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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冰镇乌梅汤     武家栋梁txt下载     武家栋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76章 守山夜战

    自从吉良义时离开畿内已经过去五年四个月零两天,一千九百四十八个日日夜夜里,他每日辗转反侧所思所想无不是早日收服滋贺、高岛两郡,为此他可谓是殚精竭虑。

    这两郡里所蕴藏的惊人财富外人或许不知道,但六角义贤这个近江霸主不会不清楚,每年几十万贯的纯收益简直骇人听闻,更离谱的是这些收益不是与坂本几十家豪商平分,而是吉良家一人独占的,单这一条他就具有不逊于天下最顶级豪商的财富积累速度,更不用提吉良义时一手缔造的经济政治制度,强大的军事体制具有非凡的武装动员能力让他垂涎欲滴。

    两郡的石高在去年就达到惊人的二十三万石,比十年前翻了整整一番,小小的两郡里竟然居住着十八万人口,顶得上远国一国的人口总量,哪怕畿内人口稠密也远没达到这个惊人的数字,在他的记忆里,两郡最多也就五六万人口的样子。

    有钱有粮有兵员有健康完善的体制,若是他能获得两郡之地划归直领,他便可以成功的摆脱谱代家臣团对他的无形钳制,更具备进一步称霸畿内的资本,只要让他拿下这两郡,就是强如三好长庆也有信心斗一斗,为此得罪吉良家也是值得的。

    六角义贤的手段是借助幕府的力量压制吉良家,他实在太了解当今的幕府将军,亲自做他监护人这些年知道这位热爱剑术的将军,其实是个权势**非常强烈的人,他好大喜功他厌恶强权对他的威凌。为此不惜写下“打倒三筑”的誓词。

    同样的。足利义辉很不喜欢强势的一门家臣。无论是故早以前的细川晴元,还是现在势头正旺的吉良义时都是如此,在六角义贤看来这不是公方殿下薄情寡义,实在是为君者必须掌握其中的制衡之道,就像他一直在压制谱代笔头家老后藤贤丰是一个道理。

    他正是抓住幕府公方足利义辉对吉良义时的微妙态度,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幕府在近江两郡的问题上二选一作出抉择,要么支持吉良义时逼迫六角家放弃两郡,要么支持六角义贤逼迫吉良家放弃两郡。

    无论选择那一方。代价必然是幕府失去其中一家的护佑和支持,无论对幕府还是其中的失败者都是一场没有胜利者的结局,得利的只会是其中一方,不过他可以确信足利义辉一定会选择他,因为幕府实在太需要六角家了,不但要借助的他兵力,更需要借助他的影响。

    因此,凭借六角定赖积累的人脉,很轻松的就得到幕府公方作出决断后的第一手准确情报,早在三渊藤英出发之前。六角义贤就知道幕府要逼迫吉良家服软,这对六角家是一个绝佳时机。六角义贤兴奋的几乎要发狂了。

    幕府公方的御教书对于普通大名来说就是废纸一张,但偏偏他吉良家不能拒绝,谁叫“上総足利家”的名号就是这位赐予的,违抗足利义辉的御教书等于背叛自己的恩主,他敢确信吉良家不敢冒这个风险,起码在没有得到吉良义时的明确态度前是不敢的。

    近江到越后那么远,走陆路到敦贺港再乘船去越后,一个单趟怎么也得两三天,打一个来回就得六七天,等到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幕府肯定早就逼迫吉良家低头认输,而只要吉良家退缩一次就落入他的圈套里。

    六角家可以轻轻松松的营造出吉良家理亏在前的假象,告诉畿内舆论其实吉良家是借他们的土地现在债主要还债了,甚至炮制出一份吉良义时借两郡护佑幕府的文书,反正你吉良义时远在关东,还能拿我怎么样不成?官司打到幕府还是他赢。

    畿内舆论显然不会帮一个远在东国的武家,即使少数不同声音也会淹没在万人声讨的波涛大浪中,比叡山延历寺、北近江浅井以及吉良家最大的仇敌三好家,都不会放过这个落井下石的机会,这对六角家来说是个极大的利好消息。

    只要畿内的舆论在六角家一方,无论是用外交手段不断施压逼迫吉良家让步,还是利用军事手段强行夺取两郡之地都毫无问题,六角义贤可以早早的立于不败之地,无论吉良家用任何手段都免不了背负舆论的诟病,至于他散播的谣言是真是假,谁会关心?只要爆出吉良家的丑闻,就足以轰动天下了。

    但眼前这一切打破他的设想,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吉良家一个赛一个的胆大包天,竟然敢在幕府下达御教书之后还敢动手,这是迟了熊心豹子胆,难道他们不担心擅自出兵触怒吉良义时吗?难道他不担心幕府大怒把板子打在吉良义时的身上吗?难道他们早有所料,只是隐忍不发?

    种种念头如梦幻泡影乍然而起乍然而消,一幅幅美好的愿景与现实中惨痛的经历叠加在一起,如走马灯似的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理想与现实的严重对立几乎要把他的精神打击到完全崩溃,一种荒诞的不真实感突然袭来,让他有种大喊大叫的冲动。

    恍恍惚惚中,六角义贤似乎的看到一面洁白的足利二引两旗朝他这边涌来,接着亲卫的喊杀声呼救声传到耳边,谱代家臣的怒吼声和儿子焦急的催促声,下一刻他就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的昏了过去。

    中条时秀率领两千五百名经历越中战火的精锐率先冲入守山大营,在这些饱经一向一揆战斗的武士们眼中,六角家脆弱的简直像纸糊似的,自夜袭以来几乎没组成像样的进攻,传说中畿内争霸的一角竟然如此废柴简直令人惊讶和耻笑。

    很快的六角军的武士们发觉吉良军对大屠杀没有丝毫兴趣,他们很快就作出明智的选择,丢弃手中的武器乖乖跪在地上等待俘虏的命运,士兵们见到武士都这么做更没心思抵抗,跟着也跪下来放弃抵抗,一场夜袭战总共打了两刻钟就把一万五千多人俘虏住,趁着夜色逃出去的不到一万人。

    中条秀正气呼呼的跑过来抱怨道:“这合战打的真没意思,那些六角家的士卒真是太气人了,难道就没有一点武士的骨气吗?才杀几百人就把他们吓的跪地求饶,这要是放在关东会被耻笑到死的吧!不过话说回来,时秀殿为什么要放弃追击啊!再努力追一会儿,一定可以抓住那六角义贤的吧!到时候岂不是大功一件吗?”

    “那些人是我故意放走的。”

    “纳尼?我没听错吧?”中条秀正瞪着牛眼一脸不解的望着他。

    中条时秀瞥了族兄一眼:“我们正在惹祸,为了不给主上添麻烦,惹上的这祸患还是越少越好,我等逼不得已击溃六角家是为的捍卫滋贺、高岛两郡并震慑周围的宵小,捕捉六角京兆又是何苦?难道逼迫六角家花钱赎回自己的家督么?那样一来六角家的颜面丢进,必定会与我等不死不休,这与我等捍卫两郡的初衷完全相反。”

    “原来还有这一层缘故,看来我秀正还是差的太多呀!”中条秀正打了个哈哈糊弄过去,左右这场夜袭战刚打完,收拾残骸管理俘虏也不是一时半会做的完的,两人撇开眼下的战事边走边闲聊起来。

    “回去就把军役帐上的名字改了吧!秀正的名字不是去年就已经弃置不用了吗?说起来你起的新名字也挺好的,叫家忠比秀正顺口多了。”

    中条秀正挠挠络腮胡子,有些不好意思道:“当时和三宅家的几个小子喝多了,不知怎地扯到名字上,然后就稀里糊涂的说要改名字,醒酒后我也后悔了,还是觉得以前的名字挺好,毕竟是父亲给取的名字。”

    中条时秀笑着解释道:“没关系的,我又不会嫉妒你的,说起来我可是一字拜领主上的名号,也不太在意先祖用过的通字。”

    中条家长是中条家的初祖,中条长秀是中条家的中兴之祖,中条家一直用“秀”这个通字以证明自己的嫡流出身,偶尔有几代家督特立独行换通字也不太常见,中条秀正一直琢磨着换个名号,就想到初祖用过的“家”字上。

    两人又闲扯一个时辰,大营里乱糟糟的模样才有所改善,此时天空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武士们草草收拾一番趁机睡个囫囵觉,打一场夜战也够疲累的,到不是那两刻钟太累,实在是前后的准备工作太耗费精力。

    第二天六角军惨败的消息不胫而走,六角义贤率领的两万五千余大军,竟然意外的惨败在中条时秀所率领的吉良军手中,人们根本不敢相信六角家竟然败的那么惨,两万五千多人战死六百人,俘虏一万五千三百人,逃回观音寺城的只有九千四百多人,佐佐木六角家三百多年的威名几乎被六角义贤在这一战里丢的一干二净。

    远在河内国鏖战的三好长庆听到这个消息,顿足大笑道:“太史公曰:天予弗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幕府众陷入内讧,六角家竟然如此不堪一击,这是神佛保佑我三好家!我三好家要时来运转啦!哈哈哈……”(未完待续。。)

第377章 偷鸡不成

    接着又传出六角义贤垂涎吉良家的两郡之地,威逼利诱着幕府作出不利于吉良家的决断,这次六角家又故技重施想借幕府之手重惩吉良家,并以此达成图谋夺取两郡的最终目的,而这两郡却是吉良家为幕府立下汗马功劳后,公方殿下亲自赏赐的,无论是何人打这里的算盘都是与幕府做对,六角家的图谋打错算盘,最终也受到神佛的惩罚云云。

    相关的传言有很多,反正终归是把六角家塑造成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恶霸,六角义贤的愚蠢与傲慢在一次次流言传递中被逐渐塑造成型,几年前世人只认为他是个“暗愚”的家督,现如今回头再看他真的可以配得上愚蠢。

    借此机会,有心人把深草合战以及桂川合战里六角家拙劣的表现翻出来,还有前些年与畠山家联手攻打三好家最后却闹出笑话的故事也给翻出来,畿内的舆论一边倒的讽刺这个贪心不足偏偏又傲慢愚蠢的家督。

    而幕府被吉良家摆了一道简直恨的咬牙切齿,足利义辉更憎恨吉良家的那帮混蛋竟然废掉他一条有力臂助,他甚至怀疑这背后是不是有吉良义时在隐藏在幕后主导变化,好在他还是有理智的,仔细推敲发觉吉良义时没有机会提前预知,他这些年把精力都放在东国的经略,对畿内两郡已经很少过问,最多也就有套相关的预案,还不见得能做到这么细致的判断和决断。

    只是这样一来,幕府夹在中间就非常难受,好在蜷川亲长带着前方的消息过来。中条时秀表示不知道三渊大和守殿竟然传达幕府的御教书。因为三渊大和守殿偶感风寒来到大津就发起高烧抱病不起无法宣读御教书。这会儿在大津还没好利索,所以实在抱歉云云。

    哪怕幕府知道他这是在胡说八道,也必须得配合着把这套戏给演下来,足利义辉没好气的冷哼一声算是默许他们的肆无忌惮,接着蜷川亲长提出六角家屡犯边界实在有违幕府的法度,不过这场战争还是发觉六角家存在严重的弊端,武士软弱无能足轻士气低落,虽然空有两万五千大军却被打的七零八落。其实是在暗示六角家不可靠,还是吉良家更可靠。

    只损失六百人就宣布投降是不争的事实,不管六角家如何辩驳都没有用,强调客观因素大家都是同盟所以我降服之类的理由是站不住脚的,就连不善军略的足利义辉也对六角军的情况感到忧虑,尤其是拿到第一手的战事情报之后,更是深深的皱起眉头。

    “这六角军实在太不像话了,如此疏懒怎么为幕府尽忠,怎么护佑幕府的基业?”

    蜷川亲长俯身拜下,言辞恳切道:“所以臣下斗胆夜袭却并未痛下杀手的原因就在于此。若是六角军实力强悍把我等打的节节败退,便是真的被六角家夺走两郡之地也无话可说。可实际上六角家空有贪婪之心却没有相应的实力,六角京兆自担当家督以来,屡次合战发挥拙劣暴露出其不通军略的弱点,若以六角殿为幕府方大将,实在难说能否挡住三好军呐……”

    足利义辉摆摆手,平静的说道:“不用再说下去了,直接讲出你们的打算吧!”

    蜷川亲长又是一拜,恭敬的回答道:“我等恭请公方殿下裁断,以近江栗太郡一郡之地换取一万五千俘虏的归属权,为此我吉良家愿意割让粮草二十万石,铜钱五万贯以资酬谢,同时我等会尽全力为六角京兆弥补损失的声望,并应同六角家签署不战盟约,确保近江国的长久安泰。”

    足利义辉也懒得再管这破事,稍稍斟酌一下便说道:“以俘虏、钱粮换一郡之地吗?这个价码也确实足够丰厚,想必六角京兆与六角家的臣僚也无话可说的,那就这么定下,你去吧!”

    幕府的裁断很快传到六角家,看到公方的御教书上写下的一行行冷酷的判文,六角义贤、六角义治父子俩忍不住抱在一起嚎啕大哭,一万五千精锐陷在吉良军的手里回不来,他们拿什么去对付吉良军呢?就手里那不到一万败军么?士气崩盘的一万军势过去也是送,又何必再去自取其辱呢!

    可是栗太郡在自己手里被割让出去实在太耻辱了,简直比骂他是傲慢愚蠢的家督还要难受一百倍,可是六角义贤偏偏毫无办法,军力的优势完全崩坏,舆论的优势跑到吉良家那边,谱代家臣团对他的决断也是颇有怨言,明明在此之前还叫嚣着要夺取两郡的混蛋谱代们,竟然翻脸不认人把所有责任推给他这个家督,简直比吉良家还要无耻一百倍啊!

    六角父子俩愁了好几天也没有想出更好的办法,北近江浅井家又出现不稳的迹象,这下六角父子就慌了神,万一被浅井家趁机打过来,那可就不是丢一郡的事情,而是六角家彻底完蛋,他可以确信这些混蛋谱代一定不会怜悯他这个家督,而会趁此机会抢自己的地盘,再向新主子邀功请赏。

    最终六角义贤还是咬牙应承下来,好歹把俘虏全部要回来还能获得二十万石粮草和五万贯永乐钱,随后双方签署一份不战盟约,这份盟约的效力只限于双方不得以任何时间、任何形式侵略彼此,否则将受到幕府的严厉惩罚并剥夺所有领地,不涉及互相援助等条约的衔接,说是盟约不如说是和平协议。

    吉良家还算厚道,很快就为六角义贤平反名声,这一切变成一场误会,守山夜战也被描述成六角家以为幕府默许吉良家的突袭,然后才放弃抵抗迅速撤退,虽然这个说法总会被人挑出毛病来,但有幕府做背书,两家当事人又众口一词。围观群众也乐的了解这出闹剧。

    浅井久政没料到这两家和睦的那么快。六角家二话不说让出栗太郡。两万五千大军迅速云集北近江,六角义贤红着眼珠子打过来差点把浅井久政吓坏,匆忙派出一个使者表示这是“误会”,其实就是担心亲家翁是不是有困难来帮助一下,然后就二话不说带着自家联军跑回小谷城闭门不出。

    经此一折腾,六角义贤被打击的精神有些问题,没多久变决心出家隐居,在剃度法号拔关斋承祯。以前的六角义贤的名号从此废止,名字叫做六角左京大夫入道承祯,或者拔关斋承祯。

    观音寺城的佛堂里,一副出家人打扮的六角义贤召集谱代家臣团,严肃的说道:“本家还不能认输,我六角家也不能认输,本家还要营救普门寺里的妹妹和妹夫,我六角家还有三好长庆这个强敌在前,打败三好家就能再振六角家的名望,难道诸君甘愿在衰落的六角家挣扎求存吗?跟着本家打拼。你们还是谱代家臣,若我六角家灭亡。你们也只能做他人的外臣,谱代与外臣的区别,你们一定能明白的吧!”

    后藤贤丰等谱代家老俱是一震,神色懔然的说道:“我等明白!离开佐佐木氏的大旗,我们将一无所有,请主公放心,我们定当竭力辅佐主公重振家名!”

    ……

    五月初,阳光明媚的早晨,金灿灿的太阳渐渐攀上八岳的山尖,笼罩在砥石城上的浓浓雾气仿佛幕布被缓缓拉开,久违的灿烂阳光普照大地,既不像正午的烈日炎炎那么刺眼,也不似傍晚的落日余晖的暮色苍茫,它是那样的温暖饱含着淡淡的金色光辉,滋润着山间的花草树木,这便是信浓一年里最好的时光。

    强劲的山风吹入砥石城里,将城内那股腐臭的气息吹散,城内的街道里横七竖八倒毙的平民尸体无人收拾,还有力量活动的只有城头瑟缩的守城士卒,自去岁兵败川中岛以来,真田幸隆带着八百残兵裹挟千余乡民躲到砥石城上坚守,至今已过去半年多。

    坚守这半年里真田军面对着越来愈多的吉良军围困,秋末还是村上义清领着六千国人军,待春播后就增加到八千人,从砥石城的北方洗马城、根古屋城,到东面的真田城,西面的丰城,南面的伊势崎城构筑起一道严密的城砦包围网。

    既然打不上山就干脆用断粮的手段耗死你,自去年十月到现在真田军没有一粒粮食的进益,冒死上山送粮的真田乡农民全部被捉去流放到佐渡岛挖矿,更糟糕的是裹挟来的农民缺衣少粮,到是有一大半冻死饿死在城里,一时间城内民怨沸腾,纷纷要求城主开城放他们下山。

    可真田幸隆哪里敢放他们走,大家一起忍饥挨冻到也罢了,这时若是把乡民全部放走城里的守军还有多少士气,没人不想活着挣一条命,更没人愿意跟着武田家一起陪葬,但他真田幸隆却不能撒手,他心里堵着一口气做忠臣不事二主,武田信玄对他有知遇之恩,他不能在这个时候放弃武田家。

    聪明的人往往更偏执,认准一条道非得走到黑,矢沢赖纲好说歹说都没能说动他,反倒被真田幸隆奚落几次让他投敌便是,因为这事让兄弟间的亲密情谊也冷淡几分,有的时候真田幸隆也很后悔,但是他的儿子还在武田家手里根本没有选择,即便不提忠诚也总得为子嗣考虑。

    为安抚城内骚动的乡民,真田幸隆赌咒发誓来年春天一定抢来粮食,好歹撑过断粮半年的见那日子,好不容易熬到初春的口子上城内的粮食已经基本见底,真田幸隆带着八百残兵冒着危险下山到伊势崎城里抢粮,却不意中了村上义清的圈套,八百条汉子只有六百多人逃回来,其余的武士都陷在山下的伊势崎城外。

    逃回来的士卒大半是负伤的,可城内莫说是缺医少药就是粮食也快没有了,这些受伤的士卒只能在伤口感染后痛苦的死去,真田幸隆咬咬牙把他们的尸体全部焚烧,留着这些伤患感染的死尸只会带来灾难。

    城里断粮半年衣食无着,无奈之下城内从守军到农民都开始限量供应粮食,无论民夫还是士卒都是一人一餐。民夫们一餐只给碗清汤水似的稀粥。足轻好一些还能捞到点米粒吃但也好不了多少。武士们吃的是饭团和浓粥还勉强能活下去。

    就这一餐吃和没吃差不多,没有饭吃农民哪里受得了,才半个月不到就出现大批大批的农民饿死,许多人死尸集体倒毙在城门口,偏偏武士们也吃不饱饭,足轻们挣扎在生死边缘整日瑟缩在温暖的城墙根,哪里有力气去收拾那些死尸。

    随着气温上升那腐臭味简直让人难以忍受,更糟糕的是瘟疫随时有可能发生。城门口已经被划为生命禁区,四周用围栏给阻挡住,真田军已经一力气守城,也无须守城,只用这些死尸堵住城门就是最大的生化武器。

    米山城、桝形城两三百守军只能守着城砦却不敢出门抢粮就更加艰难,才到五月饥荒就把城内的守军全部击倒,两座城主见势不妙立刻开城降服,宁愿去俘虏营里吃一日三餐也不愿意关在城里一日吃一餐,但真田幸隆仍然咬牙坚持着,偏执的性子在他这里演绎到极致。

    村上义清仿佛打定主意不进攻。耐着性子继续玩他的断粮策略,你不下来我也不上去。大家比谁的耐性强,恰好此时信浓正在做撤并新村,重新规划农田责任者及新田的开发,村上义清身为北信浓旗头晋升上総足利家谱代家老,北信浓几郡里方方面面的政务都需要他来负责推进,确实没功夫分心他顾攻打一座注定完蛋的死城。

    砥石城之所以屡屡阻挠大军,第一是因为地势险要周围几座支城互为犄角,以此彼此驰援保证安全,第二是依靠周围的援军保护侧翼,即便被敌方大军包围也可以凭借友军的保护安然渡过围城的威胁,这一点与西上野以箕轮城、鹰留城为核心组成的几十座堡垒群类似,不是依靠一座堡垒守城,而是靠数个、数十个堡垒群的规模化效果来阻挡敌军大肆围攻。

    所以当砥石城的犄角米山城、桝形城陆续陷落,四面八方又被围死没有一丁点援军帮助的时候,这座坚城就变成一座死城,任他粮草堆积如山士卒精锐善战又能如何?只需掐断城内的粮草进益和后方的支援,困住你一年,两年,三年到最后终归还是死路一条。

    砥石城天守阁,真田幸隆侧卧着半日里没有动弹,他的身形枯瘦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鸡窝,一大把长长胡须许久没有打理,多日的饥饿让武士们只能用躺卧的方式减少饥饿的折磨,活动的越多就越没有力气也越容易饥饿,当躺着不动成为一种习惯的时候,这座山城已经离灭亡不远了。

    去岁战败撤退时走的匆忙,就连他的妻子恭云院被丢在老家真田城里没来及带到砥石城,现在却不知身在何方有没有陷入,城里现在活着的人不过五百人,这还是半个月前的数据,或许在某天早晨醒来会发现更多的人因为饥饿而死去。

    矢沢赖纲有气无力的推门进来,长期的饥饿让他的身体有些浮肿,厚厚的眼袋说明他的精神状态很差,相似的鸡窝头和身上的臭味难以掩盖,至于虱子什么的早就见怪不怪的,矢沢赖纲见他躺着不动也不惊讶,晃晃悠悠也躺在榻榻米上。

    “粮食不多了,一日一餐还能坚持七八天,再这么下去就只有改成两日一餐了。”

    真田幸隆的眼皮动了动,过了好一会儿说道:“城外每日还是射来传信的箭羽吗?”

    “嗯!最近的传信是越后那边把典厩和太郎殿以及俘虏们放回去了,只是不知为什么没有放我们走。”

    “城外的人还真是有心,每日都来劝降信,每天变着法子诱惑我们,却不知本家绝对不会轻易认输的!”真田幸隆目露嘲讽之色,对村上义清玩的把戏根本看不上眼,在他这个资深攻城专家的眼里,围城断粮永远是最蠢笨的方法,村上义清显然就是这种蠢人。

    矢沢赖纲忧虑的说道:“城内不稳啊!前些日子吃死尸的事情才处理完,大家都存着很大的怨气,兄长若不速速决断,只怕这城早晚要被献出去的!”

    “你去安抚一下,一定要再坚持坚持……”真田幸隆粗喘着激动道:“咱们不能在这个时候认输!一定不能!”

    矢沢赖纲摇摇头。知道他这个兄长对武田信玄有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心态。他隐隐的察觉这并不是因为所谓的忠诚或者知遇之恩。或许是爱惜羽毛之类的原因,只是这类话总是不好开口,越聪明的人往往就越自负。

    两人都不愿再谈城里的困难,聊了会儿就说到释放武田军的俘虏,矢沢赖纲问道:“为什么吉良家认准我等死围不放呢?到如今城内的武士死了一半,足轻死掉一大半,平民死的不剩多少,如果现在放咱们去甲斐。咱们一定不会拒绝!何必继续困守呢?”

    “不用说,一定是春日山城的那位镇府公的主意……”真田幸隆莫名其妙的笑起来:“为兄这些年在信浓做过什么,几次挡住吉良家的道路只需稍稍一查便可知悉,这位镇府公必定极恨我幸隆的,所以才决不允许我等从容撤回甲斐。”

    矢沢赖纲小心翼翼的看向真田幸隆,低声说道:“还有个消息,已经确定源太与德次郎战殁八幡原了。”

    真田幸隆的脸色急变,刚才还充满坚持与自信的脸色变的灰败,再也支撑不住失声哽咽道:“……最终还是确定了吗!是我害了那两个孩子啊!是我太贪心把他们都害死了,我坚持守城到底为了什么?子嗣都死了还守什么?”

    真田幸隆痛苦的闭上眼睛不让泪水从眼眶中流出来。他是一城之主是信浓先方众的旗头,他必须时刻保持自己的威严。哪怕是在自己弟弟面前也要努力让自己显得没那么软弱。

    矢沢赖纲理能够解他兄长此时的痛苦心情,从小就对真田信纲、真田昌辉两兄弟寄托太多东西,悉心栽培又送到武田信玄的身侧做近侍,这几年嫡长子信纲已经颇有成就一代猛将的苗头,却不想才二十出头就死在八幡原,次子真田昌辉才十五岁,川中岛合战才是他的初阵就身陨于此,怎能让这个父亲心痛。

    他也逐渐理解兄长的意思,他这个父亲平时没时间管教孩子,只有用自己的生命为诱饵抵挡吉良家的强大攻击,然后就依靠这么守城来为呆在武田信玄身旁的两个孩子争取一份功劳,即使真田幸隆身死砥石城,依靠这份苦劳还是能被武田信玄另眼高看一眼引为心腹培养。

    但这一切都成为泡影,两个孩子身死八幡原,他这个父亲却苦熬一个冬天不知其中缘故,吉良家选择在城内粮尽援绝的时候告诉他这个消息绝对是心存不良的,可真田幸隆凭什么指责吉良家呢?身为敌人根本没义务告诉他真相,即使现在告诉他也是出于好心,即便他死掉也让他当个明白鬼。

    “他们两兄弟一个是奥近侍,一个是百足众,按道理应该是最安全不过,却不想吉良军突击本阵险些讨取主公的性命,主公身边的近侍、旗本武士死伤无算,却把源太与德次郎的性命给搭了进去……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不!是为兄太托大了,却到这包围网必胜无疑放松警惕心,谁知不但未尽全功反而把自家儿郎搭进去……”真田幸隆振作起来,深吸一口气说道:“无论如何要为城里的几百儿郎寻一条退路,不能坐以待毙,否则我们的坚持就没有意义了!”

    矢沢赖纲精神一震,暗自兴奋道:“兄长难道开窍了?也对!两个侄儿身死的打击还是很大的,若换做是我早就降服吉良家了,这苦巴巴的日子实在难受,还是早一日结束比较好。”

    “你带着儿郎们降服,我离开信浓投奔甲斐。”

    矢沢赖纲一听就急的满头大汗,这和他的设想完全不同,怎么到头来兄长还是要投靠那个半死不活的武田家,在他看来信浓武士对甲斐武田家忠诚本就是一件很扯的事,真田家与武田家的关系就是御恩奉公,自家的领地是用功劳换来的,现在武田家日薄西山趁机投靠吉良家才是正理。

    话虽是这么说,可他却不敢这么劝兄长,万一暴露自己那点无节操的小心思,惹恼兄长可就得不偿失的,于是话到嘴头又改口说道:“这怎么行!兄长乃我真田家的一家之主,所谓人离乡贱,兄长孤身一人前往甲斐终究不妥,即便前往甲斐也会被甲斐的武士轻看几分,起码也要带着我真田家的心腹武士过去才好,甲斐国中还有源五郎在,有我们真田家的忠勇武士还可以东山再起……”

    真田幸隆不置可否的摇摇头:“此事就这么定了,明日向城外发出联络,我知道你们一定有办法联络上他们,就告诉村上义清说我们献城投降!”

    二人正交代献城的事物,却听到城内一阵吵嚷声,河原隆正带着一副似激动又似畏惧的奇怪表情跑进来,见到他们兄弟两人说道:“主公,栋纲殿来了!您快去城头看看吧!城里能活动的都聚在城头呢!”

    “什么!你说什么!”真田幸隆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嗖”的一声蹦起来,抓着河原隆正的胳膊死死瞪着他:“你再说一遍到底是谁来了?城外还有什么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河原隆正这一族代代作为真田家的谱代家老,他自己的妹妹还是真田幸隆的正室,比起规矩甚大的武家,真田家的君臣关系算是最融洽的,河原隆正兴奋道:“主公,您的外祖父栋纲殿来了!城外只有栋纲殿还有一队小驮荷队,远远看去装着不少东西,我们有救了!”

    真田幸隆不可置信的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倒苦笑道:“没想到却会被算计到这一步!输了……输的一败涂地了!”

    屋内另外两人被他这的表现给吓住,不知到底是什么原因惹的真田幸隆大发感叹,矢沢赖纲焦急的问道:“兄长这是怎么了?许久不见亲人不是应该高兴吗?”

    “不说了,你们待会儿就会知道。”

    大手门那里成为生命禁区实在不宜通过,真田幸隆就着人打开封锁半年已久的搦手门,自己带着谱代家臣团匆匆梳洗一遍,勉强整理出像样的仪容才出门迎接,就见一位身材瘦削的耋耄老人拄着拐杖缓缓走来,真田家的武士见到老人纷纷跪地行礼,仿佛他才是这座城砦的主人,他就是真田幸隆的外祖父,滋野一族惣领家末代家督海野栋纲。(未完待续。。)

第378章 海野栋纲

    海野栋纲的到来为这座死寂的城堡带来一丝活力,跟随他的小驮荷队送来的城内急需的粮食,还有烹制好的鸡鸭鱼猪羊等各色荤腥,到这个节骨眼上也没人不在乎犯戒与否,先把饥饿半年的肚子填饱才是正事。

    砥石城本丸里摆开一场盛大的午宴,宴会的主角就是重返信浓的海野栋纲,这位老人不但是真田幸隆的外祖父,更曾是小県郡、佐久郡的主宰,真田幸隆这个外孙就是他的一门家臣,同时也是海野家悉心培养出来的顶梁柱。

    一顿午宴演变成叙旧大会,真田家的武士们开始集体忆苦思甜,回想当年海野家在信浓的峥嵘岁月,一晃近二十年过去,当年的毛头小伙业已步入中年,当年的老家督更是年逾古稀,真田家的武士们看向海野栋纲的眼神充满了敬佩。

    “幸隆啊!让老夫仔细看看你!”老人家捉住真田幸隆的手,仔细打量半天满含热泪地说道:“这些年真是苦了你啊!想当初咱们逃离家乡孤苦无依的漂泊到上野国,至今已经过去十几年了!现在一切都好了,镇府公把逆贼武田家打败,村上义清、小笠原长时降服,孩子啊!听老夫的话!早早的降服吧!”

    真田幸隆苦笑一声也不答话,只是闷着头扶住老人家缓缓走上天守阁,他早就料到会变成这样,回头朝矢沢赖纲递过一个眼色,仿佛在告诉他知道自己的担忧果然应验,后者只能回以无奈的表情。

    海野栋纲毕竟已经年过九旬,说起话来免不得唠叨个不停。才一会儿又说到当年的旧事:“你父亲故去的早。留下你们兄弟几个十分艰难。老夫怜惜你们几个小娃娃过的太苦,就把你们接到太平寺城,一晃三十五年过去了,当年的小娃娃却成为名震信浓的第一等武士,老夫这些年吃得苦受的罪也都值了!”

    看着苍老的外祖父,真田幸隆忍不住激动地说道:“我幸隆能有今天的成就全赖外祖栽培,没有外祖含辛茹苦的抚养,我们兄弟几人早就饿死在真田乡里了。还记得外祖当年就将我幸隆当作家督继承人培养事情,还曾与舅舅大吵一架,却是二十多年前的旧事了。”

    海野栋纲感叹道:“是啊!当年你舅舅很生气与老夫闹了许久,最后还是老夫用事实说服他,我海野氏并非普通武家,老夫肩膀上担着的可不仅仅是海野氏的家业,还有我滋野一族几百年传下来的那份基业,还有信浓、上野两国几万族人的希望,你舅舅只是个鲁莽的武夫,而你才是我海野家理想的家督继承人啊!”

    “……”真田幸隆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无论是他父亲真田赖昌建立的真田氏,又或者矢沢氏都出自海野、望月、祢津三氏的支流。这三家就是遍布半个信浓和半个上野大部分国人的嫡流宗家,这个家族就叫做滋野一族。

    所谓滋野一族是个并不标准的称呼,他们的先祖滋野朝臣说起来出身也不凡,乃是清和天皇之子贞保亲王所创一支,只因在皇族里地位卑微而未能享受到清和源氏的荣耀,只能以滋野朝臣留存下来,他们的祖上在平安时代也没有培养出地位显赫的人物,只是凭借坚韧不拔的毅力和族中抱团的策略,硬是在信浓、上野两国扎根生存繁衍下来。

    滋野一族以武士第一次登场的记录,还是源平时代初期的《保元物语》中,河内源氏六代栋梁源義朝所率领的源氏武士中,第一次出现宇野(海野)氏的名号,作为河内源氏白旗下的郎党亲身参与那场波及天下的保元之乱,并亲眼目睹河内源氏经历平治之乱而由盛转衰的过程。

    在几十年后以仁王举兵,源氏另一位武家栋梁源義仲于信浓举兵之际,东信浓最有力的武士,分别是佐久郡的根井行親以及海野幸親、海野幸広父子俩,其实海野幸親与根井行親实际是从兄弟关系,在军记物中经常记载他为滋野行親、滋野幸親,这表明滋野一族在源平时代已经成为信浓国中举足轻重的一大势力。

    随着源義仲的灭亡,滋野一族并没有因此衰落,《源平盛衰記》记载海野氏一条重要功绩,海野幸広在備中水岛之戦中,还和足利家的庶子矢田義清同时担当河内源氏的先锋大将,并在随后的战斗中与伊势平氏的第一猛将平教経激斗,最终力战而死。

    怎么说这家子也算为镰仓幕府的建立立过功劳,随后海野一族的功绩理所应当的被镰仓幕府抬举,海野幸親的二儿子海野幸氏也是为了不得的弓马大将,最重要的是他的品行在源平时代无节操的武家社会中是极少数忠勇的代表。

    海野幸氏的少年时代作为源義仲之子源義高的伴当被送到镰仓作为人质,随着源義仲的灭亡,源義高趁乱逃出镰仓,而海野幸氏就假扮成少主源義高吸引守卫的注意力,随着海野幸親与长兄海野幸広投效源赖朝,他也因为忠勇的表现而被源赖朝着重抬举。

    嘉禎三年(1237年),北条泰时在鶴岡八幡宮举行流镝马骑射技艺大赛,来自各地的流镝马武士齐聚一堂争夺“弓马宗家”的名号,其中八名武士脱颖而出,最终海野幸氏凭借出色的弓马术征得所有武士的一致赞扬,并于武田信光、小笠原長清、望月重隆共称“弓马四天王”。

    这四天王里海野幸氏,望月重隆都来自滋野一族,武田信光、小笠原长清又恰好来自甲斐源氏一流的嫡出庶出,在那个时代,甲斐信浓的武士水平就代表镰仓武士的基本水准,直到镰仓后期蒙元入侵为止。

    他们这一族有太多的显赫故事令人回忆,所以海野栋纲唠叨起来就格外的漫长,渐渐的说起过去二十年发生的事情,海野栋纲的情绪突然激昂起来:“想当初,我滋野一族的家园被武田信虎、村上义清、诹访赖重合谋夺取,你的舅舅海野幸义战死在神川合战里,次郎三郎啊!这些仇恨你都忘记了吗?你忘记你舅舅以前是多么疼爱你了吗?忘记你母亲在得知幸义死讯时失声恸哭的影响了吗?告诉老夫!”

    “我……没有忘记!我永远不会忘记海野平之战的耻辱!永远不会!”真田幸隆终于忍不住流下泪水,矢沢赖纲与河原隆正也跟着悄悄的抹眼泪,滋野一族就像萨摩国的岛津氏,从家督到低级武士都出自一族。

    这种复杂的亲族构成造就滋野一族一盘散沙的现状,同时也给他们提供极高的士气与战力,当年滋野一族以亲戚郎党硬是扛着三路大军恶战数个月,直至粮尽援绝才最终失败也实在可惜,要说在座的武士对这三家没有恨意是不可能的。

    真田幸隆的幼年很悲惨,刚满十岁那年父亲就匆匆逝去,从小缺少父爱的孩子是依靠外祖父与舅舅含辛茹苦的拉扯大,不但如此还锻炼他的体魄塑造他的性格习惯,给他最全面的教育让他摆脱乡下土武士的窠臼。

    没有两位亲人的大力栽培哪里有攻弹正的存在,虽然真田幸隆曾经与舅舅海野幸义因为继承权的问题产生一些误会,但些事情早已随着舅舅的释怀而消失不见,舅甥两人重新团结起来正决心携手同心经营家业的时候却迎来海野平之战的重大打击,他舅舅死去之后不久,祖父就带着他们兄弟和他的母亲一起逃亡上野国,不久他的母亲故去给他留下巨大的遗憾。

    滋野一族饱受武田氏、村上氏、诹访氏瓜分之苦,多少族人惨死在三家的刀兵战火中,那里有他儿时的玩伴,年轻时的挚友,更有他曾经喜欢的女子,正是因为这段痛苦的记忆才不断激励着他,从那个聪敏机智的青年,逐渐转变成为左右信浓大势的一代枭雄。

    “还记得海野平之战后一个月,武田信虎就在前往骏河的途中被嫡子与谱代家臣流放吗?当日我们在上野国奔走相告像过年似的,老夫豁出老脸去关东管领宪政殿那里讨来一份旨意,便跟着长野信浓守业正殿下一道打回佐久郡,那日你也跟着老夫作为第六阵参加战役。

    当日我们的敌人是佐久郡内的大井氏、平贺氏、内山氏、志贺氏等分别从属武田、诹访的国人众,那场战斗十分激烈,从白天打到傍晚一连激斗半个月,最终还是上杉军更胜一筹,长野信浓守殿与诹访赖重达成和睦,诹访家放弃小県郡内占领得来的领地,我海野氏终于找回失去的部分领地!

    可随后村上义清与武田晴信两路夹攻,老夫被迫再一次离开故土逃亡上野国,这就是流亡武士的苦难,就是武田与村上逼的我们有家难回,次郎三郎就不恨他们吗?帮助我们的不是我们的仇敌武田家,正是关东管领上杉宪政殿下,我们信浓武士恩仇必报,次郎三郎啊!你忘记这份恩德了吗?忘记这份仇恨了吗?你想过要报恩报仇吗?”(未完待续。。)

第379章 真田降服

    “恨啊!当然恨!”痛哭一场让心情好受许多,真田幸隆长叹一声心怀愤恨的说道:“功成名就之时却无高堂奉养,我幸隆恨啊!有家难回,我幸隆更恨呐!正是因为如此才要更加努力奋斗!为了重树滋野一族的希望!更为了夺回我们失去的土地!管领殿的帮助我也没有忘,我幸隆会永远铭记于心!”

    “你记得就好!记得就好啊!”老人家激动一下就有些喘不过气来,歇息许久才缓缓说道:“但现在不一样了!诹访赖重被武田晴信害死,村上义清被那武田晴信打走投无路逃往越后,而如今镇府公又击败武田晴信,我们所有敌人都失败了,风水轮流转如今轮到我海野氏再次复兴的机会了,此时正是重建我海野氏的好机会,次郎三郎为何还要抱住一座死城冥顽不化?”

    真田幸隆的眉毛紧紧皱起,却想不到自己的外祖父这么大年纪还有如此敏锐的思维,他的质问确实戳中自己的要害,总不能当着外祖父兼养父的面说什么忠于武田家,他担心这句话说出口真有可能气死老人家,真田幸隆很清楚他的外祖父是个多么刚烈的人,当初坚决反对他投靠武田晴信为此不惜以断绝亲缘关系为威胁,若是真的说出不中听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海野栋纲毕竟是位经验丰富的家督,风风雨雨七十多年的历程见识过太多天纵英才,很清楚他这个长外孙在思考一些他不想听的因由,老人家长叹一声道:“老夫知道你家的两个娃娃死在八幡原上。不但你家搭进两个孩子。望月家的望月盛时。祢津家的祢津政直也都搭进去了,堂堂滋野三家的家督却做着生丝仇敌的忠臣还为他们而死,不知他们两人的父亲在泉下有知会是个怎样的心情……

    次郎三郎啊!老夫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老夫也知道你在信浓这十年里做了许多事情,若不是越后出了位镇府公,老夫也就默许你投效武田家的行为,那武田晴信虽非仁主却不敢随意动你的根基,有老夫在上野一天他就要存着十二分小心。即便老夫哪一天不在了,他也会利用你的名份去攻打西上野!

    但如今却不同了,镇府公的出现化解我们爷俩的龃龉,看看村上义清、小笠原长时、高梨政赖等人哪一个不是纵横信浓的一代英杰,却改信拜服在镇府公的旗下,你可知道镇府公代表的不是一国之主,而是代替足利将军家征讨关东么?若不是老眼昏花,都能看的出这位镇府公乃当世第一等的英雄人物,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你若还抱着愚忠的心思,只会葬送我滋野一族六百年的基业。你是要做这个断绝宗祧的罪人吗?”

    “……”真田幸隆的神色变换,心知外祖父这番话里对他还是存着极大的期待。老人家的经历十分坎坷,先后经历早年丧父,中年丧偶,晚年丧子,更遭逢家业被夺族人被杀的痛苦煎熬,心里压力远远比他只死两个儿子大上许多倍。

    海野栋纲如今的期望只有他一个人,也唯有他才是唯一能够继承滋野一族惣领家宗祧的武士,这种期望远远超过外祖父对外孙的期待,超过养父对养子的期待,他代表着信浓、上野两国之中艰难挣扎着的万千族人的期待,失去这个惣领家也就失去滋野一族最后的希望,他们只能顺着混沌的乱世随波逐流,期待能在这场大乱中苟活下去。

    郁积多年的心结随着外祖父海野栋纲的谆谆教诲逐渐解开,说起来他的军略智谋都是跟着外祖父一点一滴学来的,真田幸隆对外祖父是发自真心的尊敬和敬畏,这位坚强的老人没有被失败打倒,年逾古稀依然积极为滋野一族的复兴奔走,比起软骨头的望月氏、祢津氏不知高尚多少倍。

    可是真田幸隆还是有些不甘心,他不是为爱惜忠恪的羽毛而不甘心,奋战到这一步他自觉的也对得起武田晴信的知遇之恩,但是他还是对两个嫡子被杀耿耿于怀,自己一共五个儿子,两个年龄最大的都死在战场上,剩下三个小的还关在甲斐踯躅崎馆,万一他这边投效那边自家三个孩子都被武田家杀掉,真田氏岂不是要绝嗣了?

    他已经四十六岁了,到他这个年纪再与老妻孕育子嗣是十分困难的,唯有一个办法就是再纳几房妾侍延续宗祧,这来回一转就把他多年的心力都折腾一空,他实在不敢想象到他六十岁时还在勉力培养家督继承人的景象,万一要是生不出儿子怎么办?生出的儿子不肖,比不上几个死去的哥哥又该怎么办?而且他也很担心吉良义时的态度,怕自己软骨头被人轻贱几分,心里的小疙瘩总还是有的。

    看的出真田幸隆还在犹豫,海野栋纲思索片刻忽然想到一条重要的消息,捂着额头苦笑道:“瞧老夫这记性,竟然把这么重要的消息给忘掉了,真是越老越不中用了……老夫这里有一条重要的消息,你的正室恭云院还有你家的两个小子源五郎、源次郎、源三郎在山下的伊势崎城里等着你,这三个小娃娃是镇府公下达特旨,特别命令忍军从甲斐救出来的,同样被救出来的还有信浓国人的嫡子,源之助家的三十郎也被救出来了,你还有其他疑虑吗?”

    真田幸隆霍然而起,口不择言道:“此话当真!”

    海野栋纲瞪了他一眼,雪白的胡须气的翘起来:“次郎三郎莫非怀疑老夫诓骗于你,把你骗下城去扣起来逼迫你降服的事情老夫可做不出来,老夫这一辈子何曾打过诳语,老夫教你军略智谋却没教过你诓骗武家,这些年你害过的武家那么多可不是老夫教你的手段,莫以为老夫也是武田晴信那种人!”

    “幸隆口误。幸隆在错了。您老别生气!”真田幸隆按捺住心头的兴奋的在天守阁里来回踱着步子。踱步是他的一大习惯,一旦他兴奋起来就会走来走去,这一天真田家臣团以及海野栋纲都很清楚。

    思考一会儿就忽然停下,真田幸隆转身正色道:“只是不知镇府公愿意给我等什么待遇,不是我幸隆贪心,我等辛苦奋战十余年为的就是要守住小県、佐久两郡的基业,只要镇府公愿意给予我等滋野一族的安堵,我幸隆甘愿为上総足利家的马前卒!”

    “呵呵……老夫此来就是为了这个目的。镇府公为此特别下达一道里书,一式两份就在这里!让源之助念一念吧!”海野栋纲笑眯眯的拿出两封文书,拿出一封递给呆立一旁的矢沢赖纲。

    双手恭敬的接过文书小心翼翼的打开它,矢沢赖纲努力平息激动的心情,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上书镇府公花押,佐久郡、小県郡上下之领地,滋野族人为本地之上者,不可有相违候,但先判相除之,全可有知行候。弥可被抽忠节候事肝要也,仍而如件。永禄元年五月十日,海野信浓殿花押。”

    “拿笔来,本家要签署花押!”真田幸隆坐正身躯,迅速签下两份花押,随后正色宣布:“八幡大菩萨在上,我真田氏愿为上総足利家披肝沥胆,永世效忠!若违誓言神佛厌弃之!”

    真田幸隆的降服,标志着信浓最后一块隐患彻底消除,那些心怀侥幸的信浓国人众看到真田幸隆投效吉良家也纷纷放弃抵抗,一时间佐久郡、小県郡变的政令通达,到是为村上义清、宫部继润省去不小的麻烦。

    更有意思的是中信浓国人听说真田幸隆降服被吓的不轻,许多国人放弃坚决抵抗的心思转投吉良家帐下,一时间筑摩郡半郡倒戈,安昙郡内的零星反叛顿时消失,小笠原长时的军势像滚雪球一样从三千滚到六千,又进一步滚到八千人,以一股不可阻挡的气势杀到深志城下。

    甲斐踯躅崎馆真是一日三惊,武田信玄不得已之下又命令曾根昌世急率三千军势紧急增援深志城,好歹把兵锋正盛的小笠原军给逼退,双方在犬甘城与深志城之间展开对峙。

    真田幸隆的投效使得吉良义时大喜过望,特意请他们一家子来到春日山城觐见,吉良义时十分高兴的接见他们,大大夸奖真田幸隆的谋略有鬼神之能实乃信浓第一武士,并夸奖他的三个儿子钟灵毓秀,为他失去两个优秀的儿子表示惋惜之情。

    听到新主对自己并没有半分轻贱的意思,真田幸隆终于可以放下心来安心奉公,他提出将子嗣留在春日山城接受培养的打算,吉良义时考虑了下爽快的答应下来,并告诉他不要有负担,他的三个儿子将担任他的小姓接受最优秀的培养,将来会成为上総足利家的嫡系武士。

    随后宣布晋升真田幸隆为东信浓旗头,上総足利家谱代家老,地位甚至还在渡边高纲、内藤正成之上,并命令其前往信浓担任攻略中信浓的大将,协助小笠原长时尽快夺取信浓全境,村上义清、宫部继润将给予相应配合。

    真田幸隆即使再乐观却也没想到竟会得到新主的大力提拔与重用,兴奋之下带着一家五口人当场发下永不背叛变节的重誓,然后欢天喜地的带着军令赶赴小県郡,他必须在一个月内召集三千军势攻略中信浓,好在他在信浓先方众的底子深厚,村上义清、宫部继润使唤不动的国人都听他的指挥,一眨眼三千兵马云集一堂,真田幸隆又成为信浓国内举足轻重的一员大将。

    六月初,村上义清率领六千军势翻越保福寺峠突袭桐原城,城内守军在毫无反应之下就当了俘虏,真田幸隆也趁机翻越武石峠夺取埴原城,随后两军合力拿下小笠原氏昔日的要塞林城,从山上直接从金华山俯视山下的深志城。

    深志城西北不到一里之外的犬甘城,小笠原家守着八千军势虎视眈眈,深志城东南的屏藩林城、桐原城、埴原城又被真田幸隆、村上义清合计九千军势所占据,筑摩郡内国人纷纷易帜投效吉良家,城头变幻大王旗的把戏又不是第一次玩。驾轻就熟的信浓国人众果断卖了昔日的主子。

    天时不在、地利已失、人和正在土崩瓦解。守在深志城中的马场信春、曾根昌世即使三头六臂也无力回天。稍作商议便决定退向诹访郡再行防守,两人都是行动派,当天上午收到三座山城陷落的消息,下午听说筑摩郡内国人反叛,傍晚就拉着六千军势一溜烟的退回诹访郡,以至于小笠原长时都没反应过来,至来得及追在后面吃了半天灰也没追到人。

    好在武田军这一撤,剩余的筑摩国人众全部放弃抵抗。小笠原长时一路追到塩尻峠前的熊井城才停下来,塩尻峠对他来说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十年前就是在这个地方他率领五千军势被武田晴信打了个措手不及,不但被讨取一千余人,还被追击的武田军一把火烧掉林城,这场合战就是带给他无尽屈辱的塩尻峠之战。

    十年之后,当他再次引军来到塩尻峠,武田信玄却只敢躲在踯躅崎馆里不敢出山,他可以确信自己真的找对主公,多少年没有这么扬眉吐气过。好歹自己卑躬屈膝也算值得,再看到十年前的家臣旧友们瑟瑟发抖的表情。积郁在胸中十年的恶气随之散去。

    小笠原长时率军在筑摩郡里狠狠的耀武扬威一番,算是告诉旧臣们自己这次找到大靠山,本家这可是正儿八经的衣锦还乡,信浓国人一如十年前畏惧武田军的强大军力不战而降一样,这次却是慑于吉良军团的兵锋而易帜投降,也不知武田晴信知道这个消息会不会像他当年那样气的睡不着觉。

    深志城内,真田幸隆与村上义清并肩而行,两边的武士不是剑拔弩张便是横眉冷对,刻骨的仇恨远没有想象中那样轻易消散,村上义清对这一切自然心知肚明,苦笑一声对真田幸隆说道:“弹正殿还记挂昔日的仇恨吗?”

    真田幸隆眉毛一抖,正色回应道:“当然,我信浓儿郎恩仇必报,吾舅父海野幸义殁于神川合战的旧事,我幸隆时刻不敢忘怀,我海野一族背井离乡的记忆不敢忘怀!”

    自从武田家的窠臼中解脱出来,不在计较军功知行增封不在想着保住自己权势不堕,真田幸隆才算真正为自己也是为滋野氏而活,再见到村上义清总免不得针尖对麦芒的火爆场面,谁叫村上义清是当年海野平之战中参战最积极,杀戮滋野一族最狠的人呢。

    村上义清对他的态度不以为然,摇头笑着说道:“吾不是也吃过你的苦头吗?砥石城被你抢走,葛尾城被你攻破,吾这一族被打的七零八落,不得不远走越后避祸,说起来我们应该也扯平了吧!”

    真田幸隆迟疑了下,说道:“我的两个儿子源太,德次郎死在去年的川中岛合战里……”

    “原来是死了儿子……你能比吾更悲惨吗?”村上义清的脸上流露出悲伤之色,如今这位信浓大将已经年近六旬,花白的头发与疲惫的表情显得格外疲惫,长叹一声说道:“吾一共五个儿子,源太郎义胜战死在上田原合战,源次郎义利战死在武田侵攻战,源三郎义照、源四郎义邦也死在这次海津笼城战里,只有源五郎留在春日山城侥幸逃过一劫,若细细计较起来,吾死去的四个儿子里有三个与弹正有关系呢!这仇若是计较下去,我等是不是应该拔刀相拼才算恩仇必报呢?”

    “这……”真田幸隆万万没想到会给这位信浓枭雄带来如此多的悲惨故事,心怀歉疚的行下一礼道:“羽林殿,抱歉了!没想到给你带来这么大的伤害,我幸隆实在是……”

    村上义清笑着“吾不怪弹正殿的,你我本有生死大仇,兼之各为其主也怪不得弹正殿……岁月流转吾的雄心壮志早已随风消逝了,只是苦了这几个孩子,可谁叫他们是武士呢?做武士就要时刻做好死去的准备,吾只想守着小儿子好好培养他继承村上家的家名,至于其他的尽力而为吧!”

    “在下也正有此意,我等为家业打拼几十年也都老了,为镇府公效力挣些家名把家业传给年轻人。”两位宿怨仇敌相视一笑,昔日的血海深仇就此冰雪消融。

    小笠原长时不知道他们两人发生了什么。刚才还是怒目相视的。这一会儿就好的像至交好友。莫名的拍拍脑袋大笑道:“羽林、弹正可看到那筑摩郡内的国人了吧!真是让人失望的一群武士呐!我长时当年的英名就坏在他们的手里,一群烂泥扶不上墙的货色啊……”

    真田幸隆笑着摇摇头,缓缓说道:“浓州的心情可以理解,但如今却不是放松的时候,主上下达的谕令是一统信浓,不知两位怎么看剩余的两郡之地,我等一万七千余军势又该如何夺取诹访、伊那郡呢?”

    小笠原长时的眉头深深皱起,半晌才说道:“这个……恐怕不容易。除非主上亲自领大军攻信浓,我天军一到必然轻易克复两郡,只是这样一来就难免杀鸡用牛刀之嫌,主上与今川治部殿的约定是暂不打算染指甲斐,如果让我等缓缓攻略得多花一些时间。”

    村上义清赞同的点点头,说道:“诹访、伊郡两郡吾不太熟悉也说不上什么,只是我义清还是记得诹访郡是武田信玄登位后第一时间夺下的,为此还不惜囚杀妹妹祢祢和妹夫诹访赖重,诹访郡第一大势力诹访家的家业被武田信玄的四子诹访胜赖继承,诹访国人十分团结。只怕不易攻取。”

    “在下也不熟悉中信浓、南信浓的具体情况,既然拿小笠原浓州殿说没那么简单。那我们就从长计议吧!趁这个机会安抚筑摩郡内国人,整顿军势,不能让我等新编的信浓军团太散乱了才是!”真田幸隆定下最终的决断。

    吉良家的信浓备队一直驻扎在海津城没有跟随攻略,新编的信浓军团一万七千人全部来自信浓当地国人众,其中有近半是变节投效吉良家的新参众,吉良义时对于这些变节的中信浓国人谈不上多喜欢,尤其对筑摩郡内国人的恶感满满,毕竟这群不识时务的国人众曾经给他带来许多麻烦。

    就是这样一只新组建的信浓军团,在真田幸隆、村上义清、小笠原长时的通力配合下顺利拿下筑摩郡,吉良家取得的辉煌成就震惊信浓国人,南信浓国人众再次动摇,木曾谷福岛城的木曾义康态度越来越暧昧,秋山信友努力弹压却收效甚微。

    索性武田家在诹访郡经营十几年颇有一些根基,诹访郡内又吸收退下来的六千余守军以及陆续南逃的信浓国人,再加上诹访郡内的军势加起来人数一万有余,而且背靠甲斐有充足的援军支撑,若武田军一心坚守的话,想攻破诹访郡绝非易事。

    小笠原长时等人的状态用个不恰当的形容词,就是狗咬此为无从下口,诹访郡是个满身倒刺的刺猬,想吃掉它不费点功夫可不行。

    信浓军团也不是无懈可击,在他们身后几乎毫无援军调拨,最近的距离还要从川中岛的海津城,或者隔着一座山岭的佐久郡内山城里调拨,这一万七千大军的后勤压力很大,大军所用的粮草三分从中信浓征集,七分却是依靠横贯信浓的几座山峠运输,不但把后勤补给拉的特别长,还给后勤运输增添一份不稳定因素。

    小笠原长时就提出自己的意见,他觉得打到这个程度就可以停下来修养一年半载再行定夺,但来自春日山城的命令很明确必须全力推进,必要的时候不惜代价也要吃下佐久郡,明年有明年的重点任务,信浓军团能走多远全靠三位大将的决断和手腕。

    吉良义时是信浓守护,但既不在信浓设府中居城也没有打算常驻信浓的打算,就给信浓国人一个强烈的信号,这位国主大人对信浓国的重视仅限于此,他的目标显然不是意图安抚信浓一国的安稳而是有更远大的志向,若信浓国人不能积极配合国主的策略,或许会给自己带来不可想象的影响。

    吉良义时对信浓国人众的态度还是有一定差别的,北信浓国人的安堵基本得到保障,中信浓国人的情况就比较复杂,新依附吉良的国人众在吉良家看来就是些滑头的投机客,他们想从吉良家获得安堵可没那么容易。

    这些投机客里曾有许多是坚定的反吉良派,现在的处境就变的非常不妙,吉良家局面大优的情况下也更加敢于压制国人众,小笠原长时曾经上书表示不给予安堵怎么或买人心,吉良义时对此的回复一句话:“没关系,就让他们闹,余就是要让天下人知道对抗余的代价,中信浓两郡国人安堵必须用他们的鲜血和忠诚来换取。”

    吉良义时是幕府任命的正牌信浓守护,手握几万强军兵强马壮声威赫赫,有能力干预信浓的武田家被打的龟缩甲斐不出,昔日投靠武田的国人失去坚持反抗的依仗,不投靠吉良家就只有自立一条路可走,对抗手握三国的大大名会是怎样一个悲惨的结果不必多言,不是任何人都像真田幸隆那样有能力又有运气,笼城造反只用阖家灭绝一条死路。

    假意投靠再阳奉阴违的老路早已走不通,君不见佐久郡的国人阳奉阴违奉命不至,却被郡代宫部继润借机以通敌之名大肆搜捕把佐久郡内国人屠戮近半,筑摩郡曾一度是反吉良最坚决的地区,这几年屡次大战让郡内一直处于失血状态,去岁川中岛合战一阵殁了好些儿郎,好些家国人面临灭族绝嗣的危机,哪里还敢跳出来挑事,嫌自己灭族的速度还不快吗?

    当所有人都以为吉良家会用善待降服的中信浓国人众,就像武田晴信用过的手段那样,结果却大大出乎中信浓国人的预料,安堵令不是从天上掉下来而要用命去挣,要用实际行动来检验信浓国人的忠诚与勇武,胆怯畏战者予土就是浪费土地,心怀不满的国人大可再掀反旗,可以试试吉良家的太刀是否锋利。

    所谓使功不如使过,用有功劳的人不如用犯过错的人来的妥当,有功者总觉得自己功劳很大难免会得意,犯错的武士只会越发谨小慎微,吉良义时的安堵令就是个绳套,索着信浓国人的脖颈不敢松懈,逼的中信浓国人惴惴不安,生怕一个表现不好安堵没有,再来个秋后算账。

    主君有主君的想法,前方大将也有前方的顾虑,不管主君对郡内国人的恶感何其多,为将者总要安抚前方新附的郡内国人,最起码面子上的礼节要做到位,根据春日山城的命令希望他们在战争中尽量以中信浓国人为先锋,有功赏钱有过减封,尽力消灭这群硕鼠似的国人众。

    村上义清与真田幸隆都不怎么了解中信浓,就想趁着这段平静的对峙期做一些准备工作,比如越后的制式铠甲武器还有丰富的伙食,多种多样的战功奖赏激励国人众的积极性,努力用两到三个月的时间,把这支军团打造成一支能征善战的主力军团。(未完待续。。)

第380章 惊讶的消息

    时值盛夏骄阳似火,六月的越后刚经历几场暴雨,山涧的沟壑里郁郁葱葱,草木在不知不觉中蹿高一截,稠密的树叶遮住那一抹蔚蓝的苍穹,越后的夏季雨水就是那么稠密,使得城下町的町民们在艳阳高照的时候忙着晾晒家里的衣衫被褥。

    春日山城又迎来一对新人的婚礼,这次的主角变成细川藤孝与沼田麝香,萝莉控苦忍近十年终于修成正果,不觉间细川藤孝也有二十五岁,昔日嘴上无毛的小年轻到如今蓄着两撇油亮的胡须显得格外威严,突击加强半年的锻炼把原本瘦削的身材撑起不少,总算不至于当个弱不经风的书生样。

    他的新婚小妻子刚到及笄的年纪,就被细川藤孝忙不迭的迎娶过来,看的出细川藤孝还是有些着急的,吉良义时可比他还要小七岁,现在三个老婆都怀上孩子,他却依然是个单身汉,每日见到听到的都是一群已婚父亲炫耀自己的房事,让他怎么受得住,好歹熬到今天可以正经的和正室双宿双飞了。

    这对新人还不是婚礼上最兴奋的人,最激动的还是沼田光兼,这位仗着自家生养出一堆好闺女,在参加婚宴的嘉宾里上窜下跳眉飞色舞,偏偏大家都得卖他这份面子,就算不看沼田光兼的面子,总得要给他那些女婿面子。

    吉良义时对这一切视而不见,笑着向这对相差十岁的新人送上祝福,随后就带着大腹便便的虎姬离席退场,以他如今的地位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与家臣厮混在一起吃饭聊天。只要有他参与的宴会总会显得有些拘束。

    回到御所里。虎姬挺着肚子有些困乏。又不愿意放开夫君就依靠在吉良义时的怀里午休,跟着怀孕的媳妇时间久了也让他养成睡午觉的习惯,才刚睡一会儿,廊下传来一阵微不可查的的脚步声,一阵风吹过出现名女忍者,只见她放下一封文书便迅速退下,整个过程只有几个呼吸,以至于庭院外忙碌的侍女都没有发觉异状。

    吉良义时侧过身拾起文书展开一看却是最近几日的情报汇总。中条时秀夺取栗太郡已过去月余,送往越后的文书一封接一封,向吉良义时要方略求支持讨人手等等不一而足,并言及羡慕身在越后的同僚们,希望能早日调往越后奉公云云。

    说到底也不过是中条时秀用行动在表明自己绝无二心,擅自行动扣押幕府天使,突袭六角军大营俘虏一万五千人,最后又是他们擅自行动用钱粮换去栗太郡,若只论这次行动的得失,肯定是吉良家大赚特赚。打压潜在敌人增强自身,还借着这个机会警告畿内的宵小之徒。不要以为吉良家在越后是日薄西山好欺负,那只是我们没有亮出獠牙而已。

    这么明目张胆的行动惹出这么大的麻烦,若说吉良义时没有怒意是不可能的,在中条时秀准备行动的时候他确实毫不知情,直到服部保长的情报通过飞鸟传书送来才了解大致的细节,那个时候守山夜战早已经打完了,他再降罪也是没有意义的,反而让近江留守徒增烦扰。

    “是不是应该调师匠去近江坐镇呢?近江天气温暖适合老人家养老……嗯,恐怕有些问题,服部保长被我打发到近江的原因,外人或许不知道,但谱代众却是一清二楚的,师匠在越中顶住十一万一向一揆军的围攻,功绩甚至还在村上义清之上,若派到近江难免会让谱代众有别的想法。”

    吉良义时静静的思索着,仔细搜索一圈发现确实没有一个比中条时秀更适合的人选坐镇近江,近江新开拓的栗太郡十分重要,一系列政令的推行都离不开他们那套成熟的班子,贸然更换一个掌兵的大将,难免会挫伤近江留守武士的士气和积极性,此时宜缓不宜急只能暂时按下。

    “嗯?怎么了?又是什么情报吗?”虎姬打着哈欠换个姿势倚在他怀里,自从她怀孕开始就变的格外缠人,若是半日看不见吉良义时就会发脾气摔东西,吉良义时很清楚这是虎姬是童年的阴影造成的,父亲故去母亲出家,背井离乡一个人形单影只,这一抹阴影直到如今也只剩下一点残烬。

    以前还有个坚强的外壳保护,现在成了小女人就特别喜欢黏着他,孕妇的情绪总是敏感的难免会联系到一些不愉快的记忆,绫公主告诉他这都是很正常的,只要给她一些时间适应,生完孩子就好起来了。

    “没什么,只是近江的一些消息……咦?今川义元要上洛!怎么这么快?”

    虎姬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缓缓睁开朦胧的睡眼问道:“什么这么快?”

    “今川义元准备上洛,家兄已经早一步派到三河做先期安排,动作比我预料的要快许多。”说道这里吉良义时不知不觉中皱起眉头,今年才是永禄元年也就是1558年,如果他没记错今川义元是在永禄三年也就是1560年上洛,而送来的情报明确是今川家随时准备动兵。

    “这一下怎么会提前这么多,完全不对啊!难道真的是蝴蝶效应吗?可我并没有干涉骏远三的事物啊!前两年今川家还因为太原雪斋的故去深受打击,怎么会突然要上洛呢?”吉良义时一下被这个消息给震住,脑袋乱乱的想不出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消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虽然那些记忆早已模糊破碎,可他还是记得大概的事迹,还是很清楚那个著名的奇袭战。

    虎姬睁大眼睛瞟着文书上的蝇头小楷,娇声说道:“或许是今川治部觉得咱们打赢武田家和北条家,所以急着上洛向幕府求一份恩典呢!”

    “打赢武田家和北条家……”吉良义时眼前一亮:“或许就是这样!甲相骏三国同盟的两根支柱同时出问题,武田家被本家彻底击败以至于需要仰仗今川义元的外交使者才得以稳住局势,北条家被兄长重创一记也是不敢再向北扩展,眼下这三国同盟就是今川家一人唱独角戏,趁此机会打出上洛的旗号夺取尾张,到不失为一个加强自身的好选择。”

    虎姬歪着脑袋疑惑道:“为什么是打着旗号夺取尾张呢?不是去上洛吗?”

    “上洛?绝对不是上洛!你当每个武家都像余当年那样破釜沉舟的决断,拖家带口的去京都投奔幕府么?”吉良义时轻笑一声,接着说道:“据可靠情报这个计划是八年前太原雪斋定下来的,当时今川家新夺三河国志得意满,就命令太原雪斋设计上洛的谋划,无论计划如何行动,第一步终归是要吃下尾张国,若夺不下尾张国,这上洛不过是奢谈而已。”

    天下只有一个吉良义时,他走过的路别人不敢复制也没那个条件复制,今川义元有有骏远三合计七十余万石领地,三个属国中的领民合计五十多万人,且地处东海道重要商路上,凭借税收就可以轻易的富裕起来,骏河有金山,远江有稻米,三河有不怕死的士卒,这三样就是今川家争霸天下的最大依仗。

    “夺取尾张,然后上洛吗?尾张的大名是谁啊?虎姬好像记得有个尾张的武士给殿下写信,叫什么上総介来着……”话还没说完,虎姬就不知不觉的打起瞌睡,肉乎乎的小身子紧紧靠着他,在睡梦里还不忘小心翼翼的调整睡姿,生怕压到腹中的小宝宝。

    “……织田上総介信长。”想起这个名字,吉良义时总是忍不住皱起眉毛,依稀记得九年前那个秋天见到那个打扮怪异的少年人,一晃九年过去他已从三尺幼童变成人高马大的英雄豪杰,却不知这位大魔王会有怎样的一番际遇。

    “他好像在去年刚刚完成尾张的统一,好像比记忆中要快一些,看来我与他的一番书信来往还有那些交易还是给尾张带来不小的变化啊!”吉良义时想了会儿,就想起年初的一些情报的碎片,只是眉头不由的越皱越紧。

    这些年他把淘汰的铁炮卖给他,还有一些从畿内战争中缴获的军械铠甲,在平价无优惠的前提下优先卖给织田家,知道织田家需要钱的地方很多,他就允许织田家用粮食支付货款,这些年点点滴滴积累起来也是个不小的优势。

    另外就是书信的来往,即便他再小心谨慎的措辞难免还是会顺口提到些对他有帮助的点子,政务上使得他派人专门去近江学习吉良家的先进经验,虽然只允许他们在町里走动,不准到奉行所打探消息,可凭借吉良家的这层关系,还是让吉良家的奉行人给他们私下透露一些小技巧。

    军略上的帮助更大,除去军械装备不算,织田信长也是一门心思的研究吉良义时的战术体系,比如铁炮的使用以及搭配足轻阵的方法,他还把自创三间半的长枪阵列进一步加强,无论对抗足轻还是骑马武士都有着出色的效果。(未完待续。。)

第381章 你有张良计

    太阳西斜,虎姬从午睡中醒眨了几下眼睛就找个理由让他先回去,这位善解人意的虎御台知道他还要陪着另外两个孕妇,每次都是假装不需要这个人型靠枕似的把他撵走,殊不知她的演技实在很差,每次都是依依不舍的看着他离开。

    陪着檀香在花园里散步,又带着她去看望他的两个宝贝养女光姬与明姬,檀香才怀孕三个月小腹尚未走形,看着摇篮里两个即将满周岁的小婴儿,檀香的脸上泛着浓浓的母爱和羡慕之情,陪着两个小孩子玩耍一会儿,两人缓缓离开育儿房。

    或许是触景生情,檀香倚在他的肩膀上,轻声说道:“殿下,若是檀香生下一堆双生子,您会怎么办呢?”

    吉良义时拦着檀香的后背,笑着说道:“当然是好好养大成人,余可不在乎那些神神叨叨的传说,民间还传说余在汤沢御所斩杀修罗,你相信吗?”

    “檀香相信呢!殿下是天下最厉害的男人,杀修罗的话也一定可以的!嗯!”檀香痴痴的望着他,让吉良义时不禁莞尔。

    “小傻瓜,我可从没杀过修罗,世间可没有这种东西呢……”

    檀香轻轻踮起脚尖,伸手轻按在他的唇间,很认真的说道:“殿下可不许乱说,神佛的事情,我们凡人不能乱讲呢!被神佛听到了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好好!余不会乱说了,但无论你生下几个孩子,余都会把他们抚养成人。你就安心吧。小傻瓜!”

    直虎怀孕也有三个对多月。怀上孩子比檀香略早一些,她的性子本来就有些闷,怀孕之后除了每天散散步,就在自己的奥之间里缝一些婴儿穿的衣服,每天她的房间里总有侍女忙着做一些衣裳。

    直虎的房间里铺满各式各样的婴儿衣衫,零零总总不下几十件,五彩斑斓的颜色让人目不暇接,就听她指着这些小衣裳说道:“这是给虎姬姐姐的孩子。这是给檀香妹妹的孩子,还有这是给我们的孩子,殿下觉得好看吗?”

    吉良义时鼓励道:“嗯,好看!真好看!没想到小阿虎不但会上阵杀敌,还有一手出色的女红呢!就请小阿虎说说这些衣裳吧。”

    “嗯,殿下看这一件小衣,孩子小的时候也要穿小衣,妾身试过好多种料子都不太满意,却相中一块明国的上等棉布料子,织出来棉衫既轻柔又暖和。不但孩子们能穿,我们也可以穿。妾身正想着过些时日给殿下也织一身贴身小衣。”直虎的嘴角总是泛着淡淡的微笑,怀孕之后性子似乎开朗大气一些,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

    “辛苦你了,这些伙计交给侍女们去做,莫要累坏自己的身子可就大大的不值了。”

    直虎柔柔的嗓音娇憨的说道:“妾身晓得轻重,每日里只织一小会儿,最近越来越嗜睡也忙不了多久呢!殿下也要好好照顾好自己哟!”

    “嗯嗯,余就知道我的小阿虎最乖了。”

    “……如果有需要的话,就来找你的小阿虎,妾身一直很努力的练习吞枪之术呢!”直虎红着脸不敢抬起头来,明明已经是个孕妇却像个小姑娘似的扭捏,不过吉良义时就喜欢她这种性子,她总是这么单纯可爱而又不失温柔善良。

    伺候媳妇是一件苦差事,伺候三个媳妇更是累人的差使,他大可以学那些大男子主义的武士们,就把正室、侧室当作生育机器,敦伦行房时既不懂得怜惜也没有事后的抚慰,大概就把她们当作发泄剩余精力的一项活动,他不是那种没有良心的人。

    照顾三位夫人安寝,吉良义时终于能解放出来,几个夫人怀着身孕不宜留宿,这些都有女官紧紧盯着的,只能让吉良义时恢复单身的生活,好在他也想得开回到自己的房间继续思考白天的问题:“一方是相识九年无冤无仇的织田信长,一方是给本家带来危难却又给予更大机遇的今川义元,还有那层脆弱像纸一样的盟友关系,桶狭间啊桶狭间,让余该选择支持哪一方呢?余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抉择才好。”

    以前没有插手他国事物的余力那是因为他的实力有限,自保尚有不足何谈插手他国的事情,如今却击败信浓、上野的两个大敌,心思与目光难免会放大一圈,不自觉的把目光投向从未重视过的东海道。

    今川义元挟三国之势声威赫赫不可小看,织田信长的潜力和未来的影响力更是难以预料,属于那种给他一丁点机会就能爆发出璀璨光辉的人物,从个人情感上他比较倾向于织田信长,今川义元害他背井离乡,这个仇怨不记住可不行。

    但从理智上他觉得应该遏制织田信长,明知他那么强还放纵他崛起,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反而会增加更大的不确定性,可是这样一来他就会出现一个矛盾,一旦织田信长奇袭失败甚至因此被杀,那就会引起一连串不可想象的变化。

    随后让今川义元顺利夺取尾张国,那么今川家的势头就无法遏制了,以今川义元的强大手腕说不定会搅动起更大的风波也不一定,到时候大魔王之死再煽起十七八级的飓风,没有前知的优势他都不知道该拿什么办法来抵抗。

    “这么想来,今川义元决心上洛也是有一定原因的,因为我的出现让三河国出现预料外的变化,如果我没猜错吉良家应该早早的被今川家消灭,我那个倒霉的哥哥或许真的被囚禁在骏河孤寂而死,三河吉良家的谱代家臣团对今川家充满恨意,虽然降服今川家却可以阳奉阴违的阻挠今川家加强统治的企图,所以今川家才会在三河拖慢脚步直到永禄三年才上洛。

    因为我的出现与离开让三河国不战而降,随后又从三河抽走大批武士。使得今川义元更容易加强对三河国的统治。我那位兄长成为今川义元的女婿也可以促进今川家对三河国的统治稳固。这样一来就比历史上提前两年完成骏远三一体化进程,所以他才会提前上洛吗?或许就是这样!”

    越想越有精神,困扰已久的难题也随之攻破,他的出现就像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一只小蝴蝶,煽起一场波及天下的巨大风暴,随着他的影响越来越大,这场风暴所带来的不确定性也越发的增强,这又让他有些缩手缩脚。万一真把魔王害死了会不会引起什么可怕的事情也说不定。

    吉良义时摸着鼻子郁闷地说道:“不至于让我也因此挂掉吧?这不可能……应该不可能吧!总之这个事情很难处理啊!”

    进入永禄给予吉良义时最大的不同,还是来自于心理上的微妙变化,仿佛有什么人在他背后拼命催促他似的,让他快一点再快一点行动,从信浓的攻略上可以看的出他真的很焦急,没有闲工夫用水磨石的毅力慢慢磨死武田家。

    今天看到这封情报就更着急了,翻来覆去思索半夜还是不能作出决断,索性横下心来不去管他,随便今川家与织田家怎么闹,先把自己的家业经营好才是正事。结果换个思路却让阻塞的思维瞬间通达许多。

    “我真是蠢笨,今川家或者织田家的事与我何干?他们爱怎么做就怎么做。无论那桶狭间是死是活又能给我越后带来几分利益?再换个思路说,这今川义元竟然敢威胁我上総足利家不得入侵甲斐国,否则三国同盟就会率大军支援甲斐,说来说去不还是说骏河今川家的动作吗?相模北条家如果不怕老巢被端,或许会考虑一下,但眼下他敢吗?这个今川义元胆子越来越大,竟敢以七十万石的领地与我上総足利家叫板,他趁早死了也好!哼!”吉良义时是越想越气,越气就越懒得帮今川家。

    再细细想来,今川义元之死对他有利无害,且说今川义元之死会让甲相骏三国同盟出现致命的失衡,历史上甲相骏三巨头死掉一个就给武田信玄觊觎骏河的机会,而武田信玄的这一举动恰好促成甲相骏同盟的彻底破裂,今川家完蛋之后,恼羞成怒的北条家与武田家撕破脸,随后才出现越相同盟一说。

    说到底北条与今川世代姻亲,北条早云就作为今川家的大将同略伊豆国,文龟元年(1501年)北条早云还作为今川家的大将攻略三河,最后师老兵疲败给三河土豪松平长亲,直到二十年后北条早云身故,继任家督的北条氏纲才第一次以“北条”为苗字记录在相关的文书中,由此可见在此之前都是作为今川家大将的身份在关东披荆斩棘。

    只要武田家敢对今川家动手,甲相骏三国同盟铁定要破盟,想到这里吉良义时的思维发散开来,渐渐的嘴角露出熟悉的笑容:“桶狭间是件好事,余不但要支持织田信长,还要想方设法助他一臂之力,希望织田信长能像历史上那样辉煌一把,余在春日山城里为你加油。”

    峠或称隘口,为山脊上两山间的低浅处形似马鞍,来往于梁山之间距离最短的路径,因而形成山的重要通道故又称之为山口或垭口,有些隘口附近坡度较为平缓又常称之为岭,塩尻峠便是横在诹访盆地与松本盆地之间的缓坡,在其上可以俯视两座盆地,因而又可称作盐尻岭。

    七月盛夏,信浓的山间依然凉爽凉爽宜人,清晨一阵清凉的山风吹过衣甲将身上的燥气去除,通往筑摩郡的山道旁开满野花,一簇簇团在一起肆意抽出枝桠,五彩斑斓的颜色把这蓝天白云渲染的姹紫嫣红。

    对于常年在信浓行走的人来说,这个季节是最好的年景,往日这个时节来往两座盆地的脚夫货郎必然是络绎不绝,他们牵着驮马沿路贩售骏河的食盐,三河的味噌还有越后的衣裳,大到家里置办的木工家具,小到一针一线皆有所涉及,可这几日山下来了群不速之客。

    武田信繁站在山脚下,眺望远处的莽莽群山,那起伏不定的山岭像一条青色的巨龙横卧在信浓大地上。这条山脉曲折蜿蜒一直向西南直通南信浓。难得一个大晴天。碧蓝的天空只有几片浅白色的云朵,就像一团蓬松的棉花。

    回想起几个月前他还在越后的监牢里等候裁决,武田信繁忽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在他身后是五千甲斐锐士,他们整齐的排列成数道纵列静静的站在山道之间,赤红的旗帜迎着山风轻轻飘舞,金灿灿的武田四割菱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那面旗帜代表甲斐源氏的荣耀。承载着武田氏十几代人数百年的光荣历史。

    三天前甲斐府中踯躅崎馆里,武田晴信满怀忧虑着对他说道:“我甲斐源氏的荣耀不可辱没,我们受到的屈辱要用敌人的鲜血来洗刷,次郎!我武田氏在信浓的基业就拜托你了!”

    他已经记不清当时自己是怎么应答的,带着一丝释然与解脱告别妻子,带着年仅十五岁的长子武田义胜赶赴战场,谱代家老松尾信是打马靠过来说道:“前面就是塩尻峠,峠上的熊井城乃横贯两座盆地之间的重要拠点,不知主公打算如何行动。”

    武田信繁眯着眼睛淡淡的回答道:“突袭,傍晚行动。”

    天色渐渐暗下来。本不算宽阔的熊井城也随之陷入寂静,矢岛三郎大夫是熊井城城代。他们家本是西诹访国人众,早在十几年前开始追随小笠原长时,上次塩尻峠之战作为小笠原军的先阵被武田信繁第一轮击溃,就跟随小笠原长时退往中信浓。

    随后辗转前往越后,这一晃就是十余年没有回家,眼看家乡近在眼前难免思乡情怯平添几分忧愁,这些日子总是梦见十余年为见的妻儿翘首以盼,往年只有正月正旦才会想起的亲人却让他牵肠挂肚,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只能在晚上喝点小酒以助睡眠。

    这日傍晚他又喝下几杯酒,借着酒劲躺下休息,不知睡了多久便听到城内一阵闹哄哄的声响,不一会儿几个心腹旗本闯进来大喊道:“主公不好了,武田军打进城里了!”

    “纳尼!”矢岛三郎大夫乍闻噩耗是又惊又怒,一跃而起大喝道:“你说什么!怎么会有武田军主动进攻!你……”

    几个谱代家臣也急匆匆的跑进来,回报道:“臣下仔细辨识那旗帜乃是武田典厩的旗印,想必是武田军的主力攻过来了,是守是退请主公速下决断!”

    虽然嘴里是说“是守是退”,但他们的态度却摆明着只有“退”一条路选择,不是他们太胆小实在是这座小城有所防备时还能堪堪抵御大军攻城,若像这般被轻易打破是绝无可能守下来的,更不用说攻城者是昔日的强敌武田信繁。

    矢岛三郎大夫听到这个消息,不禁大惊失色道:“果真是武田典厩殿?难不成武田典厩便是本家命中的黄幡星吗!”

    趁着这个当口,城内的喊杀声越来越近,几个谱代家臣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很不的拉着他立刻就逃,矢岛七郎右兵卫尉扶着失魂落魄的矢岛三郎大夫,言辞恳切道:“主公!请速下决断吧!再晚一些我们就逃不掉了!”

    “对对!立刻就逃,我们要逃的快一点,给信浓守殿报信!”矢岛三郎大夫随便找个荒诞的理由便匆匆撤退,城里的五百守军看到主公撤退也跟着没命的奔逃,侍女们早就不知跑到哪里躲起来,一眨眼小小的城池里跑的一个人影都不剩。

    武田信繁下令停止驱赶,任由他们从容离去,武田信繁亦非多田满赖这个夜战高手,趁着傍晚突袭一下或许还可,让他打夜间追袭战还是算了,眼下天色已晚,再盲目追击很有可能撞进信浓军团的本阵里,就以他手中五千兵丁去碰名将云集的一万七千大军绝对是个愚蠢的选择。

    熊井城被破的消息很快传到小笠原长时的耳边,听说是武田信繁亲自率领五千精锐攻城也就原谅矢岛三郎大夫的不战而逃,他自然清楚自己的老部下们有多么畏惧武田信繁,这几年跟着吉良军团打合战时,觉得武田家就像纸糊似的一打就破,可真让他们硬碰硬的顶着武田军主力,那就变成自己是纸糊的了。

    得知武田军的新动作。小笠原长时也不敢擅专。立刻着人通知林城的真田幸隆和埴原城的村上义清。三路军势分属三地又互为犄角可以有效的防止意外情况,在缺少情报的古代也仅有几种方法预防不必要的风险。

    “如果我幸隆所料没错,武田典厩必是率领援军赶来的,而且这援军不会很多。”真田幸隆十分笃定地说道:“因为甲斐现如今只有六千精锐,以武田大膳的性格必然会留下一部精锐以策万全,留给武田典厩的兵力有限,以我对武田家的了解,这股援军大约在两千到三千之间。而且主力必然是武川众。”

    小笠原长时满怀忧虑地说道:“弹正既然这么说,那就应当是确凿无疑的了,只是这样一来武田军至少拥有一万两千军势,而我等只有一万七千余仓促整训的国人军,胜负是在难料啊!到不是在下想赢怕输患得患失,实在是担心我等闹出差池坏了主上的大事可就不妙了。”

    不同于小笠原长时的悲观情绪,村上义清对武田信繁没什么畏惧感,他可是两次击败武田信玄的信浓总大将,除了武田信玄亲率大军之外,能让他心生忌惮的也只有真田幸隆一人。

    眼下真田幸隆就坐在他的身侧。他自然没什么好担心的,于是自信满满的说道:“信浓守多虑了!以我义清看来。我等胜则喜败亦无须担忧,若那武田军攻的猛烈使我等无法保持对峙之势,只需谨守筑摩郡几座紧要城砦即可,主上必然会亲率大军前来救援,到那时可就不是诹访一郡能够交代过去的事情了。”

    在攻下熊井城之后,曾根昌世、马场信春第一时间率军赶到这座城里,无奈这座小城实在太小,满打满算只能容纳三千士卒,对于一万三千人的庞大军势来说根本不够用,熊井城外一马平川的坡地根本无法建造支城,距离最近的赤木城就已非常靠近信浓军团的先头部队,二人左思右想两人还是决定命令足轻伐木造营以策万全。

    武田军这边是想功又不敢攻,不攻又有点不甘心,另外一边的吉良家配下信浓军团也差不多,爬山仰攻塩尻峠绝对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但不夺取熊井城又不行,塩尻峠的战略意义双方都非常清楚,放任武田家获得塩尻峠的主动权,就等于把信浓军团的活动力钉死在筑摩郡,或许稍有不慎诹访郡的军势就突入筑摩郡横冲直撞给己方带来无尽麻烦。

    小笠原长时急的团团转,转眼看到村上义清不以为然的样子,急切道:“却不想武田军行动如此迅速果决,竟会在塩尻峠上修建大砦,我等若守不住塩尻峠就会引出大麻烦,可攻攻又大为不易,不攻在主上那又交代不过去,这可如何是好?”

    “诶!信浓守这话就错了,主上会在意一座山峠的得失吗?又何来交代不过去一说!委任我等为信浓旗头行使军政大权是主上对我们的信任,更是对我们的考验,挺过这一关你我二人就有希望晋身谱代家老……”正说着,村上义清用目光扫向一直笑而不语的真田幸隆。

    要比起功劳,村上义清这些年都立下不少功绩,只是因为以前他的判断有误总是不愿意向吉良家低头,以至于许多功劳白白的作废,但以他在川中岛合战里坚守海津城的功绩,捞到信浓国人众多内军力最大的北信浓旗头,带领自己最熟悉的郎党算是奖赏,但并没有给他最想要的谱代家老格,只是对他勉励一番鼓励他再接再厉争取获得更大的功绩。

    他很清楚谱代家老很难得到,可眼前这个家伙却以一介新参众的身份轻易获得梦寐以求的谱代家老,即使绝大多数武士慑于家督威严不敢置噱,但私下里的嫉妒是难免的,你真田幸隆在信浓干过哪些事情早就被吉良忍者抄个底朝天,要说这功绩确实有点骇人,但你能不能一直延续这种神奇呢?既然你也要表现来稳固自己新到手的谱代家老位,那是不是应该多拿出点真本事呢?

    村上义清的功利心没那么强,他这个年纪的武士所考虑的更多还是家业子嗣,只是从目前看来他的小儿子源五郎并不具备他故去的那几个哥哥的资质,如此一来他就难免要多想一些,早一日当上谱代家臣,以后他家小子的身份和地位就越高一些,事关家督的问题就没有小事,也不能怪他在言语间存着几分小心思。

    真田幸隆温和的一笑道:“两位不必担心,我幸隆心中早有定计,塩尻峠上的武田军自以为得计,却不知把自己陷进一个进退维谷的绝境,想必武田典厩很快就会想通其中关窍,若让他拆掉熊井城甚至一把火烧掉就大大的不利了,不过我等却不能让他这么早意识过来,我们要迅速行动。”

    两人顿时来了精神:“行动?怎么行动。”

    “武田典厩必以为我军心有顾忌不敢进攻,短时间内对峙的把握还是有的,若我所料不错的话武田军现在一定在想着对峙到秋收以后再做打算,两位可知道何为反其道而行之?那就是你以为我不敢攻城,而我就偏偏攻城给你看,不但要攻城还要用上武田典厩用过的战术,夜袭!”

    三日后,信浓军团尽起大军前往赤木城不远的大宫八幡宫进献祷文祈求信浓平定,随后在大宫八幡宫外立下阵幕,三位大将请出足利二引两旗悬挂于八幡宫门前,村上义清深吸一口气大喝道:“八幡大菩萨在上,请保佑我源氏武运长久,保佑我等旗开得胜啊!”

    “必胜!必胜!必胜!”一万七千人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十几面军太鼓交击齐鸣的鼓噪着振奋士气,古代用兵首重士气,士卒可战否首先要看士气,精锐否依然要看士气,没士气就是个没有灵魂的泥胎人偶,大水一来即土崩瓦解。

    信浓大军再次开拔,目标锁定塩尻峠熊井城,不过他们声威赫赫的大军赶到距离熊井城一里之外的常光寺就停止前进,然后民夫们忙着伐木烧水支起帐篷,做出长期驻守的架势,熊井城上的曾根昌世长出一口气,咧嘴一笑:“这信浓军团也不过如此嘛!在大宫八幡宫搞出那么大的阵势,实际才走一里路就停下来,这是在吓唬谁呢?”

    武田家的武士们哄笑起来,沉重多日的沉闷压力随之消散许多,米仓丹后守重继也在一旁凑趣道:“我听说这熊井城的守将还是十年前典厩殿的手下败将,见到典厩殿的旗帜竟然吓的连抵抗都不敢便拔腿就跑,这等人也配做武士?真是笑掉人的大牙啊!”(未完待续。。)

第382章 我有过墙梯

    轻松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傍晚,营内的武士们早早的用饭休息,守着营寨大门的武士八个武士好奇的张望着山下灯火通明,密密麻麻的锅灶冒起厚厚的烟雾,那是山下的信浓军团正在埋锅造饭,看了一会儿许是觉得无趣,就半闭着眼打瞌睡。

    应三郎是他们这一伙人里的小头头,几个人都来自甲斐国中的千塚乡,八年前应三郎等二十几个小年轻代表村子为领主迹部氏服军役,当时他们还是一群十六七岁的毛头小伙,一晃八年时光匆匆流逝,昔日二十几个小年轻活着的只剩下他们八个人,其他的小伙伴死的死残的残好不凄凉。

    八年的时光让一群什么都不懂的新兵蛋子愣头青,逐渐变成战场上勇猛善战却又机灵油滑的老兵,战争的艺术是要用生命才能谱写出璀璨的乐章,善战的老兵是从无数新兵的尸体堆里走出来的,他们比任何人更懂得保护自己,更懂得什么时候必须要拼命,什么时候必须要保存自身的人生哲学。

    应三郎是个只通假名的粗人,不懂人生哲学这种高深的学问,只知道遵循他多年来所看、所听、所想,以及所遭遇的事情总结出来的朴素道理,哪怕你勇猛堪比饭富昌景,只若是身死战场终归只是个笨蛋,只有活下去的才是大爷。

    应三郎闭着眼睛打瞌睡,周围的同伴替他大量四周望风,一人休息上半夜一人休息下半夜,相互写作把偷懒的把戏做到极致。他们又不是那些生瓜蛋子。不至于被几个巡逻的老兵一吓唬就立马立正站好。

    这些战场上厮混多少日夜活下来的老油条没一个是简单货色。这几日很轻松的摸清主将训练的空隙,晓得平时站岗累到死不如把握个好机会,忙活要在大将面前忙,平时再苦再累没人看有何用处?忙死也没人夸你一分,更不会因此赏识你三分。

    打了会儿瞌睡估摸时间差不多,几个守门的足轻被应三郎叫醒,果然没过多久马场信春巡视过来,看到八个守门的足轻精神抖擞的状态十分满意。笑着勉励几句便吩咐负责营门的甘利信康给这几个人加一餐夜间食。

    待马场信春大队人马离去,几个足轻凑过来对着应三郎狂拍马屁,其中一个足轻就说道:“那些武士老爷其实很好糊弄,只要咱们伺候好表面才不会管咱们私下做了什么,不过还是应三郎聪明啊!我等这些榆木脑袋是万万想不到这种想法的。”

    “诶!几位都是我的同乡近友,多帮扶一把也是应该的,只是诸位切记不可把消息泄露出去,那些巡逻的士卒也要找机会给些好处,仔细不能把咱们的方法走漏出去,否则别怪我们大家不客气。”

    应三郎竟然还粗通一些御下之道。连哄带吓把几个同乡足轻给唬住,才乐滋滋的找到自己安置的小窝正式打盹。这是他这个足轻头的特权,他只负责把巡夜的武士伺候好,剩下的守门事物就交给其他几个同乡去做,反正大家刚得到一份夜间食也不介意他专横的举动。

    睡到半夜,大营外突然传来一阵巨响,接着火苗蹭的一下冒起来,才片刻功夫就蔓延成一场大火,城里远远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嚎声,惊的应三郎一骨碌爬起来,大喊道:“怎么了?你们都看到了什么?哪里出现的动静?”

    “我等也不知道,正睡的迷迷糊糊就听到那边的熊井城里传来响动声,这声音可比左义长的声音大多了,就像……就像咱们川中岛见过那玩意!”

    “闭嘴!这话不准对任何人提起知道吗?”应三郎凶神恶煞的呵斥道:“都给我站好,一会儿武士老爷们过来的时候嘴巴都闭紧点,仔细听着我的说辞,说错一句大家都的死!”

    却说马场信春刚睡下没多久,就听到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因为川中岛的阴影使得的他对这种爆炸声极为敏感,噌的一声蹿起来也来不及披衣衫,就大喝道:“夜袭!给我敲响警钟,立刻查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同样的一目也发生在寨子的另一头,曾根昌世大怒道:“一定是吉良军的夜袭,都给我起来!夜袭了还睡觉!是想死吗?”

    马场信春跑到寨子前厉声讯问应三郎到底发生了何事,这应三郎脑子转的也够快,才一会儿的功夫就想好说辞,十分战战兢兢里有七分是真畏惧,三分是刻意伪装着说道:“回禀主公,我等在守门时候却是听到看到远处浅浅的影子悄悄接近,被小的一声喝骂却给止住然后就不见了,小的不知那是不是山间的动物之流,所以只是提高警惕却未敢妄动,过了会儿就听到熊井城里一声巨响,城头冒起火焰,想必是吉良军的忍者在破坏城门。”

    这一番说辞有理有据详略得当,为开脱自己的罪责不惜现编出一段子虚乌有的故事,并借用信浓山间经常出没的狗熊、野鹿等动物的踪迹,反正这种野生动物守在寨子前一天能看到十七八回不止,傻傻的狗熊有时还会被营地里的肉香味吸引过来最终沦为盘中餐。

    为了达到以假乱真的目的,这应三郎甚至还把吉良家威名赫赫的忍者给罩了进去,却把威名赫赫的马场信春唬的信以为真,郑重其事的夸奖应三郎的机敏果决,挽救一场可能危害营寨安危的巨大危机,并许诺事后会晋升他作为武士。

    应三郎的几个同伴几乎要把眼珠都瞪出来,这骗死人不偿命的手段真是神鬼莫测,硬是让打不死的鬼美浓信任他这个看城门的足轻头,编瞎话还能骗来一个武士的名份,真是让这群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子大开眼界。

    马场信春自以为了解熊井城内爆炸的个种缘由,便召集仓促爬起来的武田军匆匆忙忙的冲出营寨,却不想城外站满密密麻麻的弓箭队包了个饺子,一顿箭雨劈头盖脸的落在武田军中,让这些匆忙赶路的武田士卒受到一场灭顶之灾。

    毫无防备的足轻们惨叫着当场毙命,马场信春只觉得服部突然一阵钻心的剧痛,“噗哧”一声闷响却是一根箭矢射中他的小腹,那尖锐的铸铁箭头射穿铠甲并刺中他的腹部,巨大的痛楚让他的身体摇摇欲坠,武田军的足轻们一个个张口结舌目瞪口呆,浑然不明白怎么会迎头遭到这灭顶之灾。

    马场信春的意外负伤给武田军带来巨大的阴影,眼看刚出门就被信浓军团堵了个结实无法冲出去,武田家的武士们果断搀扶着马场信春向营内撤退,几列士卒在武士的呵斥下慌里慌张的取出三间枪抵御信浓军团的进攻。

    因为黑夜里能见度很低,弓手撤到大营灯火外的阴影里只管放心射箭,武田军的断后足轻混然不知敌人的箭矢从哪里射出,那一根根铸铁箭矢仿佛化作黑夜中游走的死神,在夜色的掩盖下悄然夺取一条又一条鲜活的生命,不消片刻断后军的足轻大将小宮山昌友被讨取而开始溃退。

    击退武田军是一件好事,可怎么也打不进武田军的大营就成为一件坏事,马场信春的意外受伤让一些武士不知所措的崩溃,更让许多武士为之疯狂,浅利昌种大吼一嗓子:“我等世授武田家厚恩,今日无以为报就用我等的生命来捍卫武田家的尊严吧!带种的武士都跟着我并肩上!”

    这一喊却把几近崩溃的武田军士气给强行拉回来,武田家的武士发了疯似的冲向营寨门死死守住营门口不让信浓军团靠近半分,双方的武士依赖我往杀的难解难分,很快熊井城里传来一阵欢呼声,两边的大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知道收紧军势拉开阵势对峙。

    过了一会儿传来小笠原长时五千军势硬是惜败于城内的三千守军,在面临大手门被攻破,二之丸马出被攻破的危急情况下,武田信繁硬是凭借武川众的勇猛占山与他个人的超强指挥,把一下涌进来五千军势分割成几部分别败。

    得知小笠原长时夺城失败,真田幸隆恨不得杀人泄愤,给他那么好的一个报仇雪恨的机会却偏偏被他又给遭打掉,这让真田幸隆怎么能不气愤,眼下的局势又是强攻难进营寨,真田幸隆与村上义清翘首以盼着小笠原长时能旗开得胜,在熊井城上插起足利二引两,届时信浓军团士气大振,寨内守军士气大溃便可一举破寨歼灭俘虏全军。

    “苦心设谋许久,却不想到头来功亏一篑,悔不该让小笠原信浓守担当先锋军啊!”

    矢沢赖纲见状忙开导说:“兄长不必太过愤怒,您应该这么想,小笠原殿重回中信浓毕竟根基薄弱,这八千信浓军势连一半的实力发挥都很勉强,短短的训练些时日确实很难起到良好的效果,而且熊井城里坐镇的是武田典厩,手下更是武田家的百战精锐武川众,论是兵士素质远超信浓国人军一筹不止,输掉也是情理之中,赢了才是意外之喜。”

    真田幸隆气哼哼的说道:“你说的这些本家都明白……本家还知道小笠原信浓守殿太过急切,一下把五千军势涌入狭小逼仄的熊井城,五千人就像挤在一起等待下锅的汤圆被武田典厩一勺烩,本家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信浓守殿,再是如何的报酬心切总要讲战法的吧?按照这么打下去,本家便是手眼通天也难赢啊!下令速速撤退吧!”(未完待续。。)

第384章 功亏一篑

    小笠原长时夺城失败,逼迫真田幸隆放弃全面开花的计策,改为重点压制定点清除,硬是冲到营寨前用火箭把营寨里的粮仓点燃,让他们粗心大意的把粮草囤积在城外大营里,就算不能聚而歼之也要让他们伤筋动骨元气大伤,村上义清也借此机会烧掉曾根昌世营地里部分粮草便匆匆撤退。

    这场精彩的夜袭战却在一个点上配合失误险些闹出大乌龙,好在预置的方案抢先行动让两处营寨里的武田军没来的及做下一步应对就遭到重大打击,粮草刚一烧起来就吸引了几百名足轻拼命救火,好在火势刚烧起来还不算大,用了一个多时辰总算全部扑灭,而此时信浓军团早已撤的不知踪影。

    天色微明,营地里散发的焦糊味依然未散,足轻们忙活一夜清理过火的痕迹,清理烧掉的营帐与粮草,大帐里马场信春被几个医师围着清理箭伤,这些随军医师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知道用沸水为医疗器械消毒,医用小刀与剪刀在火上反复炙烤几遍才拿出来使用。

    小心翼翼的切开铠甲露出满是鲜血的箭疮,蒸馏的高度清酒撒在疮口上巨大的痛处让马场信春皱起眉头,年老的医师深吸一口气拿起消毒的小刀一点点剜出箭头,一阵阵剧痛袭来就像钝刀割肉,没过多久马场信春就疼的汗流浃背,没有麻药亦非关公,能咬住牙关没哼出一声已非常人,在场的医官也对这位打不死的鬼美浓十分佩服。

    “恭喜美浓守殿,索性有衣甲护体箭伤并不深。箭头也没有毒。马上就好……好了!”老医师拔出箭头的一瞬间。几个等候多时的助手医师迅速的敷住伤药,用蒸笼烘干白叠布麻利的打上绷带,然后嘱咐一几句按时换药注意修养宜忌之食等等便退了出去。

    几个小姓卸掉破烂的铠甲,两个近侍端着热水与毛巾进来为马场信春擦拭身子,另有小姓端来煮好的消渴养生饮子,夏季里信浓山川虽然凉爽,可穿着铠甲战斗几个时辰终归是要被汗水浸透的,除了喝水还要及时擦洗身子。

    马场信春捂着带着丝丝痛楚的箭伤。恼火的吼道:“来人呐!给我把今日职守的应三郎等人押过来,本家要亲手斩了这个恶贼!”

    “启禀大将,应三郎及本队足轻在救火过程殁了……”板垣信安迟疑了下还是为那几个主动跳进火海的足轻遮掩一下,不是他同情那几个卑贱的足轻,实在是担心说出实情却把马场信春再给气着引起恶劣的并发症反而不好,医官再三嘱咐他们不能气着马场信春,他们又哪敢乱说。

    板垣信安是板垣信方的婿养子,原名於曾源八郎,在大舅子板垣信宪被杀之后继承了板垣氏家业,说起话来分量远比普通足轻大将高一截。马场信春听到这个消息果然面色好了许多,冷哼一声道:“便宜那几个恶贼。本将怀疑他们是吉良家的暗间,竟然诓骗本将毫无防备的出寨,却中了吉良军的埋伏,本将恨不得将这几个恶贼碎尸万段!”

    马场信春这么说出来,其他人哪里还敢插嘴解释,哪怕对这个结论有些荒诞不经也无伤大雅,过了一会儿武田信繁与曾根昌世赶过来看望受伤的马场信春,见他中了箭伤无法行动,武田信繁叹息道:“却是本家低估吉良军的手段,看这设谋的手段必然是真田弹正的手段,本家万万没想到真田弹正竟会这么快得到吉良家的重用,而且还是主导这一万七千军势的主将,镇府公的心胸和手段远超我等想象啊!”

    听到武田信繁在话语间对吉良义时颇为尊敬,曾根昌世与马场信春不禁皱起眉头,看的出武田信繁被囚的几个月里依然受到越后的一定影响,不经意间的称呼都是以“镇府公”代替,虽然这种称呼总让人挑不出错,可彼此为仇敌的情况下敬称敌方家督总是让人不太舒服。

    “真田弹正有神鬼莫测之手段,却不想竟会投效吉良家旗下,他不是自诩要做忠臣良将的吗?这等背主变节的行为还配的上忠臣良将的名号吗?真是可耻的武士啊!”马场信春气的破口大骂,却一不小心牵扯到身上的箭伤,疼的咧开嘴闷哼一声。

    武田信繁不太认同马场信春的态度,摇头说道:“真田弹正一定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吧!去岁踯躅崎馆里劫走的那些国人人质,莫要忘记真田弹正的两个孩子为主公战死在八幡原上,若吉良家捉住他的三个小儿子,可就等于捏住真田弹正的命门,相信两位也能理解的吧?”

    “却是我等的疏忽啊!竟让踯躅崎馆里的人质全部被劫走,看起来吉良家那位早就开始谋划我等了呢!”曾根昌世一番叹息却让两人一阵唏嘘。

    曾几何时武田家上下十分自信自己的强大,即使野战斗不过长尾、吉良两家,论起手段计谋总可以从你身上找回吃过的亏,可如今的局势变化却告诉武田家,无论是玩谋略手段还是战场上硬碰硬的厮杀都不是吉良家的对手,自信心难免要受到严重的打击。

    这种打击可比自尊心的打击来的更厉害,武田家可以不在乎吉良家拿大义指责,却不能不在意吉良家的计略施展,昨日午夜里的阵前计谋就败了一阵,早些时日里踯躅崎馆人质被劫更是败的一塌糊涂,当初人质被劫时也没觉得会怎样,却不想被吉良家觎得时机把武田家的一把尖刀夺走。

    武田三弹正里另外两个多半名不副实,只有真田幸隆这个攻弹正才是名副其实的大将,无论是镇抚一方做取次拉拢,还是防守坚城阻挡敌军进攻都堪称完美,更厉害的还是攻城的手段变化莫测。调略的奇谋迭出不穷。波及大半个信浓的反武田联盟就被他轻而易举的搅散。给武田家攻下信浓立下赫赫功绩。

    尖刀在自己手里的时候武田家的攻略堪称顺风顺水,这把尖刀用的称心如意得心应手自不必谈,一朝碰上强敌吉良家却发现攻略不那么顺利,尖刀似乎也不如以前那么好用,顿时就觉得真田幸隆没以前厉害,不约而同的心生厌弃之感,却也没人再在乎真田幸隆立下多少功绩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累。

    这一日突然变节到吉良家成为强敌的尖刀,心中的不满与愤怒骤然爆发。如同马场信春这样不轻不重的讽刺几句到是好的,有些武士私底下骂的实在难听,差不多就把真田幸隆比作卑鄙无耻的小人,甚至诬陷为吉良家打入武田家的暗间,可他们就不去想想这几年对真田家,对真田幸隆本人做过多少亏心事。

    这便是人性的劣根性,只记得他人的坏处,却忘记他人的好处,不管真田幸隆立下多少功劳,只若他犯下错误就是不可原谅的。就如世人皆赞美英雄,当英雄不小心犯下普通人同样可能犯过的错误的时候。却总是无法被人原谅,就是因为英雄的不败形象总是被人不自觉的放大,渐渐的就忘记他也是有血有肉的凡人。

    “话题太沉重了吧!还是不谈这个!”曾根昌世把话题扯开,敬佩的望着武田信繁说道:“说起来还是多亏武田典厩击溃小笠原军才及时扭转战局,总不至于逼得我等走投无路兵败自杀,我等在此感谢武田典厩殿!”

    “啊!是该多感谢典厩殿的大恩,再晚一步受不得我信春的性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请受我一拜!”马场信春就要起身,武田信繁和曾根昌世连忙拉着他不让起来,身负箭伤哪里能起身拜谢,好说歹说终归把他给劝下来。

    三人絮叨一会儿又谈到今日的战局,武田信繁感叹道:“这一战我等讨死一千余人,吉良军丢下八百余具尸体匆匆撤退,这一仗打的可真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曾根昌世笑言道:“没有典厩殿的及时取胜,说不得就是全败之局,说起来还是吉良军更亏一些,换谁做先锋大将不好却用这小笠原长时,不想碰上这小笠原长时立功心切坏了真田弹正的谋略,想必真田弹正一定气的不轻吧!”

    马场信春费力的撑起身靠在垫子上,笑着赞同道:“主攻者未能取胜便已经败了三分,用八百换一千又败三分,真田弹正此一战只能算作四分胜呀!”

    三个人努力鼓舞着把话尽量往好的方向说,其实他们心里很清楚一点,这场战争已经不好继续下去了,损失兵员的多寡到在其次,只是好不容易积攒的士气难免要在此战中丧失许多,武士们很容易联想到吉良军团的强大,再看昔日的战友投效吉良家旗下与自己挥戈相向亦难免要触景生情,这就更加不好打了。

    熊井城本就狭小破败不堪使用,通往天守阁的沿途又被一阵爆炸火烧城内连同二之丸被损毁多处,眼看是无法再继续使用的,一旦熊井城的军事用途彻底丧失,这一万两千多军势就等于在山岭上扎下大营进攻筑摩郡。

    在此安营扎寨在军事上本也无错,昔日小笠原长时就选择在这里扎寨入侵诹访郡,只是这要有一个大前提,那就是进攻的一方要在确定自己的优势下才可以施行,否则就像小笠原长时放松警惕却被武田军一阵打的丢盔弃甲,连府中的林城都被烧掉。

    武田家一万三千军势对抗吉良军配下信浓军团一万七千人,在军力上处于相对劣势,这一仗虽然是凭借武田信繁的优秀指挥,以及小笠原长时的发挥失误艰难的赢下来,可这种一千换八百的损失还是武田军更亏一些。

    毕竟武田军的兵力更少,甲斐武田氏的危局就在于军力被严重削弱,以至于后方领地无人把守,把多年辛苦打下来的地盘拱手送给吉良家,相比之下武田家是没资本玩这种用人命对换来积累优势的把戏,更不用说甲斐的剩下这点家底都是精兵,拿一千精兵换八百新编练的杂兵,怎么看都不能算平手局。

    若真田幸隆是四分胜。武田信繁可就不止六分败了。这一点不论武田信繁还是在座的马场信春、曾根昌世都都十分清楚。武田军此次行动只可胜不可败,哪怕小败一场也是亏的。

    赤木城天守阁里,同样三位大将坐在一起讨论这场战争的得失,真田幸隆严肃道:“这一战暴露出信浓军团的劣势,兵员素质太差互相协作不力,各备队大将对战法的理解及执行力上存在巨大的差距,还有本将要在这里批评小笠原信浓守冒进的行为,因为信浓守急切报仇却把一路主力陷进去以至于功亏一篑。请信浓守吸取教训切不可再犯这等失误。

    其实这也是本将的错误,主上命令本将为信浓旗头,负担起攻略中南信浓的责任,两位应予以积极配合,因为本将的一时疏忽也对这场战争的失败负有一定责任,因此本将会提请主上自请罚没半年俸禄,并提议罚没小笠原信浓守殿一年俸禄,三年内不得左迁叙职,不知小笠原信浓守殿意下如何?”

    “是!在下甘愿领罚!给弹正殿、羽林殿增添许多麻烦,抱歉了!”小笠原长时满面羞惭的撑地俯首拜下。一旁的村上义清看的满不是滋味的,谁能想到堂堂前任信浓守护却因为一时过错像两位信浓国人领主下拜行礼呢?

    真田幸隆端起谱代家老的架子不轻不重的批评几句他们俩还真不好说什么。最大的原因还是小笠原长时自己不争气,看见仇人分外眼红就仗着己方优势兵力冲进去对拼,可他千不该万不该偏偏疏忽地形的重要因素,城里三千守军再加上城外五千守军,把整个城都给挤的满满当当,人挤人还怎么打仗?他不败那还有天理吗?

    批评他是有道理的更是应该的,这又不是教育小孩子要多夸奖而不是多批评,都是积年老将多少风雨经历过还犯下这种愚蠢的错误不批评就没天理了,以后大家有样学样都跟着犯错不受惩戒,上総足利家的法度就变成废纸一张了。

    其实真田幸隆也是有意识的在保他,只是这话不能说的太明白做的也不太明显,真田幸隆以谱代家老的身份训斥他,然后在以公文的形式呈报到春日山城,有他这个谱代家老处理过一次,吉良义时肯定不会再处理第二次,这就能轻易的让小笠原长时逃过一劫。

    小笠原长时显然意识到这一层含义,朝真田幸隆投去一道满怀感激的眼神,说起来他这种积年大将又经历过屡次川中岛合战,立下不少功绩不说,身份尊贵远比普通国人领主强一截,怎么想都不应该犯下这么蠢的错误,可现实就是这么发生了,看到武田信繁站在天守阁上指挥若定,小笠原长时立刻激动起来,脑袋一热闷头冲进去,然后就稀里糊涂的败了。

    现在想起来小笠原长时都为此感到惭愧与懊悔,这种水平简直堪称拙劣,三流武将才干这种蠢事,稍微档次高一些的国人领主都不会轻易犯这种错误,像他这种和武田信玄数次交手的人更不应该做蠢事,只能说仇恨的力量太强大,以至于让他脑袋不清醒。

    可他又不能说自己太蠢,总得解释一下自己到底怎么犯的错,于是就说道:“其实我长时也不单单是因为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更是因为贪功冒进,当时看到武田典厩就觉得是个机会可以打一打,结果怎么打都杀不进天守阁,时间耽误久了军心急躁,遮掉许多冲进本丸的儿郎,武田典厩却突然派出旗本武士冲杀出来,突然冲到在下的本阵里险些杀到在下的面前,严密的阵势一下被冲散,不得已之下只得稍稍撤退,却不想武田军穷追猛打一意咬住在下的本阵追击,撤退就演变成溃退……抱歉了!”

    “如此一说信浓守殿这一败到也情有可原……”村上义清皱眉问道:“看来这位武田典厩还真是不能小看啊!弹正殿对武田典厩可有多少了解?”

    真田幸隆回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武田典厩殿吗?我幸隆对武田典厩的了解也不太多,只知道其为人低调待人温和友善,无论是庶民还是武士从不端架子,军略方面丝毫不差于武田大膳,只是用兵上缺少武田大膳那种狠辣的手段,还有不太喜欢以谋略取胜,算的上一位坚持传统的武士典范吧!”

    其实他与武田信繁还是有一定交往的,几次军事合作也颇为相得,渐渐积累一些同僚之谊,只是限于各自的身份不得太过亲近,毕竟在武田家里武田信繁是个敏感人物,一直被武田信玄高高挂起来做副将,真实军略水准也只是在近几年才略有施展。

    或许是武田信繁的运气不太好,每一次施展的对手都碰上吉良军团的主力,即便他的能力非凡也仅能带来一点不算荣耀的成绩,时间一长难免会让人产生轻视之心,其实并非如此,就像真田幸隆碰上吉良家也是屡屡失手一般,手段与能力的体现要看对手是谁,选一个各方面都远比自己强大对手,就注定他的表现只能拙计。

    就好比以勇武闻名于世的小笠原长时,在军略水平上堪称一流大将里非常靠前的层面,即使是村上义清对上他也不敢说能占到几分便宜,无奈的是小笠原长时所碰到的敌人不是武田信玄,就是武田信繁,自己的兵力素质又差对方一筹,再稍稍有那么点做的不完美就会被趁机击败。

    在座的三位大将没一个是善茬,军略上同时是信浓最顶尖的水准,放在其他州国也绝对是一等一的水准,三人的组合甚至胜过许多大名引以为傲的组合,比如太原雪斋、朝比奈泰能、冈部元信的组合就不见得比他们三人组合强。

    三人一通配合碰上武田家最顶尖的武田信繁、马场信春以及曾根昌世的组合只比他们略差一线,双方较劲运气成分比较高,说不得就会因为一场意外打出全崩的局势,战阵上的变化就是这般奇怪,有的时候双方水准差距巨大,可能就是一打就亏一碰就散的局面,两者旗鼓相当则会变成另一种情况,要么相持到最后没打出任何结果,要么就打出一场极为惨烈的大战。

    意识到己方在意识配合以及兵士素质上存在巨大差异,三位大将立刻按下继续攻略的心思,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打铁还需自身硬,自己的劣势不能及时弥补回来,就这么一路强推杀到诹访郡多半也会在诹访郡内再遭遇一场重创,到那时地利人和的优势从吉良家转移到武田一方,自己再想来一次从容撤退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信浓军团不打算再动,武田军因为巨大的劣势以及对真田幸隆的忌惮之心也不敢继续打下去,武田军又在破损的熊井城外担惊受怕的坚持三天,待马场信春能够下地活动,就急急忙忙的自烧熊井城率军后撤。

    在毗邻塩尻峠的胜弦峠上建立一座坚固宽阔的冈谷北城,并在城内放置八千大军以此拱卫山岭下的诹访盆地,真田幸隆也在随后赶来重建熊井城,新建的熊井城分南北两座城,两城之间相距两公里,比以前的规模大上一倍有余,两城分别驻守五千军势绝无问题。

    真田幸隆将小笠原长时所部八千余众留在熊井城暂时作为留守大将,自己率领剩下九千军势撤回深志城继续整编,这次他们吸取教训不再委派当地国人守城,我把主力军团派过去你总不敢再来骚扰吧?如果还赶来就不能怪真田幸隆不客气了。(未完待续。。)

    ps:  抱歉,这一章上传的时候没注意章节号,给编错了,只能让大家凑合看两章内容不同的384章了。

第384章 恶宗一向

    信浓佐久郡内,宫部继润一直冷静的观察着筑摩郡的战局,可他并不准备派兵支援,因为佐久郡距离筑摩郡有崇山峻岭遮挡,最近的距离也要绕到小県郡经武石峠进入筑摩郡,佐久郡内不能没人镇守所以他不敢动,另一方面因为一道政令让他也不能动。

    自从消灭佐久郡内的反抗势力就被春日山城一纸调令将两千常备抽调回越后,只留下他一个光杆司令留在佐久郡继续镇守,当然也不单纯是光杆司令,还给他招募两千新军的名额,并附上一道年内编练成一支可战之军的命令。

    宫部继润对这到诏令没任何异议,身为吉良军团的常备大将从常备中剥离出来的第一步就是要撤掉原有的军职,两千常备不是他宫部继润的私兵,而是吉良家的主力军团,一个备队大将如果把手下的士卒当作自己的私兵,那么他的寿元也就快到头了,宫部继润不会犯这种傻。

    从春日山城派来的奉行官是伊奈忠家,作为吉良家的嫡系可是根正苗红的三河众出身,追随的最早资历最老奉行能力也非常丰富,从坂本的奉行一路升到直江津町奉行,掌管城下町、直江津町的各项事务大权,如今被派到佐久郡负责推行吉良家的政令改革,革除各地领主残留的特权及苛政。

    伊奈忠家的职务级别与宫部继润相同,伊奈忠家驻小诸城,宫部继润驻内山城,两人配合着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把做就郡内国人哄傻住。不管如何起码在表面上撤并新村的工作进展很顺利。整个佐久郡内密密麻麻的城砦被拆掉一百多座。剩下的七八座不是显耀就是暂时不宜行动。

    在佐久郡的撤并村庄过程中,国人众跟着撤并的农民全部涌入新建的村庄里,由当地的普请役将拆除的城砦、原村庄的建筑物料重新搜集起来,用在重建更大更新的村庄中,在新村庄的基础上建立同心众警固众。

    就在忙碌的过程中,却突然收到吉良忍者送来的情报,信浓国中一向一揆信众偷偷在小県郡内长延寺聚集,宫部继润心中一紧立刻通知伊奈忠家。两人在内山城里商议片刻,就把消息传递到海津城的设乐贞通处,他是留守在信浓国中唯一的常备军团。

    设乐贞通立刻率领两千军势极速赶往小県郡长延寺,一举抓获聚集的在一起的一千余僧众,并在吉良忍者的指认下捉住隐藏在僧众中的武田竜芳,此人正是武田信玄的目盲的次子,母亲是三条夫人,同胞兄长武田义信。

    早些年在他父亲攻下佐久郡时,便迎娶海野幸义的女儿改名为海野信亲,从亲戚关系一上他还是真田幸隆的妹夫。只不过双方的年龄相差二十八岁,真田幸隆不会喜欢这个比他长子还年轻的妹夫。

    随着武田家攻下半个信浓。海野家名号的利用价值被大大降低,于是在前两年海野信亲就以目盲为由出家,在一向宗僧人长延寺実了门下修行,法号就是竜芳,名字也自然而然的改回武田家的苗字。

    需要的时候改你家的名号,不需要的时候就把名号抛弃,这种很无节操的行为恰恰是武田家玩的最溜的手段,海野信亲自然不会有这个胆子自作主张,这个主意当然是武田信玄给出的,只是这样一来难免会得罪真田幸隆,那可是他舅舅遗下的小女儿,还有从他舅舅那里得到的海野氏名号,就这么被武田家轻易糟蹋了,要说真田幸隆心里没有怨气才怪。

    武田竜芳被捉很快就牵扯出一条埋藏在水面下的暗线,武田信玄竟然不死心的牵动信浓的一向宗准备伺机给吉良家来个狠的,甚至他们还在小県郡里埋伏两百精锐武士,准备在筑摩郡内大战激烈的时刻,突然杀出截断武石峠的粮道给予信浓军团一次重创。

    这个情报把设乐贞通给惊住,当即也不敢怠慢就把武田竜芳与一干信浓一向宗信众全部押往越后,在押解到千曲川南岸附近,突然遭到不明来历的一向一揆军袭击,被俘虏的一向宗信众也在同时发动暴乱,内外开花难免会将吉良军团的严整阵形冲散,上百名透破死士豁出性命硬是从乱军中将武田竜芳救走。

    设乐贞通急忙去追,却被一向一揆军中的国人武士死死拦住,眼看到煮熟的鸭子飞掉,恨极之下命令吉良武士对一向一揆展开屠杀,这一杀就屠掉两千多条性命,连千曲川的河水都被染红,设乐贞通却依然盛怒难消,又回身带着武士把长延寺一把火给烧掉才干休。

    消息传到春日山城,吉良义时也是勃然作色,大骂设乐贞通办事不利,恼火的下令:“余竟然把一向一揆这滩烂泥给忘记了,当真以为余是软柿子想捏就捏吗?立刻下令凡我治下领国之中一向宗禁止事项,现有一向宗寺院全部拆毁,信众不稳老幼一缕发配佐渡岛挖矿,谁敢在境内传播一向宗信仰也一缕捕虏流配佐渡岛!本家正缺挖矿的人工,他们来多少本家收多少!”

    盛怒难消,吉良义时立即召集家臣召开军议,在军议上宣布:“一向一揆胆大包天,屡次袭击越后罪不可赎,余本着宽厚仁爱之心待人,却不想他们竟敢勾结恶贼武田信玄,在我信浓国中搅风搅雨,还打算袭击我吉良家的粮道,这是设乐贞通搜集到武田竜芳的供词,对武田家与一向宗所做的谋划供认不讳!可恨的是这武田竜芳在押解途中被一向一揆救走,此一向宗之贼如不去除,我上総足利家实难安心!”

    本庄繁长“嗖”的一声蹿出来,撑地俯身道:“主上明鉴!臣下愿提两千虎贲为主上扫除忧烦,这信浓国中的一向一揆在臣下眼里如土鸡瓦狗。”

    长野业正瞥了不可一世的本庄繁长一眼,暗道这个小娃娃年纪不大口气到是不小。自己这边的行动却一点也不慢。像个弹簧似的一跃而起走出来行礼道:“主上所忧虑的不应是信浓国中的一向一揆军势吧?难道是要对越中一揆施以惩戒不成?若是进攻越中一向一揆。臣下愿为先锋为主上排忧解难!”

    在场的武士没一个是蠢人,听见长野业正这么一说立刻意识到自己想差方向,信浓的一向宗哪里需要派兵去围剿,只需一纸诏令遣真田幸隆率军清扫即可,根本无需大动干戈的召集军议来解决这个小问题,许多武士一时间没有想到这层原因,却被长野业正一语叫破。

    瞥见本庄繁长懊恼的表情,长野业正难免要自鸣得意:“哼哼!小看老夫的武士们终究尝到老夫的厉害了吧!你们这些小娃娃以为老夫的威名是怎么来的?这点眼光都没有又怎么配做名动一方的有力武家呢?”

    敢于小看吉良义时的人。要么已经死掉比如十河一存,要么或者比死掉更痛苦比如武田信玄,如今的吉良家为关东瞩目,一言一行都有极大的影响力,又怎么会为了这点小事召集春日山城众多武士讨论出兵事宜呢?长野业正不相信,所以他猜对了。

    浪冈顕房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对于谱代家臣之间的勾心斗角全然不放在心里,躬身行礼然后便微笑道:“主上明鉴,信浓守所言无错,若是进攻越中确实需要多做准备。只不过攻略越中到那一步比较好呢?请主上名示!”

    身穿狩衣、头带乌帽子做公卿打扮的吉良义时,只是挥着蝙蝠扇遮住半边面容。露出一双半眯着的眼睛淡淡扫视大广间内的众武士,然后轻声说道:“噢?攻略到什么程度比较好?不知诸君以为呢?”

    従三位左兵卫督、镇守府将军,信浓国、上野国守护、行越后守护权,这可是正经的公卿不带半点掺假,除了不爱公卿流行的往脸上敷粉,拔眉毛以及染黑牙齿以外,已经看不出这个公卿打扮的年轻人,与驰骋八幡原上逼迫武田信玄险死还生的那名大将有多少关联。

    本多时正躬身行礼,便补充道:“北陆道的一向宗势力极为庞大,支系非常庞杂掌控北陆近两国领地,配下领民四十余万声威赫赫几无对手,若我上総足利家欲攻越中却得做好相应的准备,否则一旦陷入一向一揆军无休无止的袭扰中可就糟糕了!”

    “嗯,时正殿所说无差,就拿去岁的越中一向一揆来说,据可靠情报显示,去岁袭扰松仓城的一向一揆军中就有三万五千余加贺一向一揆,而这路加贺一向一揆郡只不过是加贺国河北郡一部,整个加贺国最少有二十余万一向一揆军,五十年前九头龙川合战中,便是来自加贺、越前一部、越中一部的一向一揆军聚集起三十万大军进攻越前,由此可见这北陆一向宗却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浪冈顕房侃侃而谈道。

    本多时正赞同的点点头:“羽林殿说的还能对!以臣下看来,我上総足利家若打算消灭越中一向一揆,就必得与越前朝仓氏结为盟友,两方同时夹攻一举拔出一向一揆的余孽。”

    “与朝仓氏结盟?”上杉政虎转身朝吉良义时看过去,见他作出一副笑而不语的表情,摇摇头说道:“朝仓氏岂是易相与的,若朝仓氏有心与上総足利家结盟这使者必然早就已经来了,可这些年朝仓家可曾派出过使者?一个都没有,这就说明朝仓家根本无心结盟,或许这一向一揆还是朝仓家内定的盘中餐食。”

    泷川时益张大嘴巴,用一副不可置信的语气问道:“啊?那朝仓家竟然还想吃掉一向一揆?我怎么看他们连越前境内的一向一揆都没消灭呢?”

    岛时胜轻笑道:“还不是眼高手低呗!”

    “切!我以为他们有什么谋算呢!”泷川时益这一搅合却把严肃的气氛搅散。

    厅内的武士们纷纷展颜一笑,在他们看来那所谓的武家名门朝仓氏也稀松的紧,以前还能依靠老家督朝仓孝景,以及北陆军神朝仓宗滴的撑着架子,可那两位都已经谢世,剩下的家臣老的老小的小根本没有一个能成为顶梁柱的存在。

    新人家督朝仓义景今年才二十六岁,被他父亲朝仓孝景的精英化教育搞的军略方面一窍不通,以至于家中空有两万大军却只能卫戍把守,在这几年里没干出多少事情,对内越前的一向宗不去驱逐,对外若狭的武田氏不能侵攻,穷奢极欲是个比今川氏真还要废柴的家伙。

    政务方面也没拿出多少亮眼的手段,反倒是把他祖宗朝仓敏景写作的《英林壁书》给忘的一干二净,不但没有遵循先祖留下生活简朴的家训,反而越来越奢靡竟然与京都攀比谁更豪阔,把一乘谷城下町建设成小号阉割版京都,然后自称“第二京都”,整天把“名门”挂在嘴边叫个不停,简直逗的不行。

    气氛一活跃起来,本庄繁长就有些跃跃欲试,大着胆子嬉笑道:“据说朝仓家还是个名门,只是不知是源氏、平氏亦或是藤原氏里那一支的名门啊!”

    “哈哈哈……”泷川时益跟着插科打诨道:“他哪一支都不是,而是什么日下部氏的一流,祖上好像叫日下部宿祢听说还是天皇几世孙的亲王,反正咱们武家里没听说过这一族,这也不是咱们武家的名门望族。”

    “那也能叫名门啊?我等源氏、平氏武家祖上哪个不是天皇之胤,亲王之裔啊!祖上是亲王不能说明他是名门吧!噢!我想起来了,是八代公方殿下抬的家格呢!真是好运气好福气啊!一个没听过的氏族也能做名门,原来是因为巴结公方殿下啊!呵呵呵……”

    几个年轻的武士七嘴八舌的给一代名门朝仓氏给抹黑,直到几个人差不多要把这一家子说成是虾夷逃来的俘囚时,本庄实乃终于忍无可忍的呵斥道:“你们不要胡闹,主上召开军议是多么重大的事情,赶快坐好聆听主上示下。”

    吉良义时到不介意他们开开玩笑,不过既然有人开口阻止他也不会介意让几个捣蛋的家伙停下来,收起蝙蝠扇淡淡的说道:“平定越中却是不用,那越中一向一揆的本拠在砺波郡是吧?那就将他们扫回砺波郡即可,其他三郡就由余代管了,事后余会向畠山修理殿写信说明此事。”(未完待续。。)

第385章 讨伐谕令

    军议结束没几天越后的战争机器就开始高速运转,从春日山城一路张贴到上野平井城的布告宣示一向一揆对越后的屡次恶行,不仅无故入侵越后戕害平民,还与甲斐武田氏沆瀣一气意图颠覆信浓的和平安定,此屡教不改之辈绝不可饶恕。

    声势浩大的宣传让东国武家再一次明白什么叫做舆论战的威力,春日山城兵马未动就已经闹的满城风雨,就连打打杀杀的关东国人也支起耳朵聆听来自北方的强力声音,强邻在侧虎视眈眈总要提高警惕听着。

    相模小田原城也收到这个消息,北条氏政拿着一份自上野的布告,兴冲冲的找到隐居的北条氏康:“父亲大人,请看这吉良家张贴的公告,说是要打越中,这可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啊!我等正可趁此机会扩大上総国的领地!”

    “自应仁之乱以降,天下纷乱群邪并起,今有一念佛邪宗夺北陆数州之地擅立国法杀戮守护,朝廷幕府屡命武家征讨而不克,至今数十载愈发骄横猖狂,我辈武家尊奉幕府镇抚一方讨伐逆臣行的是堂皇正道,对这邪宗妖孽手段本不欲妄动兵戈,可近年一向一揆屡犯越后戕害吾之领民烧失寺院,制造一向一揆突袭越后的惨案使吾心中怒火难制……

    我足利上総三郎上尊朝廷幕府下安万千黎民,五年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敢有丝毫大意,终究将越后建成一方乐土,然则去岁甲斐武田氏勾结相模北条氏出羽最上氏、陆奥芦名、伊达氏及加贺一向宗侵入越后。此一向一揆狼子野心竟强征十一万余平民强攻越后……

    近日又于信浓小県郡长延寺中捉拿武田竜芳勾结一向宗意图谋逆之铁证。此等怙恶不悛之辈恬不知耻屡教不改。嘴上念着佛陀至圣名号心中之恶却百倍于手染鲜血的屠夫,此邪宗之恶罄竹难书!如此邪宗若不取缔必将成为蔓延天下的毒瘤,我足利上総三郎决心以一己之力讨伐邪宗,但有心系幕府立志除恶者悉数可前往越后从军。”

    一封招兵布告写的慷慨激昂,在北条氏政眼里看来这更像是一种武力炫耀,朝仓家打了三代人几十年没打下来的一向宗,被他三言两语就给定为应当取缔的邪宗,率军讨伐是为解除一方黎民的危难。义正词严不禁让人目瞪口呆。

    北条氏康拿着这不过千言一纸布告,竟然反复念了半个时辰依然没有停下的意思,北条氏政忍不住开腔讽刺道:“这上総足利家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好一个堂堂正正之军,好一个安民保土的良臣,张口闭口都是朝廷幕府,心里想着的永远是万千子民的安危,好似这天下有若干不平事要他来拯救一般,他这么做难道是要把我等东国武家视如草芥呼?”

    “东国武士?我北条氏算作东国武家吗?你去听听坂东武家怎么评价本家的就知道了……”北条氏康自嘲道:“我等永远是外来户啊!哪怕父亲将苗字改成北条也无济于事。”

    众所周知相模北条家是出自京都伊势氏一门众,伊势新九郎盛时是地道的京都武士。经过正亲町三条家的中介与“半将军”细川政元搭上线,并籍此完成伊势北川与今川义忠的联姻成为细川家所倚重的重臣。

    随后伊势盛时下向骏河解决外甥今川氏亲的继承问题。第一次代表幕府干预今川内务并担任今川家的谱代家老,伊势盛时就带着京都武士小笠原氏、松田氏等多家武士前往骏河担任骏河守护代,这一段时间伊势盛时担任今川家的取次经常往返京都与骏府之间。

    明応三年(1493年),震惊天下的明応政变爆发,备受轻视的日野富子与忍无可忍的细川政元终于爆发,将足利义材挡在京都之外,拥立堀越公方足利政知嫡子天龍寺香厳院清晃为新一代幕府将军,此人就是堀越公方一脉的足利义澄。

    随后足利义材被流放在外失去影响力,傀儡将军足利义澄的地位渐渐稳固,渐渐担心自己的异母兄长堀越新公方足利茶茶丸的野心,足利茶茶丸是足利政知在酒后与家女房所生的庶子,素来品行不良行为不端,被足利政知寻了个错处废嫡并囚禁于土牢中,在足利政知死后不知如何脱出牢笼,偷偷杀害足利义澄的母亲円满院以及同胞弟弟足利润童子,此恶人却自立为堀越公方。

    足利义澄对足利茶茶丸十分憎恨,将自己的愤怒和担忧告诉细川政元,于是细川政元决心铲除足利茶茶丸彻底灭绝堀越公方一脉,细川政元就找到伊势盛时让他来执行这个重要使命,当年秋天突袭伊豆堀越御所杀害足利茶茶丸,并放了一把火把堀越御所烧成灰烬。

    从那一刻开始,伊势盛时的使命就从单纯的代表幕府安抚今川氏,变成代替堀越公方拆解古河公方与关东管领之间的都鄙和睦约定,自鹿苑院足利义满以来,幕府近百年来对关东的一贯策略就是要关东乱起来,无论是间接煽动关东内乱,还是支持一方武家以代理人身份离间关东武家的团结,总之就是不能让关东安静下来。

    上杉顕定与足利成氏达成的都鄙和睦,就很显然破坏掉幕府的既定策略,所以在应仁之乱前,足利义政就与细川胜元商量着派出足利政知分离关东武家,随着明応政变的发生,堀越公方的作用从原来的分离关东,变成细川政元手里的有力武器,堀越公方并不成功的分离行动,使它本身的存在价值无限趋近于零,消灭掉堀越公方更换更有效的手段是最好的办法。

    伊势盛时在这个时机替代堀越公方占领伊豆,并在幕府与骏河今川家的双重支持下迅速夺取伊豆全境以及相模全境,但随着细川政元被暗杀而使得幕府的支持力度大大下降。伊势盛时的攻略陷入停顿。才形成伊豆、相模两国的基本盘。随后伊势盛时在此期间出家入道早云庵宗瑞,花费十几年功夫才艰难消灭三浦道寸,随后家业发展几近停止,伊势早云只能带着无尽的遗憾溘然而逝。

    其子氏纲深感家业艰难,将苗字改为北条氏尊其父为北条早云,企图以纯粹的关东武家面孔示人,并努力摆脱自己身上浓重的京都武士气息,不过坂东武家不买他们家的面子。对这个假北条氏更是厌恶至极,才会出现屡次降服北条氏却又屡次变节的缘故。

    北条氏纲的刚烈性子硬是被磨的毫无棱角,最后被他最信任的外甥今川义元坑一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外甥今川义元联合速度武田信虎,这就等于是在北条氏纲的老脸上“啪啪啪”抽几十记响亮的耳光,最后他的“好外甥”联合北条家的死敌武田信虎,以及关东上杉氏围攻北条家,这位人品不错的家督就在羞愤之下郁郁而终。

    北条氏康的性子同样被磨平了的,做北条家的家督就得有一副好性子,更要有非常强的耐心和容忍力。以及锲而不舍的精神才能坚持下去,否则的话会被那些心怀偏见的关东武士几次三番的跳反。还敢大言不惭的说造你北条家的反是应该的也是必须的行为给活活气死。

    就像北条氏康是这么的憎恨背叛他父亲的今川义元,还有让人厌恶到骨子里去的甲斐武田氏,却要被迫要与这两家结成甲相骏同盟一样,有些时候不能按照你的个人喜好去做,就像太田家天天然让着要造反,不管他是真造反还是只图个嘴巴爽快,北条家都不能拿他们怎么样,还要和颜悦色的安抚他们家。

    联想起北条家几十年的屈辱家史,北条氏政牙齿都快咬碎了,恨声道:“父亲大人不要这么说,今时不同往日,当年给我们带来屈辱的人,我们要一一的报复回来的!孩儿正打算报复里见义尧,请父亲大人明示!”

    北条氏康却没有年轻人的怒火中烧,洒脱的摇摇头语气平淡的说道:“松千代丸啊!要冷静平和,不要带着恨意去看待他们,仇恨会让你迷失方向,怒火会使你失去智慧!这是你祖父临终前传给本家的家训,你也要时时刻刻铭记这句话!”

    “……仇恨会让你迷失方向,怒火会使你失去智慧!孩儿明白了!”北条氏政心悦诚服的俯身拜下。

    北条氏康的目光漆黑如墨幽深如海,点点精光飞快的掠过:“上総国土気城主酒井胤治归顺我北条家,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继续用为真里谷氏报仇的旗号入侵上総国,要持续不断的进攻以及不断的调略压缩里见氏的领地,直到里见义尧众叛亲离降服为止,本家要让他明白被人背叛的滋味!”

    就在越后开始行动的时候,出羽大宝寺义增传来一封救援信,原来这位两次担当入侵军成员的大宝寺家又陷入新的危机,清水肥前守义高率军突袭大宝寺领,站在他背后的就是最上八楯以及最上义守,很显然他们是要玩卸磨杀驴的把戏。

    吉良义时收到这封怪异的求援信真有些哭笑不得,大宝寺义增这家伙挺逗,竟然想到他的外甥本庄繁长然后就攀到背后的上総足利家,腆着脸找上総足利家求出兵同时表示愿意降服做其配下家臣,更搞笑的是大宝寺义增还在信里明白的告诉吉良义时,他不光发了这一封求援信,还给自己的妹夫小野寺景道发了封信希望共同协力云云。

    大宝寺义增是有点逗但这不是主要问题,最上义守对大宝寺家出手才是最大的意外,原以为他会对寒河江动手,所以吉良家近期根本没排对出羽下手的准备,却不想最上义守却最终选择霸占庄内最富庶土地的大宝寺氏。

    想必大宝寺义增也没料到会这样,急昏头的向自己妹夫小野寺景道发信求援,还担心小野寺景道被最上八楯牵制住无法南顾就想到他的好外甥本庄繁长,这一封出乎意料的求援信让吉良义时大喜过望,放声大笑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古人诚不欺我啊!最上氏不要怪余不给你们机会。你们已经没有机会了!”

    虎姬挺大肚子笑着问道:“殿下这么开心是在说谁呢?”

    “出羽最上家对大宝寺家动手,大宝寺义增分别向小野寺景道以及余求援,这些国人真的有趣,竟然当着余的面说自己还向其他人求援,难道不知道余是什么人吗?”刚说到这里,吉良义时又忍不住笑起来。

    “国人众四处求援也是比较正常的啦!只是殿下的以前没接到这种求援信吧!殿下是要准备出阵吗?妾身这就为殿下准备衣甲去……”大腹便便的虎姬费力的站起来,就被吉良义时轻轻揽住身躯。

    “余何曾说过要出阵呀!些许合战何须余亲自出战,交给前方大将即可。余打算在年内哪里都不去,就守着你直到咱们的孩子诞生为止。”

    虎姬眼圈红红的依偎在他怀里娇声说道:“殿下!这样真的没问题吗?这样会不会被谱代家臣议论呢?”

    吉良义时笑着安抚道:“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议论是非呢?虎姬可是家里重点保护的对象呢!虎姬且宽心吧!余在外边造的些许声势只是为了转移注意力并没准备大举进攻,兄长也被余留在春日山城里修养,余又怎么会出去打仗呢?在家里陪着我的虎姬不是更好吗?”

    轻抚虎姬鼓起的小腹露出幸福的笑容,温言细语着将小妇人哄的眉开眼笑,虎姬怀孕六个多月越发不耐久坐,才陪着她坐一会儿就又得起来溜达,她已经不止一次报怨自己的生活就是吃了睡,睡醒溜达一会儿回去继续吃了睡。活动范围只有本丸里的几处花园,别提多没劲了。

    不知不觉两人走到天守阁一侧的花园旁。见到一名青年女子站在花园里发呆,这女子皮肤白皙身材高挑,二十多岁却做未婚女子的发束装扮,单看长相却也称得上一位美人,愁眉深锁的神情让人看着不禁生出怜惜之情。

    吉良义时惊讶的打量着这女子,疑惑的问道:“这女子是何人?为何我从没见过?”

    那女子或许察觉到有人朝这里看过来,轻轻一瞟看到华服青年缠着一个孕妇缓缓走来,不由自主的就想远远避开,却刚迈出步子就被虎姬瞅见身影,惊喜的喊道:“是阿浪姐姐?呀!真的是阿浪姐姐!虎姬好想你啊!”

    “你是……虎姬?没想到已经嫁人了呀!听说虎姬嫁了位了不起的夫君呢!”阿浪面容古井无波的眸子闪过一丝惊喜,轻轻裣衽施礼道:“这位就是虎姬的夫君镇府公殿下吧!妾身直江阿浪见过镇府公殿下!”

    “殿下,这位就是妾身经常提到的阿浪姐姐,兄长常年征战在外的时候,只有阿浪姐姐会时常过来陪妾身说说话呢!”虎姬缓缓走过去虚扶着阿浪站起来,笑着说道:“说起来阿浪姐姐也是位巾帼豪杰呢!只是这些年因为大和守殿的家事才回返家里,一别经年不见虎姬都以为见不到阿浪姐姐了呢!。”

    “让虎御台牵挂了,阿浪是回来侍奉弹正殿的。”阿浪带着若有所悟的笑意应答道。

    见到多年不见的好姐妹自然有数不清的话要说,只是看到阿浪愁容满面的样子,虎姬就撅着嘴巴抱怨着:“诶!兄长就是这么执拗,阿浪姐姐多好啊!为什么非要拒绝阿浪姐姐呢!虎姬不明白为什么兄长要发誓不婚配,即便是为了修行饭绳权限也不必如此执着吧!”

    这是长尾家的家事,吉良义时虽然身为上杉政虎的内弟兼主公,但这种事情还是不宜插手为好,就连绫公主的苦劝都拧不过这个倔强的弟弟,吉良义时还能逼迫他娶亲生子不成?这种话自然是说不出口的,即使说出去多半也是把他往高野山上推。

    阿浪听到虎姬的抱怨也不说话,带着温和的笑容任由她去说,看的出来两人的感情非常深厚,即使多年不见依然亲热的像对亲姐妹,虎姬又拉着她叙了会儿闲话就支撑不住困意,阿浪见状便起身告辞而去。

    望着阿浪的身影渐渐离去,虎姬打了个哈欠转过身看见吉良义时皱眉思索着,好奇道:“殿下在做什么呢?”

    “只是感叹兄长的婚姻大事罢了。”

    “说的也是呢!自兄长起兵以来,阿浪姐姐跟随兄长侍奉十余年,除了前些年被迫回乡之外一直呆在兄长身边,可这么多年兄长都没碰过她一下,不是整日的喝酒就是整日的念经坐禅,姐姐大人在信里为此发愁过好多次呢!可无论怎么劝都没有用,不知道殿下劝一下会怎么样呢?”

    虎姬满怀期待的望着他,吉良义时只能无奈的解释道:“余却是不太方便管这种家务事,毕竟余的身份可不单是长尾家的女婿啊!就怕劝说一下反而起到不好的影响,万一让兄长生出不好的想法,会对阿浪造成不好的影响啊!”

    虎姬望着满园芳华,良久才叹息道:“诶!真是可惜了呢!”(未完待续。。)

第386章 兵出越中

    在讨伐令发出后半个月里,春日山城下聚集起两万大军,这个动员速度远远超过东国所有大名,这两万大军被分作两批次,其中五千人将由斋藤朝信作为大将赶赴越中,在那里将与山本时幸、沼田祐光、柿崎景家等人所率领的一万五千军势汇聚在一起,执行吉良义时的讨伐战略。

    另外一路则以长尾景虎为总大将,率领一万五千人并携带吉良军团的主力赶赴出羽援救饱海郡内有力国人大宝寺氏,另外信浓方面的设乐贞通、宫部继润以及真田幸隆所部负责扫荡信浓国中一向一揆残党,并发布悬赏令,但有检举一向一揆余孽者一经核实确认便可领取五十文到十贯不等的赏钱。

    在贪图利益的乡民配合下,很快就捉拿到千余名一向一揆残党,虽然到最后都没能再捉到武田竜芳,不过还是顺藤摸瓜着捉到几处一向一揆的秘密聚集点,挖出其中藏匿的金银财宝价值数万贯,粮草六千石军械千余套涉案资源大的惊人,由此可见这支力量早就被武田信玄深深的根植在信浓许久。

    至于被捉拿的一向一揆残党,被押解到春日山城经过层层审讯确定身份与涉案的层次,主犯全数吊死以儆效尤,从者根据犯下的罪过等级流放至越后各个矿山中挖矿,等待他们的将是永生永世的矿工生活,这是吉良义时学会的新方法,只杀首恶余者不如流配更合适。

    信浓如此大规模的清剿境内一向宗很快波及到上野国,很快上野国人也在吉良义时的特许下对国中为数不多的一向宗寺院开刀,抓捕一向宗僧侣流全数流放佐渡岛。霸占一向宗寺产并按比例将夺来的战利品缴纳一半予吉良义时。几乎顷刻之间就将上野国中无辜的一向宗寺院打入完结不复的深渊。

    同时吉良奉行众开始发力。三井虎高调任上野奉行主持上野国中检地,撤并村庄拆毁城砦的相关工作,对于上野国人的不满和抱怨,三井虎高解释道:“给你们新的村庄,更安全的居馆还不够好吗?这名山大川上建满土楼山砦与国何益,若有朝一日天下太平你们还继续住在山里吗?”

    还有人担心城砦被拆万一遭遇武藏方向的北条军,或者下野方向的进攻就不知该如何抵挡,对于这类有深度的质疑。三井虎高则和颜悦色的告诉他们不用担心,只要主上出马便会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主上认为据险而守不过插标卖首之辈,只要有人敢打入越后就必须做好遭受猛烈反击的准备。

    三井虎高上任第一件事就是推行乐市令全面废止座商特权,并从寺社奉行虎哉宗乙那里取得一张天价罚单,罚没所有与一向宗关联的座商不法财产,从根本上切断一向宗在上野国的一切活动力,信浓的伊奈忠家以同样的手段洗劫所有一向宗的产业,一时间整个信浓只有伊那郡、诹访郡中有几座一向宗寺院苟延残喘,其余寺院及僧众全部被剥夺。

    借此机会。寺社奉行虎哉宗乙开始推行僧籍管理制度,将人心惶惶的信浓、上野两国寺社众纳入吉良家的寺社体系内。用软刀子一点点把寺社众手中的富余田产割离出来,再配合禁止土葬制度以及兴建公共墓园的等手段,一手胡萝卜一手大棒硬生生拆掉寺社众那仅有不多的抵抗力。

    这一点不得不说善光寺的栗田宽安非常聪明,自家只保留川中岛善光寺本拠一处寺产及少量田地,剩余的寺产全部捐赠出去,他已经决心做一个合格的僧侣而非武士,武士还要见人磕头行礼冒着杀头的危险挣军功,远不如他守着铁饭碗过日子来的轻松自在。

    吉良义时对这种识时务者的俊杰非常看重,很快发布新的谕令,凡是愿意主动配合诏令的寺社将给予一定的免税免贡额度,免除额度在总体税赋年贡的三分之一到一半不等,并言明僧人永不加役,保证僧人超凡的地位不被压迫,并允许富裕的寺院用钱雇佣附近的町民或者居住在町内的农民为寺院务农,部分完全放弃耕作权的寺院自然不会收取一丁点税赋。

    只要你不耕田不占田不接受挂靠的田地就一文税都不收,只要你想保留田产和耕作权,那么有多少土地就收多少年贡与税收,如果是雇工耕作很可能去掉年贡税赋以及雇佣的费用之后几乎不剩多少收益,遇到灾年可能还要亏上一笔。

    长此以往寺社众会自然而然的放弃拥有田产的奢望,有那个功夫还不如钻研怎么开法会赚香油钱,禁止寺院与座商勾结保证吉良家的屋号在信浓、上野国的利益不受损害,并吸收破产小商人的加入逐渐扩大自己的影响力。

    同时通过僧籍控制僧人的数量及增长量,允许各寺拥有一定的寺族,就是寺院住持或者院主所生育的后代,同时规定必须招募一定量新僧侣充实寺院的新鲜血液,这多种手段的压制和钳制把寺社众的力量压制到领主可控范围之内。

    还是多亏越后、信浓、上野诸国寺社众影响力有限,若是放在畿内或者西国等寺社力量强大的地区,说不定这就要闹出天翻地覆的大事情,吉良义时正是要用这种手段,潜移默化的削弱这个主导中世日本发展的宗教集团,不能让他们肆无忌惮的发挥自己的影响力,这个天下终归是武家的天下。

    七月二十七日,斋藤朝信率领五千精锐赶赴越中鱼津城,这五千军势里有两千精锐的“黑龙骑兵”,只不过这支铁骑的旗印从熟悉的九曜巴旗换成足利家的足利二引两旗,自从上杉政虎改名宣布臣从上総足利家以来,他就不能算作上杉家的家臣了。

    一路疾行花费诺大的功夫才从亲不知子不知走过来非常不容易,更不用说五千人马不停一刻的赶过来难度有多大。哪怕是铁打的汉子也被累的可是不轻。要知道那亲不知子不知的天险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不留神被恶浪卷走就是想救都没法救,斋藤朝信带着五千兵马日夜兼程且不折一人的闯过来,就这份兵士素质便足以碾压绝大部分大名的主力精锐。

    此时夕阳西下天色渐晚,上野家成拿着空荡荡的水囊晦气的骂了句,策马走上前说道:“大将!儿郎们都累的不轻,是否可以停下来歇息一会儿再行进啊!”

    瞥见身侧的武士们一个个期待的样子,斋藤朝信摇头否决道:“不可休息继续前进!速度都继续加快,还有一段路就要赶过去了!主上说行百里者半九十。前面走的再快到最后拖后腿就是不合格,我等这次行军的目的是检验军团的战力,如果连这点苦都吃不消,以后还怎么跟随主上征战四方?”

    “是!”武士们尚且不接下气的应合着,道理谁都懂可根本没有几个人能做到,吉良家的精锐之所以称之为精锐,不单是因为他们是脱产士卒也不单是因为他们的粮饷好训练好装备好,更在于从主将到普通足轻有一股强大的韧劲,这股韧劲在昔日的越后长尾家,甲斐武田家亦或是是相模北条家的精锐上也可以找到。

    吉良义时曾对斋藤朝信讲起中原王朝许多名将的事迹。但凡一支百战雄狮的打造都需要塑造军魂,就如同人以仁义礼智信忠孝悌节恕勇让作为道德模板行为规范大力倡导一样。个人优秀的行为品质发挥到极致可以当作毕生的信念去信仰,一支强军的建立同样是这个道理。

    忠诚勇敢遵纪守法,百折不挠坚韧不拔,尊奉武家大义,有着绝对的执行力以及极高的牺牲精神,这就是吉良义时心目中的精锐之师,这番坦诚的言辞深深的震撼斋藤朝信,对于一个战国时代的传统武家来说,讲出这等微言大义是何等的震撼人心,简直如洪钟大吕振聋发聩。

    原来他纵横战场十数载竟是白白浪费的,他的心里根本没想过这等复杂而又深邃的理念,在他的眼里武器好将士勇猛全军协力用心便是一支强军,往日里与国人军争斗也是拼的谁更勇猛把对方给震住,士气上占得先机就可以顺势击败敌人,这次获得吉良义时高瞻远瞩的分析之后,很快明确自己的奋斗目标整个人也充满干劲。

    落日的晚霞瑰丽多彩,像在嵌入一层明亮而又璀璨的的金色光晕,美丽的火烧云姹紫嫣红姿态万千,犹若百花盛开争奇斗艳,惊心动魄的自然美景让人流连忘返,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再一次向世人展示这一美丽多姿的奇景。

    鱼津城外,数千人马精神抖擞的站在城门外静静等待着,过了许久远处的山岗上一片熟悉的白色旗帜出现在视野的尽头,熟悉的足利二引两旗让武士们松了口气,明明知道这个时候过来的只有自家的军势,但却非得亲眼确认过一次才能放松下来。

    当头赶来的是两千精锐骑兵,衣甲俱黑的越后精骑迈着整齐划一的步子疾驰而来,顿时间铁蹄踏地的轰鸣声令椎名康胤为之色变,再回头瞥向土肥政繁等越中国人众,一个个瞪大眼睛仿佛要把这一刻的景象映入脑海里,椎名康胤不禁有些气馁。

    加速冲锋减速放缓最后渐渐停滞下来,两千骑兵在距离五间的距离里完成一次标准的队列突击练习,同时加速提到极速再同时放慢速度进入匀速移动,最后再同一时刻减速停下来,从头到尾没有一个骑士出差错,最大的行间误差不过过半个马身,这个训练度就太恐怖了,就连山本时幸也为之啧啧称奇。

    “越后干嘛要搞出这么大阵仗,这可是两千黑龙骑兵呀!这两千黑龙骑兵杀我们这些越中国人一定会像杀鸡屠狗一样轻松吧!以后我们越中国人还有活路吗?这是不是要逼死我椎名家,逼死本家呀?”

    椎名康胤嘴里发苦,虽然事先知道有这么一支精锐要过来,可当他亲眼看到黑龙骑兵强大的执行力时,心中的沮丧和气馁不言而喻。身旁的越中国人可没他这种心理负担。全心全意的赞叹这支无敌之师。骄傲的黑龙骑兵坦然接受几千人的拍手赞誉,他们骄傲不在于轻敌而在于对自己的绝对自信。

    山本时幸与斋藤朝信互相见礼,然后非常高兴的拍拍他的肩膀道:“下野守,这两千黑龙骑兵训练的非常好!主上说的对,完整严密的训练只能早就出一堆优秀的士卒,只有经历过生丝搏杀的军势才能成为精锐!这两千黑龙骑兵就是真正的精锐,可以横扫北陆的精锐之师!”

    “主上的要求是将越中一向一揆扫回砺波郡啊!难道佐渡守殿有其他想法吗?”斋藤朝信狐疑的问道。

    山本时幸笑眯眯的说道:“主上的命令确是如此,我等只需赶走越中一向一揆即可。但以后总得继续推进下去,剿灭砺波郡的一向一揆,攻入加贺国扫到一向一揆的本拠地,我等做臣下的应当未雨绸缪,在主上需要我们的行动的时候,不必花费时间重做计划飞信准备,只需整军出击以雷霆之力一举击破敌军,并在减少损失的前提下力求全胜,此一举才是为大将者的军略之道。”

    “多谢佐渡殿及时提点,在下明白了!”斋藤朝信若有所悟的点头致谢。他很清楚眼前的这位独眼瘸腿的老者,就是培养出包括吉良义时在内数位大将的军略大师。这人老者不但精通军略还对谋略有着非常丰富的经验,许多想不通的道理往往只需他一句提点就能茅塞顿开,绝对是位值得尊敬的武士。

    大军入城举行接风洗尘宴,在当晚山本时幸带着他的土地沼田祐光,就与柿崎景家、斋藤朝信、安田景元、吉江景资等人一同商讨出兵越中的事宜,他们手中有两万军势,领完还有三千来自越中各郡的国人联军作为后备,在场的武士中大将、猛将、智将都不缺,而且个个都是经历无数战阵的老将,经验丰富且各有一手军略特长,无论是野战亦或是攻坚战都能拿出不错的配合。

    山本时幸作为越中攻略的旗头,越中军团总大将,副将为柿崎景家,先锋大将斋藤朝信,左翼大将安田景元、右翼大将吉江景资,椎名康胤如愿以偿的捞到担任后阵,沼田祐光担任军奉行统筹军务,山本时幸这个组合非常满意,直言有信心在年内收复三郡,众将纷纷表示士气旺盛可与之一战。

    十天后一个晴朗的清晨,越中军团两万大军誓师出阵,越中一向宗坊官纷纷聚集起来笼城固守并向砺波郡的本拠地求援,胜兴寺芸承、瑞泉寺顕秀完全没料到他们会这么快赶过来,慌里慌张的招募军势已经晚了一大截。

    按说照往常的出兵速度怎么也得拖上一两个月才能杀到越中,再从越中出兵那就得到秋收以后的事情了,所以两个老和尚完全不担心越后那一套,还以为他们是想搞点舆论战之类的,至于信浓、上野国的一向宗门徒与他们何干?有问题也是超胜寺実照去头疼,还轮不到他们来操心。

    两个老和尚十分不理解越后的出兵速度,想当年长尾为景打神保庆宗可是从六月出兵一直到八月才来到越中战场,难道这越后的军势都长了翅膀飞过亲不知子不知的天险不成?他们想不明白情有可原,即便他想破脑袋也不清楚对面到底是什么样的一支军势。

    八月十二日,堀江城中内应骗开城门引大军进驻,随后弓庄城、小出城、佛性寺城纷纷脱离一向一揆开城投降,莺野城神保庆三郎笼城失败于天守阁中自害,大村城为上野家成攻破,新庄城被鰺坂长実攻破,一眨眼半个新川郡被越中军团攻破,砺波郡甚至全然没有任何反应就看着大军推到神通川东岸。

    眼看敌军已经来到自家大门前,富山城主神保安芸守氏春急的冒火,可神保长职的救援就是迟迟不到,他知道自己这位従兄多半是畏惧吉良军,估计自己是要被抛弃掉的棋子,心里别提有多苦涩了。

    “本以为这座富山城是越中地势最好交通最便利的地方,却不想这也是最优先功绩的目标,悔不该当初不让富山城啊!如果本家放手让他拿这个城,这次就不会是本家面对吉良家的大军了!”

    神保氏春害怕了,神保长职却在忙着慌慌张张的招募军役,本来听说越后要来打越中一向一揆,他就一直担心能不能顶得住越后的激烈报复,找到胜兴寺芸承和瑞泉寺顕秀希望他们俩赶快招募大军,构筑防御设施抵御越后的侵攻。

    结果话刚说完差点被胜兴寺芸承唾一脸口水,言语之间耻笑他胆小怕事,把他恼的恨不得将这个可恶的老和尚给砍了,可是看看自己的块头比他矮小一大截,婴儿胳膊这么粗的禅杖实在不是他的武士刀所能抗衡的,最后理智的放弃动武的念头怏怏而去。

    现如今没有提前招募军役的恶果显现出来,正常的征召军役起码要两三个月没效率的领主可能要半年的时间,如北条家这等战国大名化程度较高的大名,可以在二十天内完成紧急动员,给他一个半月能好整以暇的迎接战争,这速度几乎比现时代所有大名快上一倍多。

    神保长职眼看军役一时半刻招募不齐,把自家军势送上去也是当俘虏,就干脆写一封信给従弟神保氏春,告诉他能守则守不能守就来增山城投靠他吧,好歹自家兄弟不会短了他的吃穿用度。(未完待续。。)

第387章 一石二鸟

    永禄元年八月十五rì是一年一度的月见节,京都二条御所里宾客满堂,征夷大将军足利义辉在此召开饮宴,广邀京中满朝公卿及武家名门,数百朝臣一同与会,场面极为盛大壮观,甚至连当今天皇也忍不住出来露了一面与群臣共享太平盛世。

    饮宴分成两部分,朝臣之间居于正殿饮酒作乐欣赏舞乐,夫人们居于后殿投壶玩棋牌,已改名的近卫胜姬与自己足利义辉的夫人足利贤子,两人的关系很奇特,近卫胜姬是足利义晴的养女按道理应该称呼足利贤子嫂子,但是近卫胜姬又嫁给近卫前嗣变成足利贤子的嫂子,这种特殊的关系让她们格外亲近。

    天皇露一面就回大内里了,既没带嫔妃也没让中宫露面,场内官职最高的就是近卫胜姬与足利贤子,久我夫人年事已高早早的离去,留下她们一群年轻爱玩的贵族妇人们聚在一起聊天,听惯奉承的公卿贵妇们应答起来自然是工整得体,一板一眼就像演戏似的。

    直到夜深了贵妇们各自散去,眼看男人们的饮宴一时半会散不掉,足利贤子就带着近卫胜姬来到自己的寝房里聊天,侍女们早早的端来瓜果零嘴,还有温热的酸梅汤饮子却被近卫胜姬喝下满满一钵,直言酸甜的东西最爱吃。

    她们俩的关系很复杂索xìng就以年齿来论姐妹,足利贤子年长她三岁,比她兄长吉良义时还要大上许多,叫一声姐姐也是应该的,这些年在京都里二人的友情rì渐深厚,渐成手帕知交兼之她们的亲缘非常近,混闹惯的也不觉把话题扯到些平时说不到的问题上。

    只见足利贤子愁眉不展着抱怨道:“自从前两年生下芸姬。这几年肚子一直都没动静,最近却不知是怎的身子越发不爽利,曲直濑先生看过几次说是寒邪入体需要好生温养,开了几副方子还是不渐大好,可我又没染风寒何来寒邪入体一说呢?”

    近卫胜姬吃吃笑着说道:“姐姐且宽心安养。身子骨比孩子更重要,曲直濑先生说的对,养好身子才能生下健康的孩儿,姐姐孩子可是未来的将军呢!所以姐姐的责任很重大呢!以后要多给公方殿生几个白白胖胖的娃娃哟!”

    “哎呀!你这个机灵鬼又拿姐姐开顽笑!”足利贤子笑着刮了下她的小鼻梁,又拉起近卫胜姬的小手爱怜抚着她的小脸说道:“说起来胜子妹妹也应该要个孩子了吧!我那哥哥是个迂腐的人儿,满脑子想着匡扶朝廷振兴幕府的事情。却冷落我可怜的妹妹了。”

    “姐姐莫要乱说,殿下他可是很疼爱阿胜的,我们每晚都有恩爱……只是近些rì子阿胜的身子不太舒适无法侍奉殿下……”近卫胜姬悄悄靠过去捂着嘴巴小声说道:“阿胜从上个月就没来月信……”

    “哎呀!有了?真是太好了!”足利贤子高兴的像她自己有身孕似的,上下打量着这个小嫂子直到近卫胜姬雪白的颈子都被羞的通红,赞叹道:“真是位我见犹怜的美人呢!莫说是我那傻哥哥,若我是男儿也要心动呢!”

    “哎呀!姐姐你乱说什么呢……”

    “咯咯……哎呀别闹呀……”两个女子混闹在一起。场面别提有多么香艳。

    二更初刻,前厅的饮宴依然没有停下来的迹象,酒至半酣,足利义辉挥手斥退女乐,兴奋的说道:“余前些rì子招来一群来自出云国的巫女乐人出云阿国,演的静御前惟妙惟肖,诸君且看一看!”

    不一会儿。一群身披千早,下着小切袴翩翩起舞,那出云阿国十六七岁生的花容月貌,体态婀娜顾盼多姿令人心驰神往,舞姿摆动间露出纤细的雪足令在座的公卿头晕目眩直咽口水,翩翩一曲而终,佳人早已不渐踪影。

    今出川晴季率先醒来高声赞道:“此舞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见!好!”

    在座的公卿武家一阵sāo动,纷纷打听这出云阿国是何方神圣,直把足利义辉乐的洋洋得意好不爽快。过了会儿才矜持的说道:“呵呵!确实不错不错……时辰不早我等还是散了吧!却不能耽误诸君的良辰**啊!”

    一干公卿武家干笑几声露出相似的尴尬神情,含含糊糊的应承几局便起身告退,京都的浮华生活大家都明白,他们这些公卿世家哪一个不偷腥,即便未婚男子也尝试过温柔乡的美好。那些有妻室的公卿甚至在外边养着一两个外室。

    毕竟今时不比往rì,朝廷与幕府的出手越发阔绰起来,公卿与幕府的武家rì子越来越好,不但吃饱饭住好房还有闲钱去外边寻花问柳,这一大笔消费的出现间接促进京都的恢复,如今的京都已经是近三十年来最好的时光。

    足利义辉起身送着客人们纷纷离去,才拉下脸对近侍问道:“那出云阿国何在?”

    “启禀公方殿下,阿国行踪飘忽,臣下实在不知……”

    足利义辉恼火的一拍案几,闷哼道:“她一定还是不愿意从了余!余就不明白,做我足利将军家的家女房有何不好?即便孩子不能做将军继承人,只要有余在送给亲族一门做养子还不是一局话的事情?为什么她就是死脑筋不愿呢?简直可恶!”

    “公方殿下……”

    “算了!夫人在何处?余去寻她!”

    “夫人正在陪胜姬公主,臣下听侧近的侍女说,两位非常高兴呢!”

    足利义辉气的转了个圈,最后恨恨的说道:“都没人陪余吗?那余就去睡觉!哼!”

    夜半三更,二条御所某处寂静的庭院里,身穿巫女服的出云阿国悄然出现,明亮的月光照在她敷着厚厚粉底的脸颊上显得格外诡异,就像一个飘忽不定的女鬼悄悄晃动着飘然而来,过了不久周围响起微微的笛声。黑黝黝的花园里不知何时走出一个虚无僧。

    虚无僧枯瘦的身躯也迈着诡异的步子走过来,明明是黑夜里头带蔺笠遮住面容却从容的躲过繁茂的花丛,走到出云阿国的面前仔细打量许久,发出“嗬嗬”的怪笑声:“果然不愧是老夫培养的jīng英种子,果心居士这个名号传给你果然没错!你是怎么想起用出云巫女的名号的?”

    原来这个出云阿国竟是果心居士装扮的。只见她平静的小脸突然露出活泼的神情,洋洋得意着说道:“灵机一动,西国巫女是个不错的噱头,怎么样?我的扮相非不错吧?那些笨蛋公卿竟然傻傻的分不请出云方言与九州方言的区别,白白便宜了本公主!哼!”

    扮作“出云阿国”的果心居士皱起小鼻子露出不屑的神情,刚才饮宴上她至少受到几十道狼一样的目光侵扰。要不是担心暴露身份引发不可测的危机,以她的xìng子一定会给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一个深刻的教训。

    虚无僧不咸不淡的咂咂嘴,半晌又问道:“松永殿吩咐的任务做的怎么样了?药下进去了吗?”

    果心居士无趣的撇撇嘴,无jīng打采的撩起衣袖甩来甩去,回答道:“已经给她下进去了,最近她请曲直濑道三看过几次。不知这下药的痕迹会不会被看破呢?万一被发现药里有问题的话,一定会引来更大的麻烦吧!”

    虚无僧不以为然道:“这个无须你cāo心,曲直濑道三就算发觉不对劲多半也不敢说,这妇人的疾病哪里是他一个男医师能说的,而且这药是慢xìng发作,一时半会只是有些身体不适,时rì久了才会让她断去生子的可能xìng。”

    “哦!原来如此啊!那我就放心了。”果心居士侧过脸不去看虚无僧心里却咒骂着:“这个老混蛋可真坏!就喜欢干这种断子绝孙的事情!他怎么还不死。赶快死啊!混蛋!”

    “你潜伏的身份非常好,最好是博得幕府公方的信任打入他的核心,掌握这位公方殿下的一举一动,这样一来无论是对我们还是对松永殿都会是一件好事……”

    “师父不会是想让果心牺牲sè相勾引将军吧?”果心居士冷笑道:“如果您真打这个盘算,那么本公主只能说想都别想,为你们干这种缺德的腌臜事已经污了我的手,想都别想让本公主舍身饲虎,有本事你们自己派人混进来接替我的位置,本公主愿意乖乖的退出去。”

    虚无僧被少女果心一通话说的张口结舌,过了一会儿yīn着声音说道:“看来老夫对你还是太放纵了!你真以为自己有几手本领就可以无法无天了吗?别忘了你的本领都是老夫亲手教的。想与老夫做对那是你自取其辱!奉劝你不要想太多,乖乖按照老夫的要求去做,事成之后不会短了你的好处,若是坏了老夫的大事可要小心我等的追杀,哪怕你躲到天涯海角也休想脱身!”

    “嘁!吓唬本公主啊!当本公主不知道你们的家底吗?就你那帮废柴杀手除了人多人杂之外什么优势都没有。还不如伊贺甲贺忍者,好歹那些山民干起杀人窃取情报的勾当比你们强上百倍不止!”

    果心居士当真是伶牙俐齿,一口富有九州风味的软语硬是把虚无僧说的哑口无言,半晌虚无僧气的一拂袖怒声道:“不管你到底想怎么样,一定要把这件事给做成了,否则小心你家父母的安危不保!就算你跑的到天涯海角,你的父母弟弟可跑不了!”

    “吓唬本公主?你杀了我父母弟弟,我就杀你的徒子徒孙,咱们一拍两散!哼!”

    这对师徒就在二条御所的庭院里顶起牛,彪悍的果心居士硬是逼的虚无僧哑口无言,老和尚也明白自己实在拿不住这个徒弟,自己都快八十岁的人还出来行走不就是为了接济家里那群没用的子孙,几个儿子不幸的赶上船冈山合战,全部折在京都大乱中,几个孙子一个个不成器没人能继承他的衣钵。

    早二十几年,好不容易从庶族里挑出一个天赋不错的继承人,本以为终于可以安享晚年过几天舒坦rì子,结果这个继承人又死在太平寺合战的京都的战乱里,被逼无奈的老和尚不得不重cāo旧业寻觅眼前这个女孩悉心培养。找个女娃娃就是害怕再向前几个继承人那样被兵火杀死,一个女人总不至于那么容易被杀的。

    少女果心的天赋也确实出sè,小小年纪就露出才觉惊艳的天赋,其他人学上几十遍上百遍完不成的技艺,她只需一两遍就能比划个七七八八。再复习几次就似模似样的,还能触类旁通创造出属于自己的流派风格,十三、四岁就把老和尚一身看家本领掏个jīng光,最近几年跑到甲贺伊贺的山区里乱转悠不知怎么又偷师一些忍者的独门技艺,就让老和尚感到越发难制了。

    “好好好!翅膀硬了是不是?管不住你了,教你养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当初是我瞎眼呀!”虚无僧气的破口大骂少女果心,可无论怎么骂都得不到少女的回应,甚至看到她露出兴趣缺缺的神情。

    老和尚心头的怒火忽然散去大半,现在不是破口大骂她的时机,当真惹毛这个小姑娘坏掉他们的大事,到时候落得人财两失鸡飞蛋打的局面可就糟糕了。想通这个道理之后,虚无僧又笑眯眯的说道:“刚才老夫说了点气话你也别往心里去,那松永久秀许我等白银一万两的厚利可不是作假的,此事若成我等皆可得利,以后老夫也不会约束你的行为,捞完这笔老夫就要彻底退下来享清福了,你也知道老夫的情况。一定能体谅老夫的心情吧!”

    说着虚无僧还假意挤出几滴眼泪,只是夜sè暗淡老和尚又带着蔺笠根本看不到他的做作表情,果心居士撇嘴嗤笑一声,旋即眼珠一转笑着说:“其实果心也不想和师父吵架呢!说起来果心总觉得那松永久秀的计策有破绽,若依照他的谋划这近卫夫人怕是活不得几年好rì子,好好的康健美人儿突然病死,将军殿下会不怀疑吗?万一再续弦继室又如何是好?所以果心觉得这么做下去多半会把咱们陷进去。”

    虚无僧是何等聪明的人物,只需少女果心一局提点就立刻悟透这个道理,只觉得脊梁骨一道寒气直奔后脑而来,悚然惊的浑身冰凉又惊又怒道:“这松永久秀要害我们!只消这位足利夫人一去必然会引起有心人的猜忌。按图索骥我等还哪里匿迹呀!即便你我虎口脱险逃出去,家里的亲友联系却要遭殃,这松永久秀真是行的一石二鸟的毒计啊!”

    老和尚行走天下几十年,见识过细川政元威震天下也看过大内义兴上洛时前簇后拥数万虎贲的耀武扬威,几十年风风雨雨经历的险恶不知有多少。若是早几十年遇到松永久秀这等计策定然当场被识破,只是随着年纪愈发苍老,家里一堆子孙又无营生的本事,被迫钻进钱眼里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时rì一久难免会染上目光短浅的习气,眼界也越发的狭窄,被这少女果心一提醒若还不能明白过来,他这行走一甲子的经历就真白送了。

    松永久秀想借刀杀人又想一石二鸟,杀完人再借将军的手除掉这群唯利是图的贱民,说不定心里还存着赖掉这一万两白银的念头,若真是如此岂不是让他们白白为松永久秀杀人之后再跳出来背锅,最后一点好处都没捞到的冤大头!

    想到这里,虚无僧不禁气的浑身发抖,真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闷哼一声道:“这个心思狡诈的恶贼!竟然连我等大风大浪里刨食的罪民都不放过,心思之歹毒远超老夫的想象!如此恶毒的武士必定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虚无僧也不敢杀他,杀死松永久秀可就真的一文钱都得不到的,再说这事已经做到一半自己已经被拉下水,想再回头那真是千难万难,总不能跑到信贵山城质问他为什么要坑害他们,那就是自曝自己的底牌连反制的机会都送出去,这种天真愚蠢的事情非智者所为。

    即便他真跑过去质问,松永久秀也绝对不会承认这种可能xìng,说不定还会倒打一耙说是他们心怀歹念,拿完全没发生的事情来讹诈他,到那时可真是百口莫辩,自己就是杀死松永久秀也绝难闯出千百个武士的枪阵刀林,幻术终归是不入流的技艺。碰上意志坚定的军阵连一丝一毫施展的机会都没有,他一个快八十岁的老头子又没有忍者的本事,一件单衣挡的住几根箭矢?

    且说若被松永久秀发现他们识破这个计谋,说不定立刻就会起歹意,虚无僧又不是武艺jīng湛的猛将。更不用提他这把年纪还能舞的动太刀与否,就算有点防身手段也难逃松永久秀的暗杀,就像少女果心威胁他那样,自家那点亲眷散居在京都附近,松永久秀若想寻找那真是轻松的很。

    “所以果心的意思是这药不能这么下,若真害死那位夫人就是咱们的责任。到时候松永久秀翻脸不认账岂不是害了我们自己,这松永久秀只是要求将军无嗣却没说是不是生孩子却留不住,也没说不能生女儿,所以果心的意思是我们先停药,待那位妇人怀孕后找机会探一下脉象,五六个月总是能探出男女的。若是女婴不管便是,男婴再酌情下几剂药,保证那男婴生下来活不久不就可以了吗?”

    虚无僧不甘的问道:“只是这样一来,松永久秀还会给我们酬金吗?”

    “我至多可以确保她三年内生不出嫡子,生出来也活不了,给他争取三年时间还不能满意就让他另请高明吧!让他分三年把抽筋送过来总行了吧!”少女果心厌恶他的贪婪无度,昧着良心劝说虚无僧。

    果然把这老和尚说的眉开眼笑只赞她聪敏灵慧。乃历代果心居士中不可多得的天才人物,却不想她心中暗暗祈祷道:“抱歉啊足利夫人,果心也知道您是位xìng情温柔良善的好人,只是各为其主实在抱歉啊!我果心只能设法保住你的xìng命健康还有你的女儿xìng命,儿子就真的没办法了……”

    ……

    从初chūn到盛夏漫长的几个月经历温暖到酷热的折磨,河内高屋城里的畠山高政终于坚持不住了,仓促笼城准备不足军心不齐士气不稳,更要命的是去岁因为和安见宗房闹矛盾一气之下远走堺町,这高屋城被安见宗房大吃大喝根本没留下多少备用粮草,好不容易熬到七月城里就要断粮了。

    安见宗房个废柴自从寝屋川之战一败就缩在大和国。竟然被松永久秀欺负的不敢冒头真是白瞎他手里上万军势,畠山高政在高屋城里每天就做几件事,骂三好长庆这个王八蛋,骂安见宗房这个大笨蛋,骂自己瞎了狗眼引狼入室。骂六角义贤为什么还不来救他,骂将军也不想他这个一门众的安危。

    总之除了嘴炮之外他已经没有任何有威胁的能力了,纪伊根来寺抱着膀子在岸上看他挣扎,反正这会儿他们是绝对不会上去拼三好家的,逆风仗不是不可以打,但大逆风绝对不行,根来寺的大和尚们这点jīng明算计还是有的。

    眼看断粮不是个办法,畠山高政一边大骂三好长庆不是人,一边派出丹下盛知联络城外的三好长庆,表示自己知道犯下多么严重的错误,决定暂时去堺町修养一阵子换换脑子再说,暗中却联络游佐信教一定要稳住,相信他有朝一rì会带着大军重新杀回来,祈祷安见宗房千万要忍辱负重在大和为他保住这一支主力,然后便收拾金银细软带着一干侍从数十人掩面而逃。

    三好长庆看见这位名门贵胄如此狼狈的逃走,心里也满不是滋味的,好歹他三好家也是阿波小笠原氏的分家,硬算起来还是甲斐源氏的“名门”呢!虽然这个“名门”是甲斐源氏武田氏分家小笠原氏的分家的支族的分家,但说起来还是非常值得夸耀的事情,没事和京都小笠原氏的家督小笠原种盛书信来往,心中的得意溢于言表。

    安见宗房一看自家主公跑路,又担心三好长庆调转枪头来大和找他麻烦,索xìng一横心把军势悄悄送回河内国,自己带着一帮亲卫旗本也跑到堺町追随他主公去了,这个蠢蛋一跑三好长庆可就开心了,少打一场战争能不高兴吗?换谁都要拍手鼓掌,具体畠山高政见到这个蠢蛋的时候,是发疯咬死他还是发疯掐死他就管不了了。

    〖

第388章 今川上洛

    永禄元年七月十二日,在这个盛夏酷热难耐的日子里,今川义元率领两万五千大军踏上他的上洛之旅,在他眼里尾张国简直如探囊取物般轻松,织田信秀这个尾张暴发户被他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不得不郁郁而终,他的那个尾张大傻瓜的儿子更是个不肖子孙,就那蠢样子也配统领尾张一国?今川义元嗟叹一声,真是世道混乱人心不古。

    要说他有得意只要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没事就哼着乐曲比划着源赖朝当年上洛时的风姿,他自觉自己比起那位远祖还差一些,但若论自信和士气可一点都不差半分,今川家的武士们是多么的骄傲自豪,骏河枭雄之名代表着莫大的魅力,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他们的主公将成为新一任管领,代公方殿下执掌天下。

    身着通体淡蓝色,胸甲前雕刻着月光菩萨绘像的大铠,这是月数铠的高级仿制品,头戴八龙五枚兜也是仿造足利将军家的八龙铠甲,真品铠甲既得不到也不方便穿戴,古旧的衣甲更大的意义在于展示祖先的荣耀。

    身披红色锦之阵羽织,腰胯佩宗三左文字,乘着流苏金镂鞍的青骢,耀武扬威夸耀着今川家数百年的威名,顾盼之间带着霸主的绝顶傲气,也无外乎他会这么骄傲,他确实称得上东海道霸主的名声。

    如今武田、北条都被越后压制的抬不起头,越后传来的消息显示吉良义时年内没有南下的准备,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又恰逢今川家整顿政务确立分国法,理顺远江、三河国人众踌躇满志准备发力的强势期,此时不动待吉良家收拾背后的敌人就不好办了。

    今川义元决定上洛的心思很简单,所谓的上洛进京是假只有夺取尾张是真的,记不清多久以前他就对尾张国的富饶垂涎已久,或许是织田信秀这个违章暴发户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一介土豪似的国人众竟然在十几年里蹿升成为尾张的霸主,带着一万五千大军四处耀武扬威,还在第一次小豆坂合战让今川家吃了个闷亏,即使以骏河的富庶多半也难抵得过尾张的富裕。要说一点不动心绝对是假的。

    自从九年前夺取三河以来。他日思夜想的都是摧城拔寨夺取尾张,近些年他的进攻也确实收到一定效果,包括鸣海城城主山口教继在内的尾张边境国人纷纷易帜投效今川家旗下,凭借今川家强大的实力一点点蚕食尾张的元气也初见成效。

    奈何师父太原雪斋突然故去打乱布置。让本该两年前发动的入侵行动却一直拖延到今天才成型。如今也切好是个上洛的好时机。争取用最快的速度横扫尾张,争取在秋收前完成对尾张的初步吞并,再低一点起码也要夺取下四郡。把热田町以及津岛两个主要财源点要拿到手里,见识过吉良家在京都的手段,今川义元也变的更加重视经济实力的积累。

    这次他尽起两万五千军势攻略尾张,在出兵前颁布诸多法度条目,首先是禁止喧哗,严禁乱捕人狩,又命令大井扫部负责小驮荷队运输,一切安排妥当之后从骏府出阵,两万五千大军迤逦而行是一件枯燥无趣的事情,拖沓的队列从骏府出发来到冈崎城已经是七月十六日,又过两日才来到三河边境。

    旗本武士头久能氏忠策马而来,高声禀报道:“主公,前方便是沓挂城!附近没有织田军活动的迹象,请主公示下!”

    “半内啊!好好为本家守住本阵少不得你这分功劳,跑腿的事情交给家臣去做吧!”

    今川义元饱含关切的勉力之语让久能氏忠激动不已,他是骏河江尻城主久能半内宗衡嫡子,母亲是今川义元的庶长姐,年纪轻轻的就代替他的父亲久能宗衡担任江尻城主,作为今川义元所信重的御由绪之一,这次担任本阵前诘守卫今川义元的安全。

    当天傍晚进入今川军本阵进入尾张沓挂城当晚便召集军议,今川义元盯着这副熟的不能再熟的作战地图,大笑道:“这织田弹正忠到是个聪明人,竟懂得分建城砦隔绝鸣海城与大高城、沓挂城之间的联络,才一点点蚕食鸣海城再一举夺取大高城、沓挂城,策略很好!不像是个大傻瓜能想出来的。”

    今川义元的叔父蒲原城主,蒲原宮内少辅氏政说道:“或许是他的谱代家老谋划的策略也说不定,那织田家还是有些小豆坂合战时期的老臣,似乎有个柴田胜家和林秀贞,想必此谋略就是这二人的手笔吧!”

    织田信长早在村木砦之战结束后,就在山口教继的鸣海城附近修筑起丹下砦、善照寺砦、中岛砦、丸根砦、鹫津砦五座城砦,又派出大将佐久间大学盛重、织田玄蕃允信平、饭尾近江守定宗、饭尾信宗、水野带刀忠光、佐久间信盛、尾川一秀各率本部几百兵丁镇守五座城砦,其中丹下砦、善照寺砦、中岛砦负责包围鸣海城中的先锋冈部元信,让今川家进退不得。

    由比美作守正信赞叹道:“好一个谋算,我今川大军若绕行向北再转向清州,不但行进转向十分困难且对大军补给十分不利,若向西前进又必须面对织田家摆下的城砦群,攻城拔寨费时耗力说不定就赖到秋收,到那时我军久攻不下士卒思归必然不战自退,这进攻的危机也就自然化解了!好谋略啊!”

    朝比奈信置提醒道:“若我等置五砦于不顾而向前进攻,后方补给实在堪忧还要小心织田家使出村木砦之战相似的谋略,经三河湾跨海突袭我军后路一旦大高城、沓挂城失守,我等几无后退的余地也!此谋略却是要逼迫我等安下心来与他打攻城战,由此可见设此谋略者心思缜密的可怕。主公不可不防啊!”

    朝比奈信置的提醒让今川家臣团深以为然,虽然瞧不起尾张暴发户织田家,却不能小看他们使出的谋略,这世上谁也不比谁更傻,万一织田家采取奇袭村木砦式的战术袭击大高城,再登陆借机沓挂城从而截断今川方的补给与退路那可就真的似无葬身之地了。

    “诸君以为他们能守住两个月吗?”今川义元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众多臣僚也随之放声大笑,过了一会儿他又说道:“不过骏河守说的没错,先稳住后方再徐徐进攻,几天之内必须要将这五座扰人的城砦全部拔除!”

    在距离沓挂城数十公里外的清州城。却在为今川义元的大举进攻感到忧烦。这今川义元的大举入侵完全出乎他的预料之外,按照他的设想用五砦围困把今川家在尾张的势力全部拔除,再努力与今川家达成和睦才是正理,可不想这一招却招来今川军的大举进攻。他以为这是自己策略上的错误。不断检讨自己的激进不该这么大意。

    今年春天他带着五百精锐大摇大摆的前往京都。在行进途中遭到不明身份的铁炮手狙击,索性这个年代的铁炮威力和准星都很差,相距五十米的一枪不但没打到人甚至这铅弹没飞那么远就不知道落到哪里。织田家的武士擒杀此人后查知乃是斋藤义龙的心腹武士所为,心中的恼火溢于言表。

    费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见到将军足利义辉,并献上礼物和金钱希望谋求一份朝廷里的体面官职以及尾张守护的役职,可惜的是这位幕府将军哪里看的上他这个尾张土豪,冷眼瞥视着这个来自乡下武士冠冕弹簧的叙述斯波义银的过错,并表述自己代替斯波氏担任尾张守护是多么的顺应国人的意思。

    可想而知他所能获得的是什么,两千贯永乐钱砸出去只唤回一个従五位下弹正少忠然后就打算打发他走,可织田信长哪里愿意就此离去,徘徊几日又忍着胸中的怒火又提出自己有意向美浓进攻,希望得到幕府的支持的时候更是遭到幕府众臣的耻笑,说他一个乡下的土豪竟敢夸天之功夺尾张打美浓,简直不知廉耻无法无天,三言两语就把他撵回尾张。

    受到莫大羞辱的织田信长再也不相信所谓的名门家,自己是忌部氏一族又不是他的错,他的父亲自称藤原氏,他又自称平氏不都是为了努力迎合幕府,迎合整个天下的潮流吗?为什么还要这么冷漠刻薄的奚落他?

    在幕府受辱回到家又面对今川义元的大举进攻,这口恶气压在心头使得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愤怒,摆在他面前的只有几条路可以选:第一条,捐出自家的所有基业彻底降服今川家,以换取苟且偷生的机会,可是他的脸到底有没有吉良家那么招人喜欢就不好说的,说不得弄到骏府软禁之死,至此家破人亡尾张沦为今川家的盘中餐。

    第二条,抛弃五砦向今川家表示绝无对敌的意图,然后躲到青州城苟且偷生,期待万分之一的天降鸿运让今川义元突然脑袋抽筋,带着两万五千大军回家秋收去,可如此一来他苦心积累的威名就要毁于一旦,如犬山城的织田信清之辈定然会跳出来挑战他这个家督,到那时今川家再提大军杀来就没有退路给他选了。

    第三条,坚守城砦咬牙撑到秋收等着今川军自己退回去,可到底能不能坚持那么久他自己也非常没信心,守在五座城砦里的军势只有近两千人,而且平均分配下来一个城砦也就几百人,可面对的却是今川家两万五千军的进攻,万一有一环出问题就是满盘皆输。

    最后一条也是最险的一条,严令五砦死守城砦,自己带着所有军势绕到后方攻击今川军,只要讲他们击破一阵或许还有翻盘的机会,只是自从他父亲在加纳口之战、小豆坂合战损兵折将以来,尾张国中的精锐之师折去大半,剩下的一点精髓又在随后的尾张统一过程中凋零的不成样子,他手里所能动用的总兵力只有不到五千人,其中半数分散在尾张北部看守清州北大门,以及南部的五砦之中。

    “到底是搏命拼运气,还是坚守拼运气呢?”织田信长焦躁的走来走去,不知该如何作出决断。

    在今川义元作出决断之后,今川家谱代家臣团很快就拿出一套详略得当的进攻计划,向鸣海城代冈部元信、大高城代鹈殿长照下达坚守城砦的命令并在主力进攻五砦的档口,适当的配合着突袭五砦,确保尽快夺取城砦,松平元康分到负责向大高城运送兵粮的任务,朝比奈泰朝领三千先锋功绩丸根砦与鹫津砦,并负责迅速建立一条直通大高城的通路。

    或许是今川义元觉得胜利在握,就派出几支军势散落到各处监视织田军的动向,自己带着五千本阵镇守沓挂城不动入山,他的选择确实没错,两万五千人打两千人不到且分散在五城砦里的守军简直就像捏泥巴似的轻松。

    当松平元康顺利的完成运粮任务之后,就率领一千两百军势分三个方向同时对丸根砦发起进攻,小小的一座城砦里只有佐久间盛重与三百守卫,面对四倍于己方的强敌勉强抵挡大手门的进攻,却把侧翼的砦墙以及搦手门暴露在外,最终坚持两个时辰不幸全军覆没,与此同时握有大军的朝比奈泰朝也攻陷鹫津城,守将织田玄蕃允信平以及饭尾定宗双双战死。

    与此同时,骏河的水军也再向尾张海西郡的蟹江城发起进攻,毫无防备夺取这座毗邻伊势湾的蟹江城,这是今川义元的第一步计划,夺取尾张的出海口确保侧翼的安全,同时对津岛形成有效威慑力。

    接连二三的坏消息不断打击织田家重臣们的信心,在当天傍晚佐久间盛重派使者求援,织田家谱代家臣团再也忍不住站出来要求召开军议,在会议上柴田胜家、森可成、池田恒兴决心以死相拼不负武士之名,丹羽长秀、村井贞胜等人坚持笼城固守,林秀贞、荒尾善次则建议先降服今川家以期缓图。

    家臣们有的主战、有的主降,不管持哪一种建议,面对号称四万大军的今川家始终拿不下主意,这争吵直至深夜才结束,许多武士以各种理由退席,织田信长平静的望着他们,长叹道:“都散了吧!当武运穷尽之时,智慧之镜亦会蒙尘!”(未完待续。。)

    ps:  今天听到有朋友担心果心是多穿,因为阿国出现的太早。这个乌梅可以告诉大家,绝对不会多穿,所谓“阿国”不一定是一个人,就像果心不是一个人,宝蔵院胤荣不是一个人,服部半藏也不是一个人,他们而是多少代人共用一个名号,所以这个可以放心,没有多穿一说。

第389章 枭雄末路

    七月十九日五更天色渐明,远远的东边朝霞似锦仿佛预示着一个好天气,鹫津、丸根二砦陷落的消息快马传来,织田信长带着斋藤归蝶、生驹吉乃,以及两个未出嫁的妹妹织田犬、织田市叫到大广间。

    此时的织田信长衣衫解开露出宽阔厚实的胸膛,穿着十年前最常见的倾奇者打扮,手持折扇在鼓乐的伴奏中翩翩起舞,富有阳刚气息的嗓音唱道:“人间五十年,与天地相比不过渺小一物,看世事梦幻似水,任人生一度入灭随即当前,此即为菩提之种,懊恼之情满怀于心胸,汝此刻即上京都,若见敦盛卿之首级,放眼天下海天之内,岂有长生不灭者呼?”

    那一刻他的神情是如此坦然,斋藤归蝶与生驹吉乃不禁潸然泪下,两个年幼的妹妹扶着嫂子嘤嘤哭泣,还是懵懂婴儿的奇妙丸、茶筅丸以及三七丸也跟着他们的母亲嚎啕大哭,敲鼓伴奏的侍从们也忍不住低声饮泣,他们明白织田信长的死战决意。

    越前幸若舞几乎每一个越前出身的武士都会跳,以死者的口吻叙事引起生者的共鸣,感叹花开花落世事无常,织田家出自越前自然熟悉这富有哲理的乐曲,对于织田家这一家子来说,这段舞蹈不但不祥更带着一种诀别之意。

    一曲舞罢,织田信长一声不吭的穿上衣甲,在亲眷的注视下默默告别,在此期间他站着吃了份简单的茶泡饭,就像长尾景虎经常以站着食夸耀自己的勇敢一样。在这个时代站着吃饭就有点类似“断头饭”的意思,吃过这顿饱饭就不打算活着回来,代表着视死如归的精神,这也是数百年武家社会所大力提倡的文化。

    织田信长一声不吭走出本丸,与此同时清州城内吹响出阵的法螺,悠扬的螺号唤醒城内熟睡的町民,他们打开窗户惊讶的发现领主带着两百余兵丁直奔城外而去,散步在城下町中的织田武士立刻惊醒过来,缓茫穿戴衣甲扛起长枪出城追赶领主的大军,无论如何身为武士避而不战都是一件耻辱的事情。

    在从清洲城到热田神宫约十公里的路程中。陆陆续续有附近的领主发现织田信长的大军急忙赶来。待织田信长来到热田神宫之时,身边悄然聚集两千多军势,在热田神宫中向热田大明神进献祷文祈祷旗开得胜。

    方过午时忽然风云突变,炎炎夏日变做乌云蔽日如铅色的幕布笼罩苍穹。一道道闪电划破漆黑的天空隆隆的雷声此起彼伏。昏暗的世界里没有一丝风。这种沉闷而又压抑的感觉就像末日即将来临般。

    渐渐的沉闷湿热的空气带着一丝丝冰凉,那是来自远方风暴的前哨,在这一抹清凉过后片刻忽然雷声大作风雨疾驰。幽暗的天空垂下一片雨幕,狂风骤雨劈头盖脸地砸下来,那密集的雨丝仿佛连通天际的利剑,扯着天边的乌云直直的垂落下来。

    才片刻的功夫,天地早已分不清界限,昏黄的河流像一群狂暴的野马咆哮着冲刷两侧的堤坝,河床在以肉眼能辩的速度抬升着,才一个时辰就涨高一大截,密集的雨线将眼前的景物遮挡的朦胧不清,相隔稍远甚至连坐骑上的武士都分辨不清,这一方天地之间仿佛置身于望不到边际的水世界中。

    这场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打乱今川义元的行军节奏,今川军本阵的五千军士从上到下被淋成落汤鸡,原本坚实的道路变成烂泥塘,行军速度陡然降低到一个时辰不足五公里,无论是坐在马上的高级武士,还是地上跑的足轻都被这遭风雨折磨的苦不堪言。

    今川义元威严的装扮反而成为让他痛苦不堪的累赘,里三层外三层的衣甲贴在身上湿答答的冰冷简直难受的要死,更要命的是喉轮的缝隙还在不停的向脖颈里灌进冰凉的雨水,今川义元开始后悔这次鲁莽的行动。

    行军过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想折头回返沓挂城又拉不下脸面,今川义元真是悔的肠子都青了,懊恼的低声抱怨道:“千辛万苦行军到半途中却遇到这一遭天气,难道是本家今天出门遇到黄幡星不成?呸呸!真不吉利!不过……或许留在沓挂城会更好一点。”

    想起暴雨来临前的闷热中午,自己在祐福寺避暑时遇到的祐福寺村的宿老藤左卫门,他带着寺社神主、僧侣、乡民在大道上拦住大军,并进献胜栗一斗,御酒十樽,昆布五十连,米饼一斗,栗饼一石分,唐芋煮付十枢,天干大根煮付拾枢,讲这些献品用白布敷之放置在平板车上运过来。

    这机灵的藤左卫门还非常会说话,说什么数日来暑气炎热,今川御屋形样亲率大军上洛,乡野小民得知后莫不欢欣鼓舞,特备礼品酒食若干不成敬意,借着乡民们敬献的一些食物,今川军在午后休整近一个时辰才动身,结果就碰上这一遭暴雨侵袭。

    “若是没耽误那些时间,或许本家已经进入大高城了吧!可乡民们盛情难却,本家身为武家名门怎能伤了配下领民的拳拳之意呢?”今川义元已经不自觉的把尾张的农民划为自己的领民,领民宿老进献礼物不能拒绝,拒绝就是表示对领民顺服态度的不满意,倍感羞辱的领民会闹土一揆推翻领主,所以这也是作为领主一大忌讳。

    今川家的武士终于忍不住雨水倒灌的痛苦,纷纷策马赶到本阵求告道:“主公!我们是不是可以停下来避避雨,待雨过天晴再行进啊!儿郎们在这泥水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实在痛苦,坐骑也有点吃不消了!”

    听到家臣们的求救,今川义元的心里真是乐开花。其实他早就想停下来休整的,最近几年身体不如以前健壮,略微发福的身躯再套上几层衣甲,被炙烤的淌了一身汗再被冰凉的雨水浇个透心凉,他都有些担心自己是不是会生病。

    似不在意的瞥见谱代家老里一群老头子苦着脸的神情,咳嗽一声绷着脸缓缓说道:“嗯!那就停下来吧!先告诉本家,此间为何地啊?”

    “禀报主公!此间名为桶狭间田乐坪又名田乐狭间,此地距离大高城还有三里路程!”

    “桶狭间吗?”今川义元不知为何打了个激灵,心中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心说自己是不是被这冰凉的雨水给浇糊涂了。自嘲的摇摇头对近侍吩咐道:“时间还早。那就等上一会儿,待雨势变小再行军,一定要在天黑前赶到大高城!”

    “哈!”今川家的武士们兴冲冲的转身传令,好歹不用迎着狂风暴雨赶路了。

    桶狭间恰如其名。两边是险峻的山峦夹着中间狭窄细长的谷地。中间的那块低洼谷地叫做田乐坪。所以当地人又称他为田乐狭间,两侧山峦在桶狭间形成两个陡峭的斜坡,山上怪石嶙峋古树苍苍。颇有点恐怖邪异的气息,据说当地故老相传一些奇怪的说法:“桶狭间上山磊磊,桶狭间下海如涌。”

    今川义元选择在这里宿营也是被逼无奈,只是暴雨如注行军困难若不扎营实在难办,可一扎营就要面临一个难题,本阵里五千纵向延伸成一字长蛇阵,这个阵形行军甚好但也有首尾难相顾,极易被分割包围的危险。

    看到这个地形今川义元的心里忽然咯噔一下,下意识的觉得这里是个非常不安全的地方,雨雾将周遭的景物遮挡的朦朦胧胧,影影绰绰间可以看到满山怪石老松,好在这田乐坪有一片密密麻麻的松林可以避雨。

    趁着扎营的档口士卒们竞相钻到树下躲避,闷热潮湿的气温实在难受,武士们纷纷丢下长枪太刀,解开湿漉漉的衣甲讲贴身的衫子挂在枝杈上晾着,来自远江最精锐的弓箭足轻队一个个像遭瘟的鸡,垂着头缩着脑袋躲在森森古松下发呆。

    松井宗信扯着湿答答的衣袖,愁眉苦脸的抱怨道:“今天到底是怎地,前脚离开骏府就遇到这几日热到发昏的烈日,咱们的儿郎顶着烈日拼了命的赶路,脚上都磨出五六个血泡,到今天又碰到这倒霉的暴雨天,这老天真是不给咱们一点歇息喘气的机会呀!”

    井伊直盛唏嘘长叹道:“谁说不是呀!这一场雨落下来弓弦都是软的,没有三五日都别想拉开大弓,即使勉强弯弓这箭矢也飞不起来,照这样下去在接下来几日的战功与我等多半是毫无关系的,只有在大高城里休整几日再说了……本以为能跟着主上捞到一份有脸面的功绩,却不想碰上这一遭,真是让人恼火呀!”

    担任井伊家目付的关口氏经,笑着说道:“其实也不尽然嘛!信浓守的女儿如今可是贵为主公的养女、镇府公的侧室,据说最近井伊公主有喜了?那可是一件大好事呀!以后信浓守殿不用愁不被重用啦!”

    “就是!信浓守殿真是生个好女儿呀!能被镇府公看上那真是几代人积累的福分,可惜我家的闺女早早的嫁出去了!要不然……”

    “要不然你也想沾上镇府公的光?哈哈!你这老小子也不看看你那熊样,你闺女我等又不是没见过,不客气的说顶多也就算个中人之姿,哪里有井伊家的公主天生丽质啊!哈哈哈……”

    武士们七嘴八舌的吵吵起来,有贪嘴的武士拿出自家的饭团吃两个,中午劳军的那些吃食哪里够五千军势分的,那些栗饼、唐芋被丢进大锅里放上杂粮一起乱炖一锅稀粥,每人一小碗喝下去没一点感觉,就这奔行半日的运动量给这点吃食还不够塞牙缝的。

    狂风暴雨下了个半个时辰,总算有逐渐减小的趋势,今川义元躲在简易的营帐里望着淅沥沥的雨幕皱眉沉思,身上的衣衫被脱下来放在篝火旁烘干,好在他还带着不少备用的衣裳,总不至于赤膊干坐着,小姓们忙着架起大锅烧热水,刚淋一场暴雨担心生病。简单梳洗沐浴一下还是有必要的。

    “总觉得不对劲,到底是哪里有问题?”今川义元盯着地图有些出神,按说他已经放弃东海街道的大路绕一大圈,而是改走山路尽快靠近毗邻岸边的大高城,可到底哪里会出问题,总让他感到心神不宁的。

    “附近有数路军势应该不会有错,可是本家为什么总觉得不对,难道是这桶狭间让感觉不舒服吗?还应尽快开拔赶赴大高城!”这种不安让他有些坐不住,招来小姓为自己随便擦洗几下就匆匆换上烘干的衣甲,准备召集武士继续前进。

    就在今川义元在营帐里忙碌的时候。在桶狭间临近的山顶上出现无数人影。隔着厚厚的雨幕眺望山下影影绰绰的旗帜,织田信长真的心情真是难以形容的兴奋,紧紧握着太刀猛地抽出来指着下方毫无阵型的今川军大喝道:“我等尾张武士之武运寄于此刻,所有人听令!随着本家突击!”

    织田信长第一个冲下山岗。不知是不是神佛保佑。两千余人踏着陡峭湿滑的山坡冲下去竟没出现想象中的摔绊打滚。在这一刻疾风骤雨是他们最好的掩护,电闪雷鸣为他们遮挡急促的脚步声,厚厚的雨幕挡住今川军的视线。待两千军势乘着海上刮来的顺风冲到今川军面前的时候已经大势已去。

    毫无防备的今川军被突如其来的军势吓的呆傻,完全不明白这些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不少武士心中冒出一个荒谬的想法,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神兵天将不成?看清熟悉的木瓜纹,立刻意识到这是织田家的军势,可他们是怎么过来的呢?

    这场疾风骤雨恰好帮助织田家躲过附近层层叠叠的今川军势,滂沱大雨和滚滚雷声又遮住所有声音,而正是因为这场大雨的袭击,让桶狭间附近的今川军不是躲在树荫下避雨,就是呆在营帐里等待雨过天晴,全然没料到在这个恶劣天气里还会有人从他们身旁经过。

    今川军的五千本阵全是骏河远江的主力备队,不是今川义元信不过三河武士,实在是骏河远江的今川谱代太多,几十年来一直用这两国的军势,作为自己人早就顺手的,三河的武士也乐得躲到远处不露面,比如吉良义安就留在沓挂城守着后方,他不觉得自己稀松的军略能立下什么功绩,再说留在后方整理军务管理粮草也是一份功绩。

    这场大雨把今川军的五千精锐浇的里外透心凉,为了晾干身上的泥水他们干脆将铠甲脱下,将马匹的缰绳解开,太刀与长枪随意丢到一旁,弓箭挂在松枝之上,三三两两的躲在密集的树林里避雨,今川义元的本阵里只有三百马迴武士。

    在望见织田军的奇袭军时,根本来不及做出更多反应,许多武士甚至不知道自己的铠甲和武器丢到哪里,足轻们慌慌张张的套上胴丸拿起三间枪冲进雨幕,但毫无组织的足轻根本无法阻挡织田军的进攻,一点点微弱的反抗在暴雨中湮灭。

    当今川义元听到遭到突袭的时候,身体一晃差点跌倒,挣扎着站在营帐中眺望本阵大营前的旗帜,破口大骂道:“都是一群废物!本家撒下天罗地网都被他漏过来,这是织田信长的本阵!他是怎么过来的?荒尾善次不是说织田信长还在清州唉声叹气吗?那他是怎么跑过来的!这方圆十几里都是我今川家的军势,为什么他还能杀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本家的大军何在,大将何在?”

    本阵里的军势实在太少,家老们只能拿着太刀长枪被迫阻挡如狼似虎的织田军,今川义元的妹夫,原沓掛城主浅井小四郎政敏慌忙走来扶住他,苦劝道:“主公!本阵军势都躲在树林里避雨,大营里只有三百马迴武士呀!请主公速速上马,我等先避过一阵再行定夺!”

    “只有这么多人吗!那就只有暂避锋芒了!立刻撤退!”今川义元见势不妙急忙冲出大帐,他又不是傻子当然分得清轻重。

    现在再不跑落到织田家的手里不是当场被杀,就是俘虏后屈辱的死去,他可是要留着有用之身振兴今川家的大业,自己的乖儿子今川氏真还有许多东西没学会,即使这场战争最终失败。只要他能逃回去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又哪里能随随便便死在这里。

    今川义元的身手矫健,虽然身体不如十几年前见状,但穿着几层铠甲翻身上马毫无问题,三百马迴众一大半在谱代家老的带领下顶在大营的门前厮杀,不是倒下的尸体就有他所熟悉的亲眷心腹武士,这都是今川家的精华。

    他很清楚这些谱代家老是今川家数百年积累底蕴,这一战极有可能命丧于此,勒住马迟迟不愿离去,浅井政敏见他还不走。急的跪在泥水地里大声劝道:“主公请速速离去啊!这里有我等在为您断后。我政敏恭请主公速速离去啊!”

    “……这都是我今川氏多年的心血啊!就这么付之一炬,简直可恨!本家这就走,这就走……小四郎啊!本家希望你能活着回到骏府,到时候本家会为你还有活着的将士们召开一场盛大的庆功宴!本家去也!”今川义元深深的看了浅井政敏一眼。在五十骑马迴众的簇拥下迅速离去。

    “主公!我浅井小四郎生为今川氏的武士而荣耀。即使去了黄泉比良坂。我也不后悔呀!”浅井政敏跪在水洼里望着渐渐消失的身影,恭敬的鞠下一躬。

    然后站起来抽出太刀,面对迎面而来的数十起骑赤甲织田家骑马武士。大吼道:“纵然身死于此!我等也无憾了!为了报效主公的厚恩,今川家浅井小四郎政敏前来取你性命!”

    “今川家石原康盛,高力正重,三浦义就前来取你性命!”几个勇敢的今川家武士挥舞着太刀,迎着凶猛的骑马武士发起决死冲锋,他们的目光中带着偏执与疯狂,死亡早已被置之度外。

    人马交错只在短短的一瞬间,下一刹那血光爆射而起,几道疾驰的人影失去平衡重重的摔出去,浅井政敏捂住破碎的喉轮,努力堵住脖颈不断涌出的鲜血,身体倚在太刀上费力的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会喷洒出淅淅沥沥的血渍,浅井政敏绝望的闭上眼睛,艰难的吼道:“今生不后悔做今川家的武士!主公!我浅井小四郎去也!”

    静静的注视着一条生命消逝,数十名骑马武士勒住战马默然不语,为首的骑马武士身材高大魁梧,轻轻抬起右手讲大身枪平举不动,任由枪刃上的血渍被渐渐转小的雨丝冲刷干净,才缓缓说道:“敌将!浅井小四郎政敏,被我前田又左卫门利家讨取了!”

    今川义元策马疾行,此时他已经顾不得怀念自己的好妹夫浅井政敏了,通往沓挂城的山道上布满今川家的溃兵,鬼知道这些士卒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选择逃跑,他也顾不得去呵斥这些溃退的士卒,在今川家的马迴众驱赶下迤逦而行。

    “混蛋!明明刚来的时候没有那么难走,为什么现在这么麻烦!”山坡并不陡峭,只是湿滑的泥地实在快不起来,战马行进的速度只能用漫步行走来形容,眼看后方紧紧追赶的织田军母衣众武士一个个翻身下马徒步追赶。

    当今川义元发现这些徒步追赶的织田军母衣众身手矫健,竟然比他乘着坐骑还要快上许多,于是也忍不住慌了手脚,急忙抛弃自己的坐骑青骢,深一脚浅一脚的在烂泥路上挣扎。

    这是一场耐力与毅力的较量,今川义元虽然没有传说中爱涂黑齿拔眉毛肥胖如猪,只能乘轿子那么变态举止,可毕竟已人至中年不可避免的越发富态,四十多岁做家督可是年富力强,但比起二十年前花仓之乱时的年轻力壮却差了几个档次。

    在骏府常年太平生活早就磨光这位枭雄的锋芒,最激烈的运动就是骑马遛弯、弯弓射箭,长期舒适的生活让他缺乏长途行军所具备的必要体力,兼之身穿装饰华丽却又十分厚重的铠甲,深一脚浅一脚的在山道上跋涉一刻钟就气喘吁吁无力行走。

    今川家的马迴武士们一看不行,急忙分出大部分主力断后,只留五六个大将护送着今川义元逃走,可今川义元如何还跑的动,他又不是织田信长精心培养的母衣众,一个个跟着织田信长下田下河游泳,冬天上山打猎,像群山里的野孩子跑的飞快。

    远江二俣城主松井宗信是他的亲信大将。扶着今川义元走了最后一程,然后恭敬的跪在地上撑地俯首道:“主公请您速速离去,我等为主公争取时间!请主公一定要活着回到沓挂城,只要主公能活着回去,即使我等死在这里也无憾了!”

    “五郎八啊!没想到我们也有诀别的一日!唉!本家错了!”

    今川义元扶着松井宗信站起来,看着这位才四十四岁的盛年壮汉,心里的苦涩滋味难以言喻,他代表着一大批作战经验丰富的大将,即使军略不足以做一方旗头总大将,但临敌指挥统率能力和个人武勇都是非常优秀的人才。却要为掩护他逃脱白白死在这里。今川义元的心里真是五味杂陈,既有憎恨也有懊悔。

    “主公!事不宜迟,请速速启程吧!我等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今川家,请主公立刻启程!”

    “请主公启程!”松井宗信身后的五名武士齐声说道。

    这仅存的五名武士今川义元都认识。他们是江尻亲氏、富永氏繁、长濑长行、冈崎忠実、金井忠宗。这些人都是今川家的忠勇之将却要在此。以这种悲惨的形式与今川家的家督做诀别。

    想到今川家的繁华盛景就在昨日,而今天却在短短的几个时辰里变成这副凄惨的境地,今川义元心头百转千回不禁热泪盈眶。上前重重的拍打他们的臂膀,然后转过身背着六名武士,大吼道:“诸君!请多保重!”

    今川家的六名决死之士,望着今川义元狼狈离去的身影,大吼道:“主公!请多保重!为了主公,即使死去也不后悔!”

    今川义元没有回头也不愿回头,他不能辜负忠勇家臣的重托,即使明知道希望渺茫也要咬紧牙关坚持下去,他在努力的与时间赛跑,翻过一道山梁看到一群今川家的溃兵正在缓缓撤退,他努力想要追上去,可这些溃兵似乎被吓跑胆子,看到身穿华丽大铠的武士跌跌撞撞的跑过来,竟然没命的向东逃窜。

    今川义元的精神受到重大打击,他不明白自己的军势为什么不来守护自己,难道他对骏河远江的足轻们不够好吗?难道他们不知道身穿这套大铠的只有总大将今川义元一人吗?过了许久他自嘲道:“或许他们正是明白这一切,才故意不愿意靠过来吧!本家不过是一个将死之人,为将死之人赴死的只有本家的那些忠臣们呀!忠臣死光了,自然就没人愿意为本家死了。”

    想明白这一切,今川义元的步履渐渐蹒跚起来,距离沓挂城还有一段不短的路要走,可他已经没有力气继续走下去了,忽然身后一阵脚步声传来,今川义元转头看过去,却发现织田军的母衣众已经将他团团围住,这位名震天下的东海道第一弓取的最后时刻来临。

    雨已经不知不觉中停下来,一阵凉爽的海风夹杂着熟悉的气息吹开厚厚的乌云,露出天边灿烂而美丽的晚霞,当第一抹阳光落在他的身上时,今川义元手持宗三左文字倚在一刻枯树前,长叹一声:“却不想我今川义元也有今日这一遭,雪斋啊!如果你没有故去,本家何苦率军出阵尾张,如果你没有故去,又何来桶狭间狼狈一败,如果你没有故去,本家也不会落得身死于此的屈辱境地,这都是神佛注定的命运啊!这就是我今川义元的最期啊!”

    他的感叹没有任何人聆听,只有栖伏于枯树上的乌鸦打量着树下的武士,今川义元狼狈坐直身子冷眼瞥视着织田军渐渐涌来,又侧脸看到几个畏畏缩缩的今川足轻偷偷逃跑,心灰意懒的之下不禁长叹道:“这就是本家的骏河强军,这就是我今川家的荣耀,也罢!就留下最后的辞世句吧!世间浮华如流水,过往云烟终是梦,戎马倥偬四十载,留自繁华待后人。”

    今川义元还死了,他没有选择懦弱的引颈就戮,也没有时间从容的选择切腹自杀,只来得及抽出他岳父武田信虎赠予他的心爱宝刀宗三左文字连斩织田军母衣众数人,无奈织田军的武士实在太多,即使他有宝铠护体也坚持不了许久。

    长时间剧烈的奔跑让他的体力透支严重,连杀数人之后踉跄几步退到枯树边剧烈喘息着,但织田军母衣众并没有放弃追杀,在一番功的巨大刺激和诱惑下,织田军的母衣众各个舍命冲锋,即使连死几个同伴也毫不畏惧。

    最先冲到今川义元面前的武士名叫服部小平太一忠,他挺着长枪一个突刺,将行动迟缓的今川义元刺翻在地,但今川义元挥动宗三左文字一刀将服部小平太的大腿砍伤,两人滚在山坡上厮打着,即使服部小平太年轻力壮,一时间也拿不下纵横东海二十余年的今川义元。

    赶过来的毛利新助良胜突然出手,一刀刺进今川义元的腹部,正当毛利新助准备斩下他的首级时,今川义元突然挣开服部小平太的压制,猛地扑在毛利新助身上一口咬住他的手,竟将他的一根手指咬断。

    今川义元的首级最终还是被毛利新助良胜割下来,他没有辜负骏河枭雄之名,没有辱没为他而死的众多忠勇武士,战斗到最后一刻都没有放弃,没有放弃对今川家的执着的眷恋。(未完待续。。)

    ps:  许多小说都描述过桶狭间,乌梅觉得都写魔王有点没意思,就把骏河枭雄给诠释一下吧!好歹他也被黑了几百年,《信长公记》里从没说过他是个只能乘轿子的大胖子,反而提到他乘马逃跑,还有最后一战表现的非常有武士的气势,真是被黑的够惨。

第390章 今川大崩溃

    今川义元之死仿佛刮起一股十二级台风,在织田信长提着今川义元的首级炫耀自己的武功时,战场中的残余今川家武士选择用各自的方式为主公徇死,山田新右卫门在已经顺利脱出的情况下,得知主公被杀的消息就只返回战场,冲向织田信长的本阵英勇战死。

    松井宗信死后,他的族人全数血洒战场,战死者包括今川家大多数精华,今川义元的叔叔蒲原氏政、妹夫浅井政敏、外甥久能氏忠、骏河旗头三浦义就、军奉行吉田氏好、旗奉行庵原元政、外交奉行一宫宗是、后阵旗头葛山长嘉、枪奉行伊豆元利、左备侍大将冈部长定、先阵大将朝比奈秀诠,前备侍大将藤枝氏秋、葛山元清、江尻亲良、松井宗信、久野元宗、井伊直盛、由比正信等等。

    此一战织田军一共讨取三千首级,仅有名有姓的今川家大将就有六十余人,这些人每一个都是一方城主级别的有力武士,能统计上名号的今川家武士超过一千人,这些人可都是地地道道的精锐武士,是花费十几年培养出来,再经历几年到几十年战阵洗礼的精华,而不是随随便便拉壮丁来的农兵。

    这场奇袭战讲织田信长的名字推上历史的前台,使他得以跻身第一流武将的行列,织田家所收获的不单单是一场胜利或者三千首级,而是东海道第一弓取、骏河枭雄今川义元的首级,他的死亡预示着今川家不可抑止的衰落,今川家几代人苦心经营的东海道支配体系也将由此面临崩溃的局面。

    织田信长没有辜负众望。在桶狭间合战结束后乘胜追击。趁着今川义元身死桶狭间的消息扩散期间对尾张境内发动全面进攻。很快大军攻到沓挂城下,吉良义安早已被岳父身死的消息吓的六神无主,在谱代家臣的护送下匆匆撤回东条城。

    但人呢沓挂城城主的近藤景春战死,重原城看到织田军杀来当场降服,协助封锁海路的津岛水军服部友贞也退回老巢,倒把最后坚守鸣海城的冈部元信丢在原地不管,在得知主公今川义元身死的消息之后,这位骁勇之将不但没有精神崩溃。反而爆发出血气之勇,几次三番把织田军打的寸步不前。

    无论织田家来多少波劝降武士都一律轰走,或许是被冈部元信勇武忠义感动,当然更有可能是不愿意在这座坚城上浪费时间,织田信长开出让他无法拒绝的理由,以归还今川义元首级为条件,换取鸣海城开城投降的要求。

    最终冈部元信恭敬的捧着今川义元的首级,带着几百名百战残兵安然撤出鸣海城,走到半道又想起自己这场战争寸功未立眼睁睁看着今川义元身死,恼火之下就在归途中攻打位于尾张边境属于水野信元的刈谷城。并斩杀留守城将水野信近的首级,才缓缓撤回骏府城。

    今川义元的佩刀。宗三左文字也落入织田信长的手里,这把刀的来历颇为曲折,还是二十年前武田信虎上洛时,三好政长入道宗三赠予武田信虎的礼物,随后在花仓之乱结束后,今川义元成为武田信虎的女婿时,被武田信虎转赠予今川义元。

    这把刀所经手的三位主人都没有好下场,第一任主人三好宗三手持此刀的时间很长,看这把刀被称作“宗三”便可知道在他手里呆的时间有些念头,三好宗三也在随后不久就与三好长庆决裂,最终在江口之战被三好长庆斩杀。

    第二任主人武田信虎只在手里辗转不到两三年,就在不久之后被嫡子武田晴信流放骏河,堂堂一代枭雄甲斐猛虎却落得有家不能回的尴尬境地,还被嫡子与好女婿联手诓骗进去,以至于心灰意冷躲在骏河不问世事。

    至于第三任主人今川义元在得到这把名刀之后也是爱惜不已,没多久就把此刀命名为“义元左文字”,于是他就在桶狭间落得身首异处的凄惨境遇,这把刀的离奇身世真可谓诡异至极,容不得人不担心。

    只不过织田信长可是个个信命的人,他可一点也不在乎这种神神叨叨的东西,不但不在乎这种谶语之类的说法,还特别喜欢这把宗三左文字,很快就在这把义元左文字上镌刻上“永禄元年七月十九日义元讨捕刻彼所持持刀织田尾张守信长”的一行字,自称尾张守或许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在织田信长旗开得胜乘胜追击的时候,战场的另一端一群惊恐的武士正在拼命逃窜,今川义元的得力女婿松平元康带着残余的千余名足轻,在今川义元讨死的当天夜里就慌慌张张地逃离大高城,幸好当时天色已晚,织田家讲目光盯着逃散的今川军才让他们顺利逃脱,即使如此他还是不敢携带更多的东西,甚至连辛辛苦苦运到大高城里的辎重与驮马都扔下来,沿着战场的边缘艰难的跋涉回三河。

    松平元康心里慌张的要命,明明织田家的军势还没追过来,却已经把自己吓的面无人色,或许是他太年轻以至于阅历不足胆子太小,总之他担心自己这个“今川义元的女婿”会成为织田家的重点打击对象,自己可没有吉良义安那么大的牌子,更没有一个威震天下的弟弟撑腰,万一这织田信长想不起昔年有个“庄内川畔的竹千代”的玩伴,自己岂不是冤枉死了。

    以前有今川家这棵大树在,自己好歹还落得个大树能乘凉,几年的苦心钻营也在今川家的体系内破有名望,只要继续保持这个节奏混到谱代家老甚至三河国的旗头都毫无问题,可今川义元身死桶狭间就变成另一幅局面,今川家是完蛋没救的,他自己何尝不是也要完蛋没救了呢?

    越想越怕,越怕就越想,最后想着想着松平元康就有点钻牛角尖,一路跑到冈崎城外自家祖宗几代人的菩提寺里躲起来,前思后想觉得自己不能活干脆给自己一个体面的了断拉倒,于是松平元康就跑到祖先的灵前准备切腹。

    就在生死关头时刻,大树寺主持登誉天室突然出现,指着松平元康当头棒喝道:“既然知道此处是供奉你祖先的菩提寺,为何不想着光宗耀祖,却在遭逢强敌的时候只顾切腹,你只想着了断一时的烦恼,却没有想着讲你先祖传给你的宗祧继续延续下去,你这样前往黄泉比良坂又有何面目去见你的祖先?须知人人都渴望厌离秽土,但真正拥有前往净土的决心与毅力的人,又有几个呢?”

    被登誉天室的棒喝所启发,松平元康放弃自杀的愚蠢念头,带着一千多精锐当天就赶回冈崎城,此时冈崎城内的今川守军早已退回骏河,到白白便宜给他,当天晚上他就命令家臣制作一副新的旗印,上书“厌离秽土,欣求净土”八个大字。(未完待续。。)

    ps:  今天和大家讨论了下,就说到织田信长的开挂,还有今川义元死的太离谱,到底是坐在骏府二十多年军略都不熟悉了,以前有太原雪斋做军代万事不用愁,等到太原雪斋一死自己上阵就惹出个大漏来,不要说夏天暴风雨是多么正常的事情他没有考虑到,就说他如果没出沓挂城,就靠那5000本阵守着城池坐等胜利,织田信长就一点招都没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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