出面拉一只商队出来,便由你们团营来做护卫吧。”

    这件事南霁云多次对自己提及过,李括心中早已有数。他轻点了点头,冲关掌柜道:“关大哥,既是如此,我且回去和营中弟兄说一声。反正神策军迟早也得去陇右赴任,便权当是早走几天。”

    那关掌柜摇了摇头,苦笑道:“不是早走几天,明rì便得启程!”

    “什么!”李括心中大惊,高呼出声。“为何如此之急,这叫我和弟兄们如何解释?”

    关掌柜把手朝下压了压,示意少年稍安勿躁:“你先别急,听我慢慢说来。这件事走的是内府的路子,由于不想让太多人知晓,高骠骑并没有上报朝中。不过既然是陛下的旨意,多少也要讨要份口谕。高骠骑用他个人的名义向兵部已经打了招呼,你只管点齐营中兵士,便可出发!至于这启程rì期,已是拖了许久。边关可不比长安,将士们都是过着刀口舔血的rì子。这军械粮饷本就是一rì不可拖的,既然陛下下了旨意,我们只管执行便可。商队的行商我都已经组织好了,现在啊是马齐人备,就等武师了!”关掌柜笑着打了个趣,轻拍了拍少年的臂膀。

    李括微皱了皱眉,不解道:“既是此事事关重大,奈何还要组织什么行商。若是不小心泄露了军情机密,可该如何是好?”

    “这你就不懂了吧。”关掌柜神秘一笑,缓缓解释道:“越是机密的事情就越要晾给人看。我济源货站每年跑塞外商旅多少趟,哪次不是行商云集,都汇集到我们商幡底下图个照应?若是突然商队都变成了一毛不参的样子货,怎会不惹人生疑?”

    “哦!”少年摸了摸额头,恍然大悟道。

    “你放心好了,我找的这些都是多少年道上的老兄弟,懂得商队的规矩。不该他们问的他们绝对不会问,大家伙无非结个伴,图个安全。”见少年还是有些怀疑,关掌柜轻点了点头安慰道。

    “你且回去安排安排,明rì一早我们明德门见!”关掌柜甚是干脆利落,这当口便给李括下了死令。

    虽然明面的身份李括远高于关掌柜,贵为一军校尉。但实际上,关掌柜在隐士组织中的地位却颇高,少年在他面前绝没有可倚仗的资历!

    “听高骠骑说,圣人此番是真的动了怒。吐蕃人一面派使者乞求议和,一面却纵然手下兵士对我大唐边关百姓烧杀抢掠。更令人愤怒的是,河西、陇右一代竟然流传起一首唤为洛书诀的歌谣。现在瓜州、凉州的百姓有不少竟然被吐蕃蛮子蛊惑,加入了什么五斗教,真是岂有此理!”关掌柜讲到此处,胸中之气难平,愤恨的锤了锤案几。

    “陛下他老人家只吩咐给我们一句话,我大唐的男儿不是任人欺凌的稀怂货(注1),谁在背后抢掠我大唐百姓,就是当面抽大唐男儿的脸面。若是个爷们,我们就要当着他的面抽回去,抽的噼啪作响,抽的他磕头认错。犯我大唐天威者虽远必诛,大唐朝廷绝不允许一个蛮族在中原大地上耀武扬威!”

    李括胸口一热,只觉一股暖流上涌。是,我们是男人,我们是大唐的男人。我们有需要守护的东西,我们有需要捍卫的尊严。犯我大唐天威者虽远必诛,这绝不仅仅是一个口号。

    任他是吐蕃还是突厥,都别想在中原的土地上欺负我们的父老乡亲,这是大唐男儿作出的承诺,我们将用铁和血证明和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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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稀怂货:关中土话,形容一个人胆小怕事,没有担当。

    ps:我们有需要守护的东西,我们有需要捍卫的尊严。犯我大唐天威者,虽远必诛!伙计们,金戈铁马的生活将要开始,你们做好准备了吗?

第七十章 天威(八)

    李括回到军营中便将护送商队的任务给张延基、周无罪交待了一番。由于时间颇紧,需要即刻启程。二人皆拍着胸脯向自家校尉大人表示,全营已待,静候出发。

    将事情给弟兄们交待清楚后,李括便直奔安德坊。

    此时已入了夜,临湖二十三巷内,李卢氏正在油灯下比对着样花儿,纳着一副鞋底。小七这孩子争气,已经做到了一团校尉。如果再立些功劳,说不准就能升为将军。他阿爷蒙冤死后,李家便顷刻倒了下来。平常那些交往密切的亲戚朋友全似遇到瘟神般躲着自己,那些所谓的门生就更别提了,都是些见风使舵的势力眼。这些年,自己没本事,真是苦了这孩子了。他打小就学问好,不及总角就能熟背四书,字也写的周正,顺着学堂念下来,保不准就能中了进士。

    可现在,唉!

    “娘,我回来了!”李括见院中没有动静,一边高声说着,一边迈着方步进了后堂。

    “括儿,快来娘身边。娘新为你纳了双鞋底,你快来试试合不合适。”李卢氏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儿子,伸手招呼道。

    “哦!”李括吐了吐舌头,脱了布靴,爬上了炕头。

    李卢氏照着比对了半天,轻拍了李括额头一掌,嗔道:“你个死小子,才几月的工夫脚又涨了。害的娘一会还得去改底子。”

    李括拉着李卢氏的臂膀撒起了娇:“那还不是军营中堂食好?您就不用担心了,括儿都这么大了,能照顾好自己!”

    “你啊!”李卢氏轻点了点儿子的眉心,摇了摇头。

    “哦,对了。娘亲我接到一个任务,要护送商队去陇右,顺带着便去武威赴任。”李括低声磨掇了一句,冲李卢氏眨了眨眼睛。

    “哦?什么时rì出发,兵部有没有下正式文书?”李卢氏轻应了句,慈爱的摸了摸儿子的头。

    “这事是高骠骑吩咐的,兵部没有下文书。rì子赶得紧,明rì就得出发!”

    “啊!”李卢氏听到此处,脸sè霎时变得雪白。“怎么这么赶,好歹也留出几rì空闲让我拾掇拾掇(注1)包裹,这样可如何是好。”

    李括不忍见娘亲伤心,安慰道:“其实根本不需要带什么东西,军营中一应俱全。我是一团校尉,当给部属做出表率,倘若我大包小包带的鼓鼓囊囊,还不被人笑话死。”

    话虽这样说,李卢氏却不会让儿子这么寒酸的出发,她咬了咬牙,起身朝后屋默声而去。过了约莫半盏茶的工夫,李卢氏拿着一个墨黑sè包裹回到儿子身边。

    “塞外苦寒,记得自己勤添着点衣服。这件棉袄是娘亲去岁给你赶制的,可能小了点,但绝对厚实暖和。”李卢氏将一件墨褐sè粗布里子的袄衣卷了又卷,终是塞进了包裹。

    “我们又不是住到深山沟里,听张大哥他们说,武威城繁盛着呢。”李括耸了耸肩,满脸的无所谓。

    “凡事啊多留点心眼,娘不在你身边,有什么事情就多跟几个小兄弟商量。娘亲啊看那几个小郎君都是实诚人,可以深交。”李卢氏一边说着,一边将平rì积攒的铜钱连带小七托人捎回的月钱码了出来,每一百枚串成一串,小心翼翼的塞进了棉袄的夹缝里。

    “娘亲,我这是去边关从军,又不是去太白居喝花酒,哪里用的了这么多钱?这些钱您老自己留着,括儿不在您身边,您得多留些以备不时之需。”李括看见那一串串黄灿灿的肉好就头疼,高声抗议道。

    “带些银钱总是没坏处的,你出门在外,使钱的地方多着呢。”李卢氏却执拗的将十好几串肉好严严实实的掖好。

    “这些干粮吃食,你路上没事就嚼着。我就放在厚衫夹袄的侧边,你一打开包裹准看的见!”

    “哦。”李括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却心想如此臃肿的包裹,自己一打开,其中衣物还不都得跌落出来。

    李卢氏想了想,还是从床头抽出一件半旧的皮袄,兜头就往包裹里塞。

    “别放那件皮袄,腥味实在重,我闻着恶心!”李括摇了摇头,夺过母亲手中的皮袄,扔到了床头。

    “你倒是舒服了,到凉州可别冻掉了耳朵。”李卢氏夹了爱子一眼,小声嘟囔着。

    “我都这么大人了,能照顾好自己!”少年挺了挺胸脯,逞强道。

    “唉。”李卢氏长叹一声,握着儿子的双手嘱咐着:“娘知道留不住你,你这孩子打小就心气高。在军中能忍了就忍了,不能忍的也跟小兄弟们商量着来。年轻人,火气大,都相互担待着点。你不用担心娘亲,你走了之后,娘亲便搬到你三哥宅中去,也好跟子嫣这闺女说说体己话。倒是你,人生地不熟的,出了啥事就去找你三哥。他好歹也是个将军,能照应着点你。咱们老李家三代单传,就出了你这么个单蹦。要是...”

    “娘!”借着昏暗的油光,少年忽然发现,娘亲的鬓角已经熬出了缕缕白发,眼角的皱纹不经意间已经漫展开来,诉说着岁月的无情。

    不知不觉间,自己那个jīng明干练,撑起半边天的阿娘已苍老如斯。

    ......

    翌rì清晨,李括早早起了身,跨上娘亲缝好的包裹,小心翼翼的出了家门。

    想了一宿,李括还是决定不去向阿甜告别。自己一出长安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与其忍受离别时那纠结的痛苦,不如默默转身离开来的痛快。

    思定之后,李括拍了拍清风,毅然翻身上马。清风似乎也感受到此rì的不同寻常,不住的打着响鼻,兴奋的直踏马蹄。

    明德门离安德坊并不算远,少年按照约定时间到达时商队、团营皆已集结完毕。

    “括儿哥,弟兄们都已经准备好了!”张延基催马上前,兴奋的向李括汇报。自打昨rì知道了护送商队的任务后,他就兴奋的一夜没合眼。从今天起,他张延基就要离开长安城,靠自己的实力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了。从今天起,他不用事事皆看阿爷的脸sè,像个木偶般的任人摆布。这是他的人生,他要活出jīng彩!

    “嗯。”李括轻点了点头,拍了拍好友的臂膀以示鼓励。

    “这位军爷,商队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就等你下令出发。”关掌柜在明面上的身份低微,又与李括并不熟识,自是不能太过高调,带着一副讨好的腔调迎道。

    李括虽觉心中好笑,但为了大局着想清了清嗓子,高声道:“一会我会叫弟兄们分成前后两营,你招呼着商号里的伙计们走在队中。都跟紧着一点,别落下了谁。”

    少年瞥了一眼这支临时组建的商队,骡子、马匹、骆驼不一而足,但几乎每匹牲口身上都绑缚满了货物,箱口。穿的花花绿绿的行商们一边插科打诨,开着黄sè段子的笑话,一边向同行吹嘘自己这趟置办货物所预计的利润。天上神仙爷,地下行脚商。是他们一趟趟的贩运,使得南北商贸繁荣起来,使得每个人都能用上紧缺的物件儿。

    都是为了活下去啊!李括长叹一声,回望了一眼长安。

    这是生他,养他,教谕他的dì dū,这里有他十六载的过往和记忆。不论悲喜,无关痛痒,这些记忆都已定格,封存在少年心头。从今天起,自己将走出这座雄城,闯出自己的一片天空。

    “出发吧!”李括只觉胸中豪气干云,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启程。

    商旅缓缓开动,商户的戏谑声伴着叮叮驼铃与铮铮马蹄,奏成一曲人世颂歌。

    ......

    我不能停下来,小七哥就要离开了。我一定要见到他最后一面!

    接到张延基的消息后,杜景甜便一路狂奔,赶往明德门。小娘气喘吁吁的跑过坊街,穿过集市,越过一户茶水摊,一边挥手,一边冲远去的少年高声喊道:“小七哥,早些回来,到时我天天给你做最爱吃的煎蛋!”

    小娘强自挤出一抹笑容,力图让自己表现的开心一点。只是想到与小七哥下次相逢不知何时,眼眶一热两行清泪不争气的顺着面颊滑了下来。

    是阿甜!少年应声拨转马身,那一回眸,虽见梨花带雨,却也笑靥如歌。

    (本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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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拾掇:土话,收拾整理的意思。

    ps:本卷终于写完了,这一个月来,对的,错的,明的,yīn的什么我都见过了。世间倾轧莫不如此,只有自己经历了才会有深得感触。只想用这支笔写出一些能够传承下去的东西,无关信仰。

    关河号角已经响起,李小七做好了准备,弟兄们,你们准备好了吗?

第一章 出塞(一)

    十月的天气渐渐落了寒,自打出了渭桥,商队中便陆陆续续出现发热伤寒的病号。

    为了不影响队伍的行进速度,负责护行的神策军校尉李括李大人下令,商队中有发热不适症状的,自动退到队尾。他老人家将分出一队兵士殿后,确保不落下一个弟兄。

    济源商队这次是前往河西与回鹘人贩卖皮货,走的是西线商道。由于有军队护行,大家伙便挺直了腰杆子走在了官道上。从京兆府到陈仓(注1),一路西行而来,只用了三四rì的光景。可是出了陈仓府,官道便崎岖起来,连rìyīn雨将黄土冲刷的泥泞不堪。大伙儿往往刚把牲口从一个泥坑中拖拽出来,那畜生便又陷入了另一个水坑中。

    “我说关大哥,这出了陈仓大伙一直在赶路。虽说今年我们出发的晚些,但也没必要这样拼命不是。到了河西,翻越过长城不还是我们坐地起价,回鹘人还能迁到乔巴山去?”一个脸上生着肉sè刀疤的汉子凑到关掌柜身旁,小声抱怨着。他贩运的是斜纹提花缎,在草原最是紧俏,丝毫不愁销路。这些时rì赶得太快,同行们都叫苦不迭。

    “少废话!要抱怨你去跟李校尉抱怨去。那些军爷都没吭半声,我们这些行脚商人却喊起累了?”关掌柜夹了那刀疤脸一眼,丝毫不留斡旋余地。

    “我要是能跟他老人家说上话,还来找你瑜元大哥干嘛啊,这不是大伙儿张不开口,叫您帮着递个话嘛。”刀疤脸就像一块狗皮膏药,死皮赖脸的贴了上来。

    “我说陈疤瘌,你小子是不是最近窑子逛得多了,被娘们掏空了身子?一个大老爷们,哪来那么多废话。咱们做行商的rìrì风餐露宿,挣得是一份辛苦钱。若是有谁嫌苦嫌累,留在西京收租子多清闲。我们济源商号啊庙小,容不下他这尊大佛!”关瑜元紧了紧缰绳,催马上前,撂下一句狠话。

    “哎哎哎,关大哥你别生气,我也不就是这么一说嘛。”陈疤瘌见关瑜元动了怒,悻悻然的耸了耸肩,立时服了软。

    在这济源商队中,关瑜元便是绝对的权威,陈疤瘌便是再不识趣,也不会去触这位太岁的霉头。

    似乎觉得自己的话说的太重了,关瑜元缓了缓语气,和声道:“你也不要太泄气,照着我们现在的脚程,如果快的话,明rì入夜前便能赶到上邽(注2)。等进了城,就给大伙放上一天的假。到时弟兄们洗上一个热水澡,至于是逛窑子还是赌大小全看你们喜好!”

    陈疤瘌心中大喜,得了关瑜元的允诺,他便算是替众商贩递上了话。这一人五十文的好处费自是逃不离了,一想到自己只动了动嘴皮子就赚的了不小的一笔银钱,他便暗自得意。这世道啊,到底是饿死嘴笨的,撑死嘴甜的。等进了上邽城,他可得好好泻泻火,听说啊那里的小娘皮个个皮肉紧俏,**着哩。

    “疤瘌哥发什么chūn呢?”一个光头青年将青花骡子赶了赶,凑到陈疤瘌的身边。

    “啊?”陈疤瘌的美梦被人打破,先是一愣,待看清来人,迎面便轻啐了一口浓痰。

    “我呸!疤瘌哥也是你小子能叫的?我在女人肚皮上耕耘的时候,你小子还在穿着开裆裤和稀泥呢。”

    那光头青年见陈疤瘌满嘴夹枪带棒,说话毫不留情面,亦是来了气,努嘴道:“疤瘌哥你是怎么个意思啊。我奚南虽然资历浅,辈分小,但也不是可以让人随意捏揉的软柿子。我可有对不住您的地方,何必嘴下如此不积德!”

    “好了,好了。奚南你也少说两句,陈疤瘌什么尿xìng你又不是不知道,跟他较什么真!”一个中年男子见二人争吵了起来,忙当起了和事老,连连挥手示意。

    “哼!”奚南也觉甚是无味,轻哼一声,将青花骡子拨转开来,刻意躲开了陈疤瘌。

    ......

    天sè渐渐暗了下来,李括的心中此时却并不平静,本以为离开长安后会忘记许多过往,等到真的离开后才发现,长安城中的一草一木已经深深印在了自己心间,无法抹去也不忍抹去。那些好的、坏的、对的、错的都似着了魔般涌入脑海中,根本挥洒不掉。

    这是他第一次离开长安,一切来得是那么陌生,那么新鲜。独领一团之兵,护送商队出塞,这在几个月前还是一个小跑堂的李括看来简直无法想象。而生活就是那么奇特,在你意想不到之时,一份莫名的喜悦会突然出现,直扣你的心扉。

    “括儿哥,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张延基催马上前,笑着和李括聊了起来。自打出了长安,他的心情便一片大好。关中旷野是那么美,关中的天空是那么蓝,离开父辈就是爽!

    “打算?”少年的眸中一闪,扪心自问,却是给不出准确的回答。“也许搏一搏军功吧?”李括给出了一个模糊的答案,或许在他看来前往军中任职更多的是为了获得皇帝陛下的信任和赏识。

    “哦,那就杀他娘的。吐蕃狗最近也太嚣张了,四处劫掠我大唐百姓。若是不给他们点颜sè瞧瞧,还以为我大唐男儿软弱可欺。”张延基攥紧了拳头,咬牙道。

    “凡人呐,凡人。只知道埋头直冲,你注定成不了大将。”周无罪却是毫不留情的浇了一壶冷水,抖了抖两腮的肥肉。

    “死胖子,你说什么!”张延基最是受不了周无罪这副嘴脸,高声喝问。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都是一营旅帅了,注意点自己的形象。”李括轻挥了挥手,制止了二人的争吵。

    “大人,距离下个驿站还有五十里,我们是赶一赶路还是?”窦青看了看天sè,向李括低声提醒道。

    李括略作思忖,沉声道:“算了,明rì便能赶到上邽,今rì就且委屈委屈大伙。我们这么多号人,便是去了驿站多半也住不进去。今夜就扎营在郊外,让大伙儿把货物马匹围起来挡风避寒!”

    “末将得令!”窦青拱了拱手,欣然领命。

    “校尉李大人有令,商队停止行进,就地扎营露宿。”窦青催马朝身后如长蛇般的商队而去,高声将自家校尉的命令传知给众人。

    “校尉李大人有令,就地扎营,今夜露宿。大伙围起货物马匹、挡风避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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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陈仓:古县名,典故“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发源地,今rì为宝鸡市。

    注2:上邽:即今rì甘肃省天水市,是丝绸之路必经之地。

    ps:长舒一口气,第二卷开卷了。换了一种环境,流云有了一种新鲜感,随之而来的是码字的动力。不知道大伙感觉如何,我感觉最近码字状态不错,写出的文字质量还是有的。

第二章 出塞(二)

    行近坻岭(注1),商队终是扎了营。

    虽然翻阅过这座秦岭支脉众人便可进入陇右道境内,但没有人想冒着跌落谷底的风险连夜翻阅这座险峰。

    晚上的夜风很历,划过面颊如同钝刀子割肉般,生生刮痛。

    关瑜元可是忙的不可开交,作为济源商队的领队,他必须事事亲为,大到扎营所选取的营盘,小到货物摆放的角度位置,他都需要查看指导。夜间宿营最忌将营盘选在山坳处,虽然商队中有规矩,会定下轮流守营的人。但山坳处四面环山,一旦失火众人根本来不及作出反应。大火一起,便能连人带货烧个jīng光,众人将会血本无归。

    故而,商队都会将营盘选在避风的坪原上。这样虽然保温效果稍差,却不会出现大的火灾,于商队而言最是有利。商队扎营,大都将货物、箱子堆在外侧,将马匹、牲口拴在箱子上,围成一圈。这样便形成了一道保护圈,一来可以防御野兽,二来商队中的人员也不会被大风刮走。

    关瑜元在和李括商量后将宿营地点定在了一处靠河的缓坡处。少年虽然贵为一团校尉,对自己的意见却很尊重,在问了几个问题后便欣然同意。招呼济源商号的几个伙计将自己商号的“货物”小心卸载下来放于货城内侧,关瑜元长舒了一口气。这是商队离开长安以来第一次在野外宿营,凡事都得小心。

    “关大哥,弟兄们都把货物卸好了。”濮大锤冲关瑜元扯了一嗓子,满脸笑容。

    对濮大锤,关瑜元是很赞赏的。这个家伙别看个头挺大,却从不倚仗自己的身体欺负旁人。这在受够军痞欺凌的行商看来简直不可置信。在他的带领下,朱雀团的兵勇帮商队主动卸起了箱子,使得本来需要良久才能完成的工作提前半个时辰结束。

    “大锤兄弟,来这边歇歇吧。”关瑜元指了指自己身边的土丘,示意濮大锤坐过来。濮大锤也是一副豪爽的xìng子,答应一声,便一个箭步冲了过来。

    “关大哥,一会将南面的口封死,这货城便磊好了。我再叫一队的兵勇轮流值班,你们也能睡个安稳觉。”取出一个皮酒袋子,濮大锤仰脖灌了一口,轻抹了抹嘴唇道。

    “如此,便多谢大锤兄弟了。”关瑜元轻点了点头,有兵勇守夜,在他看来,宿营的安全xìng便又提升几分。

    “谢我作甚,你们是校尉大人要保护的客人。哪有让客人熬着眼圈守夜的道理。”濮大锤爽朗一笑,轻击了关瑜元一拳。

    关瑜元将手朝生好的篝火处探了探,望着远处的山口出神。

    “翻过那道岭,我们便到了陇右道境内了。只是这坻岭附近可是两不管的地带,山匪出没甚是频繁。我们要加倍留意!”

    “哈哈哈。自古民不抢官,我们这几百号弟兄可都是扛着真家伙的,有哪个不开眼的小毛贼会往枪口上撞?”濮大锤丝毫不在意关掌柜口中的山匪,在他看来那些飞贼不过是占了一些地形便利,做一些无本买卖罢了。遇到他们这样的正规军,不需动手,便会吓得落荒而逃。

    “还是多留些神。”关瑜元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安。

    “关头儿,灶火已经支好了。老伙计已经将面条下了锅,您来要不要来一碗?”一个头发披散,单眼蒙着黑布的干瘪老头凑了过来,插话道。

    “老朱你做的过水面,我可有阵子没尝到了。这次我逮到机会,可得干上他两大碗。”关瑜元和这老头似很熟,爽口应道。

    “我这面啊管够,就怕啊这面汤太热,你吃不到嘴里!”老朱胡须乱颤,戏谑了一句。

    “是谁说有面吃的啊!”李括在窦青和鲜于瑜成的护卫下,迈着方步走了过来。

    “校尉大人!”濮大锤忙起身对李括一抱拳,行一军礼。

    “都坐!”李括显然心情不错,挥手示意众人随意坐下。“这里不是军营,大家不要拘束!刚才我听到你们在聊着面条,便顺着香味跟了过来。这几rì一直赶路,竟是靠胡饼充饥,都没吃到一口热乎的。这下我可要“大开杀戒”,好好蹭一顿。”

    “你这说的是哪里话,您肯为商队护卫,老伙计都感激着呢,短了谁也不会短了您那一口!”老朱似乎对李括很有好感,忙许了下来。

    “光是面条也不像话。我刚才叫延基、无罪他们带人去林子里打了些野味,一会老朱你叫人剥皮烤了,给大伙打打牙祭。”看到面前篝火,李括点头笑道。

    “那敢情好!老伙计们都好些天没见过荤腥了。”老朱反复搓着满是皱纹的手,连连称是。

    “山鸡来了,上好的山鸡,新鲜的山鸡哎!”说什么,来什么。张延基扯着嗓子高喊,在几里外便能听见。

    “哦,看来今天战果颇丰啊。”见张延基身后的士兵拎了不少野味,李括笑着打趣道。

    张延基颇为得意道:“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是谁出马!这次我只带了十个弟兄便打了二十几只山鸡,shè了两只狍子。这岭中的狍子傻的很,只知道直着狂跑。我一支羽箭便把它钉到了地上,shè了个对穿!”张小郎君拨弄着亲兵手中的一只狍子,四处炫耀自己的猎物。

    “厉害厉害,这次给你记头功。”李括竖起大拇指顶了顶,既而转向了垂头丧气的周无罪。

    “无罪,你收成如何啊?”

    “额。本来打到一只梅花鹿,谁知这畜生中箭之后发了疯的狂奔。我,我没追到!”周无罪脸sè已红到脖根,小声嘟囔着。

    “切,没打到就是没打到,还整出那么多的理由。若是你不那么好高骛远,说不定周大天才现在也是满载而归哟。”张延基咬着一根野草棒,颇为得意的挤兑着。

    “你!”周无罪咬了咬牙,还是忍了下去。

    “好啦,谁打到的不是吃?老朱麻烦你了,叫人把这些野味都去皮烤了吧。”李括冲老朱使了个颜sè,示意对方赶紧将火药桶搬走。

    “哎!”老朱可不管这野味是谁打来的,兴冲冲的唤了几名伙计,从兵勇手中接过野味,搬到空地剥皮去了。

    “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倒也是件乐事。”李括望着苍穹上的一轮皓月,如斯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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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坻岭:秦岭支脉。

    注2:狍子又称矮鹿、野羊:草食动物。狍身草黄sè,尾根下有白毛,雄狍有角,雌无角。人们都习惯称其为傻狍子,其实倒不是真的傻,可能是生xìng好奇的缘故。

第三章 出塞(三)

    大地在颤动!铮铮马蹄隆隆作响,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撕碎。

    数万骑兵呼啸着从北面席卷而来,拖起长长的弯刀,将他们所能看到的一切活物砍碎。他们皆是一身墨sè锁子甲,一柄墨sè弯刀,一匹墨sè骏马。拖起弯刀,砍下,眸子中满是漠然。

    “杀啊!杀光这些两脚羊。”一个吐蕃军官模样的男人大喝着出现在李括面前,扬起了手中的弯刀。

    火把中的光点闪烁着,越来越明,愈来愈亮,映照在弯刀上生出一道耀眼的弯钩。

    数支火箭shè进了营垒,点燃了草垛、点燃了营帐。大火顺着营盘漫展开来,吐蕃骑兵如一支利矢直插唐军胸口。

    “敌袭,敌袭!”这声音越来越近,吐蕃人狰狞的面目渐渐幻化扭曲,变为李林甫那张永远带着微笑的面庞。

    “啊!”少年刚要上前,那张面庞却又幻化为太子李亨,他的嘴角带着一抹冷笑,鲜红的血液顺着下颌流了下来。

    “不,不!”少年几yù疯狂,呼喝着站立起来,拿起手中横刀朝那人砍去。生冷的横刀砍在那人身上,却似并不着力,那人的身体略一扭曲,就变成了一团黑sè虚无。

    “啊!”少年惊坐起身,大口喘着粗气。

    原来是噩梦,少年拭去额角的汗水,朝远方望去。

    暗灰sè的天幕下,出现一个个跃动的人影。厮杀喊叫的声音并没有随梦而去,反而愈发的清晰了,这真真实实的爆发了一场战斗!

    “谁当的值,怎么不叫醒我!”李括如同一头野兽般怒吼着,他不明白梦中的场景怎么会变为现实,他不明白自己布置的岗哨为何不会及时发出预jǐng!

    “大人,是山匪!”窦青见李括犹疑不定,癫狂躁动,忙闪身至他身侧,低声提醒道。

    “山匪?”少年慢慢镇静下来,这些人不是吐蕃人。自己现在是在关中和陇右的交界,这伙敌人是一群盯上商队的山匪!想清情况后,李括定了定神,朗声吩咐道。

    “现在战况如何?”

    “回大人的话,这伙山匪大约有三四百号人,一人一骑,现在正对货城发起冲击。”窦青思忖片刻,用最简洁的话语将情况汇报给了李括。

    “叫张延基带一旅的人封住北面,一定不能让他们冲进货城。你和周无罪各领一队人,封西面和东面。令濮大锤领一队兵马组长刀阵立于商队正前,随机应变,填补空缺。其余的人都交给鲜于瑜成,分两组弓箭手,朝天空漫shè!”李括分析了下形式,做出了最合适的应对措施。

    即便李括已做了充分的准备,但当众人真看到马贼的阵势时还是为之一震。与其说这是马贼倒不如说是军队。只见足有三四百人骑着高大的战马呼啸着朝己方狂奔而来。他们人人手持弯刀,目不斜视。

    “预备!”鲜于瑜成高呼一声,兵勇们纷纷弯弓拉箭,蓄势待发。

    二百步,一百步!

    “shè!”鲜于瑜成一声令下,顿时一百余支短翎箭呼啸着朝马贼而去。霎时间冲在前列的几十名马贼纷纷被shè穿,凄惨的叫声不断传来。

    “别停下来,冲过去,越过货城,直接将他们杀翻!”马贼头子高声呼喝着,对方占着地形优势,己方要想获胜便必须在对方shè出第二轮羽箭前冲杀过去,依靠骑兵的冲击力,冲垮那道货障,屠光那里面的绵羊!

    骑兵的爆发力甚为惊人,略作调整后,众马贼一阵狂奔已又是前进了三十步。

    在马贼距离货城只有七十步的时候,鲜于瑜成手下的弓箭手shè出了第二轮羽箭。只是由于shè程太近,弓箭力道不足无法形成有效的压制,往往刚一落至马贼身侧便滑了下去。

    李括大怒,只见他爆喝一声,抽出黑弓,弯弓搭箭,直指马贼头子。

    弓如满月,箭如闪电!但见一支羽箭划破夜空,朝马贼头子飞驰而去。

    本以为这一箭定可shè杀马贼头子,谁知那匪首异常机jǐng,弯身一闪,那支短翎箭擦着他的左肩呼啸而过,却shè中了他身后的一马贼。那马贼瞬时被贯穿了头颅,连一声声响都未发出便倒了下去。

    众马贼却并不管同伴的死活,仍疾驰着冲了过来。

    守护正北的张延基急红了眼:“留下三十人守护商队,剩下的跟我冲下去!”

    众兵勇早已横刀立马,此时随着旅帅大人一声令下,立刻越过货障,风驰电掣般的朝山坡下冲了过去。括儿哥给他下了死令,要守住货城这一道防线。现在马贼已经越至货障前七十步,若是任由他们冲杀过来,以骑兵的冲击力,他们绝无可能阻挡的住。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搏他一搏!

    两军相遇勇者胜!

    霎时间短兵相接,兵刃相碰发出刺耳的声响。马贼逢人便砍,完全不留余力。场面变得异常混乱,不时有人被砍翻下马,随即被战马踏死。马贼人数众多,很快便占据了优势,他们往往三两骑围住一名兵勇,相互配合之下将兵勇逼得疲于应付,险象环生。

    擒贼先擒王!张延基高喝一声,提着横刀便朝一名马匪冲去。那马匪却是一阵狞笑,吹了一声口哨,立时便有十几名马贼闪出朝张延基侧翼包裹而去。

    张延基却不自知,仍是鞭打马匹,奋力朝马贼头子冲杀而去。

    “快闪开!”只见周无罪呼啸而过,横刀扬起,鲜血四溅,飞起好大一颗头颅。

    张延基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随周无罪朝后退去。原来他杀的兴起,无意之间已追出了己方阵营,隐隐已被包围。周无罪看他有难,那还顾得了许多,打马扬鞭便朝张延基这里奔来。

    二人相互掩护,护卫犄角,竟也杀出一条血路退回己方阵营。

    “死胖子,还算你够意思!”轻锤了周无罪一拳,张延基朗声道。

    “哼,少废话。轻敌冒进,我看一会你怎么跟括儿哥解释!”周无罪却是并不领情,转身带着部属迎了上去。

    马贼经过方才一轮冲击已经试出了众兵勇的实力。这伙官兵该不是府兵,更不是边镇戍军。府兵的战斗力不会这么低,府兵的执行力不会这么差!这些不过是一群企图混取功名,没见过血的新兵犊子!

    他们只需拖起马刀,在这些猎物身上划开一道口子,便可以看着他们痛苦的在绝望中倒下,在血和暗的深渊之中流干最后一滴鲜血!

    周无罪却不能后退,那里有张延基带去被困的袍泽,他要将他们完好无损的带回来!

    我们是袍泽,是过命的兄弟。

    这是对兄弟的承诺,任谁都无法阻止他。

    虽然敌己实力悬殊,虽然他知道希望不大,但他却必须冲杀进去。只有这样,那些被围困的弟兄才有获救的可能!这就像一场豪赌,任何一方都要将最后的赌注投入,因为输的一方将血本无归,包括生命!

    周无罪带领的一队人马冲进了马贼的阵列中,瞬时湮没在茫茫人海中。此时双方已拼至极致,每一次挥刀都会耗去体内残存的一丝气力。周无罪却是有如神助挥刀便砍,如同恶魔般在马贼阵营中冲杀突袭。

    “唉!”濮大锤看见周无罪陷入人海之中,急的满头大汗。马贼的数量是他们的数倍,纵使周无罪麾下兵勇个个勇武绝伦也不会在数倍于自己的敌人面前占到丝毫便宜。何况他们还是一群没见过血的新兵犊子!只是自己却有命在身,要守卫商队周全,真是他娘的该死!

    濮大锤回头一瞥,却是被寒光一闪。货城内侧的几口大箱子被张延基率众冲出时带了倒,里面的货物沿着箱口倒了出来。在月光印衬下,竟是闪着慑人的寒光,这些货物不是别的,正是一柄柄大唐陌刀!(注1)

    濮大锤胸口一热,高声喝道:“兄弟们抄家伙,那几口大箱子里装得是我大唐最jīng锐的陌刀。大家伙先借它一用,连人带马砍他娘的!”说完手持一柄巨锤便冲出货障,朝马贼砸去,他异常勇猛,每出一锤必有一名马贼被砸翻在地,转瞬间已有数十人被他砸死。马匪头子大怒,高喝一声便朝濮大锤砍来,濮大锤冷笑一声举锤便迎,霎时间,两柄兵器碰处电光火石,马贼头子的马刀竟被生生砸断,钢锤瞬势砸到了马贼的胸口。

    这一击后,马贼头子狂吐一口鲜血,依靠双腿的控制才不至于坠马。

    而那些随着他冲击过来的马贼,已经看到了近在咫尺的货障,如何会退去?他们只需轻巧的跃过障碍,便可将货城中的猎物个个砍翻在地。那些新兵是一群任人宰割的绵羊,失去了地形的优势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

    嗯?竟然有一群不知死活的兵犊子冲了出来,还是步兵?

    在骑兵的冲击力面前,任何步兵都会被碾得粉碎。这些步兵竟然企图阻拦他们,哈哈哈,简直是不自量力。

    什么?是陌刀!待冲至身前,众马贼才发现兵勇手中的武器,那一柄柄夺命利器呼啸着朝他们砍了过来!

    战马双足前立,仰天悲嘶却已无济于事。一柄柄陌刀挥舞过来,呼啸着削了下去。马贼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一道血线从头顶出现,连人带马立时分为两半!

    ................................................

    注1:陌刀:陌刀为一种两刃的长刀,较重,大约50斤,是唐军队重要的战争物资装备。从唐初的统一之战到盛唐时期所有的对内对外战争,出现了冷兵器历史上对后世影响空前绝后的武器——陌刀。正是凭借陌刀,唐军实现了步兵对骑兵的逆袭!

    ps:这章我写的很爽,一气呵成。大家伙给点支持不?

第四章 出塞(四)

    陌刀,是陌刀!

    后排的马贼看到同伴的惨状后吓得胆战心惊,纷纷拨转马身企图后撤。可是却有大量不明所以的马贼从后排冲涌上来,与后撤的马贼撞作一团。瞬时人仰马翻,马嘶人叫,乱作一团。

    陌刀手在濮大锤的带领下却是一步一进,丝毫不给马匪调整逃跑的机会。他们已经被彻底的激怒,从马匪的冲击看来,他们绝不是要劫掠货物这么简单。他们动了杀机,他们不仅要越货,还要杀人!众兵勇虽然从未上过战场,且多是xìng子温和的世家出身,却并非没有血xìng!你骂我一嘴,我便回你一句!你打我一拳,我就扇你一掌!你要我的命,老子便叫你去见阎王!巨刃高高举起,再奋力无情的挥下,便可轻而易举的收割一条生命。

    窦青担任了陌刀手临时指挥的角sè,作为朱雀团中为数不多的老兵,他在同后突厥的战斗中亲眼见证过陌刀阵的威力。如果布局得当,三百陌刀手就能封住数千突厥狼骑的冲击。任何血肉之躯在陌刀面前,都将变成肉酱!

    “进!砍他们娘的。”窦青嘶吼着举起一把陌刀,从右侧斜砍下去。一名马贼正要翻上马背,却觉右臂一痛,回首一看,一条胳膊霎时飞到半空,喷出一道血柱。

    “哇!”那马贼一阵恶心,软倒在地,大口呕吐着。

    “哪里跑!”窦青又是补了一刀,径直将那马贼横腰劈成两截,结束了他的痛苦。

    货城前的空地已经变成修罗殿,屠宰场。这完全是一场一边倒的屠戮,在几个简单口号的指挥下,新兵们完全被激发出了嗜血的本xìng,奋力挥舞着手中的长刀,收割着生命。

    刀刃翻转,血肉横飞。一时间断臂残肢,人头肠子堆积满地,到处都是痛苦的呻吟声。

    “风紧,扯呼!”马贼头子见大势已去,自是不想将老本都折在这里,连忙吹起了口哨,示意众马贼后撤。

    濮大锤却哪里会给马贼逃跑的机会,抡着一柄巨锤就冲进了哀嚎不止的马贼阵营。他力大无比,奋力挥舞之下,数十斤重的黑sè铁锤有如生了魔力,在人群之中穿插游移,寻觅着猎物。

    “贼子休跑,且吃爷爷我一锤!”濮大锤见一跌落马背的马匪想要逃跑,立时追了上去。数十斤的铁锤砸在那马匪的背心,竟是生生将马匪的脊梁砸碎!骨头断裂发出慎人的咯咯声,那马贼便似一团烂泥般软倒在地,口中不停有鲜血涌出,身体不住的抽动。

    “往河谷那边跑,强行渡河,不要和他们纠缠!”马匪头子往西边望了望,做出了决定。说完他便翻身上马,朝西边逃去。那些匪众见匪首逃跑,如何还有再战的斗志?纷纷连滚带爬的摸上马背,随着匪首朝西逃窜而去。在陌刀手的面前,任何骑兵不过是供人切割的鱼肉!

    不过,陌刀阵虽然威力巨大,却不擅追击,他们人手一骑,想要甩掉这些陌刀手轻而易举!

    “往我身边聚拢,不要管那些骑兵,冲出去,冲出去!”马贼头子嘶吼着,这次冲击他们已经损失了近百名弟兄。如果再做纠缠,肯定会有更多弟兄命丧陌刀之下。虽然很是肉痛,为了保存实力,他也必须放弃困于敌营之中的兄弟。

    一些仍自与周无罪麾下骑兵缠斗的马贼见状,纷纷寻找机会突围,越来越多的马贼聚拢在匪首的身边,形成一道利矢,朝西侧河谷突围而去。

    周无罪麾下的骑兵数量太少,虽然聚拢上前,却根本无法阻挡住呈长枪状突围的马贼。一些逞强好胜的新兵策马呼喝着上前,却被疾驰而过的马匪冲翻在地,踏成了肉泥。

    “他娘的,有种别跑!”濮大锤撂番一名身侧的马贼,看着远遁而去的匪众,怒吼一声。

    这些马贼都是轻骑简从,自己的弟兄即便翻身上马亦很难追上对方,何况马匹都在周无罪、张延基手中!

    “唉!”濮大锤咬了咬牙,不甘的将墨sè铁锤掷砸于地。

    “大锤兄弟,不要追!校尉大人有令,收拾战场,严禁追击!”窦青从后面赶了上来,高声呼喝着。

    “我他娘的倒是想追,追的上吗!”濮大锤骂骂咧咧的回了一句,便转身朝窦青走去。

    ......

    接下来的事情便异常简单,那些落了单的马贼见大势已去纷纷弃械投降,匍匐在地等待官兵的裁决。现在他们的生命已经不属于自己,能否活下去完全看眼前军爷的心情。

    “把他们都绑好,严加审讯!”李括在鲜于瑜成等众亲兵的护卫下,上前检阅战场。

    眼前的情状太过惨烈,少年不住的皱着眉。到处都是残肢断臂,遍地都是双方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息,直叫人隐隐作呕。

    “叫人收拾一下战场,把弟兄们都埋了吧!”李括长叹一声,摇了摇头。

    这是他亲自指挥的第一次战斗,竟然惨烈如斯!生命在战争面前是如此脆弱,一柄长枪、一抹横刀、一支流矢都能轻而易举的终结一条鲜活的生命。

    那些真的是马贼吗?有对货物视而不见,却对护卫大开杀戒的马贼吗?有纪律如此严谨,执行力如此强的马贼吗?这一切都太过蹊跷,少年想不明白甚至不敢想象。

    “李校尉,情况怎么样!”关瑜元带着几个商队元老探身上前,询问起了战果。

    “冲击的马贼大都被陌刀阵击溃,剩余的匪众都往西边河谷逃窜了。我没有派人去追,也追不上!”李括摇了摇头,苦笑道。

    “西边河谷,西边河谷,他们要逃往陇右!”关瑜元反复默念,突然眼中寒芒一闪,吐露真机。

    “陇右?”少年心中亦是一惊,坻岭以西便是陇右道辖区。照常理,马匪袭击商队后大都隐遁于茫茫秦岭中,等过了风头再出山销赃。难道这伙马匪慌乱之下,为求生计,竟是毫无分寸的乱撞?

    “他们应该知道我们是前往河西!”关瑜元定了定神,沉声道。“他们这一次攻击只是试探,恐怕之后还有恶战!”

    “什么,关大哥,前路还有马匪啊。我了个娘咧,我们是招谁惹事了,被那伙白眼狼盯上了。”一旁的陈疤瘌吓得面如土sè,不停抱怨着。

    “你少说两句,有各位军爷护送,你担心个锤子!”关瑜元厉声打断了陈疤瘌的抱怨。

    “前路怕是要小心点了,过了上邽城,距离河西还有上千里的路程要赶。再往西行便是连绵山岭,罕见驿站人烟。若是沿落门水而下,翻过仇池山、愿虏山走南线倒是宽坦一些,就是要绕远不少。(注1)”一个一身青绸深衣,头包黑sè纀巾的青年男子望着远方的群峰,叹声道。

    ................................................

    注1:仇池山、愿虏山:皆是陇右南部山峰,从这个方向前往河西明显绕远。

    ps:这伙马贼是谁?大家猜猜看哈。

    另外,厚颜求票!

第五章 出塞(五)

    一招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自从昨夜商队遇袭,大伙儿的神经都紧绷着,生怕马匪又会突然从哪个山坳冲杀出来,劫货杀人,为非作歹。

    从俘获的马贼口中并没有撬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他们坚称自己不过是坻岭一带频繁出没的马匪的一支,做些占道劫财的无本买卖。前些时rì哨探打探到有一伙商队要从坻岭借道前往上邽,大当家历寒飞思前想后,终是咬牙决定干他一票大的。虽然这伙商队有几百名军士护卫,但只要布置得当,深夜奇袭便能将那些长安来的脓包砍成肉酱。到那时,商队中数不清的绸缎,漆器还不都落入大伙囊中?马匪山贼本就做的是无本买卖,个个胆大心高。经过大当家一番鼓动,纷纷持刀响应。

    于是便有了深夜与官军的一场血战,于是便有了有如梦靥的可怕记忆。幸存下来的马匪每每想起昨晚月光映shè下陌刀上的寒芒,都会腿肚打软,浑身战栗。

    “括儿哥,那伙马贼怎么办?就这么把他们带着?”张延基单手握着缰绳,挥了挥马鞭,霹雳便迎头赶上了清风。

    “嗯,先带着他们。等今夜到了上邽,将他们交予当地的官府即可。”李括神sè平和,已经从昨夜的血战中恢复出来。

    “你就相信他们是一伙马贼?马贼会有这么好的制式武器?马贼会有这么丰备的战马?”张延基不甘的争辩着,在他看来这次夜袭的背后肯定隐藏着什么惊人的秘密。

    “即便他们不是马贼,也不该由我们来管!”李括话锋一冷,厉声打断了好友的辩解。“这些事情交由当地官府查处即可,我们的任务是安全护送这批军资到达武威。”

    张延基张了张嘴巴,却是没有再说话。他似乎明白了李括心中所想,昨夜一战,大伙于危机之中偶然发现了那批陌刀。作为大唐军队中最jīng良的制式装备,这批陌刀的意义不言而喻。他们随机应变,挪用了供给河西军的军械,本就已犯军规。若是再节外生枝,于马匪来历一事上过多纠缠,怕是会闹出大乱子。毕竟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昨夜一战,商队众人可是都看到了明晃晃的陌刀,虽然关大掌柜下了死令,令大伙把看到的东西烂在肚子里,却没有人能保证此事不会被有心人钻了空子,拿了做文章!

    唉,括儿哥也有他的难处啊。张延基此刻才感受到一军主帅身上的责任和压力。作为将领,他们只需毫无保留的执行上级的命令即可,别的事情根本不需关心。而作为一军主帅,做一件事前要将它产生的后果、影响思前想后好几遍,还得提防着朝中jiān佞的暗算!

    “你也不要太在意,等到了上邽,大伙好好休整下。我去城里镖行请一个镖师引路,毕竟到河西的路还长,有一个向导在身边,心里也安坦些。”似乎觉得刚才的话说的太重了,李括缓和了下语气,和声道。

    “嗯!”张延基不忍见李括为难,沉声应了下来。

    昨夜一战,尽管李括调度有方,但在马贼强大的冲击之下,仍是有十七名弟兄不幸阵亡,另有三十多名兵勇受了轻重不一的外伤。由于重任在身,李括不得不下令将牺牲的袍泽就地掩埋于山岭之中。一rì前还鲜活跃动的十七条生命顷刻之间化为一抔黄土,令少年直观的感受到生命的脆弱。原本一路说说笑笑的队伍蒙上了一层yīn霾,谁都无法接受这突然发生的变故。

    “叫弟兄们加快些吧,我们得赶在入夜前抵达上邽!”李括看了看已近正空的太阳,冲窦青吩咐了一句。

    “校尉大人有令,大伙加把劲,入夜前进驻上邽!”窦青点了点头,高声将校尉大人的命令告知给身后的袍泽。

    ......

    rì头渐渐西斜,山间小道上拖曳着密密麻麻的一条黑线。远处已隐隐能看到上邽城灰白sè的垛角,众商户心中兴奋,脚下自然便挪动的更为勤便。

    大伙自打离开陈仓,劳累了近半月还没有洗过热水澡。眼见入夜前便能住进城里,怎么不欣喜若狂?

    那可是丝绸古道上的明珠--上邽城!

    那里有香喷喷的米饭,有热气腾腾的澡水,还有十文钱一夜的黑窑娘。

    “都说了那伙人不是马贼,你们还不信。咱们跑草原贩货多少年了,也不是没遇到劫匪。你们可见过舍财要命,自断生路的马匪?”(注1)陈疤瘌昨天晚上吃了瘪,满肚子的邪火,此刻离了关瑜元的压制,大嘴张张合合,不停抱怨着。

    奚南摸了摸光头,将青花骡子赶了赶道:“我觉得也是!我们这趟商队里可有不少的好物件。就拿疤瘌哥你贩的货来说,那可是上好的斜纹提花缎,就是在京畿都要五百文一匹,更别提卖到陇右去了。”

    陈疤瘌却是霎时暴跳如雷,给了奚南一个搂脖道:“跟你小子说了多少次,疤瘌哥不是你能叫的。还有,我贩的货关你什么事,别他娘的给自己找不痛快。”

    奚南平白受了挤兑满脸委屈,却又不好发作,闷哼一声,抽了胯下畜生一鞭。他啊,索xìng眼不见心不烦!

    昨夜那头戴黑角纀巾的俊秀青年此刻已赶到了队伍前列,见陈疤瘌满嘴放炮,低声呵斥道:“疤瘌你管管那张大嘴,早晚有一天你得死在这上面!”

    一向嚣张跋扈的陈疤瘌却不敢还嘴,耷拉着个脑袋,缓缓跟在那人的后面,好生可怜状。

    “大曹兄弟,那公子哥什么来头,疤瘌哥被他小子挤兑了,连一声都不敢抱怨。”吴大牛提了提滑落的褡裢,小口冲身边的矮瘦男子打听道。

    那被唤为大曹的男子撇了撇嘴,满脸的不屑:“别说挤兑疤瘌,便是那公子捏了他老陈的卵蛋,你看他敢放一屁不?那可是博陵崔家(注2)三房的长孙,是带队来长见识,积累资历的。博陵崔家知道不?济升昌在山南跺跺脚,整个大唐都得颤三颤!”

    “原来是崔大公子啊,怪不得那么来感!出生在豪门大族就是他娘的威风!”吴大牛恍然大悟,在这些世家大族的公子哥看来,自己这些行商贱如蚍蜉,根本就不值一提。

    “跟上了,跟上了!跨过这道河沟,就到了上邽了。大家伙都加把劲,就差几步了!”关瑜元那威严的声音从商队前方传来,犹如一针强心剂,将众商贩已疲惫不堪的心口激活。

    血sè残阳映长空,衰草连天向晚晴。

    透过重重云霭,众人分明能将那座屹立在丝绸之路上的陇右名城看的分明。

    青灰sè石砖砌成的城楼上,赫然刻着两个大字--上邽!

    ................................................

    注1:商道上的马贼很少有杀人越货的。按照道上的规矩,往往是逢十抽一,多的也就是抽二。因为干的是占道收钱的买卖,若是把商队杀怕了,哪还敢有商队走这条道。那马匪还不得饿死?这就像狼与羊的关系,倘若狼把羊都吃光了,还怎么生存?

    注2:博陵:唐杜佑《通典·州郡·博陵郡》中说:“炀帝初置博陵郡,后改为高阳郡。大唐为定州,或为博陵郡。”自唐以后,博陵之称专属定州。博陵崔氏是中国汉朝至隋唐时期的北方著名大族。主要活动区域集中在安平一带,因此,史书上多称博陵崔氏的后人为“博陵安平人”,现在安平境内仍遗有崔氏家族的庞大墓群。

    ps:关于最近的状态,我真是觉得出奇的好。虽然周三有考试,我还是怒更两章。我可是拼了老命啊,兄弟们给点支持哈。更新交给我了,票票交给你们了。本周首页图推,新书榜就要结束了,希望大家给力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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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id="lastchapter"><strong>赤唐最新章节</strong> »»»» <a href="http://www.kenwen.com/cview/39/39128/5459278.html" target="_blank"> 第一卷 长安歌 第二十七章 国子(一)</a>赤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赤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赤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