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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冰镇乌梅汤     武家栋梁txt下载     武家栋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61章 杀意炽烈

    呼啸的北风越吹越向,仿佛北方海神吹响进攻的号角,冰冷的寒风带着刺骨的含义,就像无数柄锋利的尖刀刮在人的脸上火辣辣的疼,八幡原上的喊杀声从夜半三更一直持续到四更天,声音震天动地急的人心慌。

    大营里留守的五百守军忙着埋锅造饭,医师们架起大锅煮沸一锅开水,上面放着笼屉蒸着洁净的麻布,那五百守军更是一个不剩的跑进军营里打点行装,看着大营里有条不紊的动作,宫部继润眼眸中精光一闪而过,猛地一拍大腿低吼道:“武田家要跑!立即行动!”

    大河内纲高兴奋的说道:“好!兄弟们跟着我冲进去宰了他们!”

    “尽量捉活的!活的更有用!”

    茶臼山武田大营外潜伏着的千余军势突然闯入大营,猝不及防的医师民夫们被瞬间击倒,听到动静的武田守军陆续冲出来不是被杀就是被锁住制服,负隅顽抗的留守大将一条信龙带着二十名武士试图冲突营寨突围不成,绝望之下躲进大帐里引火**,二十余名亲卫武士集体殉葬无一人逃出来。

    茶臼山上红彤彤的火焰像一盏明灯照亮漆黑的夜空,武田军本阵看到茶臼山大营里起火顿时军心大乱,恰逢此时吉良军团传来一阵法螺声,两黑两白四面大旗同时进入战场,看到大营起火的吉良义时带着五百马迴众决心一锤定音。

    “主公!吉良义时出阵了!”

    “主公!赤备顶不住吉良赤备了!请速做决断!”

    吉良赤备击溃武田赤备转身就更换备用马匹,带着铁炮队绕到侧翼各种打了就跑硬生生把武田军的阵脚打乱,更糟糕的是吉良军的掷弹队再次发威。焙烙玉硬是把武田信繁的登陆主力炸的不敢向前一步。关键时刻武田信繁拿出手里仅存的两百挺铁炮予以还击。毫无防备的焙烙队武士被当场射杀近半才勉强把阵脚稳住。

    武田信繁的情况非常糟糕,因为救援心切他就带着本部的三千精锐率先渡河,真田幸隆的反应稍慢一些落后一截,待他的主力越过千曲川就遭到掷弹队的重点照顾,吉良水军也后知后觉的带着船队封锁雨宫渡。

    由此八千大军被吉良水军截成两截,前半段三千余众陷在八幡原的河岸边,对面是掷弹队与一千精锐足轻挡道,后半段不到五千人还堵在千曲川南岸过不来。海津城内的一千八百守军在村上义清率领下对着武田军的背后猛插一刀。

    战场上随处可见两方厮杀的惨烈景象,一排枪兵被吉良军团击破,后方又递补一排,武田军根本不敢扎堆摆枪兵,把手中的备队依照各路国人的体系摆成若干的小阵,崩掉一支不会连带着后面的备队也跟着冲散,用这种笨办法勉力坚持着。

    武田军的人数远远超过吉良军团,但己方的士气跌入低谷,的确挡不住士气高昂的吉良军团,更不用说吉良军团的武器装备。兵士素质以及执行力远远高过武田军,一阵数百人的国人军不过一刻钟伤亡几十人就宣告崩溃。

    武田军所部国人军已经被吉良军团杀的胆战心惊。想拼死拦住吉良军势的突击到最后却只有填命的资格,己方用以命搏命的战法两三个人才能换死吉良军一条性命,只要己方稍稍一个不留神,就会被吉良军的一个突击杀崩阵势。

    柿崎景家从右翼冲杀出来,他麾下千余士卒各个精锐不下武田赤备,养精蓄锐几个月里精气神全部找回巅峰状态,面对士气低落的武田军杀的那叫一个痛快,很快就把武田军的左翼杀的节节败退。

    柿崎景家的沢潟大枪左右横扫,仿佛镰刀似的大枪勾到一个死一个,大枪所过之处血光爆溅,不一会儿黑黝黝的铠甲就被鲜血染成红色,许多年轻的武田军士卒被吓傻了,眼睁睁看着白光一闪斩掉自己的首级,在这么艰难的局势下,武田军的左翼终于坚持不住逐渐崩散。

    “主公!左翼溃退!日向昌时被柿崎景家讨取了!”

    “主公!右翼溃退!工藤昌祐被小笠原长时讨取了!”

    两翼的大将被杀死意味着左翼右翼被同时击溃,两翼一失就只有毫无保护的中军本阵,这一条条不利消息打击的武田晴信眼前一阵发黑,捂着心口窝哀泣道:“这是神佛要灭亡我武田家吗!我不甘心呐……不甘心呐!”

    厮杀半夜,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几许晨风掠过吉良义时冰冷面颊凉凉的,伸手抚过带起一丝湿润的感觉,细看点点冰晶在手中泛着白光,渐渐的冰晶变成雪花越下越大,小雪花化为鹅毛大雪簌簌落下,北风的呼啸越来越激烈带起呜咽之声。

    “下雪了!是该做个了结的时候了!”

    武田军已经隐约后力不继的架势,无论武田军的大将再怎么勉力维持也驾驭不住本阵组建崩溃的局面,吉良义时身穿赤色具足,手中提着大枪,身旁肃立着泷川时益,岛时胜,长坂信政、渡边守纲、长尾定春,这五人身披战甲一如吉良义时的样式,他们就是总大将的影武者。

    “诸将听令!目标武田军本阵,讨死武田晴信者赏金千两,封地万石!”

    “吼!讨死武田晴信者赏金千两,封地万石!”吉良本阵的三千将士发出一阵吼声,突击的目标锁定武田晴信本阵,就是决心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个后患,不可匹敌的决心令吉良军团士气大振,疲惫的士卒再起提起精神冲向武田军,另一边的武田军面色大变不可抑止的向后收缩。

    “必须要尽快的营救主公!必须要快!全军听令,不惜一切代价冲过去!”武田信繁嘶吼着领军冲出去。

    看到武田晴信颓唐的表情,武田义信急的上火:“我们拼了!能拿起武器的跟着我冲。跟着我杀了吉良义时!只要他一死咱们就能反败为胜!”

    “太郎。休得胡闹!”武田晴信强忍着痛苦制止武田义信的冲动。这个不成器的嫡长子只继承他的勇武,却没继承他的智谋和敏锐,到这个时候还要逞能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几个近侍搀扶着武田晴信站起来,好歹喘了半天缓过那口气,面对吉良军吹响全面突击的号角声甲斐之虎露出疲惫之色,低沉沙哑的嗓音发出最后一道将令:“命令各部立刻回转向后撤退!切不可恋战不退!”

    天边的第一缕晨曦照在战场上,迎着飘扬的雪花与一许阳光,吉良义时夹着马腹渐渐加速。带着五名影武者分作五路同时突击,五名影武者搅的武田军不知如何下手,如收割机的赤备与马迴众仿佛地狱里爬出来的血色修罗,一路碾压敢于挡路的武田军。

    “绝不能让他们靠近本阵!掩护主公撤退,让我等断后!”马场信春焦急的引军来救,忽然瞥见远处一个黑点一闪而过,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的躲一下却还是晚了一步,左肩传来一阵剧痛当即就从马上摔下来。

    几十骑亲卫七手八脚的扶着马场信春爬起来,好在他在中箭的前一刻下意识的躲了一下,让原本锁定喉结的致命一箭偏到他的肩窝上。沿途试图阻挡的武田军被气势如虹的吉良军团不停收割,眼看就要冲进武田军的本阵里。

    “可惜了!”岛时胜收起大弓再次掩入大军之中。有这个猛将杀手神出鬼没的收割,武田军的士气更是一路狂泻,眼见锐气已失胆魄尽丧,本阵不断的向西南方向移动,无奈被吉良军团咬住尾巴甩脱不及,武田家的武士拼了命的冲过去阻挡也无济于事。

    “掩护主公撤退,这里有我在一刻,决不让主公受到半点损伤!”原虎胤大呼一声带着本队的五百精锐足轻冲上前阻拦,却只来得及阻住吉良赤备半刻的功夫就被打的溃不成军,吉良家的武士们彻底打出自己的气势,憋在心头三个月的怒气在这一刻集体爆发,以莽夫之勇如何挡得住他们。

    鬼美浓已然是位鬓发如霜的老将,见泷川时益分心扫荡士卒,深吸一口气单手捉住大枪的枪脊朝着猛地刺过去,泷川庆次郎反应极快倒提皆朱枪轻轻一格,架住鬼美浓的突然一击,目光一扫看那老将气势不凡,身后的月星家纹旗十分醒目,当即就冷笑道:“鬼美浓为何还做无谓抵抗,你本是关东武士何必死斗,早早降服我主必保你一身富贵!”

    “呸!我虎胤行的正坐的直,岂会投靠你们!给我死来!”原虎胤抽枪再刺,泷川时益忍下恶气左支右挡不愿下杀手,自从吉良义时提点他出身族裔,他也自诩也是坂东平氏一族的传人,本不想对坂东平氏一族的原虎胤动手。

    但这位老将一心护主几次三番耽误他的行动,偏偏年纪那么大恶斗一夜,气力渐渐支撑不住却兀自不认输的阻拦他,眼看主力军团已经冲了过去,泷川时益不禁恼羞成怒:“既然你要寻死,那我就送你去死,去黄泉继续为你的主子效忠吧!”

    血光一闪而过,这位纵横甲斐四十年的老将魂归大地,泷川时益一枪挑死原虎胤,另一边长坂信政也非常迅速的收割多田满赖的性命,比起杀人的效率,武田家的这群老将完全不是吉良军团的对手,在吉良义时的率领下,这支修罗军团带着神佛难当的气势一路杀崩武田军七八道防线,眼看距离本阵只有咫尺之遥。

    而此时,挡在吉良义时面前的这支军势的大将是大熊朝秀、城正资,武田军阵势混乱了半夜,不知何时让他们俩跑到武田晴信的本阵附近,在这个关键的节骨眼变成本阵最后一道防御,在他们的身后不远处,就是乘着马缓缓撤退的武田晴信。

    大熊朝秀的心脏在疯狂的跳动,眼前的景物仿佛在一格一格的慢放,耳边的喊杀声不知不觉中消失,耳边只有心脏有力跳动的声音。嗓子不知什么时候干的冒火。他知道自己要发布那条重要的命令。下一刻嘶哑的声带发出声音:“全军向南移动……让出本阵!”

    大熊朝秀、城正资目视迎面袭来的吉良军团忽然向左右一撤,让出后面的军势突然让出道路,眼睁睁看着吉良义时从他身旁贴身而过,在经过的那一刹那他听到天籁般的声音:“你做的不错,是本家的有功之臣。”

    大熊朝秀一脸庆幸望着他们冲过去,城正资提着一面足利二银两旗赶过来:“赶快易帜吧!省得后方的军势认不得旗帜误伤了我等。”

    “说的极是,我们现在就更换旗帜!”大熊朝秀掩下兴奋的心情,配下足轻全部拔掉武田家的四割菱旗。一转眼就变成吉良军的一直军势。

    而另一边大熊朝秀的一席话却带来天翻地覆的变化,本阵里最不缺的就是耳聪目明之士,听到这个荒谬的命令简直像见了鬼一样,下一刻城正资也下达向北移动,让出本阵的命令,武田晴信只觉得胸口一股热流直奔鼻腔涌出,殷虹的鲜血喷洒出来,他的眼睛里直冒金星,耳朵嗡嗡响个不停。

    几个谱代慌忙扶住他,拿来离开甲斐前紧急配置的急救丸药。武田晴信患有严重的哮喘又兼酷爱女色,男色。娶了几十个妾侍生出一堆儿女,还有高坂昌信这样陪伴他长大的忠实小伙伴,想保养好身体是在是件困难事。

    本阵的身后传来隆隆的铁蹄声,武田晴信在近侍的簇拥下亡命奔逃,饭富昌景见势不妙对着兄长饭富虎昌大呼一声:“兄长速速护住主公离去,这里交给我昌景来断后!”

    饭富虎昌瞪着一双牛眼,怒声吼道:“胡闹!老夫一大把年纪哪里能让你来断后,你退回去护住主公离去,断后交给我!”

    恰在此时,吉良军的先锋撞开阻挠的武士杀奔进来,吉良义时一马当先大喝道:“你们两个谁都别想走!”

    岛时胜抬手一箭正中饭富虎昌的胸口,老将连反应都没有就直挺挺的躺下,这么短的距离出箭基本不可能有反应的时间,饭富昌景愤怒的目眦欲裂:“兄长!你们还我兄长性命!我跟你们拼了!”

    饭富昌景举起大枪迎着吉良义时发起决死冲锋,奈何双方身高力量差距明显,两支大枪交击的刹那间一股巨力压在饭富昌景的手腕,迫使他的格挡动作变形,下一刻两马交错大身枪没入饭富昌景的胸口,随着大枪一抖被远远的甩飞出去。

    “咳咳咳……兄长……主公!”饭富昌景满怀不甘的咽下最后一口气。

    大军突进直杀透本阵,眼看情势危急武田晴信在高坂昌信、内藤昌丰的护送下转身欲逃,在泷川时益、岛时胜、长坂信政的掩护下,吉良义时轻松错开负责阻挡的武田大将,奔着逃跑的武田晴信穷追不舍。

    武田晴信拖着病体跑的不快,二十几个近侍见一员大将冲上来急忙阻拦,渡边守纲、长尾定春立刻率军挡住他们,让吉良义时从容的冲开重重阻档冲到甲斐之虎的面前,此时他身边只有武田义信以及几个亲信谱代,伏在马上艰难的喘息着十分痛苦。

    吉良义时见状大喜,曾几何时也有捉住武田晴信的机会,心中压抑的火苗噌的一下冒起来,暗道:“武田晴信,你几次三番阻拦本家,今日终于让本家寻到斩杀你的机会了!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来者何人?我义信来领教你的本领!”武田义信抽出太刀打马硬上来,武田晴信阻拦不及连呼几声却被几个谱代扶着强行撤退,这位少年武士年不过二十,嘴上的绒毛还未褪尽,举着脆弱的太刀就迎着吉良义时的大枪就砍过去。

    刀枪很哼的碰撞在一起,武士刀吃不住大身枪的巨力被弹飞,两马交错的刹那间毫无防备的武田义信被吉良义时探手擒住狠狠掷于地上,“此人给我好生看押,切不可伤了一丝一毫!”

    被武田义信耽误片刻,武田晴信已经逃出数十米,岛时胜的弓矢再次发威,射空一壶箭矢连夺二十条性命,再一次把武田晴信身边又涌过来的一群武士清空,趁着武田晴信身边再一次形成小真空的机会,吉良义时打马追上去照着他的脑袋就是一斩。

    却不想武田晴信竟然福至心灵的抬起军配挡了一下,铁骨军配哪里经得住钢制的大枪,血光一闪应声折断,这个格挡给他留下宝贵的应对之机,脑袋稍稍一偏血色大枪帖着头皮斩过去,诹访法性兜瞬间被切成两段,整齐的发髻被削开,少一撮头发显得格外狼狈。

    吉良义时还带再斩,却被四面八方赶过来的武田武士给堵个正着,武田晴信的奥近侍初鹿野昌次用太刀冒死扎在吉良义时的坐骑上,战马虽然那披着罩袍却也撑不住太刀的一刺,好在这一刀仓促之下扎的不深,却是把坐骑痛的一挣扎狂奔出去,使他错过斩杀武田晴信的大好时机。

    就在此时,武田信繁带着千余精锐冲出吉良军团的天罗地网来到阵前,好在武田信繁并不知道吉良义时就在阵中,只是死死拦住吉良军的追击步伐,泷川时益见势不妙护住吉良义时向后撤退。

    坐骑快不行了,吉良义时被迫更换一匹新的坐骑在一大群武士的簇拥下徐徐撤退,这次大胆的突击确实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只能算偶尔为之下不为例。

    武田晴信还是从他的手指间溜走,吉良义时不甘心失败,突然大喊一声:“左近何在,为本家射死那武田晴信!”

    “是!”岛时胜策马疾奔弯腰从一具尸体身上拔出一杆羽箭,弯弓扣箭瞄准大军包围的大旗下,预瞄着武田晴信射出纯粹意识的一箭。

    下一刻武田军中大旗摇曳,远远的看到大旗下一员大将中间倒毙,吉良武士大声欢呼:“中了!武田晴信被讨死了!我们赢了!”

    “不对!他们还在走!为什么还在走!为什么没有慌乱!我明明射中的就是武田晴信,一样的披头散发,一样的铠甲……”岛时胜难以置信的摇摇头,他确信自己射死了武田晴信,但实际情况却并不是这样,那个披发的大将确实被射死不过那不是武田晴信,而是武田晴信的亲弟弟,御用影武者武田刑部少辅信廉。(未完待续。。)

第362章 联盟破碎

    武田晴信在武士们的簇拥下没有打旗号偷偷的撤退,武田信廉摘下诹访法性兜站在本阵中与武田信繁断后,那一箭无声无息间夺走武田信廉的性命,一腔鲜血飙射而出喷洒在武田信繁的身上、脸上,武田信繁被一下惊呆住了。

    为了做的更像武田晴信的样子,为自己兄长争取更多的撤退时间,他把诹访法性兜摘下来,面当喉轮子弹也不能带着,这就给他的死带来最大的因由,岛左近的这一箭来的太急太快,快到任何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角度刁钻的穿过几名骑马武士之间的缝隙钻入武田信廉的脖颈。

    铸铁的箭头从侧边脖颈没入又从另一边钻出来,左右两边同时飙血恰好喷在他的脸上,亲兄弟的惨死给武田信繁巨大的重创,武田信繁极重手足之情却眼睁睁的看着亲兄弟惨死在敌人夺命箭之下,抱着武田信廉的满是鲜血的尸身,武田信繁久久不语。

    武田晴信还是撤退了,武田信繁自始至终都没有动弹过,直到他的侄子武田义信被押到阵前才有所动弹,武田信繁的精锐千余将本阵围成一个圆形死死护住主将,在他们的对面是吉良军团更大的一个圆圈,这个圆圈里围着不下五千人马。

    “武田典厩赶快投降吧!你的主公已经逃走了,现在还不投降更待何时?”

    “武田典厩,看看你的侄子,再看看你身边的儿郎,还不降服吗?”

    此起彼伏的叫嚣声让武田家的武士们耻辱的垂下头颅。此战大败不是他们的责任。却要因此品尝俘虏的苦果。让武士们如何能咽下这口气,他们不恨武田信繁,身为偏师他已经做到自己的极限,依然无法挽回战争的失败。

    不过一会儿阵势裂开一道缺口,吉良义时在大军簇拥下来到阵前,高声劝道:“武田典厩已经竭尽全力,在场的所有武士也都尽力了,你们应当问心无愧。失败于俘虏不是你们的错,投降吧!本家会给你们一个公正的待遇。”

    沉默许久,阵内传出一声长叹:“我武田信繁愿降!”

    这一战武田家十停本领去了七停,战死的武士里有武田信廉、武田信友、一条信龙等至亲,谱代众里金丸虎义、土屋昌次父子战死,谱代众小田虎盛、工藤昌祐、日向昌时、三枝守纲、原虎胤、原昌胤战死,一门众内栗原信友、浅利虎在、加藤信厚、岩手胤秀、饭富虎昌、饭富昌景等武士先后被讨死。

    这一场不折不扣的全面溃败,不仅仅是元气大伤、伤筋动骨而是武功尽废再无复起的机会。

    正面战场一共讨死九千人,来不及逃窜的俘虏近三千人,实际逃出生天的只有三千多人。如南信浓木曾义康,飞騨的江马时盛等他国众早早的脚底抹油跑路。侧面战场只有武田信繁队赶过来,三千余人冲过来一千被俘虏,在河滩上战死七八百人,还有一千多人没冲出去在河滩边被俘。

    千曲川南岸的真田幸隆队五千多人,被村上义清出击的军势死死咬住,最后还是机智的断尾求生,主动舍弃两千多断后军,带着主力的三千国人军沿着妻女山的山道死里逃生,这是他又一次从吉良家的手指缝里死里逃生。

    两边的战争一共两万三千人,逃出的只有六千,其他的不是被俘就是被杀,经过首实检统计出总共讨死一万武田军,大部分是在突击的过程中阵列崩溃为吉良军团斩杀,平均下来几乎每个人都杀死一个敌人,这么高的讨死率远远超过北条受到的创伤。

    为了杀死武田晴信,吉良军团同样付出惨重的代价,一万四千大军战死四千人,吉良军团的直属常备战死两千三百人,其中赤备损失五百余骑位列损失榜的第一名,每一个赤备骑兵的培养的费用,可以轻易培养出十名精锐的骑马武士,一百名精锐足轻。

    另外坚守在海津城的村上义清队战死一千八百人,只有一千两百残兵坚持到最后,要不是主战场武田军被打崩盘,连带的信浓国人军士气崩溃,真田幸隆绝对会返身留下村上义清的这一堆残兵,更不要提他凭什么用一千两百人活捉两千俘虏。

    五百人的损失主要是吉良义时的求战心切,为了斩杀武田晴信多葬送两百多骑性命,不过有失必有得用这两百骑兵的性命换来斩杀饭富虎昌、饭富昌景、武田信廉,生擒武田义信,俘虏武田信繁的辉煌战果,总体来看还是赚了。

    经此一役信浓地区武田家的主力全部坏灭,吉良军马不停蹄的乘胜追击,一路长驱直入杀回小県郡,同时吉良义时兑现自己的诺言,凡被迫从敌者限令期限内降服则既往不咎,作出抵抗的国人地侍给予相应年限的特权免许,一时间小県郡内国人望风而降,守城的武田军武士不是被吉良忍军暗杀,就是被国人众联手擒下,一夜之间小県郡克复。

    真田幸隆带着残兵败将再次龟缩在砥石城内做殊死拼搏,他把身家性命都赌在武田家的身上如今早已没了退路,若是他选择归降那么甲斐的三个儿子必会死于非命,而且他也不甘心就这么投降,他有一个武士的尊严更有一名智将的荣耀,哪怕站着死也不愿屈辱的活,努力激励残存的八百儿郎做笼城准备,似乎要与砥石城做殊死一搏。

    可惜的是吉良义时对那群残兵败将似乎没太多兴趣,留下受创的村上义清队钉住砥石城便直奔佐久郡而去,此时斋藤朝信已经早早的将佐久郡内外打了个通透,不明事理的滋野三家里的祢津政直、望月盛时早早的在小田井原被斋藤朝信讨取。

    郡代小山田昌辰带着武田军的残兵想要守住内山城,却正好碰上斋藤朝信来捡漏毫不犹豫的被讨取,还待继续坚守的佐久郡国人见到吉良大军杀来。就明白已经大势已去。佐久郡遂定。

    一番功为村上义清。没有他死守海津城三个月,就没有吉良军团苦心布置一阵绝杀的辉煌战绩,单说他顶着巨大的压力守住一座平城就是非常了不起的功绩,给他评功也是理所应当的。

    二番功,大熊朝秀、城正资关键时刻立下大功,如果他咬牙阻拦片刻说不得四面八方用来的武田军就把吉良义时给缠住,再接着就是武田信繁杀过来救驾,到那时真的是什么都捞不到更不要提斩杀谁生擒谁俘虏谁。而且这两人盯着巨大的压力做死间数年依然没有变节,为吉良家传递宝贵的情报,给他这个功劳也是实至名归。

    三番功宫部继润,同时获得四个一番乘的功绩,一夜之间连夺八幡原上三座城砦,夤夜埋伏在武田军大营之外,忍住武田军的诱饵没有露头,在最关键的时刻飞夺大营擒杀一条信龙,燃起熊熊大火给武田军以致命的打击。

    不过如此高的讨死是一件值得夸耀的大事,损失多一些人也可以被武士们理解。上一次讨死上万人的战役还是几十年前的大物崩,细川高国、浦上村宗的两万余大军全灭。浦上村宗当场被杀,细川高国尼崎町京屋的蓝染缸被逮到然后被杀,那场战争实在太离谱也太离奇,几乎可以和源平时代、南北朝时代的一些离谱战争媲美。

    众将士的出色表现提振气势,把损失的那点士气给补回来,其中不声不响的宫部继润在八幡原夜战以及决战中的表现十分抢眼,另外一个非常抢眼的人是设乐贞通,他率领信浓备队顶住小田虎盛、曾根昌世、原昌胤的猛攻,并强行讨取小田虎盛的首级,致使武田军中军大溃也是十分的值得夸耀的战绩。

    战后清点损失统计收获,吉良义时也立刻兑现在出阵前就作出的允诺,只要击溃武田军当场放出五万贯重赏三军,其余的功绩如首级、抚恤,论功等另算,回到旭山城第一件事就是提出五万贯铜钱作为兑现,五万贯当场发给所有将士,其中合计五千八百多战死者也将由死难者的遗孀、家眷代为领取。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信守承诺才是为君之道,吉良义时深知信赖与威望建立良好的信誉基础上,所以每次战争前公示赏格,战后发钱都毫不吝惜,春日山城前几十辆马车拉着笨重的钱箱,打开全是黄灿灿的铜钱也不是第一次,他这是在用行动告诉所有追随者,跟着吉良家不用愁功业财富。

    拿下小県郡、佐久郡,整个北信浓就被完全吃下,宫部继润率领两千军势奉命前往佐久郡,试探性的越过信州峠对甲斐发动进攻,很快就被抵抗坚决的甲斐国人逼退回去,考虑到佐久郡刚夺下来人心未定,吉良义时同意浪冈顕房的提议,命令宫部继润率领两千军势镇守海之口城。

    另一边本庄繁、柿崎景家等越后国人率领三千余众越过马场峠攻入中信浓,本庄繁长在合战中表现并不显眼,大概是因为夜战不太习惯反应比较迟钝,只来得及捞到浅利虎在的首级,斩杀的不知名国人地侍也不好意思拿来炫耀。

    柿崎景家没有跻身三番功之内,心里憋着一口气要在中信浓找回来,结果第一战就在青柳城受到顽强的阻击,中信浓国人对吉良家可谓是恨之入骨,刚结束的那一战中信浓的国人众损失过半,可即便如此也不能改变他们对吉良家的憎恨。

    五百守军在重新修葺的青柳城里顽强的堵住本庄繁长、柿崎景家队,缺乏铁炮与焙烙支持的越后备队只能盯着城池干着急,那些地侍土民还时不时来骚扰粮道,袭扰军营惹的吉良军烦不胜烦,随着十月下旬风雪越来越大,眼看进攻已经彻底没戏,被吉良义时召回,结束中信浓并不成功的侵攻。

    吉良义时得知这个情况也是很头疼,想想去年还是太过急功近利了,一下把中信浓国人得罪的太狠,短时间内是别想拿下来。此时大雪越下越大眼看年关将近。越中、越后又接连传出好消息。吉良义时放松下来就考虑返回越后,在临走前做出相应的安排。

    命令村上义清率领本部兵马,并北信浓的三千国人众,合计三千人镇守葛尾城,负责攻略北信浓唯一没有降服的真田幸隆,宫部继润两千人在海之口城监视信州峠的动向,小笠原长时担任中信浓攻略的旗头,负责拉拢、攻略中信浓领地。许他攻略成功后恢复旧有领地。

    柿崎景家、安田景元、吉江景资等国人转封越中新川郡,柿崎景家调拨到天神山建立一座新城做城主,土地知行增加到五百五十町步,安田景元、吉江景资也安排在附近的领地,因为没有现成的坚城,允许他们迁徙附近的小村庄撤并成一个町,然后建立相应的馆舍、城墙以及天守橹。

    至于抓获的大把俘虏,暂时没有处理的打算,武田晴信带着残兵败将一路从中信浓跑回甲斐,根本没功夫管自己弟弟、儿子的生死安危。一时间吉良义时也没想好该怎么运用这些王牌,只得押着他们跟随大军撤回越后。

    ……

    九月底最上军在下越晃荡许久也很快撤退。他们要赶在下雪前返回出羽国,否则崇山峻岭的一下雪就是想走都走不了,最上军在下越国晃荡一大圈基本什么都没捞到,反而被下越国人的动作吓的吃不下睡不着日夜提防着被人端了老巢,就像个流寇山匪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本想赶在秋收的时候捞一笔回家过年,结果被伊达、芦名联军的大败给吓的缩回去,最上军的主力可都是国人众而不是所谓的直属常备,听从国主的话跑到越后来是为了抢钱抢粮抢女人,面对下越国人众的围追堵截四处袭击,待遇基本雷同武田家配下的信浓国人军,而且比他们更倒霉一些。

    越后有吉良水军的灵活机动随时可以出现在荒川、阿贺野川附近把他们吓的两腿发软,随着不济事的伊达、芦名联军大败而逃,中越的国人军纷纷涌向下越,好在最可怕的“泷川时益”和“岛时胜”乖乖的回春日山城了,要不然最上军真要被吓破胆了。

    即便如此,最上军看见越后大规模的围堵行动依然吓的胆战心惊,见势不妙最上八楯的首领们一商量二话不说撒丫子跑路,反正算起来他们也不算亏,就当武田绝爱花五百两黄金让他们武装游行一下也算对得起武田晴信的重金犒赏。

    越后包围网的战争随着武田军、北条军两支犄角的陆续崩塌而呈现虎头蛇尾的迹象,越中一向一揆在胜兴寺芸承的组织下聚集起四万大军,秋收之后又组织起一轮新的进攻,大概是觉得碍事的光德寺乘贤撤回加贺,自己有机会独吞胜利的果实,贪婪的越中一向一揆尝试着猛攻一个多月除了收获满地死尸之外一无所获。

    随着大雪落下让一向一揆在年内结束越中战争的最后期望落空,一向一揆本质上属于农兵集团的劣势显现出来,打不顺风的战役越打越疲软,一个多月士气从爆棚降低到极低的程度,一场大雪浇灭一向宗信众的狂热之情,己方损失几千条性命却什么也没换来,这战争该怎么进行下去。

    “这战争该怎么打?”一向宗坊官们也在迟疑着,但他们很快就停止做这个无谓的纠结,因为武田家、北条家接连大败亏输的消息传来,越中的坊官们一下慌了神。

    大金主武田家的总崩溃不啻于晴天霹雳,北条家战败的消息更进一步重挫越中坊官的战斗意志,越中一向一揆军的士气越发的低落,城内的守军似乎也收到消息低落的士气有所回升城内的武士们鼓噪着对着城外的一向一揆军挑衅的事例越来越多,甚至在一向一揆军内出现军心不稳的苗头。

    在此情况下,神保长职体现他们家坑队友的优良传统,当天晚上丢下几句场面话第二天一大早就率领大军撇身而去,这一次可把胜兴寺芸承、瑞泉寺顕秀给气的不轻,可人家是国人领主又不是坊官,两个大和尚也没办法阻挠。

    越中的国人坊官也纷纷表示要回家过年,享受来之不易的胜利果实,胜兴寺芸承、瑞泉寺顕秀等一群大和尚心知事不可为,就很干脆的就解散武装大冬天的咱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几万一向一揆军高高兴兴来,平平安安去,撵着鸡鸭推着装满粮食的平板车回他们的老巢过年。

    至于新川郡的领地,坊官们各占一块各自为政,神保家蛮横的将富山城附近的大块领地划归自己所有,对此两个老和尚恶心的要命,这货打仗不愿意出力抢地盘到是一等一的积极,好在加贺一向一揆的大草包光德寺乘贤早早的走了,瓜分底盘只有本地人到还算不错,怎么说射水郡被越中的几个大寺院整体吃下来还是很赚的。

    山本时幸凭借顽强的防守,以八千对十万,以四千对四万,硬是熬到取得胜利的那一刻,虽然他们为此付出惨重代价,几乎是以一换二换三这么拼过来的,索性守军还有强大的火力支援,外加顽强的意志以及几个月丰富的守城经验才得以支撑下来,在这一个多月里无数次打退一向一揆军,给他们留下胜利的希望。

    战争结束山本时幸却没有率军撤离越中,之是率军离开高山上的松仓城,来到相对宽阔平坦的鱼津城越冬,五千军势付出近半伤亡的代价,这个损失不可为不大,有惨痛的代价付出自然就有丰厚的果实回报,活下来的两千多人经历一场罕见的大战洗礼,彻底蜕变成为一支劲旅。

    他们学会怎样战斗,怎样与战友配合,怎样在战争中尽量活下来,尽量多的杀死敌人,杀过敌人见过血,经历过沙场上生死之间的恐怖,这就是新兵到精兵的蜕变过程,当年西条备训练五年,被吉良义时小心翼翼的捂了一年,在深草合战后才得以完成这个蜕变的过程,如今他们只用不到两年的训练,几个月的战争就成功做到,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一眨眼来到年底,因为大雪的影响迫使吉良军团、长尾军团辗转回到越后过年,在春日山城吉良义时得知了这一个夏天以来内战的具体情形,对于自己夫人长尾虎姬、井伊直虎的突然袭击还是给予极高赞赏和夸奖。

    当然她们如此的胡闹行为也受到长尾景虎的强烈批评,所谓“其情可许但其行必须严惩”,作为对两位前公主现夫人的惩罚,绫公主对她们的管束更加严格,舞刀弄枪的行为被严厉禁止,只允许拿着木刀竹剑做基础锻炼,她们所收藏的铠甲、刀枪等武具全部被收走,骑马的次数也被严格限制在一个月三次,看起来她们将永远的和这些杀人利器说再见了。(未完待续。。)

第363章 壮志难酬

    深冬凛冽的寒风自八岳吹入甲府平原,肆虐半个月的大雪在昨夜终于停下来,甲斐踯躅崎馆四周戒备森严,天刚放亮人们走出自己的敷屋开始新一天的劳作,来往的武士一个个神不思蜀愁眉苦脸。

    竹之内与五左卫门搓着发红的双手站在棚子里发呆,在他的身旁有个即将熄灭的火堆,那是上一个岗留下来的篝火残迹,他的任务是看住信浓国人送来的嫡子人质,信浓国人送来的人质除了少数被引为直属武士,大部分都被软禁在踯躅崎馆不大的院落里,像这样的院落还有几处,里面关押的都是这类人。

    武田晴信回到甲斐之后就下令全境戒严,民夫们被征集起来重修几年前没修完的石塀,大冬天里几千农夫顶风冒雪修城池,没几天民夫们出现大面积冻伤,监督攻城的奉行众也在抱怨,但是家督的命令还得执行,谁都明白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撞枪口,武田家上下唉心里存着一股怨气,谁敢撞上来就只有一个死字。

    “不知道高白斋殿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呀!”

    “我看是难了,听说是箭疮溃烂的很厉害,也不知那吉良家用的是什么箭头,只要中了一箭就保准没救,这些时日甲府里死了多少武士都是因为这个缘故。”

    竹之内与五左卫门忍不住提醒:“小声点,你们不想活啦?”

    他的同僚,河村下総介混不在意的挥挥手:“诶!与五你怕个什么?你看看这街道上哪里还有什么人过来,到如今谁不知道咱们的情形。主公带着姬妾跑到湯谷温泉里疗养。对领内事物一概不问。少主与典厩殿还在那吉良家的手里,北信浓全境被夺不说,就连佐久郡也跟着丢掉,你没听说吗?前些日子越后军翻越信州峠攻打咱们甲斐呢!”

    岩下総六郎凑过来:“我也听说了,据说来了两千精锐一个个气势汹汹的杀过来,好在咱们甲斐的武士够团结,十几个乡一下云集七八千人硬是把越后军给吓退回去!不过以我看呐,明年这日子一定会更难过!”

    “可不是嘛!咱们的大军没了。武士死的死残的残,来年怎么抵挡气焰嚣张的越后军呐!”有贺定兵卫咂了咂嘴说道:“要我看咱们真的有的难了。”

    七八个武士站在门口扯着闲话,他们是武田家的中低级武士,除了出阵之外平时就是卫戍城内的重要拠点到也没什么事情做,唯一让人不爽的就是十日一轮换的值夜,大冷天值夜可是要被冻惨的,莫说那些冻坏身子的民夫,就是他们这些武士也有些个被冻掉指头,冻坏耳朵。

    远处传来一阵吵嚷声,隐隐约约似乎在呼喊着。渐渐的看的到火光冒起,几个武士立刻回过神。大喊一声:“走水了!快就去救火!”

    着火点是踯躅崎馆城下町里的几个囤粮点,城内有小天守囤粮城外的居民也得买粮屋的粮食吃,甲斐的粮商们仗着是武田家御用商人的身份搞着囤积居奇的暴利买卖,索性的是这些年很会做人,迎来送往给守城的警固众塞了不少好处,所以城内的武士很乐意帮他一把。

    竹之内与五左卫门张望半天,惊呼道:“糟糕!看那起火点似乎是町里最大的粮商山梨屋市兵卫家的囤粮点,咱们赶快去帮忙!让他的粮屋被烧了,町民们可就要忍饥挨饿了!”

    “可是咱们的职责是看着这些人质……”岩下総六郎迟疑了下。

    河村下総介照他的脑袋拍一巴掌:“你这个笨蛋!还看什么看啊!这些信浓国人都已经降服了,还看着这帮废物有什么用,不赶快去救火就来不及了!”

    修造城池的民夫们自带粮食,城下町的町民不事躬耕也没的粮食收入,踯躅崎馆几千町民整个冬天的粮食消耗不是个小数目,一旦粮屋的囤粮点走水被烧,那粮价必然要在短期内翻几番,如今大雪降下交通受阻,即便想从外郡调粮食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粮屋走水的消息向病毒四处蔓延,竹之内与五左卫门跟着同僚擅离岗位去救火,却没注意到街角小店里几个食客悄悄走出来,他们的长相毫无特点放在大街上一定会被遗忘掉,似无意的走到院子外四处张望,确定没人注意到就悄悄走进院落里,没过多久就带着十几个大小不一的孩子走出来。

    同一天不同的时刻,在踯躅崎馆里陆续出现相同的景象,还有一些信浓出身的武士突然失踪,短短的一天功夫失踪几十号人,等到武田谱代众回过味来察觉不对劲的时候,这些人早已离开甲斐踏上返回信浓的道路。

    武田谱代众商讨半夜一致决定把这个消息压下来,不可否认局势越发的恶劣,武田晴信抱病修养已经确定会缺席半年内的所有家内政务,有力一门众武田信繁被俘,武田信廉、武田信友、一条信龙被杀,最要命的是太郎义信被擒拿让武田家上下乱了阵脚,家督休养不问世事,家督继承人被俘虏,谱代一门众死伤惨重,整个武田家面临崩盘的危急局面。

    驹井政武时而昏迷时而清醒的状况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月,这位老人凭借一口气一直坚持着,可身体的虚弱已是不争的事实,这些天昏迷的时候越来越久,清醒的时间越发的缩短,半夜里再次醒来,就看到长坂光坚关心的神情。

    “……外边的情况还好吧?”

    “不太好,上午雪刚停城下町的粮屋陆续起火,接着关在城下町的信浓国人质被救走,透破忍者发现人为造成的起火,可以确定乃是出自吉良忍者的手笔。”长坂光坚知道时间紧急也不敢废话。

    驹井政武喘着气艰难的说道:“……又是吉良忍者吗?我们那一场合战输的离奇,糊里糊涂就丢了三座支城……接着又是糊里糊涂被偷了大营,害的我们军心动摇欲退无路……现在回想起来都是透破忍者的的罪过呀!”

    长坂光坚叹了口气:“主公的旧病复发去了汤谷温泉疗养。如今家中就靠我们这群谱代众勉励维持。可是人心已经散了呀!”

    “诶!这都是命啊!我们武士的命运就是有朝阳初升也有夕阳坠下……旭日将军源义仲如此英豪还是惨死粟津。我们也躲不过这一劫呀……”驹井政武含混不清的应答着,过了许久突然叹息道:“我的最期就在今夜了……”

    “高白斋!请一定要坚持住啊!”长坂光坚看着老友痛苦的神色,苦涩的鼓励着这位行将就木的老人,一旁侍立的几名小姓慌张的端来汤药却不敢走过来。

    驹井政武却突然坐起来,死死拉住长坂光坚的手臂,仿佛用尽一切力气似的,高声吟道:“没想到这么快!我高白斋一生为心无愧了!光坚且为我记下最后的辞世句!似梦非梦是空非空,世间缘法皆在心中……”

    说罢。老人扬起头长叹一声直挺挺的倒下,带着最后的一丝不甘和眷恋咽下最后一口气。

    长坂光坚用颤抖的声音说道:“通知主公,就说……驹井政武入道高白斋……身故了!”

    ……

    相模小田原城,北条氏康在与嫡长子北条氏政叙话,比起半年前意气风发的样子,如今的相模雄狮是如此的苍老,战争失利的打击让他的身体消瘦下来,威严依旧的面庞边不觉间已是鬓发如霜,北条氏康的心情不错,纵古论今谈了许久。末了却把话题扯到最近武田家的变故上。

    “武田家败了,败的比我们还要残。甲斐的武士一阵没去大半,武田家是没有机会翻身了,未曾想越后的军力会这般厉害,去岁之前越后还无力同时经营两块战场,短短的两年就能顶住四个方向的同时进攻,吉良镇府、长尾弹正都是当世一等一的名将,我们输的不冤,要怪只能怪自己小看了越后的潜力呀!”

    “父亲难道不恨他吗?孩儿的意思是村雨丸,毕竟都是因为那把刀把我们害的那么凄惨,前些年孩儿都不敢随意出外鹰狩,就是担心领民们看到北条家的家纹又会编出什么不好的故事来,说起来真是气人,凭什么别的武士是鹰狩,我们北条家就是杀生吃肉呢?这不公平!”北条氏政犹自愤愤不平道。

    “你难道不是为了杀生吃肉吗?”北条氏康莞尔一笑:“说道那个仇其实本家已经看开了,回想一下当年的变故那位镇府殿还是个**岁的小孩子,与我北条家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有什么理由要陷害我们呢?那服部一族恰好在盗刀之前投效吉良家,因此本家很快得出一个结论,那必是少年心性派出忍者盗取村雨丸,却不想害死了关东公方引来祸事,否则何必大费周章只盗一把太刀,而不是卷走古河公方家的所有财务宝藏呢?”

    “可是这样说来,足利晴氏公岂不是死的很冤吗?竟为了个盗刀贼把自己的性命丢进深井中,这太匪夷所思了,孩儿还是不能理解!”

    北条氏政终归还是年轻,二十出头的年纪意气风发着想要作出一番事业,却未曾想遭遇当头棒喝被那长尾景虎打了个大败到现在还没走出心理阴影,北条氏康欲言又止,他很清楚阴影必须要靠自己来克服,就像十几年前的河越夜战,他克服了八万关东联军的心理阴影,最终打出一场惊世胜利。

    “终归还是太年轻,要是再给他几年磨练一番就好了。”北条氏康的眉头微微皱起,缓缓说道:“最新的消息,武田大膳前往千塚八幡神社,在甲斐高僧岐秀元伯主持下削发为僧,法号德荣轩机山信玄,以后要称他为武田大膳大夫入道信玄了。”

    所谓德荣轩机山信玄的称谓是武士们惯用的简易称呼,实际上院号、道号、法名的结合体,院号德荣轩、道号机山、法名信玄,这么复杂的一套称谓体系来自于日本佛教的传统,以寺为耗的习惯流传几百年。比如本愿寺证如、超胜寺実照、胜兴寺芸承、瑞泉寺顕秀、光德寺乘贤、本觉寺定云皆是如此。

    武田晴信并非入寺出家。而是只入僧籍而不入寺籍。他的道号“机山”与北条早云的道号“天岳”相似,同类的还有妙心寺前任主持明叔庆浚的“明叔”,即将担任妙心寺住持的希菴玄密“希菴”,太原雪斋的“太原”,今川义元以前的法名梅岳承芳的“梅岳”也是这类。

    这个传统是来自大唐帝国,在唐朝文明昌盛的时代诞生许多高僧大德,比如南岳怀让的“南岳”,马祖道一的“马祖”。黄梅弘忍的“黄梅”临济义玄的“临济”,黄檗希运的“黄檗”皆是如此。

    以后武田晴信就不能称这个名号,按照正规的院号称呼应该是德荣轩信玄,就一如兴福寺的著名武僧宝蔵院信荣便是如此,如果是惠林寺内记载的文书里则会标注机山信玄,实际上剃度在家礼佛是那个时代武士的常识,持三皈却不守五戒,本质上还是个披着僧人外袍顶着法号的武士,干的还是杀人夺产的勾当。

    “武田大膳大夫入道信玄,现在才出家是在表态吗?那么他要表达什么态度呢?承担失败的罪责。表示退让的态度又或者表达不服输的精神?”北条氏政苦苦思索着。

    “应该是不认输吧!认输的话,武田家的使者应该在春日山城久候多时才对。这两个月一点动静都没有,如今却突然剃度出家,一定是还不甘心失败的。”北条氏康不以为然道:“就算他再不甘心又能怎样?这一败把武田家积攒几十年的精气神全部打掉,两代人积攒的精华散去大半,人心散了再怎么努力也是无济于事的。”

    “照父亲这么讲,武田家就没有一点反盘的机会了吗?可是孩儿觉得他们还有机会啊!”北条氏政害怕威严的父亲误会他的想法,匆匆解释道:“孩儿的意思是就没有复起的机会吗?孩儿觉得他们还是有机会的呀!毕竟信浓半国还在武田家手里,甲斐还有许多年轻的武士,咬咬牙坚持五、七年,挺过这道槛或许还有再兴的机会也不一定!”

    北条氏康很清楚自家小子在想什么,明指武田家能否走出困境,其实则是暗喻北条家应该坚持支撑下去,不管他的想法是对是错都不应该打击他的积极性,于是他赞赏的表示:“武田家还是有希望的,不过难度很大不太容易实现,反观我北条家的情况就要好很多,隐忍三年五载实力即可实力尽复,你所要做的是尽快恢复我北条家的元气,在实力为复之前不可挑衅越后,不要试图染指上野,明国先贤有言韬光养晦便是这个意思。”

    “孩儿明白……等等!”北条氏政惊讶的抬起头,看着父亲格外慈祥的面庞,惊慌道:“父亲是说孩儿要做的?为什么不是父亲做,而是……而是孩儿做。”

    “因为为父已经下定决心,新年正旦的朝会上宣布正式隐退了……提前知会新九郎也好让新九郎你多做准备,一眨眼新九郎已经长成二十多岁的大人了,本家这二十几年的奋斗没有辱没你曾祖与祖父传下来的基业,现如今这份重担交给你来承担,一定要好好干切不可堕了北条家的威名。”说到这儿,北条氏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丝回忆与缅怀。

    “父亲!您春秋鼎盛,壮志满怀,正是一展心胸驰骋关东的大好时机!一次失败还不足以伤到我北条家的根基,只需几年尽可恢复旧观,您怎么能在此时说出丧气话呢!三州的仁人志士可是期盼着您带领我北条家打下大大的基业呢!”北条氏政俯身跪伏下来,乞言道:“请父亲大人收回成命,我北条家离不开您的统领,孩儿也离不开您的指引啊!”

    “新九郎啊!你是我北条家的儿郎,就像那驾驭苍穹俯视大地的雄鹰,注定要展翅翱翔长空的,怎可学那燕雀恋巢不飞做小家子气……吾意已决也不必复言,就趁着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好好整理你的治政、治军的方略,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来询问,去吧!”北条氏康摆摆手让他退下。

    北条氏政把这场战争说的挺轻松的样子,不明就里的外行人乍一看长尾、上野两家的损失加起来与北条家相当,仿佛这只是一场平局似的但实际上却并非如此,长尾军团以兵力劣势拒营寨而守,北条家引大军围攻,最后却反被劣势兵力的长尾军团打的丢盔弃甲险些彻底崩盘,死掉的八千士卒里大半出自长尾家之手。

    这样一看就能看出越后的实力有多么强劲,以二敌一本是占了大便宜,最后求仁得仁变做以二换一,对于北条家来说这是一场杀敌五百自损一千的亏本买卖,最后被迫接受长尾景虎提出的苛刻交换要求,连累自己叔叔在平井城丢尽颜面。

    而历史上顺风顺水的北条氏康也是在永禄三年的那场重创后退位隐居,所以遭到重大打击且无力反抗的危机局面下,北条氏康的雄心被摧残的所剩无几,回到小田原城没多久他就想到隐退的打算。

    不久之后,相模北条家传出将家督之位传给北条氏政的消息,而北条氏康本人则隐居在小田原城不问世事,他的隐退也代表着属于相模雄狮的时代就此过去,笼罩在关东上空的阴云似乎消散许多,前路如何尚未可知。(未完待续。。)

第364章 奇葩公子

    伴随着严冬的到来,一场席卷六十六国的寒潮夹杂着大量的雨雪落下,庄内川两岸的杨柳披上一层厚厚的银装裹住,长长的冰流从屋檐上垂下,屋外的北国风光吸引了好奇的町民打量着,一片烟雾蒙蒙似雾非雾的煞是好看,即便看了许久都不嫌厌烦。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寒冷,尾张国迎来一场罕见的暴风雪,自十一月初断断续续下了一个多月,在这个季节也是尾张国传统的降雪季节,往年都是零星的小雪淅淅沥沥的落下,或是最让人讨厌的冻雨透着湿答答的阴冷,偶尔有规模大一些的雪也是几年难得一见,这么罕见的特大暴雪在老人们的记忆里,仿佛上百年里都没有听说过。

    清州城的城下町里,老人忙着清扫积雪,孩子们堆雪人、打雪仗、在雪地里摔跤打滚,一场皑皑白雪给孩子们提供了无数欢声笑语,街边的商人搓红双手大声叫卖积存的货物,看到顾客拎着提篮走进自家商屋露出灿烂的微笑,在每个时代幸福的定义都是那样的类似。

    青州城的大广间里紧急加装两套厚厚的纸门,一群武士三三两两的围炉而坐,散发着滚滚热浪的火塘上烤着河里捞上来的鲜鱼,还有金灿灿的土豆和玉米,不一会儿浓浓香味扑面而来,武士们抱着酒坛开怀畅饮着心情是何等的舒畅。

    酒至半酣武士们开始大快朵颐,池田恒兴喝的有点多,醉醺醺的说起话来前言不搭后语:“镇府殿送来的玉米和土豆真心不错啊!放在锅子里煮架在火上烤。甚至埋在火堆下烘都可以。听说还能冲做菜点吃。可真是个好东西啊!”

    经过几年的冷板凳柴田胜家的性子更加内敛,但骨子里谱代重臣的架势还是端的很足,见他酒后失言就不轻不重的刺了句:“胜三郎胡扯些什么呐,连我胜家都知道这土豆、玉米是能填饱农民肚子的良物,你却只记得吃,也太没有志向了吧!”

    屋子里的武士随之放声大笑,池田恒兴似乎没有觉察到丹羽长秀投来的眼神,笑呵呵的说道:“民以食为天。不说吃的说什么?我恒兴只知道这东西好吃,不光我爱吃家里的亲友也爱吃,就莫说町民、农民们了。”

    织田信长搂着斋藤归蝶笑而不语,他早已不是多年前的拦住吉良万松丸的那个愣头青,担任家督的几年来历练出一副深沉的气质和出色的手腕,对于家内的些许矛盾自然是心中有数,在不破坏家臣团的团结一致的前提下,相互之间有些小矛盾有助于家督掌控全盘。

    这几年织田信长的发展可谓是顺风顺水,村木砦之战小胜一场成功击退今川军的试探,稻生合战击溃织田信行企图夺取家督的阴谋。今年夏秋相交,织田信长又率领大半个尾张国的军势打了场浮野合战。

    这场战争的意义非常重大。这是他第一次发动尾张国的统一战争,这场战争的敌方是出身同族的宗家,岩仓织田家的家督织田信贤,同时也是尾张上四郡守护代,为了彻底完成统一尾张的伟大目标,他选择拉拢自己的従兄兼姐夫织田信清一起对付岩仓织田家。

    这场战争打的非常成功,凭借织田信长手下训练精熟的精兵强将,外加不惜血本打造的铁炮队,轻而易举的击败顽固守旧的织田信贤打的溃不成军,随后卡在秋收前的节骨眼围住织田信贤的本拠岩仓城,笼城一个月城内粮食无以为继,织田信贤被迫献城降服。

    自此织田信长成功的实现统一尾张的伟大目标,这是他父亲当年努力十几年而没有做到的,而今他只不过登位数载就轻松达成,不论织田家内还是尾张国中还有谁再议论尾张大傻瓜,他可以大大方方的告诉所有人,织田信长已经成为一名合格的家督,一身功业与尾张之虎平齐。

    池田恒兴抱着酒坛开怀痛饮,反正单身汉一条也不用担心家事,一边喝一边说着醉话:“说起来守护同盟计划失败真是可惜,吉良家竟然出乎意料的答应和咱们商谈和睦的事宜,要不是斯波家的那位实在不济事搅合好好的和谈,说不定我织田家就能摆脱三河方向的压力了!”

    池田恒兴说的含糊,但在座的武士可都不傻,厅内的气氛顿时冷下来,武士们放下酒杯把目光齐刷刷的转向高居上手的织田信长,只见他合上折扇瞪了池田恒兴一眼:“胜三郎少喝几杯,小心醉的找不到家门,你们回去的时候多巡逻几趟注意提醒町民打扫屋上的积雪,都散了吧!”

    “是!”武士们急忙俯身应诺,拉起醉酒的同伴鱼贯而出。

    归蝶见丈夫面色不愉很是担心,感觉到怀中女子的小动作,织田信长笑着摇摇头拉起归蝶的手笑道:“你到本家就没有这点度量吗?只是听厌了他们喝醉酒后的胡言乱语,撵他们回家睡觉去,说起来天寒地冻的咱们也早点歇息吧!”

    察觉衣带被织田信长的一双大手解开,归蝶媚眼如丝的小声说道:“可是殿下,这才午后刚过呢!”

    织田信长抱起衣衫凌乱的归蝶,大笑道:“白日里敦伦才更有趣。”

    池田恒兴提到的那件事是发生在浮野合战后期的一件稀奇事,当时织田信长率领四千大军围困岩仓城半个多月,自觉统一尾张十拿九稳于是就开始着手计划“为岳父报仇”的下一个战略目标,但是在此之前他还要做一件事,那就是稳住东海第一弓取今川义元。

    他手中能打的牌不多,不过还是有一张宝牌可以用,那就是前任武卫公斯波义银,此君就是尾张斯波家的嫡流,堂堂三管领家之一沦落到今日成为织田家的金丝雀一只。除了一张室町幕府尾张守护的虎皮还有点用之外真是一无是处。一无所有。

    这个计划叫做“足利一门守护同盟”。织田信长苦心计算许久才把最终方案拿出来,计划的核心内容是以尾张斯波氏、三河吉良氏、骏河今川氏这几个足利一门同族和睦为名义,达成织田家与今川家的最终和平相处,双方的军事进攻全面停止的政治目的。

    织田家的计划挺好,奈何却不知今川家会不会上钩,本来只做着投石问路的打算,却不想今川家虽然没同意,但吉良家的当主吉良义安却同意了。要知道这位可是吉良义时的同父异母的兄长,今川义元的女婿,今年刚回到东条城主持政务的三河守护。

    这个三河守护不是别人给的,就是足利义辉在年初应其所请给予的守护职,据说今川义元与吉良义安这对翁婿之间关系很好,而且还和今川家的家督继承人今川氏真关系亲密,无论是和歌茶道还是蹴鞠作画都很擅长,一位风雅的传统贵族不务政事就是人们的印象。

    今川义元虽然没同意但也没反对,其中打的何种算盘也不复杂,让女婿来签下这个盟约再由岳父来翻脸撕毁盟约。你织田家就是再愤怒也只能在心里憋着,整个天下都知道吉良义安是今川义元的女婿。也都清楚这位贵公子在骏府熏陶了七八年政务忘得一干二净,手里的军权更是少的可怜,在三河国也不存在所谓的威望,让他来签盟约就是在行**裸的诈术。

    即使如此也让织田信长为之欣喜若狂了许久,大家都是成年人怎么会相信一纸盟约的约束,织田信长也不苛求太久,只要给他三年五载的机会对美浓实施攻略计划,以后这个盟约被撕毁也无所谓。

    浮野合战结束后不久,双方就定在尾张与三河的交界处名为上野原的地方举行和谈,今川义元是肯定不会来的,掌握三国的大大名怎么会陪他玩这么幼稚的游戏,

    既然名义上是拿足利一门众做幌子,自然要以足利一门众的家督来主导会谈,双方的使者来往窜梭已经基本敲定和谈的基本内容,实际上负责织田家同盟缔结的斯波义银,以及代表今川家同盟缔结的吉良义安只是走一个过场而已。

    在深秋里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斯波义银与吉良义安会谈,但是两位文艺青年突然发觉自己是不是要定一下主次的座位,就好比春秋会盟总要有一个盟主,谈盟约也总要有一个强势者主导盟约的订立。

    这一下问题就来了,两边的家门相差仿佛一个尾张足利,一个三河足利,大家都把祖先传下来的名份看的比天高比地厚,哪怕自己吃糠咽菜也不能堕了先祖打拼出来的威名。

    于是搞笑的场面就出现了,在双方在一町之隔的距离停下脚步,两边的使者来往通话,斯波义银说我是三管领家的家督,祖上如何如何显赫,所以我要坐主位。

    那边吉良义安很不爽,心说你这样还来和我争主次,立刻表示我是足利御一家、下马众,弟弟吉良义时代表的吉良家宗家还被抬为上総足利家,成为地地道道的足利御家门方,我是三河守护而且是今川家的女婿,比你这个落魄子弟强多了,我才必须坐主位。

    两边的大少爷谁都说服不了谁,于是双方就把阵势扎住彼此搬出床几(马扎),把预先准备的午餐食盒拿出来作出打持久战的心理准备,于是太阳高高升起又缓缓落下,两人就一步没有动过。

    深秋的气候虽然不冷,但白白浪费一天的时间总不是个事,两位大少爷饱尝美食又是吟诗酬唱玩的不亦乐乎,下面的武士和兵丁就只得饿着肚子硬挨着,最后两边的谱代看不下去纷纷苦劝各自的家督,最后两人勉勉强强同意这个要求。

    经过两边的一番沟通,吉良义安与斯波义银有些不情愿的迈开步子,你一步我一步谁也不愿意更吃亏,直到互相走到十步距离前见面相谈的时候两人又不愿意动了,无声的表示自己要等着对方主动靠过来,把这个当作是变向掌握主动权。

    两人既不问候也不行礼,用眼神对峙僵持了半个时辰。最后天都黑下来还是一句话都没说。最后连行礼都没用就一转身无声的离去。

    为满足个人虚荣心。两人硬是扛着重要的使命把一场计划好的盟约搅黄,吉良义安这么做到没多少问题,今川义元本就不支持这个盟约,既然谈不成索性就不谈,以后还可以当作一个介入尾张的借口。

    那边的斯波义银可就糟糕透了,织田信长抱着极大的期望盼着盟约早日达成,提前几天就广邀尾张的各路国人来清州城,当天商屋摆好盛大的酒宴就为了等待这个消息。结果左等右等过了午后还是没有动静,织田信长就急了连忙派人去询问什么情况。

    派去的使者一茬又一茬,一直催到天黑斯波义银终于回来了,织田信长等了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一屋子的武士也跟着饿了一整天,结果等到斯波义银一回来,就骄傲的宣布在座次之争中击败吉良义安成为盟主,至于盟约?那是什么东西?这位大少爷早就把盟约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织田信长被气疯了,他无法想像当着尾张国所有有力武士的面前,这个蠢货还能玩出这一招。一屋子的武士也被气疯了,百八十个武士饿了一整天就为了听他在这吹牛皮。你击败什么人与我们何干?害我们饿了一整天,最后盟约没签成,连午饭并晚饭一起吃的机会都没有。

    盟约被搅黄后的一个月,就传出斯波义银与户田庄的家宰石桥义忠,三河国吉良义安,骏河国的今川义元,以及津岛的水寇服部友贞串通,意图搅乱盟约并借此机会引今川家的大军从水陆两边同时攻入尾张。

    天晓得这个蠢材公子哥是如何想出这么复杂的计划,而且还是水陆并进这么高难度的谋划,如此强大的组织能力把尾张、三河、骏河的所有人都算进去,差点以为这是缩小一号的“反尾张联盟”,也不知道炮制这个罪名的织田信长是不是受到甲斐之虎的启发。

    无论织田家臣团还是尾张国人众都不相信这个罪名,但相信不相信又有什么关系,这个废柴蠢货的家伙除了做一个浪费粮食的造粪机器就没有其他功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典型例子,于是这位二货加草包的大少爷在全体支持的热烈张剩下,就被华丽丽的撵出尾张国流浪天涯去了。

    ……

    弘治三年九月五日(1557年9月27日),当今天皇驾崩,其嫡子方仁亲王践作登基,并着手准备其父的葬礼,首先是议谥号,这个公卿们十分拿手,很快就定下后奈良天皇的谥号,接下来就成问题了,要为天皇举行葬礼可是一笔了不得的大数字,问题还是一个字,钱。

    刚故去的后奈良天皇当年继位的时候就面临这个问题,四处东拼西凑好不容易攒够为他父亲后柏原天皇下葬的礼仪费用支出,但他自己登基的典礼却拿不出钱来,只能拖延到十年后依靠山科言继跑到乡下东边要一点,西边凑一点才勉强举行登基典礼,织田信秀和织田信长的官位也是机缘巧合这么弄来的,要不然朝廷才不会给一个土豪官职呢。

    刚登基的新天皇也面临这个问题,葬父亲要钱,自己举行登基加冕也需要钱,这个钱朝廷是肯定拿不出来的,只有找幕府以及天下的各路武家大名来凑份子,足利义辉一咬牙这几年小金库攒出来的一万贯文永乐钱,把天皇感动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剩下的公卿们也纷纷掏出腰包自发捐款,近卫前久财大气粗捐献五千贯文,二条晴良见势不妙把家底掏空翻出两千贯文,久我晴通凭借参股近卫家的生意也捐献一千五百贯文,三条家有三条西家的支持也捐献一千五百贯文,今出川晴季也凑了干股有点钱捐献一千无百贯文,中院通为没有太冒头,只捐献一千五百贯文,其他公卿三百贯两百贯的捐了不少,但缺口依然很大。

    恰逢此时吉良义时派出使者到幕府申请上野守护,足利义辉就想卖朝廷一个面子,大包大揽的对吉良家下令让他多捐一些,消息送到越后已经到了十一月初,吉良义时当即拍板捐出两万贯永乐钱用以后奈良天皇的下葬典礼,另外将派出另一路使者在朝廷的正旦朝会上向新天皇献上一份丰厚的贺礼。

    这一下天皇可高兴坏了,当即就下达御诏表示对吉良义时的褒奖,今出川晴季担任使者亲自下向越后传达朝廷的谕令,并宣布晋升他为従三位左兵卫督、镇守府将军,今出川晴季暗示吉良义时,依照朝廷的律令可以再镇守府将军之间加一个大字,却被吉良义时婉拒了。

    他很清楚镇守府大将军是做什么的,历史上只有南朝的北畠顕家以従三位権中纳言担任镇守府将军的时候,南朝的后醍醐天皇给他加了一个大字,本意是拿南朝的镇守府大将军与北朝的征夷大将军一争高下。

    吉良义时到不怕南朝北朝的那点破事,南北朝合一过去一百五十多年,就算以南朝最后一次活动来计算也渡过一百余年,一个南朝天皇定下来的官位到底如何,还不至于影响到他的命运,吉良义时也不在乎所谓的吉例或者凶例的事情,只是不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触碰足利义辉自尊心超强的忌讳罢了。(未完待续。。)

第365章 弘治之末

    入冬以来的大暴雪给越后带来巨大的麻烦,不似地处东海的尾张国那般温暖舒适,一场绵延两个月的大雪不知压垮多少房屋,各村各町的同心众负担起日夜巡逻的责任,敦促领民清扫屋顶、街道上的积雪。

    平三郎家是关川附近新川庄的庄户,因为越后国主的谕令把小小的新川庄撤销,然后和附近的几个村子合并成更大的新川庄,平三郎那时候早已独立成家,凭借一手不错的木工活计就迁到直江津附近的町里当了匠人,这几年在直江津町里没日没夜的苦熬,总算攒够开间屋号的财货,成为新一代町民里的成功者。

    腊月刚过一半天气还冷的很,平三郎的弟弟推着平板车带来一石大米、几只山鸡还有几条鱼过来给他送年货,乡下的农民生活朴实送些粮食给亲戚也不是攀附阿谀的意思,这些年乡民们的日子过的顺遂,地里收来的粮食都吃不完,经常能看到农民推着小车来町里给亲戚送东西。

    平三郎的弟弟名叫平五郎,三十多岁的汉子性子有些迂,拉着他兄长哼哼唧唧扯着乡下的家长里短,说到农民的抱怨起家里的琐事,原来因为那个叫什么农业合作的物什,把平静安祥的乡下搅合的四邻不安,往日里在村子中被人唾弃的混日子的泼皮赖汉从中渔利,东抹一勺子西插一杠子不干点正经事,临到秋收却要闹着分一份和大家相同的粮食。

    老实巴交的农民哪想到这些赖汉会这么不要脸,乡民们指责赖汉平日里好吃懒做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临到秋收拼一把力气却要分别人的口粮。赖汉们使出撒泼耍赖的本事。偏说自己出了力气干了活。双方争执起来闹将到宿老地下人处求得仲裁,到是让宿老地下人为之苦恼许久。

    这类的故事却有很多,十起事里总有两三起是扯不清里子的,乡民们嘴笨舌拙说不过奸猾的泼皮,又不甘心自家的粮食被这些惫懒货色抢走,于是酿出许多害人性命的大案,奉行众出手重击严查惩处了不少铤而走险的农民,此举虽然符合法令却也伤了情理。乡民们惧怕凶悍的武士领着同心众擒拿也不敢动弹。

    好在派出警固众锁拿那些泼皮赖汉严刑审问,查实诬告百余起对社会的影响十分恶劣,奉行众随后酌情减免部分案情特殊者的罪责,乡民们为了自家的粮食与人拼命其情可悯,适当减免罪罚也合情合理。

    “秋收都过去几个月了,如今咱们村里又闹将起来,说是要重新扯清楚这一年到底谁干的多谁干的少,粮食也要重新分配,俺知道这都是原来小川庄和松田庄的一帮浑人捣的鬼,就因为合并村子叫新川庄心里不服气。故意来找咱们的不自在!”

    平五郎不敢非议国主定下来的规矩,听说那是镇守府将军的口谕。那位可是传说中的源氏贵种,身份尊贵的让人高山仰止,唯有关东的那位公方殿下才能比一比,他们越后的乡民哪里见过这么高贵的老爷,传说关东管领见到他还要磕头行礼,这身份可是了不得的高。

    听到平五郎的抱怨,平三郎含含糊糊的敷衍几句也就没再多话,兄弟俩就着昆布、腌菜喝着小酒闲扯一下午,临到末了平三郎又给他弟弟递过十贯铜钱说是补贴家用,平五郎推辞不过哼哧半天道了句谢,才不好意思的回去。

    天色渐渐暗下来,平三郎让店里的学徒上门板关门歇业,自己钻到后面的小屋里写下一串鬼画符似的纸条卷成一团塞到狸猫身上送出去,这是他隐藏的一层身份,为服部忍者提供情报的外围成员。

    像这样的外围情报每天都以几十条的速度从越后的四处传递到春日山城,自从川中岛合战结束以来,这两个多月里吉良义时就收到几千条关于农业合作的不利评价,奉行众对此也是颇有怨言,平白增加许多工作量怎么会高兴起来。

    细川藤孝这一年来越发的成熟干练,在越后主力的都不在老巢的情况下依然成功稳住人心,在平时还要在春日山、直江津、新潟町做各项调查研究,在两个月前他就提交一份废止农业合作的文书,文书的大意是把这几年越后农业发展的总结报告做一个重新分析,重点是试行农业合作的数据差异十分明显。

    “根据目前的秋收统计情况来看,越后的粮食总产量为两百二十三万石,比去年同期仅增长十三万石,这个增幅远远低于我们心理预期的两百六十万石的目标,经过多方面的论证与调查研究,总结的主要原因有三条,其一夏季的洪涝水害对农业增产再来不利影响,其二撤并新村后各乡村内出现许多破坏农业发展的不良风气,一定程度上打击农民的劳动积极性,第三农业合作的劣势暴露无疑,各种劳务纠纷以及平均主义带来的诸多问题让我等很头疼啊!”细川藤孝说的很委婉含蓄,不能当着吉良义时的面指责他太不切实际,点出目前的困难便足以。

    这次评定会是新年到来前最后一次评定会,因此来自各地的家臣武士纷纷来到越后春日山城,其中就包括信浓,上野的大部分国人众,他们很惊讶的发现长尾景虎的位置竟然挪下象征着国主的位置,整个大广间里只有吉良义时一人独坐上手。

    长尾景虎瞥见越后国人与上野国人的惊讶之色,不动声色道:“诸君应当知道我春日山城刚刚离开一位公卿,这位公卿是清华家的当主,今出川正三位権大纳言晴季公,今出川亚相此来的目的乃是宣布朝廷新的任命,镇府殿从即日起晋升従三位,左兵卫督、镇守府将军如元,以后诸君要改称镇府公了。”

    越后之龙的一席话惊的厅内武士一阵骚动。短暂的惶恐和慌乱过后。村上义清、小笠原长时、高梨政赖、长野业正带着两国的武士急忙大礼参拜。乃至寄人篱下的上杉宪政都急忙躬身拜下,高声呼喊道:“我等拜见镇府公!祝公方殿身体安康,上総足利家武运长久!”

    “余自此也是公方了!”吉良义时的眼眸中熊熊火焰跳动着,半晌平静下来,温言道:“诸君都是忠于幕府的肱股之臣,为了幕府的百代基业请务必努力!余代幕府公方殿感谢诸君。”

    众武士精神一震,大声说道:“我等愿为幕府效死力!”

    再回过神来,众多武士看向长尾景虎的眼神就变了。除了惊讶之外更多的是佩服,几乎以一己之力将上野国打下来的诺大功绩却甘愿为臣属,这份决断并非普通战国武家所能做到的,难怪有传言说吉良义时要支持长尾景虎做关东管领,再转脸看上杉宪政恭谨的神情,原来这一切都不是空穴来风。

    一度被关东乃至天下武家耻笑的越后双头政治体系,硬生生变成吉良义时统领越后、上野、信浓三国的标准战国大名,高山合战一战惊关东,第三次川中岛合战一战震惊整个东国,水尾山合战以八千抵十余万大军再次震惊天下。上総足利家以近乎不可遏止的上升势头迅速蹿升成为关东头号大大名,直到此时人们才如梦方醒。原来那个一直不被看好的越后奇迹真的变成了惊天“奇迹”。

    越后的最大问题就在于双头体系的不稳定性,人们不看好他的缘故也就在于此,权力只有这么多给一个多一点另一个就少一点,在此之前只有越后一国这个问题还不明显,越后国人对此还能含含糊糊的混日着日子。

    可眼下已经不能继续保持这种含糊的混日子节奏,从越后一国变成掌握三国,来自信浓上野两国的国人只可会认一个国主,而不会考虑模仿越后国人那样含含糊糊的承认两位巨头,如此一来两人之间就必须要有一人作出让步。

    无论是身为地位还是实力,想让上総足利作出让步是绝无可能的,那么退让的就这个内兄长尾景虎,好在前几年那场大病一度隐退使得越后之龙的权欲心大减选择退让不出预料,很早以前他就流露出不愿继续保持双头政治的意图,评定会上很少发言也不爱插手政务。

    军事上保持极高的发言权也仅限于此,军政大权的主导者依然是吉良义时,包括应对越后包围网策略的制定的决断权都是他的妹夫来决断,而他选择大把的时间用于疗养和参禅,这种半隐退状态给越后国人留出足够的选择时间和空间。

    除了谱代家臣团显得很失落之外,大部分越后国人流露出庆幸的表情,他们最害怕的结果是各不退让进而演变成对立死掐的节奏,两虎相争一死一伤,吉良与长尾在越后打内战,那必然是一场生灵涂炭的浩劫,即使胜利的一方也要付出惨重的代价,越后欣欣向荣的景象也将就此终结。

    越后国人松了口气,信浓、上野两国的武士也放松下来,再回首看向高座上位的年轻公卿心里充满了无尽的敬畏,十七岁成为従三位公卿是怎样的一个概念,传说中只有家格在大臣家以上的公家嫡子们才有资格在十八岁时成为従三位公卿,在武家里除了当今的幕府公方,吉良义时是第二个従三位公卿。

    朝廷的律令,従三位及以上方可称公,公方的称谓也是来源于此,从征夷大将军足利尊氏开始,足利家获得世代称为公方的特权,自那以后关东足利家虽然官职不够,但是仗着自己是足利将军家的御家门方自称关东公方,进而逐步形成室町幕府两百年来的武家文化。

    且不说其他,单看这位镇府公的资历就非常强大,且兼之出身高贵战功大名望高,背后有幕府公方足利义辉的强力支持,且从今出川晴季与他之间亲密随意的语气里可以看出上総足利家在朝廷的人脉颇为不俗,这样一个来历非凡影响巨大的贵族做最高首领也确实没有什么可挑剔的。

    “回到正题,那农业合作的弊端本家也已经基本清楚了,农民合作的模式看起来非常优秀。但余还是忽略了最重要的人心变动。人非神佛皆有贪婪之心。有人勤劳而勇敢,有人贪婪而懒惰,能者多劳收入愈多,若要强行平抑所有人的差距就有违公平本阵的定义了,所以余决定就此废止农业合作。”

    吉良义时的开明表态使得许多武士信众松了口气,他们最怕的结果是吉良义时不以为然,不赞同或者不承认自己的政策失误,依照他目前的威望即使最后闹到天怒人怨。多半也是中间层的武士来背锅,民间对吉良义时的崇拜近乎迷信,哪里会相信是这位镇府公定错调子,只会单纯认为下面的武士执行不力或者方略理解上出了错误。

    “这个教训告余,施政不是饮宴闲谈容不得半点弄虚作假,武家大名每施一政必得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一策失误招来国领损失民心失离,就是主政者的巨大错误……方才藤孝提到的三点,第一点的应对之策还是要加强河防湖堤建设,每年雨季到来前进行细致的检查。建立雨季期间日夜巡逻制度,另外圩田的营造还要加快一些。余知道这急不得,但还是尽力缩短工期吧!

    第二点撤并新村带来的不利影响的应对之策,喝奶需要奉行众多下乡去见见宿老地下人以及乡民,要把乡村民丁间的龃龉原因给找清楚,实在不行多召开小评定搞个联合会诊,集众人才思之益处,化解目前的不利局面,不过要注意手段方法,切不可急功近利破坏乡里淳朴和善的民风。

    第三点废止农业合作后,要积极搜集统计各村町农民的劳动力以及耕作情况,根据各户农民的劳动意愿以及所能承受的田地面积进行田地划分,不用担心贪心的农民多报几反耕地,他若是能耕作过来,一人给他五町步也未尝不可,但前提是一年两熟的粮食缴纳多少年贡,税赋一文钱一粒粮食都不能少,那些贪婪之辈若是耕作不过来荒芜了田地误了本家的农业大计,到那时就用我吉良家的法度制裁他!他们欠多少年贡、税赋就必须用无偿的劳作把这些粮食还回来,一年还不清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五年,直到还清为止才准许释放。”

    武士们闻之大喜过望,终于盼到吉良义时作出更大的决断,仔细想想此策果然天衣无缝,连忙高声奉承道:“镇府公此策大妙!倡导能者多劳鼓励多种粮食,若此策施行不用两年风气必然为之一转!镇府公不但善于统兵作战,内政方略竟也如此厉害,让我等真是佩服五体投地啊!”

    几十号他国武士马屁拍的惊天响,终于盼来吉良义时的允诺:“信浓、上野两国全面施行越后方略,余会委派奉行众计算统计两国的土地面积,土地肥力以及石高产量,这次检地行动还请诸君多多配合,日后诸君但有功业余会不吝奖赏之。”

    “我等誓死效忠镇府公!”一场花团锦簇的评定会到此结束,弘治三年渐渐走到尽头,接下来就是迎接新的一年到来。

    弘治三年末,畿内依然消停的发生一件大事,这次事件的主角竟是河内畠山家的二货家督畠山高政,趁着三好家这几年整顿政务、编练军势振兴经济的关键口上,河内畠山家却闹出严重的矛盾,安见宗房模仿木沢长政、游佐长教那样大权独揽引发畠山高政的不满,于是家督与家宰再次对立。

    这次他的运气实在差,谱代家臣团对这个二货家督充满恶感,前守护代游佐信教因为父亲的死对畠山高政充满负面情绪,兼之自己家世代相传的守护代被安见宗房抢走,所以对家督再次被流放没有任何感觉,这次对立的结果是安见宗房仿照前几位那样成功流放家督,畠山高政狼狈的逃窜到堺町避难。

    足利义辉到是有心帮他一把,无奈他的胳膊还伸不出山城国只能望之兴叹,六角义贤又是什么情况呢?他在忙两件事,第一件是安抚北近江浅井家,浅井久政的嫡子猿夜叉元服,六角义贤下赐一字为浅井贤政,并收养平井定武的女儿做养女嫁给浅井贤政以加强双方的向心力。

    按常理来说这种方法也比较正常,就如同今川义元想拿养女来糊弄吉良义时相似,占据优势的大名总想保持自己的支配权,只不过浅井贤政这个小年轻偏偏不按套路打牌,他似乎觉得六角义贤看不起他,拿个大臣家的女儿来嫁给他有侮辱之嫌,所以这几个月一直在小谷城闹,浅井久政拿这个嫡子没办法只能各种头疼。

    另一件事就是对滋贺郡的骚扰和渗透,吉良义时离开畿内的日子已经越来越久,所谓人走茶凉差不多也是就这个意思,六角义贤觉得你吉良义时在东国混的挺好,这滋贺、高岛两郡也不是特别需要,不如干脆就还给我吧。

    这几年频繁的骚扰大津、坂本便是基于此原因,一块肥肉摆在眼前却能看不能吃馋死个人,那种百爪挠心的感觉日夜灼烧着六角义贤的理智,以前怕吉良义时来个回马枪,现在你吉良家陷在越后不能自拔这可总该给我一个机会翻身了。

    于是六角义贤忙着加紧军备筹划武装夺取滋贺、高岛郡的行动,对于畠山高政的死活全然不在意,反正又不是自己倒霉,他爱找谁找是谁,命运的齿轮在这一刻悄然转动着,1558年近在眼前。(未完待续。。)

第366章 正议非议

    弘治四年正月元日朝会格外热闹,来自越后、上野、信浓各路国人纷纷聚集于此,更有越中椎名氏、下野佐野氏、下総千叶氏、会津芦名氏、出羽最上氏等各方大名派出使者前来庆贺,他们名义上打出的旗号是庆贺新近出炉的従三位公卿,实际是跑过来主动与炙手可热的越后打好关系。

    其他国人过来倒也罢了,芦名盛氏、最上义守却也派出使者巴巴的跑过来登城庆贺,阿谀之词像不要钱似的喷出来恨不得把自己的脸贴过来,恶心的连其他使者都有点看不过去,好歹大家都是武家哪里有的着这么掉价,前来恭贺的国人多半不理解这两家的畏惧心里。

    对于这两家的使者,吉良家采取的措施是开门迎客,只要你敢过来我就欢迎,送礼也照单全收就是不和你谈任何问题,大家哈哈一笑吃吃喝喝全当是过年聚会乐和一下,模棱两可的态度把两家使者急的团团转,偏偏又没有更好的办法应对,只能带着一副想笑却笑不出来想哭又不敢哭的模样陪着大家吃喝玩乐。

    春日山城上下张灯结彩一派喜庆的热闹气氛,饮宴从正月初一直就没停下来,自从朝廷宣布晋升吉良义时为従三位以后,长尾虎姬这个虎御前的名号也由此变成虎御台,春日山城的侍女们再也不用纠结两位虎御前的别扭称呼了。

    朝廷正式宣布任命的使者依然今出川晴季,随同而来的还有中院通実,这位表兄打着为朝廷公干的机会来越后蹭了几天吃喝。现在他的日子过的真是无欲无求。従三位権中纳言、左近卫中将非常满意。

    京都里经营的几家商屋不敢说日进斗金也绝对比往日守着几个田庄担心地侍闹事强出一截。他与久我容子的夫妻生活也十分美满,据说吉良义时的这位性格泼辣的嫂子已经怀孕安心待产,言语间透露出的幸福笑容让吉良义时很是嫉妒,反思自己到现在还没沾过女色可真够失败的。

    他还告诉吉良义时一个消息,朝廷方面有意动一动中院通为的位置,大概是迁内大臣的官位,不过中院通为暂时没打算接下来,因为朝廷要用这个内大臣的代价。换掉中院通実的岳父久我晴通的右大臣,推动这一任命的人正是前任关白二条晴良。

    由此可以看出,朝廷中对于新兴起的这股公卿集团联合还是有很大的声音,二条晴良所代表的九条、一条一系公卿集团历来都是近卫前嗣所代表的近卫、鹰司公卿集团的政治死敌,两家死斗三四百年互有胜负到也不奇怪,但最近几年的苗头很明显的倾向近卫家一方,许多中立的公卿家族被拉上近卫家的马车,而在这背后隐藏的一股势力就是来自幕府派中的上総足利家。

    二条晴良很快发现上総足利家的政治派系十分复杂,一个远离京都权力中心数载的新权贵竟然依然保持着对京都的绝对影响力,诸如近卫、久我、三条、今出川、德大寺、三条西、中院等一大批公卿家族都与上総足利家有着非常密切的往来。

    越查下去他就越发惊惧。关白左大臣是近卫前嗣是吉良义时的义兄弟,右大臣是久我晴通是近卫前嗣的亲叔叔。同时还是権大纳言中院通为的亲家,中院通为又是吉良义时的亲舅舅,这一层关系代入进去就变成一张远超原派系的新兴权贵集团。

    因此二条晴良要破掉这张权力大网,首先是清理掉最有力的一环久我晴通,他的办法是以他的亲家中院通为来担任内大臣为诱饵,迫使中院家为了咬钩而出卖久我晴通的利益,这个策略并不隐秘也不算高明,但是却非常足够诱人。

    中院通为考虑许久还是拒绝这个提议,他很清楚以他的家格一旦做了内大臣最多两三年都得自动请辞,毕竟中院家的家格只是大臣家而不是清华家,不能一直占着内大臣的位置不走,他还想等几年,久我晴通刚当上右大臣,怎么说也得等到他在位置上威望渐涨以后再考虑。

    中院通为前脚刚走,大馆晴光就率领庞大的团队来到春日山城,他是来宣布幕府的最新任命,足利义辉的御教书没有老太太裹脚布的习惯,短短几行字上大意是任命吉良义时为上野守护,在其职责下上野国人应当秉公守法,为振兴幕府的事业做更多努力。

    谕令宣布上野国人不管真情假意都跟着欢呼,这是幕府任命的最新守护无论他们是何感想都要表示支持,其实幕府公方足利义辉还是很兴奋的,这是吉良义时为幕府所收复的第一个关东州国,同时也是幕府对关东的第一次全面渗透,这个消息若是历代先祖在地下有知一定会兴奋的。

    提起室町幕府人们的印象就是无尽的动乱,差不多和先天不良的镰仓幕府比一比,虽然没有像镰仓幕府那样把将军嫡流玩死,但杀将军流放将军操纵继承权的行为依然严峻,室町幕府最严重的内患就是独立幕府以外的关东八国,那个难缠的关东公方多少代家督念念不忘着要上洛篡夺征夷大将军的位置,一直都是幕府的心头大患。

    自从应仁之乱以来幕府权威越发衰落,关东公方也因此变成北条家手里的牵线木偶,索性幕府里杀出一个百年难见的奇才吉良义时,硬是在三好家的手里把山城国给保住,为幕府留下一块人间净土,远走越后几年里就凭自己的手段打下信浓、上野两大周国,那可是合计八十万石的领地,这等手段堪称神通!

    吉良义时在越后的翻云覆雨不但使得关东上下震动,向西向北的羽奥、北陆、东海都在疯传越后出现两位军神,一位是河内源氏军神足利上総三郎,一位是坂东平氏军神长尾平三景虎。在弘治三年的夏秋之交。两人在东国上演一场大戏。

    长尾景虎以万五之师杀败北条氏康的四万大军。讨死八千活捉六千,此一战把关东群豪骇的肝胆尽丧,从此无人不知越后之龙的名号,“乱龙旗”与“黑龙骑兵”的名号盛传四方,天下六十六国的各路诸侯大名也为之震撼。

    传说越后聚集一群黄泉中的不灭军团,黑龙骑兵的大将钟馗身高三丈青面獠牙,一顿生吞一千头活牛一口可以喝光利根川的河水,力大无穷可抗起富士山。单手生擒关东公方、活捉北条氏繁,只一人便斩杀北条三千骑兵,是有通天彻底的大本领的鬼神之将,还有更多离奇传说在民间流传,各种传闻把越后形容的极为离奇。

    吉良义时以万四之军灭杀武田军一万人活捉不止六千,讨死武田信廉在内有名号的武士百余人,无名之辈上千,活捉武田义信、武田信繁在内多员肱股之臣,一时间信浓、上野两国尽入吉良家的口袋里,惊的关东、羽奥的“仁人志士”夜不能寐。

    据说这一战打的格外惨烈。川中岛的野草都被鲜血染红,武田晴信身中一刀危在旦夕侥幸躲到甲斐闭门疗养。驹井政武入道高白斋、今井相模守信甫还有他的弟弟今井虎甫等老将可就没这么幸运了,在回到甲斐后不久纷纷谢世,宣告盛极一时的武田家就此衰落。

    关东八国里上野国算得上一等一的大国,上野国在平安时代就是上国,上野守只有亲王能兼任,自室町幕府建立就属于关东公方以及家宰山内上杉家的核心领地,幕府对上野国缺乏实际控制力是不争的事实,这次被吉良家轻描淡写的夺回来,可算完成十几代幕府将军的心愿。

    虽然足利义辉从感情上不希望看到吉良义时接二连三的胜利,但这种**的小念头总不能拿出来说事,他更担心这么做会引起天下哗然,给世人留下一个对功臣狠毒无情的坏形象,幕府的重振和支撑离不开吉良家的支持,自毁长城的蠢事他还做不出来。

    即使这一切都不那么重要,单看每年定时定例的钱粮奉纳一文不少及时周到,求官叙职主动与幕府沟通并封上一笔不菲的款子,从上到下把幕府众臣僚打点的非常满意,他这个幕府公方如今权威日浓,迎来送往开销颇为不菲,刚拿出一万贯替天皇搞定前任天皇的仪葬事宜,若离开吉良义时的钱粮支持他哪里还存的下一万贯文支援天皇,更不用提造成现在幕府迎接各路大名、豪族车水马龙的啦拜见公方送钱的景象。

    大馆晴光在春日山城里小住几天,对吉良义时详解畿内的复杂形式,重点提到吉良家在滋贺、高岛两郡对畿内的影响,以及六角义贤越发明显的动作,他的言外之意是希望吉良义时多做一手准备,小心此人随时对两郡下手。

    这是大馆晴光私下里与他交代的话,足利义辉并没有让他告知这些情报,这位和善的老人如今已是従四位下陆奥守,岁数渐高却依然精神矍铄,对吉良义时一番掏心掏肺的劝诫,希望他能够多重视一下畿内的行止,毕竟他来自畿内那里才是幕府的根。

    吉良义时对老人家的一番劝诫十分高兴,有心劝请他留在越后担任吉良家的外交官,老人家很高兴他的邀请但表示自己的年岁已大,再过几年就会隐退下来在京都养老,不过他的儿子大馆辉光今年二十二岁,小年轻在幕府没有多少地位,到是可以来越后帮助吉良家,毕竟同为幕府一脉互相帮扶着才能让幕府更好。

    大馆晴光匆匆而去,其实他给的情报他早已掌握,六角义贤贼心不死也不是一天两天,近江五千新军送到越后编练就是为了应对日益严重的挑衅,在年底他就让山本时幸在越中再招募五千新军代为编练,用这五千新军来替代残余的两千五百余近江新军。

    辛辛苦苦训练两年,才战斗几个月就死掉一半要说不心疼是假的,如果没有这批新军的死命坚守,换做一万国人军也决然守不住松仓城,短短的几个月他们经历很多。知道怎么守城怎么打仗。每一场战斗都要准备完全。遇到紧急情况不急不躁,顺利完成新兵蛋子到精锐之师的蜕变才是最大的收获。

    这两千五百人将会在春暖花开时乘船返回近江,中条时秀那里需要这批精锐镇场子,这两郡几年没有经历战火就连武士们的精气神渐渐懒散,就需要这种从前线战场上杀出来的武士来守住摊子,同时他还打算从近江再抽调三千兵丁来轮换戍守,以战斗磨练近江武士的战斗意志,顺便也是给自己找点兵员用。

    正月里连日大宴不断。吉良义时只在最初的几天露了几面,后面的宴会都是由谱代众代为主持,长尾景虎宣布尊吉良义时为主只是一个开始,扭转越后国人的心态仍需要一个过程,信浓、上野两国的农业发展也不是一句遵循越后的模式就能一言概之的,挤压半年的政务摞在案头,真是千头万绪让他头痛不已。

    正为新潟新田开发,河防建设以及稻麦轮作试行一年的相关文书头疼的时候,却发生一件让人不恼火的事情,斋藤朝信一脸愁苦的找到他。哀告道:“镇府公请为我朝信做主哇!阿菊现在过的好苦,今日却竟生出轻生的念头。要不是侍女发现的早她就要离我而去了!呜呜……”

    吉良义时蹭的一下站起来,急忙询问:“且住!你先冷静下来告诉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阿菊姐姐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危险?需不需要我请十六文钱先生来诊治?阿菊姐姐现在在哪?”

    “阿菊没有危险,只是在手上藏着一把匕首准备寻短见,结果被几个小侍女恰好打扫敷屋时推门撞见,没受到伤就是精神很低落,抱着孩子不停的哭啊哭,把我的心都给哭碎了!呜呜……”斋藤朝信颠三倒四的说着,断断续续说了好半天才交代清楚。

    刚说完这位又开始嚎啕大哭,吉良义时被他扯着嗓子嚎啕大哭扰的精神混乱,谁能想到这个战场上杀人无算威震关东的七尺昂扬壮汉,竟然会像个小娃娃那样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就像死了老娘一样。

    “别哭了!看看你像什么样子,收声听我说!”

    斋藤朝信马上就不哭了,不知从哪扯出个绣花手绢在脸上胡乱擦几下,用他那低沉沙哑的破锣嗓子说道:“这事早两个月不是已经告诉镇府公了嘛?还不是因为阿菊生了一对双生女的缘故啊!他们这几个月都在说双生女不吉利!阿菊这些日子郁郁寡欢的,却不想竟会自寻短见!”

    吉良义时眉头皱起来:“你说你那对宝贝闺女的事啊!这事余是知道的,余还让阿虎带着礼物去看两位斋藤家的小公主,阿虎告诉余这两位小公主十分漂亮可爱,一点都不像你这五大三粗的样子,双生女怎么就不吉利了?”

    “他们说双生子不吉利,双生女也一样……”

    “等等!”吉良义时杀气腾腾的低吼道:“哪个他们?都是谁说的?报上名来,余要当面问问他们,到底是谁那么大胆子在背后搬弄是非,不知道两舌是犯戒有罪过的吗?”

    “……”这次换成斋藤朝信不敢说话了,具体是谁他不敢说,但吉良义时也能猜出来,八成是越后那帮闲着蛋疼的混蛋又在嘴贱。

    想到这里,吉良义时的脸色一下阴沉下来:“又是那帮混蛋多嘴是吧?你不说余就查不出来吗?你且等着,不用半日我就能把这群混蛋全部捉住,敢议论阿菊姐姐的女儿不是,还害的阿菊姐姐险些丧命,当余这个镇守府将军是泥捏的吗?哼!”

    “可是镇府公的职责里似乎没有管束言行这一项。”斋藤朝信下意识接一句,当时就迎着刀子般锋利的眼神,赶快垂下脑袋嘟囔道:“他们可不敢议论镇府公,再说这也是无心之过,真要是因为臣下的家务事损害镇府公的名誉可就不好了,我朝信并非不识好歹的人,镇府公这样做有好处也有坏处,坏处是让阿菊背负更大的非议,她一定会过的很不快活的。”

    斋藤朝信的最后一句话点到吉良义时的要害,他太了解阿菊姐姐的性子,一个性格粗疏的傻姑娘最喜欢过着简单而平静的生活,这么惩罚不但无助于解决问题,反而会让事情变的更复杂,受到惩戒的武士家属说不定会传出更多的风言风语,让她无缘无故承担一份心理压力,还要背负着吉良义时义姊的沉重负担反变种一种罪罚。

    吉良义时沉默许久,长叹一声:“……你说的对,余不能这么做,余要考虑家臣武士们的看法,要考虑阿菊姐姐的心里负担,明明该惩戒的人却不能动手,就像余这几年来风风雨雨的经历,多少次应该动手却因为这样那样的顾忌不能动手,人在乱世却要被这盛世遗留的陈旧规则枷锁束缚着,让我过的不开心,不痛快,这就是乱世,这就是现实啊!”

    “镇府公……”

    “余没事,只是有感而发罢了……还是说说你的事情,阿菊姐姐生下双生女非常好,这是你斋藤家几代积攒下来的福份,不是什么不吉利的事情,余是最不信恶鬼妖魔的传说,什么双生子必须死一个或者双生死都得死,这都是什么迷信的蠢话,指着一块石头说是神灵,指着一棵大树说是神灵,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成神也不怕高天原被挤爆了!为什么他们弄出这么多神,就不能有一个双生神?”

    “镇府公!请慎言啊!”斋藤朝信被吓的打了个哆嗦,哪里敢想象吉良义时一张口就把整个神道教给喷的一无是处,双生子是妖魔化身之类的传言据说也是来自神道教,民间的乡野村夫不懂是真是假,反正神官都这么说他们也一概都相信的。(未完待续。。)

第367章 得偿所愿

    吉良义时很讨厌迷信,神道教有着强烈的道教色彩,阴阳家的名号且不说,从大唐帝国搬来一堆神系,日本的神话传说充满了太多古坟时代原始的部落图腾崇拜,公元五百年以后开始进入信史时代就接触到道教的传入,接着就是佛教大兴于是就有了佛道以及原始崇拜结合的新文化。

    双生子自古就在日本被忌讳,或许是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情,也可能是没有文化的农民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两个一摸一样的孩子,因畏惧而产生疯狂而可怕的想法,因此产生呢个的相关的传说有很多。

    无论是招邪,还是妖魔的化身终归是离不开一个“恶”字,哪怕只是无辜的孩童也要痛下痕手,为的就是满足心里对未知恐惧的心里安慰。

    按照大明帝国的规矩,神灵应当有正祀、淫祀之分,正祀是朝廷准许祭祀的正神,淫祀也就是不被承认或者不够祀享资格的的邪神,日本就是神太多太乱却没有严格的祀享制度,不知道从哪里都能冒出一堆毛神。

    这种恶果带来的严重后果蔓延到几百年后,只要是战死的人都能成神,而众神居住的高天原随着无数毛神都算不上的东西拥挤进去,妥妥的会被挤爆,也不知道天照大御神在高天原见到一帮代屁帘的泥腿子兵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厌恶他们自然不会有多少好话,考虑到斋藤朝信的紧张还是停下高谈阔论,这等事不是他现在能操心的,他要为阿菊姐姐解决双生女的难题。既然没办法扭转舆论的负面评价。就只有从别的地方入手了。

    “你那两个女儿余和阿虎都很眼热。既然你们夫妻俩担忧怕事,就过继给余做养女吧!做我上総足利家的养女不会亏待她们,你只需把两个孩子的乳母带过来就行了。”

    两个被人称作晦气的双生女做上総足利家的养女,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万一惹得吉良义时也饱受非议那可就是大大的罪过了,斋藤朝信一时情急口不择言道:“镇府公……这可可以吗?我怕这两个孩子会妨害到您和虎御台……”

    “住口!那可是你的孩子,你能这么说她们吗?回去就给两个孩子道歉!你是怎么当父亲的!看来余想的没错,这两个孩子必须要做余的女儿。留在你这个大老粗手里早晚会毁掉,休得废话,速速回家把孩子送过来!”吉良义时又狠狠瞪了他一眼,要不是看在阿菊姐姐的面子上,他都要动手打人了。

    “臣下知道错了!回去一定向孩子们道歉!臣下这就把孩子送……”斋藤朝信激动的手足无措,临到头又有些担心道:“这事我得和阿菊商量一下,万一阿菊不同意……咳!怎么会不同意呢!只是我怕阿菊会舍不得呀!”

    “那就回去好生与阿菊姐姐商量,余可以承诺,以后阿菊姐姐可以随时到御所里看孩子们,至于你嘛!丧失这个资格了。”这是吉良义时第三次瞪他。他对这个义姐夫真是不知该怎么说才好,论军略武勇都是当世一流。政务还行谋略一般,为人处事就差了一大截,也不知道阿菊姐姐是怎么看上这个狗熊一样壮实的家伙。

    撵走斋藤朝信还得继续研究文书,自从五年前下向越后以来,越后就开始积极贯彻朝廷与幕府的相关法令,除了撰钱令、乐市令以及兴起伝马制等政令之外,还有一条就是禁止民间土葬的习俗,在日本土地稀缺是人所共知的事情,朝廷三令五申禁止民间土葬,严禁把耕地当作自家坟地使用。

    但居于乡野之中的愚夫愚妇们依然顶风作案,直到吉良义时到来后才逐渐有所好转,最近三年凭借同心众及吉良忍者的监视及严厉打击下,土葬之风基本禁绝,原先的坟地在当地农民、宿老地下人,以及五智国分寺的高僧见证下将尸骸重新火化,迁到五智国分寺设立的墓园里重新立碑入殓。

    这是最好也是唯一能刹住土葬风气的办法,随后这三年里越后的本地寺院神社就多了一项经营公共墓园的工作,雇佣当地农民担任守墓人,以免税赋允许在墓园附近栽树种菜,凡是经营公共墓园的寺社都必须负担起维护公共墓园清扫修缮的日常工作,作为奖励吉良家会给予一定的免税赋的优惠。

    很快寺院神社就把生意打到公共墓园上,拉起土塀将公共墓园围起来,并在正门建立祈福堂并驻扎僧人神官,来往拜谒先祖的农民们可以在祈福堂里花五文钱为先祖写下一段祷言,还可以在这里买到廉价檀香、瓜果、鲜花等各式贡品。

    僧人们趁机在逢年过节会来开法会为过世者做法会,只需要当地农民每人凑上一份子就能为先祖诵读三天的经文,神社也把巫女请出来天人踊为祖先祈福,很快一个完全福利性质的公共墓园就变成新的增收项目,虽然自己经营的土地田产被先后没收,但寺社众们并没有因此困窘,反而凭借本身的祈福香油钱以及新开发的墓园赚的更多。

    禁止土葬的风气的主要原因是节省土地,这是与撤并新村配套的政令,要知道武士们据交通要道筑城而守,阡陌交通间织成一张繁密的大网,各乡甚至各村都有自己的小砦,每个山头都有可能扎着土楼山寨。

    这种破玩意对于大名来说屁都不是,不过世间的道理总是可以正反两说,你可以一力降十会,他们也可以蚁多咬死象,一旦某个地区无法安抚住,就会有不老实的国人隔三差五跳出来揭个反旗,他们也不用攻城掠地霸占城池,只需要笼城而守就能恶心死一票大名。

    因此吉良义时才会迫不及待的撤并新村,顺便把这些山寨土围子全给拆了,等于变向的施行一国一城令。另一方面禁止民间土葬习俗。并积极加强各地国人与宗族之间的来往。举行相关的认祖归宗仪式加强认同感,以修缮菩提寺重修家谱为纽带,逐步化解国人之间的对立矛盾,逐渐把国人的联络网从土地为核心转移到其他方向,并将这些国人掌控在现有武家体系内。

    忙活一下午才把一摞资料看完一半,看看屋子里还有几摞文书资料静静摆着,吉良义时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丢下越后一摊子事跑去打了几个月的战争。回过头这些公务就积压这么高一摞,好在许多文书不需要他定夺,只需要看一遍知道大概的流程意思。

    每的地区每个季度的收支,每个工程项目的钱款的流水账务的厘定,进度报告未来工作重点展望等等看的那叫一个头晕眼花,还有几叠关于信浓、上野两国的详细资料,从人文到国人之间的复杂关系,再到土地、矿山的初步勘测,两国相关农业改进的初步计划酝酿等等。

    眼看太阳西斜,吉良义时揉揉酸涩的双眼精神气爽的走回春日御所。现如今他已是越后的真正主宰,天守阁本来应该被他所用。但考虑到长尾景虎还是正牌子越后守护搬到哪里都不合适,就没去动春日山城的天守阁,继续住在春日御所里。

    刚走出本丸就碰到绫公主带着一群女子去春日御所,瞥见队伍里跟着一名抱着婴儿的妇人,便上前热情的打招呼:“义时见过姐姐大人,祝姐姐大人新年愉快、身体安康,这就是我那小外甥吧?叫什么名字?”

    “叫卯松,比起他哥哥小时候强健许多,平时也不爱哭闹,虎姬可喜欢抱他了。”说道自己刚满一岁的二儿子,绫公主的脸上泛起了充满母爱的笑容。

    “哦!小卯松啊!快来叫姨父,叫姨父……姨……父……”

    “姨……姨……古……姨……古……”小孩子才刚满一岁,咬字不清楚把姨父叫成“姨古”,不过即使如此他也非常高兴,一路上逗着小卯松玩了一会儿渐渐走到春日御所里。

    绫公主对着乳母打个手势让她们先行过去,自己刻意放慢脚步落在后面,吉良义时见状就知道这位大姨姐有话要说,恭敬的做洗耳恭听状,绫公主微笑着点点头说道:“妾身一介妇人本不该干预公方殿下的家务事,只是我那傻妹妹总是个拧性子不好开口,就只有我这个当姐姐的来为她说两句了。”

    “呃!在御所里没有公方殿下,请姐姐大人直呼我义时即可,姐姐大人有什么吩咐请讲,我义时一定竭力做到。”长尾家的女人没有一个好惹的,别看她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长尾政景在她面前可是一点脾气都没有,至于为什么会这样他实在不想去打听,那背后一定有一段可歌可泣的历程,吉良义时可不敢在她面前拿乔。

    绫公主微笑着点点头,轻声说道:“其实这也关系到义时的终身大事,义时今年已经十八岁了吧!原本这个年纪的武士娶妻还是略早一点更不用提生子,但万事总有不同,就如妾身与政景早早的结婚生子,长子国松如今也有十四岁,义时与我那傻妹妹也是这样,结婚早生子也应当是早早的。”

    “我明白了!原来是因为这个缘故……”

    绫公主的身量是极高的,虽比不得虎姬与直虎罕见的身姿,却也超过多半武士的身高,言行举止一如端庄娴静的贵妇,只是长尾家自带的气场实在强大,总给人一种彪悍勇猛的错觉,就好像眼前站着的不是一个贵妇人,而是个手持太刀顶盔戴甲的猛将。

    只见绫公主轻轻摇头,似笑非笑着说道:“不!义时还不明白的,以妾身多日的观察,我那傻妹妹与另外几位御前都还是完璧之身,御所里的侍女们也没有被破过身子,妾身曾经一股怀疑过殿下的爱好,后来虎姬告诉妾身绝对没有这种事,虽然义时没有与虎姬圆房,却也做过一个殿下该对正室做过的许多事情……”

    望见绫公主露出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吉良义时真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自己家里那点事都被这个大姨子给看在眼里。连他与虎姬之间的闺房之乐都被打探过去。一时间那张脸红的像猴子屁股。窘的不敢抬头说话。

    “义时也别怪虎姬,只若妾身想问,我那傻妹妹在妾身面前还能藏住话吗?妾身后来才得知义时是怜惜虎姬不愿让她过早的承担分娩之痛,等上几年再行人伦之理,但越后今非昔比,义时也贵为公方殿下,一手掌握三国大权,家臣国人莫不盼望义时早日诞下麟儿方能安心尽忠职守。国主年轻有为却没有后继的担心,想必你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义时若坚持往常的想法,我想无论是平三,还是义时的谱代家臣都会不满意的,到那时义时会面临压力,同时也会让虎姬莫名承受巨大的压力,无论是对义时还是虎姬都会不好,因而妾身在此逾越一些,就是在提醒义时应早早的的与虎姬把孩子生下来……妾身仔细测算过日子,再过十五天就是虎姬的那个日子。义时现在就行动年内便能诞下嫡子哟!”

    绫公主悄悄的离去,留下吉良义时呆立原地羞恼的面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他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这个超级强悍的姐姐大人,为了他的好妹妹简直把吉良义时算计的死死的,甚至连虎姬能怀上孩子的日子都算进去,他根本想不出有更好的方法应对。

    沉默良久,方才叹息一声:“果然不愧是长尾家的女人,一等一的强悍啊!”

    当天傍晚绫公主在春日御所里用过晚饭才笑眯眯的离去,临走前朝他投来一道鼓励的眼神看的吉良义时毛骨悚然,虎姬也不知是怎么的红着脸心不在焉的吃饭,见绫公主缓缓离去就告罪一声躲到自己屋子里,吉良义时见势不妙也起身离去。

    檀香秀眉轻蹙,狐疑的打量两人诡异的行止,思索许久依然毫无头绪,还是少女的她哪里想的到更深的东西,有些疑惑的转过头问道:“今日这是怎的,绫公主才过来就拉着虎姬姐姐说了许久的私房话,才一顿饭的功夫气氛就变了味,殿下与虎姬姐姐奇奇怪怪的动静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妹妹不知……”直虎懵懵懂懂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着满是疑问,想必直觉超强的少女也没弄明白到底是什么缘故,望月千代女似乎根本没听到这个问题,樱桃小嘴里塞满干果还没嚼完还在往嘴巴里塞,活像一只贪吃的小松鼠。

    一个单纯的无解另一个还是傻丫头,檀香对这两个妹妹毫无办法,捂着额头想了会儿也不明就里:“总觉得有些奇怪的地方,难道是我多心了吗?”

    正月的越后依然天寒地冻,春日御所内的大雪堆积厚厚的一层,即使今天是个大晴天,短短几个时辰的阳光也不足以化开厚厚的积雪,御所里除了吉良义时一个男人都是些女子,板葺的屋顶上清扫积雪的任务还是调拨女忍军来清理的。

    特制的小型爆破管的威力比名为“左义长”爆竹要大许多,对敌可以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但还不足以伤到建筑物的安全,用它们清理房顶厚厚的积雪恰到好处。

    一轮明月渐渐升起,春日御所某个房间里一对年轻男女牵着手相顾而笑,室外的隔间里滚热的火盆带来丝丝热量,驱散寒冬最后一缕凉意,在两人的身旁摆着一本厚厚的画卷,上面绘制着不堪入目的画作,少女捂着红彤彤发热秀靥不敢看,时而小心翼翼的瞟上一眼又捂住眼睛。

    少年轻轻拉开她的甩手,把少女的衣衫一件件被他褪下,仅剩一层穿着薄薄的小衣却遮不住性感的锁骨和粉白的大腿,当最后一件小衣也被除去的时候,露出浑圆挺俏的**,纤细的腰肢和细腻修长的两条美腿,一双雪白的天足引得目光长久停驻。

    羊脂白的雪肤若仿若高天原上的神花,二八芳华的她已娇艳如京都红叶山上盛开不败的红花,眼波流转间散发着妖娆妩媚的绝世风情,吉良义时就像一台机器反复扫视少女的娇躯,许久赞叹道:“真是造物主的鬼斧神工,阿虎真是美的惊人呐!”

    “殿下,夜深了,阿虎为您宽衣吧……”

    少女被羞的艳霞漫天,赤着身子为他脱下衣衫,往日里少女身上独特的体香却变成最佳的催情气息,这一刻吉良义时仿佛化作一只月夜变身的狼人,一把搂住修长柔软却又弹力惊人的躯体,强壮的胸膛紧紧顶住虎姬胸前鼓鼓的**,少女就像喝醉酒似的软软的靠在他怀里,迎着吉良义时双眼放出火热的光芒,身子软得仿佛要化在他身上一般。

    虎姬就像一团柔软的棉花轻轻一推倒在铺着厚厚被褥的榻榻米上,吉良义时扑上去却被少女阻住,摸出一方洁白的丝帕垫在身下才羞涩的闭上眼睛,轻轻触碰女子身体最柔软的地方,小心翼翼的完成第一次亲密接触,少女攥住被褥死死忍住突如其来的疼痛,吉良义时缓缓的动着直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才发出满足的叹息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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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8章 两场认亲

    这对眷侣得偿所愿,仗着身体硬朗一夜里乐此不疲,直到四更天才恋恋不舍的交颈而眠,却不想这二人直到午后才睡醒,一向勤勉的吉良义时也是头一遭起的这么迟,走出房间来往的侍女们露出善意的微笑,像是在祝福这对年轻的夫妇。

    虎姬轻声抱怨着太坏了,无尽的索取差点让少女起不了床,别别扭扭的在吉良义时的搀扶下出来用午饭,厨房准备的午饭热了两次口味难免差了些,好在两人也没心思计较许多,狼吞虎咽的吃下四人份的食物,一夜风流的代价还是很大的。

    自从早晨起来没见到他们俩,檀香的嘴巴就一直撅着,看到吉良义时搀扶着虎姬走来就更不高兴了,傻瓜也能看的出虎姬艳若桃李的脸色不那么正常,从早晨她就听到一些侍女小声嘀咕着什么,再联系虎姬走路动作不太一样,就什么都明白了。

    羡慕嫉妒恨,可以完美的体现檀香此时的心情,直虎似乎也明白发生过什么,只是她的眼里流露出的只有羡慕却没有嫉妒,望月千代女到现在还有些没开窍,小姑娘才十四岁个头正在努力向一米五五发起冲锋,或许还要再等两年才能明白。

    太阳西斜眼看今天也没有事情,索性就不去主天守露面,揽着虎姬的腰肢赏了会儿雪景就折返回寝居,半路上虎姬提起阿菊姐姐几日没有来看她甚是想念,吉良义时拍拍额头尴尬的一笑道:“差点把这件事给忘了,虎姬还记得阿菊姐姐的那对双胞胎吗?昨日里斋藤朝信跑过来找我。说这对双生女惹的阿菊姐姐差点轻生。我前思后想觉得还是把这两个孩子领过来做我们的养女比较好。不知虎姬的意思如何?”

    “啊!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虎姬都不知道啊!殿下昨天为什么不告诉虎姬呢!没有第一时间去看阿菊姐姐多不好啊!”

    面对虎姬的抱怨他也无话可说,总不能告诉自己老婆半路上碰上大姨姐的训话,让我早早的把你给吃了吧?然后跟着就是研究怎么吃你更可口之类的问题,刚从男孩变成男人的家伙还没有勇气戳破这个气泡。

    逮住吉良义时一通好说再三确认阿菊姐姐毫发无损之后,虎姬才满意的放过他,过了好一会儿似乎回过味来有些害羞的垂下脑袋,身体最柔软的部位传来的疼痛,还有止痛药膏带来的丝丝清凉都在提醒着年轻的小妇人。昨天晚上她的殿下在忙着做什么。

    当天傍晚阿菊就带着两个孩子和乳母过来了,阿菊比一年前更加成熟,长长的头发被裹头披肩遮住,看着两个不满半岁的婴儿面带哀愁和不舍,虎姬拉着阿菊的手宽慰几句,才从乳母手中接过两个婴儿。

    看着襁褓中的两个小婴儿还在睡觉,虎姬又看了一会儿笑着说道:“两个孩子很可爱,眼睛鼻子和小嘴巴像极了阿菊姐姐,殿下有一句话虎姬很认同,能生一对双生女是斋藤家的福分呐!钟馗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可惜我这两个孩儿。一出生就要离开我了,我真是上辈子做了什么错事。让我的两个苦命的孩儿一出生就要受到这个罪孽啊……”阿菊抱着两个婴儿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流,襁褓里的婴儿似乎感受到她们母亲的悲伤,突然醒来哇哇大哭。

    虎姬拉着阿菊的手努力安慰道:“阿菊姐姐也不必太难过,这两个孩子以后就是虎姬的女儿,我会把她们当作亲女儿看待,给她们最好照顾、最好的教育,以后再许个好人家,请阿菊姐姐放心吧!”

    身为女人她能够理解因为备受非议,而被迫把亲生骨肉送予他人的痛苦和悲哀,虽然她清楚自己的两个宝贝女儿绝对不会被亏待,就像斋藤朝信昨晚兴奋的告诉她时,就提到自家的闺女做上総足利家的养女是无比荣耀,莫说是这两个被人诟病的双生女,就是整个天下不知道多少武家家把女儿送给镇府公做养女而不可得。

    又哭一会儿阿菊似乎也想通了,让两个婴儿的乳母带着孩子去休息,向着这对越后第一夫妇恭敬的行下一礼,感激的说道:“阿菊谢谢殿下与虎御台,谢谢您可怜我这两个苦命的孩儿,若没有殿下和虎御台的帮助,阿菊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了。”

    “阿菊姐姐不用客气,咱们姐妹俩相处几年还不了解虎姬的性子吗?在御所里不要叫我御台所,怪别扭的。”虎姬亲昵的拉着阿菊的胳膊说起私房话,不知道说起什么有趣的故事,没过一会儿就又有说有笑的开心起来。

    两姐妹好多日子不见面,坐在一起聊了许久,又邀请阿菊在御所里用了晚膳,在晚餐前吉良义时宣布收养两个养女的消息,并当即要求侍女们把预备的房间准备好,今晚就让两位小公主及乳母住进去,相应安排伺候的侍女等工作就交给虎姬来定夺。

    面对御所里几十个女子投过来羡慕的眼神,阿菊的心里不知道有多么感动,接着吉良义时又宣布三日后将在春日山城举行盛大的认养仪式,吉良家的女儿要登上源氏金册,她们的朝臣姓就从藤原朝臣变成源朝臣。

    在一阵祝福声中,阿菊千恩万谢的回去了,临走前虎姬又着人送了些明国的阿胶和红糖,嘱咐她好生将养着身体,过上一两年再要孩子便是。

    三天后,春日山城大广间里如期举行盛大的认养仪式,在录入金册之前,吉良义时要为两个孩子起一个名字,他沉吟片刻言道:“《诗》云:‘如霜雪之将将,如日月之光明。’,不如就取这光明二字如何?”

    “吉良光姬,吉良明姬,果然是个好名字。义时到是有心了。”长尾景虎抚须微笑着不停点头。越后最重要的两个人点头。斋藤朝信自然不会有二话,这个名字很顺利的通过。

    上総足利家家的这副金册是几年前足利义辉赐予的,足利将军家的御家门方可不是阿猫阿狗都能仿照的,家谱记载是一方面造册立谱系都是大事,当年八代公方义政公首倡此议,却因为应仁之乱后幕府衰退而被迫中止。

    自明応政变以来,几十年里幕府几代公方东奔西走没安稳过,自然也不会送出这副金册。而且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足利将军家无论是与古河足利、阿波足利还是鞍谷足利的关系都非常恶劣,简直要闹到恨不得你全家去死的地步,打死他也不会对这几个时刻想着篡位,或者被人怂恿着想要篡位的混蛋们送金册。

    上総足利家是第一个得到金册的人,这东西自从被造出来就遗忘在角落里几十年,也不知足利义辉是怎么想起来送出去,让吉良义时成为第一个享受金册待遇的御家门方,金册上把足利将军家的谱系与上総足利家的谱系一一列出来。

    到他这一代三个岔道,左边吉良义乡上写了个天文八年战殁,右边的吉良义安上写了个别出三河吉良氏。中间才是足利上総三郎义时,上総足利家宗家家督。然后下面分开几到枝杈,今天就是在上面填写光姬、明姬的名号。

    简单的仪式结束后,吉良义时用折扇敲了下案几,高声言道:“余到是想起一桩事,政景殿与景信殿家里正巧有两个刚出生的儿子,一个叫卯松,一个叫小法师丸,这两个孩子余都见过,眉清目秀身体壮硕,年纪比余这两个女儿大上一些,不如就在今日订下婚约如何?”

    长尾景信与长尾政景对视一眼,眼眸中的惊喜之色难以掩饰,连忙作出感激涕零的拜谢道:“臣下谨遵镇府公谕令,能与上総足利家的公主联姻实在是我等的荣耀,谢过镇府公、虎御台恩典!”

    显然这两人是把此等功劳归咎于长尾虎姬的身上,一个上田长尾家的嫡次子,一个栖吉长尾家的嫡长子,在越后是一等一的门阀不假,可越后四宿老出身的斋藤家的门第也不低,在长尾为景崛起之前,一直都与府中长尾家平起平坐。

    更不用说斋藤朝信如今名望极高,俨然成为越后新一代头号猛将,新近迎娶的正室出身公卿家族爱宕家,而且还是这位镇府公的义姊,若没有双生女这档事牵绊着,这两家早就派人来打探联姻的消息了。

    如今峰回路转,双生女成为斋藤家进一步提升的有力阶梯,而他们俩竟然撞上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斋藤家的女儿一夜之间变成上総足利家的女儿,两个闺女升值的速度快赶上点石成金的水平,两家的家督又不是傻子当然要兴奋的难以抑制了。

    镇府公用行动表明什么双生女必须死,我就用事实告诉你们她们不但会活的好好的,还会比你们任何一个人的闺女更幸福,不遗余力的力挺自己义姊,足可见这位公方殿下还是位重情重义的热血男儿,连义姊都要护着女儿、女婿肯定更没问题了吧。

    随着新年的到来,朝廷随之带来一连串人事变动,最重要的就要数当今天皇践作登基的大事件,吉良义时派遣的使者是従五位下侍从浪冈顕房,出自地下家北畠家的一门众,祖父浪冈左近卫中将具永也是奥州头号公卿,怎么说上面也有宗家久我、中院、六条等一披亲戚帮扶着,所谓公门之中好说话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浪冈顕房此去携带着大量的财务礼品,浩浩荡荡五六百人马开赴京都,赶在正月初五的朝会上向当今天皇献上登基的献金,这份礼单堪称无比豪华,其中有黄金五百两,白银两千两,永乐钱两万贯,纯色白马八匹,蜡烛五千支,布一千匹,绸缎二十匹,瓷器两百件,并献上越光米两万石,豆油一百石。

    这一份超级豪华的礼单把衮衮诸公砸的眼冒金星,砸的天皇激动的站起来连鹤音走调了都没发觉,二条晴良眼睛都快凸出来了,坊间传闻上総足利家如何如何有钱他还不信。现在摆在眼前的事实实在让他无法抵抗。如此豪奢的礼单莫说他们这些苦哈哈的公卿。就是足利义辉的眼珠子都羡慕红了。

    一阵兴奋,久我晴通代天皇问询他的出身家系,浪冈顕房感激的冲宗家族长投以感激的微笑,然后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的家系摆出来,于是権大纳言中院通为就提议简拔浪冈顕房,经过短暂的议论一篇短小简介的诏令出炉,浪冈顕房转任従四位下右近卫権少将。

    当今天皇还记得京都城外有一面之缘的小小少年,却不成想当年的小孩子如今却成为东国头号大大名。在关东连败两路强势大名并击溃所谓的反越后联盟,大大提振幕府方的气势,在朝会结束前,轻飘飘说了句:“源义时乃忠勇之士,可为天下之表率。”

    这一席话比朝廷量产化的天盃、御剑、绀地日之丸旗可要值钱的多,天皇也知道说他是朝廷的忠臣幕府要不乐意,干脆就改成忠勇之士天下表率总是无懈可击的,虽然大家都不把天皇当回事,但好歹人家也是名义上的最高统治者,于是足利上総三郎的名号就彻底在六十六国中打响了。

    朝廷上下都牢记上総足利家的雪中送炭。当然幕府那边也不能少了那一份,在朝会结束后。浪冈顕房就马不停蹄的跑到二条御所向足利义辉献上一份厚礼,虽然比不得资助天皇登基典礼的那份厚礼值钱,但是也颇为不菲。

    五千贯永乐钱,两百两黄金让足利义辉心里的那点不愉快随风散去,大大褒奖吉良义时是幕府的肱股之臣中流砥柱,随后准吉良义时在去年提出的请求,允许长尾景虎继承山内上杉家的家业,并默许他在合适的时机继任关东管领。

    浪冈顕房初次来到京都也不敢多加逗留,给两位老大送完钱就马不停蹄的赶回来,他携带者足利义辉的亲笔御教书,有了这份证明就好办许多,几天后也就是弘治四年正月二十日,春日山城又一次举行认养典礼。

    这次的主角不是刚出生的小女孩,而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壮年汉子,长尾景虎拜上杉宪政为养父,并宣布从今日起改苗字上杉,并拜领上杉宪政的上一字“政”,改名为上杉政虎,从此飘扬在越后的九曜巴旗就变成竹轮五枚笹旗。

    另一方面,吉良义时的一份厚礼把朝廷砸的喜笑颜开,十天后大内里举行盛大的葬仪,随后将后奈良天皇送往深草北陵下葬入殓,又过十五天也就是正月末,天皇正式举行登基典礼,并将年号改为永禄,取自《群书治要》:保世持家、永全福禄者也。

    这段话最早出处是《三国志》中的别传《王昶传》全文是“未有干名要利,欲而不厌,而能保身持家,永全福禄者也。”朝廷只取后半段而忽略前半段,就让原话的意思完全变了个味道,不得不说确实高明。

    短命的弘治四年连正月都没出就宣告结束,从此进入历史上最著名也是影响力最深刻的永禄时代。

    二月春暖花开,又到了万物复苏的美丽季节,远在北国的越后冰雪开始笑容,小动物们抓紧时机享受温暖的阳光和充足的食物,并努力为寻找配偶繁衍后代做准备,在春日御所里同样有一个人正在努力做着造人运动。

    房间里依旧温暖如春,吉良义时赤着身子在檀香的身上起伏不停,年轻的小妇人咬着嘴唇咿咿呀呀的叫着像百灵鸟般婉转动听,落入男人的耳朵里却像一支绝佳的催情药剂,如玉盘般白净的娇靥上布满红潮,两条雪白的长腿勾住男人强壮的腰背,承受着一次次全力进攻。

    这是一场男人与女人之间的战争,一场永远分不出胜负的战争,吉良义时用了半个时辰连败檀香三阵,最后却面临后力不济弹尽援绝的尴尬境地,不得不举起白旗暂告撤退。

    一场翻云覆雨恩爱缠绵过后,檀香懒懒的倒在他的怀里,也不顾胸前的饱满秀挺暴露出来,芊芊细手绞着青丝,娇媚道:“殿下,虎姬姐姐最近总是吃不下饭,檀香见到她呕吐了好几次,不会是有身子了吧?”

    “嗯,你的虎姬姐姐有了身子,十六文钱先生亲自确诊,为阿虎开了几副安胎的汤剂,我上総足利家终于有后了。”吉良义时得意洋洋,要是背后有只尾巴一定会翘起来。

    “虎姬姐姐真是幸福呀!”檀香艳羡的啧啧嘴,过了半响又挺起饱满的胸脯蹭了蹭男人的胸膛,嘟起小嘴撒娇道:“只是不知妾身什么时候能怀上殿下的孩儿,妾身也想为殿下生养几个孩子呀!”

    “真是个小妖精!”吉良义时被勾的上火,性质上来拦着她的小蛮腰嘿嘿一笑道:“别急嘛!该有的总会有的,余这不是来你这住了一宿吗?只要你听话懂事别惹麻烦与几个姐妹处好关系,余还会经常来你这儿,伺候好余,你想要几个孩儿都给你。”(未完待续。。)

第369章 果心居士

    永禄元年三月,濑户内海风和日丽,气候温暖的摄津南部比去北国舒适不知多少倍,这一日芥川山城要召开一场重要的评定会,三好家绝大多数武士集聚一堂,趁着家督还位过来的档口,武士们相互打着招呼叙旧。

    内藤宗胜跟在松永久秀身后亦步亦趋,比起几年前掌握丹波一国时意气风发的样子已经有了极大的变化,原本白皙肤色变的黝黑,一道狰狞的刀疤从额间直直的划到嘴角,整个人的气质从一介养尊处优的大将变成杀气腾腾的中年武士,想必这些年他经历了不少坎坷经历。

    众臣很快就看到这个多日不见的重臣,见到他这副扮相很是吃惊,尴尬的冷场片刻就听到一宮成助笑着招呼:“呵呵呵,欢迎备前守归来!这几年丹波的平定全赖备前守的应用奋战,据说波多野家已经降服了,真是可喜可贺!来,请这边坐!”

    周遭的无意中扫到内藤宗胜的左臂,停留片刻又迅速移开视线,内藤宗胜对此早就习以为常,他的这只左膀一直无力的垂着,那还是桂川合战中受到的箭伤,到现在他的左臂还是使不出多少力气,至多日常生活不受影响,拉弓射箭注定与他无缘了。

    自从经历桂川合战的那场惨败,最近几年里三好家的变化非常大,最明显的是三好家臣团没有以前那么急功近利,经过反复思考三好家的武士们意识到自己忽略了最重要的底蕴,欠缺的是国人众对三好家的凝聚力。

    在三好家崛起之前虽然有许多武家先后崛起,远的如朝仓家、斋藤家。近的如六角家、大内家都是成功的例子。但这几家都有一个鲜明的特例。他们要么是出现英主苦心经营一代人打下的基业,要么是累世名门盘踞几国数百年的高门显贵。

    三好家崛起的非常晚,船冈山合战时还只是阿波细川家的家宰,直到细川晴元在大物崩歼灭细川高国之后,三好元长才凭借其家宰的身份一跃而起,从那时候开始计算到如今也就二十五六载,更不用说三好元长很快被杀,三好长庆的少年时代蛰伏十余年。太平寺合战才跃入畿内群雄的眼帘。

    从那一刻计算到如今只有十五年,三好家崛起的太快以至于没来及完成有效整合就迅速膨胀起来,臃肿的机制和全身的泡沫让三好家看起来像个不可一世的庞然大物,直到吉良家的出现给予他们迎头一击,才把这个大胖子打醒。

    “真的醒了吗?我看到是未必呀!”松永久秀笑眯眯的冲着来往的武士打招呼,自从十河一存战死这八年里,三好长庆对他的倚重越来越大,现如今三好家内无人不知这位才是三好家内有力话事人,除了三好义贤、安宅冬康、三好康长、三好长逸等一门宿老之外,就属他是谱代众里的魁首人物。

    没过多久。三好长庆与一名青年贵族一同出现,看起来三好长庆的心情非常好。还有心情对属下家臣回以笑容,只不过他旁边那位贵族青年就有些不太给面子,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就像刚死了爹娘,这个贵族的名字叫做畠山高政。

    主君落座会议当即开始,一番日常政务汇报批复过后,三好长庆叩击长几提示家督要发话了,群臣慌忙正坐肃容直到他满意的点点头,才言道:“诸君!这位就是三管领家的高屋殿,幕府的柱石朝廷的肱骨,如今却被家中逆臣安见宗房无故流放,如此倒行逆施之贼让我辈热血儿郎如何能忍,本家决定即使发兵河内国,讨伐不臣之徒安见宗房!”

    “是!”三好家臣团精神一震俯身应诺,至于畠山高政一脸反感嫌弃的表情被直接无视掉,大家都知道这厮脑袋不太好用,否则也不会被家宰安见宗房流放,更不会被六角义贤坑队友的属性打出致命一击。

    还有一点在座的武士不愿意提及,当今天下都知道三好家就是干着背主篡逆的买卖起家的,三好家的主君细川晴元被锁在普门寺一处小小的庭院里永世不得离开,三好长庆厚颜无耻的大谈仁义忠勇,他们这些武士又有什么心理负担?背后骂的又不是他们,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

    畠山高政勉勉强强熬完评定会,望着三好长庆离去的吐了口唾沫,一脸晦气的对着随从说道:“我要是告诉你们这个王八蛋竟然要本家的河内国,你们敢相信?真是吃了河豚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河内国那摊子就是本家都拿不住,这厮竟然敢去拿!呸!”

    侍从们垂着脑袋憋住笑声,但东倒西歪的样子还是暴露他们的本意,你一个家督说出来的话问我们信不信做甚么,自家的河内国拿不住一定不是见光彩的事情吧,竟然这么堂堂正正的说出来确定没有问题吗?

    丹下盛知见势不妙重重咳嗽一声把行止轻佻的侍从们镇住,好在家督还对着三好长庆的背影大骂没有注意到背后的动静,他很清楚三好家无时无刻监视着畠山高政的一言一行,像刚才这种程度的谩骂在这几个月里无数次出现,三好家愣是没有任何惩戒动作。

    “三好修理殿大概以为主公是位很……风趣的人吧!”丹下盛知擦擦额头上的冷汗,无法理解家督为何如此逗,敢当着三好长庆的背影开骂,貌似那个距离三好长庆一定可以听到的。

    这一行主仆十几人缓缓离开,松永久秀才从角落里缓缓走出来,眺望周遭静谧无声的敷屋集落,这会儿正是午后休憩的时候,步道上一个行人都没有,沿着阶梯缓缓走到山城三之丸附近一处安静的敷屋。

    屋内装饰简单只有一个火塘几样炊具,火塘里跳动的火苗说明有人居住,吊在屋顶的一根绳索拴着一口汤锅。不知炖煮着什么食材远远走来就能问道一股扑鼻的香气。屋的主人似乎还没有回来。松永久秀也不着急,淡定的坐在火塘边等着。

    没过一会儿汤锅滚沸发出“咕噜噜”的声响,松永久秀不知为何突然觉得腹中一阵饥馁袭来,竟失态的站起来伸出手来迫不及待的掀开汤锅,那一刹那蒸腾的白气扑在脸上,再看那汤锅里哪里是什么鲜香美味的食物,一锅沸腾的雪水煮着一颗人头,那人头的竟然与松永久秀一模一样!两个暗淡的眼珠子不断流着血水。还冲他咧嘴微笑。

    “啊呀!”松永久秀惊的丢掉锅盖踉跄几步跌倒,脑袋里突然传来一阵阴惨惨的笑声,这笑声如此的熟悉就像他在谋划恶事时不由自主发出的声音,此时再听到自己的笑声是那么的令人难受。

    原本毫无异状的房间变了模样,本属于玄关的地方变成一团伸出倒刺的荆棘团,四周黑黝黝的散发着不详的气息,随时可见的诡异身影在房间里晃来晃去,笑声变的越来越奇怪,一股阴寒之气从尾椎骨传到后脑,让松永久秀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接着笑声越来越难听。就像钢刀快速刮动牛骨时发出的刺耳噪音,让松永久秀忍不住大吼大叫的爬起来。气急败坏的跳着脚大骂道:“果心……果心……老夫知道一定是你!你给我出来!快出来!”

    刺耳的笑声突然停止,阴森恐怖的屋子重见光明又恢复往日的静谧安祥,温暖的阳光透过屋顶的缝隙落在他的脸上,劫后余生般的感觉竟然让他有些庆幸,这时悦耳动听尺八声缓缓传入耳畔。

    房间里出现一个头带蔺笠做虚无僧的装扮的人影,影影绰绰的身影越来越清晰,吹奏着十分动听的乐曲手舞足蹈着,给人一种格外荒谬的感觉。

    松永久秀却没有任何动作,静静的坐在原地听完一曲吹奏,竟然有心情轻轻鼓掌致谢,然后立刻耷拉下脸等着那虚无僧,威吓道:“果心居士,请你一定要记住!本家给你们钱粮不是让你拿这本事来吓唬老夫,更不要试图拿你的幻术来蛊惑人心!”

    “……噜噜噜……呵呵呵!”虚无僧发出怪异的笑声,就像某种不知名的雀鸟在叫,收起尺八跪坐下来似乎在听候他的训示。

    “真是可恶!养条狗还知道见了主人摇尾巴,老夫怎么就养了这么群白养狼!”松永久秀双目愤怒的快要喷出火来,最后还是咽下这口恶气,冷声说道:“两年前老夫就对你们说过,将来留着你们必有大用,现在到了该用你们的时候了,准备一下明日就去京都,想方设法混进二条御所里,我这里有一副汤剂交给你们,你们任务是要把它加到御台所的食物里面,不要问为什么也不要多嘴,做好你的事情,事成之后老夫必然会不吝赏赐。”

    虚无僧点点头又不动了,松永久秀忍着怒火把一个厚厚的纸包放在榻榻米上,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过了半晌滚沸的汤锅溢出些许汤汁滴到火塘里嗞嗞作响,房间里不知不觉中冒出个身穿黑衣的蒙面少女子,长发高高束起简单的挽成一个结,因为五官相貌被黑色丝巾蒙住,只能看到眉清目秀的样子。

    端起碗勺从汤锅里捞出新鲜的蘑菇炖鱼汤,轻轻掀开丝巾一角尝了口,眼角流露出满足的笑意,脆声说道:“上次那个老混蛋还想占本姑娘,这次一定被吓的不轻吧!看他还敢惹我不!咯咯咯!”

    如果松永久秀此时在这里,一定会发现少女所用的方言却不是畿内一带口音,遣词用句带着北九州地区的特有气质,旁人听起来南腔北调的嗓音从这姑娘的嘴里说出来就变成天籁之音,甚至有种让人陷进去的迷醉感觉。

    这会儿虚无僧摘落蔺笠,露出行将就木的老人面孔,咳嗽几声用沙哑的嗓音缓缓说道:“记得刚才的吩咐了吗?带着汤剂混进二条御所,把药下在御台所的吃食里,这次行事千万要小心谨慎,他没有交代时间就不要太急着动手,仔细着别露出马脚坏了大事。”

    “知道啦。师父你真啰嗦!那个家伙让咱们干的准不是好事。哼!”少女端起香喷喷的白米饭就着蘑菇炖鱼汤低头吃起来。不一会儿就把一小碗米饭吃干净,最后意犹未尽地舔着汤碗就像只贪吃的小猫。

    虚无僧又咳嗽一会儿,目光扫在少女的丝巾上,似乎能透过丝巾看到隐藏其下的如花玉容,冷冷的说道:“吾名果心,汝名亦为果心,你的将来背负着吾过去的使命,你应当知道我们一族的处境。吾千里迢迢把你从九州接来也是为了我们一族的使命,吾不管你的国仇家恨几何,决不可乱了我们的大事,否则吾绝对不会轻饶了你。”

    少女身子一震动作又恢复正常,沉默了一会儿拿起纸包看了虚无僧一眼:“这纸包里装的是发寒的汤剂,御台所只若长期服用下去多半是生不出一男半女,即便侥幸生出孩子也会带着严重的疾病,师父都知道吗?”

    “知道又如何?不知又如何?”虚无僧似不在意的瞥过去,眼神里流露着森冷的漠然和遥不可及的距离感。

    少女秀眉微蹙道:“那是将军的御台所,当今关白的妹妹。您就不怕引出祸端么?您知道这么做会毁掉幕府以及朝廷的未来吗?”

    虚无僧怪笑着说道:“那不是正顺了你的意么?怀良亲王八世孙,身怀血海深仇的你应该欢欣鼓舞。”

    “家里那么多囊球男人都认命了。我一个小女子能报什么仇呢?”小女孩叹息一声,顾影自怜道:“还有我那狠心的父母,竟为了五十贯就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卖掉,他们这么狠毒还叫我报什么国仇家恨!到是师父你的态度很奇怪,你们这一族为什么要做这事呢?幕府好不容易稳下基业,若被这么轻易的推倒,这普天之下还有人能平定乱世呢?”

    “哼哼!这个你无须去管!”虚无僧看到少女果心目光中闪烁着不信和猜度,便知道不解释清楚她多半会存下不好的念头,尴尬的咳嗽一声唉声叹道:“你也知道我们这一族是什么人,生来就做下作的行当,从拾荒收尸杀猪屠狗到,出苦力做白拍子巫女,甚至操起下贱的行当做游女,河原者是那些贵族对我们的称呼,我们就像隐藏在浮华社会下的蛆虫,象征着肮脏与丑陋的事物,就这样持续了一千年,一千年啊!

    这一千年无论摄关执政、法皇院政亦或是武家幕府的权力更迭,我们一直冷眼旁观,既不能参与也得不到任何收益,天下纷乱几百年打打杀杀还是那些人做贵族,还是那些人做公卿,我们永远只能是贱民,就因为当年我们的祖先被朝廷击败捉住贬为奴隶吗?老朽为什么要为这幕府惋惜?”

    虚无僧的话语里透露出一个重要信息,他所代表的势力就是隐藏在日本社会千余年的一个势力,河原者就是所谓的贱民,他们的构成差不多就像印度的种姓制度、明朝的贱籍都是张士诚的旧部都是胜利者将失败者贬为贱民。

    自応神天皇东征以来,被朝廷击破的部族不知凡几,其中绝大多数都被吸收消化,一部分顽强抵抗者实在难消心头大恨就被贬为贱民,进入奈良时代以后,朝廷讨伐虾夷的大规模军事行动带来许多战败的虾夷俘虏,这些人大部分被送到矿山或者条件恶劣的地方做奴隶,少部分贬为贱民。

    至平安时代中期,河原者的群体逐渐稳固下来,左大臣源雅信之孙,官至参议正三位行左大弁的源経頼在《左経記》里第一次提到河原者这个群体,以屠宰牲畜等贱业为生的贱民一族,能被高高在上的公卿提上一笔,可见这个族群已经不是微不足道的存在了。

    从平安中期到如今又是五百多年,这天下的主宰从公卿执政经历上皇院政,武家幕府来到第二个幕府时代的末尾,河原者这群不计入户籍不被世人接受的族群也在悄然繁衍着,他们是每个时代的旁观者,他们无论如何挣扎都得不到任何宽恕,所以他们天生憎恨这个天下的一切事物,虚无僧果心居士就是如此。

    果心居士的名号起自南北朝乱世,他属于河原者在寺社集团里若干个分支之一,只有寺社众可以接纳来历不明的人。历代果心居士顶着这个名号游走天下修习中土的幻术。天竺、暹罗的秘法渐渐的发展到如今成为畿内河原者中势力非凡的一支主要力量。

    少女的眉头并未因此舒展。思索一会儿突然咯咯笑起来,刺耳笑声渐渐让虚无僧哭丧的表情维持不下去,变回那张万年不变的耷拉脸,阴森森的一笑:“老朽也不怕你不相信,只要你知道我们是在与那松永久秀合作即可,按照他的指示做好你的事情,事成之后无论是对你还是对老朽都是一件好事,你这么聪明也一定能想明白这个道理吧?”

    少女秀眉轻轻跳动着。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显蕴藏着浅浅的笑意:“师父是看中松永久秀的潜力吗?觉得他有希望推翻三好家,做三好长庆第二吗?可是他的年纪太大了,他那个废柴儿子能力不及乃父五成,别怪果心丑话说在前面哟,三好家完蛋他会是第一个倒霉的人呢!咯咯咯!”

    虚无僧毫不在意的冷笑道:“你当老朽不明白这个道理吗?眼下只是权宜之计而已,寻找有力的武士下注哪里会这么容易,这些武士对我们一族抱有极大的成见,即使下注也是为了多捞点利益罢了,哪里会像那些愚蠢的武士那般宣誓效忠,我们河原者可不信神佛……况且这松永久秀眼下的势力庞大。我们借着他这棵大树正好乘凉,以后看到更有潜力的武家再蹬掉他就是。趁着这会儿好好思考你怎么混进二条御所里吧。”

    过了会儿虚无僧交代几句就走了,留下少女果心盯着药包发呆,又过许久叹息一声:“我们都是女人,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可我却要对你的孩子下手……莫怪我狠心呐!实在是这个世道就是这样,莫怪我呀!”

    ……

    越后春日山城,吉良义时像一只勤劳的小蜜蜂窜所在花丛中乐不思蜀,每天搂着美人睡到午后方起的颓废生活简直就是天堂,谱代家臣们也乐得家督开窍通晓人伦大事,没人在这个时候打扰他的兴致,年轻人贪新鲜可以理解,时日久了总会觉得倦乏渐渐就好了。

    这一日他在西阁里搂着直虎翻云覆雨,只听密室里传来调笑声:“前些日子听说小阿虎的枪法箭术横扫陆奥群豪,小阿虎却不知余有两杆大枪,一杆战场杀敌无往不利是为死人枪,一杆劈波斩浪生儿育女是为活人枪,今日就让小阿虎尝尝这活人枪的枪术何如?”

    过了会儿就听到一阵激烈的战斗声打响,双方战的正酣男人破天荒的让女人换上女上位,轻拍直虎的翘臀笑嘻嘻的打趣道:“让你这匹胭脂马也尝尝女骑士的滋味,只是不知你这女骑士能不能征服我这匹烈马呢?”

    直虎羞的红霞漫天咬着嘴唇缓缓动着,不一会儿像猫儿轻叫的声音自她嘴里传开来,男人时不时拍打几下羞她闭紧双眼不敢抬头,胸前娇嫩的双丸被男人轻轻托住,就听他啧啧称奇道:“说起来小阿虎的胸脯颇为可观,似乎比檀香的还要大一些,不知以后按摩下会不会更丰硕。”

    “殿下……嘤嘤!”直虎发嗲的模式让他大感吃不消,直到战斗结束进入中场休息,软绵绵的伏在他怀里还小声撒着娇,这场**直战了一个时辰有余,待一番梳洗走出房门时候太阳已然西斜,望着灿烂美丽的夕阳发起呆。

    蓦然听到后背传来一声:“殿下!”

    “是谁?咦怎么是你!”吉良义时转身看着双马尾的矮个子萝莉站在他背后,那双水灵灵大眼睛望着他,懵懂的问道:“殿下为什么要用那个东西对付直虎姐姐啊!直虎姐姐的脸为什么红红的像发热一样,难道直虎姐姐不疼吗?还有为什么殿下和直虎姐姐全身光光的抱在一起呢?好奇怪诶!”

    “……纳尼!你都看到了什么?”吉良义时慌了神,恐吓道:“这是我和你直虎姐姐的秘密,绝对不准告诉任何人知道吗?神佛说过,乱说话的小女孩长不高个子的知道吗?”

    “唔!那千代女谁都不告诉,就连虎姬姐姐,檀香姐姐,阿菊姐姐,绫姐姐,还有阿愿、阿祝也不告诉……但是,但是千代女还看到殿下用那个东西对虎姬姐姐,还有檀香姐姐做同样的事情呀!为什么千代女没有呀?是不是因为千代女个子太矮了呢?可是千代女已经很努力了呀!”笨蛋萝莉叽里咕噜说出一堆有的没的,把吉良义时都给绕晕了。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偷看的?”

    “从一开始呀!就是正月里你们怪怪的样子,千代女就去偷偷瞧你们的动静,然后就看到殿下反复在做奇怪的动作,虎姬姐姐的叫声好奇怪和平时都不一样了,不过轻脆脆的很好听,檀香姐姐的叫声让人家好害羞,直虎姐姐的叫声好温柔声音好轻呢!还有三位姐姐为什么都用嘴巴去舔那个……”

    说到这儿千代女脸蛋红红的不敢再谈,虽然还是一副好奇懵懂的样子,但下意识里觉得这好奇怪,但又说不出到底怎么奇怪的,再抬起脑袋看向吉良义时,发觉他的眼神变的亮亮的,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道:“千代女今年也有十四岁了吧……”

    望月千代女红着脸小声说道:“十五了哟!过了新年千代女就十五岁了!”

    “嗯嗯!虚一岁确实是十五了,看这个头也是像个大姑娘了,你的虎姬姐姐十三岁就跟了余,十五岁的大姑娘也是该纳为侧室的时候……”吉良义时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你刚才不是问余为什么要那个吗?跟着余过来慢慢教你,放心吧!你的几个姐姐在此之前都试过的。”

    ……

    几天后,春日山城里举行了一场简单的纳侧室仪式,新娘是早已内定了的望月千代女,在那一天望月千代女正式改名为望月吉野,宣告这个傻乎乎的萝莉向已婚妇女迈出的第一步。

    望月家所代表的甲贺忍者高呼万岁,这被视为是甲贺忍者超越伊贺忍者的第一步,远在近江甲贺做郡代的望月出云守吉栋也通过特殊方式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同时暗中输诚把六角家里里外外的情报卖了个通透,吉良义时很满意这个便宜岳父的识相,做了些许诺就让他欢欢喜喜的做暗间。(未完待续。。)

    ps:  上一章忘提了,上杉景信的儿子小法师丸在,历史上却有其人,其元服后名为上杉景满,wikijp上不靠谱根本就没有上杉景信子嗣的资料,只要稍推敲一下就会想到这家不可能没有子嗣,看他们家改苗字上杉,就知道在越后的地位之显赫,不过这位还是死在上杉景胜的屠刀下到是真的。

第370章 三喜临门

    三月初春日山城又发生一件大事,这次是大喜事而且是很盛大的场面,马迴大将山冈时长迎娶沼田绾香,在年初表现出色的新近従四位下右近卫権少将浪冈顕房迎娶沼田円香,以及本多时正迎娶沼田长香的婚礼扎堆举行。

    三对新人同时结婚的场面还是越后第一次出现,来自各地的国人领主纷纷跑过来观礼,还有许多看热闹的町民跟着起哄,三个新郎官向看热闹的人群抛洒油炸的芝麻团子,成年人笑呵呵的看着三个新郎官骑着高头大马走进城里,小孩子们聚集在一起看几个年轻武士燃放爆竹,场面被操办的好不热闹。

    吉良义时只作为主宾带张嘴来吃饭,其他的一概不管不问,任由沼田光兼自由发挥,老头儿红光满面的格外得意,算上这三个女婿再加上松井友闲以及足利上総三郎义时,在上総足利家里他已经有了五个女婿,另外还有一个准女婿。

    这几个女婿每个人都非常厉害,不是实力非凡就是影响卓越,浪冈顕房与本多时正的能力和手腕不容置疑,浪冈顕房贵为公卿,本多时正是山本时幸的徒弟,地道的三河众出身,属于心腹中的心腹,松井友闲更是吉良家奉行众里的中流砥柱,添居吉良家奉行官次席。

    山冈时长最不显眼但身为吉良家御由绪众,享受准一门待遇且在三河众里人脉深厚,虽不起眼但作用却一点也不小,另外那个准女婿细川藤孝更是担任越后的首席奉行官。大小政务都要经过他与几位奉行主官的过目。权柄不比带兵在外的大将差上多少。至于足利上総三郎义时的名号真是普天之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老头儿十分得意自己的眼光厉害,每一次都选中最优秀的人,比起什么伊达稙宗,长野业正厉害不知多少倍。

    三月份还没过去,井伊直虎就出现犯恶心的症状,有一次经验的吉良义时对这方面非常敏感,将永田德本请来一查确实已经怀孕。这是继长尾虎姬之外第二个怀孕的女子,吉良义时着人向今川家送信,怎么说今川家的公主怀孕也要让今川义元这个便宜岳父知道先。

    两只母老虎先后中标给檀香带来很大的压力,她立即行动起来缠着吉良义时不撒手,大有一股不怀孕就没完的气势,兼之檀香又十分会撒娇痴缠,把吉良义时缠的没办法只能勉励配合,索性刚改名字的望月吉野还沉浸在新婚的羞涩中,全然不在意夫君被占的事情,经过多番努力四月份沼田檀香也传来怀孕的喜讯。

    三个女人都高兴了。每天被一大群侍女仆妇前簇后拥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保护,级别比他这个家督还要高一筹。吉良义时很不爽也很无奈,勤勤恳恳的老牛用完了就丢到一边,剩下个青涩的望月吉野能看不能吃,可把初尝滋味的他给愁坏了。

    除了每天轮流陪着三个夫人说说话,就强迫自己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政务上,索性越后的周围还不平静给予他转移注意力的足够空间。

    信浓方面自从春播结束就展开新一轮进攻,小笠原长时作为中信浓旗头可谓是兢兢业业一丝不苟,发挥出小笠原家世代担任信浓守护所积累的人脉,在内应的帮助下率领三千大军兵不血刃夺取麻绩城、青柳城,在此之前这座山城还死死挡住本庄繁长的进军让他困扰了许久。

    接着他又故技重施,连夺虚空蔵山城,花见城、小屋城、日岐城,所攻陷的城砦只遭到几次城内守军小规模,而且并不强烈的抵抗即宣告投降,中信浓东北部几十座零零散散的山城也随之望风而降。

    国仇家恨在这一刻是那么的苍白脆弱,昔日可以抵挡吉良军团几千精锐的中信浓国人,却在小笠原长时配下并不精锐的三千国人军之下倒戈,他们所畏惧的不是眼前的小笠原长时,或者他手下的三千兵丁,而是畏惧强大到无可匹敌的越后,还有那个战无不胜的镇守府将军。

    刹那间中信浓所能依仗的坚实壁垒消失无踪,中信浓的大门在这一刻被打开,中信浓国人不管愿不愿意都被迫向吉良家敞开胸怀,筑摩郡代马场信春坚持死守深志城不出,对信浓国人的援助请求一律置之不理,他手里只有三千新败的残军,士气低落斗志全无,拿什么去拼?

    佐久郡的宫部继润也趁机出兵,不过他的目标不是甲斐国或者其他方向,而是把目光对准佐久郡内的国人,经过吉良忍者一冬天的摸排逐步掌握佐久郡内潜藏着的武田死忠,毕竟这佐久郡早在武田信虎时代末期就打下来不少,随着武田信玄一次次出兵很快降服,十几年里培养一批死忠国人也不奇怪。

    在吉良忍者及郡内带路党的协助下,宫部继润对名单上的二十几家国人发动突然袭击,其中伴野城的伴野左卫门,田口城的相木昌朝,平野馆的平尾守房,楽巌寺城的楽巌寺雅方等二十六位国人遭到突然袭击,居城被同时攻破在猝不及防下被捉住。

    根据相关的审讯与证人提供的证词,二十六人在半个月后被分别判处绞刑,宫部继润还特别给这种刑罚一个好听的说法,叫给死者留一个全尸,给生者一个教训,这样死去的人不用想着成神成佛,他们的下场只有去地狱继续吊死鬼。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宫部继润又陆续展开几次清剿行动,上到国人领主下到地侍农民,只要查实有里通武田的罪证,最轻的也是流放佐渡岛终生挖矿,重的就是这种被挂在绞刑架上活活吊死的刑罚,佐久郡被里外杀了个通透。

    不得不说宫部继润非常聪明,杀国人够狠够快也足够果断,杀到一定程度立刻安抚着。配合越后派来的奉行众给予一年内免税赋的待遇。并再三保证不搞诛连。不判冤案,每次处决的名单都会提前公示,以换取当地国人的支持。

    佐久郡不同于小県、更级等北信浓诸郡,在此之前吉良家从没有拿到这个郡,更谈不上在郡内有多少人脉或者人望,佐久郡被武田家经营十几年不敢说变成铁桶也绝对没那么容易收服,但遇到实际情况时,宫部继润还是被难住。

    在佐久郡越冬的新年期间。宫部继润曾经召集信浓国人来到内山城聚聚也算认识一下,这是一种释放善意的举动其结果却遭到无情的嘲讽,超过半数的国人领主既没给理由也没派人压根就没过来,即使过来的国人领主也冷淡的像一杯冰凉的白开水,许多国人明摆着是表面降服内力依然串通武田家搞小动作,说不定哪一天就充当带路党把吉良家给卖了,这让宫部继润还怎么忍,不能忍那就只有杀,一直杀到把他们吓破胆为止。

    随着一通大杀特杀把佐久郡的乌云扫净,吉良义时一纸调令从中越上田众、下越扬北众抽调有力国人转封入佐久郡。明摆着就是要用自家的心腹武士来掺沙子,更深一层次的原因是通过转封将越后全境实现直领化的企图。

    新发田纲贞、五十公野弘家、千坂景亲、鲇川清长、樋口兼丰、登坂清高先后转封佐久郡。将郡内一半多的罚没土地占据,越后武士拖家带口还带着谱代家臣、精锐足轻一起转封过来,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把佐久郡内国人吓的不轻。

    胆子大点子多的都被杀的一干二净,剩下的国人要么是那种老的老小的小心有余而力不足,要么就是老实本分的国人领主,被越后国人一吓立刻缩起脑袋踏踏实实过日子,自此佐久郡方能算作顺利平定。

    自去岁,吉良义时于川中岛合战大胜而归以来,织田信长的书信来往就越发的频繁,几乎以每个月一封的频率快速送达,其中既有对他打下不世功勋的艳羡,更有一层深深的渴望夹杂在里面,他十分期望了解吉良家是怎样一步步走到名震东国的,极尽所能的探究其中的原因,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写信询问本人。

    或许这就是织田信长的性子,有问题就当面问从来不会藏着掖着,当他抛出一大串“为什么”的问题时,却把吉良义时给问住了,拿着一叠厚厚的信纸发呆一下午,才恍然发觉自己这一路走来到底是怎样取得胜利的缘故还没总结过。

    “师匠在整理史料写一部史书,但这还远远不够,应该让本多时正再整理出一份军记物,名垂青史的好事他一定不会放弃的吧!”

    对于织田信长的询问,他把能说的挑出一部分写进回信里寄过去,两人这些年书信来往也能算的上朋友关系,双方也有过几次互利互惠,彼此在不损利益的情况下帮扶一把,随着年岁日渐增长,双方的朋友关系渐渐转变为合作伙伴,既然是合作关系那么就得有个付出与回报。

    这封来自织田信长亲笔信里,恰恰反映出他只想着索取回报却没有相应付出的性格,或许是觉得双方的朋友关系足够深厚,又或许是认为吉良家那么强大应该不会吝惜这些情报,但他还是错估了吉良义时的性格,没有回报的付出毫无意义,吉良义时自然不会对他掏心掏肺的阐述战例。

    只是泛泛谈了几句,把胜利归咎于长尾军团在关东取得的胜利,至于夜战八幡原以及相关筹谋全部一笔带过,反正那场战争的当事人要么窝在甲斐舔伤口,要么就已经葬身于此,传出去的消息都是非常空泛甚至离奇的,具体吉良军团是怎么打赢武田军的根本没人知道,武田晴信更是严令禁止谈论一切相关消息,身为局外人的织田信长或许永远不会知道真相。(未完待续。。)

    ps:  看到有人问幻术的科学解释,要不然就让乌梅滚去写玄幻,乌梅只能说您真是连基本的调查都没做就来喷乌梅啊!逸闻里记载的果心居士比这还神奇,现场给松永久秀变出已故的正室夫人,你说说这幻术是怎么来的?这科学吗?

第371章 打击信心

    四五月里是越后国降雨最少的季节,随着阳光普照北半球天气回暖,耸立于群山中的厚厚积雪随之消融,融化的雪水恰好补足缺水的河流,这个季节恰恰是农民最繁忙的季节,禾苗拔节孕穗的关键时期,保持足量的水分非常重要。

    领国内年满十三岁的成年人全部下地劳作,常备军团也负担起协助乡民灌水、施肥、除草、杀虫的重要职责,民以食为天,武士就是从农民阶级里崛起的集团,豪族地侍带头下地干活只是一部分,吉良义时进一步强调军民相互帮助,平时多帮民,战时多拥军。

    绝对不允许越后国内出现那种整天挎着太刀在大街上横冲直撞的武士,更不允许以试刀的名义拿着太刀狂斩平民,这种人一经发现立刻执行绞刑,无论谁来讲情都绝不宽宥,杀人者死,伤人盗物者刑,不孝者上枷游街,乡里忠孝廉明着可举荐入同心警固众。

    在吉良家的铁腕整治下,越后国内浪人寻衅滋事的情况越来越少,不通孝义不知忠勤者被依次退职,随后春日山城驻军配合物见众,展开的检非违行动捉拿许多贪赃枉法,中饱私囊,玩忽职守的奉行人,领内不正之风为之一扫,新任物见奉行望月安芸守吉长的名号渐渐为人所知。

    春日山城西南十公里外,藏于群山深谷中有一处木石结构的砦子,这里面羁押着六千余武田军俘虏,他们被两千守卫严格看守着,外围设置三道哨岗严密到雀鸟难渡。

    俘虏们的日子并不好过。农忙的季节里他们被几千驻军催促着做义务劳作。关川流域一带的农活以及水利设施的整修加固都分包这些俘虏。他们就是一群奴隶不用花一分钱的奴隶,奴隶主就是高耸山巅的越后主宰。

    他们一日三餐吃着玉米饼腌萝卜佐以土豆昆布汤,每天从天亮一直劳作到日落,每天累的回到牢房倒头就睡根本没时间和精力去想着越狱或者其他事情,充实而有压抑的生活迫使他们忘记战败的伤痕,忘记亲人同僚死去的仇恨,甚至忘记自己的过去。

    坚固的大砦其实就是座看守犯人的监牢,不但收束六千俘虏还有越后国境内许多盗匪强人。犯罪的武士也关押在里面,白日出去义务劳动,天黑之后回来休息,有驻军、同心众双重保险外加越后四面八方的关峠把守,根本不怕这些犯人敢在光天化日下越狱逃跑,敢于以身试法的人都吊死在监牢的绞刑台上,至今还没有一个幸运儿能逃出生天。

    这一日俘虏们早早的被驱使出去劳作,只有少量守卫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吹嘘聊天,三四郎站在箭橹上无精打采的放哨,昨日踢了一下午的蹴鞠。晚上又被同僚拉去玩了半宿军棋,导致他今天差点没爬起来。睡眠严重不足只想闭着眼休息。

    “以后绝不去玩军棋,我三四郎向神佛发誓!”三四郎努力支撑着沉重的眼皮,依然不可阻止渐渐的闭上疲惫的双眼,梦中他看到自己娶了一个漂亮的妻子生下一双可爱的儿女,在战场上立下功绩被镇府公赏识提拔为武士,他乘着高头大马意气风发的回乡,在远处看到朝思暮想的妻子儿女,有种说不尽的幸福感觉。

    就在他搂住妻子狂亲不止的时候,一阵轰隆隆的震动声打破安宁的梦境,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却抱着一根柱子亲了半天,嘴巴里满是木头桩子的苦咸味道,恶心的三四郎只想呕吐,扶着箭橹的瞭望台正欲呕吐,却不小心瞥见大砦外涌来数百骑赤甲骑兵,在这群骑兵的最前列举着一面大大的足利二引两旗。

    “这难道是……御马迴众?镇府公!糟糕,我要赶快统治他们!”三四郎情急之下也顾不得嘴巴里什么味道,跑过去敲响示警钟,一阵又一阵急促的钟声将大砦里悠闲的武士唤醒,他们急忙聚集起来询问怎么回事,很快附近几座箭橹反馈到同样的信息,公方殿下的本队正在赶来。

    监牢的镇守使铃木重次带着守军押解囚徒劳作,城里官职最高的是三宅正贞在得知吉良义时突然视察时吓了一大跳,再也顾不得玩耍半夜积累的黑眼圈,急忙下令放下吊桥城门大开列队迎接,匆匆忙忙整理的队伍散乱不齐、衣冠不整的迎接检阅。

    三宅正贞与几个武士头领武士颓唐的怂包样,很快引起御马迴众的注意,他们没有嬉笑打闹也没有恶语嘲讽,只是淡淡注视着仿佛在看一群搞笑的街头艺人在表演滑稽戏,五六百骑旁若无人的闯入营寨,对列队两边的武士全然不理不睬。

    山冈时长很恼火,狠狠瞪了三宅正贞一眼,暗骂这个混蛋给三河武士丢人丢份,一夹马腹追上前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吉良义时的脸色,古井无波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根本看不出有愤怒或者厌恶的表情,可他实在不敢放心,他太了解吉良义时眼睛里揉不得半点沙子的性格。

    顺着营寨的步到前行,在第一处寨门门前全体下马步行,还要再经过一道寨门才是看押囚犯的监牢区,刚走入监牢区的深处没一会儿,就听见吉良义时淡淡说道:“明日把渡边高纲队调过来镇守营寨,铃木重次队调往下越新潟町等候安排。”

    “是!”山冈时长不敢为他们说话,只能在心中为他们默哀。

    这座大监狱是两年前开始建设的,耗时一年用料无算为的就是看管境内犯罪的囚犯,日本中世的刑罚虽然囊括唐朝的许多制度,但随着平安时代的安逸腐化,又经历源平时代进入武家幕府的统治期,朝廷相对严谨的法令被幕府相对宽松的武家法度所代替,原有的囚罪、流罪体系呈现崩溃。

    犯罪的武士要么被革职流放。要么就干脆杀头了事。小一些的罪过很可能在其他武士求情下免于处罚。这就等于将人情凌驾于法理之上,只要犯罪的武士与主君关系亲密就可以得到赦免,反之则要遭到严厉的处分,比如前田利家杀死十阿弥就被相对粗暴的流放了事。

    有了监牢和守卫,下一步就对执行囚罪提供了宽松的空间,囚犯是免费的劳动力,在农忙时下地干活非农忙时期被组织起来纺线、织布、印染,而比囚罪更重的流罪则会发配到佐渡岛开山挖矿做一辈子矿工。

    翻越一道道寨门。进入把守最森严的中心区域,这里关押着武田家的高级武士,曾经叱咤风云的武田大将们穿着白色囚服披头散发的关在一个个隔间里,几个月不见天日身上沾满灰尘,蓬头垢面的像一群乞丐。

    最深处一个单独的隔间里,武田信繁捧着富士川合战的画作闭目沉思,似乎在思考一个让他困扰的问题,听到远处密集的脚步声也不太在意,心道又是哪位武士不死心的过来劝降,他对于吉良家的劝降手段早已谙熟于心。干脆放下吉良义时的亲笔画作,靠在麦草堆里继续假寐。

    等了一会儿果不其然听到熟悉的落锁声。武田信繁依然闭目不语,打定主意装睡把这一关躲过去,这种手段他已经成功的运用几次,吉良家的劝降使者明知他在装睡却不敢动手,又不愿意大着嗓门乱吼乱叫,通常是唧唧歪歪说上半天,直到说的口干舌燥还不见他有动静才被迫怏怏而退。

    这次他也打算用相同的办法装睡躲过去,只是静静等了半天外边一点动静也没有,武田信繁下意识察觉不对,双眼微微睁开一道缝隙却看到吉良义时笑意盈盈的望着他,大惊之下下意识坐起来一瞬间又开始后悔自己的鲁莽。

    来不及整理衣冠,急忙恭敬的俯身拜下:“武田信繁参见镇府殿!”

    “咳!却是这些日子不见光亮,想必典厩殿还不知道外界的风云变幻,当今天皇陛下正式践作登基改年号永禄,我家主上得天皇下赐従三位,如今已是贵为镇府公了,另外幕府加封主上为上野守护,想必典厩殿能够明白这个意义何在吧?”

    山冈时长非常机灵的插上一嘴,立马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武田信繁听的一个激灵,知道眼前笑容满面的年轻人已经把他的兄长远远的甩开,心中暗道:“未曾想这一败却会引发如此变化,看来兄长还是错估镇府公的背景和手腕呐!如今大败一出却不知信浓的情势会是如何?我武田家若想在吉良家的兵锋下求存,就必须与这位公方殿打好关系,以我武田家的形式是断然不能再行险招的。”

    吉良义时冲身后的武士吩咐几句,然后笑着说道:“武田典厩安好,想那青柳城一别已有数载,却不知再次相见竟然会在这里,让余不禁感叹日月流转世事无常呐!典厩和余分属两个阵营,各为因由相互攻伐本是无可指摘,但现在典厩殿下做了我吉良家的监下囚徒,典厩殿应该转变立场,为何还要抱残守缺执迷不悟呢?”

    武田信繁恭敬而又生硬的回答道:“镇府公,抱歉了!在下有自己的坚持,有要守护的亲眷友人,还有养育我们的一方热土,无论家乡多么残破那终归是我们的家园,武士所追求的就是守护祖辈传下的基业和荣耀,为此我等牺牲一切也在所不惜,所以在下是绝不会投降的!请多多谅解!”

    “不愧是甲斐武士的表率,余最欣赏的武田家武士……”吉良义时笑着摇摇头,似乎对这个答案早有预料,又说道:“典厩这一点才是余所欣赏的地方,若是典厩被余三言两语说动主动投效过来,那便不是余所欣赏的武士表率了……也罢!余也不为难典厩,把这牢房打扫干净,开个气窗通风照明,还有每日盥洗,日常吃食都要按照备队大将的标准执行,莫要让武田家的武士们轻看了我们!”

    武田信繁怎么也想不到他就这么潇洒离去,甚至没有任何愤怒或者不快的神色,就这么轻轻松松的放过自己。疑惑的望着远去的身影迟疑道:“没想到镇府公会是个如此大气的武士。这就是武家名门的气度吗?”

    再次捡起那幅精心绘制的画作。武田信义率军突袭平家大营,引的富士川上飞鸟展翅高飞,平维盛惊慌失措被郎党裹挟着狼狈逃窜,源赖朝主力中无数面白旗迎风招展,那是个让人荡气回肠的时代,更是河内源氏第一次用铁与血的杀戮向世人展示他锋利的獠牙。

    武田信繁虔诚的跪下,俯下身躯深深的一礼:“愿南无八幡大菩萨保佑河内源氏武运长久,保佑我武家百世永昌!保佑我武田家渡过劫难!”他拜的不是画而是祖先。敬的不是人而是源氏氏神。

    在另一间牢房里,武田义信愤怒的瞪视着吉良义时,他还记得当日冲进本阵的那员大将的体貌特征,整个东国身高超过一米七的武士大半都在越后,现在仔细想来依稀记得那员大将身披的红色铠甲闻所未闻。

    桶状装甲竟然挡得住太刀劈砍,近距离身中数箭毫无所觉,红色铠甲上依稀可见烫金足利二引两御纹,他可以肯定那御纹与普通的足利二引两全然不同,遍数整个关东大约只有古河公方有资格穿戴。

    武田义信愤怒的全身颤抖,无奈手无寸铁对面又围着十几个手握刀鞘的精锐武士。忍下胸中的怒火质问道:“你……你就是那日害家父的武士,你就是……就是那个家督?”

    山冈时长按刀侍立一旁。提醒道:“义信殿应该拜见镇府公!”

    武田义信醒悟过来连忙行礼,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武田信繁早就交代过他不要与吉良家的武士硬抗,这对自己对属下被俘的武士都不是好事,或许他们不会拿武田家的少主如何,但这监牢里还关押着六千多同袍郎党。

    万一吉良家的武士被他气一通返身对儿郎们下重手岂不是自己的错?身为武田家的未来家督怎能忍心看着自己的郎党受到迫害,所以他只有选择继续忍,为自己也为六千儿郎忍下这口气。

    明明是武田义信比他还要大三岁,场面上看起来却完全相反,武田义信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带着少年人的冲动,愤怒之色现于脸上,反观吉良义时依然笑吟吟的望着他,温和的说道:“义信这几个月住的怎么样?还舒适吗?心情如何?需要看什么书可以对看守吩咐着,他们会尽力满足……”

    “……不需要,我们甲斐武士最不缺韧劲,不敢劳烦镇府公垂询!”武田义信生硬的回答道。

    见武田义信这副愤怒的表情,他就知道这次算是白跑一趟,这二人心智坚定短时间内劝不动任何一个,于是微笑着点点头说道:“嗯,那么就请义信殿安下心来,用更多的时间去思考人生的选择,或许会对你有所帮助。”

    眼看吉良义时点点头转身便要离去,武田义信立刻终于忍不住叫喊:“等等!我有话要说!我父亲派来的使者在哪里?为什么还不放我们走!你们需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们,是要钱,粮食还是领地,只要放我们走什么都可以给你们!”

    御马迴众不约而同的露出不屑的表情,武田义信大怒道:“你们看什么!不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武田家的少主,你们怎么能这么对我!捉住我们既不杀也不放到底是什么意思?有你们这么做的武家吗?回答我!”

    吉良义时冲山冈时长递了个眼色,后者见状大步走到他面前冷笑道:“义信殿想必还没弄清形势吧!你父亲被我等打的一败涂地,两万余军势只走脱六千人,连尊贵如义信殿、典厩殿这等核心武士都被擒拿,去岁佐久郡在我大军攻掠下顷刻被破,而今筑摩郡危在旦夕,武田家上下像绷紧的弓弦又哪里有余力赎回义信殿呢?所以请耐心的住上一段时间,或许过个一年半载就能在此与你父亲团聚了。”

    旁听的御马迴众闻之哄笑,武田义信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揪住衣袖踉跄后退,嘴里念叨着:“不可能!绝不可能啊!我是父亲唯一的嫡子,父亲大人一定会来营救我,一定会……你们一定是在骗我!我才不信你们的鬼话!别以为我会听信你们的一面之词,我绝不会相信你们!你们想都别想!”

    武田义信被打击的语无伦次,虽然嘴上不相信这一切,但潜意识里已经接受这种说法,其实他还有一个目盲的弟弟海野信亲年岁与吉良义时相同,前些年得了一场严重的疾病高烧不止,直到把双眼烧的失明。

    人总是虚伪的,按照常理他是不应该说自己是唯一嫡子,只有在这种极端的情况下才会暴露他心里的真实看法,骄傲的武田义信不认可目盲的弟弟,所谓的兄友弟恭只是逢场作戏给家人父母来看,骄傲也是人类的劣根性之一。

    同时也能看的出武田义信非常十分信任自己的父亲,却不知他的父亲压根不想过他,连同自己的亲弟弟一起遗忘在川中岛上,或许他有自己难言的苦衷,但连一个使者都不派遣是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的。

    山冈时长正是抓准这一点,继续刺激武田信义脆弱的神经:“义信殿仔细想想在这里住了几个月,从深秋到晚春可曾有使者过来探望呢?可曾听说过武田家传来任何消息?义信殿可以认为是我吉良家有意阻挠,但我吉良家俘虏你们为的是什么?还不是赎款么?

    总不能羁押义信殿一辈子,那不是我辈武家的作为,义信殿早晚还是要回到甲斐的,主上十分希望武田家换上一个更加明事理的家督,不要总想着阴谋诡计背信弃义的伎俩,本是河内源氏的苗裔何必以死相拼,徒伤了父祖积累的数百年基业!

    可问题是武田家的使者确实没有到来,主上在春日山城等了整整一个冬天外加整个春天,由此可见武田大膳缺乏应有的善意,或许他认为武田家可以率军重夺土地,再借机逼迫我们交换人质,只是这样一来,义信殿您的地位就变的可有可无了。”

    “我不会相信你们的话!绝对不会相信!我父亲一定会来救我!不是以后而是现在,使者一定会过来,不是今日就是明天!你们走!赶快走!我不要再看到你们!”武田义信歇斯底里的发着疯,御马迴众眼疾手快的一拥而上把他死死摁住。

    即使如此,他还是叫嚷着撒泼,山冈时长带着十几个亲卫武士紧紧护住吉良义时退出牢房,嘴里骂骂咧咧道:“这个武田义信真是不识好歹,难道以为我上総足利家像他们那样坑骗成习惯么?告诉他实情还不相信,真是无可救药了!”

    周围的武士露出赞同的表情,但吉良义时却摇头道:“义信殿的心情可以理解,骄傲的父亲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抛弃了自己,这大概是人生最悲惨的一刻,你们要怀着宽容的心去理解他,而不应该嘲讽他。”

    “是!我等明白。”山冈时长肃容听令,这些年几经阵战虽然因为职司所在无法立下赫赫战功,但每一场战争都有亮相和发挥,几经磨练把年少时的功名**洗脱掉,露出朴实无华的武士气质,具备这气质便是孕育良将的开端。

    再看那牢房里的嘶吼声音很快停止,似乎是某个武士用颈后一击让他彻底放松,经受巨大的精神刺激还不如早点休息更好,大队人马簇拥着吉良义时快速离开空气污浊,而又潮湿晦暗的监牢腹地,骄傲的御马迴众实在不愿意在这肮脏晦暗的监牢里多呆哪怕一刻钟。

    吉良义时再回首望向幽深的牢狱,微微一笑暗暗想道:“不信任的种子已经悄悄埋下,只是不知要到何时才能生根发芽呢?”(未完待续。。)

第372章 心有戚戚

    长尾景虎改名又是一件轰动关东的大事件,这次他不但把名字改换,包括朝臣姓、自家苗字一股脑全改一遍,认上杉宪政为养父继承山内上杉家的家门,由此完成从长尾家众多分支中的一条支脉,转变为关东声威赫赫的上杉家一门惣领。

    得到新名字的上杉政虎给予关东国人极大的冲击,越后越发**裸的**让远在相模小田原的北条家寝食难安,偏偏还没办法指责上杉政虎的行为有错,恨得牙根痒痒又不敢动手,只得打落牙齿或血吞,闷声闷气的整军继续对上総国的里见氏发起进攻新的进攻。

    世人皆知山内上杉家的家督上杉宪政可是被北条家亲手逼迫到越后去的,上杉宪政三番两次送管领帽子也一度沦为关东八国年度最搞笑事件,据说因为送管领的缘故还被镇府公狠狠的挖苦一番,并提出自己正室担任关东管领为苛刻要求,险些把这位末代管领气傻了。

    越后有多厉害自不必言,就看北条家认怂的模样,还有武田家窝在甲斐的衰样就知道越后那两位可是了不得的武士,即便称那两位是当世名将一点都不觉得太夸耀,换个人来当越后的总大将谁又敢顶着四路大军十几万人的恐怖军势依然把大军派出去硬刚正面?

    更不用提几场关键性的战争都被越后给打赢了,即便最不起眼的五十岚川合战也暴露出越后雄厚的武将储备,一出手就是两名白甲大将带着四千军势,应是杀的陆奥六千大军鬼哭狼嚎。差点把伊达辉宗的小命给搭进去。

    如果说关东是心有戚戚焉。那么陆奥与出羽是真的害怕了。自家七拼八凑几千人马冲到越后还不够人家一勺烩的,最要命的是越后的主力被吸引在外的前提下被打成这样,如果面对的是越后的主力军团,又有那些非人般的大将该怎么办?什么黑龙骑兵,鬼神之将听着就让人毛骨悚然,据说川中岛之战里又流传出血龙骑兵的名号,这就更让一些人寝食难安。

    北条氏康隐退给北条家带来难以琢磨的变化,新任家督北条氏政坚决贯彻其父的战略决断。将目标锁定南关东的里见氏,安房里见氏也确实与北条家存着不小的仇怨,天文二年,里见家陷入内讧,处于劣势的里见义尧就是得到北条氏纲的帮助夺取家督,随后又翻脸成仇站到北条家的对立面。

    随后跟着小弓公方对抗北条氏纲与足利晴氏的组合,在国府太合战最关键的时刻,里见义尧果断撤退狠狠的坑了小弓公方一把,致使其深陷北条大军中战殁,连续两次坑队友把里见家的节操卖的一干二净。里见义尧也趁机大发横财把上総国大半的土地收入囊中,从此他就从安房的小豪族变成正儿八经的大名了。

    这还不是他坑队友的完整历史。前些年的关东天文之乱中,号称关东副帅实为关东卖队友的里见义尧再次坑掉半个关东的武家,见势不妙又一次脚底抹油跑路,太田氏、千叶氏就像小弓义明那样被北条军无情的包围,只不过这两家的家督没那么傻当场就投降了。

    真里谷氏拼掉半个家底才险之又险的逃出来,就连跟随里见义尧打天下的肱股之臣正木时茂都被他丢下来断后差点回不来,随后里见义尧再次开始膨胀,从天文二十三年大举入侵真里谷氏的领地,真里谷信政兵败自杀,万喜城土岐为赖被迫降服,遂完成上総国的一统计划。

    而北条家就打着为真里谷家报仇的旗号对里见家发动进攻,北条氏政号令南关东的国人江户城的太田康资、岩付城的太田资正、以及被打残的江户众聚集起两万三千大军,先是按住北关东的家臣继续防御上野方向的压力,同时安抚下総千叶氏不必出兵,确保南关东的下総国人情绪稳定。

    里见家闻讯急忙召集家臣呼唤盟友,佐竹义昭、结成政胜携带其子结城明朝一道率军赶来,短时间内里见氏就聚集起一万五千军势,聚集在市川静待北条军的进攻,北条氏政担心自己镇不住场子,又把隐居的老父北条氏康请到江户城亲自督战。

    四月五日,以地黄八幡北条纲成为先手率领五色备八千军势先期抵达大日川西岸,而后阵交给大道寺政繁带着北条氏政的两个弟弟,年轻的北条氏照与北条氏邦,以太田资正为左翼,太田康资为右翼,北条氏政亲自坐镇中军两万多人浩浩荡荡杀向大日川。

    北条家安抚千叶胤富不用着急,但千叶氏的国府台城却已经被里见义尧所占领,眼看靠拢北条家的前哨坚城被夺取,万一真闹出高山合战那种乱子千叶氏就得完蛋,所以千叶胤富就是想不急也不行。

    四月六日,北条军将大营驻扎在大日川东岸,不紧不慢的做着大举进攻的架势,却不想太田资正对降服北条家早有反意,暗中联络暗中联络族叔前任江户城主太田康资,约定他在第二天起兵时一通里切投靠里见联军。

    太田康资乃是太田道灌嫡派的曾孙,年纪比太田资正小九岁辈分却高出一截,他早就对臣服北条家却被迫让出自家居城心怀不满,于是双方商定完毕悄悄联络对岸的里见军,太田资正觉得这里见义尧虽然有点很坑人,但好歹大家都是平等的关系,比跟着北条家要强的多。

    于是当次日天刚放亮,北条军先阵富永直胜率军穿越矢切渡,太田资正、太田康资也积极加入渡河的先阵,待先头部队越过大日川对岸的时候,发觉自己的盟友太田资正、太田康资突然脱离阵列把自己暴露在野外,接着就是面对如狼似虎的里见义尧、结城政胜、佐竹义昭三方联军的猛攻。

    这位挺过高山合战的青备旗头却血洒大日川,成为这场战争最先战殁的高级武士。江户众新任首领富永直胜被再次讨取。直接导致到江户众的士气全面崩溃。接连几年的战争不断的损兵折将,前任首领远山纲景刚故去不到一年,现任首领富永直胜又被讨取,江户众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打仗,这支精锐已经被残酷的现实无情的打蠢。

    士气崩盘带来灾难性的后果,北条家的本阵还没搞明白前锋除了什么问题就稀里糊涂的被败兵一冲,自己的本阵也慌了神,连自家的营寨都没来及收拾就跟着败逃回江户城。里见联军兴奋的欢歌起舞,在当天夜里摆开庆功宴,提前庆祝击败北条军并预祝在接下来的战争中夺取江户城,并最终夺取小田原。

    不得不说里见义尧实在太过轻敌大意,相比之下北条氏康的水准远远高过他数筹,在得知自己北条氏政稀里糊涂败了一场退回来之后,北条氏康立刻意识到这正是一次绝佳的反击机会,用兵严谨性远低于上杉军团的关东联军必会在大胜一场后放松警惕,于是再次祭出他最擅长的夜战之术,于当天月黑风高的夜里再次越过矢切渡直扑国府台大营。

    他所料无差。里见联军的确放松警惕,自以为击败北条军一阵就把敌方吓的不敢出来。幻想着北条军闻风丧胆就像遭遇长尾军团打击那样,却不想想自己有几斤几两,联军连号令都不统一也好意思拿来类比越后的百战精锐。

    北条军来的非常突然,夜半三更渡河至对岸在悄无声息间摸到大营外,这时联军大营就像一座熟睡的城市,初春夜风冰凉吹在脸上不消许久便会麻木,就连守夜的武士们也忍不住寒意和睡意跑到避风的篝火堆旁打盹。

    里见义尧、太田康资、太田资正、结城政胜、结城明朝父子以及佐竹义昭等国人领主饮酒作乐闹腾半夜才刚睡下,完全没有料到北条军的夜袭会这么迅疾又是如此激烈,仿佛一瞬间大火与喊杀声就同时响起。

    四面八方涌来打着青色旗帜的北条军,他们举起屠刀对睡梦中的士卒无情杀戮,他们点燃营寨将粮秣军械付之一炬,他们横冲直撞逢人就砍,沾满油脂的火箭不要钱似的招呼到里见联军的帐篷上,很快整个大营就变成一个四处冒着烟火的大火炉。

    结城政胜身体不好没怎么喝酒便早早的休息却不想碰见这等祸事,他的儿子结城明朝醉的人事不醒,老人家好不容把儿子摇晃醒来,却发现结城明朝喝的腿脚酸软连太刀都握不住,涌来的数十骑亲卫还没来及护着这父子俩逃出去就被北条氏繁堵住。

    面对杀红眼的北条军结城明朝几乎没怎么抵抗就被北条氏繁斩杀,结城政胜没来及呼救也随之下了黄泉,里见义尧很不幸的撞上北条纲成被一枪刺中肩膀险些挂掉,还是在枪大膳正木时茂的拼死把他从北条纲成的枪下救下来。

    毫无防备的太田资正、太田康资在营帐里被捉住,太田家的叔侄俩再次成为北条家的阶下之囚,佐竹义昭更惊醒也更聪明,见势不妙带着自家军势拼命逃跑,同时也成为里见联军里唯一全身撤退的大名,此战里见联军一万五千军势,连同太田氏的两千叛军一共折损了五千条性命,俘虏三千余人,余者皆趁着黑夜狼狈逃窜。

    这场战争被称作第二次国府台合战,此一役北条家损失三千余人,其中近两千条性命是已被打蠢的江户众友情贡献出来的,是夜实际损失一千多一些,还有不少是被友军射来的流矢夺去性命,净损失远比想象中的少。

    经过此战,里见氏的上升势头被无情打压下去,结城政胜、结城明朝父子一死,结城氏嫡流因此绝嗣,不得已之下结城家的谱代众紧急从分家小山高朝那里要来一个儿子做家督,这个小子原名小山晴朝,改名后叫做结城晴朝。

    北条家用一场胜利证明自己的实力,捍卫北条家在关东的绝对支配地位,他们用强大的武力无声的诉说着一个道理,虽然我北条家打不过越后,但收拾你们还是毫无问题的,北条氏繁用行动证明自己不是谁都能拿捏的弱者,打不过斋藤朝信不是耻辱,用一句话来概括“不是我军无能,实在是敌军太狡猾”。

    北条家取得胜利的同一时刻,甲斐踯躅崎馆初步完成建设,高高的箭橹厚实的墙壁,不知埋葬的多少农民的尸骨完成艰难的要塞化,武田大膳入道信玄换了个新发型,清爽的光头省却打理发型的麻烦。

    中信浓的战局越发不利,马场信春的伤病还没好利索就被迫派到前线顶住占据,南信浓伊那郡代秋山信友不断传来南信浓国人不稳的情报,踯躅崎馆每天传播的都是坏消息,真可谓一日三惊,武田家就像一座四处漏风的屋子,无论怎么补贴都无法掩盖已经日薄西山的窘境。

    踯躅崎馆一片萧条,商屋有一半关门歇业路上行人稀稀疏疏,偶尔经过一两个人都是低头缩颈,迈着急匆匆的步子跑过去,整座城市陷入莫名的恐慌情绪中,随着信浓方向不利的消息不断传来,武田家武士的脾气也随之日益增长,打架斗殴的事件屡有发生,还有许多不冷静的武士因为几句口角之争对同僚拔刀相向,闹出许多无谓的命案。

    武田晴信对这个变化十分忧虑,最近他经常整夜整夜的难阖眼,双眼熬的通红布满血丝,好不容易睡下也睡不踏实,无尽的恶梦在等待着、纠缠着他,每次梦见川中岛无尽的黑夜与点点火光,还有黎明那一刻的血红骑兵,血色的长枪一瞬间斩向他,下一刻就会被恶梦惊醒,即使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也只能维持半梦半醒浑浑噩噩的状态。

    家督的痛苦谱代家臣团深有所感,这些日子武士们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身体愈发清减,都是被那场战争给害的,这一战把武田家的精气神打掉一大半,往日骄傲自信的武田家武士变的更加偏激暴躁,甲斐境内层出不穷的暴力事件恰恰说明武士们正在经历着混乱、痛苦、迷茫的艰难时期,他们为之奋斗的目标破碎,不清楚自己的未来该投向何方,整个武田家陷入空前的混乱,这是谱代家臣团所不愿意看到的。(未完待续。。)

第373章 移祸甲斐

    武田信玄的心情不好,动不动就因为茶水太烫,饭食难吃迁怒小姓,这与从前那个风趣幽默的甲斐之虎全然不同,三条夫人因为嫡子被俘的事情与武田信玄打起冷战,儿媳嶺松院整日哭哭啼啼别提有多闹心。

    长坂钓闲斋满怀忧虑道:“主公!安昙郡国人集体降服,塔原城、光城、苅谷原城已被攻破,伊深城、平濑山城摇摇欲坠,筑摩郡内国人全体动摇,再这样恶化下去马场美浓守殿镇守的深志城随时都有可能面临危险,一旦深志城被破中信浓将无险可守,诹访郡直接暴露在吉良军的兵锋之下,很难说那位镇府公是否会再次出阵,眼下的局面对我等非常不利。”

    安昙郡内领地大多在群山之中到也无所谓,但筑摩郡的意义就完全不一样,那里集中信浓最精华的两块平原之一,除了北信浓的川中岛及小県郡所在的千曲川流域,就属筑摩郡、诹访郡所在的犀川流域最为富饶。

    筑摩郡原本是信浓守护小笠原氏的地盘,府中治所设在筑摩郡内林城,这个郡历来是信浓最富裕的地区,小笠原氏正是凭借此郡才在大塔合战后依然能在信浓站稳脚跟逐渐发展起来,而大塔合战的另一方村上氏也是凭借千曲川流域的肥沃土地崛起。

    以上就是参与武田信虎所主导瓜分佐久郡行动的成员,最后一个成员便是诹访郡的诹访氏,本是诹访神社的神官逐渐成长为一郡霸主,依靠的就是诹访湖附近的发达农业支撑。武田家之所以越打越强。靠的也是信浓筑摩郡、诹访郡提供的两米以及源源不断的兵员。

    一旦两郡有失那就不是威胁甲斐本土那么简单。丢掉两个战略价值以及经济支撑巨大的领地,未来的武田家就只有困守甲斐做一只被关进笼子里的老虎,长此以往家臣团的凝聚力将会土崩瓦解,武田家的辉煌霸业转眼成空。

    武田家的全面衰退很有可能倒退到武田晴信刚登位时的危局,这不仅仅是武田家的危机更是武田信玄的人生危机,随着一场大败打掉武田家所有上升势头以来,家中对武田信玄不满的牢骚越来越多,透破忍者每天送来一大堆相关情报。这都是非常危险的苗头,说明他这个家督的地位在动摇,下层武士不在像以前那样无条件拥护他。

    “主公!我们应当尽快赎回被俘的武士!这些日子武士家属闹的很厉害,家中的武士也不愿得罪同僚的亲眷,实在很难弹压啊!”迹部信秋不无忧虑的哀叹道:“大家都很难,可越是艰难的时候却总是要闹事,真是让人头疼啊!”

    武田信玄的眉头不自然的轻颤一下,语气沉重道:“命令美浓不惜一切代价替本家守住筑摩郡,伯耆守稳住伊那郡,可以拜托木曾殿多多帮忙本家许他诸税不入权力必须把郡内骚动的国人安抚住!还有把四郎派到诹访坐镇。现在是本家危机之秋正是用人之时,武士们要用于奉献但有好的计策多多献上。一经核实本家不吝奖赏,至于赎回武士还要再准备一下,没有足够的财货是很难打动越后的啊!”

    谱代众听出武田信玄话语里的言不由衷齐齐皱紧眉头,栗原诠冬忍不住跳出来说道:“请主公先行派出使者去越后商谈赎回武士的事宜吧!我甲斐的许多儿郎陷在越后生死未卜,家中的亲眷和武士们都很难心安呐!臣下不知道自己说的对不对,但臣下觉得典厩殿和少殿的安危尤为紧要啊!”

    栗原诠冬说出武士们的心声,有部分信浓国人狐疑的扫视着武田信玄,似乎在猜度甲斐之虎为何要在赎回武士的事情上推三阻四,武田信玄哪里能忍下这种质疑的目光,怒哼一声道:“你们道本家不想救出自己的嫡子与弟弟吗?但那镇守府将军岂会是易予之人,他若狮子大开口索要大笔赔偿我们该怎么办?赔完赎款甲斐还有多少资源?没钱没粮如何扩张?若不能扩张守在甲斐群山里诸位愿意吗?”

    一连串反诘把武田家臣团给问住,他们细想之下不禁信众恻然,甲斐是座大盆地从盆地中流淌的笛吹川、釜无川成为最致命的灾害,几乎年年风灾暴雨都会受到水害侵袭,如今的甲斐总石高二十二万石,因为战乱频发加之天灾**使得总人口却只有十六万人。

    武田家几代先祖积极开拓进取,所为的就是带领甲斐武士走出穷乡僻壤的山窝窝,在甲斐之外有富饶的土地秀美的山水,这一点在过去的十几年里无数次被证实,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大家享受过山外的美好生活,没人愿意继续缩在甲斐做苦哈哈的山武士,不留着一点王牌以后可就真的没有翻身出头之日了。

    日子过的很难,但越是苦难缠身越要奋起直追绝不能输了胸中这口气,谱代家臣团对家督的一席话语还是支持的,迹部信秋又说道:“主公日日忧虑的无不是带领武士们走出困境,哪怕再苦再难也要挺过这一关,请诸君多多谅解主公的苦衷啊!”

    眼看就要把这个头疼的难题给糊弄过去的时候,栗原诠冬突然跳出来,声嘶力竭的乞求道:“可这样就能放弃我们的亲友儿郎吗?让家里的亲眷们放弃家人团聚的希望,我诠冬做不到啊!臣下叔父栗原伊豆守就战死在八幡原,家中的族人死了十几人,陷在越后的还有五人,请主公赎回我们的亲友,我们愿意承担相应的费用!”

    武田谱代家老四奉行之一的今福净闲斋严肃道:“左卫门注意你的语气!”

    原虎胤长男横田十郎兵卫康景有些不乐意,他父亲为武田信玄身陨八幡原,事后却连一点补偿都没有。怒声反驳道:“左卫门说的没错。我等为主公立下功勋却把自己的亲友丢在川中岛狼狈而逃。这有违武家道义更有违主公的原则!咱们武田家不是一向在说人情是朋友,仇恨是敌人,我们要保卫自己的亲友错在哪里?我们死了那么多儿郎没有任何补偿,到底是为了什么?”

    横田康景这一番话就让场面的气氛变了味,他是原虎胤的长子不假,前几年还因为质疑武田家的处断不公出奔到北条家,得赐苗字横田以及拜领北条氏康的下一字,本就不是武田家的嫡系谱代众。更不怕说话得罪什么人,大不了收拾形状再出奔到北条家就是了,反正他们下総原氏的地盘恰好为北条家打下来,投靠过去也不担心被闲置。

    武田谱代众没想到年过三十的家伙还会这么冲动,当即就勃然作色抽出太刀,大有当场把你切两半的劲头,下曾根信恒见势不妙赶紧为自己至交好友打岔:“十郎兵卫这话就不对了,咱们武田家眼下不是遭逢大难么?主公一直在想办法解决这个难题,或许再过不久该给的补偿就都会发下来了,诸位说是吧?呵呵呵……”

    曾根氏乃是武田氏的一门亲族。乃是武田信玄五世祖武田信重之子别出的后裔,家族里支系庞大贯通整个甲斐。他们这一家子以曾根、下曾根两个苗字为根,与普通武家就一个苗字不太相同,但其实还是一家子没有变。

    包括曾根昌世、曾根虎吉、曾根虎長、曾根虎盛、下曾根昌利以及许多个兵卫、卫门之类的亲族在内,所组成的强大家族集团,在武田一门众里也是数得上号的有力一门,只不过这家平时不那么跳脱相对比较低调,所以经常被谱代家臣团给忽略掉,但这家人一旦发话那就得小心应对。

    穴山伊豆守信友一直冷眼旁观武田家的危局,似无意间瞟向年轻的小山田信茂,然后笑呵呵的说道:“其实,今川治部派人来问询嶺松院的情况,还有太郎殿下何时才能赎回,今川治部的意思是如果甲斐有困难可以帮一帮,太郎殿下回来的越快越好。”

    “今川治部竟然这么说了?伊豆守这个消息可真是……真是太及时了!”武田信玄眼角抽搐一下,双眸中闪过一道微不可查的凶光,下一刻变回十分热切感激的表情,笑着说道:“那就劳烦伊豆守速速通知今川治部,无论如何一定要帮助我信玄渡过难关啊!”

    坐在穴山信友身旁的少年人是他的儿子穴山信君,如今他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瞥见武田信玄言不由衷的表情暗自嘲讽道:“曾几何时,你武田大膳也有向人求援的时候,却是不知今川治部不会不买你的帐呢?”

    在座的武田谱代各个都是人精,立马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浓重火药味,小山田信茂依然悠哉悠哉的品着茶汤,丝毫不在乎其他武士投来的异样目光,西国新近崛起的毛利家,据说有个两川体系为毛利家立下汗马功劳,而甲斐武田家里也有一个两山体系存在着。

    武田两山可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体系,差不多把毛利两川的所有恶处都弄到自己身上,穴山氏、小山田氏,一个在甲斐西南逸见郡把守甲斐的西大门,一个在甲斐东南都留郡把守甲斐的东大门,把守大门的意思也就意味着他们分别靠近骏河今川氏,相模北条氏,守卫监守自盗是喜闻乐见的事,这两家就从看守一点点被腐化变成资深带路党。

    穴山家说起来还是武田家的一门众,在战国初期武田家内讧时期,当时的当主穴山信悬就投靠骏河枭雄今川氏亲,并担当带路先锋把今川家放入甲斐,今川氏亲几次入侵甲斐都有他的功劳存在,后来这位穴山信悬莫名其妙的被突然暗杀,大家都说是武田信虎(当时叫武田信直)干的,但无凭无据也拿他毫无办法。

    如果说穴山家因此就与武田家结仇的话还是说不过去的,问题是很快在享禄四年(1531年),穴山信风又离奇暴毙加重穴山家的猜疑,上次是刺杀这次是暴毙,而且是没病没灾的一夜之间就死掉,穴山家不恨武田家才有鬼。

    后来就是穴山信风的弟弟穴山信友担当家督。他就比强硬的哥哥圆滑许多。强硬如他的父亲和哥哥都离奇身死。他哪里还敢硬顶威风赫赫的武田信虎,刚当上家督就主动靠拢武田信虎,很快就得到武田家大老虎的欢心,于是迎娶武田信虎的女儿为正室夫人,并籍此机会加强与武田家的关系。

    再往后花仓之乱,武田家提大军威逼今川家,然后今川义元迎娶武田信虎的女儿为正室夫人,武田家与今川家结为翁婿之和。穴山信友又借此机会和今川义元成了关系亲密的连襟,从那以后就不在偷偷摸摸和今川家来往,可以正大光明的加强关系,武田信虎也乐得女婿们之间相互联络。

    后面他就乐不起来了,武田信虎永远的留在骏河,再接着甲相骏同盟建立,作为武田家与今川家方面的联络官,穴山信友从中撮合着武田义信与嶺松院的联姻事宜,同时也是这对小夫妻的证婚人,身上的亲今川色彩简直浓厚的不像话。

    相比之下。小山田氏亲北条就更过分一些,他家竟然敢堂而皇之的写进《小田原众所领役帐》中。明明白白的标注在他国众内,就差在自己额头上帖上一个标签叫“我是北条家的家臣”,可以想象一群谱代家臣里坐着一个今川家臣,一个北条家臣会是何等的让人不快,甚至让人作呕,但武田信玄就这么忍了十几年。

    半个月后骏府派出的使者关口亲永代表武田家来到越后春日山城,一别数年再见到熟悉的老朋友,吉良义时的心情很不错,经过简单的相互问候,话题绕到双方最关心的赎金问题上,关口亲永言辞恳切的诉说武田信玄对亲子被俘的痛惜,希望吉良义时能给予谅解,并提出赎回所有俘虏的事宜。

    提到钱上的问题,吉良义时就笑眯眯的闭上嘴巴,关口亲永也知道武家的规矩,于是就和细川藤孝、松井友闲、本多时正、浪冈顕房等一干奉行官打起口水仗,吉良家一张口就是一万两黄金赎买所有被困士卒,平均一人一两黄金还富余,这哪里是赎人分明就是讹诈。

    关口亲永实在气不过,就与一群奉行官辩驳起来,然后双方引经据典据理力争斗的那叫一个天昏地暗,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就算吉良家的奉行官不来围而攻之,几个人轮番玩起车轮战也够他受的,三天的功夫关口亲永像只斗败的公鸡一脸衰样的认输。

    想他一介尊贵的武士像个买菜的妇女为了赎金的问题唧唧歪歪整整三天,嘴角燎起几个泡到现在都没消掉,两个深深的黑圆圈说明他这短短的三天里受到多么大的折磨,最关键的是这事和他们今川家没任何关系,他一个今川家的使者替武田家打头阵,武田家一群赖汉都没想过派几路使者打打前哨战让他也知道大概的底线在哪里,简直可恨!

    争吵三天得出最终的价格是黄金六千两,吉良家摆明了不要铜钱不要米粮折算,更不会要所谓的土地割让,点名就要你甲斐特产棋石金,不给黄金就别想要回一个人,六千两黄金可是一个巨大的数目,即使富裕如武田家库存也只有一万五千两黄金,一口气被夺走六千两也不知武田信玄的脸色会如何。

    一两黄金折算成如今的货币大约价值五贯文左右,在畿内大约价值六至七贯文,西国与九州等缺少黄金的地区会更高一些,六千两黄金起码也是三万贯永乐钱,在吉良家看来这要价也不算很过分。

    吉良家有几个金山银山支撑着,一年光冶炼出的黄金白银纯铜就价值四五十万贯,畿内的两郡以及各商屋更是赚钱机器,要你三万贯也不过价值自己年收入的二十五分之一,辛辛苦苦跑到信浓跟你武田家打一场合战,光开出的赏格就是五万贯,更不用说论功行赏合计给三番功发的赏钱又是三万贯,找武田家报销六千两黄金不算过分。

    可武田家就有点受不住了,他们家就钱粮不多就有点金子算挺值钱的,这一次为了把人赎回来真可谓大出血,在关口亲永的中介下双方在佐久郡与甲斐之间的信州峠完成交易,六千俘虏被放回甲斐。而吉良家得到所需要的六千两黄金。量武田家也不敢在黄金上做文章。

    由于今川家的插手。逼迫不愿低头的武田信玄被迫赎回战败的俘虏,等于承认自己全面失败的事实,对于室町时代把颜面看的比什么都重要的武家名门来说,这可谓是输阵又输人,可他不认输又有什么办法呢?

    武田家只有六千军势可以调动,其中三千镇守甲斐另外三千镇守深志城,如果吉良家打定主意扣住俘虏不放,最多也就骂他们有违武家道义。更进一步的想法是肯定没有的,别说出兵打回佐久郡,就是协防守卫深志城都是个问题。

    这六千俘虏带着三分羞辱两分愤恨和五分庆幸回到甲斐,迎接他们的将是甲斐残破的烂摊子,对于经历冬春两季历时半年的新鲜事物冲击的武士们来说,甲斐就像一个落后了时代几十年,没有干净整洁的街道,没有整齐划一的房屋町並,更没有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食物,衣服。先进的工具和一望无际的田野。

    没见过世面不觉得家乡有多烂,出外走一遭见识越后的富饶哪里还会看得上甲斐国中一成不变的样子。很快躁动的武士们提出这样那样的请求,有些人大声疾呼要建设美丽的甲斐,有些人大言不惭的表示甲斐打不过越后就是建设不力,有些人更说要振兴商业引进越后的先进技术等等言论不一而足,武田晴信在这一刻领悟到自己召回俘虏的决定给自己带来多少痛苦。

    联系早前对武田信玄心怀不满的武士,在有心人的煽动下甲斐出现一股不可小视的势力,他们主张奋斗自强对内团结一致,对外积极联络盟友争取五年内建设一个新甲斐,这股势力就来自从越后送回来的俘虏之中,而他们的背后或许隐藏着另外一个人。

    ……

    春日御所,吉良义时陪着虎姬在花园里散步。

    虎姬的体形到没有多少改变,只是不堪一握的柳腰微微丰腴一些,小心翼翼的扶着她缓缓走到凉亭里,小侍女赶忙拿着垫子盖在石凳上,虎姬被小侍女们好奇的眼神瞅的有些害羞,低声说道:“殿下这是干嘛呀,虎姬这才怀孕三个月呢,肚子里的孩儿还没长开,又是搀着又是垫子的,让妾身怪不好意思的。”

    吉良义时挨着虎姬的身子坐下,微笑着说道:“虎姬是可余的绝世珍宝,还是上総足利家的大功臣,虎姬肚子里的孩子将来会是位了不起的武士,再小心一点也是应该的。”

    “那殿下说说看,虎姬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男孩呢?还是女孩呢?殿下希望是男孩还是女孩?”

    “只要是虎姬生的孩子,无论男孩女孩余都喜欢,如果是男孩就让我们父子保护虎姬,如果是女孩就让余保护你们母女。”吉良义时的温言细语果然把虎姬哄的眉开眼笑,安下心来依在他的怀里。

    女人总是多愁善感,怀孕的女人更加敏感,会产生急躁猜疑愤怒的情绪,吉良义时好歹也是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的,小意陪着总算把最难的一关渡过去。

    两人聊着聊着不知怎的就绕到释放武田家六千俘虏的话题上,虎姬好奇的问道:“妾身不太明白殿下为什么要释放他们呢?辛辛苦苦打赢合战却把他们都放回去,这不就是殿下常说的放虎归山么?”

    吉良义时轻轻揽住她的倩腰,温柔的说道:“这不一样的,余不惜在川中岛合战里亲自出手就是为了斩杀他,可惜棋差一招错失过去,只要武田信玄不死,这武田家就始终是横在余心头的一大祸患,余要想平定武田说不得还得再率大军打一场惨烈的合战,莫看这武田家只有六千军势,只要余的大军一到甲斐,说不得就变成两三万大军堵在甲斐坚壁清野,到那时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就变成僵局了。”

    虎姬恍然大悟道:“殿下的意思就是殿下讲三国时,曹公曾说过的那句鸡肋呀!”

    “差不多就是这样,有武田信玄的甲斐就是块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若放他几年说不得又成为余的心腹大患,而且甲斐国人眼下只是出现一些不满的声音,一旦余亲率大军打到甲斐的家门口,这些国人一定会团结起来联合抵抗余,这也就是前面说的僵局,更深一层还有背后的北条与今川家一会施加影响!

    要清楚一点的是,余在信浓与那武田家打生打死影响不到骏河与相模,但余的大军一旦打下甲斐就将直接威胁到两家腹地的安全,我上総足利家可未与这两家签署甲相骏同盟,更没有义务替他们把守背后,以今川治部,北条相模的智慧必定会以钱粮物资,乃至兵员的大规模支援,他们宁愿见余拖在甲斐把这个山窝窝打的稀巴烂,打的天怒人怨也决不让余得逞!

    即便到那时余有心停战,还会因为今川、北条两家与我上総足利家撕破脸而失去回旋余地,所以甲斐一地虽有利可图却非智者可取之处,原因就落在这甲相骏三国同盟之上,此盟不破余就不能安心收割甲斐啊!”

    吉良义时到不怕武田家,他能用七拼八凑的一万四千余军势击败倍于己方的武田军,就更不会怕甲斐山窝窝里两三万缺乏训练的农兵,哪怕他们据守坚城,他也有信心一点点把坚固的甲壳慢慢撬开。

    而且甲斐一共就十六万人口,把女人去掉就少了近一半人口,再去掉老弱病残和小孩子,又去掉一大半,满打满算也就两三万壮劳力,这些人全部武装起来能顶多久?三个月还是半年?要不要管田里的庄稼?秋收的时候要不要收粮食?不收粮食冬天就得集体喝西北风。

    再退一步说,武田家那群残兵败将受到的精神打击哪里是两三年能恢复的,除非天降神运让武田家运气爆棚的连打几场打胜仗把士气拉回来,否则短期内碰到吉良军团只怕连五成的实力都发挥不出来。

    吉良家不怕武田家,也不怕武田家的两个盟友,哪怕是真陷入那种消耗战他也有信心获得最终的胜利,只是那样太麻烦太耗神耗时间,现在已经是永禄元年,如果没有点时间紧迫感说不得这天下又被拉回到魔王节奏里去,今川家被拖在甲斐的烂泥坑里,让大魔王轻松夺取美浓,到时候就是别人吃肉喝汤他做嫁衣裳了。

    虎姬依然不解的问:“可是今川治部不是殿下的盟友吗?直虎妹妹就是今川治部认养的女儿呢!而且今川氏与咱们上総足利家还是非常近的亲戚,今川治部一定不会因为打甲斐而和越后开战的吧?”(未完待续。。)

第374章 义元的野望

    “呵呵,盟友这种东西也是分三六九等的,从最高等的永世血盟到最低级的城下之盟,甲相骏三国同盟乃是相互守望的更高等级盟约,余当初拟定盟约时还在京都,所以今川治部和余签订的盟约只能算作互利互惠的普通盟约,今川家当初对这个盟约的重视远不如甲相骏三国同盟,这三家可是交换自家的嫡出公主做正室,虽然余真的很喜欢小阿虎,但是余还是得说这待遇还是差出不少。”

    吉良义时也不介意被自己的妻子知道当初签订盟约的来龙去脉,当时吉良家在京都面对三好家的压制混的并不怎么出色,无非利用一个出奇制胜连连震住三好家,就好比程咬金的三板斧乍看之下十分唬人,再厉害的高手若是撑不过那三下还是得丧命。

    以小博大以弱胜强固然美妙,可一旦伎俩被识破就要黔驴技穷的尴尬局面,在畿内最后的半年辰光里,吉良义时殚精竭虑的维持着一片大好的表面,可实际上却一直在紧急物色更适合自己发展的基地。

    畿内就是个大泥潭,没有绝对的实力或者绝佳的机缘,随意踏入这片地区便是自寻死路,就好比船冈山合战后的大内义兴,大物崩里的细川高国,太平寺合战之中的木沢长政,还有江口合战之后的细川晴元。

    这些人都是一代枭雄,论心计手腕军略智谋都是一等一的高人,甚至不逊于关东的龙虎狮或者魔王猴子乌龟,所欠缺的无非是时机和运气还有错误的选择。在没有取得绝对优势地位之前。盲目追求畿内称霸却把自己的性命乃至家业搭在畿内的烂泥潭里。

    自古五畿七道以畿内五州为天下之精粹所在。畿内就放佛一颗烂熟的果实,散发着诱人而又致命的芬芳,任你在有多少心机手段只若闯入畿内的一亩三分地,就自有办法把你的血肉消磨的一干二净,它不但是个泥沼更是个绞肉机,没有魔王的运气万万不可创进去。

    当初今川家虽然不清楚吉良家的真实情况,但还是可以看出三好家是个庞然大物,在吉良家手下连续吃亏上当两次已经足够教训了。三好家绝对不可能一直那么蠢,否则三好长庆也不可能从阿波的弹丸之地起家成为畿内霸主,所以今川家与吉良家的盟约等级不高,甚至一度拖延就在用行动告诉他,我今川义元不怎么看好你。

    后来盟约终于缔结完成,还是依靠吉良家打下几次漂亮的以少胜多的战争,强烈的光环笼罩下忽略吉良家所有弱点,但身为旁观者的今川义元很清楚吉良家的弱点还是地盘小军势少,盟友极端不可靠。

    三好家若是及时醒悟过来,先一步靠近幕府老实满足足利义辉的虚荣心。然后从经济军事甚至政治上多方面封锁吉良家,就畿内那拖后腿高手的六角义贤。对坂本垂涎三尺的延历寺,还有莫名其妙恨上吉良家的浅井久政都会参与进来,这个封锁也不用打仗,只需要联合压制坂本这个经济中心的贸易来往,不用几年的功夫,声威赫赫的吉良家就会烟消云散。

    正是看到这一步,今川义元一直对吉良家保持着不近不远的关系,甚至送女儿都是推三阻四磨蹭许久,待吉良义时带着两三万人拖家带口的投奔越后时,今川义元更是对吉良家的决断感到失望透顶,干脆就不提所谓盟约和联姻之事。

    随后长尾景虎一病不起,越后陷入巨大的危机给他嘲讽和冷笑谈资,可以说当时全天下没有一个人看好吉良家,大家都期盼着喜闻乐见的水土不服,在京都里几战成名的“足利上総三郎”被越后乃至甲信的土鳖国人打的丢盔弃甲狼狈逃回京都。

    结果他又一次猜错了,吉良义时在川中岛合战里大破武田军获得一场宝贵的胜利,而一直期望很高的小舅子武田晴信却被打的非常凄惨,不得已之下找到今川家希望转圜一二,今川义元才把自己的师父太原雪斋派过去,于是才有后面送井伊直虎的故事。

    虎姬吐吐舌头很惊讶这背后原来还有一段复杂的故事,难怪自己的殿下根本不提和今川家有一段盟约的事情,其实双方的盟约等级就很低,后来越后迅速崛起后再想加强盟约,就必须面临直接敌对越后的武田家,还有先是间接敌对后又直接敌对的北条家的不满反应。

    权衡利弊今川义元还是选择了甲相骏三国同盟的稳定,毕竟那是他师父太原雪斋一手缔造出来的心血所在,今川家可以取得骏远三完全支配的巨大优势全赖甲相骏三国同盟所赐,没有稳定的后方他也不敢屡次派出一两万大军征讨三河国。

    在吉良义时与长尾虎姬小声谈论骏河今川家的时候,远在东海道的骏府,今川义元正在举行一场茶会,参会的武士来自骏远三的所有精英武士,其中就包括上冷泉家的家督,正二位権中纳言冷泉为益。

    朝比奈信置亲自担任茶头为今川义元泡制一碗浓郁的抹茶,经过繁复的步骤坐在贵宾席上的诸位武士一一品尝完这碗茶汤,今川义元开口说道:“今度信玄赎回扣押之兵士,国力耗损略有恢复当可以自持,刑部又与镇府公约定双方之底线,镇府公言明若无意外不会染指甲斐四郡之地,想必诸君应当还是信任镇府公的承诺的吧?为了阿春和太郎,本家也绝不会让那个‘意外’出现。”

    今川义元发出霸气宣言让在场的武士无不懔然应是,坐在贵宾席末尾的松平元康一躬身激动的说道:“我今川家坐拥三万虎贲,主公只需一声令下定能将那个小小的‘意外’扫出甲斐!决不让阿春公主还有义信殿下受到任何不利影响。”

    吉良义安嫌弃的侧过脸,低吟着冷笑道:“元康殿这是在威吓我吉良家吗?不要忘了我今川家和是与家弟同为幕府之臣,更是结为姻亲的亲密盟友啊!相信父亲大人绝不会坐看我足利一族骨肉相残的!”

    在场的武士面色一变。有些人露出意外之色更有些对松平元康投向惋惜的目光。说大话犯在吉良义安的手里真是有够倒霉的。世人皆知道吉良义安与镇守府将军是兄弟,兄长叫万竹丸,弟弟叫万松丸,两兄弟多年未见不假,可人家毕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你当着吉良义安的面说吉良义时就是自讨没趣。

    松平元康正懊悔与自责着,却不想背后突然蹿出一个小孩吼了一嗓子:“你说什么!敢侮辱我家殿下,我和你拼了!”

    “平八郎!给我坐下!这里不是你插嘴的地方!”松平元康赶忙拉住鲁莽的小孩子。急切的朝吉良义安俯身一礼,满怀歉疚道:“请东条殿喜怒,在下的伴当是乡下来的土孩子,第一次见这么大的场面难免会惊慌失措,说起来我竹千代第一次参加茶会的时候紧张的失手摔了一只价值二十贯的茶碗,心疼了两个月才缓过来……”

    松平元康东拉西扯的道歉,应是把尴尬的场面给转圜回来,今川家的武士们都露出善意的微笑,许多参加过那场茶会的武士还跟着打趣几句,松平元康也不生气就跟着大家傻乎乎的笑着承认当时太年轻。跟着诸位学习好久才慢慢学会云云。

    今川义元很欣赏这个女婿,虽然松平元康的正室是他的养女关口瀨名。但并不影响他对松平元康的器重,跟随今川义元学习几年军略略有所成,为人处事上带着三河乡下武士特有的憨厚和实诚,今川家里骄傲的武士不屑欺负他,粗鲁的武士乐意逗弄他,精明的武士会偶尔和他攀谈几句,愚蠢的武士以为他很蠢威胁不到自己,总之他几乎没有敌人,除了眼前的吉良义安。

    不知是何原因,吉良义安就开始讨厌松平元康,松平元康一个乡下小大名的儿子竟然可以面对今川义元对答如流,对着今川家的谱代家臣团也能攀谈几句,几乎没人说他的坏话,而自己在骏府这几年除去生了个儿子万竹丸之外,没有获得任何东西。

    或许是出于嫉妒或者竞争者敌对的关系,去年吉良义安与松平元康一同被派到三河,担任上洛前哨战的准备工作,吉良义安奔向利用织田家提出的和睦计划先拔头筹,谁知那个蠢蛋斯波义银竟然和他顶牛,害的他怒火上头一下把正事给忘掉,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东条城了。

    虽然岳父今川义元没有怪罪自己,但心里的疙瘩总是免不了的,看每个人的笑容总觉得是在嘲讽自己的愚蠢和无能,再看松平元康的憨厚笑容就更不爽了,他下意识觉得此人表面憨厚内心奸诈,或许是个蝮蛇道三式的人物。

    无奈的是他的提醒根本不被今川义元所理解,东海道第一弓取对他的答复是“多心了”,“不会是这样,安心的经营好三河吉良的领地就好”,自己的岳父竟然把堂堂御一家的嫡子定位为看守门户的庸才,吉良义安怎么能忍?

    今川义元笑着说道:“甲斐事了,余也能安心准备上洛的议程,以后诸君要好好辅佐彦五郎,守住我今川氏世代打拼的基业!彦五郎也要多听听谱代家老的意见,为父当年就是在师父的耳提面命下才有今日的今川家,所以肱股之臣必须要尊重,明白吗?”

    “是!孩儿明白!”今川氏真长的眉清目秀,却已经在年初时顺利继承今川家的家督之位,成为正儿八经的骏远三主宰,不过他这个主宰还是新手,已经退居幕后的今川义元从旁予以相应指导,才几个月的功夫,聪明好学的今川氏真就已经把内政事物运使的驾轻就熟了。(未完待续。。)

第375章 风云突变

    四月初,松永久秀率领和泉人军以及河内畠山众,共计八千余众出阵河内目标直指高屋城,却迎头撞上早有防备的安见宗房及雇佣的根来众合计一万五千人,双方在若江城以西的生野发生激战数日难分胜负。

    就在局面僵持的时刻,一直游移不定的游佐信教突然从若江城杀出,绕到松永军侧翼猛攻,安见宗房趁机挥师跟进将松永久秀、畠山高政硬生生给撵到摄津。

    河内国人大胜一场士气高昂,安见宗房趁势提出河内国“领主自治”,以河内国不社国主不奉畠山氏为名,主张各郡国人相互结盟共同对抗三好家,安见宗房或许是打算凭借此法笼络摇摆不定的河内国人,然后慢慢确立自己在河内国盟主的地位,再逐渐完成战国大名化的终极梦想。

    不得不说他的想法很大胆也非常激进,画饼充饥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只可惜经历木沢长政、游佐长教再到安见宗房时代的河内国人没有一个是善茬,其中不少老头子都是亲身经历流放几代畠山家督的家伙,若论军略智谋眼界见识或许差很多,但耍手段的心眼是一点都不缺的。

    安见宗房的手段哄不住他们,反而暴露出自己的野心,游佐信教要数第一个不满意的,这河内国守护代一直是他们游佐氏的世职,安见宗房不过一个幸臣宠臣,借着他父亲去世的机会从一介谱代家老蹿升成为河内国守护代,在他眼里不过是个根基浅显的跳梁小丑,却不想竟敢窥伺河内国的大权。真可谓是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游佐信教开始串联河内国人。直言安见宗房此举严重破坏河内国人的团结与默契。并提起家督在的时候大家是怎么顶住三好家的攻击,虽然在家督的配下日子过的不怎么好,但好歹大家也不用再受细川家的欺负。

    河内国人仔细想想确实是那么回事,纷纷表示后悔参与安见宗房流放畠山高政的行动,要说起畠山高政这个家督其实也没有什么劣迹,顶多算作脑袋回路不正常的奇葩,说话做事和普通武家不太一样,但这位家督绝对是个实心眼的家伙。不会像这个安见宗房这种满脑子花花肠子,还搞出一个包藏祸心的“领主自治”计划来坑骗大家。

    渐渐的河内国中陆续出现不满的声音,而且在有心人的煽动下愈演愈烈,安见宗房还沉醉在胜利喜悦中,待发觉形势不妙再想扑火已经来不及,四处游说讲情也无法挽回河内国人众对他的离心离德,那感觉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安见宗房快把自己给恨死了,怎么就蠢到这么快提出这个方案。

    根来众才不管河内国人众搞什么鬼,作为雇佣军的根来众。在打完仗后就领走赏钱一刻不停的回家,河内国好不容易聚集起的人心又变成一盘散沙。一万五千军势眨眼间土崩瓦解。

    三好长庆的试探初见成效,不但试探出河内国人众的深浅,还把安见宗房的号召力也给挖出来,河内国两万五千军役在他手里至多能拉来一万两千人,这些军势在安见宗房的手里,只怕是发挥不出七成实力,若不是靠着三千根来众从旁协助以及游佐信教的突然袭击,安见宗房根本打不过兵力劣势的送永久秀,由此可见此人的军略水平至多也就只能统率两三千人的备队。

    五月十五日,养精蓄锐已久的三好大军正式出阵,三好长庆亲自担任总大将,率领摄津、和泉、河内、丹波及东播磨国人军合计两万八千余众直扑河内高屋城,若江城主游佐信教在畠山高政的策反下迅速易帜,接着大半个河内国在一夜之间全数易帜,安见宗房缩在高屋城里惊呆了,就连他的盟友大和国人众都来不及救援。

    恐怕谁都没想到势均力敌的形势会在陡然间发生根本逆转,作为三好家的死敌硬是顶着三好长庆七八年的河内国就这么降服大半,再往后的问题反而容易解决,宗房被迫逃亡大和国,三好大军长驱直入来到高屋城下。

    到此为止,似乎这场闹剧即将在此划上一个句号,却不想事情再生波澜,畠山高政或许是被三好家强大的军事实力所震惊,立刻阻止三好军继续进攻河内的企图,同时召回逃往大和的安见宗房,正式承认他的守护代役职合法有效,同时对饭盛山城的军力部署作出调整,紧急联络河内国人众拉开与三好家的距离。

    畠山高政的一系列处置大大触怒三好长庆的神经,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家伙竟然对自己使上卸磨杀驴的手段,自己两万八千儿郎兴师动众打过来可不是为了让畠山高政玩上屋抽梯的小把戏,三好长庆感到自己的尊严被侮辱,恼羞成怒的下令全军进攻高屋城。

    安见宗房在大和国急切募集一万五千大军赶往河内国救援,却迎头撞上内藤宗胜率领的一万三千别动队阻拦,双方在寝屋川附近展开激战,这次安见军既没有根来寺援助,也没有游佐信教的突然袭击,被勇猛善战的内藤宗胜打的节节败退撤回大和国。

    畠山高政带着几千河内国人军在高屋城死守居城,并号召河内国人、纪伊国人以及大和国人抵抗三好军的蛮横入侵,同时向幕府、六角义贤发出求援信,河内国的战局立时又陷入僵局,三好长庆担心大和国人从侧翼抄后路,立刻命令松永久秀奉命驻扎在河内国与大和国之间的信贵山城,防卫安见宗房方面的进攻。

    六角义贤这个时候正忙着紧锣密鼓的策划进攻坂本,暂时不打算搭理畠山高政的求援要求,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五月三日,六角家五百名足轻突然闯入大津港。声明正在捉拿一个越境逃窜的逃犯。他们的要求立即遭到一色直高的言辞拒绝。蛮横的六角军竟然不顾阻拦硬闯大津港,引发坂本驻军的全面行动。

    宇佐山城城代大河内国纲率领两千军势将六角军团团围住,色厉内荏的六角军不敢妄动,随后赶来的六角军五千大军在平井定武的率领下急忙赶来,被困在大重重大军中的建部秀明立刻兴起挑衅的胆色,屡屡出言辱骂吉良家甚至侮辱吉良义时以及虎御台,以至于大河内国纲忍无可忍下令绞杀此獠及五百郎党。

    一旦动手就再也刹不住,松井正之见势不妙立即联络中条时秀全军出击。中条时秀自坂本城发布紧急动员令,命令坚田城代菅沼定直,清水山城代一色直高迅速出兵,大馆晴忠紧急赶往清水山城镇守高岛郡,柳沢元政镇守坚田城,松井正之坐镇坂本城看护本拠不失,蜷川亲长带着侍从急忙赶赴京都向足利义辉汇报紧急军情。

    短短的两个时辰,从四面八方紧急赶来一万六千军势,淀川光长带领吉良水军封锁宇治川,直接将关船开到粟太郡直接威胁六角家的腹地。六角家见势不妙也立即全军出阵,两万五千大军涌到宇治川东岸待机。双方竟然就这么对峙起来。

    这出滑稽戏给演了十几天,幕府的使者三渊藤英才姗姗来迟,他一过来就斥责吉良家扇动兵戈滥杀六角家五百兵丁,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把大河内国纲训的整个人都蒙住了,松井正之见势不妙从旁解释再三也依然不能获得谅解。

    三渊藤英持足利义辉的御教书要求双方立即罢兵,吉良家赔偿六角家的一应战争损失共计五千贯文,并归还战死者的遗骸并以此了结这场闹剧,在三渊藤英宣读完御教书之后,才无奈的解释道:“这是公方殿下乾纲独断的结果,在下也无可奈何啊!请几位殿下稍息怒气先把这一关渡过去再说吧。”

    大河内国纲怒气冲冲道:“大和守殿这可就说错了,难道您看不到这次是六角家挑衅在先吗?对岸可是聚集着两万五千大军翘首以盼着,怎么会因为公方殿一封御教书就退却呢?即便这次退却,下次依然会再寻个由头打上门来,到时候我吉良家是守还是不守?守就得杀人,不守就要把主上交予我们看管的基业拱手让人,让我们怎么忍下去?诸君说说是不是这个理!”

    “对!就是这个理,人善被人欺,我们吉良家安安稳稳的守着两郡之地还有祸事从天降,如果公方殿一意遏制我们,那可是不公平的!我们主上若是发起怒来,那位六角京兆可就要遭殃了!”一色直高半软半硬的话头让三渊藤英不太高兴。

    在畿内国人乃至幕府的眼里,吉良义时远走越后已经成为过去式,如今畿内风云激荡大有再兴兵戈的架势,幕府现如今急需六角家这个盟友从旁协助拱卫,若是吉良义时在畿内的话,幕府又何必来做这等腌臜事,六角义贤更是不敢对两郡有所觊觎。

    说到底无非是一个意思,吉良义时已是昨日黄花,别管他在关东杀掉多少号国人,击败多少有力大名,对远在畿内的武家来说就和看能剧差不多的意思,夸一句足利上総三郎乃当世第一豪杰也,然后该干什么继续干什么,不会因为武田家在川中岛溃败而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更不会担忧关东的归属到底花落谁家,骄傲的畿内武士一直以自己是天下中枢自居,偏远之地的大大名还不见得比的上家门口一个豪族有影响力。

    三渊藤英虽然偏吉良阵营一些,可听到此话依然有些不高兴,心说你们这群吉良家臣又做不得主带兵入京都为公方殿下保驾,使唤你们做点什么比登天还难,这不做那不干三番五次用主上的命令推拒幕府的要求,公方殿下会喜欢你们才怪。

    比起一个不怎么听话只保证京都受攻击时提供保护的吉良家,作用两万五千大军在畿内有很大发言权的六角义贤更让幕府重视,明目张胆的偏袒又能如何?让吉良义时过来啊!他只要愿意重新回到京都,别说改弦更张,就是他一脚踢开六角义贤。幕府都不会有任何问题。

    三渊藤英沉着脸道:“几位殿下这话可不对。这天下是幕府的天下。是公方殿下的天下,不管我们效忠于谁终归是公方殿下的武士,听从幕府的号令是武士的天职,只要你们听从幕府的命令,六角军自然会退却,若他们不退自由公方殿下作出决断,总之不会让你们吃亏就是了。”

    中条时秀万万没想到幕府竟然会如此冷漠无情,攥紧的拳头松开又攥紧。额头上的青筋随着怒火不断暴起,忍着胸中熊熊燃烧的怒火,语调冷淡的质问道:“大和守的言外之意,末尾是不管六角家退不退兵,我们都必须尊守幕府的法度是吗?”

    “可以这么理解……也不怕你们知道,公方殿下第一遍草拟的御教书就是要求你们全部退兵,归还死难者,赔款并保证不得生事,不得杀害六角家武士,还是我们几位幕臣的积极争取才把御教书的诏令改成现在的模样。几位要知恩呐!”三渊藤英冷冷的瞥视中条时秀等人。

    “原来如此!在下明白了……大和守出使途中遭遇风寒,到大津后遂身体不适便抱病不起。宣读御教书诏谕暂时押后,来人呐!小心扶着大和守先去休息,修养好身体再请告知公方殿下的决断!”中条时秀刻意把“小心”两个字读的特别众,守卫的武士们心领神会的涌进来将三渊藤英围住轻轻一擎架出去。

    “等等!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我是幕府的天使,你们怎么能这么对我!你们这是在抗命,中条出羽守!你这是在抗命……”

    房间恢复寂静与安宁,众人沉默的望着三渊藤英被硬生生架走,只有默默注视着三渊藤英被架走,**的中原王朝还有一句“将在军,君命有所不受”,室町时代虽然没有流行这句,但乱命不可听依然深入人心,武士对主君的忠诚必须有一个前提,主君不能下乱命,不能赏罚不公,不能偏听偏信,总之紧扣一个公平,不公则无以积累威望,无威望如何为主?

    封建的武家时代,秉承御恩奉公的思想经历几百年的风雨洗礼,早已浸入武士们的骨髓中血脉里,没有恩赏便没有奉公,当初御家人集合起来跟着后醍醐天皇推翻幕府,就是因为幕府赏罚不公渐失人望,而不是因为什么尊皇或者忠君爱国,否则也不会出现足利尊氏最后背叛后醍醐天皇建立幕府的故实。

    足利义辉这么做就是在逼迫吉良义时与他决裂,松井正之长叹一声:“如此偏向六角家的决断势必会触怒主上,激怒主上对幕府又有什么好处?公方殿下这又是何必呢!”

    大河内国纲冷笑一声:“公方殿下大概以为自己可以应对三好家了吧!听说山城国聚集五六千名来自各国的浪人,幕府已经将他们全部编入奉公众,独立成为一路军势,现如今幕府有八千军力自觉也不怎么需要咱们的保护了。”

    凭借这些年吉良义时的帮扶和支持,幕府有钱有粮也越发的强势起来,屡屡对外调解战争的和睦使得足利义辉乃至整个幕府陷入空前的自信中,再加上三好家的安稳老实,东国方面吉良义时不断传来的胜利,给幕府一种即将复兴的错觉,莫说足利义辉感到乐观,即使最悲观的武士也觉得幕府将会有一个更好的发展空间。

    菅沼定直很清楚畿内这种不正之风的来源,讽刺道:“不需要最好,谁愿意去京都捧他们的臭脚啊!当我们愿意去受那鸟气,一个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看不起我们三河的武士,看看他们趾高气昂的样子,好像当今天下第一强军似的,这种心态若遇到三好修理大夫的军势,只怕坚持不过一时三刻就要完蛋!”

    “幕府或许能够复兴,又或者不能复兴……”中条时秀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便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这与我们这些吉良家臣没有太大关系,主上命我们守住近江两郡的基业,并允许我等在危急时刻便宜行事,今日就是危急时刻,诸位团结起来击败六角军,让他们尝尝我吉良军的厉害,也好叫畿内国人知道我吉良家不是那么好惹的!就有劳服部石见守殿了!”

    服部保长不知何时出现在人群中,冷静的说道:“出羽守殿放心。我保长必定竭力保证反击计划的顺利实施!”

    五月十六日傍晚。恰逢初夏闷热的季节里一场暴风雨刚刚席卷半个畿内。雨歇云收露出明亮晴朗的夜空,明月如玉盘高挂苍穹,月光皎洁柔和如缓缓流淌的波澜,随着点点银辉洒满宁静的琵琶湖,在湖畔可以清晰的看到波光粼粼的银色月影。

    如霜的月辉铺在大地,清澈的溪流在河道中汩汩流淌,在这寂静的夜晚幸津川上迎来一群不速之客,数百艘大小船只突然出现在幸津川的河口。附近的村民、渔民早早的被服部忍者用迷药弄昏,周围几百米内的制高点、隐秘点全部被清空一遍,放这支吉良军势轻松登陆。

    登陆的过程缓慢而宁静,没有人马嘶鸣没有谩骂和强行拖拽,一万五千人安静的仿佛不存在似的,整个河岸边只有沉重的脚步声缓缓传来,中条时秀是最后下船的武士,他带领一军守着河口防止有可能的突袭发生,只是眼下看来实在有些高估六角家的实力。

    接着明亮的月光,可以隐隐看的见驻扎在守山的六角军大营依然有淡淡的光芒映入夜空。点检两遍将士确定没有缺少,中条秀正咧嘴说道:“这六角军还真是蠢。就这点军略素养也敢与我吉良家对抗?若是主上拿出川中岛的手段对付六角家,只怕这两万五千人一个也别想跑出来。”

    “可惜咱们不能全歼了他们,真的太可惜了!”山田兼贞苦着脸说道:“打赢了没有功绩,打输了……呸呸!看我这嘴巴!可是万一咱们的士卒折在这一阵里岂不是很亏?”

    “笨蛋!捉了俘虏到时候不是什么都来了!一会儿别胡思乱想,万一惹出什么岔子,小心军法处置!”

    这是近江吉良军也是他第一次主导大规模夜袭战,吉良义时留在近江的武士里没有留下谋略厉害的本多时正,而由中条时秀一人代劳军略的制定,打到什么程度就连中条时秀这个策略制定者也不是很清楚,只能尽人事而听天命。

    中条时秀拿出一本书迎着火把的光亮仔细读了一遍:“夜间对敌作战分两种,其一为敌方有所防备,这时必须多多利用火光和鼓声,以便扰乱敌人的视听,使其不知采取何等计策防备我军!其二为敌方毫无防备,便可趁机四维放火冲营,敌必自溃也!”

    再回首望着一万五千军势旌旗收束,人衔枚马缚口缓缓靠近六角军的守山大营,长叹一声:“主上留下几条将略便可让我茅塞顿开,若论智谋吾真是远远不及啊!”

    夜半三更夜色清冷明月悬天,凉爽的夜风微吹在密林里沙沙作响,守山大营里六角军的守卫抱着素枪依栏打盹,六角军的整体的懈怠感大大出乎意料,那些新募的兵丁在早些天还有出外打仗的新鲜感,随着风餐露宿十几日早就厌倦野外的生活,老卒们更是不知钻到哪里去歇息,仿佛知道吉良家不敢拿他们怎么样似的。

    按他们所料却也没错,吉良与六角同属幕府阵营里,还曾有过几次并肩作战的经历,虽然那几次合作不太愉快是了……六角家上下总抱着一种盲目乐观的心理,总觉得吉良家不敢拿他们如何,头顶上的幕府将军绝对不会允许你们肆意妄为,不要忘记你们家当年只不过是幕府豢养的一条狼犬,连地盘都是六角家“施舍”的。

    是的,六角家里有不少武士都觉得吉良家有欠他们一份恩情,觉得滋贺、高岛两郡是六角家送给他们的安身之地,就像孙权“增”荆州给刘备立足,随着刘备发家之后,总是对荆州念念不忘时刻想着收回那块土地那般,这两郡之地他们早就存着一份心思,今时今日不过是收回时的必要军事举动罢了。

    新兵打盹睡的迷迷糊糊,忽然觉得眼前有光亮闪过,揉揉眼睛仔细看去漫天的火雨兜头盖脸的落下,恰好一根流矢落在他的胸口上,强劲的惯性刺穿他的衣甲,火苗随之从这新兵的身上蹿起来,他连惨叫声都没发出来就倒毙。

    铺垫该地的火箭一瞬间把营帐点燃,营寨的三个大门被撞开源源不断的军势涌进来,在最前面的弓箭足轻不停的抛射,不过一会儿准备的三十支缠裹油布的火箭就被用光,这时候六角军的营寨里已是四处着火陷入混乱。

    六角义贤在睡梦中被叫醒,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就被小姓们七手八脚的披上大铠,冲出营帐时看到到处起火,从四面八方传来喊杀声,还有乱窜的败兵就立马明白过来:“吉良军夜袭!他竟敢夜袭本家!幕府不是在今日已经传达御教书了吗?为什么还敢夜袭本家!难道是三渊大和守出了问题?这不可能!京都距离坂本如此之近,又是乘船前来绝对不会有危险,本家就不明白这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年仅十四岁的六角义治刚刚元服,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场面却是一场败仗,搀扶着愤怒的父亲,紧张道:“父亲大人!咱们赶快撤吧!这里太危险了!”

    其实六角义贤的谋略也不差,这些年苦心经营着六角家的基业,并在两年前与美浓国主斋藤义龙结盟,嫡子六角义治已经与斋藤义龙的女儿定下姻缘,他觉得自己在家内家外做的并不比他的父亲差。

    其实想维系着六角家在畿内的霸权不堕很不容易,这几年浅井久政的态度逐渐变化,近两年先后在太尾山合战、地头山合战里交手几次,互有胜负也奈何不了彼此,于是才收养平井定武的女儿与那浅井贤政结缘以稳固双方的盟友关系。

    六角义贤很清楚自己家里的劣势是谱代国人势大,他父亲用的办法是团结谱代国人向外扩张,通过一次又一次胜利获得收益和威名的增长,以此来安抚日益躁动的国人,而他也在努力的向这个方向努力去做。

    无奈自己的军略水平确实差的有点多,对占据的眼光和时机的把握完全不合格,从深草合战到桂川合战两度与功绩荣耀擦肩而过,其中的愤懑恼火以及羡慕嫉妒恨可想而知,他恼怒自己的眼光把握水准太差,怨恨吉良义时到最后都不愿意分他一份功劳,嫉妒他小小年纪就能打下此等显赫的功绩,更加垂涎他离去后留下的两郡风水宝地。(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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