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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wanglong     蒙山军txt下载     蒙山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节繁杂的头绪二

    一顿酒吃得酩酊大醉。军中多豪饮,在龙谦放开禁令后,参加宴会的连长营长们都放开了酒量。龙谦首当其冲,饶是他酒量甚宏,也挡不住轮番敬酒。最后竟是被卢广达等人扶着回卧室的。

    醒来时暮色笼罩,只有摆在地当间的火盆发出微弱的红光,揉了半天木痛难忍的额头,龙谦就着火盆点着蜡烛,喝掉卢广达摆在床前的一碗凉茶,喊了声小卢。

    卢广达蹦跳着跑进来,“睡醒了?司令你睡的真香。”

    “二位知府呢?”

    “都在客房呢。要叫他们来吗?”

    “不用。你去看看参谋长在不在?”

    “在,宁参谋长刚才还问你醒了没有呢。”

    宁时俊很快就来到龙谦的卧房,“难得司令如此放开胸怀痛饮,鲁山都甘拜下风呢。”午饭时宁时俊以军务缠身滴酒未沾。

    “喝酒误事啊。辛苦你了时俊,部队怎么安排的?”

    “没来得及请示你。周副司令也醉了,只跟鲁山商议了下,司令部及直属队驻扎郑家庄,国柱的营头让出了郑家庄,去了秋村,四营留在了赵家楼,三营去双鸡,一营去张前,盛光的营头去了白魏﹍﹍”宁时俊将部队的驻扎地讲了一遍。

    “对陶三一战的统计,出来了?”

    “出来了。总计击毙172人,俘虏(含伤号)1631人,还有大约300人逃掉了。不知所终。缴获各式枪械450支,子弹不多,只有不到一万发。倒是缴获了一批炸药。”

    “我军的伤亡呢?”

    “阵亡31人,负伤73人。不,是74人,下午一名重伤号死了,是山西招的新兵。”

    “其他缴获呢?”

    “老宋正在清点。我没有看到数字。”

    “回头让老宋拿出一个抚恤的方案来。明日咱们去看望几户阵亡官兵的家属。抚恤要尽快发下去。另外,此战,以及这次出征的立功官兵的名单及奖赏,要尽快定下来。”

    “是。”

    “俘虏们呢?都安顿好了?”

    “安顿好了。每个营都分了一点。留在郑家庄不合适。”

    “是。这些土匪纪律极坏,其中多血债累累的惯匪,要上心一些。改造或吸纳这批家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千万别出岔子。”

    “放心吧。都安排好了。”

    “嗯。营长们呢?”

    “已经带队伍走了。安排今晚的宿营。很麻烦的。”

    “是啊,小三千人了嘛。挤在这弹丸之地哪里行呢?你派骑兵通知下,明日下午。包括留在峄县的王明远,统统给我叫回来,咱们得商议下部队的事情了。时俊,路上我已经跟你聊过编制了,你有没有个完整的方案?”

    宁时俊皱起了眉头,“司令,按照你设定的编制,我军至少要扩编一倍!每个营增加一个连,另外,骑、工、炮、辎都要扩编为营,实际上差不多增加六个营的样子。根据地没有这么多的兵员。”宁时俊摇摇头。

    “谁说要从根据地招兵了?一年来,咱们差不多已经将根据地的人力挖尽了,不能再招了。现在当务之急的是将部队的编制架子搭起来,拟出一份文件报济南及兵部,所有营长以上岗位都要确定,另外就是全军每个月的军费,要计算出一个数字来。袁世凯给不给是他的事,我们必须申请。军费划出几个块块来,军饷,武器,训练,被服鞋袜,伙食,医疗,杂费等等,完全参照袁世凯的部队编。司徒知道他们的情况,宁高不低。”

    “什么时候要?”

    “越快越好。然后我就得去一趟济南了。”

    “我猜袁世凯一定不会答应。沂州、兖州已经给咱们占了,他大不了不要这两州的赋税﹍﹍”

    “沂州和兖州在山东本是穷地方,能收多少税?养一个旅是做不到的。这件事我来筹划,你尽快与参谋科搞出一个完整的方案来,至少看上去是那么回事。时俊,你还是老位子,当我的参谋长吧,这个角色,暂时没有更合适的人。对于两个步兵标的标统,你是什么意见?”龙谦用火钳子漫不经心地拨着火盆里的炭块。

    “最好是周毅和鲁山。”

    “为什么?”

    “还要设副司令吗?我觉着没有好处。”

    这是很贴心的话了。尽管副司令没有实权,但在一种情况下,即龙谦离开军中,比如前段时间去京城跟着李鸿章混日子,副司令就是一军之主。

    “下面有什么议论?”

    “真没听到。但我觉得,那几个资格老的营长们,是有想法的。目前提拔谁,都会影响到平衡。”

    “嘿,这么快就要顾及平衡了吗?”龙谦看着宁时俊,“时俊,你有没有过带兵的打算?”

    “这不是在带兵吗?我觉得给你当参谋长,拾遗补缺,蛮好﹍﹍”

    “暂时只能这样了。司令部的建设,你要好好谋划谋划,参谋科,后勤科,情报科都要加强。另外,我还想设一个军械科。医护所也要从后勤科剥离出来,摊子大了,医务是一个大事。你尽快拿一个章程出来吧。”

    “成。”

    “另外,就是我军的驻扎问题。这个,恐怕要知会济南后定,免得引发不必要的误会。尽快研究沂州、兖州两州的地形,那些地方需要驻兵,哪些地方适合驻兵,都要定下来。那时候就会觉得,这点兵真是不够﹍﹍还有就是地图,看用什么办法,尽快拿到山东、全国的详图。靠我们自己绘制,一是不准,另一个就是来不及。”

    “那。缺少的武器呢?朝廷给我们拨吗?”

    “朝廷哪有武器给我们?不,也不是。至少南方是有的。不过不能靠他们,这件事我来想办法、啊,这几日要狠狠爬桌子写几道折子了。”龙谦有些头疼。

    “司徒呢?他在司令部吧?”

    “在。要叫他来吗?”

    “我想让他去一趟胶澳。”

    “那里不是德国人占着吗?”

    “你忘了他是德国长大而且是德国最高军事学府毕业吗?你去叫他来,不,小卢!你去叫司徒科长来。”

    司徒均很快来了。

    “司徒,我与参谋长研究,决定任命你为威胜军右翼副参谋长。任命即时生效。”

    司徒均立正答道,“谢司令栽培。”

    “司徒,我想让你去趟青岛。不。就是现在的胶澳。”

    “去做什么?”

    “利用你的德国背景,见一见德国驻胶澳总督。两件事,就说我们威胜军愿意与德国展开全方位的合作。其次是我军目前缺军械,想通过胶澳的德国洋行。买一批德械军火。这件事他们应当乐于看到。”

    “全方位合作?”

    “是的。德国人将山东视为其禁脔。鲁南突然来了一支不明身份的军队。德国人估计也郁闷着呢。我作为两州镇守使,一是欢迎德国商人来两州经商办厂,并保证在两州境内德国合法商人的安全。二是愿意聘请德**事顾问来我军帮助训练炮兵工兵等技术兵种。你在德国的同学。如果能请来更好,我不会在待遇上犹豫的。你尽可直接决定。”

    “这些,不需要请示朝廷吗?”

    “不用。什么事都请示朝廷,我们就别想干事了。”

    “什么时候去?”

    “家里还有一点事情。我已经交代参谋长了。等你完成他给你的任务后就可以动身了。”

    “是。”司徒均立正答道。

    “司令,德国人会卖给我们军火?”宁时俊有些疑惑。

    “为什么不?德国竞争不过日本和英国,山东出现一支全德械的部队,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好,你们俩去忙吧。司徒,你是副参谋长了。参谋长不在时,你就是参谋长。要站在全军的立场上思考问题,明白吗?”

    “卑职明白。”司徒均再次立正。

    “好,我还要跟唐绍仪聊聊。他就住在西厢吗?”龙谦问宁时俊。

    “嗯,刚才我见他正写什么东西呢。”

    “嘿,老兄急不可耐地写给袁世凯的报告呢,这个唐少川﹍﹍”龙谦站起来,朝唐绍仪所住的西厢房走去。

    比起吴永,龙谦更为重视唐绍仪。这位十二岁即留学美国的神童,论眼光见识,胸襟抱负,应当在吴永之上,如果与自己诚心合作,自然是最好的结果。但袁世凯将唐绍仪放在沂州,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沂州靠海,就地利而言,似乎还在兖州之上,尽管兖州的经济水平似乎要强于沂州。在龙谦关于推行新政尚未成型的腹案中,沂州可以做更多的文章。

    如果唐绍仪掣肘,龙谦的行动就难的多。龙谦可不会天真到一趟京畿之行,就能将唐绍仪拢在袖中,成为自己铁杆的臂助。想当年,唐绍仪跟着袁世凯在朝鲜混,人家那也是过命的交情。袁世凯已经位列封疆,自少在现在,唐绍仪的屁股,绝不会真正坐在自己这边。

    而且,现在最当紧的,是顺利接管两州。袁世凯的军队,尚驻扎两州要地,他们如果不痛快地撤离呢?自己有什么好办法?

    龙谦在从峄县回郑家庄的路上,就在思考着这一问题。按照惯例,龙谦这个两州镇守使应当在第一时间赴济南拜谒巡抚袁世凯,聆听上峰的教诲后再回属地履职。他现在的职务有些特别,威胜军直属朝廷,实际上并不归袁世凯管辖。但两州镇守使则属于山东属官,尽管这个军职是最近十几年才出现的。这样,他属于双重领导。这种情况下,搞好了左右逢源,搞不好两面受气。现在自己羽翼未丰,想着凭手里的两三千人马对抗朝廷是做梦,某种意义上,比未招安前的情况还不如呢。自己这些部下,有多少会不管自己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也提着脑袋跟自己走?真不敢为任何一个人打包票。所以,经过了北征这一趟,表面上是为部队争到了一个名分,但也取消了独立的地位。如果不认识到这一点,会出大笑话,栽大跟头。

    而且,以龙谦的职务,民政方面也不能过多地插手,州有知府,县有知县,主官之下,负责司法、教育等方面各有其人。满清虽是异族,但延续明代政制,除掉后期设立的理藩院、总理衙门之外,几乎是照搬照抄。而明代建立在封建国家建立完善近二千年基础上,加上朱洪武超越他人的精力和独裁思想,封建体制极为完善严密,事有专司,除非特殊情况,不得越权行事。

    可是,龙谦的心思,并不全在整军练兵之上,民政是必须介入的,否则,就不可能实现他心中的那个梦。

    唐绍仪出任沂州知府并不是一个坏结果。得知这个消息的龙谦反而有些高兴,并不只是因为唐绍仪与自己有旧,西沽之战还算是并肩作战的战友。吴永情况更为特别,就目前而言,吴永尚未见过袁世凯,自然也不能算作袁世凯的亲信。但以后呢?袁世凯是什么人,别人不知道,自己是知道的。

    唐绍仪此行,未尝不是身负使命,说不得现在就正在琢磨自己和自己的部队呢。

    果然,隔着窗户,看见唐绍仪正在伏案奋笔疾书。

    一定是在给袁世凯写奏稿。龙谦忽然取消了进屋与其深谈的**了,老袁那边,是自己亲自去一趟还是按照官场文件的格式,写一封文书递上去?自从蒙山整军,自己的奋斗目标就是建一支完全新式,超越现实的军队,为了这支军队,还必须占据一块足以供养其的地盘。现在,这两个目的全部达到了。甚至比自己预想的最好结局还要好。但是,龙谦发现,头绪是如此的繁杂,事情多的理不过来,许多自以为简单易行的事情,其实都不简单,甚至不知从何措手。

    龙谦在唐绍仪窗前立了很久,思绪飞扬。直到感觉到了脚下升起的寒气,才轻步离开了西厢,自己所居的北屋还亮着烛光,朦胧中,似乎立着一个人影,绝不是自己的通信兼警卫卢广达。他微微一惊,定睛去看,果然是陈淑。

    “嘿,原来是你,干嘛一声不吭?快进屋去,外面冷。”龙谦轻声道。(未完待续。。)

第九节繁杂的头绪三

    自上午返回郑家庄,龙谦刚见到这个最近一直想着的女孩子。

    “想”是一个意思很广的词,还不同于思念或者牵挂。最近龙谦有些鄙视自己,感到自己骨子里深藏的卑劣因子不由自主地往出冒。

    如果是因为顾及自己征战疆场生死未卜,进而回绝陈淑对自己的情意,龙谦不会有任何的内疚。但这是一个男女严重不平等的时代,男人可以纳妾,可以休妻,但社会对于女人的信条就是从一而终。即使没有过门,没有圆房,女孩子一旦确定其终身,她就隶属于那个或许从未谋面的男子。即使那个男人死了,她符合社会道德规范的结果就是独身过一辈子。这种对于女人极为残酷的选择被社会主流赞扬着,传诵着,甚至整个村镇都引以为荣。

    这他妈的都是些什么狗屁规矩!龙谦想起了自己见过的所谓贞洁牌坊,恨不得派人去炸掉。

    龙谦并没有想过自己会阵亡于某个战场。真的,当他莫名其妙地来到山东,来到蒙山脚下,他就坚信自己不会意外死亡。尽管之前他是一个很彻底的唯物主义者,灵魂,来世,转生,对于他都是可笑的。人不过是灵长类动物进化的比较优秀的一个种群而已,随着个体生命的结束,其思想,知识,全部消失了。这种信念一直支配着他,左右了他的思维和行动——只为自己的现在负责,何况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普通人。

    但是。自戊戌年起,龙谦的旧有信念崩溃了。他承认,宇宙间尚有人类根本没有探知的秘密,就像夜晚浩瀚无垠的星空,人类已有的认知其实很可笑,人类笑话为一点食物而争抢的鸡虫,在宇宙间肯定存在的更高级的生物看来,卑微的人类比鸡虫也高明不了多少。

    既然出现戊戌年间难以解释的事,自己肯定是不会死的。龙谦固执地这样认为着,在每一场战斗中都轻松自如。但自己会遇到一些人。那些自以为是的以操纵他人的幸福为幸福的家伙。如果被某个决意利用自己的人看中。被赐婚的可能性是极高的。所以,他需要一面挡箭牌。与其将自己交给某个不知深浅的结果,还不如掌握有限的自由。

    好在,在这个时代。假情假意的所谓道德还被维系着。上位者不能逼着下属停妻另娶。

    好在那个掌握亿兆臣民生死大权的老女人只是那么不经意地提了一次。或许真的因为自己婚约在身就退缩了。

    所以,他没有拒绝陈淑。所以,陈淑对他的好感和追求。加上他的默认,导致了他所在的小环境中所有对此事有所了解的人的一致认同。

    这个过程中,他承认,陈淑身上表现出的在别人看来离经叛道的举动恰恰是优点,如果是如陈娴那样符合传统道德规范的女孩子,他会毫不犹豫地拒绝。

    “进来呀,不嫌冷吗?你找我有事?”

    “你啥时候去我家?”

    为什么去你家?去提亲吗?是的,临别之时他确实承诺过其叔父的。可是,这种事,按照传统,似乎不会对她本人讲那么明白吧?

    “你看,我刚回来,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尽管是事实,龙谦还是感到虚伪。

    “俺叔说你受了伤?”

    “哦,”龙谦下意识地摸了摸后脑勺,“擦破点皮,就是擦破点皮而已。”

    “让俺看看行吗?”

    “就是这里,你看,什么事都没有。”

    一根冰凉的手指轻轻抚摸上他的后脑勺,随即,传来轻轻的抽泣。

    “哭了?哭什么嘛。”

    “你要是死了,俺怎么办?”陈淑伸手从后面抱住了龙谦。

    “我,”龙谦脑子一乱,竟然找不到话题了,呆了半晌,“我,我怎么会死?不会的。”

    “枪子又不长眼睛!那么多的人都死了﹍﹍”陈淑已经十九岁了,在十里八乡,几乎没有她这个年纪的姑娘还待字闺中的了,“你要死死了,俺也不活了!呜呜﹍﹍”

    “没事的,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你放心吧﹍﹍”龙谦抬头看见两个人影从门前一晃又消失了,“啊,陈淑你先回去。我腾出手,会找令叔谈的。”

    陈淑也听见了动静,松开了环着男人腰肢的手臂,“哎呀,让人看见了,俺可怎么办呀﹍﹍”

    “什么怎么办?我让江云给你的东西,喜欢吗?”

    “喜欢……俺要回去了。”陈淑突然拉过龙谦,让他转身对着她,“俺叔说,俺配不上你。如今你做大官了,你不可能要俺一个傻傻的村姑了,是吗?”

    “谁说的?”龙谦心底最敏感的东西被柔柔地触动了,“你不要瞎想。我还是我,永远不会变的。可是,你要想好了,跟着我,会受很多罪的。”

    “就算你造反,俺也认了,要死,俺跟你一起死!”

    “傻瓜,总说什么死呀死的,你才多大?连生命的意义还没有领略一二呢﹍﹍对了,为什么说造反?造反很好玩吗?”

    “之前俺叔怀疑你是南洋回来的革命党。后来又说你不是。有一次跟俺婶儿聊天,俺叔说你不会跟朝廷一心的……”

    陈超看出来倒是没关系,但给唐绍仪和吴永看出来就不好玩了,龙谦下意识地摇摇头,“不说这个了。我这不是尽想着给朝廷效力吗?你没吃晚饭吧?我也没吃呢。一块儿吃吧。我让小卢子搞点吃的来。”

    “不,俺得走了。你要是不喜欢,就告诉俺,俺不会再缠着你了。”说完,陈淑跑了出去,消失在黑暗中。

    远处的狗开始狂吠。

    龙谦默默地肃立在门前很久,才喊道。“小卢,卢广达。”

    “司令,老宋,宋科长找过你。”

    “嗯,去给我找点吃的来,随便点。另外,请宋科长来吧。”

    卢广达尚未送来晚餐,宋晋国再度出现在龙谦面前,“司令,陈姑娘真是个好女孩﹍﹍”

    “我知道。正要找你呢。带回来的银两。都交给你了吧?”龙谦不想与部下扯自己的私事。

    “主要是三笔。第一笔是江云带回来的六千两金子,第二笔也是江云的人送回来的,总计是三万四千两银子。最后就是大队带回来的,总计十四万三千两白银。”宋晋国翻着眼皮回忆着。“对了。还有这次缴获抱犊崮的。计有三百五十五两金子,四万七千四百两银子,还有些珠宝玉器﹍﹍”

    “嘿。抱犊崮名声在外,也不算富裕嘛。”

    “珠宝可不少,估计都是多少年积攒的,不好脱手。”宋晋国继续汇报,“这段时间也花了不少钱,按照你的命令,罗秀才带走一笔,购买种子农具补贴军属等花了一些,账目清楚,我去取来你看。”

    “不必了。记好帐就行。”龙谦看卢广达端着一个盘子进来,“老宋你没吃饭吧?咱们一块儿吃吧。小卢子你去为宋科长拿副碗筷来。”

    “好的。”卢广达将食盘摆在龙谦的书桌上,“司令你先吃,不然就凉了。”转身又出去了。

    “当紧的是将阵亡官兵的抚恤发下去。标准定为每人100两。明天就办。另外,找石匠来,在郑家祠堂前立一块碑。要搞的排场一些,我来画一张图,照图施工。”龙谦抓起烧饼咬了一口,又端起鸡蛋汤喝。

    “一百两?太高了吧?以后怎么办?都照这个办吗?不合适的。”宋晋国被龙谦提出的抚恤标准吓坏了。

    “打国战,不同于内战﹍﹍你不要心疼钱﹍﹍”龙谦嘴里嚼着烧饼,含混不清地说。

    “不对。对我来说,和谁打仗都一样!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可是你说的。”

    “以前什么标准?”

    “十两银子。”宋晋国寸步不让,“这次发一百两,以前的补不补?这不是坏了规矩吗?十两银子,不少了。”

    老宋是有道理的。龙谦沉思着,确实,对于蒙山军来说,很长时间里,对内的战事要多于对外,除非自己真的掌握这个国家。

    “你呀,对,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这次咱们狠狠捞了一笔,标准提高下,二十两吧,之前阵亡的,家在根据地的,补发差额。不在根据地的,比如费宁,要记好账。凡是家在沂州兖州的,要找到他们的家人,将抚恤金送过去。我不能亏待为蒙山军流血送命的兄弟,不然我会睡不着觉的!”

    “时间呢?蒙山寨时期算不算?司令,你对弟兄们宽厚,大家伙儿都心里清楚着呢,我看还是按老规矩办。家庭困难的,可以给予补贴。不能随意乱了规矩。既然让我管后勤,你就得听我的意见。”

    “嘿,你个抠门的老宋。不怕弟兄们骂你吗?”

    “我这不是为大家吗?我们私下商议过,为啥咱蒙山军打仗厉害,就是因为司令讲规矩,什么事都有个章程。要我看,这才是咱蒙山军的镇山之宝。你身为一军之主,不能带头坏规矩﹍﹍”

    “好吧。你说服我了。不过,这次要给官兵们发一次奖励,现金奖励。不愿意存账上的,都可以领走。具体的标准,我们商议后定。”

    “不光是你带走的部队有吧?”

    “那是当然。留守部队立了大功。我心里清楚着呢。”看卢广达又端来饭菜,“吃饭吃饭。老宋啊,后勤由你管,让我少操很多心。不过,咱们要狠狠地花钱了。你抠门是对的,但该花的钱还是要花出去。对了,这次整编部队,你的后勤科要整顿,医护所分出来,成立一个医政科,要建立更加正规的医院,聘卿西医来,大量地购买和推广西药。医政科谁来管,你帮我琢磨下。另外,军械科也要分出来,专门负责武器的管理﹍﹍后勤管什么?事情多了,一是财务。所有的银钱,都归你管。第二是粮食被服鞋袜这一摊子。这回我要建立正式的被服厂,设计新的军装。你看看咱们的士兵,脏兮兮的不成话,必须改变了。第三就是营房,现在是咱们是朝廷的新军了,要盖自己的营房,操场,库房,不能再住庙宇、祠堂和百姓家里了。最后就是部队名下的其他厂子。都归你管。”

    “被服厂可以。还有什么厂子?”宋晋国没搞明白。

    “厂子?多了。我现在至少想了几十个!比如肥皂厂,火柴厂,维修厂,木器厂。炼铁厂﹍﹍我的想法。具备条件的。就交给商人办,不具备条件的,就由军队办。所以后勤科要升格为处。你就是首任处长,下面设科,比如财务科,就是专管银钱的。每月支付军饷,都从你哪里走。”

    “军饷要发到每个人手里吗?”

    “是的。过去的老办法是因为咱们手里没钱,现在不一样了。我已经让时俊他们考虑重新订立军饷制度,新兵和老兵不一样,军官和士兵也要有区别,另外就是要有战时津贴﹍﹍士兵可以将军饷存在你那里,但要给利息,就像钱庄一样。”

    “这,太复杂了吧?”

    “不复杂。复杂的事在后面呢。可能你听说了,这次在北京,咱们狠狠地捞了一笔钱。这些钱,是咱蒙山军全军的,包括根据地为咱军队服务的人员,人人有份。凡是来蒙山军当兵的,就可以在其头上分一笔,就像商号的股份一样。但不发给个人。要区分先来后到,区分战功和职务,这是一个大工程,搞好了,会增加部队的凝聚力,让官兵们舍不得离开部队。明白吗?”

    “我倒是听说了一些。你在北京究竟抢了多少钱?”

    “嘿嘿,少说两千万。”

    “两千万?!”宋晋国大吃一惊。自从离开蒙山,宋晋国手里的银子就宽裕了很多,蒙山军受招安,一下子拿回来十万两银子,后来陆续交回来金银珠宝,让他感到开心不已。私下计算足以够好多年开销了,龙谦这边絮絮叨叨地讲什么建厂子,改军饷,发津贴,提高抚恤,老宋总觉得龙谦有些烧包了,没想到自己这位司令官竟然抢了两千万银子!

    “你没搞错?两千万?”老宋还是以为自己听错了。

    “只多不少。江云他们给你的,就是其中一小部分。银子还在江云手里。不过,不会全部送回来了。我已经在北京托人开了一个票号,将来还要在天津及上海等地做生意,银子搁在咱们这山沟里,就是一块银疙瘩,没什么大用。搁在外面,用处就大了。”龙谦抹抹嘴巴,端起小卢沏好的茶大口喝着,“老宋,将来外面的生意,全要汇总到你这里来。你这个后勤处长,责任大着呢。要好好学习金融方面的本事,等咱们将司令部的地点确定了,你要定期不定期地巡视各地,杜绝漏洞,严防贪污﹍﹍”

    “我干不了。”

    “哈哈,干不了也得干。除了你,谁行?知道我为什么要将钱划在每个人名下了吧?我估计像你,至少可以分到一万两。这么多钱给了个人,队伍就散了。但不给大家一个交代,知道这事的,心里难免嘀咕。你说是不是?”

    “这倒是。如果我手里有一万两银子,指不定会拿着银票回老家了,盖几间房子,买上几十亩水地,日子也挺美。”

    “瞧你那点出息吧。不过,你说的也是呀。我知道,即使将银子分到你手里,你是不会走的,但下面的就不一定了。现在,名义上分了,但钱还在部队集中管着,他们中的大多数,就不会有别的心思了。至于极少数给脸不要脸的,总好处理。这个事情困扰了我好长时间了,要说咱们的人,真的不错,竟然没有跟我提!所以呀,这次出征阵亡的官兵,也是有资格拿股份的!这件事是你接下来主要考虑的大事。就按两千万银子考虑股份,多出来的,算作部队的秘密资金。咱们打天下,没钱哪里行?”

    对宋晋国,龙谦不需要隐瞒。(未完待续。。)

第十节繁杂的头绪四

    部队的编组肯定比分钱更当紧。但龙谦必须先应付掉身边的两个知府。

    第二天上午,龙谦抽出空,跟唐绍仪和吴永谈昨天没有说完的公事。唐绍仪说,袁世凯已经决定将驻扎沂州及兖州的武卫右军所部一并撤走,但两州原有的巡防营却要威胜军右翼负责训练管辖,“抚台大人说,龙大人军事娴熟,将兖、沂二州交给你是放心的。只是鲁南匪患严重,希望你尽快剿灭境内的土匪。没想到你一回来就解决掉抱犊崮,这个消息传到济南,袁慰亭定会为之浮一大白。”

    “唉,昔rì龙某与袁公兵戎相见,说起来真是惭愧呀,”龙谦面sè沉痛,“害得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去济南拜见袁公了。”

    昨rì仓促,基本上没有提到济南,龙谦迫切想知道袁世凯对于自己这个镇守使的态度,尽管唐绍仪讲的仅供参考,但龙谦还是想就这个话题跟唐绍仪聊下去。

    “哈哈,退思多虑了,”今rì的气氛极好,在龙谦的坚决要求下,唐绍仪间或用起了龙谦的表字,“袁慰亭当世英豪,气度恢弘,岂能因为过去的一点小过节介意?不瞒退思,袁大人闻听勤王支队痛击西摩尔联军,连呼痛快!说真是英雄出少年,给山东争光了。再后来,接到朝廷任用将军镇守鲁南的旨意,袁公亲口对我说,‘朝廷得人矣。真想早rì见见这位少年英杰……’退思豪气逼人,昔rì率军勤王,虽万千人吾往矣的气概令唐某心折。又何在意与袁公当初的一点芥蒂呢?”

    龙谦心道,袁世凯接到蒙山军西沽大捷的战报时,你唐老兄尚且在天津吧?袁世凯呼没呼痛快你哪里看得到?“袁公威名,龙某虽在海外亦有所闻。当初朝鲜若是多一二袁公,也断无黄海之祸。往事真的不能提了,如今同殿称臣,龙某理当去济南拜见抚台大人,但诸事未定,实在是不好去呀。”

    吴永很想马上就去济南,他可不想在这山沟里待着了,“吴某看不出大人有何为难之事?”

    唐绍仪暗骂吴永蠢材。龙谦就是等吴永垫这句话,“吴大人是身在庐山啊。朝廷建威胜军,目的就不说了,大家都清楚圣母皇太后和皇上的殷殷期盼。先建右翼交由我统带,兄弟我是夙夜忧虑呀,唯恐辜负了太后的期望。”

    吴永眨着眼,龙谦这些话不能说是胡扯。而且,龙谦身上确实印上了慈禧的烙印,但要说他夙夜忧虑,在回到郑家庄“匪巢”,吴永的心境却有很大的改变。自少眼下这支战无不胜的军队,更像是龙谦的私军。就像当年的淮军,说是李鸿章个人的军队也无不可。

    龙谦并未注意吴永不断变化着的表情,继续讲道,“指明驻地,却未讲饷银的来源,这不是为难咱们吗?按照荣禄大人的意思,威胜军将按照德国陆军的编制建立,一翼辖两标,加上辅助军种,总数在七千人上下。先不谈每月的军饷,所缺的器械补充就是令龙某头疼万分的事。朝廷器重龙某,太后谆谆告诫,龙某不敢须臾忘怀。不将右翼建好练好,如何对得起太后?对得起朝廷?偏偏朝廷蒙难,如今李中堂尚在京中费力与洋人周旋,其处境之艰难,吴大人是亲眼见到的,如何叫龙某腆着脸皮向朝廷伸手要钱?何况,自袁公招安龙某,一下子给了龙某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足见袁公盛情,而我军兵发娘子关御敌,朝廷又支了十万两。我实在是不能再向朝廷伸手了!可是,不瞒二位,就算那二十万两一分未花,这威胜军右翼也建不起来呀。先不说rì常的开支,购买武器可是一笔大钱呢。何况,这么大的一支编制搁在地瘠民贫的鲁南,凭二位的那点税收,能养得起吗?若是换了别人,龙某大可不必如此费心,直接划下道道便是,如何来钱,那是二位府尊大人的事。但谁叫我当二位是朋友兄长呢?所以,龙某还是想打一打济南的主意,但又不知如何开口……”说着,将目光投向了唐绍仪。

    唐绍仪一时不好接龙谦的话。来之前,袁世凯是与他长谈过的,对于突然出现的威胜军,袁世凯洞若观火。不过是朝廷对他手握雄兵而不赴援的报复罢了。袁世凯忌惮蒙山军,但也不认为对自己有多大的威胁。袁世凯内心承认,招安蒙山军使其北上勤王是一步错棋,原想着借刀杀人,没想到龙谦这厮竟然打出了令朝廷侧目的西沽大捷来,竟然一路护送两宫西狩,因此搭上了太后和荣禄这条线。经历了庚子国难,老太后对于军队是更加重视了,而荣禄无疑是慈禧最信任的组建新军的人。所以才出现了莫名其妙的威胜军。瞧朝廷的规制,威胜军单独成军是无疑的了,至少不次于当初的武卫军。就此,袁世凯与他的亲信幕僚们反复商议过多次,武卫五军,荣禄统率的中军本来就是空架子,毫无战斗力。聂士成的前军已经被消灭,董福祥的后军叛乱回了甘肃,宋庆马玉昆左军残破,只剩了自己的右军相对完整。朝廷不用自己的右军是不可能的了。

    正因如此,朝廷才建了威胜军!但组建一支新军哪是那么容易的事!且不说朝廷有没有银子,便是时间,没有几年工夫绝对练不出来!当初小站建军,花了多少钱?费了多少力?招揽了多少人才?才勉强有了如今这个摊子。依靠龙谦那厮的千余土匪就想打造一支匹敌右军的新军?袁世凯内心不承认。尽管王士珍、李纯、曹锟等人闻听龙谦所部被编组为威胜军右翼表现出了极大的戒心。但袁世凯反而比去年对战蒙山军更为从容了。袁世凯对部下们说,龙谦那厮确实能打,但此去京津,部队不可能没有损伤。而且,摇身一变成为官军,我敢断定,他们的战斗力不升反降了。原先都是一伙亡命徒,从万死中觅一生,人人奋勇。现在有了番号,有了地盘,情势定然一变!其中缘由,想想洪杨定鼎南京就知道了,不足为虑。倒是朝廷将该军安置于山东,似有深意,不可不察。

    袁世凯说这番话时,唐绍仪是在场的。那时唐绍仪已经内定去沂州了。唐绍仪知道,袁世凯虽身在山东,一直密切关注着朝廷及běi jīng的动向。李少荃病体支离勉为支撑的情况袁世凯是知道的,李少荃一去,谁来掌控直隶?唐绍仪知道袁世凯是有想法的。为此,多次派杨士骧往来山东与太原间,名义上是向朝廷送去贡品,实际是在联络荣禄等大员,争取更进一步。朝廷推行新政的旨意明发天下,更令袁世凯兴奋不已,连着向朝廷上奏关于推行新政的奏疏。唐绍仪知道,袁世凯是极为自负的,纵观天下,老一辈的人才都老不堪用了,朝廷有些青黄不接,搞新政,舍却袁某人,还有谁可用呢?

    武卫右军离开山东,将山东留给谁?袁世凯已经开始了布局。所以,唐绍仪赴沂州出任知府,所带的使命就是督促折返山东的蒙山军攻打抱犊崮。谁知道自己刚到沂州,抱犊崮的土匪竟然大举出山,打下了峄县!而刚返鲁南的蒙山军竟然一举歼灭抱犊崮匪徒,让袁世凯借刀杀人的计划再次落空。所以,唐绍仪才决定立即来郑家庄见龙谦,一探虚实。

    这些想法,都是一瞬间的事。唐绍仪见龙谦望着他,微笑道,“镇守使大人何必问唐某?如今唐某可是您的属官,沂州残破,靠自身的财税养兵是不现实的。昨rì聆听大人高论,想必镇守使已有成算,何不亲去济南,将打算面奏袁抚台?”

    “济南是要去的。但龙某现在哪有什么成算哪?”龙谦叹口气,“本想托少川兄代为转圜﹍﹍也罢,等过上一段时间,龙某拿出一个章程来,与二位大人同去济南吧。这段时间,还请二位大人多留意民政。朝廷用我等守牧一方,我等当为朝廷分忧才是。尤其是经此国难,李中堂尚在běi jīng苦苦周旋,伸手向朝廷要钱,龙某实在是为难那。”

    吴永道,“镇守使大人心忧朝廷,正是吴永之楷模。方才讲到熟悉民政,吴永初来,两眼一抹黑。如果镇守使大人没有要事,我想立即去赴任,摸一摸情况﹍﹍”

    “正该如此。”龙谦点头道,“我会派出人马,护送永川兄到州府。另外,部队驻防事宜,龙某也要与曹锟将军商议,永川兄此去兖州,代我问候曹大人,就说龙谦对曹大人深为感谢,改rì定当登门拜访。”说完,转脸看着唐绍仪,“少川兄,沂州主军的。还是李秀山吗?”

    唐绍仪心里一格蹬,这就要驱逐接管了,“是。去年腊月,袁抚台将李纯派回了沂州﹍﹍”

    “龙某既然接了两州镇守使,职责所在,沂州是一定要接管的。李纯将军与龙某过去见过仗,难免有些想法。请少川兄回到沂州后对李秀山说,过去的事都过去了,现在同为山东驻军,还要jīng诚合作才是。龙某有什么做的不到的地方,请他当面或者向你提出来,龙某一定给他一个回复。但沂州重要,威胜军是必定要进驻的。请他在一个月之内,率武卫右军撤出沂州。”

    “是,唐某一定将大人的指示带给李秀山。”唐绍仪转而问道,“镇守使衙门设在哪里?沂州吗?”

    “是,龙某是有这个想法。将来肯定是两边跑。现在当紧的,是将威胜军右翼建起来,然后便是彻底清剿两州土匪,还百姓一个太平世界。新chūn已至,还望二位知府大人留意农事,百姓们吃饱肚子,就没人会上山为匪了。此乃治本之策,我这边剿匪,是治标不治本那。”

    “司令,司令,”邓清华跑步进来,“报告司令,刚才押至张前的响马叛逃,一营正在追击。参谋长已下令骑兵连出发了。”

    “叶延冰怎么搞的!”龙谦站起身,“命令参谋长去督阵,务必全部抓回来,不使一人漏网。另外,立即通知附近的村子的部队,加强戒备,出动搜索。”

    “是。”邓清华跑步走了。

    “土匪就是土匪,抱犊崮恶名昭著,镇守使不能太仁慈了。”唐绍仪说。

    “是啊,这事我得去处理下。如果没什么事,明rì二位便返回州府吧。民政上的事,摆脱二位兄长了。”龙谦拱拱手。

    “不敢,”吴永和唐绍仪急忙还礼,“还要靠大人统筹。”(未完待续。)

第十一节繁杂的头绪五

    关押在张前村的土匪约700人,是被俘最大的一股。因为没有来得及进行甄别,这股俘虏中有陶三手下好几个大头目。经过晚上的串联,利用早上集合就餐的机会,猝然发难,一呼齐动,十几个警卫只来得及开了一两枪,便被扑上来的群匪扑倒。土匪抢夺了警卫的枪支,呼啸而去,四散奔逃。当时一营正在吃饭,警惕性差,疏于防范,酿成了大事故。

    龙谦赶到张前时,叶延冰的一营已全部出动抓捕。当初接受徐世昌检阅的那块空地上蹲着抓回来约200名土匪。鲁山、周毅、宁时俊等人全部过来了。

    看到龙谦,最先抵达的鲁山汇报了情况,大股的土匪逃向了秋村方向,那里有部队驻扎,他们没有武器,估计跑不出根据地,一部分土匪逃向了兖州方向,骑兵连及一营一连在叶延冰率领下正在追击。事故造成了七名警卫死亡,六人受伤,抢夺枪支十三支。

    “麻痹大意!必须好好整顿一番!”龙谦阴着脸,“抓回来的立即分别审讯,将头目们另行羁押,大头目全部枪毙!”

    “我去东面,那边有国柱在,司令放心。”鲁山打马,带着警卫连的十几个骑兵朝秋村方向奔去。

    “还有小部分逃向了双鸡,我过去看看。”周毅也带了十几个人去了双鸡。

    双鸡有冯仑带的三营,倒是不需要太过担心。关键是“暴动”的土匪没有武器。龙谦在广场上拎着马鞭乱走之时,闻讯赶来的石大寿带着四营两个连跑步到了。因为赵家楼有俘虏,所以石大寿留了一个连。龙谦命四营以班为单位,彻底搜索张前,将可能躲进村民家的土匪全部揪出来。

    一直忙到天黑,四下出击的部队将暴动的大部分土匪抓了回来,期间发生了零星交火,因看守士兵身上没有子弹,只有枪里的五发,减去射击的数目,抢到枪的土匪也没多大用。但土匪不乏神枪手。还是造成了追击部队一死三伤。按照不完全的统计。追击期间毙伤土匪二十七人,其中击毙十五人。

    最终统计,有二十九人逃脱了追捕。

    “司令,责任在我﹍﹍”叶延冰一脸懊悔。

    “没想到阴沟里翻船是吧?既然承认你有责任。那好。你这个营长不用干了。下连队扛枪当兵去!一营营长,由杜三立代理。”龙谦恨恨地道。

    叶延冰楞了下,还是打了个立正。“是。”

    张前村最大的地主申无病一脸惊愕,这就将叶营长给罢官啦?

    “一营全营罚饭一顿!当时执勤的是几连?”龙谦还没有完。

    “一连﹍﹍”

    “撤销熊勋连长职务。由副连长代理。跟你一样,下连队当兵去。”

    自蒙山整军,军官们第一次见龙谦如此雷霆震怒,个个静若寒蝉。

    “因为连战连捷就自觉了不起,是吧?没想到咸鱼也能翻身,是吧?一营所有军官罚俸一个月,不,司令部军官全部罚俸一个月并写出书面检讨,明日上午交参谋长。一营撤回郑家庄,张前村有四营接管。”

    “司令﹍﹍”鲁山觉得处分有些重了,想替叶延冰和熊勋分辩几句,刚一开口就被龙谦打断了,“谁也不许说情!那七个不该牺牲的士兵,谁给他们说情去?申先生,村民有没有损失?”

    “没,不,只有一个受伤的,不要紧。”

    “损失的财物由蒙山军赔偿。你替我慰问这个村民,并送上十两银子的慰问金,回头我让老宋给你补上。钱从我的军饷中扣!”

    “不必了吧,哪里能让镇守使大人破费﹍﹍”

    龙谦摆摆手,打断了申无病,“鲁山,周毅,宁时俊,你们三人各自负责根据地的几个庄子,检查驻军的纪律。对违反军纪的官兵,全部带回郑家庄。他妈的,昨天那顿庆功酒根本就不该喝!喝出毛病了吧?后天上午,连长以上军官,全部到司令部开会!”

    张前村“暴动”的消息,自然传到了郑家庄,暴动的土匪倒没有一个往郑家庄跑的,大概他们也知道这边是蒙山军的老巢吧。龙谦骑马回来,已是深夜,司令部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陈超、程大牛等人都过来了。

    “事情都平息了,各位请回吧。”龙谦心情不好,对几位“村官”拱拱手。

    “退思,听说你免去了叶营长?”陈超问道。

    “怎么,你也给他求情?”

    “叶营长是个好人﹍﹍”程大牛插了一句。

    “好人?好人办了错事也要受到惩罚。老程你如果只是因为这个,赶紧回去吧。这次建国干的不错,抓获陶三还立了功。我已经给他放了假,见着了吧?”

    “见着了,见着了﹍﹍”

    “你回去吧。不要参乎部队上的事,懂吗?”

    “那俺也走吧。”陈超站起来。

    “陈先生请留步,”龙谦摸出怀表,看看时间,“不早了,但还是想跟你聊几句。”

    程大牛冲陈超吐吐舌头,整整他那件破烂的黑布面棉袄,出去了。

    “越之先生请坐。小卢,烧点水,给我们沏一壶茶来。”龙谦用铁钳子拨一拨炭火盆,“越之先生,听说这半年来,您领导的自治委员会做了很多村民欢迎的事情呀。”

    “嘿,我看你忙得脚不沾地,听谁说的?”

    “我有自己的耳目。您能不能将自治委员会的做法提炼出来,写一本小册子?”

    “干什么用?”

    “您觉得,在沂州和兖州全面推行村民自治,具备不具备条件?”

    “全面推行?”

    “我认为村民自治是一个好法子。我看了你写的乡村公约了,很受启发。那些东西是陈家崖旧有的呢?还是新搞的?”

    “原来就有。不过做了些修改。”

    “那就是了。我认为很好。让村民们参与管理。约束改变宗族势力的落后愚昧的一面,禁毒禁赌禁娼,设立乡村小学,鼓励农民识字,兴修水利,改进种子,提高亩产,讲究卫生,建立医院,扶助军烈属和孤寡。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在这个基础上。还要建立预备役制度,让适龄的农民们参加军事训练,就像你们搞出的保安队一样,将青壮年组织起来。联防联保。禁绝盗贼﹍﹍”

    “预备役?”

    “是。就是部队的后备军。将来招兵。就从预备役里招,寓兵于民,参加预备役的。给与补助。”

    “那就行。”

    “关键是改善村民的生活,提高亩产,解决吃饱的问题,其次是发展副业,解决吃好的问题,最后就是兴办工商,让百姓们的生活一天天好起来。部队来到郑家庄一带推行的一些好的办法,自治委员会的做法,要好好总结,不要妄自菲薄,觉着山沟里搞不出什么名堂来。这边总结出来了,我就在沂州和兖州推广,别的地方咱说了不算,这两个州,我还是有把握的。朝廷已经在筹划新政了,待朝廷回到北京,新政就会正式推出,乡村自治,要我看是一项创举,有很大的意义。”

    陈超摇摇头,“俺可没你想的那么邪乎。自治委员会能做些事,完全是沾了蒙山军的光。另外就是你们掏了银子,比如办学堂识字班,比如外购种子,十几个村子是一回事,一两个州就是另一回事了。而且﹍﹍算了,不说也罢。”

    “你看,对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你就说嘛。”龙谦起身,为陈超的茶碗里续上的开水。

    “退思,你跟俺说实话,你真的对朝廷忠心吗?”

    “为什么这样问?我已经是朝廷委任的两州镇守使了。”

    “退思,你忘了原先跟俺说过的那些话了。经历了庚子国难,人心是更散了,你瞧瞧你手下的那帮人,哪有将朝廷挂在嘴上的?就是你,又有几分对朝廷的真心呢?是不是勉从虎穴暂栖身呢?”

    陈超目光炯炯地盯住了龙谦。

    真是犀利。龙谦迟疑了片刻,“先抛开你要命的问题。我真是好奇怪,你似乎也不那么传统吧?听先父说,维护道统的,往往不是下层,也不是上层,而是中层的知识分子。你高中举人,算得上当世正牌子的知识分子了,名教教育的不就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吗?为何还要帮助蒙山军抵抗官军?”

    “退思,你还好意思提这些!你知道吗?自你们来到俺们这里,就将这里的生活彻底打碎了!你的蒙山军?你算过没有,有多少是俺们的子弟?就是小小的陈家崖,参加你的蒙山军的就有三十余人!甚至有兄弟俩都入伙的。与其说是蒙山军,还并不如将郑家庄兵,陈家崖兵!你们被朝廷打败了,这一带不知要有多少家破人亡!你说,俺有选择吗?”陈超气愤地站起来,指着龙谦的鼻子大声叫道。

    卢广达在门口探了下头,龙谦挥挥手将其赶走了,“去睡你的觉,陈先生教训我,有啥好惊奇的?”

    陈超被龙谦这句话消了大半的气,一屁股坐下,又站起来,“算了,俺也该回去了。”

    “既然谈开了,何不尽兴聊聊?别急别急,咱接着刚才的话题,为何认为抵抗官军就有出路呢?”

    “这?”陈超楞了下,“俺是相信你,相信你有办法解开这个结。”

    “在你看来,蒙山军成了威胜军,这个结算是解开了吧?”龙谦微笑道。

    “是。说实话,俺没想到竟会有这样的结果。所以,俺才担心你不知足,担心你手下那帮响马出身的人收不住心。”陈超又激动地站起来,“你们去了京师打仗,一走了之。你可知道乡亲们有多担心吗?担心什么?担心他们子弟的安危!这两天你在庆功,欢宴,看到村子里有多少户人家戴孝吗?程大牛是铁了心支持你的,因为你杀了郑经。为他报了仇出了气。他的大儿子跟你走了,嘴上不说,心里担心的要死,江云回来,立即跑去打听。江云哪里知道下面的一个小兵?听说你们在天津与洋人血拼,老程流着泪对俺说,‘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哪有不死人的!’他是将他儿子当作死人了﹍﹍就是俺陈家崖,一下子死了三个,残了一个!就算你给他们抚恤。他们活蹦乱跳的儿子。再也回不来了!”

    龙谦默然。许久,才对陈超讲,“这也是令我很纠结的事,实际上。思考这个问题的深度。我不比你差。你说。他们为什么跟我走?我没有抓夫,强拉入伙呀?”

    “是,他们是自愿的。因为你的人马仁义。爱护百姓,跟其他响马不一样。”

    “他们跟着我跟官军开仗,就是造反!他们为何不考虑后果?”

    “他们都是些年轻人,哪里会想那么远?你的队伍又擅长蛊惑人心﹍﹍”

    “哦,原来是因为年轻没头脑,加上我擅长蛊惑人心。可是,他们的父母不年轻了吧?陈先生,你其实心里很清楚,为什么会出现现在的局面!就是因为大伙儿的生活实在是太苦了,苦到没有活路,没有盼头!政府除了向百姓收税,不负责任何的事!天灾**,总是交给老百姓自己扛。遇到像您这样的开明庄主,百姓的日子就好一些。遇到郑经那样的恶霸,百姓就没有活路!根据地的乡亲们支持蒙山军,是因为蒙山军做了些他们希望做的事!修水渠,降地租,办学校,赈疾苦﹍﹍这些事情,其实都是政府应该办的﹍﹍回到你刚才的责问,陈先生,你说是让大家在毫无希望中慢慢等死好,还是付出牺牲为子孙后代开辟一条生路好?”

    “那条路,你找到了吗?”陈超冷冷地问。

    “说实话,没有。但我知道,努力总会有回报。”

    “你已经得到回报了!两州镇守使,官够大的了!搁在晚唐五代,就是节度使,上马管军,下马管民,不够你展布大才吗?”

    “先不说这个。为何认定我要造反呢?”

    “很简单。你从来就没有对你的部下讲过忠于朝廷!”

    “但我讲过忠于国家。国家不同于朝廷,朝廷也不能完全代表国家。而且,我历来认为,责任和权利是孪生子!享受权利的同时就必须尽到责任!朝廷有很大的权力,操纵万民的生杀予夺,但他们从来就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教育后代,巩固国防,这是任何一个现代政府必须尽到的责任。看看现实吧,文盲的比例是多少?春节贴春联是几千年的传统了,可乡亲们门上贴的是什么?两条红纸上画上十个圈圈!我敢断定,就教育的普及程度而言,我们不是进步,而是在退步!国防就更别提了,四十年间,国家的首都被人家打下了两次!现在,好几万外**队仍占着,烧杀淫掠,无所不为。为了善后此事,朝廷还不知要出卖多少利益,赔款?一个甲午,赔了两亿两,这次,恐怕只多不少。沿海城市,租界林立,形成了国中之国﹍﹍”

    “我们国力不如人家,也怪不到朝廷﹍﹍”

    “那怪谁?怪百姓吗?”

    这种谈话不是第一次。陈超知道自己无法说服对方,其实连自己也说服不了。这也是陈超担心龙谦“心怀不轨”的主要依据,“可是,你能改变这一切?治乱循环,天道如此。哪一个朝代不是这样,越到后面,政治越是混乱不堪﹍﹍张养浩写的好,‘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何不立足实际,将这一片地方治理好?让百姓过上温饱的生活,让娃娃们念上书,不要再在大门口画圈圈﹍﹍”

    “那是自欺欺人。陶渊明的想法。”龙谦哂道,“就是你自己,怕是也不信。郑家庄一带富庶,还不定引来多少觊觎者呢,可不止是响马!”

    “你也不要说大话!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便是你当了皇帝,就能改变这些?”

    “治乱未必循环!西洋诸国,早已找到了路子,治了就不再乱。我要声明一点,别说我手里只有几千兵,便是拓地万里,雄兵百万,我龙谦也不会去做皇帝!越之先生,我这个话你牢牢记在心里,如有违反,你唾在我脸上,我都不带擦的!”

    “到时候你就不是现在的态度了。严子陵也就遇到一个光武帝,才留下千古美谈!远的不说,如今你是两州镇守使了,盘算着搬到沂州还是兖州?我们这小小的山村,不过是你的一块踏脚石而已。”

    “不,根据地永远是我的根。越之先生,我知道你担心什么,等我忙过这几天,我会上门想你提亲。淑儿姑娘,我娶定了。”

    “好,有你这句话。破家灭门也好,化家为国也罢。只盼你不要辜负淑儿才好。”了却了一桩心事,陈超站起身,“我便看你走到那一步!”

    “卢广达!去送一送陈先生。”龙谦喊道。

    陈超出了郑家庄,卢广达远远地跟在后面,一直将其送到陈家崖,才返回司令部。(未完待续。。)

第十二节整编与任命

    送走陈超,龙谦了无睡意。脑子里反复盘算着整编的事情。再三掂量,还是觉得要先办此事。手下的军官们的性格,功绩走马灯似的在脑子里转,直到天色微明,才迷糊着。

    大概只睡了一个钟头便爬了起来。早饭后,唐绍仪和吴永来道别。吴永决定先跟唐绍仪回济南,龙谦不便反对。龙谦对唐绍仪说,“请代我禀报袁抚台,这边的事一了,我便去济南。二位离开济南后便各赴任所吧,我会很快过去的。”

    送走唐、吴二人,龙谦将周毅、鲁山、宁时俊喊来,分了下工,鲁山带情报科及警卫连负责甄别俘虏,并重新安排拘押地。龙谦与周毅、宁时俊、宋晋国分头慰问郑家庄及陈家崖阵亡的烈士家属,并送去抚恤金和慰问金。数额还是按照宋晋国的意见办了,每家烈属发抚恤金十两,另外赠慰问金五两银子。

    周毅是最先回到司令部的,龙谦和宋晋国还没有回来。这个活儿不那么舒服,虽然十五两银子对于农家是一笔巨款了,但失去儿子的悲伤是不能用银子来衡量的。周毅感到自己干不了这件事,在每家都是略坐片刻,讲明队伍会照顾烈属家庭,放下银子便走,不愿意面对哭哭啼啼的父母兄弟。

    回到家,周毅见郑婵和王月蝉在把玩龙谦送的那个纯金长命锁。这是龙谦给女儿的礼物,郑婵虽是出身巨富之家,但打造如此精美的纯金长命锁还是令她喜爱不已。女儿还小,没法戴,而且,这玩意也太贵重了些。温氏称了重量,足足八两有余。除掉链子是纯银打造,其余都是纯金。

    “听说部队要整编了,这次你担任什么官职?还是副司令吗?”王月蝉见周毅进来,抬头问道。

    “给我打盆水来。”周毅对妻子说。

    “俺问你话呢。”王月蝉道。

    “俺那里知道。他又没对俺说。”周毅看了一眼王月蝉,“这些事,你还是少操心吧。”

    “好不容易熬出头。俺觉得。这次整编。你应该下去当标统。”

    “下面都在议论什么?说说看。”

    “鲁山肯定占一个标统,剩下的一个,有说会给王明远,也有说给叶延冰和冯仑的。可是。叶营长惹了司令。没戏了。”王月蝉瞟一眼周毅,“也有说会给你一个标,伍烈就说。那不是降了吗?不过俺觉着,当标统比当副司令强。”

    “为什么?”周毅来了兴趣。

    “龙司令如今官大了,管着两州呢。你们也不会再在这个小地方窝着啦。肯定是沂州、兖州各扎一个标,这其中的区别,还用我跟你讲?”

    “嘿嘿,你倒是向着俺﹍﹍”

    “废话。谁让小婵是你媳妇呢。郑笃那个王八蛋总不服气,这下子还有什么话说?喂,俺看你应当找龙司令探探口风。他不在的时候,你帮他看着这个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

    王月蝉见郑婵端着热水进来,便住了口。

    周毅当然清楚实职与虚职的区别。尤其是在蒙山军成为正儿八经的官军后,不是那些战斗力装备均差的巡防营,而是地位堪比山东新军的正规军。以标统之职统带强军管辖一州,那是多么风光的事?

    可是,该怎么跟龙谦开口呢?自传来蒙山军主力大败洋人,龙谦受封副将后,周毅便后悔留在家没有跟龙谦走了。相处近两年,周毅也摸到了龙谦的脾气,这个人还是比较公道的,提拔重用部下,更多的是看功劳和能力,这也是蒙山军兴旺发达的主要原因。但可惜蒙山军一举成名的战役自己却没有参加,比起那几个地位与自己差不多的人,自己实实地少了一份资历。

    一直到黄昏,龙谦才回来,见周毅和鲁山、宁时俊都在司令部了,鲁山和宁时俊先汇报了俘虏的情况,将甄别出的头目们单独关押,特别是陶三,更是看守严密,应当是万无一失了。下面的喽喽,鲁山建议先送到石峁煤矿是挖煤,龙谦同意,指示要想办法核实下大头目们的罪行,确实有对百姓烧杀淫掠的,一个不留,全部枪毙。鲁山表示这点不好办,从他们嘴里是拿不到证据的。龙谦说不一定,可以发动喽喽们揭发,何况还有峄县呢,他们在峄县可没少干坏事。不处理掉为首的坏蛋,那些喽喽就不会真正得到转化。

    鲁山心领神会,“明白了。这件事我会办好的。请司令放心吧。”

    现在缺兵,放着上千的俘虏不用是傻子。

    “是不是等我吃饭?也好,咱们几个边吃便聊聊明天下午的会议议程吧。”龙谦对三个副手说。

    “是呀,俺们在等你嘛。”周毅很想单独跟龙谦谈谈,看来是没机会了。

    “好,稍等。”龙谦进了他的屋子。

    等他洗了脸出来,周毅等已经围坐在桌前了。晚饭很简单,小米粥、玉米饼子和用萝卜腌的咸菜。

    “咱们该确定编制了,不然人心不定,训练也受影响,马上部队就要扩兵,分驻各地,这件事不能再等了。参谋长还是由时俊担任。两个步兵标,我考虑由你们俩分任标统。你们是什么意见?”龙谦吃饭速度极快,其余三人还在用饭时,他已经吃下去三块玉米饼子,喝了两碗粥了。

    周毅心中一喜,“多谢司令的信任。没说的,俺一定带好部队,请司令放心。”

    “你看,我有些心急了。你们慢慢吃。我回屋里等你们吧。”龙谦先离开了餐厅。

    很快,三个人相跟着来到龙谦的屋子。

    “随便坐,”龙谦摸出一张纸展开。“先说说两个步标,第一标由鲁山任标统,冯仑为副标统,蓝心治为参谋长。辖三个营,一营冯仑兼任,二营石大寿,三营盛光。第二标由周毅任标统,封国柱为副标统,邓清华为参谋长。也是三个营,一营封国柱兼任。二营程二虎。三营杜三立。”

    叶延滨被免掉了营长,但这份名单竟然没有王明远!没等他们问出来,龙谦慢条斯理地继续讲,“每个步标直辖骑兵、机炮、辎重各一个连。参谋科。后勤科也要成立。要成为具备独立作战的能力。战斗力要全面超越我们目前全军!你们有没有不同意见?”

    “明远,延冰,怎么安排?延冰犯了错。懊悔的要死。处理是不是有些重了?”鲁山小心翼翼地问。

    “明远另有安排。但叶延冰需要好好反省。犯了错就要受到惩罚。”龙谦一摆手,意思是不再谈这个问题了,“各营要设副营长,兼任主力连的连长,副营长的人选你们提出来。对了,这次整编,每个营不是三个连,而是四个!这样,就需要提拔一批连长。我的意思,现有的连队,一般不要打破建制,这样可以保持战斗力。这半年来训练作战表现好的排长们,提拔一批进入连长的岗位。具体人选,你们今晚拿出来,由参谋长汇总,明早报我批准。”

    “设副连长吗?”宁时俊问。

    “设。每个岗位,一般都可设副职。作为正职的备选。一但岗位空缺,就可以顶上去。但副职均要兼任下一级的正职。”龙谦看看三人,“下面说说司令部及直属队吧。时俊为参谋长,我不在时,参谋长主管全军,代理我的职务。司令部设参谋、后勤、情报、军法监督、医务(含兽医)五处,前四处分别由司徒均,宋晋国,江云、曹敏忠为处长。医务处处长暂缺,时俊代管一下。各处可以再细分业务,设科,比如后勤,就要细分为财务、粮秣、被服等科,参谋处下应有作战、动员、军训、军械等科,这个不急,可以慢慢完善。除此之外,司令部还直辖骑兵、炮兵、工兵、辎重各一个营。骑兵营长由迟春先担任,工兵营长由梁华达担任,辎重营长由连树鹏兼任,老连担任晋国的副手,兼任辎重营长。炮兵营长还没有合适的人选,先由贡开辰代理。司令部还将直辖警卫连,骑兵通信排,蒋存先调入情报处另有任用,警卫连长由丁小富担任。骑兵通信排长的人选,参谋长决定吧。”

    三个人拼命记下龙谦的意见。

    “还有几个特殊的人物,要用起来。一个是姜义柳,此人是在西沽之战后加入我军的,原为聂士成部参谋,这段时间一直跟着蓝心治干,这回留在参谋处,要给他一个职务,至少是副科长。聂士成部还有两名军官加入了我军,韩子英原为队官,这次调给鲁山的一标,给他一个连,柴守业原为排长,给二标,这次任命为副连长兼排长。这两个人,你们俩要好好关照,明白吗?袁世凯派来督战的两个参谋张伯村和于乾祝都不错,可惜都回了济南了。这几个都是受过正规训练的军官,用好了,有很大的意义。”

    周毅和鲁山点头接受。

    “最后就是随营学校了。我打算建立一个军校,分批培训现职军官。不知你们注意到了没有,我们在练兵上取得了一些经验,但培养军官就差一些。班长直至营长,接受的训练与士兵没什么不同,也就是在认图识字上有所区别了。这不行。我自己兼任随营军校的校长,由司徒均担任副校长兼军校的教育长,瞿鸿翔任副教育长,制订教学大纲,编制教材,分批轮训在职军官。达不到要求的,坚决不能任用,这点没得商量。就是你们三人,也要受训并担任教官,你们要有所准备。我计划在部队编组完成后,便将随营军校正式办起来。”

    对于办军校,三个人倒是没有意见。也没有准备。只是因为龙谦自认校长,感到了龙谦对与军校的重视。

    “最后就是预备役建设了。我准备建一支预备役部队,有三个任务,一是吸收新兵后完成军训,就像当初我们搞的新兵连一样。待训练完成后补入正规部队。第二就是将沂州和兖州的适龄青年组织起来,加以训练。使其掌握一定的军事技能,这些人不是新兵,他们不脱产,就是该干什么干什么,但必须在一年之中抽出若干时间接受训练。第三个任务就是我们部队的老兵——咱们不能让大家一辈子当兵的,到一定时间,比如四年为期,不能升为军官的,就转入预备役。万一发生战事,立即招收回来。就是一支由战斗力的军队。所以。要抽调一批有经验的军官干这件事,我计划让明远牵头做。他的职务就是沂州兖州预备役司令官,这个部队的架子,要慢慢地搭起来。”

    这是个宏大的计划。鲁山脑子快。立即意识到了其中的价值。“这个法子好。如果给参加训练的农民一些补助。他们会乐意干的。”

    “是,”宁时俊道,“司令这个方法极妙!我们部队不可能在两州的地面上全面铺开的。如果各村各县都有预备与部队,当地的治安一定会好的多。”

    “好,这样咱们就等于准备了一大批兵员,随时可以补入部队了。”周毅也觉得这个办法十分妙,“司令真是妙计!”

    “这有什么!人家外国早就这么干了!”龙谦笑道,“既然你们不反对。那么将来预备役司令部抽调各营的骨干,你们就要支持。暂时不会有大的战事了。一些老兵就要抽出来,帮助组织训练预备役,你们要大力支持明远的工作。他明早就回来了,我会跟他详细谈这件事的。”

    “那些土匪俘虏,是不是补入部队?听了司令的设想,营级部队就有十几支了,而且每营都增加了一个连,缺员会很多。”周毅道。

    “土匪是要补充进来的,但需要大力整顿,彻底消除他们身上的坏习惯才行。缺员不要紧,先将架子搭起来,等我们开拔至新驻地,招兵就是。不过,这次不同以往,兵员宁缺毋滥,而且要抓紧训练。你们没有意识到吗?这次整编完成,蒙山军看起来实力增加了,但战斗力注定是下降了。所以要拿出蒙山整军的干劲,好好地给我练上几个月!”

    “司令,武器怎么办?朝廷会补充给我们吗?”宁时俊问。

    “肯定是要向朝廷伸手的。不过,估计会比较难。我忙过这段时间,会去趟济南。武器的事,还要立足自己,我已经安排司徒去做这件事了,争取能从外国洋行手里买一批武器,重点是机关枪,大炮。”

    “司令,那笔钱还在北京。另外,会不会引起朝廷的注意?”鲁山有点担心。

    “这个我想到了。方法要灵活一些,不要紧,朝廷不会有那么多精力查咱们的事。不过,既然说到这儿,我准备成立一个机构,专门管这笔钱。先让老宋的后勤处管起来。要量化给蒙山军的每个老兵!这是最关键的,那笔钱人人有份,但不直接发到手里。先忙完整编的事,再做那件事。”

    四个人一直商量到深夜,算是将部队编组定下来了。第二天上午王明远回来,龙谦单独与他谈了预备役部队建设的事。王明远虽然不情愿离开正规部队,还是感觉到了龙谦对他的器重,接受了龙谦的任命,出任这个尚不知所以然的预备役部队司令了。

    当日下午,龙谦主持召开了全军连长以上军官会议。宣布了威胜军右翼的整编方案和各部军官的任命。

    这次整编,绝大多数军官得到了提升,所以整个面上是皆大欢喜。当然,也有不高兴的,比如被抽调进入“特种”部队的军官,比如工兵营,辎重营等部队的军官,总觉着离开了一线步兵部队有些被抛弃的味道。龙谦特意强调了除步兵意外兵种的重要性,“大炮的威力是见识过了,但工兵和辎重兵的重要性大家还没有意识到。战争的方式正在发生着剧烈的变化,那种靠骑兵和步兵包打天下的想法必须抛弃!工兵和辎重兵的军饷决不低于步兵,他们的存在是我们打胜仗的保证!谁敢歧视他们,我就让他去体验下这些新兵种的味道!”

    梁华达根本没想到自己会直接担任工兵营长。很意外。在袁世凯的部队,从队官升为营官是很艰难的一步,自己竟然在蒙山军一下子就完成了。

    刚刚被免职的叶延冰和熊勋没能参加会议。他俩可怜兮兮地在司令部外面转悠了一下午,因为没有接到命令,不敢进入会场。让警卫连站岗的士兵很是不忍。

    不过在会后,龙谦派人将他们二人找了来,一起吃了晚饭。与他俩深谈了很久。俩人高高兴兴地走了,继续去当他们的大头兵去了。因为是单独谈的,谁也不知道龙谦跟他们谈了什么。直到一个月后,叶延冰被调入司徒均的军校去当教官,熊勋被派去协助王明远组建预备役司令部,才算部分揭开了谜底。

    不仅是叶延冰和熊勋,原蒙山军营连长中,张玉林、许公持被调入了军校担任教官。范德平、胡宗玉被调入预备役司令部。这些都是久经战阵经验丰富的军官,他们的调动,足以看出龙谦对随营军校和预备役部队的重视。(未完待续。。)

第十三节军法监督处

    威胜军右翼的成立大会后来被蒙山军内部称为“二一”整编,因为那天是辛丑年的农历二月初一。蒙山军的军官们将蒙山整军,郑家庄整编及“二一”整编视为建军史上最重要的前三次整编。

    蒙山整编将一支响马变成了懂得服从,讲究战术,严守纪律的军队。郑家庄整编完成了这支军队从占山为王到建立乡村根据地的转变,建立了军饷制度,尝试了土地革命,建立了简陋却意义深远的后勤保障系统,更为重要的是学会了尊重人民,依靠百姓,初步摆正了军队与百姓的关系。

    而“二一”整编的意义在于向合成化、正规化的近代化军队迈了一大步。随营军校的设立、预备役制度的建设是其重要的成果。但参加会议的军官们都忽略了司令部五大处中的军法监督处成立的意义。

    从军法裁判所到军法科,军官们对于自己的领袖重视军纪,强调军人情操算是比较理解领会了。由于军法科的存在,更由于春风化雨般的思想教育,使得创立农村根据地的蒙山军维系了在百姓看来简直不可思议的严明纪律。部队打开郑家庄后,除了一开始枪决了两名严重侵犯百姓的士兵,在以后的一年中,竟然再没有发生过严重违纪的事例。根据地百姓对这支闯入他们生活,打碎了原有生活节奏的军队,从惧怕到喜欢,不止在于军队的亲民作风,比如为百姓修渠引水。下田收割,更在于官兵们的和蔼可亲,一改固有的兵匪一家的老观念,随着大批子弟加入蒙山军,使得根据地民众亲切地将蒙山军成为咱们的队伍。

    恰恰是这一点,让陈超等一批士绅感觉到了龙谦潜在的野心。

    曹敏忠对于自己出任军法监督处长并无多少高兴。之前他不止一次地向龙谦提出到部队任职的请求,最初的军法裁判所的胡宗玉、刘春宁现在都是连长了,在郑家庄的日子里军法所是最冷的“衙门”,经常是几天没有人上门,曹敏忠只好带着他的两名部下四处巡视“察奸”。也常常是一无所获。找不到有什么违纪的行为。

    龙司令干吗将本来就无所事事的军法科升格为军法处,而且还加上“监督”二字?事前龙谦没有找他谈心,事后必须请示自己担任处长的新“衙门”究竟是做什么的,监督谁?但龙谦太忙。直到成立大会后的第三天。才算“逮住”龙谦。当时龙谦是去送司徒均前往胶澳,一帮人一直将那位骤升高位的“红人”送过张前,返回来时曹敏忠截住了龙谦。龙谦说那就谈一谈吧,一起谈一谈。于是叫了宁时俊、鲁山、周毅和王明远,龙谦看了看屋里的人,又叫他的新通信兵张平叫来了宋晋国,一块儿听了曹敏忠的提出的问题。

    卢广达在此次整编中被龙谦放到了辎重营当排长去了,跟了他一年多的小卢为此还哭了一鼻子。现在这个张平是陈家崖子弟,去年初夏参军,参加了主力的勤王之役,算是老兵了,按资格至少可以当班长了。

    老宋手里一大摊子事,有些不愿意来开会,但龙谦说这个会你必须参加,等老宋坐定,龙谦重复了曹敏忠的问题,开始解释。

    “敏忠所提的问题,非常好。”龙谦笑着说,“现在我就解释敏忠的疑惑。这个处是我设立的,两个职能,一是军法审判,二是监督。

    “我们在蒙山整军时搞出了一套军规,又定了若干的条例。大家经历了从不适应到基本适应的过程。来到郑家庄,我的看法是军规执行的好,条例有所放松。特别是这半年来出征部队中违反条例的情况比较普遍。一来呢,部队连番征战,疲劳伤亡太过,二来环境特殊,朝廷就在一旁,我也不好硬性要求。回来后我考虑,军法科就是再增加两倍的人,也管不过全军的条例执行情况。所以,军规条例的处罚权要放下去。违反条例,军法处不管了!交给各连处理,一般的违纪现象,交由各标处理。重大违纪,比如强奸妇女,杀俘,叛逃,谋反,可能会处以死刑至少是开除出军队的案例,由军法处审判执行。所以,军法处要成立一支军法队,佩戴袖标,就像西方军队的宪兵一样,有权逮捕严重违纪的官兵,在军法处出示执行任务的手令后,任何一级部队长官不得违抗不尊,必须予以配合!鲁山,周毅,明远,你们三人现在是带病最多的人了,我将话撂这儿,敏忠去你们部队抓人,不得护短!这个,要写进新的军规中,让所有官兵人人知晓。”

    “好家伙。敏忠,以后俺可不敢得罪你了。”鲁山笑道。

    “你没违反军规,怕俺作甚?”曹敏忠瓮声瓮气地顶了一句。

    “敏忠说的好啊,没有违纪,谁也不用怕嘛。”龙谦接着说,“但军法处有权检查各部队军纪条例的执行情况,将结果反馈部队长官和司令部,违纪情况严重的部队,将要受到处分。怎么检查?军法处将在每个连派驻军法监督员!他们随部队行动,但不受连长的约束,直接对曹敏忠负责!”

    这就是监军了!几个人心里一动。

    “第二就是监督。这个监督主要是经济监督。所以我要老宋来听一听。现在咱们建立了军饷制度,后勤的摊子越来越大,银钱也多了。会不会出现贪污?我看是一定的。所以要监督。连队发军饷,连长有没有吃空饷的?后勤处采买粮食蔬菜猪羊,有没有吃回扣的?都在军法监督处的监督侦察之下!老宋后勤处的账目,军法监督处有权调阅并存录副本。对于不合理的开支,军法处有权质询当事人。”

    这是非常大的权力!龙谦几乎将所有军官置于了曹敏忠的监察之下了!

    “好家伙!厉害!”周毅笑道。“老曹,这回司令可是给了你大权了。”

    “是的。任何人都必须受规矩的制约。包括我。”龙谦冷冷地说,“我有个预感,由于战事结束,兵员扩大,待遇提高以及驻地分散,必然出现各种各样的违反军纪的情况。想一想太平军的历史就知道了。敏忠,之所以用你来干这个注定得罪人的差事,是因为我看到你有干这个的素质。你的精力,要放在对各级军官的监察上。连长以上的军官是军法监督处工作的重点!包括我在内。都要受到曹敏忠的监督调查。但是,军法处要受规矩,不得干预各部队的正常工作,不得擅自抓人捕人。必须履行手续。处理严重违纪的官兵。最终的签字权在我。我不在部队的时候,参谋长有权代我处理,但事后要报告。还有什么问题?”

    “司令。给我多少人?”

    “军法队有二十人足够。然后就是派驻各部队的人员了,自己计算,逐步配齐。哪支部队先走,先给哪支部队配齐军法监督员。最后就是要找几个懂账目的先生,不能让老宋他们糊弄了你。具体的人员,可以考虑历次作战负伤不能再上战场的老兵们,他们不愿意离开部队的,就去干这个!等你的人马抽调的差不多了,我去给大家讲几句。不过,打铁须得自身硬,军法处违纪,加重处理。敏忠,你这个处长可不要给我脸上抹黑。我知道你现在做的很好,但你要保持住这种劲头,要五年、十年都不忘本,不变质。这就比较难了。”

    “司令,俺向你保证。俺一定不会变质。”曹敏忠站起来大声道。

    “好。我们互相监督。我不相信保证,但我相信监督。只有监督到位,才能保证队伍的不变质。弟兄们呀,刚才我对敏忠的要求,也是对我自己的,对你们几位的要求。不要认为我成立军法监督处是不相信大家,我很愿意将我们用鲜血缔结成的友情保持到老,保持到我们生命的终结。我们付出那么多,牺牲了那么多的好兄弟,才有了今天这个摊子,形成了我们这个团体。但是,历史的经验告诉我,人是会变的!当地位升高了,环境变化了,钱财增加了,人的**就会加倍增加。靠自觉是不行的呀!我龙谦会不会变?会不会变得大家不能接受?变得独裁,武断,听不得不同意见,容不得人?变得贪图享受,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变得上不得马,拉不开拴?会的!我对自己都不敢打包票。只有监督,来自外部的监督,才是最严厉最有效的监督!大家都是带兵之人,发现没有士兵们在进入战场后就变得特别听话?那是因为面对着敌人,如果出纰漏就会兵败身亡!敌人就是最好的监督者。一天不训练两天不训练,一次两次违反军纪自己清楚,时间长了敌人最清楚!仗打完了吗?没有!否则朝廷干吗成为威胜军?西太后都知道敌人仍然存在而且很强大!军队是这个世界上最将规矩的团体,所以,大家要接受监督,习惯被监督。这不是刁难你们,而是爱护你们。我敢说,在座的各位,绝不愿意看到危害团体的事情发生。但只有严格的纪律和到位的监督才能保证我们始终是一支战无不胜的铁军!”

    这次会议在最高层解决了军法监督处诞生的障碍。司令部五大处中,最先组建完成并投入运行的正是这个不那么受欢迎的处。曹敏忠从各连队抽调人员时,得到了鲁山周毅的支持是很重要的因素。下到连队担任军法监督员的都是执行纪律好的优秀士兵。这些开始是单个出现的特殊士兵慢慢地发展转化为吸收了各连队的骨干参加的军法监督小组,团一级的建制成立了军法监督科,其成员三分之二来自士兵的选举。士兵进入军校受训,军官升迁必须得到响应的军法监督组、军法监督科的讨论通过,否则命令就会被自动否决。

    军法监督机构的普及及后来成立的士兵委员会成为蒙山军区别国内各支武装主要的标志。这两个机构有效地保证了部队最需要的忠诚,彻底防止了部队私人化,军阀化的倾向。更有效保证了军官的廉洁。同时期国内部队吃空饷,喝兵血的现象在蒙山军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不过,最初对于龙谦成立军法监督处的认知,就连当时参加会议聆听龙谦长篇大论的几个人,也认为不过是龙谦拿来监督各部的特务机构。当时面临蒙山军大分兵,鲁南广大的区域需要部队驻扎,再不能像在郑家庄根据地时期,部队就在眼皮子底下了。龙谦肯定是担心权力失控。(未完待续。。)

第十四节晋源票号

    蒙山军“二一”整编中,诸多被提升的军官中升迁最迅速的莫过于加入蒙山军不到一年的司徒均了。这次他被任命为副参谋长兼随营军校副校长兼教育长,正式成为龙谦最重要的臂膀之一。

    很多人对随营军校是什么玩意儿并不是特别清楚,但因为龙谦兼任了校长一职,足见对军校的重视。而司徒均是唯一的副校长,这足以说明了龙司令对司徒均的器重。考虑到龙谦定会分身乏术,军校的事务八成要落在这位年轻的降将手里。加上龙谦在宣布整编的大会上讲了,以后各级军官,包括标统一级,必须取得随营军校的毕业证书,否则便是自动辞职。这条紧箍咒的口诀怕是要揣在司徒均怀里了,如果这小子胡乱念将下来,岂不是要了老命?所以,蒙山军的老班底们对于此番整编最大的意见有两条,一是龙谦不念旧情罢免了叶延冰和熊勋,第二就是司徒均的升迁过于迅速了。

    封国柱便直接向龙谦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办军校有好处俺知道,让俺们受训也没问题,但司徒均一下子便当上了副校长,他有过什么功劳俺可真不知道。司令你总说咱蒙山军要人事公开,为什么如此迅速地提拔一个投降过来的官军军官?就因为他在德国念过军校?像延冰和熊勋,是咱蒙山寨的老兄弟了,出生入死,哪一仗不是拼死争先?因为出了次俘虏逃跑的事就一撸到底!鲁山和明远耍滑头,不愿意让你不高兴。但俺不怕你生气。这两件事,你做的不地道。”

    自蒙山整军以来,随着蒙山军连战连捷,加上成功被招安并不断扩编,龙谦在军中的威望如日中天。当年被部下指责办事不公道还是第一次。想不到封国柱平时不大吭气,龙谦将其归于那种木讷寡言的一类,想不到竟是他直言自己办事不地道。

    “既然这样,我们就聊聊吧。第一呢,我要表扬你当面将意见提出来。这很好,所以我不生气。”龙谦微笑着说。“对司徒均的任命是我慎重考虑的。绝不是我偏心他。放眼全军,没有一个受过正规军事教育的将领,这哪里行?”

    “哪里就不行了?”封国柱立即反驳,“袁世凯的武卫右军倒是聘了好多的洋教习。包括司徒均!还不是让咱们打的稀里哗啦?司徒均如果厉害。怎么会被咱俘虏?”

    “话不能这样说。因为太片面了。李纯和曹锟屡次败于咱们手上。原因是多方面的。每次战后的总结会上我都讲过了,主要的原因是他们始终放不下架子,轻敌。派出两三个营就想彻底消灭我们。其次咱们占了天时地利人和。特别是地利和人和。他们的行踪了如指掌,咱们的行踪对于他们两眼一抹黑。不失败才怪。至于最后一次,他们吃了分兵冒进的亏。想不到咱们集中优势兵力各个击破﹍﹍”

    “山道伏击战杀死卢永祥,俘虏司徒均那小子,说沾了地形的便宜我认,但你说兵力优势是不对的!他们三个营,咱们也是三个营!刺刀一冲,他们就垮了!可见洋人们的训练没啥了不起!”封国柱不接受龙谦的解释。

    “我没有说我们的训练不行。”龙谦还是笑眯眯的,“我们有我们的优势,比如我们的班排战术。但必须承认,官军,特别是袁世凯小站练出来的部队,还是能打的!他们的工兵,炮兵,都比我们强的多。大炮将是我们必须掌握的武器,以后的仗,无论进攻防御,没有炮兵的支撑是没法子打的。如果我们去进攻沂州,除了偷袭,几乎无法强攻。这就是我们的短处。另外,部队扩大后,营级,团级,哦,就是标一级的战斗,组织,指挥,通信联络,后勤保证,对我们都是新课题。不知你想过没有,如果让你指挥一个包括骑兵炮兵工兵的步兵标对相同兵力编成的敌军作战,有没有把握?”

    “这个﹍﹍”封国柱没敢说行。

    龙谦很高兴封国柱的态度,“你不敢承认行的态度是对的。因为我们都没有这个经验。随着兵种的增加,指挥的难度是加倍地增加了。说实话,我很发愁指挥全翼作战,因为我没有这个经验。虽然经验是可以积累的,但书本上的知识是前人的总结,我们为什么不吸取呢?难道非要用失败的鲜血去增加经验?司徒均上过德**校是无疑的了,对于步兵战术,理论上他是最强的!他的问题不在于不懂多兵种的合成战术,要我看,司徒最大的问题既不是投降过来的官军,也不是资历浅,论资历,不就是比我晚两年嘛。要说资历,我还不如你呢。他的问题是没有真正理解蒙山军作战训练的精髓!我需要将他在德国学到的军事理论给我们讲出来,然后与我们已经形成的一套训练作战指挥通信等办法结合起来,将我们口头说的,实际教的揉在一起,在此基础上形成我军的军事理论,并照此训练,我军的战斗力必定提升一大步!”

    封国柱没有吭气,眼珠慢慢转动着,似在琢磨着龙谦的话。

    “国柱,千金市骨的故事你听说过吗?”

    “没有。”

    于是龙谦给他讲了这个典故,语气严肃起来,“这么比司徒是有些不合适的。但必须承认,靠你说的蒙山老兄弟包打天下是做不到的,我们的队伍要壮大,不仅要招新兵,更要招收新将!没有海纳百川的胸怀,我们就是井底的蛤蟆,看到的就是那么一点天空!孙德明的教训我们是必须汲取的,当初不是断然离开蒙山,哪里会有如今的局面?司徒不行,那就下来嘛。有什么了不得的?叶延冰犯了错,那就下去当兵!就像你说的。我连蒙山老兄弟的面子都能撕下来,还会顾及一个司徒均?但是,人家有长处,你就得虚心承认,没有这点气度,你就是井底的蛤蟆。”

    封国柱转着眼珠,“司令,延冰的处理也太重了些。”

    “谁说下去就不能再上来?我说的吗?但是,犯了错就得承担责任!如果那天让抱犊崮的人抢了更多的枪呢?如果被造反的土匪打下郑家庄连老窝也被翻了呢?如果我被土匪打死了呢?你也认为叶延冰的错误无足轻重?还是由于延冰是蒙山老兄弟就可以网开一面?国柱兄弟,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延冰和小熊我都跟他们谈了。已经想通了。他们的功劳,都记在我的心上。认识到错误并且改正了错误,还可以官复原职嘛。咱们的路还长,蒙山军也不会止步于现在。你又担心什么呢?担心我处理延冰寒了兄弟们的心吗?”

    “是。我知道延冰对司令是忠心不二的。”

    “忠于我不如忠于咱们这个团体啊﹍﹍”龙谦收住了话题。“就这样吧。延冰和小熊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你放心。但你要尊重司徒均。特别是参加随营军校的学习时,你就是学生,他就是教官先生。要虚心学习各种知识,不要总想摆老资格。那玩意儿可靠不住,孙德明的资格老,他的人头都不知道被野狗叼到何处了!”

    “我从来就不看好孙当家的,自从跟了司令后。”封国柱梗着脖子道。

    “好了。我心里有数。你现在是副团长了,不仅要带好你的营,还要协助周毅带好整个标!他不在的时候,你就是标统。要将自己的思维提高一步,眼界在开阔一点。部队战斗力和基本素质有很大关系,但新武器的运用更重要,技术决定战术,仅靠步枪和刺刀是不能永远打胜仗的。”

    “听他们说了机关枪的厉害,咱们去哪里找机关枪呢?”

    “司徒均不是去了青岛吗?先和德国人联系一下,看看能不能从德国买一点。”

    “还有,司令你该娶媳妇了。找个媒人上陈庄主家提亲吧。”

    “这个我心里有数。你回去,整顿部队,准备上沂州接防吧。”

    “俺们标去沂州?”

    “是,初步决定二标驻沂州,一标去兖州。等将俘虏处理完,补充下部队,你们就出发。”

    晚上,龙谦一直惦记的江云带着大卫和蒋继英一同返回了郑家庄,一同回来的还有张小丁。连续的奔波和压力,让刚满二十岁的江云看上去苍老了很多。

    “一路辛苦。先去吃饭,完事再谈公务。”龙谦跟四个人一一握手,蒋继英显然不适应这种西方式的礼仪,手忙脚乱的,龙谦笑道,“俊臣兄是第一次来我这个小地方,条件不能比京师和太原,怠慢之处,还望海涵。”

    “继英已是大人的手下,大人太客气了。”蒋继英急忙说。

    “这倒是。手下不手下的先不说,咱们是一家人是无疑的了。走,吃饭去。”龙谦一手拉住蒋继英,一手拉住大卫,朝餐厅走去。

    周毅还住在家里,吃饭也是在家,从窗户里看到了江云,这小子是龙谦的绝对心腹,本来想出去打个招呼,但最终却没有出去。

    因为有贾继英来,龙谦特意吩咐上了酒。但菜蔬很简单,龙谦有些歉意,解释道,第一是没准备,第二是时令不好,请贾继英担待些。

    饭桌上,江云没有说北京的事,没喝酒,埋头吃饭,倒是蒋继英在回敬过龙谦后,迫不及待地将开办票号的事跟龙谦汇报了,总的情况比较顺利,地点已物色好了,就在正阳门外,买下了一处三进的宅子,正在进行改造。人手从山西同行那里挖了四个过来,基本可以撑起摊子。不够便从北京招。就等龙谦将票号的名称最终确定下来,就可以开张了。

    龙谦没有问票号的事,而是问起北京的治安情况。这回是江云汇报的,说混乱基本结束了。洋兵们虽然还扎在北京,但已经比较规矩,不轻易去骚扰商家和一般的居民了。瓦德西整顿了军纪,大街上一般看不到随意游荡的洋兵了。北京的市面逐渐恢复,大栅栏一带大半的商号已经复业,八大胡同的热闹也恢复了,据说联军统帅瓦德西跟一个叫赛金花的会讲德语的妓女打的火热﹍﹍李鸿章的和谈还在进行中,朝廷已经公布了第一批“罪臣”名单,军机大臣赵舒翘也位列其中,而已被慈禧罢官的山西巡抚毓贤已经自杀。但洋人还是不满意,说朝廷庇护罪犯﹍﹍

    龙谦用心听着,没有插言。看江云的神态,北京的那笔银子安然无恙。等四人吃完饭,张小丁自然要回家,龙谦带三人回到自己的屋子,亲自给三人用平时不用的细瓷茶杯泡上茶,让张平叫来宋晋国后,先谈起了票号的事。

    “俊臣(贾继英字)兄,票号的名字就叫晋源票号如何?咱山西人办票号的本事一流,本身就是个蛮好的招牌。生意该怎么做,你完全可以做主。但除了一般的生意外,还需为我办些事。主要就是从天津采买东西,比如洋布,西药等。这样,你需要在天津开一家分号,然后就是山东了,沂州和兖州分号是肯定要开的,明面上,威胜军右翼的军饷就交给你办——朝廷的拨款就交给你。具体的联系人有两个,一个就是江云了,你们已经熟识。第二个就是他,威胜军右翼的后勤处长宋晋国,也是咱山西老乡。票号的开张资金大卫已经准备好了,在江云手里。回头你就可以拿着江云的信给他北京的朋友去提钱。山东分号呢,这边联络了些士绅,已筹了三十万多两,充作这边分号的启动资金。皇帝不差饿兵,我不会亏待你。江云在北京有几套空着的院子,选一套好一些的给你,办到你名下,你尽可将家眷接来﹍﹍”

    “大人考虑周全,继英一定鞠躬尽瘁﹍﹍北总布的那套院子就蛮好﹍﹍”贾继英喜出望外。

    “我还没说完呢。票号有票号的规矩。大卫是我的好兄弟,他要回美国,顾不到这边,这件事一应由我做主。我给你半成的股份,薪水为一年三千两。分红就按股本计算,你看如何?”

    出手真是豪阔!如果三十万两为股本,半成就是一万五千两!三千两银子的年薪也蛮可以了,这还不算分红。贾继英稍一思虑,立即站起来,“大人待继英真是天高地厚,这如何当得起?”

    “坐下谈。不算什么。钱不是问题。我这人有点赌性,完全是看俊臣兄是个干事的人!朝廷要施新政了,挣钱的机会到处都是。票号是暂时的,时机到了我们就将其变为银行。好好做,争取将咱们的晋源票号开遍全国,一起发大财!哈哈!”

    “那,继英是不是早些回去?”贾继英有些迫不及待了。

    “行。我不久就会将镇守使衙门设在沂州。你且歇息一日,然后就由小丁陪你返回北京吧。”

    贾继英是个有眼色的,看出龙谦要和江云大卫密商他事,便起身告辞,张平带他去洗漱休息,不提。(未完待续。。)

第十五节大卫和江云

    贾继英走后,龙谦将话题转到了大卫身上。

    “大卫,你该回国了。联系上家里了吗?”

    “还没有。估计信应该已经到家里了。司令,你是不是有任务给我?”

    “是的。你有很重要的任务。咱们已经完成了整编,江云担任新成立的情报处长,你就编入情报处。但不要对任何人讲,你的身份,只有我们极少数的几个人知晓。明白吗?”

    “我不明白。”大卫倒是坦率。

    “大卫,战争暂时结束了。军事斗争让位给了政治斗争和经济战争。蒙山军没有自己的经济基础,无法应对将来风云变幻的局势。蒙山军永远是你的家,我永远是你的兄长。但是,你隐藏起真实的身份来,对于我更有帮助。你回国后座几件事,第一就是在美国、瑞士各成立一个公司,然后将分公司设在中国来,上海、天津、济南,至少设三个。美国一直鼓吹门户开放,因为动手晚,中国的市场,差不多被英、日、法、德、俄瓜分完了。所以,你到中国来做生意,应当没有问题。第二,就是物色各色人才,我是什么人都缺呀,医生,护士,机械工程师,化学家,只要能招到的,就将其请来中国。待遇上从优,至少要让人家感到来中国有钱赚。有多少要多少,只嫌其少,不嫌其多。第三就是采购机器设备,先不搞重工业类的,从轻工业入手。比如纺织,造纸,印刷,搪瓷,制糖,火柴,医药,以及煤矿机械等,采购全套的设备以及相应的技术管理人员﹍﹍在我管辖的两州地面上,一切都是咱们说了算。打上美资企业的牌子。有偌大的方便。这个。你懂。”

    江云和宋晋国都吃了一惊,这要多少钱啊?

    大卫倒很平静,笑道,“司令。其实我猜到你让我回去的目的了。我还以为你要买美国的武器呢。”

    “美国已是工业实力最强的国家。尽管英法德不承认。但美国的陆军武器真不行。而且,我们现在没有制造武器的条件,政治上的。经济上的都不具备。必须先将轻工业办起来,培养人才,积蓄资金,再转入重工业才好。沂州有铁,兖州有煤,重工业的基础条件是有的。但一口吃不成胖子,不能急。”

    “好像必须有电才行﹍﹍”来中国三年,大卫已经习惯了靠油灯和蜡烛照明,习惯了按太阳的规律办事,提到电,大卫竟然有点出神。

    “是的,必须先建一座火力发电厂。你提醒的好。”龙谦笑着说。

    “司令,我可以跟我父亲说实话吗?他有生意,有一家规模不大的制药厂。他在商界有朋友,如果他支持,事情会方便的多。”

    “你怎么跟令尊讲呢?”

    “实话实说。”大卫想了想,“除了事实,很难被他接受。”

    “你如何被我搭救,如何上蒙山,可以讲。但后面的事情,需要慎重。”龙谦沉思着,“大卫,你必须先取得令尊的谅解,他一定恼恨你这么长时间不与他联系,如果他认为我绑架了你就不好了。另外,你如何解释资金的来源?”

    “这个,我没想过﹍﹍”

    “好办。贾继英不是已经认识了吗?就说你因为我结识了一些中国的银行家,中国虽然穷,但民间仍有不少超级富豪,他们手里有大量的闲散资金。”

    “明白了。我算什么身份呢?”

    “你是我们聘任的美方经理。另外,你有25%的股份,这是对你身份的酬劳,中国民间对于先进的美国技术和产品有很大的渴求。另外,我有几个非常神奇的西药配方,不,不是配方,是方向。只要稍许投入研究,就可以获得非常可观的收益。具体如何谈,我再想一想。你住几天再走,我还有好多事要交给你办。今天就这样,你先休息。”

    不由分说,龙谦让张平将大卫带去休息了。宋晋国知道自己也该走了,与龙谦和江云大哥招呼,也回去了。

    “新找的护兵?”江云盯着张平的背影。

    “叫通信兵。你不认识?”

    “是陈家崖子弟吧?原先在程二虎的连里?”江云思索着。

    “不错。是个搞情报的好手。”龙谦赞道,“小卢子跟我一年多了,早该下去了。这次整编,下去到辎重营当了排长。”

    “哦。整编完成了?周副司令干什么?还是副司令吗?”江云看着龙谦,“哦,该叫副翼长?”

    “不,我让他当了第二标的标统。”龙谦盯着江云,“为什么这么问?”

    “我也不知道。总觉着不该让他管一个标的。司令,蒙山军谁想与你争位子,就是他了。”

    “江云,情报处成立了。但要立个规矩,没有我的命令,决不准对内搞情报!这是一条不能碰的红线,记住了?”龙谦严肃地说。

    “是。我听你的。”

    “坐下。这大半年来,辛苦你了。做的很不错。北京的情况如何?”

    “老田管着。试了几次,可靠。”

    “有警惕性是对的,但也不能疑神疑鬼。那笔钱我已经想好了处理的办法,没有更好的法子了,那么多人参与,遮是遮不住的,还不如人人有份。只要大家觉着跟着我干有奔头,就不会有二心。田书榜如果可以,就做你的副手。这次你回来,多住几天,将情报处的架子搭起来,再找些人,开始训练。以后要分分工,设几个科,具体怎么做,你去想,我不限制。对了,我将蒋存先调给你了,正在建立一个行动队,或者叫行动科。已经抽调了大约十个人。知道做什么吗?”

    江云笑笑,伸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龙谦内心一叹。让一个年方双十的青年干这种勾当,确实有些残忍,但又没有更合适的人。

    “是的。但你记住,湿活儿尽量少做,间谍是个很古老的职业,它的历史几乎与人类的历史同样漫长,这一行当是有高下之分的,刺杀不得已才为之。”

    “我记住了。”

    “我问你,下一步的重点是什么?”

    这就是考问了,江云想了想。“是在朝廷内部建立渠道吗?”

    “唔。如果是,你准备怎么做?”龙谦有些惊讶。

    “我想,”去了北京近一年,江云的官话说的已很是流利。他对龙谦一直用“普通话”讲。或许他没注意到。“上层的人暂时不好办。我想下层的小官儿们还是有办法的。这段时间我已经认识了四五个小人物,跟着李鸿章的有,跟着庆亲王的也有。吃饭时搭揽上的。李鸿章谈判的消息,就是从他们嘴里打听到的。”

    “不简单!你是什么身份?”

    “山东富商的公子,到京城做药材生意,亏了本,晃荡着﹍﹍”

    “他们没有在意你的年龄吗?弱冠之年便出来做生意?”

    “正是这样才容易被他们相信嘛。富商子弟,有几个肯悬梁刺股的?”

    “哈哈,好。那就得给你圆上这个谎了。没问题,这边我负责。”龙谦拍拍江云的肩膀,觉得江云的长进超出了自己的预期,“你说的不错,做的也很好。就这么干下去,你会有大出息的!不过,现在关键是培养人,不能什么事都亲自干。这次你回来,我交给你一些密写,跟踪,情报传递的法子,你再慢慢摸索。没错,目前的主要工作是针对朝廷,争取在两年内将针对朝廷的耳目建立起来,特别是袁世凯的部队,要争取打进去。”

    龙谦相信,自己交给江云的一些情报行当最基本的东西,在当下就是最顶尖的手段。以江云的悟性之高,一定会摸索出更为实用的套路来。

    “打进去?”江云有些疑惑。

    “对。现阶段情报的收集主要靠人,就是建立自己的情报网络。见过渔网吧?每个情报员就是渔网上的一个节点。一个个的节点连接起来,就织成了一张网。最珍贵的情报员是潜伏敌人阵营的人,一般有两种方法,就是打进去和拉出来。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军事情报的收集是第一位的工作,比如对袁世凯部队,最好的方法是将自己的你派进去,那样的话他们的一举一动就瞒不过咱们的眼睛了。怎么派进去?招兵进入是一种办法,但那要从最下层的干起,收集情报就差了等次。比他好的方法还有,你想到了吗?”

    江云蹙眉思索,“要想拿到高级的情报,就必须进入袁世凯的上层,就像进入你的身边一样。但这怎么办呢?他身边的人一定是最亲信的人,就算将俘虏派回去,他也不一定信任了﹍﹍”

    “说的对!袁世凯是极为聪明的人,这个人有手段,有眼光,胸怀也足够。他更为器重军校毕业的人,这就是司徒均从德国回来再他那里得到重用的缘故。目前的军校毕业生国内的是天津武备学堂,就是瞿鸿翔所在的那个学校,可惜去年被毁掉了。袁世凯手下的主要大将,几乎都是这个学校的毕业生,比如王士珍,段祺瑞,冯国璋,曹锟,李纯等。国外的主要是留学日本的学生,自甲午之后,中国全面学习日本,派往日本学习军事的越来越多。这些人回来,一般会得到袁世凯的重用﹍﹍”

    “那,岂不是要很长时间?”

    “是的。顶尖的情报员是无价的,培养他进入需要的岗位需要很长的时间,五年,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都是值得的。这段时间他处于休眠状态,就像睡着了一样。一直等需要启用他,才被唤醒﹍﹍”

    江云兴奋起来,龙谦的话在他面前打开了一扇门,让他看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

    “日本是需要派人过去的,这个以后再谈。我知道袁世凯一定会重建军校,这所军校,一定会设在保定。你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你现在就物色好人,等袁世凯重建军校时,争取让他们考进去。等他们毕业,无疑会进入袁世凯的军官团队,上升的空间是很大的﹍﹍”

    “我懂了﹍﹍”

    “但你如何保证你的情报员在漫长的时间内不背叛呢?这种战略级别的潜伏,一但背叛是致命的。”龙谦继续启发,“或许你想到了金钱,没错,金钱是最见效快的手段,但用金钱收买的人不可靠,知道什么样的最可靠吗?”

    “像张小丁那样的?”

    “出身和资历还不是最可靠的,最可靠的是理想。一个有理想信念的情报员是不会背叛的。你要收罗一些小孩子们,最好是孤儿,从人市上买来也好,不要急于训练使用,像大哥哥一样关心爱护他们,让他们有了家的感觉。等他们长大了,会是你最得力的助手。”

    “好法子!”江云眼睛一亮,“俺就知道司令的法子一定最妙。”一高兴,江云的山东乡音就跑出来了。

    “这些工作都需要时间,好在我们有时间。你要将你的情报员分分级别,最重要的要亲自掌握,他们的身份不能让别人知道,知道的人越多,他们暴露的危险就越大。懂吗?”

    “这个当然。”

    “然后就是拉出来了。”龙谦续水,但水已经凉了,“敌人的阵营中,一定会有各种原因对其现状不满意的,或许是因为升迁,或许是因为金钱,只要有不满,就有破绽。这样就出现了被你拉出来的机会。这些情报员的价值更大,因为他们的身份是毫无破绽的﹍﹍”

    “这个我想到了﹍﹍”

    “拉出来的人中间,被你用威胁利诱的手段拉过来的价值不是最高的。最高的是那些对于他所在的团体失望了的人,这些人有理想,但理想无情地破灭了,或者发现,他追求的理想恰恰在我们这边,这就好了,他们一样是战略级别的情报员,无价之宝。只要我们这边蒸蒸日上,便无须担心他们的背叛﹍﹍”

    “司令,你懂的真多﹍﹍”

    “但这不是眼下最重要的。眼下最当今的,是要建立一连串的情报站。没有情报站,就像渔网没有线,网点是连接不起来的。当前,北京算是有了,天津和济南是两个很重要的地方,要将精锐的力量派过去,以经商为掩护,长期潜伏。上海,广州,南京,济南都要建立。但不要急,跟着我们的生意走最好,生意做到哪里,你的情报站就建到那里。先建立天津和济南的,南方的再说。”

    “是。”

    “搞情报是花大钱的买卖。钱的问题,要大方些。但要记好帐,接受监督,懂吗?人是会变的,搞情报的,最忌讳内部出了问题,查实内部,一般从经济上即可发现。你悟性很高,这次我会教你一些基本的东西,剩下的,慢慢摸索。等条件许可了,要开设一个专门的情报学校,培养我们的情报军官。”

    “是。”

    “江云,”龙谦盯着江云的眼睛,“我没想到当初的护兵,如今成为我最得力的助手。情报工作是黑暗的,见不得光的,就像生活在地下世界里的老鼠﹍﹍但你自己,要心地光明,不要让黑暗吞没了自我。我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团体。这个团体的存在,是为了这个国家。北京的惨祸,你亲眼目睹了,朝廷的无能腐朽,你也领教了。我们努力的目标,就是让我们的下一代不再屈辱,让孩子们以他们是中国人为骄傲。这就是理想,就是信念。你要牢牢地记在心里。”

    “我懂的。我相信司令一定能带领我们干出来,看到那一天。”

    “有机会,我会让你出趟国,出去开开眼界。将来,你的情报站还要设在国外,你信不信?”

    “我信。”想到未来,江云不禁有些神往了。(未完待续。。)

第十六节提亲

    贾继英回北京之前,意外地被带至了郑家庄外的刑场,目睹了一场屠杀。

    贾继英起先以为龙谦叫他有事,跟着警卫连长丁小富骑马来到村外的一片背靠着山坡的空地,那里已聚集了上千的人,既有荷枪实弹的军人,也有站在士兵外圈的村民,热闹非常。一问,才晓得是公开枪毙抱犊崮的匪首!

    贾继英心里打着鼓,他可没见过这等杀人的场面。等丁小富将他带至龙谦身边,见江云正跟龙谦数人说着话,看见他,江云招呼他过来,笑着说,“老贾你一定没见过这种场面。是我叫你来开开眼的。镇守使大人还怕你受不住,我说这世道兵荒马乱的,让老贾见一见血,壮一壮胆子,没坏处。”

    贾继英心里一咯噔。他已猜到了这个青年是龙谦的心腹,具体做什么的却不好判定。大概是昨晚沐浴了,那张娃娃脸容光焕发的,一脸的稚气背后是掩饰不住的邪魅,说起杀人,就像杀只鸡一般,浑然不当回事。

    “俊臣兄昨晚休息的还好?”龙谦微笑着问。贾继英胡乱应付了一句,“多谢大人关心﹍﹍”目光早已投向刑场,见人群骚动中,一群士兵拖着五花大绑的数人到山坡底处,两个人负责一个,将一排捆得如粽子一般的匪首连打带踢,强迫其跪成一排,贾继英数了数,一共是十个。只见士兵闪开两旁,走过去十个手持短枪的士兵。每人在跪倒的匪首后面站了,举枪对准了匪首的后脑勺。跪倒的匪首们有的破口大骂,有的嚎哭不止,有的求饶。一个军官模样的人跑步过来,立定了对龙谦举手敬礼,龙谦不等他开口,举起右手狠狠向下一劈!那个军官再次敬礼,跑过去喊了一声什么,枪声骤然响起。

    在次第响起的惊呼声中,贾继英睁大了眼睛。见十个跪倒的匪首全部歪倒了。因为短枪是抵近他们的后脑勺开火的,根本不需要补射。

    “俊臣兄不要觉得我残忍。对这些为祸地方的土匪头子宽容,就是对良善百姓的犯罪!你说是不是?”龙谦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贾继英只觉着自己的手心里全是汗水。两腿也不由得打颤了。

    早有士兵将死去的土匪拖开。又是一阵骚动。十几个士兵再次拖着几个捆得结实的土匪到刚才的位置,这一次那个指挥杀人的军官不再请示了,等那边摆弄好。一声令下,几支短枪再次打响,将六个土匪又打死了。

    士兵们上去开始解死去土匪身上沾了血的绳子。贾继英知道杀人结束了。十六个鲜活的生命几分钟内变成了烂肉。

    “白白浪费老子十六颗子弹。”龙谦拍拍手,“我没让他们用刀。枪决是相对文明的方式,威胜军是文明的军队,即使对凶恶的匪首,我也要用文明的方式结束他们的狗命。俊臣兄,祝你一路顺风吧。”他朝贾继英伸出手,贾继英伸手与其相握,“张小丁陪你回去。咱们这就别过吧。”

    “好,就此别过。”贾继英早就想离开屠场了。

    一身便装的张小丁牵了一匹骡子等候着他,“贾先生请吧。”

    “不用,我还是走一走吧。”

    “贾先生没有见过杀人?”

    “贾某一介商贾,哪里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离开人群,贾继英的情绪稳定了许多。

    “你还行。有的百姓当时就吐了。”

    “你杀过人?”

    “俺是蒙山军的兵,两军阵上,我不杀他,他就杀我了。这些都是罪恶极大的土匪首脑,祸害了无数的百姓,这样痛快地死去,算是便宜他们了﹍﹍”

    江云凝视着贾继英的背影出神。今日执行对抱犊崮匪首死刑的都是行动科的人,虽然他们都是战斗部队的骨干成员,但近距离杀人的活儿却没有干过(白刃战不能算),得知龙谦今日处决抱犊崮匪首,江云决定让行动队的人来干这件事,同时将贾继英叫了来观刑,用意不言自明。但效果如何,还有待检验。

    龙谦也在看同一个方向,他目送着贾继英和张小丁消失在去往郑家庄村里的道路,目光回到宁时俊身上,“那份奏疏写好了?”

    “写好了。”

    “好,咱们也回去吧。小头目们暂时不放,留在石峁劳动改造。普通匪众,可以补入部队了。就按咱们事前商量的方案办。”龙谦对周围的几个军官说。

    龙谦托宁时俊向朝廷写了第一封奏疏,以他的口气,汇报了他率军回鲁南剿灭抱犊崮匪帮的情况,也报告了威胜军右翼整编的方案,列明了部队的编制与主官姓名,但略去了随营军校及预备役司令部的情况。提出了威胜军右翼每月所耗银钱的数量及计算标准,军饷,粮草,服装,弹药耗费及杂项开支,表格是他亲自做的,标准参照了袁世凯武卫右军,部队全部充实后,每月需耗费银两14500两。但声明目前部队严重缺员和缺少武器,部队需要大力补充。而部队目前的尚可支持三到四个月,再后来就断粮了。所以需要朝廷早做指示,是由山东省负担还是户部拨银?更为急迫的是武器的补充,部队需要的枪械大炮子弹炮弹也列了一张表,列明了所缺的数量。请示朝廷如何得到补充。

    奏疏还提出了部队驻扎两州的方案,请求朝廷批准。

    奏疏当然免不了官样文章,表示非常惦念留在太原的朝廷。表示将继续进剿鲁南的响马,保证在一年内全部剿灭沂州、兖州境内的土匪,请朝廷放心。

    对于鲁南新政的推行,龙谦只字未提。

    报告将抄报济南的巡抚衙门。因为威胜军右翼是中央直辖的部队。龙谦这样做并无藐视山东省政府的意思。

    “看来需要时俊你亲自跑一趟太原了。别人不合适。”龙谦看过文稿,“司徒去了胶澳,还不知情况如何,你先去济南见袁世凯,该怎么说你知道。家里事情多,你快去快回。”

    “好,我明日便动身。”

    “那倒不必。老宋搞出了股份分配方案,等这份分钱的方案通过了后再走。你记得路过兖州时,去看看曹锟,假如他在的话。就说我欢迎他来威胜军做客。给他备一点礼物。从北京带回来的那些玩意儿中挑几样,你比我识货。”

    曹锟的部队尚在兖州,并未撤走。看来威胜军右翼接收两州或许不会很顺利。

    “袁抚台那里是不是也要备礼?”

    “不,袁世凯那里不必送。”

    “这是为何?”

    “朝廷有用我牵制袁世凯之意。不喜欢我跟他走近。袁世凯越是刁难于我。对我们或许越有利。”

    “司令。陈家崖的事该办了。”宁时俊笑一笑,“你都回来多少天了?这么拖着人家陈淑姑娘,不好。那天孙娟找我。想跟你说说,有不敢。托我给你讲一讲。”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去不合适,谁去好?”

    “你当然不能去。我看叫萧观鱼去吧。”

    “老萧是陈先生的好友,不适合代表我的。”

    “那,叫张前村的申无病去?我们这些人大多没有成家,周毅倒是讨了老婆,但他也太年轻了些。”

    “是呀是呀,”龙谦眯缝着眼睛,有些心不在焉。

    “别三心二意了。陈淑不错,性子改多了,回来觉得像变了个人似的。这都是为了你。你不娶,我们这些人都不好办那。”

    “嘿!好像我碍着你们似的。就像周毅一样,看上了就去提亲呗,只要人家女方愿意。但我怀疑,除了鲁山,你们几个怕是惦记着成立的小姐吧?尤其是你,出身还算可以,一定不像我,娶个村姑就满足。”

    “司令你真会开玩笑。这不是连轴忙,顾不上嘛。”

    “人之相知,贵在知心。对于出身,我真的不看重。我之所以有些顾虑,是因为我这一生注定不得安宁了,不想连累人家……”

    这不是实话。龙谦暗骂自己。但这个时代的女孩子,哪有适合自己的呢?总该有个家吧?加上满清还没有覆亡,自己羽翼未丰,仰人鼻息的地方太多,撂过来一个所谓的名门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再裹双小脚,还他妈不如陈淑呢。至少陈淑性格看上去还算爽朗大方……

    “是不是想陈姑娘了?其实没那么多讲究。你完全可以去。”宁时俊笑道。

    “滚一边去!我在想大事呢。”龙谦难得地表现出不好意思的神态。

    “哈哈,司令的大事想的太多了。应当想一想陈姑娘。咱蒙山军老兄弟们,可都盼着早点有位主母呢。老申如果不反对,我就找他说,想必他原意干这件讨好你的事的。”

    “好吧,就依你吧。”龙谦点了头,“鲁山的事,你也操操心吧,至少帮他选个媒人。”

    的确,陈家正烦恼着呢。陈超抹下脸面跟人家提了,陈淑甚至亲自跑到人家屋里去探望,但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搞成了剃头挑子一头热,让尤氏深为懊恼,当着孩子们的面不能说,背地里跟丈夫埋怨了不知多少次,现在他当了大官,当然看不上淑儿了,早知道这样,宁肯让淑儿埋怨一时,也不能让她埋怨咱们一世呀。淑儿都让你给耽误了,不愿缠脚,你纵着,不愿学女红,你也纵着,舞刀弄棒,你也答应。这下好,她这大的年龄,都要嫁不出去了!都说蒙山军很快就会开走,他一走了之,你让淑儿怎么办?

    陈超也深为懊恼,心里将龙谦骂了无数遍。从直觉上,他认为龙谦不是那种翻脸不认人的人,但事实又在嘲弄着他。回来已经半个多月,一句表示都没有,这叫什么话?这事乡亲们都传遍了,万一搞砸了,还怎么在陈家崖露面?最近罗秀才的家里也在找,这都走了半年了。一点消息没有,急死人。甘肃在哪里,乡下人根本说不清,隔着几千里,就像飘扬出海一般,万一有个闪失,人可是你打发出去的!

    在陈超的懊恼中,申无病终于上门了,开口便道恭喜,说自己是是来做媒人的。一句话让正端着个簸萁在屋檐下站着的尤氏大喜过望。“给谁说媒啊?申财主?快请屋里坐。”

    “弟妹。当然是淑儿姑娘啦。哪有姐姐未嫁先说妹子的?是不是?这杯喜酒,俺老申是喝定了。哈哈。”

    尤氏也不等丈夫说话,“哎呀申财主,男方是谁呀?”她不放心。别搞到两岔吧。淑儿那丫头可一门心思都在那个人身上。

    “还有谁?咱这十里八乡都传遍了。就俺张前。多少女孩子羡慕咱家淑儿呢,龙司令!宁参谋长亲自跑到俺村,托我做媒人。向弟妹你提亲!虽说淑儿是侄女,谁都知道你们夫妇待她比亲闺女还厚。怎么样?弟妹,俺这媒人还受欢迎吧?”

    尤氏一颗心总算落到了肚子里,登时眉花眼笑,“欢迎,欢迎,哪能不欢迎呢?你看俺,连茶都没顾上给你沏﹍﹍”

    说来也巧,申无病前脚进门,萧观鱼后脚便到了,“我说越之啊,我来做媒如何?”一进院门,萧观鱼便大着嗓门叫道。

    “嘿,今儿这是怎么了?没听到喜鹊叫呀?怎么媒人一串串地来?老萧,你又是给谁说媒?”尤氏心里高兴,急忙迎出屋子。

    “还有谁?给俺大侄女啊。我做你的媒人,去跟申无病那个老东西讲讲条件﹍﹍”萧观鱼并不知道申无病就在屋里,看到老申端坐在八仙桌客位,一愣,手指着申无病哈哈大笑起来。

    消息马上被陈娴传给了陈淑,手里拿着那块江云带回来的怀表正在想心思的陈淑先是一愣,两行热泪顿时淌下来,丢掉怀表趴在炕上嚎啕大哭起来。

    刚进来的陈志有些慌了,他从来没见过大姐这么伤心地哭,疑惑地看着陈娴,陈娴在弟弟脑袋上拍了一掌,“傻子!大姐这是高兴的。咱们走吧。”拉着弟弟出了屋子。

    亲事确定,陈超立即表现出一种大度,“龙谦他事情多,俺知道。亲事如何办,啥时候办,都由男方说了算。什么聘礼彩礼,俺都不提了!就一条,老申你回去跟龙谦讲清楚,不管他龙谦走到哪一步,淑儿也是他的正房太太!不答应这条,拼着淑儿怨我一辈子,他也别想将淑儿接出这个门!”

    “那是,那是。”申无病笑着说,“龙司令的为人,咱们都了解。哪能做那种事?参谋长可是说了,婚事要让越之你和淑儿姑娘满意!参谋长的意思是,部队不久就要开拔到沂州城,龙司令是肯定要带队伍走的,先将亲事定下来,然后到那边置买房子再娶淑儿姑娘过门。也是,他现在还在郑家住着,总不能将淑儿娶到郑家大宅嘛,这也不成话呀。”

    “这倒可以。”陈超点了头,“那,就先订婚吧。这件事,还要拜托两位。”

    “这个自然。这不仅是你老弟的喜事,也是咱根据地最大的喜事嘛。”萧观鱼笑着说,“还有个喜事。宋科长跟俺说,陈家崖因为抱犊崮受了损伤,等于是替周遭的村子挡了灾,队伍过意不去,愿意出钱将寨门修复。宋科长还说,根据地乡亲们过的苦,这两年支援队伍出了力,队伍即使离开,根据地永远是根据地。队伍上愿意出钱出力办一个砖瓦厂,让咱们找地方,找工匠尽快动工。一应的支出,都由队伍上支。这件事,你还要拿总,还要自治委员会出面嘛。”

    “好,这是好事。”陈超心情大好。

    “俺们觉着,越之你怕是要跟队伍到沂州城了,龙司令如今家大业大。你又是有功名的人,在沂州衙门里某个差事,还不是易如反掌?”萧观鱼笑道,“如今你与龙司令攀了亲,可不能忘了俺们这些老朋友啊。”

    “这是哪里话?淑儿当然要跟她走,俺哪里也不去。”(未完待续。。)

第十七节股份

    鲁山的亲事是龙谦亲自去提的,赵家楼的李郎中一口答应,跟陈超的态度一样,只要鲁山对文秀好,其他的,都按男方的意见办。因为鲁山的步标预计驻扎兖州,跟龙谦一样,也是先定亲,等鲁山到兖州后安顿妥当,再迎娶李文秀过门。

    家里在操办龙谦和鲁山的定亲仪式,也在准备股份分配事宜。龙谦抽出时间跟王明远去了趟曹州。金乡县令亲自陪着龙谦和王明远到了王明远的老家王家庄,探望了王明远的家人。令王明远高兴的是,家里虽然依旧贫寒,但父母健在就是最大的喜讯了,数年间,他的二妹也出嫁了,父母跟着兄长过活。他的小弟王同远已是十七岁的大小伙子了。

    龙谦介绍王明远时,直接说是威胜军标统,让王家老少喜出望外。当初明远惹事逃走村子,一走就是四年多,杳无音信。家里只当他已死了,谁想到老二这几年工夫,竟然成为了官军的标统,解释起来似乎比县令老爷还地位高?而且,他就在沂州靠近滕县不远的地方,说起来并不远。

    当即,王父决定将老三同远交给老二带去当兵。有当了大官的哥哥照应,家里放心的很。

    在王家住了一晚,留下二百两银子,龙谦与王明远去找费宁的家。龙谦只知道费宁是金乡人,却不知道具体的位置。费了好大的劲,在官府的帮助下,终于找到了费宁的家。跟王家一样。费宁的老父亲以为儿子早就不在人世了,谁知道他竟然去了蒙山入伙,接受招安,当了队官远征京畿,英勇地战死在对抗外国联军的战场上。虽然失去了儿子,但知道了下落并且为其正名,还是让费家感到安慰。龙谦留下的二百两白银也足以安慰其父亲,讲明其中费宁的军饷几何,抚恤金几何,战友们的慰问金几何。总计纹银二百两。

    费宁的母亲已经过世。兄弟们已分家另过,只有老父亲带着一个待嫁的妹妹,租了地主了三亩四分地勉为生活,有了这笔钱。应该能够解决眼下的问题了。

    龙谦对费父说。费宁是我的兄弟。虽然他为国征战牺牲了,但威胜军右翼永远是你们的家,我们都是您的儿子。如果你愿意。可以带着小妹到郑家庄安顿,我们要办一个农场,用来安顿伤残的士兵,我看你老身子骨还行,可以去那里种些地,盖三间瓦房,养老的事,我包了。费父很感动,村上当兵的有,死在外面的也有,从来没听说官长们还上门送这么丰厚的抚恤,还要养俺的老!他是跟了贵人啊。去你们那里讨生活的事,让俺想想再说。

    龙谦对金乡县令说,沂州曹州比邻而居,曹锟大人跟我也算是不打不相识的朋友,费家生活困苦,看在其子弟为国捐躯的份上,尽贵县之责给予照顾,至少不要让地方上的青皮恶棍滋扰这个已经残破的家庭,可不可以?

    金乡县令满口答应。对于龙镇守使的做派感到这个姓费的阵亡军官在他们中的地位不低。他对蒙山军的事是比较清楚的,这支令曹兖两州深为头痛的响马一跃而成为朝廷的新式陆军也是知道的,所以他表态道,一定责成乡里给与关照,请龙大人放心。

    龙谦和王明远回到郑家庄,随即召集连长以上的军官(程二虎营尚驻扎峄县未归,只回来了程二虎本人)召开了秘密会议,讨论通过了建立蒙山军将士股份基金的方案。

    方案内容:凡是在庚子年六月底前参加蒙山军的官兵,均为股份基金会的成员,之后参军的则不算。股份的计算参照职务,参军时间(以曹锟进剿蒙山为起点时间)两个主要指标分两条线折合银两。

    参军时间以一年为基数,计算系数为1,不足一年的按一年计算。每多一年的增加系数0.3。最高系数为1.6。用于计算这部分股份的银两总数为700万两,以2200人计,平均每人分到3180两银子。

    职务则以班长为最低,系数1,设排、连、营、标四个等级。每上一个等级,增加系数0.1,最高为1.4。科级列入营级,医护所、军械所之类的算作连级。副职与正职不再细分。

    用于计算这部分股份的银两为300万两,有资格参加分配的人数为172人,平均每人可分1740两银子。

    最初是准备将大约2000万银两全部分配的,龙谦采纳了几个主要军官的意见,采买武器,支付一些秘密开支(比如对朝廷官员的贿赂),在军费不能确保的情况下保证军费的支出,以及阵亡伤残等的安置,均需要单列资金。于是一分为二,一半用于股份分配,另一半列入公中。

    会上,宋晋国做了股份管理的说明,讲明这部分银钱属于个人,但不发至每个人手里,由部队统一管理。如果受益人阵亡,其家属可以分十年领取。股份用来做什么,老宋也讲了,那就是部队将开办一些厂子赚钱,以保证部队的发展。所以不能分给每个人现银。但是所存股份,可以收取红利。红利每年计算一次,次年报告全体股东,计入本金。

    受益人在以下几种情况下可以一次性或者分期领取股金:个人因娶妻安家需要银钱的;家庭发生重大困难的;经批准退役的。

    因为事关全军利益,所有受益人均需签订保密协议,承诺保守股份基金的秘密。若有违反,则取没收其股份并视情况追究责任,直至以叛逃论处。

    对于绝大多数军官而言,名下拥有了数千两白银是一件喜事。他们绝大多数都是没有家室的青年,部队既然考虑到了在特定情况下可以支用股金。就没有什么不满了。所以,老宋的主报告被全体一致举手通过。

    参谋长宁时俊受龙谦的委托对此做了补充说明,第一就是股份的计算,不以参加勤王之役为准而是以全军为准,体现了蒙山军全局一盘棋的思想,部队的利益已经和我们每个人紧密地挂在一起了,不管你是战斗部队的官兵,还是情报战线的军官,或者是负责后勤的人员,只要尽力完成自己的职责。部队一视同仁。第二。必须忠诚蒙山军这个团体,谁敢背叛团体,谁就是全军的仇敌,必将受到最严厉的惩罚。相反。只要忠于团体。服从命令。大家的生老病死,队伍全管,彻底消除大家的后顾之忧。

    后勤处副处长兼辎重营营长连树鹏报告了威胜军右翼经修改的军饷条例。军饷最低的为军龄不足半年的新兵,每月三两银子,最高为司令官,每月三十两。为新兵的十倍。而军饷的分类分等,体现了战斗部队,技术兵种优先的原则。一般战斗部队的军饷为后勤辅助兵种的1.5倍。另外,从本月起,军饷不再采取记账的形式,直接发至个人手里。如果因没有需要暂不领取的,由部队保管,按照年息三厘的利息计算。连树鹏特别声明了,因部队花钱的地方太多,希望大家保持现在朴素的作风,将军饷存入后勤,支援部队的建设。

    龙谦最后讲了几句,就部队身份的转变和即将开赴新的驻地做了纪律上的强调和军事训练上的要求。他说,我们出身响马,是被逼无奈,逼上梁山。但如今我们的身份是官军了。可是,总有人还将我们视为草寇,找我们的岔子。在座的都是连级以上军官,为保证不惹不必要的麻烦,任何人不得在公开的场合讲朝廷的坏话。要提高警惕性,不给任何对蒙山军别有用心的人提供把柄。其次,部队很快就要离开根据地进入县城乃至府城了,必须严明纪律,保持我们蒙山军朴素的作风,不酗酒,不抽大烟,不嫖娼,未经许可,不得擅离军营。第三,大批新兵将进入部队,他们有的来自于抱犊崮,有的来自于农家商家,军官们要一视同仁,不得有任何歧视的行为。而且,要抓紧训练,将因部队扩大带来的战斗力下降的问题尽快解决。扩兵带来的武器缺乏,司令部正在想办法。在枪械不足的情况下,各连要善于调剂,努力使新兵具备基本的战斗技能,要让人等武器,不能让武器去等人。

    会议结束后,龙谦留下从峄县返回的程二虎,听二虎汇报了二营的情况,特别说到了华德中兴煤矿的事情,引起了龙谦的注意。

    目前仍驻扎峄县的老二营是唯一一支驻扎在外的部队,在王明远、程二虎先后离开后,由范德平代理营长,二营也是没有参加整编的部队,二营的三个连长:兼任五连连长的程二虎,四连的范德平,六连的胡宗玉都有新的任命,范、胡二人都是文化程度相对较高的军官,颇得龙谦器重,这次全部调出二营另有任用。而程二虎也正式接任营长了,三个新任的连长将要派过去。

    程二虎不理解为何将二营长期“孤悬”在外。龙谦解释了原因,因为他后来才发现峄县的位置极为重要,准备长期驻扎一支营级规模的部队。既然程二虎已经初步熟悉那边的情况,那么程的二营就和石大寿的二营对调吧。本来程二虎的二营编入了周毅的第二标,但预定驻扎兖州的是鲁山的第一标。而峄县是兖州治下,于是龙谦决定将两个二营对调一下,仍将程二虎留在峄县。

    听了程二虎关于枣庄煤矿的报告,龙谦来了兴趣,“我知道鲁南是有大煤田的。竟然一时间想不到就在峄县!”在军官大会的当天晚上,龙谦与王明远,周毅,鲁山,宁时俊,宋晋国,江云等几个主要将领听了程二虎的详细汇报。商议了向峄县煤矿“伸手”的大致思路。

    当初龙谦离开峄县时,曾交代王明远调查下峄县一带的物产。王明远奉调回司令部参加“二一”整编,将刚开始的调查留给了副营长程二虎,没想到猎户出身的二虎竟然抓住了要点,对已具规模的峄县煤矿进行了一番了解,这令龙谦大为欣慰,连连表扬二虎这事办的好。

    峄县下面有丰厚的煤层,其开采历史已有三百年了,其核心地域就在峄县县城西北的枣庄。枣庄煤矿在1899年叫峄县华德中兴煤矿股份有限公司,华总办为曾担任李鸿章幕僚的张莲芬。洋总办为德国人德璀琳。但管理层皆为华人。洋总办只能稽核银钱出入事。

    之所以办成了中德合资,完全是因为德国入侵胶澳后与满清政府签订的《山东矿务章程》,这个狗屁章程将山东正在建设的胶济铁路及未来可能出现的铁路两侧30公里的矿产采探权拱手让给了德国人。好在第十七条载明,“山东铁路两旁30公里内凡经华人已开之矿,仅准按照向来办法仍可续办。”而峄县煤矿早已开办,但因几年前出现一次大的安全事故,引发了纠纷,导致停产好几年。复产后被德国人渗透,变为了中德合资。不过德国人约定的100万银的股金一直未到位。煤矿的实际控制权仍在中国手中,具体负责人是浙江人张莲芬,眼下的职务是山东盐运使。

    “他们商议要修、修一条铁路到南边的运河,可是没钱﹍﹍”程二虎的情报让龙谦来了兴趣。

    “这就是了。这个张莲芬是有眼光的。煤矿必须考虑运输问题,不然挖出来的煤运不走,都堆在矿上,铁定赔本。陆路运输,在当前的条件下简直不敢想象。修铁路就是唯一的选择了。好在峄县离大运河不远。好,我就见一见这个张莲芬!”龙谦对宁时俊说,“时俊,你明日就动身,走兖州去济南。到兖州时让吴永来一趟峄县,就说我在峄县有重要的事情与他商议。”(未完待续。。)

第十八节荣军农场

    宁时俊是和大卫一起走的,俩人将在济南分手,大卫自天津登船回美国,宁时俊将带着龙谦的请示去太原。最终还是没有来得及参加龙谦与陈淑,鲁山与李文秀的订婚仪式。大卫有些遗憾,跑到陈家送了100两纹银的贺礼。银子是从宋晋国那里支的,大卫被算做科级军官,名下分到了一笔不菲的股份,加上积存的军饷,算起来大卫的身家不薄了。

    “陈小姐,你一定要等我从美国回来再出嫁,”大卫用纯熟的山东话对陈淑说,“我会带一份美国的礼物给你,包管你会喜欢。”

    侄女的大事已定,陈超的心情也好,当时他正与村里几个有头面的人物商议修复寨墙,笑着对大卫说,“你可别一回你那富得流油的美利坚国就不愿意回来了吧。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物色一个漂亮的中国太太,你看怎么样?”

    “那感情好。我是一定会回来的,我已经是蒙山军的军官了嘛。”大卫笑嘻嘻地。

    陈超至今也搞不清,究竟龙谦给大卫灌了什么**汤,让他迷上了中国,迷上了这山沟沟。

    宁时俊与大卫走后,龙谦计算着时间,在动身去峄县之前,扑下身子扎到了军队中,大约900名抱犊崮的降兵被招进了军队,使得总兵力达到了3400人,但大部分的连队都不满员。龙谦采取了特殊的方式,每个步标保持一个完整战力的营。枪械配足,随时可以拉动作战,一标是程二虎的二营,二标是封国柱的一营。军事训练也火热展开,各营都在驻地扩建了训练场,每天早上,龙谦带张平骑马四下视察各部的训练,一直到天黑才回到司令部。

    龙谦早已派出骑兵连及情报处的人马,四处打探两州地界上的响马情况,兖州和沂州多山。尤其是沂州。地处八百里沂蒙的腹地,七十二崮中盘踞中无数的大大小小的响马,多者上千人,少者数十人。但江云初步汇总的情报。反应出鲁南的响马们受到蒙山军剿灭抱犊崮人马的震动。很多响马已经离开了原地。似乎在躲蒙山军的兵锋。龙谦的计划是用两州的响马来锻炼部队,这个消息令他有些哭笑不得,于是传下命令晓谕两州各县。所有啸聚山林的响马在一个月之内主动向当地官府投诚,威胜军将赦免其罪行。号令是传下去了,还不知道效果如何。

    农历二月十一,在当地士绅和司令部后勤处的筹备下,龙谦和鲁山同一天举办了有些简化了的订婚仪式。订婚不同于娶亲,本无固定的仪式。但在宋晋国孙娟等人的张罗下还是办的很热闹。龙谦想简单一些,但赵家楼和李郎中(鲁山的准岳父)和陈超潜意识里都希望热闹一些。消息传出,周遭的乡绅们都来随礼,蒙山军的军官士兵们也不干落后,纷纷去后勤上支银子,给司令贺喜。龙谦听说后下了道命令,绝对不收取部下的礼金,也不准各部借机办酒席贺喜。不就是个订婚吗?有什么值得张扬的?他还批评了忙前忙后的张红草和孙娟们,不准都放下手里的工作去搞这个!

    周毅不以为然。想当初山寨孙当家的纳妾还要大摆酒席全山热闹几天呢,何况这不仅是司令你的大喜事,也是全军的大喜事。俺虽然当过官,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官场上就是这样,便是你的上司办事,你能不去随一份礼?咱们蒙山军从弱到强,从小到大,全是你一手造就,弟兄们早就盼着吃你的喜酒呢。便是刚入伙的新兵,也憋着劲要敬你一杯!你不准这个不准那个,岂不是寒了弟兄们的心?

    龙谦解释道,官场上的陋规必须破除,咱们蒙山军就是跟他们有所区别。将来我正式娶亲,办几桌喜酒是可以的,但现在绝对不行,上次因为喝酒误事出了大乱子,教训还不吸取?跟大家说清楚,等我龙谦正式娶亲,一定摆酒席请兄弟们,这次就算了。

    陈家以及李家是要请客摆酒的,作为男方一点动静没有真的不好,好在申无病、萧观鱼等人凑银子请了兖州一家游方四处的吕剧班子在郑家庄搭戏台唱了两天戏,什么小姑贤呀,姐妹易嫁呀,庵堂认母呀,算是补上了缺憾,也让缺少娱乐的当地百姓过了一把戏瘾。

    而周毅以郑婵的名义,在他家里摆了两桌酒席,请司令部的主要军官们喝了一次酒。这个龙谦没法子拒绝,以至于郑婵私下对周毅说,俺怎么觉着他不那么高兴似的,是不满意人家陈姑娘吗?周毅说当然,他一圈子转下来混出个两州镇守使,本身还挂着副将的衔,陈姑娘确实配不上他了。

    郑婵不高兴,“那岂不是说俺也配不上你这个标统了?听三姨娘说,你这个标统可以与二哥跟着的那个曹大人相提并论呢,是不是要找个机会休掉俺另娶?”

    “去去,你们女人就是事儿多,说什么你就扯到了什么。”

    郑婵平时是很温顺的性子,但今天有些失态,“都说痴情女子负情汉,龙司令别的都好,就是这点不好。”

    “你这都是些什么呀?人家啥时候负情了?你这不是咒人家陈姑娘吗?不许再提这个了!”周毅呵斥道。

    宋晋国看到医护所的女兵们如此痴迷戏曲,开玩笑对龙谦说,不如咱们也办个剧组吧,你看大家多喜欢。

    龙谦说这真是个好主意。找孙娟张红草们来商议下,咱们也有不少女兵了,听参谋科的人说,最近要求参军的女孩子们不少呢,保不齐中间就有这方面的人才。老剧目可以演,但更重要的是宣传我们自己,将部队一些值得宣传鼓励的事情编成剧目。一定会受到官兵们的欢迎。

    兖州那个所谓的吕剧班子其实就是个野鸡班子,男女老少加起来只有十几个人,四处讨生活很是辛苦。宋晋国请剧团吃饭时说起此事,班主叫车庭贵,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当即表示如果队伍上愿意收,他们愿意全部加入威胜军右翼。老车是听说蒙山军丰厚的军饷后动了心,跟班子的成员(多是他的亲属)商议后,向宋晋国提出了参军的要求,老宋请示龙谦。龙谦立即答应了。于是蒙山军多了一支文艺兵队伍。

    兖州知府吴永是在龙谦订婚后的第三天来到郑家庄的。他刚从济南返回兖州,屁股没有坐稳便赶到了郑家庄。

    龙谦很关心吴永到济南的情况,主要是惦记着袁世凯的态度。按照官场规矩,龙谦这个两州镇守使早该去济南拜谒了。但龙谦一直借口军务繁忙迟迟不定下动身的日期。吴永到来。跟龙谦讲了面见袁抚台的事。说巡抚大人很关心你和威胜军右翼的情况。对你率军刚一回来便消灭了陶三所部大为赞赏。连夸你是当世名将呢。龙大人你是不是该去趟济南啊?

    龙谦苦着脸说,“手里事情多呀。我也想早些去拜谒抚台大人了,可是实在走不开呀。太后她老人家对威胜军寄予了无限的希望。我绝不能辜负她老人家的厚望呀。部队整编,军心不稳,加上消化陶三所部,都需要我镇着。带回来的大批伤患也需要妥为安置,不然非散了军心不可。等这些忙完了,我才好去济南呀。”

    吴永不以为然。觉得龙谦有些迂了。自觉与龙谦有些患难的情分,正言道,“退思,今儿我便托大说你几句。朝廷交代的事情当然要做,太后的交代也是实情。但你毕竟为官时日短,须知顶头上司是最重要的,岂可怠慢!若是自恃有太后撑腰就大错特错了!太后日理万机,哪里顾得上关心小小的鲁南?袁慰亭名重一时,朝中奥援不少,若是讲圣眷之隆,不在你下啊。我等考绩操于巡抚衙门,就算你有天大的功劳在手,他要是鸡蛋里面挑骨头,我等一样会被描成一团黑。我的意思,退思你还是立即动身去趟济南吧。此次抚台大人还好,但他手下可颇有微词呢。徐世昌大人便说‘龙谦好大的架子’﹍﹍”

    龙谦当然晓得袁世凯集团对于自己的态度,尤其是李纯曹锟等被自己夺去地盘的将领们的态度,自己的出身和将来的立场注定不会与袁世凯同乘一条船了。便是卖身投靠,袁世凯也不会将自己当做心腹,从而取代段、冯、王等人。那样的结果是两面不讨好,失去了朝廷的本意,又丧失了自我。

    但这些都不能跟吴永讲,“永川兄,你讲的没错。龙某的确不谙官场规矩,做事只凭两个字,良心。率军打仗也好,治理地方也好,靠的就是这两个字。我并非藐视抚台大人的威严,我不是派了我的参谋长带着我的信去了济南吗?若是袁抚台不理解,那我也没办法。我觉得,尊敬上司最好的法子,就是将自己的差事办好﹍﹍”

    吴永心里叹息,你当上司们都是齐威王呀?你这边辛苦打理差事,不巴结不投靠也一样升官?话说到就可以了,怎么做是他自己的事了,何况人家地位还在自己之上。

    “大人,”吴永换了称呼,“不知大人相召,有何急事呀?”

    “是峄县煤矿的事。龙某觉着眼下有个极好的机会,办好了,鲁南的经济会得到很大的提升。不过,兄弟手边正忙着一件事,永川兄正好帮兄弟参详参详。”

    那件事便是建立蒙山军的第一个荣军农场。土地是现成的,就是郑家庄土改后划在各人名下的土地,算起来建一个农场规模是够大了。两年来的征战不歇,蒙山军有了一批伤残官兵,他们大多数不能再随军征战了,而大多数伤残官兵没有家室,不愿意离开部队。必须有个妥善的安置办法,建荣军农场就成为了最好的解决方法。龙谦划出公中的银两将土地置换出来,成立一个“产权”属于蒙山军的郑家庄荣军农场。除掉少部分担任军法监督员的伤残士兵,将其余残废军人全部安置在这个拥有数千亩土地的农场担任管理者。原四连排长徐德义在与德军的白刃战中受了重伤,左腿伤残,一路坐车到了太原,又被当初的民夫队送回了根据地,伤倒是好了,但离不开了拐杖。“二一”整编没有安排他职务,徐德义极为伤心,找老连长范德平大哭了一场。要求跟范德平去预备役司令部,范德平找龙谦求情,龙谦说怎么会不管徐德义这样立过战功的军官呢?我有安排。你去跟徐德义说。让他放心。现在终于揭开了谜底,龙谦提议让徐德义担任农场场长,这个提议自然没人反对。那个在怀来被截去一臂幸运保住性命的岳连山,也在龙谦的亲自劝说下去了农场。

    所有被安置在农场的伤残官兵仍保留军籍。这点安抚了伤残者。觉得部队没有抛弃他们。

    吴永听了龙谦的想法。极为赞叹,认为是良法无疑。就吴永所知,湘军也罢。淮军也好,对于伤残士兵都是发给遣散费了事,根本没有如龙谦这般管到底。从这个角度讲,可知龙谦所部的凝聚力定然不会低。

    下午开会讨论农场的设立方法,龙谦邀吴永参加了。吴永还是第一次参加蒙山军内部的会议,感到很新鲜。新鲜之处就是开会的方式,并非龙谦主持而是另有其人,参加会议的也不是全是军官,还有当地士绅和伤残军人。主持人限定议题和发言时间,讨论便开始了。

    如何运作农场,有两种意见,一种是集中管理,雇佣一部分劳力耕种收割,收获在养活农场人员后,余数充作军粮,另一种意见是将土地租给无地或少地的农户,收取地租,作为养活农场的费用。

    吴永琢磨着两种方法的优劣,他更倾向于第二种。但龙谦所部如何拥有了如此多的田土,令他大惑不解,又不好出眼相问。在刚才的讨论过程中,总有人跑题,立即便被主持人制止,提示他跑题了。所以,吴永只是静静地听。

    在全部与会人员发言完毕后,主持人请龙谦讲话,将主持权交给了龙谦。龙谦歪过头笑着问吴永,“请吴府尊讲一讲吧?府尊大人担任县令多年,是地道的亲民官。这方面一定有极好的主意。大家鼓掌欢迎府尊大人做指示。”

    吴永对于鼓掌欢迎的方式很有些不习惯。碍不过龙谦的面子,说了几句无关痛痒没有实质意义的话,他说建立荣军农场肯定是良法,等于为军队伤残将士的安置开辟了新路。这都是镇守使大人爱兵如子的体现,具体怎么搞,镇守使大人一定是胸有成竹了。还是请镇守使大人定夺吧。

    龙谦笑着说,“吴府尊将我的军,那我就抛砖引玉讲几句。的确,荣军农场是一个新事物,谁也没有经验。办好农场的方法不晓得,但标准是明确的,有三个要求,第一,安置好伤残军人,切实解决好伤残军人的衣食住行和成家立业;第二,盈利,就是农场要挣钱,不能赔本;第三的要求高了些,那就是要引导周围农村,用新的方法提高亩产,增收粮食,备战备荒。”

    吴永对这三条深为赞赏,尤其是第三条。若是找到提高亩产的法子,上报朝廷,可是大功一件。

    龙谦继续讲,“我以为,以固定的薪酬雇佣农夫耕作是不可取的,那样效果肯定不好,这点不用争论。但将土地分块租给附近的农民也有问题,至少没有体现本人兴办荣军农场的目的。办农场的目的不仅仅是养活部队的伤残军人,更重要的是探索如何提高土地亩产的途径。现在普遍存在吃不饱肚子的现象,尤其是在天灾不断的情况下。你们将地都租出去了,你们这些人都成为了不劳而获的地主,坐等收租子,这不行。农场的兴办,要积极引进良种,改变传统的种田方式,摸索出一条可以适用于鲁南的提高亩产的方法。你们将地全部租出去不管了,这些方法就不能用了。我的意见是将你们刚才提出的两种意见集合起来,土地还要掌握在你们手里,雇佣农夫也是必须的,但要让参与耕作的农夫们的收入与收成挂起钩来,多收粮食多收获。农场不一定全部用来种地,我看过了,很多坡地并不适合种庄稼,可以尝试着种些果树,也可以养羊,喂猪,养兔子,养鸡,搞多种经营。肉食很缺,许多人家一年吃不少几顿肉,部队训练力度大,官兵们也需要营养补充。你们农场出产的猪羊鸡兔和水果,部队完全可以以市价购买。有人认为做这些太费事了,不能这么看,即使威胜军右翼奉朝廷的命令调走了,农场一样要办下去,所以要有长远的眼光。挣的钱,全部归农场所有,部队用你们的粮食,吃你们的菜,全部掏钱买。

    你们这些为国征战的老兵们也要做力所能及的事情,既然大家都有志气跟着部队行军打仗,怎么就不能干好这庄稼活?我希望你们经营好这片土地,成为威胜军的后勤基地。不仅搞好这个农场,而且要摸索出经验来,咱们威胜军走到哪里,就将荣军农场办到哪里。既保证部队的供给,又为当地减轻负担。”

    龙谦强调,他的意见仅供参考。农场已经成立,部队对于管理农场的基本思路是,只决定农场的负责人选,徐德义的任命是我定的。干不好,我就免掉他,另选贤能。具体如何经营,你们农场的人自己商议定,办好的标准,就是那么三条。

    吴永奇怪参加会议的不仅有衣着光鲜的士绅,还有一看就是泥腿子的农夫,也兴致勃勃地用鲁南土话发表着自己的意见?军队办荣军农场,干吗请农夫们来?吴永随即吃了一惊,因为他发现了一个秘密。这个秘密一直存在着,但就是在眼前晃来晃去地抓不住。

    什么秘密呢?吴永发现郑家庄的农夫们与大清朝别处的农夫有着很大的不同。这儿的农夫都显得张扬,敢说话,面部表情极为丰富,宛如上了戏台表扬一般。而别处的,比如怀来的农夫们一个个都生了张木讷的面孔。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晚上,龙谦请吴永喝酒,专门谈了峄县煤矿的事。吴永对于鲁南更是一抹黑,但治下有个曾经年产两百万吨的大煤矿还是让他吃了一惊。龙谦说了叫他来的目的,你是兖州知府,我呢,是镇守使,过问此事都在情理中。咱们此去峄县找张莲芬张大人,不是要抢夺人家的管理权,而是帮助他度过眼下的困难。据说这位张大人为摆脱德国人对煤矿的控制很是费了一番心血,功在国家。我很尊重他。修一条从峄县至台儿庄的铁路很有必要,不仅如此,我们可以以煤矿为核心大办实业,比如电厂,完全可以办起来。有了电,其他的产业就好办了。现在这位张大人大概就是缺银子,没关系,这个我来想办法,陆续投入就是了。

    吴永很高兴。当初在李鸿章身边时,他就认识张莲芬,不过因为双方地位悬殊,并无深交。龙谦的态度,注定会受到张莲芬欢迎,所以吴永拍胸脯道,“修铁路我是不懂的,但张大人很受李中堂器重,他说好,那便是极好的事。如果龙大人能够拿出银子出来,想必张大人会十分的高兴。对了,退思老弟,你瞒得我好苦呀,不是宁参谋长跟我说,我哪里知道你刚定亲呢?这是瞧不起我!得罚酒。”说着掏出了一张银票塞在龙谦手里,“听说女方就在左近,我可以不可以登门道贺?”

    龙谦当然不会拒绝给陈家这个面子,于是第二日由宋晋国陪着吴永去了陈家崖,送上了一份贺礼。等吴永返回,龙谦已做好了准备,带了一个骑兵排,再次去了峄县。(未完待续。。)

第十九节袁世凯的盘算

    二月里举行了订婚仪式,让陈淑将之前的担心丢下了,但新的烦恼随之而来,那就是她不好再与龙谦相见了。按照古礼,男女订婚后直到正式婚嫁都不再相见,与百年后的风俗迥然不同。陈淑是正式加入了蒙山军的,她去设在郑家庄的医护所本是本分,但尤氏怕人笑话,特意以办陈家崖学校的名义给陈淑请了假,为的是不让相邻有闲话。就在那么一所宅子里,身份确定但又未行婚礼的一对男女抬头不见低头见,搞出点故事就成为笑柄了。其次,尤氏针对侄女的性格也对她提出了批评,都是你叔纵容于你,深怕对不起他九泉之下的兄嫂,导致你现在这副性子。如今你已订婚,不久即为人妇,虽然好在嫁过去并无公婆,但丈夫为天,你必须改一改性子了。何况他还是管着上千人的将军?官职做到了两州镇守使?说实话,别说是俺,便是你叔,除了那年他到济南科考见了学政大人,便是见一见知府也是千难万难。谁知道会有一个比知府还大的女婿?

    你是有福气的,一下子抓住一个当大官的男人。你叔可是不止一次跟俺说过了,他见的人不少了,唯独看不透龙谦这个人。其实,依着你叔的本意,他更希望你嫁在左近,早晚也好见面。但你相中了那人,你叔还是依了你。如今你将为人妇,一定要记着柔顺二字才是我们女人的本分。万不可再舞刀弄枪,吆三喝四了!便是做那些医护。教书之事,最好也征求下他的意见,如果他不希望你抛头露面,也辞了吧。

    婶娘前面的说的,陈淑是可以接受的。但要她放弃工作,憋在家里,却是万万不愿,“俺是蒙山军的兵,怎么能不出门呢?”

    “什么?就是招安为官军,还不是他说了算?哪个男人愿意让自己的婆娘每日间抛头露面?”

    “他跟别人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郑家庄那边你不能去了。你叔已经给你向宋科长请了假。这边给孩子们上课。先上着。以后再说。”

    陈淑不能违背婶娘的严令。尽管她性格开放,但习俗是知道的。而且这段时间因为医护所的事情少,她主要就是教庄子里的二十几个孩子识字。她不能再去郑家庄,很是怀念以前的日子。至少能常常看到那个人。现在关系确定了。心事放下了。却感到了孤独。他是不可能来上门的,而且他的事情是那么的多,总是忙不完。连吃饭的时候也在说事,这让陈淑很是失落。

    孙娟嫁到陈家崖后,经批准,她是可以每天回家的。孙娟的过去陈淑已经知道了,她嫁过来近一年没有喜信被解释为坏了身子,不能再怀孕了。孙老根那个老光棍还与孙娟闹过架,据说就是因为孙娟的不生育。孙老根穷的要死,靠裁缝挣的点钱还不够他喝酒赌博呢。没有蒙山军到来,他哪里讨得到老婆!孙娟的模样性子,若不是之前的坎坷经历,哪里会轮的到孙老根!那次他们闹架,陈淑还气冲冲地上门为孙娟做主,孙老根当然不敢得罪陈淑,无论是陈超还是龙谦,都不是他惹得起的。

    陈淑很为孙娟的命运嗟叹。她简直想不到孙娟她们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就算是蒙山军军纪森严,不准调戏妇女,孙娟她们在医护所的工作颇受官兵尊敬,但之前的经历已经烙在了她们心里。筹办龙谦的订婚仪式忙前忙后,但订婚仪式那天,孙娟张红草黄玉等人均未出面,事后解释说她们身子脏,不愿意冲了陈淑的喜。而模样不次于孙娟的张红草坚决不嫁人,说明她们还是没有从过去的身份中彻底解脱出来。

    孙娟们说,如果没有龙谦,她们早就死了。龙司令是她们见过的最好的男人,说句不该说的话,如果有一天因为龙司令去死,她们不会皱一皱眉头。陈淑认为,她可以理解孙娟们对他的感激。

    憋在庄子里好几天没有见姐妹们的面。晚上陈淑去看孙娟。得知龙谦跟那个吴知府去了峄县。陈淑忍不住说,他走也不跟俺说一声。孙娟便笑了,这还没过门呢,将想着将俺们司令管住?

    不是管住,听说鲁山大哥不是常去赵家楼吗?陈淑对孙娟没有什么隐瞒。

    “妹子,俺跟你说,俺真想让你早些嫁过去。司令太累了,真需要有个贴心暖肺的人。这么大的摊子,都是司令一手撑着。鲁副司令就说,他知道司令的心大的很,谋划着的都是大事。但他们都有些跟不上了,帮不上他的忙,急的很。鲁山去赵家楼,未必是去看他没过门的媳妇,他是狠抓新兵的操练呢。俺现在算是知道了,这军队就像一个大家庭,几千号人吃饭穿衣,样样都要花钱。还要顾及到队伍上各色人的安排,比如这几天忙着的荣军农场的事,就是考虑到队伍上伤了残了的兵们将来的生活。你说司令哪有时间来看你?不是司令不惦念你,而是他就是两只手一双腿,顾不上呀。据说这次司令去南边,也是筹划生意上的事。朝廷不拨银子,司令总不能再去打郑家庄的主意吧?而宁参谋长就是被司令派到了济南,跟什么袁巡抚交涉,两个州给了司令,但袁抚台的兵仍占着沂州和兖州不退,司令发愁呀。妹子,你识文断字,比俺们强多了,以后千万不要跟司令使小性子,要尽量帮他呀。

    陈淑越来越觉着,自己跟他的距离不是缩短了,而是加大了。这些事情,她一概不知,就算知道,又什么都不懂,怎么帮他呢?

    袁世凯借口公务繁忙,并未接见代表龙谦前来拜谒的宁时俊。和接见吴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巡抚衙门出面接见宁时俊的是与其有一面之缘的徐世昌。信代为收下了,徐世昌根本就没有看。对于宁时俊关于部队的驻地、军费等一揽子请示。徐世昌没有回答,也无法答复。只是问了威胜军右翼目前的情况后便冷淡地将宁时俊送出了巡抚衙门。

    自打接到朝廷关于威胜军右翼的谕旨,袁世凯的心情便糟透了。他感到事情办砸了,完全脱出了他的控制。最初的打算不过是借刀杀人,谁知道龙谦这厮竟然打出了西沽大捷?还俘虏了英国中将?因此动了招揽之意。此人是一员虎将无疑了,其部也算骁勇善战,若是将其纳入自己袖中,不是多了一员虎将?于是上奏朝廷,为勤王支队请求封赏,并请求将其部派回山东。谁知龙谦这厮竟然如此善于把握机会。一下子搭上了荣禄和慈禧两个大靠山!朝廷竟然新设了威胜军。龙谦所部扩编为威胜军右翼,还将鲁南两州给了龙谦!

    这就是打袁世凯的脸了!袁世凯完全可以读出朝廷这道命令背后的不满来。

    抱犊崮匪徒突袭峄县确实始料未及,如果说是袁世凯指示李纯再次行使借刀杀人之计是有些冤枉袁世凯了。袁世凯真没将蒙山军留在费县的那点人马看在眼里。李秀山动了动武的念头,还被袁世凯狠狠地训斥了一顿。那时蒙山军还在朝廷身边充当着护驾的主力。你这边却剿人家老窝。这不是给朝廷上眼药吗?

    袁世凯站的当然比李纯高。这种蠢事是不会干的。袁世凯也知道,在这场亘古难遇的大变中,朝廷对自己脚踩两只船是有看法的。战事结束。权衡利弊,袁世凯还是认为自己赚了。当初如果奉旨勤王,其结果就是将自己五年心血练就的武卫右军打光,也未必能改变战局。想想聂士成的武卫前军吧,论人数比自己多,论装备更比自己好。他们的训练用枪和实战用枪是分设的,还进口了好几百支德国最新式的口径7.92mm的步枪,大炮更比自己多,不一样折戟于天津近郊?连聂士成自己也殒命了。

    何况当时的武卫右军,实力还不如刚进山东呢。造成实力下降的主要原因一是与龙谦所部的连番战斗,二是大力扩招新兵。对于朝廷的勤王旨意,自袁世凯之下,多数将领深感畏惧,不是站在政治的立场,而是站在军事的立场,得出了此去必败无疑的结论。造成这个结论的,是袁部官兵对于进剿蒙山军的连续失败,在大批将领中留下了巨大的阴影。

    在袁世凯眼中,冯国璋是手下战术素养最高的将领了,几次探讨庚子年之春三路攻击郑家庄失败的过程,冯氏对敌手强悍的战斗力印象深刻,结论是除非尽起全军。出死力,不能制服敌手。这个结果,直接导致了对小站练兵成果的怀疑。尽管没有什么实践是检验真理的理论,但自小站成军,鲁南战事是检验其成果的最好试金石。马建勋,田中玉,蔡成勋,曹锟,李纯,卢永祥乃至王士珍,冯国璋,那个不是小站新军中响当当的人物?结果呢?损兵折将!连蔡成勋,田中玉和卢永祥都死在蒙山军手里了!

    连一支响马都打不过,又怎么跟十一国联军对仗?这不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问题吗?

    所以,响应东南三督的互保条约,保存了这支新式陆军是正确的选择。你看看,且不说已经消亡了的武卫前军和叛逃了的武卫后军,中军和左军不是全部在这场战事中名存实亡了吗?

    朝廷在争取和平解决庚子事变,联军肯定会在满足要求后撤出京师。袁世凯综合他掌握的情报得出了如上结论。接下来,朝廷整顿军备是无疑的了,建立威胜军就是一个明确无误的信号。京畿空虚到了极处,靠一支从响马改编过来的威胜军拱卫京畿?袁世凯觉得不可能。算来算去,朝廷还是离不开自己手里这支武装。

    军队是真正的本钱。袁世凯对此有着非常清醒到位的认识。在龙谦率蒙山军主力远征之际,袁世凯花大力气整顿了他的部队,他将山东驻军分为两类,一类是他的武卫右军,这是他的根本。是他的野战主力。虽然被蒙山军前前后后消灭了近三千人,但真正从小站走出来的精锐并没有损失那么多。袁世凯乘着山东战事平息,遴选由冯国璋统率的武卫右军先锋队中的精锐中的精锐,将武卫右军本部扩编为四个步标,一个炮标的架子。而由巡防营改编的武卫右军先锋队也有了二十个营的规模,总兵力达到2.2万人,和龙谦一样,袁世凯也苦于武器不足。天津本是北洋的大本营,本来可以制造很多军火,可惜都毁于战火了。现在与洋人的和平尚未真正恢复。从洋人那里大量进口军火不现实。而且仅靠山东财政也无法满足这个目标。剩下的就是湖广和两江了调拨了。上海、南京、汉阳都有相当规模的兵工厂,但军械的质量不如进口的。而且,一样需要银子去买。当前,朝廷根本无权调拨刘坤一和张之洞手里掌握的军火。那两位辈分比他高。职衔更比他高的军头。对于军队重要性的认识不比他差。都在大力整顿旧军,建立名目不一的新式陆军,有限的军火。他们自己都不够用呢。

    朝廷建立威胜军,八成是由荣禄亲自掌握的一支绝对效忠太后的武装,这点不需要怀疑了。右翼已经建立,但左翼跟本部直属部队大概还是一张画饼。荣禄会做怎样的打算呢?是等着“收复”京师就地募兵还是将龙谦调入京师以其部扩编?袁世凯猜不透。但他意识到,绝不应该出现那种结局。如果京畿武力重新建立,他很可能被边缘化。所以,在春节前后,袁世凯连续派人去太原和北京,在孝敬慈禧的同时,大力活动荣禄,奕劻以及李鸿章等人,希望掌握主动。荣禄和奕劻还好,特别是庆王,自去岁府邸遭到溃兵打劫吃了巨亏后,对钱财的贪婪到了无耻的地步,几乎连脸面都不要了。收到自己的重金贿赂后,直接问需要帮什么忙。国家大事,沦落到像是古玩店里讨价还价一般。

    希望得到什么?袁世凯的目标很清楚,那就是进入中枢。具体的目标,就是接替李鸿章出任直隶总督兼北洋通商大臣。山东巡抚也算封疆了,但理论上还受直隶总督的辖制。地位上比疆臣之首的直隶总督低了不是一点半点。更为关键的是,资源的占有根本不是区区一个山东省可以比拟的。

    必须承认,就现在而言,见识超越袁世凯的与他同等地位的大臣还不多。比如对兵权的重视,比如对洋人的认识,比如对实业的理解。天津是李鸿章投入了巨大心血的地方,就算遭了庚子之难,基础犹在,人才犹在。而且,天津的租界,恰恰是施展抱负的地方。比如购买军火,便有若干国的洋行可以选择。那里像山东,基本被德国人把持呢?

    可是袁世凯不能对奕劻说,自己盯着李鸿章的位子呢。自己在等李鸿章死呢。

    本来,李鸿章算是他的恩主。但从甲午之后李鸿章被贬谪的那段时间里,自己没有太在老头子身上下功夫,而是转而投靠了荣禄和奕劻,使得与李鸿章之间有了裂隙。不过这不要紧,据说李鸿章身体是越来越不行了,经常大口地吐血,一个年近八旬的老人,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了吧?李鸿章一死,直隶总督,北洋通商大臣的宝座会交给谁呢?荣禄吗?他认为不会。荣禄的身体也不好,那个位置虽然显赫,但对于已位极人臣的荣禄而言并没有多大的吸引力。以荣禄的性格,他更喜欢躲在慈禧太后身后的阴影里为其出谋划策吧?何况经此大变,朝中重臣凋零,军机处去了一大半。刚毅死了,王文韶年老昏聩,赵舒翘被洋人揪住不放,终于被逼自杀。据说死的很惨,换了好几种自杀的法子,受了无数的罪,最终也没有等来赦免他的旨意。便是如英年、启秀这些当初主战的满大臣,都被洋人逼的自尽的自尽,砍头的砍头。慈禧怎么会放荣禄这个绝对心腹外出就任直隶总督?

    袁世凯反复分析,逐一数着可能接替李鸿章的朝廷大臣,主战的不必想,洋人即使退出北京,也不会允许主战派出任直隶总督。只有当初主和的一帮人了。这么数来数去,对自己的信心提升了。

    袁世凯的打算是,如果自己接任直隶总督,一定要将武卫右军带入京畿,而不能让朝廷重组他军。因为出现了威胜军,使得袁世凯的警惕心骤然增强了。他隐约猜到了荣禄的算盘,那就是组建一支绝对效忠皇室的禁卫军。直到现在,威胜军左翼仍然不见踪影,是不是准备以原武卫中军为班底组建呢?如果荣禄采取架空自己的办法,将武卫右军留在山东或者拆散四处,而将龙谦的部队调入京畿呢?那种情况的出现,将彻底架空自己这个直隶总督,所谓的疆臣之首也就成了鸡肋。

    问题回到了起点,就是如何对待这支盘踞鲁南的威胜军右翼呢?自己如果带武卫右军离开山东,因为山东有了这支心怀仇怨的军队,是不是不复为自己所有?这个问题深深地困扰着袁世凯。

    袁世凯本来以为龙谦在回军鲁南后会第一时间来济南见自己,如果那样,袁世凯准备与他谈谈,沂州兖州的驻军是不能撤退的,可以让出几个无关紧要的县份给他养兵。鲁南贫瘠,是养不了多少兵的,他就是要龙谦养不起。但龙谦竟然没来,而是派了个什么参谋长来见自己,这不是藐视自己吗?所以,袁世凯断然拒绝了召见这个姓宁的军官,让他吃了个大大的闭门羹。

    可是,龙谦已是两州镇守使,他的军队进驻沂州兖州是合情合理的事情。李纯和曹锟都担心威胜军右翼强行进兵,请示如果发生那样的事该不该动武。袁世凯回复说,如果龙谦的部队强行进兵,坚决抵抗,未经准许,不得放他们入城。

    袁世凯评估着开战的后果,他最希望的是借机消灭这支令他如芒在背的武装。只要能一举歼灭之,然后安上一个叛军的理由,未必不能过朝廷那一关,可是,有把握一举将其歼灭吗?他跟几个最心腹的商议过此事,他坦承后悔当初没有举全力对付蒙山军了,如果设计挑起两军冲突,有没有把握一举解决?段祺瑞倒是赞同,但冯国璋,徐世昌及王士珍均反对,尤其是王士珍,认为蒙山军比起当初不是弱小而是强大了,恐无一战胜之的把握。徐世昌则认为龙谦如今已蒙太后赏识,建立威胜军的意图昭然若揭,我们采取武力解决实为下策,小不忍之乱大谋,还是要着眼长远。

    那就需要做一个通盘的计划了。山东不想放弃,直隶还想得到。鲁南的那支与自己有宿仇的部队需要解决。袁世凯需要寻找一个能满足以上三个法子的方案。袁世凯觉得,自朝鲜之役后,一直顺风顺水的自己开始遇到麻烦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节中兴实业

    山东盐运使张莲芬这年五十一岁。他还有一个身份,就是华德峄县煤矿的中方总办,也就是后世的总经理。

    张莲芬觉得,自跟了李鸿章这个“明主”,认定了实业救国是唯一正确的道路,忙前忙后十几年,最后盘点自己的所为,最大的成绩就是峄县煤矿了,其间投入的心血外人是不知晓的,只有他自己清楚。而这座五年前就达到年产200万吨的国内首屈一指的大矿,也跟其他矿山一样,遭到了洋人的觊觎。山东自光绪二十三年(1897)巨野教案发生,德国海军少将带特里费攻胶州湾,进而霸占胶澳,次年二月朝廷与德国签订《胶澳租界条约》,期限九十九年。山东之铁路矿产,悉归德国承办。远在鲁南峄县早已开矿的峄县中兴煤矿也遭到德国渗透,被逼合资,经过以他为首的中方代表的艰苦卓绝的努力,总算将煤矿的经营权保住了。德资一直不到位对于张莲芬而言是好事不是坏事,这样就更有理由拒德国人于门外了。

    峄县煤矿自数年前的一场透水事故死了几十名矿工,引发了不小的风波,被朝廷勒令关闭了几年,后经张莲芬活动,终于得以复产。张莲芬意识到,修建自煤矿所在之枣庄至大运河边的台儿庄铁路是办好煤矿的唯一办法。这点,取得了煤矿股东们的一致认可。上报朝廷,几经周折,总算批准了这条小铁路的修建。而修建铁路遇到德国的阻扰。经交涉也解决了。等进入实施阶段,最大的困难来了,那就是钱的问题暴露了。

    企盼朝廷拨款是妄想了。庚子事变起,朝廷西狩太原,还需要各地解款呢。山东省也别指望了,新来的袁抚台对修建运煤铁路倒是支持,但不掏钱,一切都靠煤矿自筹解决。尝到了煤矿好处的当地士绅不存在问题,但是掏不出这笔预算近180万两的巨款。而且,煤矿本身也需要投入。老井挖掘的成本越来越高。勘察认为,应当在东、北两个方向新开大井,算一算,没有十几万银子办不到。

    辛丑年的春节张莲芬没有回家。是在矿上过的——与几个主要的股东筹划募集银两的事宜。铁路早一天修筑。煤矿早一天受益。这个谁都晓得,但就是筹不起银子。峄县突然遭抱犊崮袭击,张莲芬十分担心响马乘机占据煤矿。让他紧张万分——相距就几十里地,万一遭到响马的洗劫,就更雪上加霜了。响马确实北上了,但没有进矿区,而是掠过矿区直扑费县境内——他们的目标是另一股响马的盘踞所在。这让张莲芬松了口气。

    毗邻的费县境内长期盘踞着另一股响马也是张莲芬的心病。直到他们被招安,张莲芬才放心下来。接着就是抱犊崮的覆灭——那支被招安后奉旨勤王的队伍突然回到了鲁南,从滕县潜入,包抄了正在攻打郑家庄的抱犊崮人马的后路,将这股为祸鲁南数十年的巨寇一举消灭了。新任兖州镇守使和兖州知府还亲赴峄县,罢免了临阵脱逃的峄县县令,抚慰居民商号,颇得好评。张莲芬以为至少那位吴知府会到枣庄来,因为张莲芬的品级是远高于这位新到任的父母官的。谁知这两位急匆匆地返回了郑家庄老巢。随后,留在峄县的一名口吃的管带(他们自称为营长),以追缴漏网土匪的名义带了一队兵到了枣庄,见了自己,除却他的本意,竟然询问煤矿事宜。张莲芬感到奇怪,那位口吃的管带声称是奉了镇守使大人的命令了解当地经济。张莲芬感到奇怪,一位武将竟然关心起经济问题来比较少见。但张莲芬并未反感,也未摆架子,倒是简单跟那位看上去很是憨厚的口吃管带讲了修铁路的事,夸奖了他们一举歼灭抱犊崮的壮举,说绥靖地方便是为修建铁路做了铺垫。那位管带说,他一定将张大人所说的禀报他们的龙镇守使。

    张莲芬并不希望驻军能帮助自己。他们消灭土匪,使地方平静就很好了。张莲芬知道这支驻军的出身,心忧峄县的治安,在那位管带走后便返回了峄县。但峄县的情况很平静,距商会的人说(张莲芬跟商会的人很熟),威胜军纪律严明,秋毫无犯,公平买卖,并未向当地伸手索要一分银子。这使得张莲芬放下了悬着的心。

    不久,龙谦与兖州知府吴永再次到了峄县,他们拜会了张莲芬,开门见山便讲此次专程为解决铁路的资金而来。这令张莲芬大喜过望。

    龙谦解释道,程营长向他汇报了修建铁路的事,认为这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兖州官府和驻军责无旁贷。他已经联络了费县的士绅和北京的一家票号,已筹集部分银两。此次前来,就是与张大人商议如何尽快让铁路开工。

    张莲芬头疼的就是钱。他对煤矿有着旁人无法理解的感情,只要不是外资,张莲芬是举双手欢迎。于是设宴宽待两位文武官员,从铁路的修筑到煤矿的发展,与那位龙镇守使相谈甚欢。张莲芬高兴的事,这位年轻的武将对经济的见解非常深刻,不仅支持铁路的修筑,而且有着更大的雄心,建议在完成枣庄至台儿庄铁路的修筑后,再修建一条枣庄至海州的铁路,打通出海口,将兖州与沂州联络起来,必能对鲁南的经济起到很大的促进作用。除了修铁路,这位镇守使还对煤矿的改扩建和综合发展提出了自己的建议,令张莲芬很是兴奋。两人秉烛夜谈,直至天明,张莲芬放知龙谦竟然是归国华侨,难怪对办实业如此热衷,其提出的对煤炭综合利用的设想让张莲芬大开眼界。按照这位龙镇守使的设想,依托枣庄煤矿。将兴建一系列的实业,包括电厂,炼焦,机械加工等等,峄县将成为山东省一个崭新的实业中心。而沟通沂州的联系后,将枣庄的煤和沂州的铁结合起来,鲁南经济大有可为。

    张莲芬十分兴奋,对龙谦提出的重新成立一家公司来筹办实业的建议表示完全赞同。对龙谦表示仍以中兴煤矿为核心组建新公司感到满意。龙谦的意思是要组建一个以煤矿、铁矿和铁路为核心的综合性股份公司,但下面要成立一系列的公司,各自独立核算。自负盈亏。官府绝不介入公司的运营,将公司交给商家来办。

    对于这点,张莲芬完全赞同。他跟着李鸿章办洋务多年,对其中的利弊有着一般人不及的深刻。早就认为实业绝不能由官府插手了。总算遇到一个明白事理的地方官了。这令张莲芬很是高兴。对于龙谦承诺的多方集资。细分股份,分设董事会和经理层,聘请专家治理实业的建议深为赞赏。

    俩人用两天功夫细细商议了成立新公司的事宜。初步决定整合中兴煤矿。在其基础上成立中兴实业有限公司,注册资金初步确定为三百万两,中兴煤矿以现有的资产入股,其余由龙谦游说沂州、兖州两地富绅商户筹集。根据股本投入决定董事会人选,由董事会商定总办人选的方案。

    之所以将中兴煤矿改为中兴实业,预示了业务的拓展,即将开始的地方小铁路的修建和火力发电厂的兴建将由中兴公司负责。

    最后就是资金了,张莲芬急于筹集资金开建铁路,龙谦同意。建议先将公司筹办起来,设定股份及章程,这样筹集资金便有了名义,不然他无法说服投资的股东。

    至于德方,张莲芬有信心克服其干扰。目前正在紧张施工的胶济铁路也遇到麻烦,施工中发生的与民众的纠纷导致了民众大规模的反对,迫使德国已经开工的铁路停了下来。现在德国人根本没有精力管这边的事。而且,德方的资金也未到位。乘此机会,彻底摆脱德国是张莲芬的愿望,至少要将煤矿电厂与德国不发生任何联系。张莲芬将先期进行的勘探情况和预算情况毫无保留地告诉了龙谦,龙谦说他马上可以调集二十万两银子,之后在半年之内可以再投入八十万两白银。这些银子足以启动铁路工程了。

    龙谦想,有半年时间,足以让贾继英在鲁南设立晋源票号的分号了。藏于北京的金银,将通过晋源票号源源不断地“洗”出来,投入到实业中。

    张莲芬没有问龙谦手里如何会有二十万的银子,他更怀疑龙谦是否有能力在半年之内筹集八十万两银两。转而一想,他既然表示可以先期投入二十万白银,足以解决眼下的困境了,即使将来他的银子不到位,自己也没有任何损失。所以也就不再提后面的事。俩人做了分工,张莲芬负责筹建新公司并打通所有关节,招募工程技术人员等。龙谦负责地方治安并在新公司成立一个月内交付二十万两,作为先期的启动资金。

    虽然两人年龄迥异,文武殊途,但两天的交谈让两人迅速消除了距离。从公务谈到私事,从庚子国难到眼下正在进行的和谈,从洋务运动到西洋各国工业的发展,从朝廷将开的新政到鲁南如何实施新政。话题越来越宽,越谈越投机。张莲芬亲耳聆听了龙谦对西沽大捷细节的讲述,感佩龙谦率军痛击洋兵擒获英国将军的壮举,对龙谦将一支盘踞蒙山的响马改造成朝廷劲旅深感钦佩。龙谦则深切地感受到张莲芬眼界的开阔,对国事的忧心以及务实的精神。这个人不像一般的官僚,倒像个商人和技术员的混合体。龙谦想,或许并不是所有的官员都昏聩颟顸,地方上其实隐藏着大批的人才,因朝廷腐朽的体制将他们逐步埋没了。

    龙谦郑重表示,新整合的中兴实业还是要由张大人来掌舵,即使自己这方投入的资金超过一半,他也将负责说服新股东,将经营权交给张莲芬辛苦打造的班子。之前张大人已经做了大量的工作,不能全部改弦更张。张莲芬之下,需要聘任何人,完全由张莲芬说了算。但张莲芬为首的经理层必须执行董事会的决议,对董事会及股东负责。如果不能使股东满意,董事会有权调整经营负责人。

    所有权与经营权分离并不是什么西方的发明和专利,在中国的某些行业,比如山西票号业,已经有了非常成熟的运作规则。但龙谦清晰地讲明了所有者和经营者的区别,还是让张莲芬大为赞叹。他认为龙谦一定是因为生长于美国才有对公司运作如此清晰的认识。所以,张莲芬诚恳地邀请龙谦参予新公司的管理,但被龙谦婉拒了。龙谦表示,新的投资方估计会派遣代表进入中兴公司的经营层,这是人家的权力,我们不能拒绝。但公司运作良好的前提是各方各面要共同遵守一致通过的公司章程,这是一个关键。自己身为负责两州军事的官员,不适宜参与公司的运作。

    张莲芬自己也是官员,但他似乎对官职不是那么在乎。当龙谦问及如果朝廷,包括山东巡抚衙门不准其将全部精力投入中兴实业呢?张莲芬竟然慨然说,宁肯不当官,也要将这摊子事情办好!龙谦笑了,张大人如此热心实业救国,不当官实在太可惜了。假如有机会进入更高层,实是百姓之福。万万不可轻易放弃。

    张莲芬对于龙谦提出的提高煤炭“附加值”的设想深表赞同。赞叹龙谦所说的“无农不稳,无工不富,无商不活”的十二字方针是至理名言,越想越是精辟。憧憬华源公司将铁路,电力和机械加工逐一兴办起来,鲁南的经济将发生巨大的变化。

    两天多的商谈中,吴永倒成了听众。张莲芬在大计已定后,执意拉着龙谦去枣庄,实地去看煤矿的现状。(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节沂州遇伏一

    煤矿在峄县城北三十里,一条大路相连。就当下的时代,这条明显垫了三合土的公路算是高等级的了。修筑如此“豪华”的公路当然是为了将煤运出去。目前的出口只能是峄县以南的台儿庄,从那里装船运往南京上海等地。

    这条路龙谦还是第一次走,上次从峄县折返郑家庄,是在一名峄县籍士兵的带领下抄近道翻山回去的,并没有走这条稍有些绕远的大路。

    目前公路运输与铁路运输的效率是不能比的,尤其是公路缺少大型车辆的情况下。龙谦粗粗估算两种方式的效费比差距至少在十倍以上,难怪张莲芬如此青睐修建专线铁路了。

    想到铁路,龙谦灵光一闪,猛地想到了一个人。那个人就是詹天佑。詹天佑肯定是第一批留美的神童,却不知其现在何处。彪炳史册的京张铁路也不知动工了没有﹍﹍“啊,我真傻,怎么竟然忘了他!”骑在栗色马上的龙谦一拍脑袋。

    “龙大人想起了什么?”张莲芬笑问。

    “啊,张大人直呼我名字便是。论官职年龄,龙谦在您面前可当不起大人之称。我是想起了沂州知府唐少川。”龙谦遮掩道,“咱们想在鲁南做一番事,要和沂州一同做才是。”唐绍仪可是詹天佑的同学,詹天佑的下落,唐绍仪应当清楚。

    “沂州也是退思的治下,这有何难?以唐少川的见识,不会不懂得办实业的好处。”张莲芬答道。

    “那是。唐少川可是个聪明人。”龙谦回头道。“张大人,要不要下马歇息片刻再走?”

    张莲芬是文官,出门一般都是坐轿的。看他骑马的样子比不得吴永,龙谦体谅其年纪大了,出言关心道。

    “无妨,这条路还是老夫主持扩展的。走了不知多少趟了﹍﹍”

    来煤矿视察的人并不多,除了张、龙、吴三人及张吴的随员外,只有龙谦护卫龙谦的警卫班江云、王之峰两人。本来警卫连长丁小富要亲自来,龙谦没让,警卫连也不满员。且调出了一半以上的老兵充实战斗连队。补进来的新兵倒没有俘虏,都是根据地招收的青壮,急需训练。带出来的这个班就是全连的精锐了。

    带江云一同来峄县,并不是让他担负自己的警卫任务。龙谦的目的是抽空指导下江云一般性的谍报常识。昨晚龙谦便手把手教了江云两种密语的书写方式和密码本的知识。

    江云带了王之峰来。龙谦也同意了。王之峰的职务尚未确定。因为江云尚未提交情报处的机构设置。这次龙谦不给他指点了。逼江云自己考虑。王之峰是龙谦组建情报科的老班底,江云的主要助手之一,勤王之役东奔西走。联络各部,出色地完成了所有的任务,受到龙谦的夸奖,蒙山军已初步建立评功体系,王之峰荣获银奖。目前有金、银、铜三种奖励,各对应200、100、50两白银的奖励。除物质奖励外,金奖获得者军官官升一级,士兵提升为军官。银、铜奖的官兵有不同的休假权和优先提升的资格。

    龙谦曾打算铸造正式的奖章,但条件不具备,只能押后了。

    骑马走在队伍最后的江云和王之峰一直嘀咕着,队伍走的很慢,给他俩提供了交流的机会。江云更愿意让老成持重的王之峰出任情报处副处长,但龙谦已明确表示由田书榜出任情报处的副职,看来只能在下面科一级的单位安排王之峰了。

    对于情报处内部的机构设置,江云并不隐瞒王之峰,所以一路上两人的议题就是机构的设立。目前已经成立的机构只有一个由蒋存先领衔的行动队,人数只有十个人。其余的人员大部分“飘”在北京和已经设立的几个小规模的情报站。

    “对外当然是重点,但不能由一个科来管,应当分一分类,官军和官府就应当分开﹍﹍”

    “你说的有道理,担心司令不会给咱们那么多人。”江云目光流动,扫视着四周,春天已经来到了鲁南山区,迎面吹来的风带着温和的暖意。

    “选好的那几个人跟司令说了吗?”

    “还没有。你眼光不错,但也不能把人家的好兵都调走,难怪二虎哥跟你急。哈哈。”江云难得开心大笑起来。这次来峄县,他有一个目的就是从程二虎的二营里挑几个人,人倒是挑出来了。因为程二虎的营老兵多,素质自然好,但名单一拿出来,程二虎便跟王之峰瞪了眼,坚决不同意。

    江云与程二虎同出龙谦的老八队,俩人私交相当好,想起程二虎跟自己叫喊,江云感到可乐。

    “司令的警卫是不是也应由咱们管起来?警卫连的重点不是保卫司令,而是保卫司令部。”

    “不,司令不同意,不准情报处介入司令的保卫工作。”

    “为什么?”王之峰认为,若论对司令的忠心,没有比情报处更好的了。

    “我也不晓得。只能听司令的。不仅如此,对内也不准我们介入。”

    “我是觉得,司令个人的保卫必须加强了。一下子收了那么多的土匪,心里不踏实﹍﹍”

    “俺已经跟参谋长说过了,他说他负责。”

    “咱们蒙山军离了谁都行,唯独不能没有司令。如今也算家大业大了,千万不能让司令出任何的闪失,那样队伍就散了﹍﹍”王之峰的目光一直扫着走在前面龙谦的背影,声音幽幽的,“还是让咱们的人接管司令的警卫好﹍﹍”

    “说什么屁话!你以为我不愿意吗?”江云骂了一句,“对了,等回到司令部,把费县、兖州等几个点的人召回来,有好多事要安排。”

    煤矿散落在几座山沟里,有些冷清,不像是轰轰烈烈大干的样子,对于煤矿的开采,龙谦并没有任何的知识,甚至是第一次到煤矿,于是问了好多在张莲芬看来就是白痴的问题,但还是细细地解说了。目前煤矿的年产量只有四五十万吨,萎缩的厉害。人员流失也很严重。在龙谦看来,不仅是修铁路的问题,煤矿也需要大力的整顿和投入。

    “还是要请外国人来,特别是技术上。太原始的办法不行,必须进口一批采矿机械。德国人将山东视为禁脔,现在咱又没有力量驱逐之,不如和德国展开合作,买一些他们的东西,以换来对咱们中兴实业的支持,至少不要干扰。他们派兵来的可能性是没有的,但压迫上面是他们的拿手好戏,朝廷又惹不起洋人,特别是出了去年那档子破事。”站在竖井口,龙谦对张莲芬说。

    “何尝不想呢?说来说去还是一个钱字。”

    “德国人性情严谨,管理上是有一套的。也可以请一些管理上的人才,带一带咱们的人。矿上的工程师和技工都是宝贝,千万不能流失了。”

    “退思你要不要见一见矿上的人,给他们讲一讲?我看你对于管理公司是内行啊。”

    “哪里。大人谬赞了。龙某一介武夫,行军打仗还算有些心得。对于煤矿根本就是外行。我能不能下去看一看?”

    “还是算了吧,太过危险了﹍﹍”张莲芬拒绝了龙谦的要求。

    “那,我就不回峄县了。直接去沂州找唐少川,顺便看一看沂州铁矿的情况。都说那里出铁,究竟怎么样总要看过了才放心。峄县的驻军在纪律上有问题,张大人千万不要压着,我不会护短的。”

    “这点老夫很是放心。退思你治军严整,颇有古风。朝廷的兵都像这样,何愁外患呢。”张莲芬确实对龙谦所部的军纪很是咋赞赏,“退思你到沂州是谈铁矿的开采吗?”

    “是啊,铁与煤是重工业的基础。如果能办个钢厂就好了,再修一条铁路,将这个与沂州沟通,或者将铁矿石运进来,或者将焦炭运过去。有了这两样,整个鲁南,各式工厂会像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另外,唐少川有个留美的同学,学的就是铁路工程设计,如果能将此人请过来,对咱们的铁路修筑可是大好事。”

    张莲芬是搞过洋务的,骨子里对兴办企业有着常人所没有的热情,“退思你的想法极好,煤矿就是这样,也没啥更多的看头了。干脆我与你一同走一趟沂州吧。”

    从枣庄到沂州,抄近路则要翻越大山,王之峰有些不放心,“司令,不如稍等半日,待我回峄县调一些兵来吧。”

    “不就是有个抱犊崮吗?”龙谦的目光投向枣庄西北,耸立的山峰就是他上过的抱犊崮了,龙谦甚至想将随营军校设在那儿,但路途艰难,物资转运不易,没有作为方案提出来,山寨有历代修筑的不少的房屋,空着真是可惜了﹍﹍“大股的土匪已完蛋了,零星的散兵游勇怕什么?你们手里拿着的都是烧火棍吗?没事,走吧。抓紧点,今晚或许就可以赶至沂州。”

    江云对王之峰丢个眼色,“司令,我跟你去。让他回峄县吧,他选了几个兵,还有些事。”

    “嗯,有事就去办。”龙谦心思都在办实业上了,有些心不在焉。必须利用推行新政的有利时机,将自己的工业底子打造出来,结识张莲芬是意外之喜,估计此人在北洋的实业系统有不少的朋友,在这个时期就是莫大的财富了,不利用好简直是浪费人才。

    王之峰掉头回了峄县,龙谦、张莲芬及吴永在警卫班的保护下踏上了去沂州的山路。(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节沂州遇伏二

    “人人都说俺沂蒙山好,沂蒙(那个)山上哎好风光。青山那个绿水多好看,风吹那个草低哎见牛羊﹍﹍”

    正是午后,和煦的春日暖洋洋地照在龙谦身上,望着苍茫的山景,一高兴,便扯着嗓子唱了一曲。

    警卫连一班班长高虎子是白魏镇第一批参军的老兵,“司令唱的这是哪儿的山歌?挺好听的嘛。”

    “废话,没听在唱咱沂蒙山吗?当然是山东的。”张平瞪了高虎子一眼。

    “嘿嘿,没想到司令还会唱歌﹍﹍”

    “司令会的多了,你哪里知道!”

    ﹍﹍

    “好歌!退思多才多艺呀,”吴永笑道,“说青山绿水,那是江左风光,若是讲鲁南,穷山恶水还算贴切。”

    看来吴永对鲁南的印象不怎么样。

    远处的看不清,近处的山岭多是光秃秃的,偶尔生长着几棵树,多在远离山路的偏远之处。

    “山民取暖烧饭都靠打柴,又无人去植树,时间久了,近处的树木就稀疏了。其实山里的密林是有的,去年还有豹子伤人的消息,那些大虫们都是生活在密林里﹍﹍”骑在马上与吴永并韂而行的张莲芬抚着胡须,品味着龙谦刚才吼出的山歌,心里有些奇怪,一个生长于美国的青年人,如何唱出带有浓郁山东味道的歌子?若是来自父辈的传授,可他自称是山西太原府人氏呀?

    “退思,”张莲芬雅好音乐。越发觉得歌子不错,夹了下马肚,追上了龙谦,“刚才的歌子,是哪里听来的?很有点味道。”

    龙谦一惊,方才意识到自己惹出麻烦了。若是说郑家庄一带的山歌更是不行,随行的警卫班就有好几个当地兵,只好硬着头皮说,“是我自己胡编的。春天已至,心有所感呀。”

    “好一个心有所感随口吟唱。想不到退思老弟竟然多才多艺呀。”

    “张大人刚才所言甚是。若是不加以引导控制。这青山绿水。也只能是文人杜撰了。塞北荒漠化严重,大同已是塞外,去岁护驾西狩,再见不到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壮阔景象了。真是可惜。对了。峄县一带出煤。当地百姓取暖烧饭都是烧煤吧?”

    “哪有。更多的买不起呀。上山砍柴又不要钱﹍﹍”

    “哦,等咱们将实业兴办起来,大量招收农村富余人口从事工业和矿业。致富百姓当不是梦想,办实业,总比种地来钱快呀。”

    “富余人口?”

    “是呀。大人不觉得农村存在大量的富裕人口吗?土地有限,人口却在稳定快速地增加,总会导致农村贫困化加快。只有将人口从土地上引出来,才能恢复农村的生机。”

    张莲芬品味着龙谦的话,“退思,美国的农村是怎样的?”

    “一句话说不清。总之人家地多人少,事情好办的多﹍﹍”

    三个人并马而行,一路说着各自关心的事,不觉走入大山深处,村落越来越少,道路也崎岖难行起来,很多地方都要下马步行。在一个叫卫家寨的村子打尖歇息后,领路的士兵找当地百姓核实了道路,说已入沂州境内了,翻过前面那座山,路就好走了。照这个速度,今晚当能赶至沂州。

    “那咱们就加把劲,赶至沂州让唐知府请客。”龙谦翻身上马,继续朝东南前进。

    走出卫家寨大约两里路,两山夹峙,山道狭窄,在一个拐弯处,这支小队伍突然遭到了伏击。

    骤然响起的枪声让龙谦猛地勒住了马,看到最前面的一个士兵已经中弹坠马了,一只脚仍挂在马镫里,身子落地,被受惊的战马拖着到了路边。

    “不好!快下马!”龙谦刚喊了一声,左前方的一个士兵叫了一声,身子伏倒于马背,不知死活。

    跳下马背的同时,龙谦看到了弯道上方的树丛中人影晃动,那定是伏兵!

    龙谦腰里只有一支美国造的转轮枪,射程不过几十米,他冲上几步,抓住了那个伏倒马背的士兵的缰绳,见那个士兵脸颊被鲜血染红了,头部中弹,估计已经阵亡了,龙谦正准备去取士兵背着的步枪,张平已经冲过来,“趴下,快趴下!”

    龙谦被张平扑倒,又是一阵密集的枪声,那匹站在原地的马儿悲鸣一声倒地,跌倒在龙谦跟前。

    “快,掩护张大人撤退,回卫家寨!”最初的混乱后,龙谦已经冷静下来,对张平喊道,“保护两位大人,”他推了张平一把,顺手将死去士兵背上的步枪取了下来,一拉枪栓推弹上膛,以马匹为掩护,射出了第一发子弹。

    震耳的枪声传来,那是左近的警卫们开始还击了。

    龙谦透过马鬃看过去,见对面已经扑出十几个人影,呐喊着冲上了山路,朝这边跑来。

    拉栓退壳,再次射击,这一枪将一个跑在前面的敌人打倒了。跟着,又有两个敌人倒地。警卫班都是老兵,枪法不错。

    “司令,那边也有,至少二十个。”不知何时江云来到龙谦侧后,“司令,你快撤,乘他们没有冲上来,你快撤,我带人顶住。”

    “你不行!”战斗经验比江云丰富不知多少倍的龙谦当然看到了左侧山坡上出现的人影,正在奋力朝这边扑过来,“我命令你带张大人和吴大人撤退,快去!”

    “不!”

    “执行命令!”龙谦再次开枪,“我们掩护你们。快去!”

    江云离开了,龙谦伸手去阵亡士兵身上摸索弹药,装在自己衣兜里。回头望去,看见张莲芬被吴永拽着正往一棵大树后躲,随即哎呀一声。好像中弹了。

    “高虎子!”龙谦喊道,“快去帮两位大人!退回卫家寨!弟兄们,快打呀!”

    七八支步枪奋力抵抗着,准确的射击将扑上来的敌人压倒在山路上,龙谦调转枪口,略一瞄准,将左侧已扑上山路的一个敌人打倒,这一成果将这股敌人吓住了。

    “交替掩护,往回撤!”龙谦喊道。

    一组士兵开始后退,占据掩护地形。

    龙谦再次射出两弹。确认又打中一个敌人。“再撤一组,快!”

    第二组士兵迅速跳起来朝后飞跑。

    严格的训练让士兵们从最初的慌乱中稳定下来,显示出比伏击者更高的战术素养,后撤至山石后的六支步枪猛烈开火。掩护着龙谦张平和最后一名士兵的撤退。这是最危险的阶段。待龙谦下令撤退,张平啊了一声,中弹了。那名士兵拖着受伤的张平后移几步,移到了刚才张莲芬和吴永躲避的大树后,“司令,快来。”那个士兵半蹲着射击,掩护龙谦匍匐着后退。

    “他怎样?”龙谦去看张平,见他右手鲜血淋漓,不知是手还是胳膊中弹了,“如果可以,你自己往回跑。将子弹留下。”顾不上为张平包扎,龙谦伸手去要张平的子弹带。

    “司令你走,俺掩护你。”张平哆嗦着努力拉枪栓。

    “快去!”龙谦一把扯下张平的子弹带,背在了自己身上,对正在拼命射击的士兵说,“撤退,到那块石头后面。”

    交替掩护是班级战术的基础,进攻和撤退都有基本的章法。那个士兵嗯了一声,迅速往步枪弹仓里压入子弹,“司令你先走,俺马上就来。”

    龙谦拽起张平,“看到那块石头了?跑!”

    张平背起步枪,捂着伤臂快速地跑到了山石后面。龙谦稳稳地开了一枪,然后跟着跑过去,一颗子弹击中的碎石蹦起来打中了他的小腿,他哼了一声,急忙从衣兜里掏出子弹往打空了子弹的步枪里装填。

    “司令,司令,从那边,从那边﹍﹍”山路另一侧,先期撤退的小组大喊。

    龙谦扫了下地形,高低不平的山石可以提供掩护,“好,”他朝前面十米外树下仍在射击的士兵喊了一声,“撤退!”正准备带张平走,见那个勇敢的士兵刚一转身,一个踉跄倒下了。

    “司令快走。”提前撤退的另一组士兵跑过来,拽了龙谦一把,“我们来救他,司令你快走!”

    三个战斗小组丢弃了马匹,付出了一死一伤的代价,交替掩护着回到了卫家寨村口,满头大汗的高虎子冲过来,“司令,那边有座土地庙,进庙去!我掩护。”

    “他们俩呢?”

    “吴知府负伤了,张大人没事。”

    残留的警卫班终于在五分钟后全部撤入了土地庙。

    “怎么办?怎么办?他们究竟是谁?”张莲芬的官帽丢了,脸上沾着灰,一见龙谦便扑上来拉住龙谦不放了,“赶紧跑吧。”

    “不能跑。那样的话一个也活不了。”龙谦甩开张莲芬,“就守在这里,天黑后再想办法。”

    这是蓄谋的伏击!哪里出了问题?一系列的疑问在龙谦脑子里飞速盘旋着,但最当紧的,是地形和自己的兵力弹药。

    撤进来的警卫班士兵一共七个人,加上龙谦、江云和受伤的张平,有战斗力的只有十个人。

    “只有一个门,可以守!”高虎子冷静地报告。

    龙谦没吭气,迅速将土地庙检查一遍:一个很小的院落,庙墙已经部分坍塌,南面临沟,正门朝东,只有一间大殿。“好,你带三个人把住大门,西面两个北面三个,其余的机动支援。张大人,你进屋去!”

    张莲芬退回露着天光的“大殿”,吴永依靠着柱子坐着,捂着小腿呻吟,外面传来枪声和呐喊声,“一个都别放走!活捉龙谦,为陶当家报仇﹍﹍”(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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