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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冰镇乌梅汤     武家栋梁txt下载     武家栋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26章 天命的昭示?

    多年前他还曾取笑过足利义辉的书法不是写字而是拿太刀砍人,初看字体锐气十足让人有种感觉耳目一新的震撼之感,看的时间一久又会觉得这字写成这样多少有点刚硬太过险峻太急的意思,决然不能算作书法大师的佳作,只是平时写字比较优秀的业余爱好者罢了。

    没心思欣赏他的字迹,仔细瞧下去过了会儿便轻笑一声:“将军殿下果然还是同意了呀!”

    浪冈顕房敏锐的察觉吉良义时用称谓的变化,急忙问道:“公方殿下的意思是?”

    吉良义时缓缓站起来,俯视大广间里列位家臣,举起御教书高声念道:“兹命足利上総三郎义时进位足利连枝众,以足利苗字称为继关东足利氏之宗祧,为幕府镇守东国之屏藩切不得轻忽侯,以相续领掌关东诸事条不可相违之状,仍如件,永禄四年十月二十四日,足利内大臣义辉。”

    忽然一阵沉闷的雷声炸响,轰隆隆的滚雷仿佛自高天原传来的旨意,恰好压着吉良义时的话音紧随而来,寒风吹入大广间,正襟危坐的武士不禁打个寒噤,人们恍然发觉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变的晦暗不明,北风呼啸着夹杂着无尽的寒意与点点雪花带来冬天的冷意。

    “轰隆!”

    一道雪亮的雷电落下照亮阴沉的天空,点点晶莹的雪花随着冰冷的风飘落而下,大广间里众多臣僚满怀惊惧的望着吉良义时高举御教书肃立其间,带着满脸的惊愕与不可思议望着他,那眼神看着他仿佛在怀疑他到底是人亦或根本不是人。

    “公方立。冬雷降。此乃神佛对关东传下的旨意!我关东诞生一位共主呀!”本多时正忽然站起来大喊道:“诸君速速拜见公方殿下!”

    “啊!”武士们惊慌的正姿做好。挥舞衣袖大礼拜下:“我等拜见公方殿下!祝足利家武运长久!”

    明智光秀没想到他还有言出法随的功效,被这闷雷一吓也急忙躬身行礼,中世古人无论中外都带着那么点迷信色彩,比如中国古代君主出生的时候不是红光紫雾就是天降祥瑞,日本古代也有类似的说法,比如足利尊氏的石油有两只山雀落下,一只就落在他的肩膀上,另一只落在柄杓上停下来。

    这是个崇信神佛的迷信时代。相信天命所归之人可以拯救乱世镇定天下,上総足利家横空出世恰恰符合人们对平定乱世祈愿的良好愿景,镇府公的所言所行乃至个人喜好悄然之间成为一种武家风尚,关东的武士一定程度上把这当作是京都文化的具现化。

    所以当几十年都不见的出现一次的冬雷陡然炸响,还偏巧就赶在他说完话的功夫突然出现,要是不被人们联想成一些神秘的力量在作祟那才有鬼,不用说在场的关东武士对镇府公的神异之力深信不疑,便是明智光秀以及跟随而来的幕府使团也坚信这一定是神佛降下来的旨意。

    浪冈顕房站起来兴奋的鼓动道:“方才那一声神雷就是神佛的旨意,这是将军所令,更是天命所归!诸君振作起来。为公方殿下献上身为臣僚的忠谨之心吧!”

    吉良义时手持御教书盯着大广间外的厚厚云层发呆,这是江户城迎来入冬后的第一场降雪。天边的闷雷乍现还隐直至恭贺声渐渐隐去才消失无踪,沉默片刻暗暗叹息道:“这是上天的宿命还是……荷关东重任于亿年,果然是天命所催吗?”

    足利义辉又一次为吉良义时抬家格,把上総足利家正经的添入足利将军家连枝众的消息在一夜之间传遍关东,伴随这个消息传来的还有当日冬雷骤降言出法随的传闻,这事江户城外忙活普请役的农民知之甚详,听说是公方御所样一句话说来的雷霆,纷纷丢下伙计跪下来双手合十像神佛祈愿,希望这位公方殿下能平定关东一百五十多年的战乱。

    这条消息对于依然顽固对抗吉良家的武家不啻于晴天霹雳,足利藤政被捕捉幽闭于佐渡岛已经让他们丧失大义名份,吉良家变足利家意味着幕府力挺他在关东的行动,而今关东武士能选择的余地更加的狭窄,许多武家开始怀疑自己的坚持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常陆国太田城大广间庄严肃穆,排排坐的谱代家臣一个个脸色如丧考妣,如霜打的茄子似的无精打采,佐竹义昭沮丧的说道:“改苗字足利,三个月后在镰仓鹤冈八幡宫举行登位典礼……看来本家还是赌错了!扶不起的公方把我佐竹家害的进退两难。”

    和田昭为的嘴角微微翘起,咧着嘴巴似笑非笑道:“主公趁机痛改前非尚且不晚,为今之计应当悬崖勒马,前往江户觐见公方殿下请求宽恕才好,免得等到公方殿下登位以后,再对我佐竹家动手那可就有改易灭族的危机了呀!主公一定不愿意做佐竹家最后一代家督吧!”

    “扫部助大胆!妄议家督是臣子的本分吗!”年少的佐竹义重个头不高威势却不小,瞪大眼睛呵斥谱代家老里话语权很重的和田昭为,竟把这位久经考验的老臣给斥责的不敢抬头,年纪轻轻就镇得住骄横的谱代家臣才,颇具有些许东国虎将的气质。

    现在只是乳虎初啸,尚且谈不上多大的威慑力,起码还威胁不到几位谱代重臣的意志,根本里行看到和田昭为恼羞成怒的做派,忙笑着打圆场:“扫部助的本意也不是要对主公不敬,我佐竹家就是在主公的治理下日渐兴旺,只是有的时候还是需要变通一下,比如现在的情况就对我佐竹家很不利,幕府公方殿下默许与全力支持的差别,想必诸君一定是明白的吧!”

    “是啊!诸君不要忘记一百二十年前结城合战的前车之鉴,还有刚结束的结城合战,都是一个重要的启示呀!”和田昭为哼哼唧唧的还不太高兴,换做其他武士被这么当着面呵斥一通,说不定离席而去回家准备谋反的大事了,他能忍下来主要还是上総足利家那边交给的任务非常重要。

    佐竹义重不满地说道:“结城合战!怎么又提起他!那不是一百多年前的老黄历了吗?还提他作甚……”

    “诶!少殿这么说可就不对了,我关东武士非是数典忘祖之辈,明国有句名言,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说的就是不能忘记过去。”根本里行插嘴打断佐竹义重的抱怨,才让这个年轻武士从自满的圈子里走出来。

    佐竹义重敏锐的发现谱代家臣团对他的表态很是不以为然,他的年纪还小并不明白永享之乱与结城合战对关东武家的影响有多大,这影响近乎改变整个关东武家集团的集体意志,并间接粗绳如今关东政局的奇特发展方向。

    永享之乱是深植于每个关东武士心中的一根刺,足利持氏是关东的共主威望极高,他还是足利义持的养子曾被允诺为征夷大将军的有力竞争人选,可以说他是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强势君主,可就是这么强势的公方却被幕府大军生生绞杀,只因为一个莫须有的谋反罪名而已。

    关东武士从那时候就深深的恨着幕府,那个不近人情的足利将军家对着关东一次又一次举起屠刀,享德之乱、永享之乱迭发的本质原因还是幕府对关东武家的偏见,尤其是对古河公方足利成氏的恶意不减半分,当然古河公方也是憎恨幕府公方的。

    永享之乱以前那是镰仓公方企图争将军之位,足利持氏对室町幕府的怨念再深也没想着要揭起反旗,只是像个小孩子生闷气的样子给自己的儿子换成足利义久,并在元服的时候给予八幡太郎的名号,对付自己的家宰上杉宪実下手而已。

    一百二十年前的结城合战让关东武士意识到幕府的强大不可阻挡,从那之后关东武家再也没有拥立古河公方争夺将军宝座的想法,相隔一百二十年恰好两甲子,又一场结城合战以幕府方的足利上総三郎义时碾压取胜告终,再次向关东武士揭示一个道理,幕府不是关东武家所能抵挡的。

    足利义时即将登上关东公方的宝座的意义非比寻常,这本身就是在向关东武士释放一个友善的信号,用行动在告诉关东武家并没有彻底决裂的打算,关东依然是关东武士的关东,关东公方依然是足利家的关东公方,规则不变关系不变,只是把效忠者从足利藤政转为足利义时。

    这是一个台阶也是一个橄榄枝,为关东武家搭建起通往镰仓的快捷通道,只要来到镰仓参见他出席他的关东公方就职典礼,君臣的名份将会在无声的默契中就此确立,再送上一封誓书就还是关东武士管理自己的关东。

    至于足利义时到底是不是关东武士出身根本不重要,足利尊氏嫡次子足利基氏是初代镰仓公方,他本人就是在京都出生并成长的武士,没看到关东武士因为足利基氏不是关东出身就要闹的要死要活的,还不是在南朝大将新田义兴战死之后,就迅速投入到足利基氏的旗下甘为鹰犬。

    再细究下去就会发现武家始祖的清和源氏、桓武平氏也都是京都的天皇之胤散布到畿内关东以及整个天下,即使次一级的藤原氏、大伴氏、纪氏、在原氏、武藏七党等各路武家也都是从京都而来,纯粹关东出身的武士早就被这些征服者消灭同化,他们又有什么资格质疑足利义时是否是关东武士的出身呢。(未完待续。。)

第527章 佐渡欢迎你

    所谓的关东武士的关东本身就是牵强的理由,只是在地土著化的武士集团不愿意接纳外来者的排外主义,关东武家就是用这么一套坑的北条家几十年不能抬头,但是这一套在新生的关东公方足利义时面前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究其原因只有两条,第一他强的离谱,第二他是足利氏的名门。

    相模北条氏的前身伊势氏都不好意思拿出来说事,伊势平氏在坂东八平氏眼里还真不算什么,伊势平氏的真正栋梁平清盛一族在坛之浦合战里全部下海见龙王,他这个伊势氏的小小分家碰上坂东八平氏真的没有任何心理优势。

    这就好比上杉辉虎当年想当好越后守护千难万难,本庄繁长、北条高广这样的有力国人说反就反,比这更厉害的是另一个时空里的上杉谦信,足足用去二十三年的时间才压服越后武士,收服这些骄兵悍将没几年就夺取越中、能登半个飞騨、半个加贺的控制权。

    足可见齐心协力的越后武士战斗力有多强大,更从侧面证明一个名份不够的武士想做一个守护有多难,尤其是想做好畿内和关东的守护非常之难,天下六十六国里最难混的三个地方分别是西国、畿内、关东这三个地方。

    比如西国三天两头的冒出霸主级别的大名,蹿的快跌的快比玩博录输钱的速度还夸张,畿内不知道何时会蹿出一个新的管领代,只不过近期畿内武士有不同程度的衰弱,似乎可以给某些武家制造蹿升的机会。而关东的战争烈度最高也最危险地方简直不是寻常武家能呆的地方。

    像东海道土地肥沃物产丰富。地处交通要道来往商贸频繁。战争烈度远低于临近的畿内和关东的地方实在太少,偏远的九州、陆奥以及“安宁祥和”的四国完全是自己玩过家家,斋藤道三这样的人也能当成国盗,相比之下尼子经久好歹是出云国京极氏的守护代,本身还是京极氏的一门众,所谓的下克上更类似于分家获得独立的认可而已可就强太多。

    在东海道如织田信长和松平家康之辈,能够轻轻松松的获得一国简直让世人匪夷所思,起码这种事在畿内和关东绝对没有那么容易。另一个时空的松永久秀某种意义上也只是在三好家的体系内的成员,他是以半独立姿态和三好三人众恶斗而已,自诩战国阴谋家的家伙还斗不过三个“废柴”,简直是个大水货……

    关东的武士狭隘的见解里大概天下就应该和关东差不多乱,自室町幕府建立以来延续两百年的混乱突然要在这一天被终结,相信每一个关东的武家都要诚惶诚恐惴惴不安,足利义时强大的匪夷所思,从意识到越后的崛起到横扫关东不过几年的功夫,扩张速度堪比西国的霸主崛起,这是关东武家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奇事。

    按照这个结论继续解读。以佐竹家的能耐绝对没有对抗这个关东霸主的任何可能,佐竹义昭应当做的是快马赶赴江户城跪在足利义时面前认罪求饶。可事实远非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认罪求饶就能获得安堵本领许可就不会让他们纠结那么久。

    佐竹家谱代众仍在担心两个问题,第一个关东八屋形还能否适用于新任关东公方,第二个佐竹家会不会在求饶之后依然被减封。

    从现下的局势似乎是没有希望继续保留关东八屋形的名号,强势的足利义时甚至不会允许太强大的独立国人在其配下生存,比方说下野国那几个倒霉鬼撞在枪口上,被稀里哗啦肢解的连他的母亲都不认识就是佐竹家的未来榜样,这几家别说关东八屋形到底给不给,能安然的存续下去就已经谢天谢地写公方殿下了。

    另一个难题与前者相互联动,差不多和前者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佐竹家臣团不愿意看到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基业,被新任关东公方几句轻飘飘的话就给夺走,可是真的要面对这个棘手的问题该怎么处理,揭起反旗、闷头装傻还是去江户讨饶呢?

    “真是个让人感到苦恼的难题呀!”佐竹义昭很为难,他万万没想到足利义时这么强悍,眨眼间武藏国完蛋,又是一个眨眼间下総国完蛋,再接着一个眨眼间下野国随之完蛋,接下来是不是眨眼间他所在的常陆国也要完蛋呢?真完蛋佐竹家是不是也要完蛋,这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身负重任的和田昭为不敢有丝毫松懈,见佐竹义昭还在迟疑着无法决断,便继续劝道:“从古至今,未闻有如此强大的武士,镇府公开前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之伟业,我等关东武家若不知顺逆不明大势,就只有沦落到结城合战里灭族的那些武家名门所遭遇的苦事,请主公放下心中的隔阂,为佐竹家争取一个存续下去的机会呀!”

    和田昭为的影响力不可小觑,他的受领名对外称为安房守,在佐竹家中一扫部助自称,在佐竹家一直以军略水平高超而闻名,在谱代家臣团里担当军事指南役,等同于佐竹义昭的左膀右臂层次的重要谱代,在家中亲交的武士又非常多,基本是不怎么害怕佐竹义重的。

    佐竹义昭闻言只是皱眉沉吟,依然不愿轻易作出表态,佐竹家的谱代众也有超过半数不愿意轻易表态,不是因为和田昭为说的没有道理,而是他们佐竹家盘踞在常陆国几百年,始终有一套坚持的信念那就是坚守下去,当年佐竹氏的先祖就是在金砂城这么面对源赖朝的大军。

    上远野秀永察言观色,发觉家依旧督顾左右而言他着不愿作出抉择,便冲和田昭为递过一个眼色,后者立刻说道:“诸君的想法大概是金砂城的旧事吧!我昭为认为借用先祖的旧事是不可靠的。君不见当年金砂城之战我佐竹家依然以失败告终。这个例子恰恰告诉我等不可妄图以一城一地挑战整个关东乃至天下。

    比如相模国的小田原城高墙深垒兵员充足粮草丰富。但是北条相模守能否依靠此城打败公方殿下还是个未知数,那么我们可以看看公方殿下在相模国中布置的三万五千大军,江户城外的三万大军,还有上野、下野、下総、越后乃至更远领国的无数军势都听命于公方殿下,北条相模守面对源源不断的大军能坚持多久,即使不攻只围也不能坚持太久。”

    佐竹义重不满的瞪大眼睛,冷哼道:“扫部助不会是领受镇府公的好处了吧?”

    和田昭为理直气壮的回答道:“不错!臣下确实领受朝山日乘大师的馈赠,臣下敢说佐竹家大半武士都领受过馈赠。但臣下的见解句句属实不敢欺瞒主公半分,对抗下去不会给我佐竹家带来任何好处的!源平时代的那场金砂城之战差点夺走我佐竹家复兴的机会,难道主公还要向胜乐寺殿(佐竹秀义)那样让少殿重新立功才能获得原谅吗?”

    “臣下以为即使降服减封也是可以的接受的。”船尾昭直停顿一下,说道:“毕竟少殿比起小山、宇都宫、那须之辈的家督、家督继承人要强出很多,相信以少殿的武勇必能在战阵上立下功业,重新获得失去的原领也没有问题的吧!”

    “山城守殿说的非常好!臣下也认为少殿可以做到的!”和田昭为连忙狂拍马屁,只是佐竹义重依然摆出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

    此刻大广间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外交奉行江冈重氏拿着一纸文书急匆匆的走进来,撑地俯身道:“主公大事不好!公方殿下公布前代古河公方之罪条,包括认贼作父、弑杀胞弟、威逼谱代、听信谗言等十条。其中有一条非常惊人!”

    佐竹义昭惊讶道:“哪一条?”

    “诓骗国人,受到松永久通的教唆。以诈术欺骗之法许诺关东诸国数十家国人,愿收养各地国人领主之子息作为家督继承人的代价,获取关东国人众云集古河御所以期负隅顽抗之罪条,此为失信于人,无信无义之贼也!”

    “啊!”佐竹义昭刹那间血色褪尽惨白如纸,身体一晃便昏倒在地人事不醒。

    ……

    永禄四年的冬天显得格外的寒冷,来自北方的寒潮如一**海浪不断的侵袭关东大地,武藏国中普降大雪致使道路受阻交通困难,初来乍到的三十万越后农民忍受着让人不适的冰冷潮湿气候,顶风冒雪在武藏国各地努力搭建自己的村庄町並。

    建村设町修路筑堤,武藏国以前毫无秩序乱七八糟的规划被通通推翻,部分交通道路被废止需要重新改修,以上种种需要的人力物力财力都是天文数字,即将新生的关东公方告诉武藏国迁入的新居民,他们的未来将会比在越后过的更加美好。

    转眼间几个月过去,伴随着旧的一年过去,开年的第一件大事就是正月在江户城举行的朝会,经过近半年的突击修筑总算像点样的江户城里,来自关东八国、羽奥、甲信、北陆以及东海道的使者云集于此,拜见即将诞生的新一任关东公方。

    包括织田信长、武田信玄在内的武家名门纷纷献上一份贺礼,这些使者会在江户城盘桓一段时间打探消息,研究这上総足利家是怎么在短短不到一年时间里连破关东诸路豪雄,竟会轻而易举的拿下幕府努力一百多年都没拿下的关东。

    各地的武家使者充当临时的军事观察员,亲自来到相模国小田原城外的前线大营前观看关东军团的围城,足利义时还特意在大营里举行一场别开生面的茶会,由精通茶道的细川藤孝亲自担任茶头,在小田原城下笑谈风月纵论古今好不快活。

    佐竹义昭被气的一病不起,堂堂佐竹家的英明家督竟被足利藤政这个草包给骗住,当初可是他一力坚持要参与足利藤政的谋划,到如今却换来一个弥天大谎被揭破的难堪结果,这奇耻大辱让他怎还有颜面见谱代众。

    又气又恼让本就病弱不堪的身体很快就在打击下迅速垮掉。才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差点一命呜呼。好在佐竹家的医官也是与永田德本学习过医术的。依靠那两把刷子总算把佐竹义昭从比良坂重新拉回人世间。

    人虽侥幸没死雄心却一朝散尽,就在永禄五年正月初一,佐竹义昭宣布将家督之位让给嫡子佐竹义重,他本人退位隐居不问世事,紧接着信任家督佐竹义重作出一个重要的决定,带着谱代家臣团赶往江户城求见足利义时。

    佐竹义重的态度简单明了,认怂降服强势的公方但必须得给条活路,这就等于主动把刀子递到足利义时的手里。再对着他说要杀要刮悉听尊便,这招以退为进到是让足利义时真不好对他下狠手,但这一招的作用也仅限于如此罢了,更进一步免除惩罚是不可能的。

    人家主动把刀子递过来再不下手那可就真的有点傻,于是足利义时大笔一挥,常陆国奥七郡抹去三郡之地,南陆奥、下野国相关领地抹去,剩下的就是佐竹家的领地,仔细一算大约从三十万石降到十六七万石的级别,这几乎以半减来换取家业的存续。

    佐竹义重涨红脑袋梗着脑袋怒视足利义时。好像不太理解怎么这家伙不按套路出牌,山冈时长怒斥道:“佐竹殿注意身份!对公方殿下如此不敬。你佐竹家的教养何在!”

    “明明你们应该……”

    “明明余应该表现宽宏大量的时候,给予你佐竹家安堵本领以拉拢人心是吗?”足利义时合起折扇,淡淡地说道:“这种小聪明还是少用点好,喜欢用小手段的人大多成不了大器,佐竹殿年纪轻轻前途远大,可不要陷入这种小手段里变成一个不成气候的武士。”

    佐竹义重被教训的满面羞惭,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怎么就想起来用这么一出,怎么就认为自己有这个能力骗得住足利义时,大概没有比耍花招被人当场揭穿更尴尬的事情,使得他平生第一次产生信心动摇,他开始质疑自己文武双全判断是否准确。

    领地被抹去近一半的佐竹义重怏怏而退,另一个凑过来的江户忠通被减的更惨,领地被一劈两半取走最富庶的平野,只留给江户家一块丘陵地形的台地,年近六旬的江户忠通被气的一病不起,没过多久他儿子江户通政接任家督之位。

    另外一位倒霉鬼是小田氏治,这厮来的最晚态度最不诚恳,竟然还向足利义时要求归还小田城,到不是小田氏治的中二性子又发作,实在是他的水平太菜又被人收拾一顿,这次收拾他的是一直萎顿的大掾贞国。

    此君自诩上総足利家新参谱代众大佬,在得到足利义时布置下压制常陆国的任务之后,就积极的联合南常陆三十三馆的亲戚一门众把目标锁定距离最近的小田城,大掾党七拼八凑弄出七千军势对小田城发动猛攻,为立功大掾贞国完全豁出去了。

    这可把小田氏治吓的连忙向佐竹氏、江户氏发出求援信,往日有求必应的两个武家突然装聋作哑,接连二三的求援信石沉大海渺无音信,小田氏治的心也跟着凉了一大截,一边大骂这两家不义气一边向里见义弘求援,依旧音讯全无不给一点提示,这个时候小田氏治终于意识到情势有多么恶劣。

    小田氏治军略水平不行跑路的本领到是不错,带着自家不到一千军势连夜逃出小田城,就这么把自家的小田城拱手让给大掾贞国,眼看居城丢失领地被占据一大块,小田氏治就带着自家的几十名武士跑到江户城告状。

    这家伙也够逗的,就提出要状告大掾贞国妄动兵戈攻打他的小田城,让他“猝不及防”之下被迫弃城而逃,另外还要求足利义时必须尊重他堀越公方家出身的身份,必须得给他关东一门众的待遇,还要让足利义时去教训大掾贞国。

    足利义时当时就被说懵了,望着盛气凌人的小田氏治意外地问道:“这就是关东八屋形之一小田氏家督吗?余不明白小田殿到底是以怎样的一种心态提出这样为夷所思的提议,这大概就是个人勇气的表现吧!”

    本多时正冲着小田氏治冷哼一声:“小田殿大概是昨日没睡醒,光天化日下来到我江户城大广间发癔症,莫说堀越足利家早在六十年前就被彻底消灭,即便算上这一族是堀越足利家的遗脉也无法改变这一支早已入嗣小田氏的结果,想要一门众待遇凭什么?难道就凭小田殿反公方殿下的态度吗?真当古河公方的流放是假的吗!”

    小田氏治脸色一白,当即明白这话头是要糟糕,还没等他组织好语言强辩下去,就听到足利义时言道:“关东八屋形之小田氏一流为古河足利氏党羽余孽,且屡教不改以出身要挟余更改决断,其言行严重触犯我上総足利家法度,特命……改易!家督小田氏治及同族一门尽数流放佐渡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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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8章 骏河的阴影

    新年的甲斐银装素裹,正月里踯躅崎馆人声鼎沸,武田家的武士们大肆庆祝着去年的胜利,许多年轻武士借着酒劲载歌载舞的庆贺着,搜肠刮肚歌颂家督武田信玄的英明神武,带领武田家走出困境迎接新的辉煌。

    骏河国人众终究还是敌不过武田信玄的手段,骏河先方众的降服标志着武田家骏河侵攻的伟大胜利,对于刚经历一系列军事政治巨大失败的武田家具有极大的士气提振作用,同时也标志着武田家完成又一次战略转型。

    降服的骏河国人众被编为骏河先方众,由原今川氏谱代家老朝比奈信置担任先方众旗头,武田信玄对骏河先方众的态度相当宽容,即使一度摆出对抗的姿态也没有作出任何处置打算,而是当即给他们发放安堵本领许可状,并寄希望用这种方式挽救骏府乱取带来的恶劣影响。

    宴会上觥斛交错,无门来往攀谈相互问候,脸上洋溢着浓浓的喜意,宴会上热烈的氛围感染的小姓们也非常兴奋,一个个精神抖擞着仿佛斗志昂扬的武士,即使是端茶送水也不妨碍他们迈着轻快步伐以及愉悦的心情。

    武田信玄最近的心情不错,困扰自己多年的哮喘病在今年罕见的没有给自己带来太多痛苦,嫡子武田义信的身死并没有给他带来太多的负面冲击,原本支持义信的党徒在重手惩治下顿时作鸟兽散,家臣团又一次站到他的阵营里支持他,这是他打的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拿下骏河国对武田家的意义非常重大。其政治经济上的意义甚至要远远超过信浓一国的所有影响力。在甲斐几乎每个武士都能明白骏河国与信浓国的区别。他们的区别不在于领地的多寡而在于东海道的必经之路和穷困山区的巨大差别。

    骏河国的富庶不在于仅有十七万石的石高,而是因为东海道的重要交通枢纽作用,其中枢纽的中心点就是今川家倾力打造的骏府城,经过今川家近两百年的苦心经营,骏府城的名声早已散播到关东畿内乃至更遥远的九州羽奥等地,作为经济交通枢纽的作用虽然不得畿内的几个大城市,可是放在东海道绝对是独一份的存在。

    一个骏府城顶得上甲斐所有城下町加在一起还要翻一倍,踯躅崎馆那点孱弱的城下町经济根本不能和骏府比拟。甚至还不如远江的引马城的城下町经济发达,毕竟甲斐盆地太偏僻武田家的武士素来以粗鲁野蛮闻名于世,许多商人是不太喜欢去甲斐做生意的。

    信浓国看起来石高挺多,以前差不多也有四十万石的样子,落到上総足利家几经开发已经蹿到近六十万石的惊人产量,但这都无法改变信浓国相对偏远且地域广大人口相对稀少的弱点,骏河国的地盘的领地面积大概有信浓国的一半,石高虽不到一半也差不出多远。

    统治信浓国庞大的领地需要巨大的人力物力支撑,北信浓到南信浓的道路九转十八折就差要打个结,比起来骏河国就没有这么多麻烦。无论选择陆路走东海道还是走海路都可以直达想要到达的领地,骏河国最发达的地区也就在沿海的几片小平野上。

    骏河有武田家最喜欢的金山。信浓则只有时不时大喷火的浅间火山,骏河有繁华富庶的城下町令人羡慕的商贸港口,信浓只有饭绳山、户隐山等几座修验道的灵山,骏河一年的商贸收入足以抵消信浓所有粮食收入的优势还有不少的节余,骏河的人烟稠密统治起来更方便。

    要说信浓国有哪些比骏河国更强的地方,大概就只有信浓的武士更加勇猛顽强,武勇不逊于甲斐武士的优点比起养尊处优的骏河武士强出一大截,正是因为骏河武士经过二十多年的太平日子,把今川家的战斗意志一点点消磨干净,甚至忘记他们骨子里还流淌暴力血脉的基因,所以武田信玄才能顺利的拿下骏河国。

    骏河国的入手意味着武田家的战略调整是无比正确的,这不但解除武田信玄囚杀嫡子武田义信的道德枷锁,还把加诸于谱代家臣团身上的生存压力一并解除,这下总没有人会威胁武田信玄家督的权威,谱代家臣团又紧密团结在武田家大旗下,至于死掉的武士完全不在乎,武田家臣团还不至于因为死点人就彻底完蛋。

    战争的胜利带来惊人的红利,每个活下来的武士都在战争中狠狠的捞一笔,骏府乱取的过分恰恰反应甲斐武士迫切需要捞取利益的本能,没有利益也就没有所谓的忠诚,没有人效忠的家督只是个光杆司令,再给武田信玄一次选择机会,或许他还会放任武田家臣团乱取,他宁愿花费时间安抚骏河先方众也不想看着自己的谱代众再对自己发出质疑的声音。

    说到底武田信玄毕竟不是十几年那个战无不胜的甲斐之虎,接二连三的惨败让他几乎沦为足利义时的提款机,一次次强行支付名声领地财富带来无数负面效果,使他在天下大名里的评价一路走低,渐渐被新冒起来的织田信长之辈取代。

    “说起这织田弹正忠,竟会想起与我武田家联姻的打算,看来此人志向不小啊。”武田信玄捏着虎须若有所思,他有理由相信织田信长是个野心勃勃的武士,从织田家插手三河菊一揆援救濒死的松平家康,就能看出此人的野心和志向并不受亲缘羁绊,哪怕那个亲缘是足利义时也是如此。

    就在两个月前的某一天,织田信长委派织田扫部助忠宽来到踯躅崎馆拜见武田信玄,向凯旋而归的甲斐之虎提出联姻的动议,联姻的对象就是织田信长的外甥女,庶妹与东美浓有力国人远山直廉嫡女。同时也是织田忠宽的养女。男方就是武田信玄的四子武田胜赖。

    武田信玄对这个提议非常感兴趣。织田信长在美浓的开拓非常大胆也非常厉害,表面上依然是织田氏与斋藤氏在西美浓对峙的局势,但实际情况却是东美浓大半武士已经被织田信长悄然拉入麾下,这手军事欺骗做的非常出色,若处在旁观者清的角度指点江山,他也不敢说必定能识破织田信长的奸狡手段。

    织田信长一直在墨俣川上的洲股城(墨俣城)附近企图寻找支撑点,以及积极将居城从相对发达安宁的清州城迁徙到小牧山城也就变的不那么单纯,或许这不再是简单的减少后勤行进压力那么简单。更有一些军事欺骗的诈术掩藏在其中。

    同一时间在三河国与美浓国下手,还能分别取得不错的收获,就冲这份见识和手腕绝对不是普通武家所能比拟的,起码他们武田家里除掉武田信玄本人以外还没人能做到,沉默的武田信繁似乎有这个能力,可惜为人方正和善又比较沉默寡言使自己的才华被掩盖大半。

    “不过这样也好,让四郎那小子迎娶远山家的女儿也不错,本家又也不在乎远山家的出身,只要能为我武田家诞生健康优秀的嫡孙就好。”武田信玄才不在乎织田信长打多少小算盘,反正他也没打算老老实实配合织田信长的计划。暂时获得一个臂助到不失为好选择,至于足利义时会产生多少不满对付织田信长并不重要。人家都不在乎他需要在乎什么。

    今川氏真还被困在挂川城进退不得,武田信玄暂时没功夫收拾这个废柴家督,放他在挂川城过几个月颓废日子到无所谓,骏河国全境靖平比一个无用的今川氏真更重要,他需要做的是安抚新附的骏河先方众,修缮被战火和抢掠中遭到严重破坏的骏府城。

    重建骏府的承诺难不倒武田信玄,他又没有把居城迁徙到骏府城打打算,重建的城池完全可以缩小几号再把烧毁的城下町划给几座佛寺就完成,至于重金修缮之类的可能性还是很低的,武田信玄不是重商主义的今川家,他更迷信的是拳头大胳膊粗土地多,对骏河国的期望高过信浓国的原因无非是税收和金山收入而已。

    为安抚骏河先方众下了不少功夫,诸多承诺里最重要的一条就是骏河的国人众使用法度,可以集结今川家奉行众心血的《今川假名录》来执行,其实武田家的《甲州法度次第》就是照抄今川家的法度并作出一些改动。

    单从这一点要求到不用担心武田家会生出多少不满,武田家臣团也知道抄来的法度毕竟不如原版的完善,有许多适用于东海道尤其是骏远三的事条在甲斐是用不到的,此前武田家用山寨版的法度到没太大问题,但以后要把目光放在东海道就不能继续用粗放式的法度,更加成熟完备的《今川假名录》体系就成为摆在武田信玄面前最好的选择。

    趁着骏河先方众提出依从旧例的功夫,武田信玄就装作从善如流的把《今川假名录》全面推行下去,后来干脆就明目张胆的作出抄袭的动作,结合《甲州法度次第》的条例对武田家法度进行重新厘定,整理出新的法度相对应的将能进一步提高家督的威望和家臣团的凝聚力,这是对武田家又是一次无形的加强。

    骏河国的胜利给武田家带来无数益处,当然也引来不少武士的私下里偷偷非议武田信玄,他们非议的主题到不是仁义道德不该对太郎义信下手之流,而是小声抱怨当初不该对南侵信浓国的上総足利家下手,如果早几年主动求和还能保住半个信浓国,再转投对付骏河国岂不是更加轻而易举。

    这种说法到不能说完全有错,只是马后炮终归不是一种好习惯,武田信玄又不是能掐会算的神棍半仙,算不出自己几年前到底是一路横扫信浓夺取越后,还是在信浓国挨一闷棍被打的生活不能自理,即使他那一刻突然被神佛附体下令求和,输急眼的武田家谱代众说不定还不乐意放手呢。

    武田信玄也收到关东连番大战的情报,足利义时横扫大半个关东的赫赫声威吓倒不少武士,左一个三万右一个五万的大军砸出来差点让胆小的武士吓尿。别说武田家现在这身板撑不住那铁锤猛敲的霸道战法。就是几年前最鼎盛时期的武田家也逃不掉被打翻在地的命运。现在恐怕只会比以前更悲惨一些。

    ……

    就在踯躅崎馆举行连宴多日的庆功会之刻,骏河国破败的骏府城下町某个街巷里出现诡异的景象,出现许多浪人装束的武士晃荡到庭院外街巷,神情鬼祟东张西望着,好似生怕被人发觉自己行踪似的,直到傍晚罗日前人烟稀少的空档闪身没入其中一个庭院里。

    这些武士正是骏河国的带路党骏河先方众成员,这是他们在骏府城下町的第三次秘密聚会,来此聚会的目的显然不是操心怎样为武田信玄尽忠节。他们对武田信玄这个征服者可是连一丝好感都欠奉,更不用说武田信玄一手毁掉骏河武士的骄傲,这座屹立在东海道的明珠,骏府城。

    前些日子也就是正月初之前,骏河先方众也被迫跑到踯躅崎馆表演一场君臣相得的戏码,这才回到骏河国就趁着武田家监视松懈的功夫化妆潜入骏府城下町密会,这日子就像坐监牢似的整天背负着沉重的压力不敢说不敢做,别提这日子得有多么难受。

    朝比奈信置刚从城外赶回来,急忙换掉伪装快步走进密室,抬头一瞧几十个来自骏河各地的有力武士坐成一圈。大多数武士神情肃穆如祈祷又似禅定,少部分武士低声讨论着近期骏远三的变动以及小田原之围的消息。

    自从武田家发动骏河侵攻以来。国中的日子就基本没安稳过,时不时有忠于今川氏真的国人豪族掀起反旗,迫使骏河先方众必须硬着头皮对昔日的亲朋旧友下手,杀自己的同僚换取忠诚就像慢性自杀,不断的消耗己方在骏河国中的影响力,同时通过征讨过程中不断的损兵折将折损实力,独立性和对领地的控制力也在逐步削弱。

    长此以往放任武田家用这手段继续削弱下去,那肯定只有一条必死无疑的绝路可以选,到那时无论是换嗣子还是干脆找机会弄死都只在一念之间,这就是武田信玄布置的软刀子杀人术,骏河先方众也意识到这软刀子是要他们的命。

    武田家不会允许诺大的骏河国大部分被这帮带路党把持着,没用激烈的手段搞大清洗那是因为旁边有个庞然大物让人不能安心,否则落在骏河先方众脑袋上的就绝不是软刀子,而是一柄锋利无比专斩项上人头的大太刀。

    这还只是初见端倪就已经让骏河先方众人心惶惶,继续坚持个十年八年还不知道会演变成怎样的局势,因而骏河先方众里许多人十分痛恨武田家,这回就有几个年轻的武士紧握双拳怒目圆睁,像一头红眼的公牛双目喷火仿佛有无尽愤怒要宣泄,不用问肯定是在咒骂武田信玄的,一圈的武士或是侧耳倾听或是肃然沉思不一而足,看到朝比奈信置走进来谈论立刻打住。

    朝比奈信置挥手打发走近侍,小心的合上加厚的房门走过去盘腿坐下,发觉诸多武士都不说话就奇怪道:“继续说啊!我信置也想听听诸君的看法,我等碰面这三次时日也不短了,应该早点议出一个章程。”

    在座的武士大多是谨小慎微,都不敢也不愿在这个节骨眼上多说话,到不是这屋子里的武士有投靠武田家的狗腿子,担心今天说过哪些话明天就被踯躅崎馆的武田信玄知道,而是处于少说话就少犯错的心理装聋作哑,目下骏河国的形势那么恶劣,有人敢轻易表态那才是有问题。

    这帮骏河先方众的日子并不好过,背叛自己的主公今川氏真投靠武田信玄的压力是巨大的,在背后不知道被家乡父老戳着脊梁骨骂过多少次,而在武田信玄那里也是群毫无地位的外样国人众,这一反一正都没捞到好处,叛变的代价还一点不少的承担下来,心里不窝火那就不是武士了。

    窝火也没办法,当初他们踏上这条道路就注定要付出高昂的代价,起码他们要比败退挂川城的今川军残党的日子要好的多,顶多就是地位比当初做今川家谱代家臣要差那么些,这也是许多武士不欲多事装聋做哑的一大原因,你们爱说就说我们听着,大不了立誓不说出去便是。

    但有人不想再等下去,冈部家的年轻武士冈部忠次郎跃跃欲试,吸引到朝比奈信置的注意。

    “在下先说吧!”年轻气盛的冈部忠次郎气哼哼地说道:“我等降服残暴无礼的武田信玄只是权宜之计,可这武田家竟然有心要彻底废掉我们简直可恶至极!当初没有我等的倾力帮助那武田信玄又怎么可能轻松打入骏府城,如今看我等失去价值就要心狠手辣的下毒手!这样的混蛋根本就不值得我等效命呀!”(未完待续。。)

    ps:  鞠躬感谢小紫慕的打赏。

第529章 艰难抉择

    朝比奈信置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暗中却在悄悄打量冈部正纲、冈部元信这两兄弟的表情,冈部一族是藤原南家工藤氏一流也是个大武家,在今川家的体系内冈部氏一直担任有力谱代的身份与超比奈家相差仿佛,所以朝比奈信置对他们这一族的关注要相对多一些。

    冈部忠次郎是冈部正纲的一门众,还是个刚满二十的愣头青,以他的过往经历决然说不出这么有条理的话,朝比奈信置觉得更大的可能还是冈部家两兄弟授意,借这个无足轻重的小子的嘴巴表达一些看法,即使说错话惹出祸端也可以一推干净不沾丝毫麻烦。

    “真是个狡猾的混蛋!”朝比奈信置暗骂一声,心说就你有一门众当我朝比奈家是光杆司令不成,朝自己的一门众朝比奈元智递个眼色。

    朝比奈元智会意地跳出来说道:“近半年里骏河国中战火不断,受到武田军大肆侵入的影响,使骏府破碎百姓流离失所,盟友相模北条氏又被困小田原城,让东海道商路阻塞消息传递几近于无,所以,诸君大概还不知道一条重要情报吧!”

    “什么情报?”

    “江户城的镇府公殿下威震关东,不但轻易拿下武藏国,还接连横扫下総国、下野国压服那群骄横的关东武士,幕府公方殿下已经准许镇府公殿下担任新一代关东公方,也就是说马上就要登位做江户公方,诸君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朝比奈元智神情诡异的打量着屋内的武士。

    屋内顿时一阵倒抽凉气屏息的声音,朝比奈信置看火候拿捏的差不多。便低声说道:“或许用不了多久。在挂川城的主公就会前往江户城投奔镇府公殿下。这会我骏河国引发多少腥风血雨尚未可知,但是我等还用的着为前路不可知而感到迷茫吗?”

    “嘶!这……”冈部正纲脸色一变旋即恢复古井无波的表情,心里升起无数波澜大有翻江倒海的架势,微微瞟视屋子里的武士一个个张大嘴巴目瞪口呆的模样,就可以猜到他们心里大概想着什么词汇,心中的震撼想必不会比他要小。

    朝比奈信置似乎知道很多内部,随着他抽丝剥茧的讲述让这帮消息闭塞半年多的骏河国人众得知关东的变化,比起半年前只丢失武藏一国尚有余力反抗相比。这半年里上総足利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冲直撞杀穿大半个关东,把骏河武士惊的呆若木鸡半天不敢动弹。

    “我等岂不是……那样一来……”几个武士含含糊糊的念叨着几句话,用一脸活见鬼的神情表达自己心中激荡的情绪,这条情报对今川家的一众降臣如同久旱逢甘霖,上総足利家也好关东足利也罢都无法掩盖一条事实,今川氏真是足利义时的一门众,关系仅次于三河吉良家一干一门众的至亲。

    几乎所有人都可以确定今川氏真必定会前往江户城,还可以确定武田信玄决然不敢轻易阻拦,那么这些今川家的降臣的选择似乎突然增加一条终南捷径,或许他们不用再为自己里切武田家被人戳脊梁骨使得名声受损而苦恼。只要操控得当完全可以演化成一副忠臣为救主不惜曲线救国的架势。

    想到这里不仅在座的武士为之欢呼雀跃,就连性子阴沉的冈部正纲也感到非常兴奋。这是他大半年里第一次露出灿烂的笑容,沉重的压力如一座富士山压在头顶,就差要把他的脊梁一起压垮,但这一切似乎在今天都变的不太一样了。

    朝比奈信置不会撒谎,起码不会对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休戚相关的同一出身又参与里切谋划的同谋撒谎,上総足利变关东足利那么大的事情想必很快就能传遍天下,只要派出几个心腹去尾张国打听一下就能验证真假。

    朝比奈信置绝不会傻到用一个注定会被戳破的假消息来哄骗他们,出卖同谋对他自己没有任何好处,只会让武田信玄加深对其的忌惮和戒备,说到底外样国人永远要低人一等,但凡守护大名谱代家臣都不愿意做外样国人的。

    他们不是那些无足轻重向往自由的国人众,那些国人众很多是几百年里一直野着性子,甚至有些本就是镰仓时代的山匪强盗等组成的恶党出身,他们就想混个外样而不愿意做被束缚住的谱代家臣,这一累人就是大部分小国人领主的代表。

    这些谱代家臣都是有些家底甚至出自武家名门的庶流后裔,家里几百年侍奉一个家族的大有人在,让他们骤然降低一等就好比从正规军打入预备役队伍,虽说更轻松自在不用被那么多规矩束缚,可心里总觉得不是个滋味。

    今川家的谱代众不敢说个个都是镰仓时代传下来的,但好歹南北朝时代跟着今川範氏、今川贞氏两兄弟的谱代家臣还是有一些的,几百年的武家名门出过九州探题、骏河远江守护,甚至比相对没落的一门惣领上総足利家还要强势。

    这两家随着后来际遇不同逐渐疏远关系,今川家走细川家的门路在东海道可以呼风唤雨,而上総足利家只能和三管领笔头的难兄难弟尾张斯波氏抱团取暖,直到近十年更是刀兵相见闹的不可开交,以至于即将继位关东公方的足利义时也被迫以“上洛”躲避今川家的威逼。

    足利义时的大兄吉良义乡惨死八面山也是今川义元干的好事,这龃龉要说一点都没有肯定也是说不过去的,可现在形势来个惊天大逆转,变成足利义时强势今川氏真弱势,当年足利义时不愿意认怂屈从可不代表今川氏真有骨气不认怂。

    只要今川氏真主动投奔以臣属之礼相见,足利义时即便有再多的怒气也不可能拿他怎样,今川氏真可不是那个愚蠢到死的足利藤政或者无关紧要的小田氏治。今川家的忠诚谱代众还有茫茫多的一大堆。今川氏真本人也并不是一无是处的蠢蛋。只是他那个英明神武的老爹死的太早没机会教好罢了。

    虽然他的政治手腕草率幼稚,军略智略还出于一片空白的待开发状态,可还是有个好处就是聪明好学精通礼法文化,无论是和歌蹴鞠茶道书法都有非凡的造诣,并且有他父亲培养的高明内政手腕,只需要培养一下基本的政治概念和处事手段就是个优秀的人才。

    今川氏真投靠关东公方,他们这帮郁闷到死的谱代家臣也能翻身做主,说不定还能来场大反攻把入侵的武田家给打回去。相信正在大肆庆祝胜利凯旋的武田信玄很快意识到这一点,可即使他想到这个矛盾也无能为力。

    相信任何一个武士都能看的出来,武田信玄是不敢轻易开罪关东公方的,打合战被打的节节败退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几次玩手段对付越后被见招拆招的全部废掉,反过来用一招暗间在千钧一发之际发动,差点就砍掉武田信玄的项上人头,这一来一回早就把武田信玄对抗关东公方的心思彻底熄灭,这个时候是绝对不敢去招惹关东公方的。

    关东公方对骏河国虎视眈眈,武田信玄敢做大动作就是作死。什么都不做那就是慢性自杀,他能做的无非就是加快攻击东海道的节奏。争取逐步用扩张分封转封的方式拆散骏河先方众,但这么做到底会引发多少变故暂时还无法看透,照这个情形武田家多半也不能过的那么顺当的。

    这天下最不缺乏的就是聪明人,即便是他们所瞧不起的黄发蓝眼的南蛮人也能造出让人羡慕的大船和国崩,今川家臣团里也不缺乏聪明人,只是有些人能看清一些变化但缺乏决断力,总是瞻前顾后患得患失错失一次次好机会。

    但这次真的不一样,里切到武田家已经说明这些人有破釜沉舟的决心,眼看武田家这艘表面豪华实则四处隐藏危机的大船有危险,这些武士立即开始盘算怎么利用更好的机会背叛,聪明的武士已经猜得出朝比奈信置多半是有上総足利家的门路,才能让他在所有人都没发觉关东变化的时候率先得到消息。

    “在下隐约记得骏河守殿是山本佐渡守殿的旧识吧!佐渡守殿坐镇近江连续挫败朝仓、浅井两个有力大名,其实力深不可测呀!”经过冈部元信的提醒,让在场的不少武士想起朝比奈元长曾对山本时幸有很大的恩情,朝比奈信置还曾跟随其学习过一段时间的军略筑城之术,勉强算的上亦师亦友的关系。

    有这层关系在又让在场的武士产生别样的想法,朝比奈信置多半是已经暗中投效上総足利家,攀附那棵大树再回来充当取次役反向调略他们这一帮人,这是要立大功受封赏的节奏,当即就有武士羡慕的眼珠子都要红了。

    人人都爱抱大腿,只是有些大腿因为与自身的利益阶层、利益取向有严重的冲突而遗憾的不能抱上去,让骏河先方众这帮武士投靠武田家是万般不愿,如果现在让投靠松平家更是几乎没可能,但足利义时不在此列,投靠他绝对符合今川家谱代武士的利益取向也不会背叛自己的利益阶层。

    “至今还能回想起那个跛足独眼的武士在骏府城外徘徊的身影,谁能想到才二十年不到,这人生的际遇就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呀!”葛山氏元羡慕的要死,恨不得自己就是当年被征召到三河的那个跛足浪人。

    兴奋的武士们低声交流着关东的话题,努力从朝比奈信置的嘴巴里套出更多有用的情报,朝比奈家的几个一门众也乐得享受众星捧月的待遇,足利义时的巨大成功震撼并鼓舞许多武士逐渐凋零的信心,部分武士开始盘算起足利义时的优点。

    首先上総足利家非常强大,其麾下精锐勇猛善战称之为关东最强也不过分,至于大将更是拥有堪称豪华的组合,足利义时本人就是一位军略顶尖的大将,统兵十几年自己指挥的合战还从未败过,上杉辉虎统兵也是十几年。亲自指挥的合战也没有失败过。剩下的多位大将一个个都拥有北条纲成这个层次的实力。怎么看都不像武田家能抵挡得住的。

    其次足利义时在畿内和东国向来是拥有良好的声誉,再次他尊重幕府的法度和传统秩序,称霸关东北陆等近十国还能保持对幕府的恭谨态度,单这一点绝对可以完爆从镰仓公方到古河公方的若干代家督。

    当年镰仓公方可是从二代公方足利氏满开始,就要闹着和従兄弟足利义满抢夺征夷大将军的位置,当时的镰仓公方所拥有的实际领地非常之少,他们能统领关东纯粹是依靠血脉名份号召关东国人众,而足利义时可不是那么回事。他所拥有的直领大的足以吓傻大部分武士,这样还能坚守最初的誓言确实很不简单。

    再次只要不是坚决与他做对终究会得到原谅,早些年他还喜欢用杀人连坐的形式进行威迫,随着执政经验丰富逐渐把性子里的戾气消磨大半,对多数反对者的处罚无非是减封、改易、流放了事,罪大恶极的才会考虑用绞刑,至于更狠的斩首腰斩之类的基本很少用到,

    这个变化看似毫不起眼,实际却对这帮骏河先方众非常重要,说明新主子的脾气正在变的更加温和。对于掉过节操的骏河先方众也能多一分包容和理解,至少这帮武士不用担心再被温水煮青蛙。不用担心会被送到前线死光光,这就已经让他们感到无比满意了。

    在临别之前,朝比奈信置说出一句意味深长的结语:“许多关东的天要变了,东海道还远吗?”

    远在踯躅崎馆的武田信玄并不知道骏府发生的细小变化,并不代表甲斐武士对骏河先方众没有提高警惕防范之心,武田信繁就很清楚的察觉到骏河先方众有异动,身为占领骏河的第一任骏府城城主,他的职责就是盯紧骏河先方众,并观察远江国、伊豆国的变化随时回报最新情报,为下一步的扩张打下坚实的基础。

    “是不是应该告诉兄长呢?可是镇府公……”武田信繁拿着足利义时的亲笔信陷入惶惑与动摇。

    即将登位的足利义时在信里承认武田义信已经被他调略成功,本是打算趁着南下关东打开局面的机会扶立武田义信为武田家家督,可是他没想到武田信玄下手的速度这么快,武田义信的准备还没做好就迎来一场毁灭性的灾难,说他谋反也确实不算有错,顶多只是情报保密做的隐秘,没有被武田信玄第一时间发现而已。

    侄子谋反未遂反被幽闭自害的消息虽然震撼人心,但这还不能让武田信繁感到矛盾和信心重创,接下来的信笺大胆的提出有意扶立其嫡子武田六郎次郎,入嗣武田氏宗家作为家督培养的打算,信里明确的告诉武田信繁,他那个兄长反复无常无信无义为世人所耻笑,放任他继续肆无忌惮的行动下去,只会武田家一此次蒙羞进而灭亡。

    “这是在警告我不配合,就要让武田家灭亡的意思吗?”武田信繁眉头微微皱起,他早已不是二十年前那个只知道用忠诚勇敢证明自己,并竭尽全力辅佐家督以换来兄长理解和爱护的年轻人,武田信玄也不在是那个愿意把自己夫人托付给弟弟的青年家督。

    人心总是要变的,二十年让青春年少意志坚定的武田晴信,蜕变成奸猾狡诈懂得审时度势的武田信玄,武田信繁也在悄然之间做着细微的改变,他甚至不记得到底是怎么对武田信玄的忠诚出现模糊,或许应该是几年前在信浓收到足利义时的亲笔画那一刻吧。

    起身走到书橱旁,轻轻打开暗格取出一幅卷轴,武田信繁持画感叹道:“富士川之战,源赖朝与武田信义联手大败平维盛……这是公方殿下早早的暗示自己的志向,也是在暗示我武田家未来的方向……”

    说到后面武田信繁的话音陡然转低神色落寞,恰恰就是在这场富士川合战结束以后,自觉威望大涨的武田信义曾经一度与源赖朝争夺源氏栋梁,最后败在源赖朝的高超调略手段之下,加贺美远光、小笠原长清父子等有力一门众叛离,而彻底排除争夺源氏栋梁的机会。

    随后源赖朝就定下甲斐源氏排斥计划,暗杀武田信义的庶长子一条忠赖,以勅令违反的罪名流放板垣兼信,以谋反罪名处死其胞弟安田义定,又以同样的谋反罪名处死嫡子家督继承人武田有义,大力扶持反武田家信义的加贺美远光、小笠原长清父子,硬是把武田信义给逼迫的惊惧而死。

    武田信繁熟知那段历史,他们的先祖武田信光原本是别出的分家伊沢信光,在嫡流继承河内源氏“义”字的家督继承人死后,他这一脉才以“信”为通字传承下来,这其中的艰难不足于外人道也。

    因而他很担心再站错一次队,让武田家经受一次比这更大的重创,这一支灭族虽然不能泯灭武田氏的血脉,但嫡流断绝也就意味着传承断绝,再来个分家出身的“伊沢信光”来继嗣又有多大的意义。

    走到露台前眺望衰败的骏府城夜景,只有寥寥几盏灯火还亮着,武田信繁神情忧郁愁容满面,许久才叹息道:“我到底是应该选择忠诚,支持兄长继续战斗下去,还是应该选择理智,接受公方殿下的橄榄枝……”(未完待续。。)

第530章 鹤冈八幡宫

    正月初五,朝廷使者来到江户城面见足利义时,这次的使团成员组成非同一般,带队领头的是従一位关白左大臣近卫前久,下面分别是正二位右近卫大将久我通坚,正三位権大纳言今出川晴季、従三位権中纳言中院通実、正四位下左近卫権少将劝修寺晴丰做组成的使者团赶赴江户城宣旨。

    这么大场面的如此豪华的朝廷使者把关东武士吓的不轻,自从镰仓幕府至南北朝初期的的宫将军去位以来,这几百年里关东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这么大规模的公卿出现,包括历代镰仓、古河公方登位也只是派一位羽林家的正三位的公卿来祝贺而已。

    尤其是那些关东各地的土鳖武士,家里世世代代都没见过従一位的大官,还是当今朝廷的一座首臣,藤氏长者关白左大臣近卫前久打头,清华家首席源氏长者右大将久我通坚,清华家出身的権大纳言今出川晴季,足利义时的义兄権中纳言中院通実,以及当今第一皇子诚仁亲王的大舅哥劝修寺晴丰。

    以上这几人里除去劝修寺家关系比较远,属于诚仁亲王派过来镀金捞好处的以外,其他几家都是正儿八经的“义时党”,这些年足利义时支持他们开商屋做生意,给他们送去大把的粮食金钱支撑他们在京都频繁的召开歌会、茶会等各种宴会,为的就是让这几大家族在京都始终保持活跃,并给予朝廷极大的影响力。

    别看这些公卿平时也不干多少事情,最重要的主业就是研究文学、音乐、史籍、蹴鞠、茶道等各种艺术爱好。但实际上这些公卿集团的作用非常大。天下六十六州莫不以京都文化作为最先进的领导者。而京都文化的核心就是公卿文化,他们是日本文化的改良着以及新文化的倡导者。

    作为顶级文化人以及优秀的外交使者,公卿们可以轻而易举的到达任何敌对地区充当外交调解员,作用有些雷同幕府的外交使者但不同的地方是他们并非武家也不用担心被忌惮,其次公卿们与畿内的几座大寺共同掌握京都舆论的至高话语权,这些公卿在朝廷里吹吹风就能给予许多人意想不到的好处。

    足利义时就没少沾到畿内舆论正面评价的好处,这些年六角义贤、浅井久政、比叡山延历寺乃至三好长庆都眼馋着坂本那块肥肉,若非在畿内有好名声的支撑让这几家武力夺取坂本的时候顾虑重重。说不定这块领地就被这几家联手给瓜分掉。

    近卫前久此来是特意力挺义弟足利义时,在当天的宴会上宣布朝廷的最新任命,足利义时晋升正三位并辞去左兵卫督,授予権大纳言、镇守府将军如元,并由格式变化镇守府将军自动变为镇守府大将军。

    “恭喜贺喜!公方殿下获得第一个将军宣下!”浪冈顕房一脸春风得意的模样,足利义时升官他也跟着沾光,凭借北畠家的公家出身他的晋升速度远超普通武家,由原来的従四位下右近卫権少将晋升为正四位上右近卫権中将。

    同样晋升的还有远在畿内的山本时幸晋升正五位下佐渡守,真田幸隆获封正五位下弹正少弼,细川藤孝晋升従四位下兵部大辅。家中多位武士的受领名变成朝廷亲自册封的正经官位,这也是朝廷给予上総足利家最大的支持。

    “这可做不得数。将军宣下的只有京都的将军殿,余这个将军还是低调一些比较好。”足利义时轻轻一笑避过浪冈顕房的提议,镇守府大将军历史上只出现过一次,那就是南北朝时代南朝大将,鼎鼎大名的従二位権中纳言北畠顕家,此人正是浪冈顕房的先祖。

    足利义时不希望在江户成热热闹闹的办一场镇守府大将军宣下的闹剧,给在京都的征夷大将军足利义辉添堵,那就是明摆着要和幕府别苗头的恶劣态度,更是给多年维持的忠臣良将的姿态狠狠的一耳光,当然他也确实很需要这个将军宣下来给关东武家一个强烈的暗示,没这个企图当年也不会去张口要这个镇守府将军。

    公卿们坐在一起喝茶聊天,年纪不大的劝修寺晴丰被浪冈顕房讲关东的武士给哄的一愣一愣,年少气盛的久我通坚也忍不住加入其中聊的不亦乐乎,公卿们聚在一起整体气氛十分融洽,比起武家虚头八脑的互相试探要去掉许多功利因素。

    中院通実骄傲地说道:“不管怎样这也是幕府里第二个将军,义时晋升権大纳言贵为亚相,乃武家第二高的官位了呀!”

    “権大纳言是不是有些太高了,余以为左兵卫督还是挺不错的,担心将军殿下得知余的官位会有其他的想法。”足利义时忧心忡忡的递过一个眼色,觉得朝廷给这个任命略显有些草率,左兵卫督在足利家的地位不低,足利尊氏就做过很多年因而影响不小,以他自己的看法是可以一直用到正二位的。

    近卫前久笑容满面的说道:“义时大概还不知道吧!将军殿下在早些时候晋升従一位右大臣,久世右大臣殿已经隐退出家,义时的舅舅中院殿晋升正二位内大臣。”

    “噢!原来是这样啊!那得恭喜将军殿下和通実了。”

    足利义辉晋升従一位右大臣已是位极人臣,除非他能再等个十年八年等到近卫前久退职以后或许能混个左大臣当当,足利义时觉得这大概是朝廷对足利义辉痛失爱子之后,给予的一个刺激和鼓励,希望他能尽快从儿子过世的打击中走出来,为守护京都贡献更大的力量。

    久我晴通担任几年右大臣也到该隐退的时候,他不退就没办法给嫡子久我通坚腾出位置继续晋升,这一环扣一环多出的内大臣就给予中院通为作为勤勤恳恳几十年。为朝廷从各地争夺回预料所的奖赏。当然这其中也有是给足利义时卖个好的因素。

    如果说幕府宣布的御教书还只是一个前奏的话。朝廷的任命就相当于在关东公方任命这件事上板上钉钉,朝廷幕府的双重认可以及大力支持,让关东八国的众多武士认清铁一般的事实,那就是足利义时的背景太深厚,不是他们这些乡下武士能可以玩的。

    结合最近散步关于足利藤政的恶行,以及关东几个大号刺头受到减封改易惩处的影响,关东各地的反抗势力纷纷向新任关东公方靠拢,足利义时对这些无关紧要的小号国人还是非常宽容的对待。只要不是情节恶劣基本都给予安堵本领的许可状。

    受到足利义时晋升正三位権大纳言、镇守府大将军的影响,孤悬于相模西部边陲的小田原城发生动摇,放眼望去整个关东就他们北条家一个反抗上総足利家的武家,这么耗下去傻子也知道铁定要跪,更不用提武田信玄正磨刀霍霍瞄准伊豆国随时来“响应”足利义时的号召发起进攻。

    城内的两万军势大部分来自相模伊豆两国,少部分是跟随撤入小田原城的武藏、下総、上総国人众,这么多非北条家嫡系出身的武士眼看着自己的领地被罚没,家臣团被拆开重新编入关东公方奉行机构进行筛选录用,自己的妻儿老小过的怎么样完全不知道,自己为北条家奋斗却把自家给奋斗的妻离子散家破人亡。那滋味简直比拿刀砍他们的脑袋还要脑受。

    这些国人众坚决要求离开小田原城,不让离开他们就闹着要回去。事情闹的非常大以至于差点发生哗变,最后还是北条氏康凭借崇高的威望出面暂时安抚住哗变的武士,可事情终究是发生过总不能装作没有这事糊弄过去,相模伊豆出身的国人众也是心有戚戚焉。

    相模国只剩下一座小田原城孤悬于外,距离伊豆国最近的通道就是走海上运输,只是随着足利义时迁居城入江户城以来,上総足利家在相模湾的水军数量立刻呈几何速度增长,房総半岛的水军众、武藏国的水军众二话不说就归附上総足利家,得知自家水军背主而逃的消息,差点没把里见义弘给活活气死。

    水军众的增长以及江户城附近修建港口,兴建船坞没日没夜的赶工制作一艘艘关船、安宅船,才几个月的功夫就把关东各地船匠备置的造船木材搜罗一空,勉强造出百十多艘新船加上新附的水军众,很快就凑集成两百余条船只成为关东天字一号水军。

    北条家的相模水军打不过人家,无法保护航路就没办法给小田原城传递情报和物资,时日一久小田原城就成为与世隔绝的“人工荒漠”,相当于离群索居的动物很快会被天敌盯上并轻易杀死,而小田原城里的北条氏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情况。

    四面皆敌毫无退路是北条家面临的巨大危机,这可要比十五年前的河越夜战更加危险,即使上総足利家没有拿出狮子搏兔全力一击的架势,就这么一点点用城砦推进便把北条氏康逼迫的束手无策,最得力的左膀右臂北条纲成沦为俘虏,其子北条氏繁无论从天赋还是实力都要略逊于北条纲成,这就已经断绝北条家打一场漂亮反击战的可能性。

    在这么恶劣的情况下,北条氏政决定派出北条幻庵担任使者前往江户城,亲自面见向足利义时表示愿意开城请降,这次的外交行动不同于这几个月反复提及的“求和”,哪怕是城下之盟也不是足利义时想要的结果,而这次恰恰是真的要向足利义时“乞降”。

    面对北条幻庵的苦苦哀求,足利义时风轻云淡的回答道:“立即开城降服,解除军役只准许保留三千兵丁,余会依照原来的条件给予北条氏伊豆一国安堵状,相模国的归属权就不谈了,小田原城必须让出来,余不希望这么一座坚城依然保留在北条家的手中。”

    北条幻庵气的胡子翘起来,哆哆嗦嗦地说道:“这……这不可以!我家主公再三嘱咐一定要保留下小田原城,这是我相模北条氏几代人辛苦经营的领地呀!”

    足利义时冷笑道:“原来北条相模守一直恋着小田原城呀!那好吧,余成全他的请求。小田原城一城安堵。伊豆国减封掉便是。”

    “……公方殿下何苦死死相逼呢!我北条氏可是真心要降服的呀!”北条幻庵双手合十满面愁苦地说道:“求公方殿下给我北条家留下一条生路。从今往后我等将永远忠诚于公方殿下,若违誓言愿被神佛降下惩罚诛灭之!”

    足利义时对他的表态置之一笑,所谓誓言当时立誓肯定是字字真言,他的子孙后代背叛或许也是意志坚定,依靠誓书起请文寄进寺院神社这种方式统治是脆弱的,谁也不能保证这种纯粹靠血脉亲缘支撑的体系能坚持多久便会崩塌。

    就比方说室町幕府落得如此惨境就和制度不健全有着极大的关系,足利尊氏搞出的那套一门谱代利用管领、守护的支配体系已经被证明是失败的产物,足利义时用另一套制度正逐步完善新的体系。在这个体系里公方拥有绝对的军事实力以及土地的优势。

    “忠勇之心可嘉……也确实不能让世人觉得余太小气,这样吧!给你们北条家两个选择,东相模半国安堵居城为玉绳城,或者伊豆一国居城韭山城,根据两者的选择余会给予北条家一个进取的任务,东相模半国则进去甲斐郡内小山田氏,伊豆一国则进取骏河一国。”

    “没有更好的选择吗?”北条幻庵愁眉苦脸急的直挠头,这两条选择他都不敢随意接下来,任何一条接不好就把他们北条家给坑进去,他又不傻当然看的出足利义时要用他们来对付百足之虫的武田家。

    “转封离开这里。去关东下野国、常陆国也可以,十万石格随便你们挑选都可以。只是立不到功劳你们一定不会甘心的吧!”足利义时真想笑出声来,这北条家的思想依然停留在战国大名的思维,十万石格在前几年足以做首席家老。

    只是最近几年扩张的速度太快,让这个标准不断的提高到十万石才有资格做谱代家老,而在新参谱代众里也是出类拔萃的有力武家,比如常陆佐竹氏减封之后依然有十五万石以上,足以担当谱代家老,减封前的宇都宫氏、那须氏也都是十万石格,减封以后就降为七万石上下的新参谱代重臣。

    “这……”北条幻庵冥思苦想许久依然苦无对策,最后硬着头皮说道:“贫僧还要考虑考虑,过些日子再给公方殿下准确答复吧!”

    ……

    正月十五日天气晴朗阳光明媚,接连几天的好天气让道路上的积雪溶化许多,这一日天刚放亮就有一支庞大的队伍出现在镰仓的土地上,镰仓位于三浦半岛的西部又名武士之都,镰仓两个字就足以代表武士的所有含义,武家方兴未艾之时几度于此地见证一出出悲喜交加的戏剧。

    它代表着镰仓幕府百年的荣光和无尽荣华,也代表着无数人头滚滚的武士用鲜血铸就功勋,源赖朝一脉嫡流灭绝于此,北条得宗家一脉灭绝于此,新田家最后的希望在镰仓公方足利基氏手中掐灭,这座古老的城市已经不需要用过多的华丽辞藻来形容。

    策马行走在古都镰仓的街道上有着一股别样的感受,幽幽古树参天起宁静的古城四处散发着祥和的气息,经过化粧坂进入城市的中心区域,四处可见大大小小的寺院散步于期间,听着古寺里悠扬的钟声与时而传来的早课诵经之声,让人感受不到这座城市当年是那样的野蛮残暴。

    就职典礼设在镰仓府东侧小町大路上的鹤冈八幡宫,几天前来到鹤冈八幡宫游览的时候发现眼前的风物完全是近世风格,可以很清楚的发觉八幡宫里的许多设施大多都是新造之物,让满怀崇敬之心的足利义时大失所望。

    经过八幡宫権别当的解释,他才得知这座古都曾在三十五年前遭遇一场兵火侵袭,这场名为鹤冈八幡宫之战或者大永镰仓合战的战事给镰仓造成巨大的破坏,这场合战的双方分别是北条氏纲与里见义丰,双方就房総半岛扩张的重大矛盾,以及北条氏纲联合古河公方足利高基,对抗小弓公方足利义明而引发的一场突袭战。

    里见氏就带着房総水军突袭镰仓府,连绵的兵火把半个镰仓都笼罩进去,不知有多少古寺名刹的伽蓝在这场合战里被烧失,由北条氏纲筹资重新修复破损的镰仓,才给这个破败的城市以重新焕发生机的机会。

    更有趣的是双方打完合战就修复鹤冈八幡宫的资格还曾激烈争执过,最后依旧是北条氏纲近水楼台先得月把这机会给捞回来,身为鹤冈八幡宫别当的足利义明也因此威望大失,只好跟随里见义丰长着脸撤回房総半岛。(未完待续。。)

第531章 镰仓就任礼

    卯时刚过,宁静的镰仓突然喧嚣起来,来自半个本州岛的各地武家纷纷赶到鹤冈八幡宫外,企图一睹关东公方的就职典礼,可惜是上総足利家的准备完善,上万军势进入镰仓五口把守重要关隘,想进来浑水摸鱼就得先从这些顶盔掼甲的武士面前走一遭。

    没过多久一支方针严谨的骑马军团缓缓进入镰仓,担任先锋的是两千赤甲骑马队,接着是两千黑甲骑马队,两千黄甲骑马队,两千青甲骑马队,两千白甲骑马队,加起来上万精骑身披一身特制的胸甲,昂首阔步的踏着整齐的步伐进入镰仓,给前来围观的近十万人极大的精神震撼。

    黑压压的人群里就有许多前来围观的浪人,他们看到这统一制式的骑马武士,立即惊呼道:“一万骑兵!这也是五色备吗?真的好强大呀!”

    北条家有五色备共计万人,上総足利家也有五色备共计万骑,此前北条家一共三千余骑马队堪称关东最强,而整个关东八国所有武家的骑马武士加在一起,或许能和上総足利家比比谁的骑马队更多,这个差距还是非常大的。

    “没想到上総足利家竟然这么强大!简直不可思议!”一些大商屋派来的商人也在思考是否应该在江户城设置一个分号,更有来自各地的探子使者偷偷摸摸的记下所见的每一个片段,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会以文书的形式呈现在天下各路大名的案头。

    这次登位仪式更像足利义时的个人武力炫耀,一万名骑马武士耀武扬威不可一世,两千铁炮队装备没有火绳的新式燧发火枪昂首阔步而来。手持盾牌锤杖的重装军团。常规的三间枪军团鱼贯而入。光进入镰仓的武装力量就多达三万人之多,整个鹤冈八幡宫里里外外被包围的严严实实,那可真是连一支昆虫都难以飞跃过去。

    就任关东公方的典礼仪式繁杂而冗长,身穿黑色朝服的足利义时在礼官的引导下步入太鼓桥,这桥以朱漆涂抹象征因而也被称作赤桥,镰仓时代北条得宗家支族极乐寺流就在这赤桥旁设有屋敷,因此这一支北条氏也被称作赤桥氏。

    这个赤桥流北条氏曾经涌现过两代镰仓执权,分别是赤桥流初祖镰仓幕府六代执权北条长时。以及镰仓幕府末代执权北条守时,这一支家族的政治地位仅次于北条得宗家,乃是整个北条家地位最高的家族,足利尊氏的夫人赤桥登子就是北条守时的嫡亲妹妹,只跟随足利尊氏毁掉镰仓幕府而避讳改称赤桥氏而已。

    太鼓桥下是一大片荷花池,这荷花池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源平地,所谓源平地就是北条政子担当“尼御台”时代,开挖的两个巨大荷花池分别叫源氏地与平氏地,源氏地有三个人工岛平氏地有四座人工岛,据说是象征人从出生到死亡的所有过程。

    经过太鼓桥进入鹤冈八幡宫的核心区域。前面是六十一个台阶的大石段,台阶下的舞殿相传就是当年源赖朝捉住静御前。并要求她在这舞殿前跳起白拍子舞,至今还有人传唱着那让人哀伤的歌谣。

    “我深切地眷恋着,与我在吉野山白雪上留下足迹,尔后分别飘零前往奥州的那个人啊!阿静呀阿静,你就像文织用的那麻线球,缠绕着麻线般旋转着人生,如果现在也像当初那样该有多好……”

    足利义时站在舞殿前稍作停顿便摇头一笑,明明自己的心肠坚硬如铁石可还是对近四百年的传奇故事还能让他感怀颇深,这个时候鹤冈八幡宫内外都被身穿直垂礼服的武士紧紧围住,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缺乏最重要的游览气氛。

    穿过桜门进去拝殿,在小广场上有一株枝繁叶茂的银杏树,这棵银杏树就是当年八幡宫别当源公晓伏杀源実朝的那棵大银杏,就在这棵大树下上演一出侄子刺杀叔叔的闹剧,直接导致河内源氏嫡流彻底断绝,至于北条政子在其中充当怎样的角色依然是个未知数。

    登位典礼就在这拝殿里举行,小广场里涌入数百名身穿华丽直垂的武士,睁大眼睛巴望着能一睹关东公方登基的仪式,广场外五百名身材最高最勇猛的武士站在参道两侧作为御警固众,不过片刻钟鼓敲响仪式开始。

    足利义时在礼官的引导下缓缓走入八幡宫正殿,所过之处武士一一俯身拜下,人群里不时传来“公方殿样”、“御所样”的尊称,神乐也在此刻悄然奏响,身穿黑色朝服近卫前久手持笏板站在廊下等候他的到来,近卫前久贵为従一位关白左大臣,他是代表朝廷而来的最高使者,充分表明朝廷对足利义时登位的高度支持,这次也是他亲自担任关东公方登位典礼。

    这本不合规矩,本来应该由鹤冈八幡宫别当主持足利义时的登基仪式,鹤冈八幡宫别当历来由关东公方一脉的嫡流来担任,几代镰仓公方都曾担任鹤冈八幡宫别当,上一任别当就是小弓公方足利义明,随着他败退房総半岛又迅速战死在国府台以后,别当之位就一直空悬着无人接替。

    北条氏纲到是曾想担任権别当,可惜这算盘还没来得及打出来,就撞上今川家的花仓之乱把北条家整个坑进去,北条氏纲郁郁而终其子北条氏康也就没打过这个谱,现任権别当是鹤冈八幡宫的社家,地位不高在关东武家更是素无威望,根本不够资格主持关东公方登位仪式。

    整个登位仪式繁复而冗长,在神乐的伴奏中几名神官念起河内源氏栋梁家的家系,从源平说到镰仓最后一直说到上総足利家以及足利义时本人,算得上为他的出身做一次完整的正名,这个仪式里还夹杂着许多莫名其妙纯粹尊许古礼的小仪式。

    足利义时一板一眼的按照规矩走。按照固定的要求念词且不能多说一句多余的话。直到午时将尽。足利义时才得以拜谒八幡大菩萨向河内源氏的先祖起誓守护关东之地,而后寄进誓书奉纳太刀铠甲以为祈愿,这一套冗长的就职仪式才算全部走完,而此时足利义时早就被折腾的精疲力尽。

    接下来还不算完,足利义时还要拜谒河内源氏的传承圣物,走到后殿抬头看到一面略显破旧的白色旗帜,上书“南无八幡大菩萨”,就听到権别当小声介绍:“这就是右大将殿当年举兵时所使用的白旗。此旗是我鹤冈八幡宫三大神物之一。”

    “右大将殿所用的御白旗吗?”足利义时盯着那略显夸张的笔画,浓重一撇一捺如山岳般厚重,字体虽谈不上美观却蕴含着身为武士的粗犷和勇毅,这就是初代征夷大将军源赖朝的亲笔所书的第一面白旗。

    源氏白旗对河内源氏的意义无比的重大,白旗象征着武士们的最高精神寄托,象征着对先祖最崇高的敬意,寻常武家打着一个白色旗帜写同样的字那不叫白旗那是僭越,在幕府强势的时候被抓到是要杀头的,能用白旗的只有镰仓室町以来的若干个武家嫡流,这些家族要么已经绝嗣要么处在绝嗣前的垂死挣扎。比如大掾贞国、千叶胤宗皆是如此。

    随着战国时代的进程逐渐推进,越来越多的武家名门销声匿迹。取而代之的是一文不名的小家族低级武士,他们有冲劲不在乎规则比任何人都肆无忌惮,他们天生蔑视规则试图用武力凌驾于其上,但他们却不知道自以为聪明绝顶的行为,只不过是重复几百年前源赖朝做过的事情。

    源赖朝用自己的武力确立一个新的政权打破原有公卿垄断的制度,如果比起创新或许他们还不如开创新贵族阶层的源赖朝带来的意义更大,或许有人认为魔王是最伟大的天下人,但是在足利义时眼里看来,他的能耐也就不过如此,比起源赖朝差的太远。

    乍看源赖朝短暂的统治时期似乎也没有多少惊人的动作,可要是细看就会发现他死后二十多年里爆发的承久之乱,被后鸟羽上皇发动倒幕战争激怒的镰仓幕府号令关东出阵,整整十九万骑杀入京都把外强中干的后鸟羽上皇吓的傻掉。

    其结果不言而喻,镰仓武士用无情的屠刀杀遍京都,把忠于朝廷的北面武士全部屠尽,接着把后鸟羽上皇一党抓起来,党首后鸟羽上皇被流放隐岐岛,顺德上皇流放佐渡岛,反对倒幕的土御门上皇从轻法螺,只是先流放土佐国后转而流放阿波国处理,登位仅两个月的仲恭天皇被废。

    接着就是更狠辣的手段,把朝廷所占有的三千箇所全部没收,由此奠定镰仓幕府真正从关东偏安一隅的地方政权,逐步向全国性质政权的蜕变的道路,北条得宗就是依靠分享天皇家的领地才奠定镰仓幕府执政者的地位。

    所谓箇所就是村庄,在战国时代以前都是庄园制度,一个村庄掌握大片领地拥有许多兵员地点,每个庄园主就是地方上的有力武士,他们在朝廷和幕府的职务就是“地头”,大概等同于中世纪欧洲的骑士阶级,小庄园主出身才玩的起骑士那套行头。

    三千箇所就是三千座村庄,那可真是个让人惊讶的数字,当初三好长庆和三好宗三争夺河内十七箇所不成,由此就和三好宗三彻底敌对并埋下江口合战的隐患,十七个富庶的村庄就能让三好家的一门众反目成仇,三千个皇家所持有的村庄那得是多大的一笔财富。

    以足利义时作用关东北陆那么大的领地,所有村庄加在一起还不见得有三千箇所这么多,由此可见镰仓时代以前即使朝廷那么**堕落,可实际上天皇和公卿所拥有的资源依然非常恐怖,各地的武士最初也只是天皇公卿分封到下面看守庄园的“地头”,比如下野足利庄、上野新田庄而后以庄园为苗字形成武士团,许多郎党都是这么演变而来的。

    在源赖朝手里开创镰仓幕府,建立属于镰仓武士自己统治的政权,并在而后的承久之乱里废掉流放几位天皇。并一手弄出个持明院统、大觉寺统叠立的情况。使得朝廷内部分成两派始终内斗倾轧。镰仓幕府就可以轻松的操控朝廷完成对近畿、西国、九州的全面渗透。

    正是这个时期出现大批镰仓武士前往这些地方担任地头,从而为一百多年后,足利尊氏败走九州时一呼百应打下坚实的基础,可以说没有源赖朝和镰仓幕府,就没有后面几百年的武家社会体系,比起堪称“伟大”的源赖朝,大魔王的所作所为似乎也没有多么惊人。

    无非是新武士贵族打败旧武士贵族的一次权力洗牌,因为魔王的突然死去还引发崩坏的局面。才出现猴子乌龟迭起惹出无数闹剧的滥觞,当然乌龟所创建的幕府比前两代幕府绝对算的上安静祥和,可也是他的子孙弄出许多愚蠢的东西,直接导致武家幕府失去自身更迭的机会,被时代彻底抛弃扫入故纸堆里。

    登基仪式充满神圣的,更大的意义还在于武士们对先祖留下传统的高度认同,礼节是衡量文明是发达还是野蛮的一道标尺,足利义时的要求是尽善尽美不可有丝毫错漏,要展示出最强大的力量震慑关东武士,加强他们对新生公方的认同感。

    待仪式结束已到未时正刻。足利义时着人送上一盘盘珍馐美味,从山雀大雁到鸡鸭鹅肉。从鲫鱼鲔鱼河豚样样俱全,在日本古代也有食河豚鱼的习俗,明知道有剧毒还敢尝试的人总还是有的,只有最高明的厨师才敢挑战河豚鱼的制作,能作出美味的河豚鱼肉被视作厨艺高超的表现。

    酒足饭饱已经到傍晚时分接连的大宴便拉开帷幕,足利义时在宴会开始前致词鼓励关东武士以忠勇之心全武家之大义,褒奖他们在关东守护黎明百姓所做出的功绩,同时提出更高的要求希望每个武士以身作则,严格遵守幕府法度及关东公方家的法度,关东武士们无不凛然应诺。

    足利义时的御所设在江户城,因此也被称作江户公方,致词结束没多久便退席让下面的武士自由发挥,他自己则前往八幡宫的后殿悄然来到供奉源氏武具的神台,盯着源赖朝留下的白旗久久不语,仿佛能透过这面旗帜看到四百年前的腥风血雨,无数源氏武士浴血奋战留下一段段传奇史诗。

    近卫前久悄然走来,看到他还在发呆,就轻声说道:“右大将已作古多年,镰仓早已远离我们而去了,这是个新的时代呀!”

    “惜哉!余忽感不胜悲切,先右大将已逝,镰仓武风不在,真是让人感到失望啊!”足利义时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说完便默然不语,直到初更的钟声敲响才淡淡的说道:“余若有幸真想一睹右大将的真容,真想看看那镰仓武士的风范呀!”

    近卫前久眉头紧紧皱起,他有些不明白这位义弟怎么就想起这些话,平静的说道:“怜惜镰仓幕府吗?那帮无法无天的镰仓武士实在太过分了,部分武士为一己之私不惜将征夷大将军的嫡流断绝,若论罪大恶极大概没有比镰仓武士恶劣的吧!”

    聪明的近卫前久没有点名甚至没有用镰仓武士的特定称呼,因为足利家当年就是镰仓武士的其中一员,不但是其中一员当初承久之乱里,足利上総三郎义氏就是身先士卒第一个渡过宇治川突袭京都的武士,可以说是当初反朝廷最坚定的武士,没有这功绩和北条得宗家的姻亲关系,足利家也不可能安安稳稳的渡过镰仓幕府一场场动乱,成功的坚持到镰仓末年倒幕成功。

    倒幕不是新鲜词,承久之乱就是后鸟羽上皇倒幕引发的,镰仓末年后醍醐天皇又发动一场声势浩大的倒幕战争,这次成功的倒幕缔造建武新政朝廷短暂的回光返照,随后就在足利尊氏的背叛中虎头蛇尾的结束,用武士倒武家的幕府唯一成功的大概就是乌龟家的一群奇葩,再此前的两次仅有的经验里,都是以武家击败朝廷获得胜利而告终。

    站在近卫前久的立场当然不喜欢镰仓武士,近卫家的嫡流曾经一度遭受挫折,就是因为近卫家的支流近卫经忠为一己之私背离北朝投靠后醍醐天皇,近卫经忠和其子近卫经家在南朝混的到是非常不错,关白左大臣常年把持在手里,可吉野小朝廷政令传不到山外边又有多大意义。

    受到重创的近卫家从近卫基嗣开始一路下滑,自建武三年(1336年)确立《建武式目》,暦応元年(1338年)建立室町幕府以来,直到进入战国时代的大永五年(1525年)近卫稙家担任关白为止,近一百九十年的历史里,近卫家在朝廷里担任关白的时间只有短短的十六年。

    只有十六年意味着多大的耻辱!身为藤原氏嫡流真正担任关白的时间不到十分之一,这也就意味着五摄家长期把持在九条系的一门公卿手里,从近卫基嗣一直到近卫房嗣的五代人一共只担任六年关白,最长的担任两年关白最短一年,近卫兼嗣这个堂堂家督竟然都没混到关白当,可想而知当年近卫家在室町幕府里混的得有多惨。

    知道自己遭遇非常悲惨,所以近卫家自痛改前非决心紧贴幕府,果然从近卫尚通开始在朝廷里的话语权大增并两度出任关白,近卫尚通把女儿嫁给足利义晴拉开近卫家紧跟幕府的大幕,气候近卫稙家又把女儿嫁给足利义辉,到他的嫡子近卫前久至今尽以恢复当年近卫家鼎盛的家世。

    近卫前久忠于朝廷但更加忠于幕府,天皇能给的只是关白左大臣的官位殊荣,而自己的义兄弟是征夷大将军能给他长久坐稳关白左大臣,近卫前久已经担任关白九年之久,至今还没有任何人能够撼动他的地位,哪怕前关白二条晴良也不行。

    这就是权力能给他带来的东西,没有权力他就必须依照旧例当个三五年关白主动退位,近卫前久早已受够九条一系的欺压暗辱,所以他比任何一个公卿的心都更要靠近幕府,更要靠近眼前的足利义时,幕府将军足利义辉威权依靠的就是足利义时的强大实力支撑着,没有足利义时的支持或许足利义辉应该窝在坂本城咒骂命运的不公。

    足利义时不置可否的一笑:“镰仓武士或许罪大恶极,或许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恶劣,御家人就是将军座下的猛犬,只要御使得当就不会发生噬主的现象,余非常欣赏镰仓御家人的凶猛无畏,希望能在关东训练一群像那样骁勇善战的猛犬。”

    “还是太危险了,关东武士是何等样子想必义时也看的很清楚,他们无信无义不知忠孝寡廉鲜耻自私自利,若非畏惧上総足利家的强大军势,说不定明天就会扯起反旗把你这个信任关东公方撵回越后。”近卫前久的担心充分体现许多人对关东武士的恶劣感观。

    自嘉吉之乱以来一百多年里,下向关东的公卿也是大有人在,许多公卿把在关东的所见所闻记录在日记里待返回京都的时候互相传阅,这群骨子里很骄傲的公卿发挥爱挑刺的本事,几乎把热情招待的关东武家贬斥的一文不值,渐渐的愿意下向关东的公卿越来越少,即使有些公卿迫不得已下向关东,那也是被逼无奈或者本身的地位就无足轻重。

    那群关东武士也不知道为啥用腌萝卜大米饭招待公卿一顿饭,第二天就看见发觉人家已经不辞而别,许多关东武士都不知道怎么就得罪这些京都的大老爷,结果就是关东的武士授官的次数越来越少,反而不如自己瞧不起的陆奥土鳖混的好,伊达家那种寂寂无名之辈都能连续几代混到朝廷封赏的右京大夫,关东八屋形一帮自称某某守的家督恨不得以头抢地撞死拉倒。(未完待续。。)

    ps:  承诺的爆发就在明天,请大家做好准备吧。

第532章 关东管领

    两人缓缓来到另一个房间,看到那件造型古拙的铠甲供奉于上,那是河内源氏世代相传的源氏八领之首源太产衣,当年八幡太郎源义家就是穿着这件大铠在石清水八幡宫元服,这件铠甲自源义家传到源赖朝,渐渐成为源氏栋梁身份的最高象征。

    足利义时走过去恭敬的撑地俯身拜下,双手合十念诵南无八幡大菩萨之名号,过一会儿言道:“兄长说的很有道理,人心向背绝非简单的暴力征服这么简单的事情呀!想训猛犬就要先给给猛犬们套上笼头,在驯熟之前不能放他们随意咬人,《御成败式目》与《建武式目》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近卫前久皱眉说道:“这么说到也没有错,可是……义时真的有时间去做到这一步吗?这终归是不太合适的吧!以关东公方的职责是不可以建立御家人制度的,这会让幕府公方殿下更加坚定对义时的猜忌心的!”

    “即使什么都不做,将军殿下也不会信任余的吧!人心虽难测但趋利避害的本性终归不会变的。”足利义时坚信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他对足利义辉的恩情该还的早就还过了,这次幕府公方类似于不情不愿的允诺给他抬家格,这个过程里谈不上多么愉快,但这份情他还是要承接的。

    近卫前久与足利义时的争论没有结果,两人站在不同的角度阐述自己的想法,用时髦的说法就叫充分交换彼此的意见,通俗点的说法就叫鸡同鸭讲各说各的。到最后谁也没能说服对方回心转意。好在近卫前久也没打算达到某些目的。谈不拢那就不谈呗。

    足利义时是非常佩服近卫前久的,另一个时空里就是他为室町幕府的烂摊子周旋于各地,一度跑到关东去为上杉谦信担当关东管领鼓舞打气,所为的无非是希望越后之龙能够尽快横扫关东上洛拱卫幕府支持将军。

    在位的关白离京本就不多见,离开畿内下向远国更是闻所未闻,这也是从古至今历任关白左大臣所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可以说他的作为算是开一派先河。

    关白要做的就是坐镇京都为朝廷处理朝政,即使关白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只要人在那里就能起到稳定人心的作用。关白不但要求身份必须是五摄家出身,更要求拥有非凡的政治远见和出色的手腕,五摄家是五个家族轮流担当关白,而不是某一个家族独揽朝政。

    某一个关白水平不行那就是分分钟被缓下来的事情,那些只当一年甚至几个月的关白都是因为各种原因政治失势被换下来的,正常情况五摄家出身的家督当两三年关白才是常态,地位稳固的担任十年八年也不奇怪。

    近卫前久胆子那么大为的当然不是他自己,他要是为一己之私的权势**大可以留在京都继续陪着足利义辉愉快的玩耍,反正剑豪将军和他同龄非常年轻想必也能活个二三十年,他根本没必要去尝试下向关东那么危险的地方。

    结果越后之龙不太给力。玩出乱七八糟的战略把一副不错的手牌给打输,输红眼的上杉谦信不服输的揪着关东一次次出阵。近卫前久眼看此君实在让他大失所望,只得灰心丧气的返回京都守着那点家业发呆。

    足利义时不希望自己这位义兄能够生活幸福,在朝廷里的仕途也能一帆风顺的走下去,毕竟两人的姻亲关系缠裹好几层,亲戚叠亲戚着早已结为利益核心的攻守同盟关系,这种同盟关系大概就是血盟的层次,也就是所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一点就像当初缠裹成利益集团的上杉辉虎,利用深厚的利益集团关联还有一场大病的意外让其雄心大减,才成功迫使素来强硬的越后之龙一点点退让到臣从的层次,这是一场输不起的赌博大冒险,赌赢了双方都是赢家,赌输了越后说不定要陷入大乱。

    索性足利义时还是比较给力的,从下向越后到如今也才九年的功夫,短短九年就把越后一国的领地扩张到拥有越后国、越中国、上野国、武藏国、下総国、下野国、常陆国全境支配,信浓国、相模国大半国支配,加贺国、出羽国半国支配的巨大版图。

    放在两百年前立刻当征夷大将军都毫无问题,只是因为他头顶还有个知遇之恩提携之恩的足利义辉在,根本没脸反过来捅足利义辉一刀然后自立为征夷大将军,那只会给他的子孙后代开一个滥觞,就像李世民玄武门兵变开头,他的子女见样学样个个学造反,这个先例可不能随意打开。

    在镰仓休整三日接着举行关东管领的就职仪式,比起足利义时登位时的大场面那就差出许多,这还是因为足利义时只想顺当的接任关东公方,没打算放任何大话刺激幕府将军足利义辉的缘故,否则大操大办朝着征夷大将军的标准也最多只需要多加一些仪式和号令天下的宣言而已。

    足利义时有意含糊登位仪式主旨,没有在关东国人众面前作出任何关于扩张或者称霸的利益承诺,同样没有在登位仪式上提及幕府将军足利义辉的作用,关东从今往后就是他自己的地盘何必去谈幕府公方对他恩重如山,恩同再造这些酸话,不如来点实在的强调法度威严确立上総足利家对关东的支配地位。

    当天举行的关东管领登位仪式由足利义时主持,他这个新鲜出炉的江户公方自动获得鹤冈八幡宫别当之职,又是以关东公方的身份主持家宰关东管领的继任仪式是恰如其分的,在前一天上杉辉虎接到近卫前久下达的最新任命,本官弹正大弼不变而把官阶提升到正四位上。

    在这场关东管领的登位仪式上上杉辉虎的表现非常出色,经过几天里公卿们的突击培训,已经可以很好的完成仪式期间的所有礼仪。足利义时有意观察右侧朝贺的队伍里。站在不起眼角落中的成田长泰。仔细观察他的一举一动是否像传说中的那样离谱。

    他依稀记得三天前的关东公方就职典礼上,没有看到任何一个武士敢坐在马上行礼,或者说鹤冈八幡宫里压根就不可能骑马进入,只要踏入鹤冈八幡宫的参道就必须下马步行,除去京都二条御所的那位公方殿下,天下武士敢在足利义时面前摆谱不下马行礼的武士还没出生过。

    上杉辉虎登位仪式的过程并不复杂,拜见八幡大菩萨再拜见江户公方足利义时,立誓效忠江户公方并为期把守关东武家的大门。在此期间就没有任何武士敢多一句嘴巴,足利义时仔细观察发觉成田长泰没有丝毫冒头的打算,到让他磨刀霍霍的准备工作白白浪费掉。

    成田氏出自武藏七党的横山党之一的横山党,从谱系上来看是和中条家长有复杂的亲缘关系,第一次在史料中有记载还是《保元物语》里源义朝一侧的成田太郎,而后在镰仓时代的《吾妻镜》里记载源赖朝讨伐奥州藤原氏的时候,成田七郎助纲从军并立下功绩获得领地奖赏。

    总体来说就是镰仓幕府的一个御家人,这家是铁杆的北条得宗家门下走狗,在镰仓幕府崩溃的时候也随着他们的主子一起倒霉,本领被没收变成一文不名的浪人。要不是室町时代冒出个中兴之祖好歹把家业给挣回一点,这成田氏可就已经彻底完蛋了。

    就这么个毫不起眼的小家族。却在另一个时空被有心人演绎成一个奇葩家族,据说其其先祖在前九年后三年之役时,这家某个不知名的先祖曾经与八幡太郎源义家有过深交,所以从源义家起乃至后来的镰仓幕府、室町幕府,历代幕府统治者都给予成田氏在马上行礼的特权,久而久之这便成了一项传统。

    还有一种说法是武藏七党出身的成田家假冒的藤原家的家名,就和山内上杉家同宗同格,因而“出身高贵”的成田家的祖先,曾经得到过八幡太郎源义家的特许,在鹤冈八幡宫里遇见任何人都不必下马拜见,反正就是我很牛,我见谁都厉害。

    这是个漏洞百出的故事,八幡太郎源义家去和一个狗屁不通的武藏七党毫不起眼的庶族有深交,只能说明编造这个故事的人连基本的常识都没有,足利义时很清楚的记得前九年后三年之役里,所用的主力是主力是坂东八平氏,武藏七党也参阵到是不假,可这几家的地位明显差的十万八千里。

    坂东八平氏之一的秩父党的首领平武纲,从源义家手里获得赐予的第一面御赐白旗作为先锋大将的时候,那帮武藏七党还只是跟着大部队艰难跋涉的大头兵,至于一个假冒的连自己家谱都拿不出来的“藤原北家”出身的武家,想在源义家面前装象的难度实在太大。

    藤原北家分支千千万,大部分混的连饭都吃不饱,源义家要是见一个藤原北家出身的武士就觉得“高贵”不行,必须给点特权那就太扯淡了点,鹤冈八幡宫是源赖义从石清水八幡宫劝请来的家社,相当于河内源氏在关东设立的菩提寺用意,让一个出身低劣毫无做为的武家庶族在鹤冈八幡宫里可以不下马的特权,编造这扯淡故事的人得有多么白痴。

    在关东管领登位仪式上,成田长泰那真是老实的像条忠犬,全程跪伏在地上连脑袋头没抬起来,武藏国人众的主公原是扇谷上杉家,从没听说成田家赶在扇谷上杉家乃至关东管领山内上杉家摆谱的事迹,连野史逸闻都没有任何记载,就他家那身板和门脸不大的忍城,想给别人摆谱还得先掂量自己的斤两。

    ……

    江户公方足利义时、关东管领上杉辉虎的组合堪称惊人,这兄弟二人在短短的三天里完成人生的一次重大跨越,巨大的压力仿佛万钧重担压在北条氏政的肩膀上,越来也多的情报表明足利义时对关东的压制行动做的非常彻底,即便是北条家派出的风魔忍者众四处挑拨煽风点火也没能引起他们想要的大规模骚乱。

    相模国中的大部分国人众无法继续与北条家同甘共苦,他们纷纷叛离北条氏政投入关东公方的配下,相模国人众叛离也就意味着小田原城中,来自相模国人众出身的部分军势也要放走,不放他们走那就只有两种解决之道,要么一刀杀掉这些国人军不能让他们“通敌”,要么解除武装软禁起来直到打赢战争。

    无论选择那一种方式都需要面临人心要乱掉的危机,小田园城内的守军难免要陷入军心动摇士气大衰的尴尬境地,紧接着民心大减城内的町民会出现骚动,即使镇抚措施得当又有风魔忍者的监视可以确保惹不出大乱子,可是当这个连锁反应第一环开启,就意味着后面的多米诺骨牌也会随之倾塌。

    此时恰逢月亮盈缺交替的晦日,太阳才落山没多久就让整个小田原城陷入死一般寂静,若非看到宏伟的城际线划出一个蜿蜒的弧形,恐怕没人会想到这是座拥有几万人的城市,安静冷清是对这座曾经是东海道最有活力的城市的最新评价。

    自从北条幻庵把消息带回小田原城开始,整个城里的气氛就变的越发诡谲不安,城内的武士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小声谈论关东的变故,无论北条家怎样封锁消息总会有风声渗透到内部,风魔忍者试着抓捕一些案犯,结果抓的越多城下町的舆论就越混乱,抓到最后把监牢都给装满还是没能弹压下舆论,反而造成谣言越传越离谱的地步。

    随着许多低级武士也参与到谣言的传播之中,闹到后面舆论又出现无法控制的趋向,北条氏康不得不再次出面用个人威望安抚躁动的人群,可个人威望和信用不是无限度的透支,总有一天北条氏康的话也不会有人再买账的时候,北条家可就真的完蛋了。(未完待续。。)

    ps:  鞠躬致谢书友甲斐赤背骑的打赏,预定的明天会有四更爆发已经准备完毕。

    ps:成田长泰那段故事确定是后人杜撰的,能扯到源义家给特权免许,也只能说某些江户武士智商略拙计,大概出身不行接触不到那个阶层的历史文书,编纂史料全靠脑补。

第533章 可有还手力?

    内无依仗外无强援,依凭上万将士以坚城死守固然可以抵挡一时,从长久来看依城而守不过是困兽之斗自寻死路而已,小田原并非传说中无法攻破的无敌堡垒,城里有町民有武士的家眷那是他们为之守护和奋斗的东西,承载着无数家乡父老的殷切期望,拿本想本地町民的生命来作为筹码死撑下去的事情,北条家还真做不出来。

    明智如相模雄狮北条氏康,非常清楚潜伏在小田原城死寂之下的危机有多深,城内的一次又一次骚动说明足利义时的调略一刻没有放松过,他不需要猜测也知道自己的谱代家臣团里一定有人暗中里切叛离北条家,追究这个人到底是谁没有太大意义,反而会进一步动摇家臣团的信心。

    “本家到底该怎么办!父亲大人的意见是不是应该使用,难道就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吗?”北条氏政倚栏眺望雄伟的小田原城,往日里让他豪气干云充满无尽荣耀的城池,在此刻却像一个沉重的包袱压在他胸口都快喘不过气来。

    相模北条氏在在关东公方的面前是软弱的,北条家留在城内的军势已经不足一万三千人,切多数武士对强大的关东公方充满畏惧与迷茫,除非北条氏政出城打真田幸隆一个措手不及,以一万两千人击溃甚至全歼三万围城军,否则这劣势盘是翻过不来的。

    只可惜河越夜战只有这么一次,北条氏政的军略水平完全不足以支撑惊天大逆转,小田原城号称拥有数万军势吃三年也吃不完的粮草。这是个非常理想化的没有考虑实际粮草供应量的单纯算法。在小田原城里需要供应的粮食绝不仅仅有那一万余万守军。还有更重要的几万城下町町民也要吃饭,围城半年里水路运粮通道粮食已经吃掉近半,留给相模北条氏的时间不超过半年。

    小田原城封闭四门不出可以用粮食按量发放来维持短暂的稳定,但城下町的工坊商町接不到生意全部陷入停顿也是不争的事实,商屋没生意就只能关门歇业辞退町民,接不到工作的町民除了每天定点领受另一份口粮外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做,整日无所事事的町民们渐渐爱去酒屋与鲸屋寻欢作乐,用酒色麻痹渐渐僵硬的大脑。负面情绪普遍滋生,形成一股引发动荡的可怕力量。

    经济秩序崩坏贸易往来被迫中断,市场上物资匮乏缺少町民们需要的日用百货品,町民们自发组织的黑市里流通最多的就是北条家免费给予的陈粮,人们开始偷偷摸摸的以物易物,永乐钱在封闭的小田原城里失去身为货币的作用。

    北条氏的奉行官无法从城下町收到哪怕一文税收,还需要承担供应町民的巨大粮食供应压力,养着町民还需要承担各种指责和冷漠的对待,身为家督的北条氏政忽然觉得这个家督真难当,任由这种情势发展下去。长此以往会让小田原城陷入骚乱。

    有的时候人心向背有时只是一念之间,不可否认小田原城的町民们是拥护北条家的。他们愿意把子孙儿郎送到北条家配下做足轻说明北条家的人望还在,只是螳臂当车的事情不见得人人都爱干,即使一时间热血沸腾抱着膀子冲过去和足利义时拼命,随着日复一日的耐心和信心消磨也早已烧光那点沸腾的激情。

    冷静下来的年轻武士们,忽然发觉所深爱的小田原城忽然变成另一幅景象,城外的所有通道都被彻底封锁导致物资供应匮乏,少少的一些特殊渠道弄来的商品价格十倍于以往,这就导致货币短时间内迅速贬值并催生物价飞涨。

    九成九的商屋早已关门歇业人去屋空,百业凋敝迫使家乡父老失去工作只能窝在家里混日子,即使北条氏康早早的发现不对劲也无可奈何,他对经济原理的研究几近于空白,遇到这种问题大概只有减税免税召集商人众好言安抚这几条,可这无助于解决小田原城的危机,人心也就在这束手无策见悄然流失一空。

    “再这样下去,坚持不到秋收城内就要断粮了……”北条氏政暗恼的拍打围栏,过了会儿突然说道:“不对!即使坚持过秋收也收不到一粒粮食,不能尽快打破江户公方对小田原城的无限期封锁,即便撑到明年后年要早晚要开城降服,到那时就不会是这份城下之盟宽厚的条件了吧!父亲说的对,本家确实没有退路可言了。”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关东公方的使者长野业固来到小田原城,他带来足利义时第一次劝降的口谕:“今度关东初定令幕府欣然朝廷欢喜,关东士庶盼望百年的关东静谧业已事半也,而北条相模守困守相模一角,企图以一城负隅顽抗到底殊为不智也,望北条相模守速速开城以免生灵涂炭家业崩灭之危局也!相关条陈以见信附记,可慎阅侯。”

    北条氏政接过劝降信展开一看果然和北条幻庵带来回复相似,只是遣词造句上更加的主官霸道,用关东之主的语气理所当然的告诫他赶快投降,这给自尊心强烈的北条氏政以强烈的刺激,这个从小到大顺风顺水的年轻家督还是太年轻了。

    谱代家老们连咳嗽带摆手示意,好不容易把愤怒的北条氏政安抚住,待他吐出几口恶气闷哼道:“本家会仔细考虑的,请公方殿下体谅我北条家的情况,容许我等再宽限些时日吧!”

    “这样啊!在下会如实转呈北条相模守殿的意见。”长野业固仿佛很惊讶的点点头,正要起身忽然想起某些事情又坐回来,从间着里取出凉风信笺恭敬的递过去道:“这是在下临行前,遇到北条上総介与北条安房守,这两位委托在下寄来两封家信,请相模守殿过目。”

    北条家臣团的脸色霎时变了,许多老臣惊怒的盯着长野业固递过去的那一摞信笺,这大半年里北条家对外的宣传地黄八幡北条纲成与北条氏邦英勇战死,当初因为这条消息间接促使北条家武士团结起来对抗足利义时。

    这才时隔不到一年,再次看到已经“死去”的武士写信寄回来,可想而知北条家武士团心里又是怎样的一种滋味,坐在边角的北条家年轻武士悄悄躁动起来,北条纲成的嫡子北条氏繁、北条氏秀显得格外不淡定,他的女婿北条氏规似乎也不太高兴,几个年轻武士有意无意的打量那群愤怒的谱代家老,松田盛秀几欲开口最终化为一阵叹息。

    北条氏政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接这厚厚的一摞信笺,可时代如今他不接反而会落下口实,抬起头环顾谱代家臣团发觉可靠的武士不是在沉思就是摇头叹息,嘴里胡乱骂几句话就硬着头皮接过信笺,长野业固似乎没有趁机说几句讽刺之词的意思,恭敬的一躬身就心满意足的起身退下,留下大广间里一片死寂的北条家臣团,还有北条氏政不停翻看私信的唰唰翻页声。

    与其说这是一封家信,到不如说这是北条纲成与北条氏邦这半年里记录的日记,从被俘虏问话审讯软禁一直到厚待的整个过程,这两位被足利义时全程带在身边走到每一处都要请过来列席会议,包括堪称机密的评定会与军议也是如此。

    北条纲成的日记里对上総足利家的军势大加赞誉,言称这是一套迥异于关东武家所用军制的体系,创造这套新军制的武士必定是兵学宗师,着重描写足利军的侵攻下総国攻击调略奇袭多管齐下强夺一国的过程,短短一个月不到拿下北条家辛苦多年的下総国,被地黄八幡称之为军略的完美体现。

    北条氏邦的日记里着重记载足利义时在下野国中的行动,他是如何不飞一兵一卒就轻松调动宇都宫広纲、那须资胤、小山高朝自请减封到被迫肢解领地的全过程,言语之间极为崇拜关东公方翻云覆雨平定一国的雷霆手段,称足利义时为“关东武家的希望”。

    越看到后面脸就越黑,到后面北条氏政整个人都在不停发抖,谱代家臣团惊恐的望着家督脸色一会青一会白的样子,只见他忽然展期啦丢下信笺狼狈而去,整个过程非常之快以至于低头沉思的谱代家臣都没看到他匆匆离去的背影。

    谱代家臣团不知道家督为什么会不告而别,盯着地上散乱的一页页信笺不知如何是好,大道寺政繁小心的捡起飘落到自己脚下的一页信笺,低声念道:“公方殿下乃神人也!旬月之间大军横扫下総国人,锋锐之势十倍于我北条家之精兵猛将,又复旬月不费一兵一卒调略下野国人,佐竹氏遂闻风而使常陆国随即平定,此不足三个月评定三州非我等可及,我北条家唯有早早降服才可留下一丝生机。”

    许多武士捡起弃之不顾的信笺小声念叨着,不过一会儿北条家臣团本就动摇的信心瞬间崩塌,部分老臣攥着信笺一屁股坐倒,捶胸顿足的大哭道:“上総介殿、安房守殿降服了!这次真的要完了吗?虽然已经预料到这一天,可是说出来总是觉得十分不甘心啊!”(未完待续。。)

    ps:  这是第一更,字数少了点,后面会越来越多,下一更是中午12点。

第534章 无血开城

    整整五天小田原城依然如死一般寂静,这次不仅仅是町民无所事事的缩在屋敷里发呆,北条家臣团的武士的心死寂如一口干涸的水井,北条氏繁、北条氏秀两兄弟明确表示如果小田原城再不降服,他就要带着玉绳北条氏尚未桃色那的两千军势出城降服,严峻的形式让北条氏康也感到苦恼,这个时候再乐观的武士恐怕也笑不出来。

    北条氏政苦口婆心的劝说完全没有用处,反而被北条氏繁冷静的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只要试图软禁他就会引起城内守军的内讧,说不定还会引起小田原城里爆发一场大骚乱,北条纲成这些年积累的威名和人脉可不是虚的。

    得知原以为死去的父亲尚在人间,北条氏繁、北条氏秀兄弟俩早就没心思守城,不去憎恨北条氏政欺瞒已经是身为臣子的忠节和多年的情分影响,北条氏政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这两兄弟带兵出城投靠关东公方家,又不能软禁两兄弟逼迫他们改换主意,毕竟不谈多年兄弟情谊也要顾忌小田原城经不起内乱的实际情况。

    如今的北条家早已是人心惶惶草木皆兵,只要有一丁点的火苗就会燃起熊熊大火,不能让小田原城大乱是北条家谱代众的共识,军心散乱已经没有机会让北条氏政没有余力翻盘,他要考虑的是怎么降服比较合适。

    就这一个问题难倒北条家谱代众,他们还从没讨论过到底该怎么降服比较合适,激烈的争吵一整天最后还是依靠退位的北条氏康站出来一锤定音:“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必要为仪式纠结了。不要浪费时间开城降服吧!”

    北条家开城降服是开年以来关东发生的第一件大事。关东武士们又一次深切体会到新任公方的强大威慑力。几乎以一己之力横扫关东八方之士,无论是几百年的关东武家还是近几十年叱咤风云的大名都倒在他的脚下,一时间关东国人众陷入集体失声的状态。

    北条氏康的一锤定音也表示着相模国、伊豆国顺利平定,小田原城开城并移交给随后赶来的真田幸隆完全掌控住,上総足利家对小田原城的封锁也就此彻底打破,在开城的交接仪式上小田原城的町民们自发的站在道路两旁欢呼庆祝来之不易的和平,真田幸隆就像凯旋而归的将军频频向町民们挥手致意,这让陪同入城的原主人北条氏政显得格外尴尬。

    完成小田原城的交接仪式。解散小田原城内的八成守军,北条氏一族百余口及谱代众数百人在信浓军团的护送下赶往江户城,当北条氏康踏入江户城的那一刻,展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副无数农民在大工地里热火朝天建新町的奇特景象,叮叮当当的敲打声此起彼伏,惊的战马一度惊慌失措差点把几个倒霉武士掀翻下马。

    几乎每一个来到江户城的商旅都要在这吃上一惊,没人会想到关东公方有这么大的气魄,甫一来到江户就大兴土木修造一座新兴城市,看这架势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关东国人众会威胁到江户城的安全,更没有考虑关东初定是否缓图的打算。

    打着三盛鳞旗帜的五百名北条武士。在村上义清所部五千军势的护送下缓缓进入江户城里,北条家的谱代众发现沿途的町民好奇的打量着他们。似乎对熟悉的三盛鳞旗再次出现在眼前感到奇怪,看到五千人护送五百人的阵势,许多町民就知道江户公方又胜利了。

    北条氏政策马缓缓行进,身后一列数百辆马车走的很慢,左右张望着说道:“这就是新生的江户城吗……这和一年前的江户城全然不同了!”

    这不是他所熟悉的江户城,一年前还很熟悉的地方早已面目全非,到处是堆积入山的木石材料可以隐约看到一些町並大致规划的痕迹,临时开辟出的宽阔道路被冻的**的,偶尔有几匹快马飞驰而过带的烟尘四起,整块平原已经变成巨大的工地。

    曾经熟悉的江户城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正在修建的巨大城市,北条家谱代众还从没见过这么大规模的普请征发,啧啧赞叹道:“这就是公方殿下的气魄呀!看这江户城的气局便是胸怀关东的志向呀!”

    “我看不止如此吧!或许胸怀天下也说不定。”

    “说的没错!公方殿下以有力一门众的身份晋升足利连枝众,没有胸怀天下肯定是假的吧!”

    “公方殿下说不定能够成就几代公方殿下所未达成的宿愿呢!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等不是也要成为功臣元勋了吗?”

    “喂!你这个混蛋怎么能在这里说出这样的话,不怕被人抓住砍掉脑袋吗?”

    “啊,抱歉!刚才我小四郎没睡醒,说的是胡话请诸君一定要忘记刚才的话呀!”

    “想忘掉也是可以的,只是今晚一定要表示一下诚意的吧!江户城这么大一定会有很不错的酒屋,听说只有在公方殿下所在的城市才会有足量供应的越后烧酌,我们是不是也可以有机会品尝一下呢?”

    “说的有理,我也觉得品尝一下烧酌才能体会到身为男人的乐趣呀……”

    “你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子懂什么叫男人的乐趣呀!男人的乐趣应该去鲸屋里寻找,我告诉你那女人的滋味真是……”一群武士挤成一团声音渐渐变的诡异低沉,不时传来一阵怪异的“嘿嘿”声,面部表情十分的猥琐。

    北条氏政对耳畔的说笑声充耳不闻,身为家督所面临的情况可能会更早一些,真田幸隆委托代管的一千五百军势被送往玉绳城安置,再算上这支队伍里五百余军势以及千余名亲眷,就是目前北条家所能驱使的力量。伊豆众与相模众的联络暂时被截断。他还不清楚到时候能要回来多少家臣武士。

    就在他皱眉思考对策的时候。在他身旁的马车里伸出一只纤手挑开布帘,露出一张花容月貌的俏丽脸蛋冲北条氏政轻声呼唤道:“夫君,还有多久能到地方呀!妾身被马车颠簸的身子骨都快散架了。”

    北条氏政策马来到马车旁握住女人温暖的小手,温声说道:“再耐心等一等,很快就到了。”

    这位女子就是武田信玄与三条夫人的嫡长女,也是武田信玄最疼爱的女儿,嫁给北条氏政的正室夫人黄梅院,作为政治联盟的一部分嫁入北条家做夫人。却能幸运的收获一段宝贵的爱情,大概黄梅院是天下无数武家女子所羡慕的奇女子。

    疼爱夫人或许是北条家的特色,北条氏康就极为疼爱自己的夫人瑞溪院,哪怕花仓之乱引发河东一乱让北条家面临巨大危机也痴心不改,身为嫡子的北条氏政继承他父亲的优良传统并发扬光大,对老婆黄梅院那是爱的要死要活的。

    更有趣的是北条氏康的嫡长子新九郎夭折,嫡次子北条氏政继承家督之位,身为儿子的北条氏政也有个嫡长子新九郎夭折,他的夫人怀孕八个多月的肚子里正是他的嫡次子,将来的北条家家度北条氏直。这可真是父子俩一个模样没有变。

    要说北条氏政爱黄梅院有多深,只要知道他在岳父武田信玄撕毁盟约攻击至亲今川氏的时候。秉承坚决维护黄梅院的爱护之心,为此他不惜重装自己最敬畏的父亲北条氏康,还是他的母亲瑞溪院怜惜怀着身孕的黄梅院,请求北条氏康暂息雷霆之怒,先让孩子生下来才躲过一截。

    黄梅院现在的心情很放松,北条家降服也就意味着自己不用再为公公北条氏康逼迫他离缘而担心,据说那位关东公方殿下是个极重感情的慷慨男儿,想必也不会放任她和自己丈夫被迫离别的苦难,她不理解父亲背叛联盟的原因也不想去过问那些复杂的事,她只想为自己的丈夫生儿育女好好抚养北条家的后代,大概战国时代的女子都是类似的想法。

    看到不争气的儿子在行进的途中还不忘和武田家的女儿卿卿我我,北条氏康冷哼一声别过脑袋继续眺望江户城,叹道:“当年本家也曾选中江户城作为新的居城,只可惜那场波及关东的天文之乱消耗我北条家太多时间和精力了。”

    瑞溪院深知丈夫的心思,挑布帘轻声说道:“殿下还念着那段旧怨吗?”

    “旧怨早已忘却了……”北条氏康长出一口气说道:“不该记住的事情千万不要去想,想的太多只是徒增烦恼而已。”

    进入江户城城市圈许久,这一行数百人的队伍才缓缓进入江户城,驻扎在城外的军营警惕的挡住来者的去路,待村上义清策马过去递交通行令,才准许北条家的部分武士准许进入江户城,其他人就地安排在临时营地里休息。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北条氏政也没办法拒绝这个要求,只是请求守卫刊载他母亲和怀孕妻子的份上准许一辆马车进入,那武士围着马车仔细搜索一圈便通情达理的告诉北条氏政,女眷可以乘车进入江户城。

    北条氏政千恩万谢的带着精简到一百多人的队伍进入江户城,此时的江户城早已没有昔日那座不大的城市所具有的任何相似之处,原本划出的巨大空地被一道围墙暂时挡住,放在最外围的石垣正在进行紧张的堆砌,单从石垣堆砌的精细程度便可以看出此城的规模绝对要超过小田原城数筹不止。

    江户城内部的区域非常大,走马观花这一路上到也不觉得无聊,步行一会儿就看到近千名匠夫喊着号子正在努力拉起一根高达数十米的梁柱,在那梁柱的旁边堆积许多参天大树,那是来自南信浓和羽奥最好的木材,每一棵树都要花费上千年的时间才能长成参天古树。

    北条氏政猜测那根梁柱应该就是足利家新的居城,看这架势立起的柱子就是要修建几层天守阁的主梁,打量一会儿暗道:“这么高的栋梁……只怕是要修建五层天守阁吧!真是位魄力十足的公方殿下呀!”(未完待续。。)

    ps:  第二更,下一更是下午14点。

第535章 赐你一字

    江户城常御所,数十多名关东重臣齐聚一堂,他们要在这里见证昔日的关东霸主北条家降服的第一次见参,看到有这么多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常御所里,北条氏政的心里总觉得有些别扭,被昔日的仇敌和手下败将围观,大概是最让人感到痛苦的事情之一。

    身穿银白色狩衣头带立乌帽子如公卿闲暇出行的打扮似的缓缓走过来,北条父子一看这人身材高大气宇轩昂顾盼之间有睥睨天下之威势,便清楚这就是关东公方足利义时本人,连忙躬身行礼恭敬地说道:“北条左京大夫(相模守),参见公方殿下。”

    足利义时走到正位上盘腿坐下,满面春风地说道:“不必多礼!余非常高兴能在这里看到两位殿下,因为余觉得同为京都武士的出身一定会有不凡之处,今日见两位殿下气质不俗果非凡俗武士所能比拟的,今度能劝降两位殿下乃是我关东足利家的一大幸事。”

    北条氏康躬身一礼,认真地回答道:“不敢当公方殿下的夸奖。”

    “说起来也应该让北条上総介殿与北条安房守殿与两位殿下汇合了。”足利义时抽出折扇敲响案几,不消片刻就看到北条纲成与北条氏邦在小姓的引领下来到常御所,父子兄弟相见又是别样的感觉,北条氏邦一脸庆幸而又感激的望着足利义时,仿佛在庆祝这久违的劫后余生之感。

    小小的团聚只是一道开胃菜,足利义时当即就向北条氏康提出。希望相他来担任上総足利家谱代家老的的重任,这个提议也是按照足利义时定下的规矩行事。基本每收服一个武家都会根据他的领地出身能力安排一个职位。在职务并非世袭的上総足利家里。对新降服的有力武士赏赐谱代家老也不算很夸张。

    只是北条氏康似乎还是心有隔阂,不太愿意为眼前的关东公方效死力,于是就以老迈昏庸身体病弱不堪大用为由婉拒,足利义时也很通情达理的安抚他不用灰心失望,先把身体养好再为其效力也是可以的。

    贸然邀请昔日的仇敌来担任自己的谱代家老是需要极大的勇气,当然对方也需要极大的勇气才能得手,这个拒绝到不怎么出乎足利义时的意料,北条氏康身体不好也不是大秘密。北条氏一族遗传严重的高血压疾病,在缺少治疗高血压这种慢性疾病的古代几乎是无法面对的巨大难题。

    曹操和李世民、李治等明君都是因为高血压而死,可想而知北条氏康面对这种遗传病也是毫无办法的,年纪一过四十身体就大不如前,在隐退家督前的一年里经常只能忙碌半天休息半天,后来经过高山合战的大败让他坚定隐退的信念。

    让他继续担任谱代家老且不说心里有多么变扭,便是谱代家老繁重工作也不见得撑得住身体,强行任命只能让勉力坚持的北条氏康撑不住几年就一命呜呼,这不符合足利义时的期望,他希望相模雄狮能多活几年。起码可以镇定相模伊豆的北条遗领。

    “既然谱代家老不能担当,不如退而求其次担当余的御相伴众吧!”

    御相伴众的名誉职务。不掌握实权也不需要为上総足利家的家业操劳,只需要陪着足利义时吃吃饭聊聊天交流一些看法意见问题,大概就像不用担责任的专家评定团是一回事,这次北条氏康到没有拒绝,很愉快的答应下来。

    安排过北条氏康的职务,就转而对现任家督北条氏政安排,足利义时对他说道:“北条相模守殿年轻有为前途远大,担任余的谱代家老可以让家中武士安心,余现在更关心的是许多管关东家臣提出来的苗字问题,不知道相模守殿怎么看待苗字的问题?”

    “请公方殿下原谅,苗字的问题臣下实在没有什么可说的。”北条氏政有些难堪的避过从角落里影射而来的奚落与嘲讽,相模北条氏又被称作后北条氏,他这个北条氏显然不是镰仓幕府北条得宗家的分支所出,自称的苗字北条做不得数,所以一直以来都被关东武士肆意嘲讽。

    足利义时深知这其中的矛盾有多深,笑呵呵地说道:“余到是有两种提议可供相模守选择,第一恢复本家苗字伊势氏,伊势氏出自伊势平氏与北条氏同出一宗,又是本宗苗字恢复原苗字是绝对没有问题的,第二继续使用现在的苗字北条氏,余可以给予你北条氏高度认可。”

    北条氏政非常矛盾,伊势氏是他们家的本宗苗字,伊势新九郎盛时入道早云庵宗瑞,就是他们北条家的老祖宗北条早云,好歹伊势氏也是幕府政所执事的世袭武家,在幕府里的地位仅次于三管领家,甚至比起应仁之乱结束以来的四职还要强势。

    可北条氏政这一支只能算作分家的备中伊势氏,没有资格继承宗家的一门惣领到还不如继续用以前的苗字划算,无论是从个人心理还是实际利益出发,继续用苗字北条都是最好的选择,毕竟这几十年辛辛苦苦打出相模北条氏的名号,品牌效应已经产生并茁壮成长为参天大树,这个时候突然要拦腰砍断这棵大树绝对是不明智的。

    北条氏政坚定的说道:“在下决定继续保留北条氏的名号。”

    “确定不反悔?”

    “决不反悔!”

    年轻的关东公方无声一笑,为北条氏政的坚持轻轻鼓掌喝彩,关东谱代新参众见公方都鼓掌那我们也跟着拍拍手权当意思一下,年轻的佐竹义重瞪大眼睛不明白这到底是演哪出戏,老道的小山高朝也摸不清这到底是怎么个原因。

    结城晴朝似乎想到什么又不敢确定,芳贺高定与大关高增还没摸清关东公方的性子不敢妄下结论,宇都宫広纲与那须资胤光忙着互相对视联系以眼杀人术。根本没注意到厅内小小的变故牵扯多少看不到的东西。

    “既然如此。那么余就决定赐予氏政殿一字拜领如何?”

    北条氏政一愣神心里微微纳罕。这一字拜领也不算大事何必搞的那么庄重,忙不迭躬身道:“多谢公方殿下恩典!”

    “先别忙,余这一字拜领有个说法,要作为尔等北条家的通字使用,相模守可要想好了。”足利义时笑的像只狡猾的狐狸。

    北条氏政下意识的察觉有点不对劲,转头看见父亲北条氏康冲他悄悄递眼色,意思是告诉他含糊的拒绝掉千万不要答应,可是事到临头他又不敢随意耍赖糊弄关东公方。思前想后还是咬牙说道:“请公方殿下恩典。”

    足利义时洋洋得意的说道:“那就把余的‘时’字赐予北条家吧!你以后的名字就叫北条相模守时政吧!”

    “啊!”北条氏政一屁股跌坐差点被给吓昏过去,此刻他才明白自己的父亲为何会一直递眼色让他不要答应,他这根本就没打算赐予“义”字做通字,即使用“时”作为通字也没有按照规矩用“北条时氏”作为新名字,而是类似上杉辉虎这种奇特的例子,抛弃自己的通字“景”而改为保留“虎”字。

    足利义时不以为然地小岛:“不用害怕!余都不怕时政殿还怕什么呢?正巧和北条家一个故去的历史人物名字相同也无所谓的,他的所做所为不能代表相模北条氏的一言一行不是吗?所以你的子孙后代就把这个‘时’字发扬光大,放在后一通字作为嫡流的名号吧!”

    “你当然不害怕,可我真要快怕死了。”新生的北条时政吓的腿脚发软不知道如何是好,北条家一门谱代众个个面无人色。北条时政那可是镰仓幕府创立以来的大权臣,晚年曾经一度要拥立一个傀儡将军实现独裁的梦想。被自己的女儿北条政子与儿子北条义时所抛弃,最终以流放伊豆国死去告终。

    几百年前叱咤风云的镰仓北条氏早已灰飞烟灭,而今这个相模北条氏出自京都出身的伊势氏,同样改苗字北条也同样用北条三鳞旗,只不过北条氏纲从没说过自己和镰仓北条家的关系,在关东八国的武家集团里给这两个北条氏做了个简单的区分,镰仓时代的执权北条氏被称作前北条氏,而今在相模小田原城的就叫后北条氏。

    同为北条氏其实之间并没有直接血缘关系,硬要说有多少关联也能扯得上到也有那么点东西,后北条氏的前身伊势氏乃是桓武平氏一流,恰好就是伊势平氏嫡流平贞盛开创的分支,他们那一支的嫡流就是平家栋梁平清盛那一脉。

    伊势氏作为分家支族没有名气,在平清盛权倾天下时期只是个不起眼的支族,恰恰是不抬起眼才能够平平安安的渡过源平末期到镰仓末期一百五十年的风雨,在镰仓末年凭借上総国守护代的身份逐渐接近足利家成为心腹。

    足利尊氏的父亲足利贞氏与伊势贞继是乌帽子亲,凭借这层关系伊势贞继便成为室町幕府的御用官僚,从而在若干平氏家族里脱颖而出一跃成为室町时代平氏的名门,伊势盛时(北条早云)所出身的备中守家也是伊势氏嫡流的有力一门众,成为幕府申次众担任外交事物加担。

    前任政所执事伊势贞孝就是北条早云的亲侄孙,伊势贞孝的父亲伊势贞辰是北条早云的亲侄子、北条氏纲的从兄弟,伊势氏嫡流断嗣便从备中守家过继嫡子伊势贞孝作为一门惣领家,由此也能看出北条氏的身份相当不错。

    另外北条氏纲改苗字为北条也有一点前北条的关系在,他的正室夫人也就是北条氏康的母亲养珠院的来历不凡,其父横江北条相模守就是前北条氏若干分家之一,逃过镰仓末年的一场动乱把北条氏的家系成功保存下来,所以北条氏纲当初改苗字也带着点婿养子入嗣的意思,只不过这故事始终没有宣诸于口,只是在后北条氏内部知道有这么回事。

    足利义时忽然提出赐予前北条氏通字“时”作为后北条氏的新通字,让北条家的一门众惊出一身冷汗,无外乎北条氏政被吓的身体发软不敢动弹。大概觉得关东公方已经把北条家前前后后算计个遍。看热闹的关东国人众一个个喜笑颜开。激动的搓着手掌比过大年还要高兴,什么时候见过北条家狼狈不堪的时候,这好事就让他们给碰上。

    北条氏康几次欲言又止,念头一转不禁在暗自思量:“公方殿下此意是为何意很值得思考呀!看起来不像单纯的起一个与古人名字相同也不是单纯震慑我北条氏的意图,以如今关东公方一统关东的形势,应该没必要针对我北条家的吧!”

    起同样的名字也不算特别了不起的事情,有许多家族都出现过子孙故意取用先祖曾经用过的名字,最著名的伊达独眼龙就是用他先祖的名字。早夭的梅千代王丸就是废柴公方足利义氏,他也是取用足利氏三代栋梁足利上総三郎义氏的名号。

    还有更变态的武家酷爱两个名字就坚持用,比如伊予河野氏就是这样的极端例子,河野通直、河野通宣两个名字父子俩来回用,爷爷和孙子的名字完全一样,还能持续使用几代人不变,名字都一样那区别的办法就只有看年龄看官位。

    足利义时这是恶趣味作祟,当然也不是单纯想吓唬北条家这么简单,他的梦想是重塑镰仓时代的武士风范,又不能正儿八经的模仿血腥混乱的镰仓武士习俗。毕竟时代不同要用更加文明的先进的制度去管理关东,必要的权谋也就是必不可少的环节。

    用北条家并给北条家赐予新的通字是足利义时计划的环节之一。且不说北条家一直就游离在幕府重臣体系的边缘处,家内谱代重臣超过九成都是追随北条早云来自京都的武士,比如本家出身的伊势氏、重臣亲族松田氏、富永氏、小笠原氏、大道寺氏也都是如此。

    大和晴统之流的有力谱代也是最近二十年来到相模国的京都武士,他们对幕府众出身的足利义时有着天然的好感和吸引力,都是外来户出身定居关东一共也就六十多年,备受当地土著的关东武士不断欺负,同样也让这帮京都来的外乡人抱团非常紧密,北条家臣团的忠诚度向来是关东武家乃至天下各武家大名最团结,依靠血脉支撑的岛津氏也不见得更优秀。

    “公方殿下的意思是要警告本家不要学镰仓北条家谋权篡位吧!可这么突如其来的把本家的名字改头换面,难道只是为了敲打本家吗?”北条氏政带着惶惑与不解望着他,希望能得到公方殿下的准确答复,免得他心里总有个疙瘩无法解开。

    足利义时也不想把北条氏政给吓坏,和善的一笑说道:“余并没有针对相模守殿的意思,这是余初次和左京大夫殿、相模守殿会面,对两位的风姿十分欣赏和尊重,给相模守殿一字拜领的本意就如这名字本身的含义,相信两位殿下仔细思考会得到想要的答案。”

    “那路或多,这么说来果然是有内情的吧!”北条氏康的脑筋一转,立时有豁然开朗之感,言道:“臣下刚才还思索着公方殿下的意图想必不会那么简单,或许这既是鞭策也是鼓励的意思吧!是让我北条氏尽复这个苗字本身所承担的威光吗?”

    足利义时点点头说道:“镰仓北条氏本是有力御家人,更是河内源氏栋梁家的外戚武家,源平时代为幕府草创立过大功,辅佐将军治理天下犯过大错,将军绝嗣争夺幕府执政权犯下滔天罪行,被我源氏武家一举剿灭也是理所应当的。

    而今余要特许相模守殿恢复北条氏之苗字,身肩复兴北条氏家业的重担并且接过他们犯下的罪过,从今日起要时时取出《吾妻镜》多阅读勤反思,时刻警惕自己和身边的武家不可再走上镰仓北条氏的那条不归路。”

    或许是觉得自己这么吓唬勤恳的北条氏一门众有些不道德,于是就在当日的宴会结束前特赐予北条时政长船工名刀一柄,大铠一副,具有特雷克纳马与木曾马血统的混血战马一匹,并准许北条一族在江户城二之丸部分造好的屋敷里居住。

    在宴会结束时单独召见北条时政,又亲口告诉他不必对新的通字有太多负担,身为关东公方绝不是无理取闹的昏庸统治者,他会选择给予北条氏恢复先代家名的机会也是看重他们这一族拥有难得忠诚勇敢,或许昔日名动天下的北条氏可以在他的手里重新复兴。

    一番推心置腹的交谈终于把北条时政的心结抹去,让他可以安心的坐稳这个家督,足利义时给予的优待比想象中的还要多,包含相模国中部的六郡之地全部划给北条时政,让相模北条氏的领地从最初允诺的相模半国十万石,提升到相模大半国十四万石。

    足利义时还对降服的北条氏开出非常优惠的待遇,那些愿意追随北条氏的西相模国人众、伊豆国人众准许随同转封前往东相模国,伊豆国七万余石以及西相模国的五万石则成为上総足利家的御料地,算起来这也是皆大欢喜的双赢局。(未完待续。。)

    ps:  这是第三更,下一更依旧是晚上18点。

第536章 新时代的序幕

    北条氏连番得到出乎意料的厚待,使得家中一门谱代众非常感激这位关东公方的信任,原本北条时政觉得自己会被减封转封并随意丢到一边坐冷板凳,或许还会像北条氏康曾经做过的手段那般派出与力监视自己。

    如果更厉害的手段也可以入嗣过继换一个家督继承人,待相模北条氏嫡流纷纷“死去”时再抛弃苗字返回宗家,用这种手段来彻底废掉相模北条氏是比较正常的手段,北条氏照曾用名大石氏照、北条氏邦曾用名藤田氏邦,后来也是在这两个家族失去利用价值时抛弃其苗字回归北条家。

    基于这种判断,北条时政一度作好捏鼻子认怂的准备,只要能让北条时政的夫人黄梅院肚子里的孩子成为北条氏的家督继承人,让他做出任何让步都是可以商量的,只是他没想到足利义时竟会如此的和善的推心置腹,让北条时政感动不已。

    除去给个吓人的通字惊的他半天不敢说话以外,给予这么多特殊待遇都远远超过一个降服武家享受的待遇,或许这就是千金买马骨告诉而后的效仿者,江户公方绝非斤斤计较得失之辈,对待关东武家依然秉承着宽厚待人的态度,即使犯过大错的相模被条氏也能安稳的活下去。

    北条时政非常满意自己的境遇,可是有些武士就见不得北条家笑逐颜开的模样,本来是想看天了地火大碰撞的关东新参众大跌眼镜,北条时政似乎获得更多的信任和倚重,这就给同样降服的小山高朝、那须资胤、宇都宫広纲等新参众极大的心理压力。

    他们之中还没有任何武士领受过哪怕一件刀枪铠甲等武具的奖赏。更不用说那让人眼馋的混血战马是闻所未闻的宝贝。凭借足利义时的大力抬举。北条时政成为关东新参众第一位谱代家老其地位还在佐竹义重之上。

    在众多受罚的关东武家里独树一帜荣宠有加,在羡慕嫉妒恨的注视中关东新参众内部悄然形成新的山头,笼统的划分为北条氏以及北条氏以外的各武家应该没有问题,北条家再一次被推到风口浪尖上,只是还不清楚这到底是福是祸。

    至于这御相伴众到是照抄幕府的设置,这个名誉团体里竟然搜罗到前美浓守护土岐赖芸,此君在二十年前被宠臣斋藤道三下克上撵走,依靠织田信秀与朝仓孝景还能勉强复权过一阵子。后来朝仓家与斋藤家达成和睦,织田信秀又与斋藤道三结盟迫使土岐赖芸远走近江投靠六角氏。

    很不幸的是六角定赖在这个时候故去,六角义贤的能耐和手腕根本不能和他英明神武的父亲相提并论,寄人篱下的土岐赖芸日子过的越来越苦,最后不得不跑到关东寄居于土岐氏分家,上総国万喜城城主土岐为赖处居住。

    足利义时有意振兴武家名门,以善于绘画尤其精通画鹰而被人称之为“土岐之鹰”的废柴家督就成为他看重的人物,土岐赖芸顺利的成为御相伴众多半也是沾到美浓源氏嫡流的光,他本人只是作为文化人的身份调剂自己的个人生活,其本身的治政能力反而不太重要。

    相比之下另一个人物可就厉害的多。那就是前武田家的家督武田信虎,今川氏真败走远江国挂川城固守不出。标志今川家的势力全面退出骏河国彻底衰败,自己那个逆子武田信玄又一次背信弃义对自己人下手,这次选择的是武田信虎的外孙今川氏真。

    这二十年来武田信虎的生活到还不错,曾经因为女婿今川义元联手逆子坑骗而离开骏河国,远走京都在幕府将军足利义晴处当过几年御相伴众,那把名刀宗三左文字就是那个时期从三好宗三手里得到的。

    后来发觉幕府将军足利义晴混的也真不怎么好,经常要练习短跑冲刺到近江坂本的渡假圣地修养身心,时日一久武田信虎也感觉意兴阑珊,就在足利义时上洛之前的几个月,就和他的女婿今川义元合好又回到骏河国安度晚年。

    没想到这晚年的平静生活才持续十余年又一次被彻底打破,武田信虎也不是个脾气温和谦虚的武家,当年他之所以威震关东被足利义晴称作“东国虎将”,就是因为他打仗勇猛每每身先士卒令人畏惧,作为家督脾气非常暴躁动辄对不满意的谱代家老厉声呵斥,被流放的原因也是他处决几个屡次对抗他的谱代家臣引发的反弹。

    有脾气的武田信虎对悖逆的老虎非常愤慨,别看他性如烈火脾气极大像个火药桶,他本人的秉性还是个嫉恶如仇循规蹈矩的传统武士,因而他就对逆子武田信玄的一次又一次悖逆对亲族下手感到愤怒。

    武田信玄先流放武田信虎这个父亲,又对武田信虎的亲孙子太郎义信下毒手,现在换做自己女婿家还有宝贝外孙今川氏真下手,还把太郎义信的正室夫人且是武田信虎外孙女岭松院强制送回骏河国,这一系列措施让他对武田信玄彻底失望。

    就在撤往挂川城的途中武田信虎就忍不住大发雷霆,就置身离开关东投奔足利义时寻求制裁武田信玄的方法,今川氏真一看这是个不的后路,就命令武士遣人护送无依无靠的今川岭松院以及她和太郎义信生下的唯一的血脉円姬,一起来到关东投靠足利义时。

    大概那意思是想让足利义时看上年轻漂亮的小寡妇今川岭松院,万一能诞生一男半女再配合井伊直虎的荣宠,说不定今川家还能超越织田家向长尾家看齐,这种类似的手段足利义时到不太在乎,平定关东的过程里各家武士以各种名义送来姬女希望关东公方能看上,可他又怎么会学那些饥不择食的男人见到女性就想占便宜,今川氏真的小算盘毫无意外的落空。

    定居江户城大兴土木标志着关东的一个新政权就此建立。在三个月一次的关东大评定期间。足利义时高调宣布全面复兴关东武士的庞大计划。计划的核心就是重建坂东八平氏为主的御家人体系,这个庞大的架构又一次震惊关东武家。

    不过当场就有关东武士提出不同意义,坂东八平氏威震关东乃至天下确实不假,可是这八平氏里有几家已经名存实亡,比如秩父党的嫡流畠山氏被足利氏继承宗祧,现在的宗家是河内国高屋城奋战的畠山高政,这一党分家支族到是为数众多,奥州葛西氏、甲斐小山田氏都是代表家族。

    三浦党嫡流三浦道寸是被北条早云杀死的。目前名义上出在绝嗣状态,实际情况是上総里见氏的谱代宿老正木时茂、正木时忠兄弟二人就是三浦道寸的嫡流遗脉,三浦党还有一个有力一门众,那就是三浦党佐原氏嫡流出身的芦名盛氏。

    镰仓党嫡流目前是白井、惣社长尾两家,足利长尾、越后长尾都是有力分家,至于镰仓党的嫡流到底是梶原氏、大庭氏还是长尾氏的争论从来没有停止过,前面两家崛起于源平时代并出过名震天下的名将,长尾家相对来说比较低调一些,直到室町时代才彻底爆发。

    千叶党目前的两支争夺嫡流武藏千叶氏的千叶胤宗仗着有足利义时支持重回下総国,正在威逼下総千叶氏家督千叶胤富。千叶党的分支大概是坂东八平氏里最多的一支,有千叶六党之称的东氏、相马氏、亘理氏、国分氏、大须贺氏主要集中在关东奥州等地。三河松平家的谱代重臣大须贺五郎左卫门尉胤高也是千叶党大须贺氏一流。

    大掾党嫡流就是常陆国的大掾贞国,北条党的嫡流早就被新田义贞弄的满门死光,目前被扶持的相模北条氏似乎有继承宗祧的打算,土肥党嫡流不知所踪,越中的土肥政繁据称是最接近嫡流的一支,熊谷党嫡流还在安芸毛利氏配下混日子。

    现在这个坂东八平氏早已貌合神离,早就不是当年名震天下的坂东武士团,经过几百年的子息繁衍别出若干分家支族,彼此之间几十年几百年没有联络的也大有人在,许多关东武士私底下也认为这不太可能,江户公方好高骛远牛皮吹破天,小心搞不成功让颜面大失。

    到底是不是吹牛暂时看不出来,就在足利义时在忙着为自己美妙计划放手大干的时候,一则来自三河国的最新消息传递到他的案头,自从几个月前足利义辉下达对松平家康的讨伐令以来,这位曾经一统三河国的小号霸主,就从万仞高山上跌入无底深渊。

    东三河国人众正式离反,西三河本已归参的桜井松平氏、大草松平氏以及众多归参众再次离反,这次离反的阵容比菊一揆的动静大很多,几个月前足利义时没功夫去关顾三河国的动乱,而今横扫关东的系列侵攻也告一段落,清闲下来就转而报复松平家康也是情理之中的。

    上総足利家的核心军事力量是以三河武士为主建立起来的体系,即便这个过程里掺入畿内武士、越后武士以及信浓、上野、越中等等各国的精锐武士,仍然不能改变三河武士为骨干的巨大影响力,这些武士在上総足利家混的非常好,反馈的影响传递到三河国中就是影响三河的一种潜在力量。

    这种力量很难直接以军事冲突的形式体现出来,最好的办法就是借某个事件引发的导火索再把他们团结起来对敌人展开攻击,只可惜几个月前的菊一揆准备的有些仓促,引发的太早反而给松平家康请来援兵翻身复起的机会。

    这次足利义时请来讨伐令就让松平家康彻底没招使,织田信长为他出过一次头就欠下一屁股人情债,他根本没有理由也不可能再把织田军请到三河国平乱,织田信长更不会为那点盟约就去和幕府以及关东公方足利义时对抗,松平家康已经沦为被舍弃的棋子。

    幕府讨伐令不是单独下达三河国,而是以邸报的形式通传天下,白纸黑字写着他杀害幕府一门众吉良三河守。以及关白近卫前久的岳父吉良治部少辅的罪名。现如今整个天下都知道三河有个恶贼松平家康。即便他自辩告诉天下自己没杀害吉良家一门众也不会有人相信。

    眨眼之间,松平家康又要面临坐困冈崎城充当光杆司令的危机,他引以为为豪的三河武士团纷纷背离主家明哲保身,石川家成与石川数正这叔侄俩陷入动摇,酒井忠尚出面调略酒井政亲与酒井忠次,本多広孝与本多重次也被本多时正的劝诫信给说动摇。

    短暂的动摇没有让松平家崩坏,十八松平家超过半数依然支持松平家康,石川氏、酒井氏、本多氏、大久保氏、阿部氏、鸟居氏、内藤氏等有力谱代众也依然忠于松平家康。他手下还有尚未叛离的三千可战之兵,这是松平家最后的力量。

    自从去年秋天讨伐令下达以来,永禄四年到永禄五年的漫长冬天里爆发无数场小规模竞合,几百人次的小规模战斗几乎每天都有七八场,数千人的战事隔三差五就会出现一场,菊一揆残党荒川义広与西尾义次也看趁机收复被松平家康抢走的领地。

    只不过他们偷偷摸摸的行为只能作为边角看待,三河的战事基本和外强中干的菊一揆没太大关系,这两位吉良一门众没有起到统御讨伐军总大将的职责,两个笨蛋军略太差人格魅力太低几乎没有威望,最后还是没能把总大将的职位争到手。三河讨伐军依然是以国人众各自为战的形式进行着,这两个笨蛋干脆醉心边边角角的收益。真是破罐子破摔。

    面对足利义时霸道的作风,三河松平家大部分武士紧密团结在松平家康的旗帜下英勇奋斗,击败一次次三河讨伐军对冈崎城的进攻,三河国的战事就一直没有停下来一刻,直到南信浓方向传来小笠原长时的五千干涉军随时行动的消息,松平家康真的怕了。

    如果说之前对三河国的行动只能算三河国中的小打小闹,那么小笠原长时率军翻过难走的山道,从下伊那郡九曲十八弯的盘山道翻越重重阻隔,经过新野峠进入设乐郡北部再经过长篠突入三河国,就说明足利义时是真的打算对自己动手。

    今天是小笠原长时率领的五千军势,明天说不定就是哪位大将率领的一万军势,一旦放任关东足利军闯入三河国,即便是征夷大将军足利义辉也不好把这支强军驱离走,指望织田信长的姻亲盟友关系劝离他们,就想足利义时劝说织田信长不要干涉三河国那样扯淡。

    松平家康把自己关在天守阁里三天没有出屋,在门外谱代家臣们一次次催促声中,握紧拳头恨恨地说道:“只有逃走一条路选择了吗?我的人生还真是让人意外的失败呀!祖父大人,请告诉我家康到底该怎么办!难道真的要离开故土了吗?”

    门外的武士焦急的踏步声重重的传来,松平家康对这个脚步声非常熟悉,很快就想到个头很矮又争强好胜的本多忠胜,还有勇敢的本多広孝、本多重次、酒井忠次、大久保忠俊等人,他脸上的表情就变的非常精彩。

    松平家臣团算不上这个时代最顶尖的武士团,除了比较忠诚和勇敢之外没有太多特点,不如甲斐武士勇猛也不如越后武士彪悍,在东海道可以排在最强但放在关东又不太显眼,更何况三河武士的精华早已被足利义时抽走,松平家臣团得不到补充实力一直提升不上去,松平家好不容易积攒这点家底被松平家康当宝贝一样看待,可事到如今他却要面临一个难堪的抉择。

    他可以猜测到足利义时对自己的憎恨有多深,三河吉良家那点家底被一把火烧掉,一位叔祖一位叔叔一个兄长外加一大票谱代家老全部死光,再算上满城殉死的武士小姓侍女多达数百人之多,这死仇可结的不一般的深,若是被足利义时捉到真不知道会有多么残酷的手段对付他。

    松平家康苦涩的说道:“虽然承认自己的软弱还是很不甘心,可是如果这个时候不逃,或许以后就真的没有机会逃走了吧!反之逃走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只要我家康活下来就总有一天重回三河国,拿回属于我的东西!今日足利亚相给予我家康的耻辱。在下一定铭记于心了!”

    经过再三考虑反复思量。松平家康作出一个大胆的决定。他要放弃三河国的领地带着三千军势逃出冈崎城,远走尾张国投靠织田信长甘附骥尾,这是他被逼上绝路作出的疯狂决断,这远比缩在冈崎城名义上从属织田家更彻底,也是唯一能够逼迫小笠原长时退兵的方法。

    只要他肯自降身份主动投靠织田信长,把明哲保身的织田家扯进三河纷争的漩涡里,小笠原长时以讨伐松平家康的名义进攻三河就失去道义支持,从信浓国最难走的山道掌控三河国还要面对武田家、织田家的两边夹击。还要时刻提防松平家康偷偷返回三河国搅风搅雨。

    “这个狡猾的松平家康竟然跑的这么快,这下本将该怎么行动了呢?”小笠原长时只是一镇大将而非拥有军事决断权的总大将,打松平家康的时候趁机抢地盘权当是打秋风,无论哪一方武士都没理由指责他的不是。

    藤泽赖亲想了会儿,说道:“不如我等就装作不知道强行打下冈崎城再说怎么样?”

    等等力定厚咧着嘴说:“恐怕不行的吧!我等军势还在设乐郡的山沟里跋涉,那松平家康跑掉的消息传过来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待我等再杀到冈崎城起码还要两三天的功夫,到那会儿整个三河国……东海道都应该知道这个消息了吧!”

    小笠原长时盯着简易地图皱眉不语,他的筹划再好也赶不上时局变化的不可抗力,松平家康逃亡尾张让他们这一股军势变的很尴尬。到底是继续追下去还是掉头回师不管不顾,就成为摆在小笠原长时面前的难题。

    看地图就知道信浓国与尾张国并不接壤。从南信浓到东三河的山道非常难走,再从东三河经过西三河进入尾张国这路可就饶一大圈不止,中间相隔一段漫长的补给线路没有支持没有保护去打尾张国简直是作死,而且织田信长还是足利义时的姻亲盟友关系,给小笠原长时十个胆子也不敢去打尾张国,打出外交纠纷那可是他要来背黑锅。

    松平家康逃出三河国让南信浓军团失去进攻三河国的借口,正当小笠原长时迟疑不定的时候,收到一条让人哭笑不得的消息,荒川义広与西尾义次趁着松平家康逃跑的功夫抢下冈崎城及松平家的所有领地,而后就不停的传信给小笠原长时告诉他松平家康已经望风而逃高,他现在可以原路返回信浓国不必担心三河国的安危,言辞里似乎生怕足利义时派他来抢夺地盘似的。

    小笠原长时被这一出戏给搞的非常难堪,巴巴的大老远跑到三河国来帮忙就想捞点好处,现在好处没捞到就把他们这五千辛苦将士给撵走,甚至连一口水一顿饭的招待费都不愿意出,差点把南信浓军团集体给气岔气。

    “这两个混蛋的所作所为,我长时一定要如是禀报公方殿下!”小笠原长时气的一整天不说话,当天傍晚就下令全军停止前进,事到如今南信浓军团还真不好继续留下来,更不能去抢东三河有主之地的城砦,这些城砦的城主家里至亲说不定就在关东公方配下担任大将,去打这些城才是自找麻烦。

    唯一能抢的地盘都被荒川义広、西尾义次给夺走,南信浓军团留下来的意义已经不大了,死皮赖脸硬要留下来不走就有违足利义时布置讨伐令的最初目的,到时候荒川义広与西尾义次一纸诉状告过去要让家督难堪,更会引起幕府将军足利义辉的强烈不满,关东公方继位令上特别注明没有诏令不得踏足东海道。

    这一条并不是单指东海道而是告诫足利义时,在他原本地盘的基础上外加关东八国以及那些偏远地方幕府都不管了,但是他绝对不能再踏出这些领地以西的任何一步,不属于关东公方管辖的北陆越前国更不能踏入。

    足利义时借着为亲族一门报仇的机会杀入三河国还说的过去,就算趁机打下一片地盘也可以转手送给侄子吉良万竹丸也没太大问题,可三河国里还有荒川义広与西尾义次的存在,这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蛋打仗天赋绝对不行。但抢地盘的天赋却是一等一的厉害。

    荒川义広更是厚着脸皮对侄子西尾义次说他年纪小。这三河国的领地还是让他先代管几年以后再交给他。言语里好像表示他要收养西尾义次似的,其实他还有两个成年的儿子瞪大眼睛盯着西尾义次的领地两眼发光呢。

    西尾义次也不是省油的灯,跟着织田信长担当十余年的奉行官,奉行内政的手段高低暂且不知,起码这处事手段和耍滑头的本事顶个的好,能和荒川义広纠缠那么久不落下风说明他是个出色的玩手段高手。

    这么两个外战外行内战内行的混蛋还偏偏是原东条吉良家的嫡流,一个是万竹丸叔祖辈另一个则是叔叔辈,两人抢先夺取松平家遗留下的领地。让小李原长时这个外臣还有什么理由继续待下去,没有理由那就只有撤退,哪怕再不甘心也得走。

    ……

    半个月的清州城大广间里,自从早晨正开评定会的时候看到松平家康出现,织田信长的屁股就再也没有离开这个座位,被任何一个盟友突然白帆他的心情非常不愉快

    脸黑的像锅底似聆听着松平家康声情并茂抑扬顿挫的言词,心里暗骂道:“这个混蛋竹千代就会给本家找麻烦,硬要把本家牵扯到三河国那个烂摊子里去,真是居心不良的混蛋!”

    松平家康当然是居心不良的,织田信长也绝不是表面上说的那样无辜而又无奈。他早就对东海道第一强兵的三河武士眼馋不已,自家尾张弱兵费个九牛二虎之力打个美浓还是千难万难。他还经常幻想自己有一大群勇敢的三河武士,说不定就能把美浓国轻易拿下来。

    织田信长一边暗骂松平家康给他找事做,一边暗想着这是不是传说中的心想事成,又或者叫瞌睡遇枕头比较合适,至于吃下去会不会消化不良又或者被足利义时逼迫着吐出来之类可能,在织田信长的逻辑思维里就压根没考虑过,他织田三郎自认为不会比足利上総三郎差多少。

    早在十几年前他就说过,这天下只有他织田三郎和吉良三郎最特殊,争霸天下乃至征服七海的志向就只有他们二人可以做到,到如今才十几年时间这个预言就已经完成一半,吉良三郎如如破茧化蝶蜕变为足利上総三郎,坐拥关东北陆是为东国第一武士。

    “而我织田三郎信长也一定可以做到的!我相信我可以触碰到自己的命运,我已经清楚的感受到那来自这个时代激烈跳动的脉搏,我的时代即将来临了!这个契机就是松平家康投奔本家,这将是改变东海道的重要变故,相信足利上総三郎也没有意识到会这样吧!不过这样也好,本家可以理直气壮的告诉他,天下就以三河为界两分吧!”

    织田信长的中二性子忽然发作,大手一挥霸气十足地说道:“竹千代留下来吧!本家就需要你这样的有力武士助我织田家完成大业,这些日子里本家苦思冥想出一个名号,只要夺取稻叶山城就会付诸行动!至于镇府公那里就交给本家去对付……总之,竹千代跟着本家绝对不会有错的!”

    “多谢兄长庇护,兄长对我家康的恩情勇士不敢忘怀。”松平家康眼眸里一道精光闪过,立刻换做兴奋的表情恭敬俯身拜下,作出衣服心悦诚服且又欣喜无比盼望着这个答复的姿态,兴奋的织田家臣团丝毫没有察觉这短短一刹那的变化。

    “这天下将会在我织田家手里改变!永禄者,保世持家,永全福禄者也!这永禄年间,就是我织田家迎来崛起的时代!”织田信长忽然站起来,攥紧拳头目光湛然的盯着远山之间落下的夕阳余晖,整个人仿佛被阳光镶上一层金边,看的满屋子武士都呆住。

    织田信长意气风发的走到廊下,指着那温暖的夕阳说道:“诸君且看!那就是象征旧时代落幕的余晖,明天一早升起来的是象征新时代的光辉!请诸君紧紧跟在本家的旗帜下,努力成为新时代的引领者吧!”

    大广间内一片哗然,前田利家、池田恒兴激动的发出“喔呜”的呐喊声,沉稳一些的丹羽长秀、佐佐成政、佐久间信盛、柴田胜家等人也是一脸的兴致盎然,整个大广间里似乎没有一个武士站起来质疑家督的话。

    木下秀吉兴奋的满脸通红,跳起来攥紧拳头大声嚷嚷道:“新时代!那是属于俺的新时代!我秀吉要跟随主公变成天下侧目的有力武士,那是俺们尾张武士的新时代!”

    “新时代板载!喔喔……”

    织田信长把折扇插在脖颈后的衣领里,双手环抱着站在廊下回过头来望着厅内,饶有兴致的观察兴奋的家臣们像过大年的孩子们笑着闹着,松平家康在这一刻忽然产生一种错觉,织田信长整个人笼罩在笼罩在金色的光辉里,金光闪闪像一尊神像散发着无穷的神力。

    “这次的选择似乎没有选错呢!且看兄长是如何成为新时代的引领者吧!”松平家康的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随即站起来跟着厅内唱着跳着的武士手舞足蹈着欢呼雀跃,在这一刻他仿佛回到十几年前孩童时代,那样开心愉快的笑着闹着。

    织田信长眺望着天边的夕阳发呆,过一会儿忽然喃喃自语:“新时代,我织田三郎要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新时代……足利上総三郎,我会在不久的将来等着你的到来!你一定会来的吧……一定会!”(未完待续。。)

    ps:  最后一更8k字,今天4更1万9千字,这下总算完成之前的承诺了,乌梅在这里厚颜求点打赏,好久没爆发了,请多支持一下本书吧!

第537章 永禄十年夏

    时光荏苒日月如梭,时光的脚步如一匹快步前进的骏马横冲直撞的擦身而过,不会有车毁人亡却可以让青丝变白发,弹指一挥间,花开花落几度春秋遽然而逝,转眼间已经到了永禄十年(1567年)仲夏季节。

    八月时雨渐止秋意浓浓,横贯武藏的利根川肆意的狂躁漫长的夏季,利根川一侧的江户城修建的端庄大气,方圆四百町步的主城区面积被称作天下第一城,号称关东第一个高塔的七层天守阁仿佛一根天柱直插云霄,四个角落里分立着四座五层天守阁,形成一个造型规整的四方形城市。

    两个扎着孩童发髻的小男孩鬼鬼祟祟的伸头探脑打探四周的动静,其中那个身穿青衫长的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大胆的伸出半个身子观察一会儿,就对身后的小男孩说:“待会儿一定要跟上我的步子,再被逮到小心我要打你了哦!”

    另一个黄衫小男孩嘟囔着:“为什么江户城怎么大?为什么我们要记清楚每一条道路?为什么我不能去玩双陆,为什么……”

    “松千代!想吃拳头嘛?”青衫小男孩吓的松千代直缩脑袋,似乎很满意他的表情就拽着他的袖子甩开步子,一溜烟似的穿过非常“危险”的步道,七拐八拐来到一处僻静的荷花池边,一声不吭的钻进凉亭里坐下来,荷花池的面积不大造型别致,如五角星的造型充斥着设计者的恶俗趣味,看这兄弟俩轻车熟路的钻过来,应该是很熟悉这个地方的。

    又过一会儿。从角落里钻出两个年纪稍大些的小男孩。一边走到凉亭里一边抱怨道:“最近好难出来啊!巡逻的姬武士一趟一趟的好吓人。我们俩还是偷偷摸摸的跟在侍女的身后绕过来的,差点以为真的来不了呢。”

    这两个男孩大约十一二岁的样子,一个个高一个偏矮一个长脸一圆脸,两人勾肩搭背像个不务正业的倾奇者,只是身上没有挂着乱七八糟的坠饰,衣服干干净净质地不凡上面还印着九曜巴的家纹,他们是号称长尾家“双子武士”的长尾卯松和长尾小法师丸。

    最近一段时间这二人组不太爱用幼名,就把名号换成新通称长尾喜平次和长尾弥四郎。长尾喜平次是长尾政景的二儿子,长尾弥四郎是长尾景信的大儿子,这俩人的父亲不太对付经常见面就吵架,这弟俩关系到好的像亲兄弟似的,顶多当着他们父亲的面装作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其实私底下是铁杆死党。

    长尾喜平次歪头打量一圈:“你们没发觉少一些人吗?”

    “对啊!怎么没看到珍王丸的人呢?”长尾弥四郎有点脱线,总是后知后觉比别人慢半拍。

    “兄长刚想溜出来,就被母亲大人给逮住了,今天是不能来了。”松千代撇撇嘴巴不开心的摆弄着手里的玉坠挂饰发呆,“我们俩溜的比较快。没被母亲大人捉住,不过这会儿应该被发现了吧!”

    “切!别说这种丧气话。这世上就没有我虎千代害怕的事情!”虎千代撇撇嘴脑袋扬上天,他手里也握着玉坠挂饰,而且是一块白玉观音像挂坠,几位迷信的夫人听信某男人不负责任的提议“男带菩萨女带佛”,就给家里的女儿全部配发佛陀的玉坠,男孩全部佩戴菩萨玉坠。

    “这地方不怎么安全了,我们得尽快换个地方了。”长尾喜平次扫视一周确定没有人,就转身说道:“秘密拠点的事情就拜托两地了,找到新的拠点记得留个纸条,还是老地方。”

    “切,干嘛那么神神秘秘的,明天我就去你家喊你出去玩。”虎千代嘴巴逞了句强,趁着长尾喜平次没反应过来就迅速转进:“听说喜平次哥哥收了个小姓是吧?叫什么桶口与六的,是不是很好玩的家伙啊?”

    松千代撅着嘴巴道:“我想回家了,这么久不见我,母亲大人一定会生气的。”

    “笨蛋!才刚出门就想回家,说出去会被人耻笑的啦!胜王丸那家伙也能欺负你,实在太笨了!”虎千代气不打一处来,劈哩啪啦一堆话不要钱似的喷洒出去。

    长尾弥四郎挠挠头皮,尴尬地说:“要不咱们说点别的吧!上次才说到足利亚相大破北条相模守,相模雄狮甘俯首称臣的段子,下面该讲什么了?”

    “北条氏政拜领一字那段说完了吗?”长尾喜平次问道。

    虎千代咧嘴一笑:“说过了!那个家伙被吓的站不起来真的很蠢诶!”

    长尾喜平次咳嗽一声清清嗓子继续说:“那就说说大破里见氏这段吧!话说永禄六年三月十三日,上総里见氏家督里见义弘拒绝足利亚相的诏令,扬言上総国的土地来之不易必须寸土必争,虽不能胜亦要顽强抵抗以振关东武士之雄风……”

    虎千代兴奋的手舞足蹈:“快说大炮那一段,我最喜欢听这一段了!”

    “咳!足利虎千代注意讲谈的秩序,我们定下的规矩一定要遵守,下次带来一贯文罚款过来。”长尾喜平次不理虎千代,拉着腔调慢慢说道:“这上総里见氏本非此地领主,上総守护是坂东八平氏之一的千叶氏所持有,指引关东大乱迭起武家名门纷纷衰落凋零,下克上之歪风四起这上総国也就从千叶氏手里丢失,落入有关东副帅之称的里见氏一族。”

    “关东副帅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其实就是关东管领的异称,这里见氏本是南朝新田氏一族的余孽,坚定的反幕府派被剿杀的连领地都没有,在上杉禅秀之乱前后脱离南朝方投奔镰仓公方,在结城合战里战死一个家督据说有个儿子就跑到安房国扎根,并把国中的大领主安西氏驱逐出境。”长尾喜平次似乎是专职讲谈。也没有惊叹木就像讲《平家物语》的民间芸能者那样娓娓道来。

    虎千代撇嘴道:“这是下克上啊!”

    长尾喜平次故作深沉的点头说道:“这就是下克上。后来又克掉千叶氏逼迫房総平氏嫡流向下総国退却。在这里得说几句公道话,里见氏几代家督都是很厉害的武士,把一个出身都不明确的武家推举成房総半岛的第一武家还是很厉害的,这个家族天生就不服管教,曾经不服关东管领的约束,而后又古河公方的管辖,到如今依然不服亚相的约束。”

    虎千代不耐烦的抱怨道:“大炮呢!我想听炮轰久留里城门一夜破,里见义尧放火切腹自烧天守阁的段子。还有父亲大人怎么对付里见氏的那群混蛋武士的。”

    “那叫大筒呀!九州大友家给起个名字叫国崩。”松千代小声反驳道:“那不叫大炮……”

    虎千代瞪大眼睛恐吓松千代:“你懂个鸡蛋,我说那叫大炮那就叫大炮,父亲大人就这么叫过,还说大筒是手持加粗加长的铁炮,大炮才是轰的一声打出好远炮弹的东西,大炮的威力可大了,炮弹可以从江户城这边打道那边。”

    长野喜平次又被打断显得很不高兴,刚想发作就被长尾弥四郎拽着胳膊:“喜平次别招惹虎千代,咱们毕竟是臣下的身份。”

    “切,咱们还是他姐夫呢!”长尾喜平次嘴上不满意。心里已经认同他的劝告,闭上嘴巴就和虎千代、松千代一通乱扯。

    小孩子说话又一茬没一茬。刚才还听说书这会儿就不知道扯到那去了,长尾喜平次似乎也忘记维持秩序之类的东西,不忘吹嘘道:“我跟你们说,上次南蛮人船队来到江户城的时候我就缠着我兄长央求他带过去看,拿船好长好大还有那个大炮好多门,据说最大的一门可以打出我们这么重的炮弹呢!”

    松千代嘟着嘴说:“我想父亲大人了……好久不见啊!还要多久才能回来呀?”

    “我也不知道,我也想父亲大人了,要去陆奥多久才能回来啊!”虎千代意兴阑珊的踢着石子,一抬头看到他母亲虎御前带着几十个姬武士杀气腾腾的闯进来,脸色立时大变大呼一声:“我母亲大人来了!大家快跑呀!”

    “糟糕!虎御前一定是寻踪觅迹找过来的,虎千代、松千代,请多保重!”长尾喜平次一个华丽的转身,拽着傻愣的长尾弥四郎飞快的钻入树丛里消失无踪,虎千代拉着松千代要慢半拍,还没跑几步就被几个姬武士快步追上一把捉住。

    徒劳的挣扎一会儿垂头丧气的放弃抵抗,虎千代神情沮丧道:“都是你这个笨蛋跑的那么慢,一定是被母亲大人给盯上梢了。”

    “虎千代不要乱冤枉你弟弟,就是你最调皮每次都是你带着松千代逃课!”虎御前柳眉倒竖瞪了虎千代一眼,轻斥道:“今天上午是真田弹正殿讲博弈之道,你们俩竟然逃课跑到这里玩耍,知道你们这么做会让我和檀香多伤心吗?”

    虎千代毕竟是个孩子,看到他母亲伤心失望的神情,噗通一声跪下来道:“孩儿错了,孩儿只是……只是想父亲大人了……”

    “我也想父亲大人了,呜呜……”松千代一哭两个孩子一起哭,才九虚岁的孩子知道个什么,一会儿就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井伊直虎的心立刻软了,搂着两个可怜的孩子安慰道:“你们的父亲大人在陆奥正在干一件伟大的事情,相信我很快会回来的,不要哭了,咱们回去上课好吗?”

    “嗯!”两个小孩主动拉着井伊直虎的手,乖乖的跟着大队人马缓缓离去。

    又过一会儿草丛里轻轻一动钻出两个人,却是早已桃之夭夭的长尾两兄弟又折返回来,长尾喜平次猛地一拍脑袋懊恼道:“大事不好!今天逃课的事情一定被母亲大人知道了,这下可要有大麻烦了!回去的话一定会造成严厉惩罚的吧!”

    “我也是,我母亲大人一定会揍死我的。”长尾弥四郎愁眉苦脸的蹲下来数蚂蚁,这家伙遇到闯不过去的困难就喜欢数蚂蚁。

    长尾喜平次苦恼的走来走去嘴巴里念念有词。看到蹲着数蚂蚁的长尾弥四郎忽然眼珠子一转。凑到他身旁笑嘻嘻地说道:“弥四郎。这次辛苦你一下,装作掉进池塘里被我英勇搭救,于是我们俩的衣服就全湿了不能去上课好不好?”

    “啊?怎么又是我掉池塘里啊!上次是我崴脚,上上次是我撞树,上上次是我……”长尾弥四郎掰着手指抱怨着,被长尾喜平次一拍肩膀把后面一截给拍忘了,纠结着:“上上上次是什么来着,我想不起来了。”

    长尾喜平次大义凛然地说道:“因为弥四郎比较憨厚老实。犯错的话大家也一定会原谅你的,而我喜平次这么聪明的武士,每次见义勇为耽误上课的事情也是可以被老师原谅的,所以,你懂我的意思吧?”

    长尾弥四郎犹豫道:“噢!那我能不能把衣服脱了跳下去啊!这衣服好贵的,湿透了我母亲大人会打死我的。”

    “那可不行,衣服不湿透的话一眼就会被看穿是弄虚作假的啦!就连我的衣服也要浸透冰冷的池水才行……诶!见义勇为总是要付出代价的,我真是个正直勇敢的武士啊!”长尾喜平次长叹一声转过头拍拍长尾弥四郎的肩膀,作出一副“你可以的”表情,鼓励长尾弥四郎跳进荷花池里去。

    ……

    江户御所占地四百町步。换算成现代面积那就是接近四平方公里,在利根川出海口寸土寸金的宝地建这么一座四平方公里的的御所。其用地之奢华令闻者乍舌不已,比对京都的江户御所连半平方公里都不到,京都城从传统的九条大路的条坊制经过几百年扩张,到如今遍布鸭川东岸大片地方成为新城区也还不到三十平方公里,这差距真的不是一般的大。

    由于江户御所建的比较大,使得江户城的面积一而再再而三的向外扩充,第一期建设面积突破顺利的两千五百町步,靠近御所附近的核心町并已经基本建设完毕,优先迁入来自越后直江津町、新潟町等地方的町民,使得江户城的总人口迅速突破五万人,并以每年超过百分之三十的速度递增。

    庞大的城池使得江户御所里被建成一个个分片的聚居区,比如西御所就在一片花圃包围的屋敷里,距离最近的中御所需要乘坐马车行走半刻钟才能到达,西御所的主人是织田犬与织田市这对姐妹俩,她们最大的爱好就是种花,从寻常的野花到从阿拉伯商人手里几经转手,远渡重洋从英格兰商人手里得来的郁金香花都应有尽有。

    比起城下町里热火朝天忙碌的炫耀,被花园树林包围的江户御所显得格外宁静悠闲,几个年长的侍女带着一群小侍女浇花,除虫,修剪枝杈,西御所的花园面积非常之大,以至于御所里的侍女们每天要做的日常工作就是维护花圃的美丽整洁。

    在花园旁的角落里有一处靶场,每天早晨都会有许多头戴钵卷的姬武士站在靶场上练习箭术,她们左肩披着射笼手,右手带着扣弓弦的弽,手持一柄造型别致的弓胎弓,偶尔还会骑着健壮的混血战马来往疾驰练习流镝马箭术,本属于男人的绝技也渐渐被这些年轻的女孩学到手里。

    花园的角落里远远的站着几名小侍女小心翼翼的陪四个小孩子玩耍,阿市站在回廊上看着几个孩子会心的一笑,脸上带着淡淡的母性光辉,高挑的身材和丰满的身子丝毫看不出昔年那个小女孩的模样。

    阿市今年二十一岁却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长女茶茶生于永禄六年,次女初姬生于永禄八年,还有今年四月刚出生的三女儿阿江与,或许是运气不太好竟然连生三个女儿,不过家里也没有人责怪她,她的那几位姐姐也是接连生下一堆女儿。

    花园里那四个小孩子有两个是她的女儿茶茶和初姬,还有两个年纪稍长的是阿犬的女儿幸姬和儿子小法师,这四个孩子年纪比较小又因为母亲是亲姐妹住在一起,在他们母亲的照料下自然而然变的更加亲近。

    转身走回房间的妆奁台前坐下,对着玻璃镜前精心的修饰自己的装扮,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足利义时不喜欢浓妆艳抹也反对平安时代的浓粉涂面、剃眉涂齿的装扮。他的女人们也见样学样换上更加简约的妆束。

    可是女人花费在打扮上的时间总是格外的多。尤其是漂亮女人更加如此,如阿市这样美丽动人的妙龄女子,即使没有社交活动也要更换两三种装束,换上五六套打褂间着,在西御所里专门有几个房间搭造成橱衣室,其中用衣架储存的衣裳足有数百件之多。

    卸妆清洗脱掉打褂间着再化妆换衣裳,每天重复相似的程序几个来回早已驾轻就熟,她的生活非常悠闲每天有大把的闲暇时间。孩子们有乳母侍女十二个时辰贴身照顾也不用她劳心,夫君足利义时不在的日子里她只有用化妆、社交、阅读书籍以及适量运动保持身材来打发时间。

    这会儿她正在思考下午在中御所里的聚会该穿哪件衣服比较好,无意中瞥见妆奁台下压着一封未署名的信笺,拆开仔细一瞧却是织田信长写给她的亲笔信,阿市轻哼一声道:“看来御所里不三不四的人太多了,是该找个机会清退几个讨厌鬼了。”

    折起信笺随手塞到烛台上引燃,豆粒大的火苗迅速蹿起将精致的信封吞噬,凝视着不停跳动的火苗渐渐熄灭,阿市的眉头不由的微微蹙起,这时身后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屋子里为什么会有烧焦的味道。这地上灰烬是不小心烧掉什么东西了吗?”

    “姐姐回来了啊!”阿市转过身来惊喜的扑在她的怀里。

    阿犬和阿市这对姐妹花在江户御所里人气非常高,不但因为她们俩的长相酷似双胞姐妹。更因为她们俩有着相似的高挑丰腴身材,姐妹俩脾气好不爱拿架子待下人也很好,阿犬喜好清静阿市喜欢读书,两人最大的爱好就是摆弄花草,许多文静的侍女都很喜欢她们俩。

    “这烧的是什么东西呀?”

    “是兄长的亲笔信……每个月都要寄来一封信,反反复复强调那些东西真是讨厌死了,今天又看到就被我给烧掉了。”阿市不满意的撅着嘴巴,露出小女孩才有的娇憨神态,江户御所里只有两个人能看到她撒娇,一个是她的夫君足利义时,另一个就是她的姐姐阿犬。

    阿犬秀眉微蹙似乎很苦恼的样子,从间着里抽出一叠信笺,对阿市说:“兄长也给我寄来好多信笺,里面要求我把江户城里里外外的事情都告诉他,最好是刺探评定会的情报……我正愁着该怎么拒绝才比较好呢。”

    阿市接过信笺打开一看,写的东西完全是照抄一遍她的信笺,只是抬头署名换个字简直没有诚意,抬起头说:“兄长真是过分啊!怎么可以让我们做这种事情呢!明明我和姐姐已经嫁入足利家了呢!”

    出嫁从夫是东方社会的传统习俗,日本自奈良时代引入大唐帝国的律令制就渐渐加强男权社会的砝码,但进入平安末期源平时代武士登场又出现反复,武家社会最初是只直到野蛮愚昧残暴的集团,他们不懂律令只是顽固的依照自己的习俗管理子女婚丧嫁娶。

    婿养子盛行出现倒插门的上门女婿,女子也可以和自己的嫡兄庶地拥有分割财产的权力等等制度,让武家社会一度被厌恶和不理解的,直到镰仓时代末期,武家集团从野蛮的杀戮中集体苏醒,逐步摒弃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确立嫡长子集成制度,再一次加强武士对社会财产及女人的支配地位。

    到如今两百多年里,文化习俗也逐渐向中原王朝靠拢,足利将军家为保证嫡长子继承的安稳,并防止别出的儿子与嫡子争夺将军,不惜让其他嫡子庶子出家为僧,为防止女儿嫁出去抬高武家的影响力,并反过来帮着丈夫对付自己的娘家,就逼迫嫡女庶女削发为尼。

    阿犬和阿市早已经变成足利家的女人,这对姐妹花为足利义时先后生育六名子女,地位不及正室夫人虎御台那般举足轻重,可是在御所里受到的宠爱和厚待可一点都不少,好歹姐妹俩也是犬御前和市御前。

    就像斋藤归蝶嫁入织田家,就努力的帮助自己的丈夫织田信长进攻美浓。凭借归蝶的影响力还真就吸引来不少苦无门路担心被冷落的美浓武士。女人出嫁从夫哪里还会管娘家的死活。这一点从虎姬身上得到完美体现。

    她对长尾家的偏袒大概止步于她姐姐绫公主家的两个外甥,那还是因为姐妹情深的缘故且并不干涉夫君的判断,至于其他的长尾家那么多亲族一门则完全不在乎,她自己的儿女和御所里那么多事情都管不过来,哪有时间去在乎那些従兄弟家里过的怎么样。

    如镰仓时代的著名女性政治家北条政子那般,在女人之间的口碑逐步降低到不可思议的低劣评价,背叛自己夫君源赖朝辛苦打下来的镰仓幕府,没有支持长子源赖家的征夷大将军。反而参与谋害流放长子的行动,而后冷漠的看着自己的弟弟害死外孙,又看着娘家北条氏设圈套弄死二儿子和几个孙子。

    这个女人在镰仓时代无人敢置噱,到室町时代因为足利将军家的血脉里有浓厚的北条氏基因也不愿多评价,但战国时代幕府衰落就没有那么多顾忌,民间已经把她评价成最恶毒的女子,如果精通汉学的公卿还能举例中原王朝几个祸乱王朝统治的狐媚子,比如差点篡位的吕雉和篡位成功的武曌。

    阿犬和阿市不是那样的女人,她们是安分守己没有那么多野心的女子,她们只希望自己的孩子安然的长大成为可造之才。凭她们夫君足利义时的通天手段,将来说不定能给孩子谋得一国守护的名份。美好的愿景总要面临巨大的现实压力,看起来她们的兄长织田信长不太愿意这么低头,反过来还要逼迫两姐妹作出让步,这可就真的有些难了。

    “兄长明明是最疼爱姐姐和阿市的,可为什么现在要逼迫我们做不喜欢的事情呢!”阿市不理解织田信长的举动,在她印象里兄长永远是宽厚的有求必应的,可是这几年身为兄长的作为让她非常失望。

    阿犬也觉得织田信长实在有些过分,当兄长的没有个样子竟想趁机干涉妹妹与妹夫之间的事情,而且不仅是要干涉更要刺探妹夫的重要情报,这是要害死阿犬和阿市这对姐妹花,更要害死织田信长的几个外甥和外甥女。

    或许织田信长不觉得这会有多大的危险,可是阿犬和阿市那么小的活动圈子又怎会有能力做那些事情,她们可是连评定间都进不去,御所外殿与内廷有两道高墙阻隔,那像座灯塔似的七层天守阁可以轻而易举的监视到城内的一举一动,虎御台就时常会站在顶层露台上眺望远方,每天都有茫茫多的姬武士来回巡逻,御所里的小动作稍微大一点都有可能被发现。

    阿犬忽然觉得当个女人可真是难,身为妹妹也不好说兄长的不是,勉强劝道:“兄长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的缘故吧!”

    “不管有什么原因都不可以让我们作出背叛殿下的恶行啊!姐姐和阿市才不是无德行的女子,阿市真的好爱殿下和孩子们,阿市绝对不会背叛足利家,哪怕是敬爱的兄长也不行!”阿市转身叫来侍女拿出冬季取暖的火盆烧掉这一把信笺。

    “阿市不要太在意了,那毕竟是我们的兄长……”阿犬欲言又止不知该怎么劝,她很担心素来个性刚强的妹妹会记恨织田信长,可是自己打心底不赞同兄长的作为,想起阿市刚从产后恢复还不能生气,仔细想想还是放弃了。

    火盆里的信纸化为点点灰烬,阿市似乎还对这件事耿耿于怀,气哼哼地说道:“明天我就把这件事情转告虎姬姐姐,把御所里那些讨厌的蛀虫清理掉。”(未完待续。。)

    ps:  鞠躬感谢书友小紫慕、0心声0、心漂浮、甲斐赤背骑、履诚、1魔鬼玫瑰1、augustorion、不死的胖子、齐格弗里德的打赏,新卷的故事开启,希望书友们多多支持乌梅。

    在这里要特别祝贺小紫慕成为本书第一位护法,乌梅再次表示感谢。

第538章 东海风云动

    江户御所外殿内学堂秩序井然,几十个大小不一的学生端坐期间一丝不苟的诵读着文章,他们之中年纪最大的**岁、最小的才四五岁,这些小孩子就是足利家的几兄弟,还有他们的一群小伙伴也都在内。

    内学堂和伴读制度设置的非常有意思,每天有一位老师来为学生们讲课,到有点类似中国古代的皇族的蒙学制度,足利义时为自己儿子的教育可是煞费苦心,谱代家老不但安排给几个孩子做辅佐役,还要在百忙之中抽空来给他们讲课。

    “日光山别当南光坊天海大师到!”学堂里的学生们稍稍一顿,急忙收拾书籍正紧危坐。

    没过一会儿就看见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和尚带着淡淡的笑意走进来,这和尚年纪很轻笑起来非常和善,丝毫看不出任何烟火气息,可是学堂里的几十个学生们可没一个敢小看他,因为他握有年终评价的一票评价权,少一个优秀这些孩子不知道要挨多少顿揍,甚至还会影响到自己的未来。

    南光坊天海就是龙兴寺随风,当年在足利义时面前一鸣惊人的和尚已经成长为名动一方的高僧,其实他今年虚岁也才三十二,两年前担任天台宗名刹日光山轮王寺别当,但实际却是常年驻守江户城同参大政,凭借其对政治的极强把握能力和富有远见的意见,迅速得到足利义时的重用提拔,才几年的功夫就一路青云直上成为地位不次于几大谱代家老的重臣。

    在关东民间舆论里,称江户御所是关东将军府。足利义时自然是关东将军样或者叫关东御所样。幕府副将军样等等尊称。而南广坊天海则被称作黑衣宰相,由此可见南光坊天海在关东的影响力非同小可。

    所谓宰相并不是指的大臣,这里的宰相是指的朝廷里的四位参议,参议叙官条件为従四位下到正二位之间,从字面上理解就是参政朝议,汉名为宰相、相公、平章事、谏议大夫,地位等同于大宋帝国的参知政事,所谓黑衣是僧人们所穿的缁衣僧袍。这名字就是说他是和尚里的参议。

    南光坊天海身为足利义时的高级参谋,在公方远征陆奥期间担当江户留守役成员的工作非常忙碌,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给孩子们答疑解惑已是不易,所以他并不负责教学生们基础的识文断字遣词造句,那些旁枝末节自有幕府的文化人来做。

    他的任务是通过自己丰富的知识和阅历,逐步引导学生们形成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他给学生们的印象是既威严又和善,每次讲起远至大明国,近至畿内的风物故事总是吸引人不自觉沉醉其中,而且每个故事都有深刻的寓意。

    这段时间他在主讲《保元物语》。要让像一块白纸的孩子们从根子里了解武家社会的体系,就必须要把武士集团的形成过程逐步解析清楚。从最初的応神天皇东征讲到平安时代中期,期间着重介绍武家兴起到源平时代的过程,单是从经基王讲到源义家病死就断断续续用了近一年时间。

    像这样的课程每天上午都要进行一个时辰的讲课,在讲完课程的同时需要学生们做一份总结,可以畅所欲言的发表自己对历史事件的观点,只要不抄袭说错也不会受到惩罚,在南光坊天海看来,教育这些孩子的当务之急是让他们尽快形成基本的诚信意识。

    作为关东足利家的嫡子,足利珍王丸从一出生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他也确实是个聪颖敏锐的天之骄子,但凡聪明的人内心总有那么点小骄傲,小小年纪的足利珍王丸也是这样,当他发现许多小伙伴很害怕和南光坊天海的交谈,就决定去试探这个大和尚到底有多少能耐。

    主动追上和善而又不容易亲近的大和尚,向提出希望得到特别指导的要求,南光坊天海惊奇道:“辅佐少殿的武士是整个东国最优秀的一群人,相信以诸位殿下的才智必定可以给少殿答疑解惑的,不知还有什么需要贫僧给予特别指导的呢?”

    足利珍王丸似乎也预料到会有此一问,摆出不卑不亢的表情好不停顿的说道:“是,我十分仰慕明国的文化,听说明国有一门非常厉害的流派叫朱子学,想向天海大师请教。”

    “原来如此……”南光坊天海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少殿大概是知道公方殿下很不喜欢朱子学说吧?”

    足利珍王丸撇嘴说:“父亲大人希望我熟读史料以明自心,习练弓马之道以强身体,我希望学习更多的东西,就像父亲大人那样成为智勇双全的武士。”

    南光坊天海并没有盲目的拒绝少年人的提议,而是思考一会儿郑重其事的说道:“这们学说虽好却不太适合日本的制度,镰仓初期朱子学传入日本以来频遭搁置的原因就是水土不服,不能经世济用的文章即使再有道理也要舍弃。

    少殿应当知道我幕府法度习俗迥异于明国,我等武士身上肩负着振兴武名的艰巨使命,武家的征夷大将军是天下实际的最高统治者,而朱子学的许多观点却与我武家幕府相背离,公方殿下讨厌朱子学也是由此而来……”

    发觉足利珍王丸不以为然的样子,南光坊天海摇头失笑道:“最重要的一条这朱子学非常难学,且脱离我武家风俗习惯敢言精通者寥寥无几,在关东是没有儒生教导少殿学习朱子学,想必公方殿下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人留存,请少殿一定要思虑清楚……时辰不早,贫僧先行告退。”

    看着大和尚说走就走,骄傲的足利珍王丸脑袋一转,状似不屑道:“有什么嘛!不过是个脾气怪异的和尚而已。”

    待足利珍王丸转身离去,南光坊天海又回转过来望着那稚嫩的身影。沉思道:“看起来很有必要调整少殿的修习课程了。”

    下午的课程是今川氏真主讲京都文化。这位艺术大师的课程非常受欢迎。因为他会讲《源氏物语》和《枕草子》,这两本书在中古日本的名气非常大,可能没有多少武家愿意看《保元物语》这种充满血腥杀戮的书籍,但是充满平安奢靡风韵的名著却甚少有人不喜欢看。

    听着昔日高高在上的天皇家、藤原家之间的各种八卦趣闻,上演一幕幕光怪陆离的故事会让人感到很刺激,循规蹈矩的小孩子们更向往刺激的生活,当然今川氏真也不会傻到讲那些不合时宜的勾心斗角,或者男女之间的各种偷情行为也被含糊带过。这堂课依然是一个时辰准点结束,孩子们全然没发现一眨眼时间过的那么快就结束了。

    “时辰不早了,今天就讲到这里吧!”今川氏真收拾好教具缓缓离去,脑袋里则想着晚上弄点什么好吃的比较好,看他那幅轻松自在的样子还真不像一个亡国丧家的今川氏家督,来到江户城四年的时间里早已习惯这里的一切,就像那后主刘禅对司马昭说的“此间乐不思蜀”。

    五年辰光改变太多的人和事,倒霉的今川氏真只是其中之一,在永禄六年武田信玄发动的远江攻击战中,远江国人众大半反水投靠武田家。迫使挂川城城主朝比奈泰朝面临巨大的危机,挂川城周围的城砦遭到毁灭性的打击。大部分城砦坚守不住开城投降,少部分坚守到最后一刻全族战死。

    朝比奈泰朝配下国人众死的死降的降,再回头发觉远江国连一个众臣都找不到,无奈之下只好带着今川氏真乘船逃离远江国这个伤心地,这一逃就是四年时间眨眼而过,今川氏真也从最初野心勃勃的企图复权,到拒绝之后的颓废无所事事,再到眼前的接受事实并怡然自得,上演一幕名门武家破罐子破摔的离奇史。

    今川氏真踏着悠闲的步伐,在郁郁葱葱的树林之间悠哉穿行,想到树林的另一边还有夫人和孩子等着他回来吃饭,他的脸上就浮现起淡淡的笑容:“繁华如云烟终是一场梦,或许这样的生活更适合我吧。”

    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看似矛盾的话套用今川氏真这样的没落名门身上恰如其分,今川氏真确实还活着,只是活的没有方向,活的生不如死,比行尸走肉略好,如谪仙如凡尘,不见半点高贵。

    属于今川氏真的时代已经渐渐远去,远江国被武田信玄一口吞下连骨头都不剩下一根,三河国成为武田信玄与织田信长两大势力的角斗场,占据西条城的西尾义次亲织田家,掌控东条城的荒川义広亲武田家,这两个人代表东西三河的意识形态,彼此对立冲突着让三河国乱的像北伊势小战国。

    一度统治三河国全境,并进出远江国的松平家康彻底沦落,永禄七年作为织田家委派的三河国旗头,重新回到故土进驻冈崎城为织田家进取三河国,利用松平家在三河国多年积累的人脉调略额田郡内的国人众,逐步剔除武田信玄在三河国施加的影响力。

    这还不是算变动最大之处,近几年间东海道风起云涌大有逞一时威风的意思,如今的东海道早已改天换地,昔日被世人瞧不起的尾张大傻瓜以惊人的速度迅速崛起,就在足利义时于镰仓鹤冈八幡宫骄傲的宣布新一代关东公方诞生的时刻,织田信长在也在这一年发动中美浓攻略战。

    竹中重治率领十六骑突袭稻叶山城,让斋藤龙兴本就不高的威望再次受挫,织田信长看准机会派出各路大将对中美浓展开大举进攻,丹羽长秀说服加治田众开城降服,森可成负责攻陷无守将把手的乌峰城,木下秀吉也趁机说降鹈沼城,而后大举攻陷猿啄城、堂洞城横扫中美浓。

    一连串的胜利让织田信长冲昏头脑,永禄六年初,织田信长率领大军杀入西美浓对稻叶山城展开攻击,他太轻视年轻的斋藤龙兴,并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井之口合战的损失几乎不下十五年前加纳口之战的。打死溺毙者超过三千之数。织田信长被当头一棍打的一蹶不振。

    吃一堑长一智。织田信长逃回清州城积极吸取教训,闭门会议连开十余天总结自己的得失,放弃短期内一口吃下美浓国的野心,把目标放在夺取长良川进而步步紧逼攻陷稻叶山城,于是就铸就木下秀吉联络川并众修建墨俣城的佳话。

    长良川古名墨俣川,源平时代曾在此爆发过一场墨俣川合战,平氏大将平重衡率领三万骑在此地,碰上源氏大将新宫十郎源行家的六千骑。源行家所部兵微将寡正面打不过平家大军,就打算用突袭攻破平家主力。

    谁知平重衡早有所料佯装中计实则摆出口袋阵让他往里钻,这一战打的源行家丢盔弃甲大败而逃,把源赖朝进军京都的野心暂时打消专心经营关东,源平两氏一度形成某种默契,两家似乎要把日本东西两分各玩各的,直到源义仲北陆起兵并在俱利伽罗峠之战大败平家入洛,才彻底改变天下走向。

    长良川上本有一座从属于斋藤家的墨俣城,斋藤龙兴所部兵微将寡人心不齐,想守又坚守不住干脆就一把火烧掉这座城。木下秀吉就肩负起修建墨俣城的重任,任命他担任墨俣城普请修造役也是有原因的。早前木下秀吉就担任川并众取次役,双方有着身后的友谊正是织田信长所看重的。

    木下秀吉没有辜负织田信长的期望,在川并众的协助下利用长良川河流水运的优势,在长良川上游伐木取材趁着夜色偷偷运到墨俣城附近,运来的木材堆积如山也渐渐增加筑城的风险,木下秀吉为防夜长梦多便提前筑城,筑城需要木匠石匠和出劳力的民夫,木下秀吉不敢让这些匠人摆开架势慢工出细活,就强令他们分成两组日以继夜的筑城。

    他还特意把织田信长交给他的三百守城军势分为两队,一队站岗放哨承担抵御斋藤军的重担另一队埋头苦干忙着筑城,于是所谓的“墨俣一夜城”就这么偷偷摸摸的筑起来,实际他用的不是一夜而是整整七天七夜,还好斋藤家内部矛盾激烈完全没发现长良川上的小动作,才给木下秀吉一个施展才华的机会。

    墨俣城修起来意味着织田信长在西美浓站稳脚跟,永禄七年也就是武田信玄鲸吞远江的第二年,织田信长委派松平家康坐镇三河国担任旗头抵挡武田家的时刻,美浓三人众扛不住织田家惯使的军事、调略一起来的手段,主动降服作为内应为织田家担当带路党。

    美浓三人众里切叛变发生在悄然之间,斋藤龙兴还满心以为三位谱代家老“忠诚可靠”,却不知这三家悄然之间把织田军主力引入稻叶山城附近,当他发觉织田家的木瓜纹旗出现在城下的时候,想破口大骂却也为时已晚。

    吸取教训的织田军纵火烧掉碍事的井之口町,美浓三人众打着“援军”的旗帜骗开大手门一拥而入,斋藤龙兴眼看大势已去便抛家舍业,带着几名心腹随从逃出稻叶山城前往伊势长岛一向宗处避难,盛极一时的美浓斋藤家前后经历三代人不过二十年间就此灭亡。

    永禄七年(1564年)八月织田信长将居城迁离尾张,在井之口町的残垣瓦砾间构筑一座更加恢弘强大的新城市,在新城落成的当日,曾被织田信秀从京都妙心寺请来,专门负责教导织田信长学问的高僧泽彦宗恩前来道贺。

    志得意满的织田信长就对泽彦宗恩说道:“此城修造日短暂无名号,就请宗恩禅师为此城起个新名字吧!”

    曾几何时被人骂做尾张大傻瓜的男人,却能变成作用美浓尾张两国的大大名,泽彦宗恩猜想眼前不过三十岁的青年绝非池中之物,或许他就是那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绝世英才,他日或许有志在天下的企图,便进言道:“昔日中原唐土有圣君周文王起于岐山,有凤凰来鸣方有八百年太平基业,不妨就仿效周文王之事条以岐山为名吧。”

    “知我者吾师宗恩也!”织田信长大笑道:“不过本家以为这天下只有太平是远远不够的,我东海道繁荣昌盛不让畿内却欠缺的是文化底蕴的差距,所以非常需要学问之神的眷顾,天下太平文化昌盛方是治世之良药,不如就取孔子生地曲阜之一字,更名为岐阜吧!”

    一晃三年过去,永禄十年(1567年)四月,织田信长已经把伊势国纳入囊中,据江户城中的传闻似乎正在围攻大河内城的伊势国司北畠家,北畠具教请求幕府将军足利义辉出面调停企图躲过一劫。

    可惜的是他太低估织田信长突破下限的手段,织田信长利用次子茶筅丸过继为北畠具教做养子的机会,策动大河内城中一门众木造具政发动叛乱,夺取伊势国北畠家最后一座坚城堡垒,北畠具教与其子北畠具房切腹自害,屹立在伊势两百多年的南朝名族北畠家就此灭亡。

    伊势国平定意味着东海道太半落入织田信长的手中,作为连接畿内与关东的重要交通枢纽,承载则连接两大中心的精华之地,骏远三组合的今川家虽然威名赫赫排在天下诸大名的前列,但比起浓尾势三国的组合还是大有不如的,此时的织田家可以看作放大一号的今川家。

    昔日尾张国一介大傻瓜已成为作用浓尾势三国的东海道霸主,他用十几年的时间走完今川家几代人奋斗也达不到的辉煌成就,巨大的成功一度让织田信长空前膨胀并自我陶醉,他实在找不出不骄傲的理由。

    织田信长年富力强踌躇满志,他有无穷的报复期望施展,站在岐阜城的天守阁上眺望着远山之间郁郁葱葱,心中澎湃的自豪感和勃勃野心越发的难以自持,出坐看风云激荡的战国乱世或许最能体现他此刻的心情。

    在他的手里拿着一枚泽彦宗恩亲笔书写由工匠铸造的印章,上面刻的并非常见的一字花押,而是“天下布武”四个大字,这是尾张风云儿向天下发出的无声挑战,更代表着他心中怀着一刻志向高远不甘寂寞的心。

    握着印章沉思良久,忽然大笑道:“天下大势不过如此,终到我织田信长称雄的时刻,这天下将要在我信长的手中变革!我要感谢你给予我的帮助和支持,但是我信长绝不是俯首认输甘为依附的武士,哪怕你作用东国为当世第一武士也不能改变我的志向……我们注定是对手!”(未完待续。。)

    ps:  鞠躬感谢书友穿裤衩的狗打赏。

第539章 陆奥镇守府

    八月金秋飒爽,北国奥州的夏季凉爽宜人,陆奥国牡鹿郡北上川流域又被称作石卷平野,在后世他有个鼎鼎大名的新名字仙台平野,所谓仙台平野是松岛丘陵横贯而过一分为二的两块冲积平野,南部被称作仙南平野,北部则被称作仙北平野。

    石卷平野是北上川与鸣濑川交汇地洪积台地形成的冲积低地,因为低湿地的特点成为陆奥国著名的稻米粮产地,因其处在陆奥国东部最大的海岸线又带有一些内陆型气候的特点,所以冬天被南部的海风吹拂着多以晴岚为主,不过偶尔还是会遇到几次从西部出羽国刮来的暴风雪阻隔道路。

    石卷平野是葛西氏的核心领地,北上川下游的石卷城更是葛西氏的世代居城,此城位置就设在北上川流入太平洋的出海口旁,常年享受温暖潮湿的海风吹拂,辖下又有陆奥国最大也是最富饶的石卷平野,比起那一干陆奥土鳖大名的日子可要好多了。

    镰仓时代葛西氏把居城从平野北部的寺池城,迁徙到更靠近海岸边也更加温暖的石卷城是一招妙棋,以此这片温暖的海岸和背后大片平野的支撑,使得葛西氏一度成为陆奥国中最强大国人领主,这个好运直到斯波氏分家大崎氏入部奥州成为他的邻居为止。

    而今这座屹立三百年的石卷城已经被拆毁,并在石卷城遗址附近修建起一座新的城市奥州镇守府,正三位権大纳言、镇守府大将军足利义时的行辕就设在此地,这座新兴的城市也成为关东足利氏征讨陆奥的前线基地。镇守府御所依照江户御所缩小模板建造。从建设到落成耗时三年有余。足利义时率领五万大军在新建的镇守府里一呆就是半年。

    镇守府御所内美丽的红叶树染成鲜艳的红色,一片片红叶悄然落下预示着深秋悄然而至,足利义时坐在房间里眺望着满院的落叶,感叹道:“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花开花落之间这天下已然面目全非了。”

    “自公方殿下一统关东以来天下骚动越发的惊人了!这次永禄一揆就是东国武家骚动的表状。”本多时正依然是不苟言笑的样子,这些年岁数增长也开始留出两撇威严的胡子,双目之中仿佛蕴含着滚滚寒流让人望而生畏。据说新参众最怕和他对视眼神,好像每一次对视都会被窥破真实想法。

    北条时政说道:“公方殿下越强,这天下的武家大名就越发的躁动,幕府公方殿下连年下诏斥责我等约束武家不力,致使关东纷乱民心难附也是这种表象的体现,幕府和畿内几位有力大明的心已经乱了。”

    浪冈顕房笑着摇摇头:“呵呵,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们想说就说吧,只要关东还紧紧捏在公方殿下的手里,就没有人能对关东说三道四。”

    “他们急就让他们急好了。我等还有一堆事情,何必不在乎他们的动作。”佐竹义重咧嘴闷哼一声表示不满。最近几个月只出阵几次打的还都是些顺风仗,许多豪族一见到关东军团就望风而降,碰不到像样的对手让他非常不爽。

    足利义时与一干重臣闲谈的时候,另一个庭院里聚集着一群年轻武士也坐在一起谈天说地,其中既有小幡信贞这种上野有力武士,也有真田幸隆的嫡子真田义幸这样的信浓武士,更有北条氏繁这样的关东宿将,一群年轻武士坐在一起胡吹乱侃也无须忌讳。

    “话说里见氏亲手拉开永禄一揆的序幕,却因为自己的本事太差没撑住一个月就灰飞烟灭,妄图挑战我足利家实在是太愚蠢了。”

    真田义幸说道:“枪大膳正木时茂病死,胜浦城正木时忠、万喜城土岐为赖、土気城酒井治胤,还有正木时茂的嫡子正木宪时先后离反,里见氏众叛亲离早已无路可退,在久留里城攻破前自害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里见义弘临死前还把正木时忠给拉进去垫背,这个逆臣的死或许是命中注定的吧!”小幡信贞的发言引来一阵赞同声,在足利家里提倡的忠诚勇敢廉明无私的精神,年轻的武士们最鄙视这种感里切的叛臣。

    足利家的许多武士对里见义弘和正木时忠的看法基本是相同的,前者不服关东公方的诏令聚众反叛引发永禄一揆,后者反复里切降服堪称无节操武家的代表人物,两人同时死去丝毫不会引起武士们的同情心。

    武士们叹道:“里见氏灭族只是一个开头,大头还是不服公方殿下的关东国人众,这几年断断续续的合战就一直没有停下来过,出阵下野、下総、上総、安房、常陆等诸国,足迹遍布每一个城砦,真是很辛苦啊!”

    自从五年前,里见义弘不服足利义时的减封令举兵作乱之日起,关东国人众内部反乱国人与奥州国人众勾结爆发惊动天下的永禄一揆,整个关东再次掀起一波叛乱,盛怒的足利义时带着舰队突袭房総半岛,用大炮轰开佐贯城厚实的大手门,完成火炮在关东的第一次亮相。

    这场永禄一揆从永禄五年开打,断断续续一直持续到永禄十年,期间大战小战数十场双方死伤的士卒数万之多,被牵连的无辜平民更多达数百万,足利义时用他的铁血手段再次震慑住敢于挑战关东将军威严的宵小之徒。

    “可是这几年的奥州战争打的很艰苦啊!我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

    “是啊!打了降走了又反,再回来打一遍,真的好难啊!”

    陆奥国人众是不服关东足利家的,尤其是伊达辉宗就格外的不服气,伊达氏的亲族一门众涵盖奥州南部一大片领地,芦名氏、亘理氏、国分氏、留守氏、田村氏、岩城氏全部站在伊达辉宗一侧。白河结城氏、二本松畠山氏、二阶堂氏保持中立着打酱油。

    永禄五年第一次奥州合战打的很不成功。整个陆奥国南部只有相马氏一家听招呼。让关东足利军侵攻陆奥国变的十分艰难,远道而来的足利军团很不适应陆奥的气候,许多武士一到陆奥就出现严重的水土不服,加之破烂的道路和落后的房屋水源设施引发军中的传染病发生。

    出师不利进退两难,迫使总大将足利义时作出变招,以引蛇出洞的诱敌战术为主结合调略南陆奥国人领主,企图用时间来换取战略空间,这个方式并不能改变足利军不利的窘境。随着梅雨季节的来临军中的病号越来越多,最终迫使足利军团第一场讨伐战以撤退而告终。

    决断草率出兵仓促,后勤准备的不到位,情报搜集也不全面,天之骄子似的足利军团用自己的轻率举动收获一场苦涩的失利,对于百战百胜的骄傲武士们来说,没有取得辉煌战果就是最大的失败,打不赢就是输没占到便宜就是大败亏输。

    这种精益求精的精神值得提倡,有限度的骄傲是自信的表现,可是关东足利家的武士们实在太骄傲了。他们之中有许多人从没吃过败仗也没受到过任何挫折,乍看身经百战所向披靡好像当世第一的样子。其实没有受到过挫折的打击实在很难说在逆境里有多强的发挥。

    回到关东休整一年反思错误吸取教训,待永禄六年又一次起兵侵入奥州,不过这次换成佐竹义重为先锋大将,联合那须资胤、宇都宫広纲、小山高朝、结城晴朝所部杀入奥州,足利义时的本阵只带着两万军势坐镇宇都宫城监视陆奥的变化。

    任用土著大名担任先锋取得非常好的效果,这一年的战事才逐渐打开僵持的局面,陆奥国人众与宇都宫氏、那须氏以及佐竹氏的亲缘牵扯非常深厚,比如那须氏就曾经被白河结城氏过继嗣子,理论上就如佐竹义昭拥有关东管领继承权一样,他拥有反向干涉白河家决断的权力。

    白河结城氏以及分家小峰氏出自下総结城氏的分家支族,更是小山氏的支族的分家,这两家虽然多年关系不睦少有来往,但是彼此之间的亲缘总是斩不断的,面对宗家亲率大军杀到陆奥国对付自己,白河结城氏和小峰氏的非常慌乱,生怕谱代家臣团被宗家给轻易唬住,转眼把自己给流放掉那可就糟糕透顶,多重压力作用下结城晴纲很快就改换阵营投入讨伐军的怀抱。

    岩城氏现任家督岩城重隆原本也是亲伊达氏的,早些年因为无嗣便从伊达家的养子岩城亲隆,可是这个伊达辉宗的兄长却转身迎娶姨父佐竹义昭的嫡亲女儿,亲上加亲的关系又把岩城亲隆重新拉到佐竹氏的阵营里。

    当自己小舅子佐竹义重率军杀来,岩城亲隆几乎想都没想就把自己弟弟是伊达辉宗的事实给抛弃到脑后,在佐竹义重的调略下来了个华丽的大转身,成为关东足利家入侵陆奥的带路党,为奥州侵攻立下不少功绩。

    任用本地关联强的武家担任先锋,结合调略军事胁迫等手段让本地土著武士反水担当带路党,在永禄六年的战事里取得不错的效果,期间足利义时一度返回江户城主持政务,以上杉谦信担任军代总大将也显现出对陆奥一揆讨伐的极大信心。

    真田义幸惋惜道:“第二次奥州讨伐比第一次强出许多,奥州国人众少数离反多数动摇,为我军打通陆奥壁垒作出巨大贡献,可惜漏算一点终究功败垂成,真是让人痛惜不已呀!”

    北条氏繁对此深有同感:“伊达京兆殿突然复出大大出乎我等武士的预料,自永正时代以来东北最有影响力的大名果然名不虚传,我军在伊达家面前又碰了一次钉子,伊达家比关东武家可要难缠多了。”

    面对足利军团不依不饶的架势,伊达辉宗当然不甘心向足利义时这个夺妻仇人俯首认输,可是以他个人的威望根本无法影响到一群叔叔伯伯姑父的决断,思前想后还是决定认个怂,请求他父亲伊达晴宗出山。协调南陆奥的国人众对抗来势汹汹的足利军团。

    多数奥州国人众对一揆反抗关东的**不是特别强。哪怕这些武士有许多和伊达家有很深的羁绊关联也不愿意为亲戚把自己搭进去。这个时候就特别需要威望崇高的武士担任奥州一揆总大将,以个人威望和魅力重新团结起散乱的陆奥国人众对抗入侵军,年轻的伊达辉宗不具备这些条件,他希望父亲伊达晴宗出山来帮自己一把。

    这个提议甫一提及就被伊达晴宗否定掉,反而劝说伊达辉宗去丸山城把他祖父伊达稙宗请出来,这位老爷子论威望影响绝对是东北顶尖的存在,早些年南征北战足迹遍布羽奥各处,并对常陆国、下野国以及越后国多有干涉。在他手里把伊达家亲缘网扩大数倍,并成功从大崎氏手里夺走世袭的奥州探题。

    有伊达稙宗一句话就顶得上无数个武士的大声支持的效果,至于伊达晴宗自己不愿意出山反而推荐隐居的老父出来也有自己的考量,伊达晴宗的关系网不比他父亲差,手腕见识也不比他父亲差一丝一毫,但是他出来很有可能让本来打酱油的变成敌对势力,毕竟天文之乱里如相马氏这般坚决反伊达氏的国人众还是不少的。

    伊达晴宗的眼光确实神准无比,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父亲是个怎样的武士,聪明强势尤其善于拉拢人心,奥州天文之乱牵扯那么广影响那么大。还是因为他的父亲影响力太强以至于整个东北各路大名都必须站队做选择。

    请伊达稙宗的过程并不复杂,这位老人一直隐居在陆奥国相马郡附近的丸山城里。只有五个村子的隐居料作为扶持日子过的十分清苦,伊达辉宗带着若干礼物和自己的几个叔叔跑到丸山城一跪就开始嚎啕大哭,哭的是伊达家即将败落为敌所趁,哭的是伊达家即将断嗣以后再也无人为伊达家的列位先祖四时祭拜。

    他这一哭到把伊达家的随从武士给吓的不轻,身为家督最重视文化礼仪方面的修养,家督的一言一行总是被许多双眼睛盯着,就像是把自己放在舞台上暴露在大庭广众的眼皮子底下,说错话用错表情或者举止轻佻说话放肆等情况,都会引来不满非议乃至更严重的政治事件。

    所以古今中外越是大贵族的规矩就越多,这些规矩不是为他们生活的更美好而设立的,而是保持外表光鲜的公众形象以及身为贵族的风度以及恰当的举止,年轻的伊达辉宗算不得最出色的礼仪专家,但也不至于还没见到祖父就失态的嚎啕大哭。

    他不想哭又不得不哭,无缘无故的放声大哭那是神经病,伊达辉宗身心正常不像是脑袋有问题,那么他没事哭一嗓子就肯定是有其他的原因,比如吸引伊达稙宗的注意力获得同情怜悯或者一点点可惜的表态,只要能引起伊达稙宗的注意这一哭就够本了。

    这是伊达晴宗给儿子支的招,不这么做还真的很难把那位祖父请出来,自从天文之乱被儿子击败而被迫隐居以来,伊达稙宗整个人就像一潭死水不起波澜,这些年无论是关东的惊变还是羽奥的新态势都不能引起这位老人丝毫的注意力,丸山城的时间仿佛永远定格在伊达稙宗败退隐居的那一天,城里几乎没有人活动的迹象,仿佛死一般的寂静。

    伊达辉宗连哭三天,每天早晨天刚放亮就在城外开始哭,一直哭到傍晚才返回附近的寺院里休息,三天的功夫哭的喉咙沙哑两只眼睛肿的像桃子,付出惨痛的代价终于让伊达稙宗那颗死掉的心焕发一丝复苏的迹象,他终于答应出山襄助伊达家渡过难关。

    “伊达京兆殿重新复出让我们很惊讶,不过我关东足利家还是还是没有吃亏的,因为我们有总大将越后之龙坐镇啊!”真田义幸很崇拜北陆军神上杉谦信,他的传奇故事几乎是所有东国年轻一代耳熟能详的佳话。

    幼少起兵讨伐叛臣建立威望,而后在群臣拥立下取代病弱暗愚的兄长晴景担任家督,上洛入京遇到改变自己一生的足利义时,两位传奇武士的伟大会面并结下姻亲羁绊,随后就带着名震京都的传奇名将下向越后,由此拉开一幕幕波澜壮阔的史诗传奇。

    足利义时的光辉毋庸置疑,下向越后仅用几年的功夫,就创造出越后石高又四十万石暴增到两百八十万石的神话,面对一向一揆,相模北条氏、甲斐武田氏以及羽奥国人众的四面夹击的苦境,依然能各个击破打造一连串让人咋舌的传说战绩,东征西讨视东国悍勇之士如土鸡瓦狗的无敌气魄,都给足利义时笼罩上一层神秘的光辉。(未完待续。。)

第540章 奥州合战

    上杉谦信在军事上的辉煌战绩几乎无须赘述,打的关东北条氏丢盔弃甲不敢应战,在出羽国人生地不熟又缺少后勤情报支持的恶劣情况下,依然可以孤军深入横扫整个出羽的国人众,越中反击战一举剿灭越中一向一揆全部主力。

    准确判断出加贺国内部空虚的短暂窘境,立刻作出入侵加贺国的大胆计划,在手取川南岸横扫加贺一向一揆军,并实现彻底粉碎加贺一向一揆复起的战略目的,给足利义时调略畿内创造良好的施展环境。

    随后入侵武藏国旬月之间便轻松攻下,还俘虏到改变战局走向的北条纲成和北条氏邦,随后顺利夺取相模国别出心裁的设计一套围困计划,生生把小田原城里数万守军给逼到死角里无法动弹,非常残忍的剥夺掉北条家困兽之斗的权利,只有做待宰羔羊而不能还手。

    武士们低声讨论着近几年战斗的得失,丝毫没注意到回廊里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只听到门外忽然传来一道声音:“上杉弹正殿的强大毋庸置疑,那场战争真的多亏有弹正殿下坐镇宇都宫城及时出击,否则我关东足利家可就很难保住不败金身的荣誉了。”

    真田义幸奇道:“咦?这不是长野远江守殿吗?最近应该在安房国安抚民心的吧!怎么会有空过来?”

    “安房国的取次役转交给三井高安殿负责,在下奉命来到镇守府前线调拨新一季度的粮草。”长野业固已然年届三十,自从几年前一鸣惊人以来。娶妻生子升官发财都被他碰上。真可谓春风得意马蹄疾。

    小幡信贞走过去拍着肩膀。说道:“我还以为你过几天才会过来,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也不提前说一声?”

    “原计划有变提前出发几天,刚交接完任务听说你们在开茶话会就过来瞧瞧,正巧听到他们说奥州合战那一段。”长野业固转身向众多同僚热情的打招呼,厅内的每一个武士似乎都和他非常熟悉,哪怕是北条氏繁带着第一次参加的北条氏邦、北条氏照、北条氏规三兄弟也表示出熟络热情的态度。

    以长野业固为代表的上野国人众在体系内的身份很奇妙,他们的出身来自上野国人众也算正统的关东武士,可偏偏又很早的向越后靠拢在上野国中的连番大战里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因而很早的就被纳入到越后军团的体系内,这就让他们有双重身份可以游走在两个体系内混的如鱼得水。

    长野业固苦笑道:“奥州合战前后打了四年,反复拉锯真是让人头疼的战事,当时我恰好也在前线负责管理兵粮储存分发的奉行之一,从后方得知那场战事的诸多细节,说起来还是伊达京兆殿突然复出引发的变故,竟连已经里切到我方阵营里岩城重隆、相马盛胤、结城晴纲也发生动摇,田村氏、二阶堂氏更是立刻转入伊达家阵营里,可真是让人头疼的很呀!”

    真田义幸点点头说道:“确实也没想到伊达京兆殿会突然复出,还能凭借个人威信把本已崩盘的陆奥国人众重新捏合在一起。岩城重隆与结城晴纲突然那里切脱离阵线,差点把佐竹常陆介陷入崩溃的绝境。佐竹军没有深入敌军境内,在那须军、宇都宫军的竭力营救下成功逃脱。”

    “伊达京兆殿最厉害的地方还在于调略,赶走我方军势就立即驻兵休战写信联络各地动摇的大名武家,并亲自担当取次役把相马盛胤、结城晴纲、岩城重隆请过去交谈,没几天就把陆奥国重新捏成铁板一块,听说朝山日乘大师那段时间连饭都吃不下,可是一下清减许多呀!”

    小幡信贞一拍脑袋,哈哈大笑道:“想起来了!我还依稀记得那件趣事,话说那事情结束后,有次我碰见朝山日乘大师狂吃海喝就问大师这是怎么回事,大师告诉我是要把饿下去的体形重新吃回来,还说富态的和尚比较讨喜,听完这话当时我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朝山日乘大师是个很随和的人,起码比那个大和尚杉浦玄任强的多,杉浦玄任那个莽夫没事就在院子里用破落嗓子吟唱他的诗歌,还说什么自己是新一代和歌圣手,将来要弄本和歌集刊载天下,简直气死人。”北条氏繁的脑袋上青筋直跳,对改信临济宗妙心寺派的杉浦玄任表示极大的不满,许多武士也露出心有戚戚焉的表情。

    昔日加贺一向一揆大将杉浦玄任被俘虏多年,一直被关押在越后妙觉寺里用禅修来约束这个暴躁的一向宗坊官,却没想到竟会被虎哉宗乙禅师渡化改信临济宗,并自愿归顺关东足利家从一个足轻组头开始做起。

    这个家伙别的本事不行,脑袋一根筋办事简单粗暴没有技术含量等一大堆弱点,但就是有一个好处简单没有复杂的心眼耍手段,而且战阵上摸爬滚打十几年确实有一手绝活傍身,还有一身武艺经过妙觉寺里每天粗活的锻炼和打磨反而越发的勇猛精进,凭借这身本领只用三年就蹿升到备队大将格,确实很不简单。

    毕竟是个没文化的莽夫,想改他的粗鲁性子那可比改换江山还要难,当初在越中守山城被神保氏张违心的一番吹捧把他吹捧的飘飘然,然后就不知道怎么养成自创和歌的习惯,这和歌的水平和某个土匪军阀的打油诗有异曲同工之妙。

    “算了,还是不提那个粗鲁的混蛋了。”北条氏繁发觉众人都被他带掣的有些无语,饱含歉意道:“伊达京兆殿的取次调略手腕非常厉害,致使朝山日乘大师的辛苦调略付诸流水,可是京兆殿毕竟年老体衰无法兼顾战局之变化,只是以个人威望出面协调陆奥国人众的各自职责。无法立于阵前指挥合战的走向。”

    真田义幸兴奋的攥紧拳头:“所以陆奥联军第一次反扑下野国就吃了场大败。被上杉弹正殿以逸待劳的突袭战打的措手不及。白坂合战第一阵突击就讨取结城晴纲的首级,导致白河结城氏与小峰氏士气崩溃,侧翼芦名盛氏失去保护被斋藤下野守殿险些生擒芦名修理殿。

    另一翼的柿崎和泉守殿讨取毫无防备的留守上野介,北条上総介突袭溃退的岩城军势一举擒住岩城亲隆并迫使岩城军当场降服,余者如田村、二阶堂、国分、亘理一流皆是丢盔弃甲望风而逃!白坂合战打出我关东足利家的威风,还把武士们心里憋着的一口恶气给打掉,使得陆奥国人众闻我等之名胆战心惊夜不能寐。”

    动物的本能就是崇拜强者,人类是万物之灵自然也带着一点动物本能。上杉谦信越强大关东国人就越兴奋,反之陆奥国人众皆是闻风丧胆一时间不敢掠其锋芒,这场一边倒的突袭战反而把陆奥国人众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信心和团结给重新打散,真可谓是一群武士忙到头来做一番无用之功。

    “得知前方一场惨败传来,伊达京兆殿被当场气的昏迷不醒,其后在城中昏迷三个多月不治身亡,伊达家的所有努力就此落空了。”长野业固用平淡的语气做简单描述,轻描淡写之间就把一场搅动南陆奥无数腥风血雨的大变故画上一个句号。

    胜利者总是更有资格拿捏腔调对失败者评头论足,北条氏繁笑着说:“其实伊达京兆殿的身体早就垮掉了,所谓复出也只是留在丸山城剧中调度。从南陆奥边界附近的白坂合战主战场到丸山城足有三天的路程,他一个隐居十几年不问世事无法了解关东足利家强弱。不了解陆奥国人领主的水平高低的老人恐怕做不了什么事情吧!”

    “说的不错,我们应该同情他的遭遇,妖怪就只能怪伊达家太……”

    “咳嗯!还是别继续说下去了。”长野业固及时制止小幡信贞的大嘴巴,关东将军府禁止这种类似的言谈,因为两年前足利义时亲率大军围困在米泽城的时候,伊达辉宗就负荆请罪主动开城降服。

    真田义幸忽然想起伊达辉宗也和他的关系不错,立刻改口道:“伊达家降服也是不得已的选择吧!南陆奥国人众一场大败亏输差点把家底搭进去,伊达稙宗被气死,留守政景被讨取,岩城亲隆被生擒,芦名盛氏险些遭擒,结城晴纲被讨取。

    南陆奥国人众的精华之士在这场合战里顿时消减三成之多,剩下的七成国人众有一半始终是中立的小国人,剩下的连一半恐怕连基础实力也发挥不出来,有多少信心丧失陷入动摇又有多少准备里切投降还是个未知数,伊达家能支撑到永禄八年才开城降服已经很不容易了。”

    “是啊是啊……”

    小幡信贞不以为然地说:“这有什么不容易的,我军打完白坂合战之后就进驻白川城盘点收益安抚地方国人众,直到永禄七年入春才开始动手新一轮侵攻,伊达家的家业大半在出羽国米泽城,我军讨伐羽奥的优先级里出羽米泽是排在靠后的位置,所以让他多坚持一年,并不是说那个米泽城就像小田原城一样坚固……”

    “咳咳……那什么,我们不说米泽城了吧!”北条氏繁尴尬的要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北条氏照、北条氏邦、北条氏规三兄弟整个脸都黑了,作为庶流的管束相对宽松一些还没有改苗字,下一代才会逐步把苗字改成熟悉的“时”。

    小幡信贞说这番话引起厅内许多武士侧目,长野业固才想起来刚才没注意观察座次位置,仔细一瞧这正是左右两分各为一个阵营的座次,通常这种做法是两个派系之间的区分阵营的方式之一,比如通俗的文治派与武功派之争,但是今天他们的座次并非按照文治武功来区分,而是按照地域南北的区分来坐。

    所谓南北之分其实在关东将军府体系内有个北七国、南八国的分割法,这种分割法以永禄四年(1561年)关东侵攻战为分界线,此前关东足利家所持有的越后国、信浓国、上野国、越中国、加贺国、飞騨国、出羽国被称作北七国。关东侵攻战之后夺取的武藏国、相模国、伊豆国、下総国、上総国、安房国、下野国、常陆国被称作南八国。

    这十五国占据天下六十六国的五分之一有余。曾有人开玩笑说这是关东的“五分之一殿”。只是关东将军府似乎很排斥这种说法,严厉禁止民间以任何形式提及类似的说法,理由是关东公方对幕府的忠谨,不应以桀骜不驯蔑视鹿苑院(足利义满)的山名时义作比较。

    这北七国里有一些水分没挤出来,比如信浓国尚有诹访郡握在甲斐武田氏手中,出羽国还有羽后半国掌握在若干国人众手里,加贺国中也只有东部半国的领地,这三国相对比较完整的信浓国可以勉强称之为支配一国。出羽国和加贺国只有一半支配权而不应称编入北七国。

    长野业固不咸不淡的说道:“伊达京兆殿最终降服还是因为陆奥国的领地被全部扫荡一空,二阶堂氏、二本松氏、田村氏、国分氏、亘理氏、黑川氏在一年的时间里陆续降服,不服气的秋保氏、黑木氏、留守氏被剿灭,芦名修理殿躲在会津不敢出来,算来算去伊达家的羽翼被剪掉大半,投降是早晚的事。”

    扎堆的奥州国人众都是沾亲带故扯不清的联系,今天两家好的像亲兄弟恨不得肝胆相照,明天说不定两家又分别和另外两个家族好的像亲兄弟愿意坦诚相见,两家的关系可能因为前面太过坦诚而彻底反目,这种恶俗的段子几乎每隔几年都会上演一次。

    人人都说北伊势小战国。其实那一堆乱七八糟的国人众,互相为那么点东西打来打去也算不上多么小战国。反倒是南陆奥一堆乱七八糟的亲戚互相打的头破血流,甚至一度闹出天文之乱的闹剧才更像个小战国,当然下野国也是可以试着竞争这个小战国的名额。

    接下来武士们就开始胡吹起来,有的说起两年前扫荡亲伊达辉宗,并坚决反抗大崎义直的葛西晴信,面对三万大军的进袭还想着依靠陆奥国人几百年的处事方式,摆出笼城死守呼救援军的姿态负隅顽抗到底,恰好被唯一的五百吨盖伦大帆船载着半蛇炮,沿着海岸线来到北上川的出海口猛轰石卷城,当天下午一度非常强硬的葛西晴信就被吓的开城降服。

    “其实在下觉得奥州合战里,还是上杉弹正殿的作用更大一些,起码这几年作为留守奥州的总大将,上杉弹正殿做的无可挑剔呀!”作为坚定的粉丝,真田义幸兀自不忘夸奖上杉谦信,他是越后之龙的鉴定崇拜者还有那么一段故事。

    据说真田义幸一直觉得自己和上杉谦信有许多相似之处,因为他们俩都有一个伟大的父亲,而且两位父亲都遭遇过惨痛的失败,最重要的是两人都非常聪明能力超凡,现在或者将来都可以成为伟大的武士,虽然这一点还没有得到同伴的普遍认可就是了。

    上杉谦信是永禄四年在越后林泉寺出家,由林泉寺七世住持益翁宗谦亲自为其剃发,并赠予法号里的一个谦字,让其法号全称为不识庵真光谦信,他最终还是选择以不结婚把全部身心放在侍奉神佛的事业里渡过余生,这不仅仅是因为上杉谦信是个虔诚的佛教徒,更是为了支持小外甥足利珍王丸。

    真田义幸不知内情,还以为上杉谦信是位品行高洁不存丝毫权势之心的佛教徒,为信仰甘愿放弃权位领地的追求实在让人想不出有第二种原因,乍看起来似乎信仰纯洁的僧人并不奇怪,可作为守护大名阶层的武士怎么会是纯洁的信徒,必然是有深层次的原因。

    聪明的上杉谦信作出退让避免越后大乱,可退一步并不意味着万事大吉,他很清楚关东将军府体系内的弊病很多,众多出身不同来源广泛的家臣团矛盾激烈是一方面,京都、越后、关东三个派系彼此抱团内斗非常严重,奉行众与大将之间的权力之争也是苗头隐现,更让上杉谦信担忧的是长尾家一门众太强大。

    长尾家的嫡流白井、惣社,以及山内上杉家家宰足利长尾暂且不谈,越后长尾氏刨去没有嗣子的府中长尾上杉谦信一脉,长尾越前守政景、长尾丰前守景信、长尾小平次景连、长尾権四郎景秋、长尾勘四郎景亲、长尾小四郎景直、长尾堪九郎定春、长尾弥七郎景通,以及长尾政景的嫡子长尾义景等一大堆一门众。

    只是亲戚多不算本事,可怕的是这些亲戚一个个本领非凡,要么是内政上颇有建树要么就是坐镇一方的备队大将,在关东将军府体系内身兼要职影响非凡,他们全部是成年男子又先后在体系内与重臣联姻娶妻生子繁衍后代,渐渐的织布起一张令人畏惧的关系网。

    没有一个废柴而且个个都娶妻生儿育女,任由他们自由发展下去不用两代人就会形成一个新兴武家集团,说不定将来就是一个让人畏惧的镰仓北条氏,当初足利义时为相模北条氏弄出个新通字也隐含着敲山震虎的意思,眼前总晃荡着一个北条时政总不是个滋味,有某些想法的长尾家一门众也会因此惴惴不安。(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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