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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wanglong     蒙山军txt下载     蒙山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三节沂州遇伏三

    退回土地庙后,大批的土匪迅速从东、西、北三个方向包围了土地庙,初步估计人数在八十至一百人。再次审视地形后,龙谦重新调整了兵力,将主要的兵力布置在东西两面。北面只放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是这个警卫班公认枪法最好的士兵,另一个是右小臂中弹的张平,经过包扎后,担负了为那个枪法好的士兵压子弹的任务。这是因土地庙的地形决定的,这座庙坐落在卫家寨的北口,临近道路,山门开向东,有可以展开兵力进攻的地形,西面也一样,但北面紧贴着山坡,无法展开兵力,所以龙谦计划用一支步枪将其封锁就可以了。

    “司令,程二虎的部队很快就会赶来,坚持两个时辰就行。”江云低声道。

    “唔?”正蹲在山门右侧的石墩后侧耳凝听外面喊叫的龙谦转脸看着江云。

    “我和之峰担心这一路上有抱犊崮的人,让之峰回峄县带些兵追上来﹍﹍”

    “做的好!”龙谦用力握了下江云的胳膊,“大家听好了,峄县我军援兵已经出发,正在火速增援,只要我们坚持一个时辰就行!”龙谦大声宣布这个好消息,顺便将坚守的时间缩短了一半。

    “司令,有人泄露了我们的行踪﹍﹍”江云低声道。

    “不要提这个,回去再说。”龙谦盯着江云的眼睛,“懂吗?”

    江云点点头。

    外面的喊声证明了江云的判断,“活捉龙谦。为陶老当家报仇!”

    “是漏网的抱犊崮……”

    “真是抱犊崮吗?”龙谦冷哼了一声。

    江云的脑子嗡的一声,汗毛都竖起来,比起刚才突然遭遇伏击更为恐惧,不是抱犊崮?那是谁?

    经历了生死十分钟,越想越怕的张莲芬闻言大喜,从庙里奔出来,“龙将军,援兵真的出来了吗?”

    “当然,你记得我一个手下从枣庄返回了峄县吧?那就是去搬援兵了。”一直守在山门口瞭望的龙谦微笑着对张莲芬说,“张大人请放心。一个时辰内。狗日的们绝对攻不上来。”

    “是抱犊崮的人……当初就应该将其斩尽杀绝……”

    “究竟是谁,捉一个活的就知道了……”龙谦抬起枪,瞄了很久,一声震响。一个在山石后探头观望的匪徒不见了。接着是一阵鼓噪。大约二十个匪徒从藏身的隐蔽处冲出来。呐喊着朝山门冲来,这一幕震撼了站在大门侧面的张莲芬,恐惧瞬间攫住了他的心。如果匪徒杀进来……

    守军的五支步枪几乎同时打响,大张着嘴的张莲芬看见冲上来的匪徒至少倒下了三个,又是一阵震耳的枪声,匪徒又有数人倒地,精准的射击将进攻者的勇气打消了,剩余的人开始掉头往回跑,又有一个土匪被打倒,山门前的空地上横七竖八地倒下了一片死尸,不,至少还有两个活的,一个受伤的土匪嚎叫着往回爬,身后留下一串血迹。还有一个不能动的,大声叫着让同伴救他。

    “不要打,”龙谦抬手压下了身边高虎子的正在瞄准的步枪,“让他们自己处理……”

    “检查下子弹,节省着用。”龙谦交代一声,转眼见张莲芬仍呆呆地站在那里,“快回去!子弹壳不长眼睛!”

    张莲芬清醒过来,刚才的战斗给了他信心,击毙了至少四个土匪,但自己这边毫发无伤……看来坚持一个时辰是有希望的。

    但西边想起的枪声打碎了他的梦,守在山门前的龙谦一下子跳起来,“他们从西面上来了。快回去!”

    张莲芬跑回了大殿,经过了包扎的吴永还在靠着大柱闭着眼呻吟,看见张莲芬,“毓蕖兄,有没有水,口渴甚……”

    “怕是只有血水了。刚才没听见吗?土匪差一点就杀进来啦。”吴永的话让他想起了三国时袁术败亡时的情景,“都什么时候了还讲什么口渴!”吴永的怂样让张莲芬心生鄙视。

    “我这是干什么呀,好好的跟他来什么沂州!他被仇家盯上了干我什么事?”在西边激烈的枪声中,吴永开始痛哭,好不容易混到了知府,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死在这里?吴永想起自己的家人,尤其是多病的妻子,怕是见不到她了……

    张莲芬要比吴永镇定的多,他只在大殿里停留了片刻,又冲出去了,动作迅捷的不像是一个年逾五旬的官员。转过墙角,大殿西边的场景立即镇住了他,使他如被人念咒一般定在了原地一动不动了。不过与吴永几句话的功夫,大殿西面已变成了修罗场:三具尸体叠卧于一处,两个从翻墙而入的土匪手挥大刀与两名士兵拼杀于一处,其余数名士兵仍把守着豁口朝外射击着,更多的土匪翻墙而入,只见正在射击的龙谦将步枪交在左手,右手拔出短枪近距离连连开火,一连将爬上墙壁正准备跃下的土匪打下了墙壁,龙谦调转枪口继续射击,将两名正与其部下拼杀的土匪打倒,然后劈手将手枪砸出,正好砸在一个冲过来的土匪胸口,立将其打的一个踉跄,不等其缓过气来,龙谦的步枪刺刀已经扎了那个土匪的肚子,使劲一搅,在土匪惊天的惨叫声中,龙谦飞起一脚将其踢倒,顺势抽出了刺刀,而另一个身上沾着血的士兵喊了声司令,将一支手枪朝龙谦扔过去,龙谦右手一捞,将手枪抓在手里,略一瞄准,将一个正从墙上往下跳的土匪脑袋打开了花﹍﹍由于龙谦准确的手枪射击,将已经崩溃的形势挽救了,腾出手的威胜军士兵再次把住了豁口﹍﹍土匪发起了最凶猛的一次进攻被击退了。

    短暂当过兖、沂、曹、济兵备道的张莲芬是监斩过死刑的,身首分离的场景并不是没见过。但如此贴身肉搏舍命相争的搏斗还是第一次见,再仔细去看,地上的死尸中有一具身穿灰色军装的,还有一个半靠在墙壁的士兵胸前一片鲜血﹍﹍刚才丢手枪给龙谦的那个娃娃脸军官过去去扶那个负伤的士兵,扭头对龙谦摇摇头,示意那个士兵不行了。

    一下子损失了两个士兵!

    “张大人,他们不是土匪,是官军!”龙谦目光炯炯地盯着张莲芬,“假如毓蕖兄得幸逃脱,请上奏朝廷。是沂州官军要置龙某于死地!”

    “啊!”张莲芬被这句话惊呆了。“如何得知是官军?”

    “刚才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好一个李纯!好恶毒的袁世凯!”龙谦换了支步枪,检查枪中的子弹,“至少沂州兵参与了伏击!奶奶的,非要置龙某死地吗!”

    “将军听到了什么?”张莲芬追问。

    “不信?”龙谦回到豁口处。斜着身往外面望去。“他们退了。去两个人到别处看看。”

    江云和高虎子答应一声离开了。

    这一次的进攻让伏击者遭遇了惨重的损失,十几个最为骁勇的战兵阵亡,使得进攻者有些泄气。喊话声清晰传来,“里面的人听着,俺们要的是龙谦的人头,与他人无关。只要绑了龙谦,俺们便放其他人走﹍﹍不然将尔等碎尸万段!”

    龙谦对张莲芬说的是谎话,他并没有任何的证据证明沂州官军参与了伏击,但他猜中了事实,因为喊话的正是郑诚。

    “严当家,他们不行了!再来一次肯定完蛋,千万要一鼓作气﹍﹍”

    “说的好听,要打,让你的人上去打!”严金龙红着眼,死死地盯着郑诚。

    伏击发动至今,已经造成了二十多人的死伤,其绝大多数都被打死了,严金龙——陶三手下四大金刚之一暴跳如雷,死伤的几乎都是他的手下,就算拿下土地庙,全歼这股蒙山军,自己的老本也要赔光了。

    前日郑诚联络上他,说龙谦带人去了峄县,估计很快即折返郑家庄,郑诚提议在峄县至郑家庄的路上伏击龙谦——他带的人不多,敌明我暗,正是为陶老当家报仇的良机。严金龙当然希望为陶三报仇,更因为蒙山军虽然公开杀了十六个大小头领,但陶老当家还被羁押着。如果能抓获龙谦,最少可以换出陶三。自从陈家崖庄外逃出来,严金龙收拢了大约一百人,一直躲在山里,没敢回抱犊崮老寨,据说那里也扎了蒙山军的兵。

    严金龙发誓要报此大仇,当初打下峄县,就是听了郑诚这厮的话,说郑家庄藏着大批的金银,光是郑经那厮积攒的金银便在二十万以上,而守军只有一个营,还不是精锐。郑诚与抱犊崮建立联系是在蒙山军打开郑家庄之后的事了。按说他与山寨也是有仇的,当初山寨攻打费县境内最富裕的郑家庄碰了壁,挫了锐气。这个大肥桃却被蒙山寨的人马摘了。随后就是官军对蒙山寨的连续进剿,陶三坐山观虎斗,官军与蒙山寨的人马越是死磕,对抱犊崮越是有利。谁知道蒙山寨竟然如此骁勇,连袁世凯带进山东的精锐部队都吃了大败仗!这一战果镇住了陶三,使得他在龙谦被招安带兵北上勤王后一直下不了决心对郑家庄动武。陶三很是钦佩蒙山寨的人马,几次夸奖蒙山寨为绿林道长了脸,争了光。但后来蒙山寨竟然投降了官府,让陶三鄙视万分,大骂龙谦给孙德旺丢了脸,是绿林道的败类,叛徒!几次对手下说,有机会一定收拾这个败类。

    直到郑诚费尽力气联系上山寨,告诉山寨说如今郑家庄只有很少的兵力,希望抱犊崮出兵替他夺回庄子。抱犊崮雄立鲁南数十载,与官军大大小小的仗打了不知多少,让陶三懂得了在官府建立自己的耳目的重要性。郑诚的身份和郑家的遭遇让陶三很重视郑诚,有了郑诚这根钉子,沂州官军的一举一动将瞒不过山寨了。春节前,郑诚亲自上了抱犊崮,送了一份重礼给山寨,并详细汇报了郑家庄的兵力和防御,让陶三动了心。自袁世凯部进驻沂州兖州后,山寨的活动范围是越来越小了,粮食、兵员以及金银几乎断了来项。而与官军的几次交锋都吃了亏,陶三遂决定放弃抱犊崮,全军出动,狠狠捞一把后转道江苏去发展。与其坐等覆灭,不如拼死一搏。但陶三没有直接去打郑家庄,而是突然袭击了峄县,计划声东击西,调动兖州境内的官军后再北上打开郑家庄。峄县倒是打开了,但收获有限,闻听曹锟所部已经南下,陶三便在峄县大捞了一把后挥军北上,没有走大道而是抄小路直扑郑家庄。没想到蒙山军留守部队战力顽强,陈家崖像一块巨石挡住了抱犊崮的强攻,境况竟然如数年前攻打郑家庄一样!就在陶三犹豫不决之际,蒙山军主力突然出现在身后,抱犊崮人马登时大乱,断后的严金龙带着数十人乘乱逃出了战场,陶三之下几乎都当了蒙山军的俘虏。随后传来龙谦将十六个头领公开枪决的消息,让严金龙痛彻肺腑,发誓为死去的兄弟报仇雪恨。

    郑诚带来了七八个人,都换了便衣。鼓动严金龙打龙谦的伏击。这一带的地形严金龙了如指掌,他一面畏惧蒙山军的战力强悍,一面又不愿放弃这个机会。于是集合了全部人马向峄县以南移动,准备看情况再做打算,谁知竟然在沂州境内发现了一股顺着山道向沂州进发的官军!他们提前发现了龙谦,但却没被龙谦所部发现。他们在卫家寨打尖时,寨子里就有提前混进去了手下,跑回来告诉他,那股官军里有几个大人物,其中就有蒙山军的大头领龙谦,细作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确定的,司令只有一个,肯定就是龙谦。蒙山军一直这么叫的,没错,肯定是他。

    这个消息让严金龙兴奋起来,对方只有十几个人,而自己有百十号人马,又是在自己的地盘上,从哪儿找这样的机会?不用郑诚鼓动,严金龙立刻决定吃掉这股官军!至于细作报告的还有其他官员,严金龙根本不放在心上了,只要捉了龙谦,一定能换回陶当家的和被裹挟入蒙山军的兄弟们,抱犊崮重振威名不是难事!

    由于战斗素养的差距,一场看来轻而易举的伏击战打的走了样!如果知道这股官军如此难打,还不如一开始就集中火力打死龙谦呢!这倒好,让他们躲进了土地庙,两次攻击,竟然没能打下这座小庙,还折损了自己手下二十来名最精锐的弟兄!

    其实不用郑诚提醒,到了这一步,严金龙已经红了眼,就算再死上二十个人,也要将龙谦那厮拿下!

    “去,告诉潘拐子!咱们东西两边一起打,他就那么几个**人,淹也把他们淹死了!弟兄们,他们已经撑不住了!下一次一定能打进去!活捉了龙谦,每人赏白银一千两!打死也赏五百两!”严金龙将几个骨干聚拢过来,做了战前动员,又对郑诚说,“郑大公子,这次你的人不能看戏了,一起上!否则别怪老子不客气!”

    “好!一起上!老子豁出去了!”郑诚挽起了袖子。

    严金龙意识到,刚才的失败在于两边的进攻脱节了,潘拐子不等西面动手便发动,导致对方可以集中兵力各个击退。

    命令传下去了,严金龙发现郑诚手下一个家伙慌慌张张地跑来找郑诚报告,郑诚立即惊慌起来,刚要开口相问,严金龙听见了西面传来的马蹄声,那是大队骑兵疾驰的声响﹍﹍糟糕,官军的援兵上来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节宁时俊一

    宁时俊与大卫在济南分手,大卫由情报科的第一批成员胡福才护送去了天津,宁时俊开始办龙谦交给他的“外交”使命。但第一件就办砸了,袁世凯根本不见他,有关部队驻扎,编制,军费,武器等一系列问题便无从谈起。等了数日,仅见到了袁世凯的参谋长徐世昌,此人的头衔一大串,但就是参谋长的职责,哪里有这三个字直截了当,含义明白?这算是对等接待?宁时俊发现,当初办理招安事务时的徐世昌判若两人,当初的谦恭之态再也看不到了,架子彻底端了起来,言语间除了傲慢还是傲慢,唯一的收获就是将报告递到了徐世昌手里,没有任何的答复,也不会有答复了。

    宁时俊清楚了济南的态度,出于礼貌,又等了两日,再去见徐世昌,下面的人说徐大人跟袁大人出去视察部队了,还不晓得何时回来。宁时俊不再耗费时间了,掉头去了太原。

    宁时俊是蒙山军中极少数理解龙谦打通关节意义的将领。也懂得当前最重要的不是军费和武器,而是真正控制沂州和兖州。所谓真正控制,就是军事占领,就是挤走袁世凯武卫右军直属部队,由蒙山军接管沂州兖州的防务。做不到这一点,龙司令所有的宏图大计都是纸上谈兵。

    蒙山军内部不是没有意识到此问题重要性的人,而是没有几个真正理解龙谦采取外交斡旋的方式达成目的的含义。龙司令需要的是在相对安静的环境下猛烈地发展自己的势力,而不是重新与官府开战。

    被招安成为官军已经九个月有余。部队内部没有几个人认为自己已成为官军了。这种现象是宁时俊乐于看到的。从蒙山贼到蒙山军,再到威胜军右翼,短短两年内天翻地覆的变化已经征服了宁时俊,他坚信龙谦会让这支部队得到更大的发展,最近龙司令总是用“团体”一词,很形象,很贴切。

    龙谦出任两州镇守使让部队高层欣喜若狂。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整编的逐渐完成,高层渴望占据兖州及沂州的心情更加迫切。数千人局促在十几个乡村里,又是冬季,住宿。训练都很成问题。龙谦曾开玩笑地说。我这个镇守使不急着进城就位,他们比我还急。不就是希望过上更为舒适的生活吗?由俭入奢易,由奢返俭难,这种苗头很值得注意呢。

    作为统管部队训练和后勤的参谋长。宁时俊理解诸将的心情。认为不能简单地视为诸将渴望过上更为舒适生活是他们急于进入城市的主要动机。他们主要是要占据地盘。在部队离开蒙山后。建立根据地的好处算是尝到了。现在有了更大的舞台。更大的回旋空间,不急迫地实现是不可能的。但宁时俊鄙视团体内大部分人迷信武力的态度。他们认为既然龙司令已是两州镇守使,占领沂州和兖州是理所应当的事。完全可以用武力驱逐李纯和曹锟两个手下败将。这种态度以鲁山为代表。封国柱、冯仑是其坚定的支持者,他们认为,如今蒙山军实力达到有史以来最强,当初可以战胜官军,现在没有理由做不到,他们甚至私下埋怨龙谦对官府的软弱,他们不退兵,赶走就是了!反正咱们占着理,怕球!

    冯仑封国柱甚至认为,龙司令完全是因为投降了朝廷后专心要做朝廷的忠臣,变的胆小了,畏手畏脚。

    宁时俊现在相信,龙谦绝不是满清朝廷的忠臣。尽管他在护送朝廷的路上表现出尽职尽责的一面,而他在威胜军右翼成立后,时不时也会在一些场合讲一些忠于朝廷,为太后分忧的话。宁时俊注意到,这种话一般是有外人的场合才讲,比如唐绍仪、吴永在场的场合。而内部的会议,龙谦极少提朝廷,还是蒙山军整军以来的那一套。最大的证据在于,龙谦抓住机遇断然打劫王府的行为,证明了他根本就没有准备跟满清朝廷站在一条船上。这个判断对于宁时俊是乐于看到的,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宁时俊便对朝廷彻底失望了,或许是给家族带来灾难的甲午海战的失败,改变了他的命运,或许是在蒙山寨的时光,让他萌生了改朝换代的念头。但可以确认的是,是在龙谦接掌蒙山寨后,才在宁时俊眼前打开了一扇窗子。

    首先是他命运的改变。孙氏兄弟是歧视知识分子的,如果不是龙谦掌权,他不会跃升至幕僚长的高位,特别是“二一”整编,他一跃而成为蒙山军名义上的第二号人物。

    其次是部队的发展,从一支注定不会有结果的响马队伍在短短两年内实现了不可思议的转身,成为朝廷新建陆军的一支,有了自己的编制和地盘。

    第三是龙谦令人惊异的深谋远虑,比如对去年天下大势的运用,除掉那个人,谁会想到发生在北京和天津的一场战争,彻底改变蒙山军的命运呢?谁能在三月份就着手布局应对这场战事呢?龙谦对江云的任务并未瞒着他,他完全清楚,当时他心里纳闷龙谦是否想当然了,因为义和团,朝廷真的会和洋人打起来?即使打起来,又干蒙山军何事?结果使他无法用语言形容。身处鲁南腹地的一支响马,一战成名,彻底实现了又造反者到官军的华丽转身。不仅如此,勤王一战,让蒙山军有了雄厚的物资基础,靠着抢来的金银,什么事不可做?坐吃山空也够了!而龙谦却深谋远虑,拉来贾继英,利用大卫,展开了他商业上的布局。有了这个不可思议的基础,假以时日,蒙山军在龙谦的带领下会发展到什么地步?他简直不敢想象。

    第四就是龙谦对于经济的重视。如果练兵整军作战展现了其在军事上的才华,关心民生。谋划实业,发展经济则是更重要的一面。一些短视的家伙总是习惯于抢掠,一支数千人的部队或许可以依靠打家劫舍来生存,如果部队发展五倍十倍乃至更多呢?没有自己的地盘怎么行?没有自己的实业怎么行?从曾国藩、李鸿章到张之洞,那些注定留名青史的大人物哪个不是扑下身子亲自打理经济?龙谦对于经济的一些想法他不是很懂,尽管他是有最多机会与其交流的,而龙谦也没有对他隐瞒任何事。他认为龙谦很多另类的想法可能与他海外经历有关,自己这方面是差多了。可有钱才能练就强军的道理自己一清二楚。当初伯父亲口讲过,北洋水师十几年发展缓慢,都在吃老本。已经被日本海军超越。盖因朝廷无力添置新船之故。一国如此,一家亦如此,没有钱粮,你还养什么兵!

    最后就是龙谦个人的魅力了。宁时俊与“团体”内其他人不同的是。他是读过书的。四书五经不必讲。《纲鉴易知录》、《资治通鉴》以及前四史,他都是通读过的。这是这个时代追求功名的书生们的必读书,他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或许他对历史的理解和掌握程度还不如陈超等人。自蒙山整军,他便悄悄地将龙谦与他所了解的历代开国帝王做着比较,这是不能对人言的。聪明天授,豁达大度,知人善任,通晓天下大势这些共性的东西,那个人无一不备。而生活之简朴,律己之严,个人修养之高更是令他钦佩无已。最令宁时俊感动的是,那个人对普通士兵,普通百姓的关怀爱护发自内心,绝非作伪。起初认为不过是上位者难以避免的做戏,但日子久了,他颠覆了自己的看法,那是他的天性,绝非做戏。

    有这五条,宁时俊决心死心塌地追随那个人到底也就顺理成章了。蝇附骥尾而致千里就是这个道理。他知道存了这样想法的绝非他一个人,大批的军官士兵都对他们的大头领有着发自内心的崇拜。但自己与他们不同,他们不过是一种低层次的追随,自己则是将那个人作为刘邦、刘秀、曹操、朱元璋看待的。宁时俊坚信。只要给龙谦足够的时光,他一定会开创一个崭新的时代。

    枭雄们共性的特点就是审时度势,能屈能伸。所以,龙谦压制部分将领的不满,采取官面上的通则去解决眼下的难题,宁时俊不仅理解,而且深为赞赏。他把这件事交给自己办,足见他对自己的信任。济南的事情办不好在预料之中,袁世凯的态度并未超出龙谦的估计,但太原之行却不能有任何的闪失。必须用朝廷分制诸将的心理达到打压袁世凯的目的。这些不能对人言的话,龙谦都对自己讲过。所以,宁时俊并未因山东巡抚衙门的冷淡而泄气,依旧信心十足地奔赴朝廷的行在——太原。

    如果换了其他人是办不好这件事的。但宁时俊可以。这就是出身不同的缘故了。办成这件事的关键在两个人,一个是荣禄,另一个是李莲英。

    到达太原后,宁时俊先找了一家客栈住下来,盘算了自己行动的先后次序。他认为,应当先找荣禄,后找李莲英。一来跟荣禄的关系近一些,二来荣禄比李莲英更容易见到。最为关键的,荣禄是威胜军右翼的顶头上司,向他汇报威胜军右翼的整编情况是利理所当然的事。等见过了荣禄,视其态度,再决定如何相求于李莲英这个大太监。

    宁时俊必须先摸准荣禄现在何处。但他在太原并无朋友。当初跟龙谦来太原时,几乎没有离开南郊的军营一步,随后便率军去了娘子关抵御洋兵了。思来想去,他先去大德恒票号太原分号去碰碰运气。希望能见到贾继英这个唯一的自己人。但估计龙谦相中的他这位山西老乡现在北京呢。果然,问到贾继英,票号说他已经辞职另谋高就了。说话间,后堂转出一个身穿酱色长袍的年轻人,一见宁时俊便楞了下,随即喊了一声,“喔,这不是龙将军手下的宁大人?小可曾随贾经理去过贵军。”

    宁时俊大喜。依稀记得有这回事,“正是宁某,恕宁某健忘,您是?”

    “敝姓秦,曾是贾先生的襄理。蒙东家赏识,接替了贾先生之职。宁将军不是随大军东进山东了吗?”

    “是的,此番是奉了我家将军之命来朝廷公干﹍﹍”

    姓秦的掌柜将宁时俊请入后堂,一番相谈下,宁时俊获得了他需要的情报:荣禄就在太原,住在行宫旁边的一所两进小院里。那位秦掌柜关心贾继英的下落,说乔财东对于贾继英的辞职很是惋惜,隐约听到贾继英是投靠了龙谦,乔财东甚至想亲自去山东拜访龙谦将军。

    宁时俊没有正面回答秦掌柜的问题,反问道,“贵东家找我家将军有何事?”

    秦掌柜笑道,“敝上极为敬仰龙将军的功绩。又听说将军祖籍太原,很是叹息未能亲自拜会龙将军,为此还责备了贾先生一番。不久,他便辞去了太原分号掌柜职务,不知所终,敝上猜测他一定是去投了贵军。敝上说,龙将军前程无量,若是能高攀上龙将军这个朋友,大德恒的生意定会得到扩展﹍﹍”

    “甚好。如今我家将军驻军鲁南,已将鲁南巨寇清剿一空。连番与沂兖两州知府商议推行新政,发展工商的大计。贵号立足鲁南,定会受到大力的支持。”

    两人相谈甚欢,秦掌柜执意请宁时俊吃酒,太原有名的小吃有一种叫头脑的,算是一种药膳,冬季里最是补养。秦掌柜当即派了伙计到著名的清和元饭庄订了位子。一餐饭吃下来,有关朝廷及北京的动向打听到不少。说到前段时间被逼自杀的赵舒翘赵军机,秦掌柜唏嘘不已。

    “真是惨啊。堂堂宰相,竟然被洋人逼成这样﹍﹍”

    宁时俊可不关心那些朝廷大员的命运。他只要荣禄健在便好。此番来太原,他身上揣了巨额银票准备打点关节,还带了些山东的土产。东西都是在济南买的。宁时俊想,荣禄也算读书人,是不是买一件雅一些的礼物作为见面礼更合适一些?所以,他向秦掌柜打听了太原古玩店的所在,第二日留下两个随从留守客栈,自己带了一个亲随(从警卫连挑选的士兵)去街市上闲逛。作为满清的临时都城,太原市面上比起几个月前朝廷刚到繁华了许多。朝廷行在南面不远的几条街道,就是太原古城的商业中心。宁时俊打听了古玩的所在,一路步行过去,一家家浏览了一遍,最后在一家名为宜古斋的古玩店里,跟店主聊起来。

    当店主知道他是要送礼给朝官时,胖乎乎像个肉球般的店主笑嘻嘻地问,客官要送的那位贵人,是什么地位?

    “贵人,对,是贵人。差不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吧。”

    “那,就是这一件了。价位算是中等﹍﹍”店主将宁时俊带入后堂,取出一帧古画,是明代文徵明的画,《古木寒泉图》。

    “喔,是真迹吗?”宁时俊不懂古画。

    “其实又何必追求真迹?”胖掌柜笑道,“关键是敝号的东西有人认。”

    “明白了。文徵明的画留于世间的不算多,朝廷西狩此地有段时间了,难道就没人购买这样的东西?”

    “您算是问到点子上了。”胖店主压低了声音,“这幅画,我已经售出三回了。”

    “喔,明白了。什么价?”

    店主笑嘻嘻地伸出一根手指,“这就是见军机的行情。一口价。”

    “那好吧。”宁时俊从怀里摸出一张一万两的大德恒的银票,拍在了茶几上,“这幅画,我要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节宁时俊二

    在门子手心里塞了一张银票,说明了自己的身份,门子的态度明显好了许多,“得,我给您通报下管家吧,能不能见到中堂,就看你的造化了。”门子对宁时俊拱一拱手,转身进了大门,乘人不注意,将攥在手里的银票看了下,心里一阵高兴,那是一张一百两的票子,一般情况下,能收到二十两就算不错了。门子心里涌起对刚才那个清秀的年轻人的好感,没说的,得为他美言两句了。

    “张总管,有一个自称是威胜军右翼参谋长的人请见中堂,”门子弯着腰站在张管家面前,“那人说山东有紧急军务要面奏中堂大人﹍﹍”

    张管家便是当初被龙谦一同救出北京的荣禄总管了,“威胜军右翼?啊,是龙将军的部队,他姓什么?”

    “姓宁。很年轻。他带了什么龙谦的亲笔信﹍﹍”门子见有门,心里高兴起来,吃人好处,为人办事,门子很想对的起那一百两银子。

    “龙将军没有亲来吗?老爷昨儿还念叨他呢。对了,你小子嘴上干净点,什么龙谦?龙谦是你叫的吗?他可是老爷的救命恩人!快请他进来在客房歇息,我去通报老爷。”

    宁时俊在客房还没坐稳,张管家便匆匆过来,“来人可是龙将军属下?老爷传见﹍﹍”

    宁时俊夹着那副文徵明的画,跟着张管家进了后院,这是一座两进的院落。有点像北京的四合院,但没有回廊。门窗的造型也完全不同。

    “卑职宁时俊,叩见中堂大人。”宁时俊进得门来,看见端坐于八仙桌上首的荣禄,马上跪倒,大礼参拜。

    “唔,起来说话。你在龙谦所部,居何官职啊?”

    “谢中堂。”宁时俊站起来,规规矩矩地回道,“卑职得龙将军赏识,现任威胜军参谋长。”

    “参谋长﹍﹍勤王之役你参加了?”

    “是。卑职跟随龙将军参加了勤王之战的所有战斗﹍﹍”

    “老夫似乎没有见过你呀。”屋里的光线不好。荣禄看不大清宁时俊的面容。

    “回中堂的话。卑职在西沽之战后跟随龙将军进了北京,在东便门一带与洋人激战,部队打散了,找不到龙将军。当时局势很乱。卑职带手下百十号弟兄在京师躲了一段时间。听说两宫西狩,遂一路追到太原,才与龙将军会合﹍﹍”

    “唔。难怪老夫没有见过你。”荣禄点点头,“听说龙谦有信给我?他为何不来呀?”

    “龙将军回到山东,正赶上抱犊崮匪徒为祸峄县一带,经过几次激战,生擒其大头领陶三及手下主要匪首。基本将陶三所部消灭。龙将军本来是要亲自来的,但鲁南局势不稳,数股响马放出风来要救出被我部羁押的陶三,龙将军生怕辜负中堂的希望,亲自率领部队剿匪,委托卑职带了他的亲笔信,将威胜军右翼整编情况及剿匪情况面奏中堂,聆听中堂的训示。”说着,从怀里将信件取出来双手呈上。

    荣禄打开信封,见里面夹了一张银票,也未吭气,取出信件仔细看起来,看了一半方才对张管家说,“看座给他。”

    龙谦的信很长,字又很丑,荣禄耐着性子一张张的地看过去。总算是了解了这支直属于他的部队返回鲁南的情况了,一切都算好,龙谦不负重托,一举歼灭抱犊崮并占领匪巢的情况,有山东地方官的上奏,他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让老佛爷很是高兴,夸奖了龙谦实心办差。但看了信,才知道仗打的很玄,龙谦回师正是时候。不过,总算是将这股巨寇剿灭了。对于威胜军右翼的整编情况,荣禄其实不是很在意。编制越大越好,因为他是慈禧任命的威胜军统领。现在关键的就是这支部队的粮饷了。

    “你们可曾去济南见袁世凯吗?”

    “卑职来太原时,顺道去了济南,但没有见到抚台大人。”宁时俊原原本本地将他在济南碰钉子的情况报告了荣禄,没有任何的添油加醋。

    “唔,我晓得了。你住在哪里?”

    宁时俊回答了。

    “这样,你先回去等候,我会派人联系你的。”荣禄端起了茶杯,这就是送客了。

    “这件古画是龙将军献给中堂的。他说中堂雅好丹青,还望中堂笑纳。”

    荣禄笑了笑,“是谁的画作啊?龙谦又是从谁口中听本官雅好丹青的?”说着伸手接过古画,张管家过来,帮着解开细绳,展开了画卷。

    “唔,龙谦有心了。”荣禄摆摆手,张管家将画卷卷起来。算是收下了。

    宁时俊走后,荣禄一直在思忖着龙谦的问题。这次龙谦送了重礼,一张万两银票,一副价值不菲的古画,对于没有地盘没有基础的龙谦,无疑是重礼了。就荣禄的位子,不算贪。但也不是不贪。龙谦送重礼于他,更看重的是龙谦的态度。

    本以为龙谦会在安顿妥当后前来行在禀报一切,没想到其借口军务繁忙只是派了人来,虽然礼数还算周全,但总是不比自身前来。袁世凯抵制威胜军右翼的态度是可以想见的,这也是当初将龙谦派回山东的本意。荣禄默默地盘算了情势,袁世凯是他的人,也不是他的人。比起龙谦,袁世凯的名望更高,更受朝廷重视。但正因如此,荣禄必须扶持龙谦,必须将威胜军建立起来﹍﹍但是,核心问题是钱粮,朝廷最缺的就是钱啊。

    第二天上朝,商议了成立会议政务处事宜和派醇亲王为专使赴德国谢罪事宜后,荣禄照例被慈禧留下,荣禄抓住时机向慈禧禀报了龙谦所部的情况。

    “唔,总要有个章程才好。仲华之意如何?”慈禧面无表情。耷拉着眼皮,看不出她的心情如何。

    “既然任命龙谦为沂、兖两州镇守使,武卫右军还是撤出两州为好。龙谦忠于朝廷是没有问题的,但其部下与袁世凯所部曾有怨恨,奴才担心处置不当会发生纠纷﹍﹍”荣禄慢吞吞地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成立威胜军的本意还是多几支靠得住的军队,特别是京畿武力凋零的情况下。但囚居太原的朝廷几个月来也没有组建出威胜军总部和左翼,一切都在筹划中,既缺钱,复缺人。目前只有收罗的陈宦等武卫中军数人在为威胜军总部和左翼奔走。朝廷在局势粗安后,对于组建新军的渴望淡了许多。更多的注意力集中在京师正在进行的和议上了。

    “袁世凯主政山东两年了。也没剿灭一个抱犊崮﹍﹍倒是人家一去就旗开得胜。龙谦的兵,还是很能打仗的。”

    “太后明鉴。奴才也只是担心而已。最好是给他们划定地盘﹍﹍”

    “划什么疆界?龙谦不是沂州兖州镇守使吗?让袁世凯的部队撤出来就是,那么大的山东省,干嘛非要争鲁南几座山头?”慈禧抬起眼皮。看着坐在前面不远处的荣禄。“他的兵一年要多少银子?”

    “按照袁世凯所部的标准。养一翼兵,每个月总要十来万两银子﹍﹍他派的人倒是给奴才一份详细的编制和军费支出的明细表,奴才看过了。还算合理。”

    “沂州,兖州两州之地能养得起吗?”

    “鲁南贫瘠,养一翼新军是难的。但龙谦提出了兴办工商的想法,似有自谋生路之意﹍﹍”

    “办工商没有错。但不是一朝一夕之功。我看这样好了,既然龙谦说了大话,就让其自行筹措吧。仲华你拟一道旨给袁世凯。”

    “嗻。不过,军饷先不说,龙谦所部目前也不满员,但器械不足,该如何补齐?”

    “朝廷哪里有钱办这个?让他自己想办法好了。等北京的事了,你可去山东一趟。”

    “奴才遵旨。”

    “如果龙谦能自行养兵,也算为朝廷开了条新路。汉人掌军总归是个隐患,你组建新军,还要努力练一支旗兵出来才好。咱们旗人这些子弟呀﹍﹍但愿经此国难,让国朝子弟能够知耻后勇。”

    “太后明见万里。奴才也是想着将来的威胜军左翼,以旗丁为主。”荣禄何尝不想组建一支精锐的旗人武装,承担警卫京畿的重责,可是,那帮大爷们除了吹牛,看戏,斗蛐蛐,遛鸟,哪里还能吃得了当兵的苦?

    “李鸿章在北京议和了几个月,还没扯出个章程来,也不知要赔多少银子。”慈禧的心事又转到了北京。

    荣禄没有接话。北京的事,朝廷密切关注着,差不多没隔数日就有一道折子过来。洋人先是将注意力集中在惩办“祸首”身上,无奈,朝廷接连处死了一大批重臣,庄亲王载勋、军机大臣刚毅已被乱军所杀,大学士徐桐、四川总督李秉衡已死,均追夺原官,军机大臣赵舒翘、右都御史英年被勒令自尽;山西巡抚毓贤、礼部尚书启秀、刑部左侍郎徐承煜已被处斩;逃回甘肃的武卫后军提督董福祥已被革职、通缉。但洋人仍不满意,决意追究端郡王载漪、辅国公载澜的责任。事关朝廷脸面,李鸿章和庆王费尽力气,换来个发配新疆,终身监禁。总算将洋人憋着的那口气给顺了过来。但朝廷的脸面实实在在地丢尽了。

    德国人还不罢休,咬定要为克林德公使报仇,先是要光绪帝亲赴德国赔罪,几番交涉,终于换成了其弟醇亲王。准备马上动身出洋了。

    最后就是赔款了。洋人咬定要4.5亿两白银,李鸿章凭着龙谦捉来的西摩尔及手下数百官佐,总算将赔款压至了3亿两,以关税盐税抵押,在四十年内付清。最终数字还没有定,但慈禧已经默认了这个结果,最后就是驻军问题了。洋人提出拆毁大沽炮台、天津租界展界还好说,自山海关至北京沿线驻军的条件,李鸿章却死活不答应,和议便僵在了那里。

    慈禧其实对和谈已经失去了兴趣,获得这个结果。尤其是洋人不追究她这个最大的主战派已经令她喜出望外了。赔款及驻军在慈禧看来都不是什么重要的问题了。而李鸿章的奏疏说赔款可以,让洋人在腹地驻军必将为后世留下莫大的祸患,坚持要洋人取消这一条款,朝廷又不好明着发旨意让李鸿章答应列强,卖国是无法避免的了,但遮羞布总要找一块,替罪羊也要有。

    荣禄的基本目的已经达到,龙谦不是想要地盘吗?现在可以明确将鲁南两州给他了。至于军费,既然当初在太后面前夸下海口,那你就自己想办法去吧。

    荣禄的性格就是这样。总给人一种模糊不定的感觉。他很少坚定地支持谁。也很少明确地反对谁,很少给人留下揽权的印象,但又长期处于权力的最高峰。慈禧重用荣禄的原因绝非民间传说的俩人曾是青梅竹马的情侣,而是荣禄总能站在慈禧的立场上去考虑问题。对于两支新军间业已发生的矛盾。荣禄采取了一种基本中立的态度。这是他一贯的做法。他绝不会看在龙谦掏的两万两白银的份上为蒙山军出死力。要说下功夫。袁世凯比龙谦下的功夫既早也大。能够让慈禧公开表态让袁世凯所部撤出鲁南两州。已经够对龙谦荣宠了。

    接下来荣禄回避了宁时俊的求见。他知道宁时俊是求结果的,等关于山东各部驻地的谕旨一下,什么都解决了。见不见都没有关系了。但等数日后太后突然召见荣禄。看到面沉如水的慈禧,荣禄不知道哪里有出了岔子。

    “袁世凯真是胆大妄为!真以为他手里捏着两万新军朝廷就拿他没办法了吗?”慈禧气愤地拍着桌子大叫。

    屋子里只有李莲英在,荣禄不知袁世凯闯了什么祸,惹得太后老佛爷如此的震怒。

    “莲英,你告诉他。”

    “嗻。”李莲英瞟一眼荣禄,开始讲述龙谦、张莲芬及吴永在沂州境内遇伏的情景。

    “这,这怎么会?”荣禄也被吓住了,袁世凯的部队假扮土匪袭击三名朝廷大员,假若是真的,袁世凯这厮不是要造反了吗?“太后息怒,奴才素知龙谦与袁世凯有隙,这是龙谦的奏报吗?”

    “不!是张莲芬与吴永联名的奏报!吴永还中了枪,差点被打死!难道他俩会一起欺瞒朝廷不成!而且,龙谦所部已抓获了数名伏击者,其中确有沂州兵在内!也从羁押的陶三口中获悉,抱犊崮一直与沂州驻军有着往来的关系!怪不得他们一直拿抱犊崮没办法!哼哼,真是好奴才!”

    李莲英将两封奏疏递给荣禄,又自作主张搬过一个秀墩来。荣禄没敢落座,先看了龙谦的报告,又看了张莲芬和吴永的奏报,从日期上看,张吴的奏报比龙谦的报告早了一日,不知道是不是商量好的,而内容上也有所不同。张吴是在控诉沂州新军,矛头对准了袁世凯。而龙谦却仅是陈述了事实,提出为避免矛盾的激化,请求朝廷将威胜军右翼调出山东。

    “荣禄,你怎么看?”慈禧盯着荣禄。

    “可下旨切责袁世凯,要他明白回话。奴才以为,或许是其部下自作主张,也可能是沂州巡防营所为,总之,朝廷不可偏信一面之辞。”

    “莲英,你说说。”慈禧将目光转向了自己的总管太监。

    在公开场合,李莲英从来就不会发表有关朝政的意见,但今日只是最小的范围,李莲英装模作样地想了想,“回老佛爷的话。奴才以为荣禄大人所言甚是。但眼下应当立即下旨安抚龙谦,勿使其部对朝廷生了怨恨之心。”

    “下旨切责袁世凯。要他明白回话。另外,除沂州兖州外,山东省每年向龙谦所部拨付三十万两,不!五十万两银子,以作军费。和前日议定的旨意,一道发往山东!”

    荣禄想,龙谦必定派人走了李莲英的路子了。不然这个老奸巨猾的太监不会如此公开地偏袒龙谦。可是,袁世凯这事做的真是失策之至!还有两名文官作证,难怪太后盛怒。

    “嗻。我这就去办。”

    “还有,要龙谦将那个陶三,以及俘获的几名凶手,一并送给袁世凯!”慈禧补充了一句。

    经此一变,龙谦与袁世凯算是结了私仇了。荣禄想,这或许正是慈禧希望见到的吧。(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节风波一

    因部队整编驻扎于白魏镇的新任排长程建国请了假回到家里,发现母亲好好地站在屋檐下喂鸡,“咕咕咕咕”,母亲朝院子里撒了一把玉米籽,一只芦花大公鸡率领着十几只母鸡去抢地上的粮食。

    “可以拿粮食喂鸡了啊﹍﹍”程建国心里感叹一声,喊道,“娘,你不是病了吗?好了?”

    父亲带话给他,说其母生病要他回来一趟。于是朝连长请了一日假赶回了郑家庄,母亲好好的,哪里有生病的样子?怎么回事?

    “你爹在屋里,你去跟他说。”母亲将箩筐里最后几粒玉米丢给了满地撒欢的鸡群,朝屋里撇下嘴。

    搞什么搞?身为自治委员会副主任之一的老爹竟然欺骗队伍了?

    撩起钉着无数块补丁的棉门帘,程建国进了屋里,“狗子你回来了?”正蹲在地上整理农具的程大牛放下手里的活计站起身。

    “叫俺大号。”程建国不满地看了父亲一眼,“你咋能骗俺呢?这不是让俺犯纪律吗?”

    “没有急事,老子能骗你回来?”程大牛瞪了儿子一眼,“那件事,究竟查出来没有?咋不查到底?你们抓起来的人,为啥全都放了?”

    “我咋知道?抓人的命令是周标统下达的,司令回来就给作废了。营长下了命令,不准再提这件事。”程建国答道。

    抓的人大都是郑家庄的村民和籍贯是郑家庄的官兵。那些人现在都回到了家和部队,江云带来的短暂的恐怖基本消失了。但这正是令程大牛深为不解的地方。因为儿子的部队执行了抓捕令。俘虏据说也是由儿子的所在的部队羁押着,所以他才不惜欺骗,将已经当上了排长的程建国骗了回来,目的就是一问究竟。

    “怎么能放了呢!给官军当耳目的,肯定就在这些人当间!”程大牛又瞪起眼珠子,“司令啥都好,就是心太软了。还是江处长做的对﹍﹍”被抓的名单据说就是江云亲自拟定的,并不是部队中郑家庄子弟都被抓,像自己的儿子就啥事都没有。

    “你就别吵吵了。据说江处长受到司令的痛骂,连周标统都挨训了。”

    “周副司令本来就不该娶郑老贼的女儿!他是活该!”

    “要是就问这事。俺就回去了。俺只是个排长。上面的事俺也不知道,反正那几天够紧张的,司令回来,特别是司令下令放人后。总算是消停了。”程建国似乎心有余悸。

    “你怕啥?别看江处长年纪轻。办事稳当着呢。他咋不抓你?因为他知道你绝不会泄露司令去峄县!”程大牛坐在缺了一条腿的凳子上。“不行,这事儿俺得跟司令说一说,绝不能就这么过去!狗子的们真狠。晓得司令是咱根据地,咱蒙山军的主心骨,害了司令,郑老贼就可以回来耀武扬威了!呸!他是做梦!”

    “嘿,要说见司令你可比俺容易的多。据说司令就在庄子上,你咋会想到骗俺回来?”程建国奇怪起来。

    “这不是见不到司令嘛。起初说司令被打死了,没把俺吓死。还是人家陈庄主见识远,说司令是贵人,是应了上天的星宿的。司令倒是回来了,俺去了两趟,都没见着﹍﹍”

    “算了,司令好好的,俺是亲眼见了,还跟俺聊了几句﹍﹍”

    “司令跟你聊啥来着?”程大牛着急地问。

    “没啥呀,就是问俺当排长了,和原先有啥不一样的,鼓励俺好好干!”

    “是呀是呀,你小子还算争气。一定要好好干,对得住司令才行﹍﹍”

    “不跟你啰嗦了,俺回部队了。对了,咱家的房子啥时候翻盖?”家里已决定翻盖正房,还要修两间西房。钱已经凑够了,主要是程建国的军饷,已经分到名下的股金可以支付的部分。另外,老程担任自治委员会副主任,每月还有三两银子的补助,这个规定是从部队返回根据地推出的,原先都是义务劳动。因为龙谦对自治委员会的工作很是赞赏,所以建议给自治委员会的成员发放津贴。因为津贴的出现,导致了另一个问题的发生,原先不热衷此事的各村有头脸的人物都积极起来了,提出要重选自治委员会的领导机构﹍﹍毕竟,每月一至四两银子的补助对于贫困的乡村是一笔不菲的收入,可以大幅度提高生活水准了。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你小子好好的在部队上用心,别给老子丢脸。二狗也十七了,俺还要将他送给部队呢﹍﹍你说,司令为啥不见俺呢?”

    “司令见别人了?”程建国反问。

    “那倒没有。除了陈庄主和陈淑姑娘,其他人都进不了司令部﹍﹍”

    “那就是了。这事肯定伤到了司令的心了。另外,司令事情多,顾不上见你也是正常的。不说了,俺走了。对了,小弟决定参军了?”

    “定了,没有蒙山军,就没有咱家的好日子。做人可不能忘本。谁跟龙司令过不去,就是咱家的仇人,你小子给我记住这点。”

    “二狗也不一定要参军吧?”想起西沽之战的尸山血海,程建国经常感到后怕。这个感觉不能对别人讲,但想到弟弟参军,总是觉得有些不忍,“听说队伍上要成立什么技术学校,不如让二狗去学学技术,也是一样为司令效力啊。”

    “什么技术学校?二狗大字不识一筐,能上学校吗?当兵,当兵去!”

    “庄里不是办了识字班吗?二狗为啥不去念书?”

    “他不是念书的料!这个你别管了,去吧去吧。”程大牛挥手赶走了长子。

    难怪程大牛见不到龙谦。现在龙谦确实无暇接待他这个级别的人。

    三天里,郑家庄被从未有过的恐怖气氛所笼罩。龙谦在沂州道上遭遇伏击的消息是江云带回来的。当时龙谦陪着受伤的吴知府返回了峄县。

    江云回来后,带人对关在双鸡村的陶三动了大刑,陶三熬刑不过,招供抱犊崮与沂州巡防营有着经常的联系,具体的联系人就是郑经的大公子郑诚。这个结果让周毅恼恨异常,为洗脱自己,召集鲁山、王明远、宋晋国、江云等人秘密研究,决定立即清洗内部。江云的情报科很快根据部队花名册拟出了一份名单,由周毅、鲁山亲自逮捕可能走漏龙谦去峄县消息的官兵加以审讯查出内奸。

    谁是嫌疑者?江云做了分析。之所以沂州官军联络抱犊崮漏网之徒打龙司令的主意,是有人泄露了龙司令去峄县的消息。那么。有机会获知司令去向的人。无疑就是嫌疑人。那几天龙谦基本在郑家庄司令部,活动范围完全可以查清楚,所以清除奸细的工作并不太难。所以,一面按照从严的原则抓人甄别。另一面由情报处负责严审陶三。找出更加细致明确的线索。

    根据陶三在严刑下的招供。郑诚是这件事穿针引线的人。郑诚之所以图谋龙谦,原因很清楚。这样,矛头便对准了郑家庄特别是郑诚的亲朋好友上了。

    于是鸡飞狗跳。先是抓了七十多名部队官兵,后来蔓延至郑家庄村民,又抓了四十余人。周毅发了狠,连王月蝉都亲自带卫兵抓了起来,因为她那几天去过白魏镇,谁知道是不是传递消息?周毅坦言,他是跟家人讲过龙谦去峄县的,不敢保证妻族的清白。除掉王月蝉,其余人,包括郑婵、温氏均未离开郑家大院一步,至少她们没有传递情报的可能。王月蝉为什么被怀疑,是因为她既知道龙谦的去向,又有外出的事实。

    王月蝉被抓时气愤地责问周毅,她是请假去白魏赶集,去白魏的村民没有二百也有一百人,难道他们都是奸细?何况,平时村子间走亲访友的众多,你能抓得过来?

    周毅冷冷地说,“这就不是你操心的事了。别说是你,便是郑婵有嫌疑,老子一样抓。我问你,你好好的,跑去白魏做什么?”

    “我去买水粉,你管的着?我是向孙娟请了假的!”

    “你已经参军,要胭脂水粉做什么?”

    “当兵就不能用胭脂水粉了?何况是为你老婆!”王月蝉气得发抖。

    好在龙谦及时返回了司令部。得知情况后,立即下令放人,全都放了。龙谦将周毅、鲁山、王明远、宋晋国和江云痛骂一通,并将江云关了禁闭。态度之严厉是从未有过的。既痛恨这几位将领处置问题的草率,又惊讶于他们调兵抓人的越权,感到自己精心构筑的管理体系存在着很大的漏洞。

    这个责任,实际上要龙谦自己来负。军权是最重要的权力,其核心的表现在于对部队的调动和使用上。本来,蒙山军已经建立了一套完整的军令体系,分为战时和平时,部队的调动和行动有着严格的规定。战时,各部队长接受命令分为战前、战中两种情况,战前传达军令是会议部署和由参谋科起草、司令官签署的书面命令,战中军令的下达则由参谋科书面或口头传达。平时则是另一套体系,军事训练、野外活动都有严格的计划,由各部队长执行。

    但这次乱套了。闻知龙谦遇伏和内部存在奸细,稍微了解情况后,为洗脱自己,周毅立即提出将嫌疑人全部逮捕,宁肯错杀,绝不放过。而龙谦去峄县时,宁时俊不在家,司徒均去了胶澳,宋晋国不主军权,周毅、鲁山和王明远算是平级,没有指定一个临时负责人,倒是召开了会议,还邀请了前来打探消息的陈超列席。之所以要陈超参加,完全是因为陈超与龙谦已经建立的亲戚关系。参加会议的周、鲁、王、江、宋五人或者出于对龙谦的感情,或者出于对内部的忧虑,均赞同立即清洗内部。之所以不等龙谦返回便开始行动,是担心消息走漏后奸细逃跑或策反部队。其实,五人都认为策反部队的可能性极小。但江云描述的沂州道之战让他们感到后怕,万一龙谦出了问题,这支已经初具规模,对前途充满信心的武装集团注定会瓦解。所以,尽管王明远和宋晋国表示了一定的疑虑,但还是投了赞成票。唯一公开反对大规模抓人的,反而是不任军职的陈超。可是他又说了不算。所以,几个人决定立即集结部队,将分散于各部的“嫌疑者”抓起来再说。

    现在,人虽然都放了回来,但恐怖的气氛并未消除,不仅在根据地的村民中,便是在蒙山军官兵中,龙谦沂州遇伏掀起的风波正在蔓延,其最致命的就是,队伍中藏了要致龙司令于死地的奸细。所以,各部要求严查奸细的呼声很高。对龙谦放掉所有嫌疑人不理解。各部军官纷纷反映,要求彻底清查奸细。而揭发,密告等现象也不可避免地出现了,郑家庄人人自危不说,部队也出现了不稳定的苗头。(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节风波二

    由于援兵的及时到达而逆转了山道伏击战的龙谦当然不能丢下张莲芬和吴永回郑家庄,他必须安置好负伤的吴永。而且,他需要抓住沂州道遇伏、吴永中弹负伤的带来的机遇,促成张莲芬和吴永联名上奏朝廷,控诉袁世凯所部光天化日之下袭击朝廷大员的罪行。打出这张牌,对于正在太原为威胜军右翼待遇奔走的宁时俊一定是一个巨大的帮助。

    而安排江云回去的主要目的是从陶三口中取得有利的口供。

    不顾惊恐和疲劳参加了对俘虏突审的张莲芬惊怒异常,连称“骇人听闻”,不用龙谦提示,当即便起草了弹劾袁世凯的具名奏折,陈述了自己与吴永知府为何同龙谦将军前往沂州,如何突遇伏击赖随行官兵拼死护卫侥幸生还的事实,要求朝廷严惩凶手,为无辜死难的威胜军右翼官兵做主。这份奏折请龙谦过目并要他联名时,龙谦提出了不同意见,那就是将重点放在事实的陈述上,而不是控告袁世凯。为什么这样做?龙谦冷静地讲述了自己与袁世凯所部的恩怨,指出沂州驻军勾结漏网土匪,主要针对的是自己,而不是您和吴知府。这样的话,自己就不适合在奏疏上签字了。而且,沂州驻军勾结土匪的罪行,或许是下级军官之为,袁公未必知晓。直接弹劾袁抚台,我们手中并无证据,还是不要这样写吧。

    张莲芬身在官场数十年,在山东供职的时间也不短了。对于龙谦与袁世凯的恩怨一清二楚。此番龙谦得蒙慈禧赏识,驻军鲁南,受到袁世凯排挤的现状也很清楚。原以为出了这档子事,刀把子被龙谦攥在手里,一定会大做文章,跟袁世凯恶斗一番,出一出胸中的恶气。谁知此人心胸如此开阔,竟然有为袁世凯开脱之意。不禁大为佩服,“退思,张某没想到交到你这样的好朋友。比起你来。张某真是白活这把年纪了。两军阵上有万夫不当之勇,统军征战直令洋人束手,治理地方自有锦绣文章……便是这心胸气度,张某是万万不及。”张莲芬叹道。

    若是能一举扳倒袁世凯。龙谦当然不会客气。以袁世凯的人望。朝廷断然不会因为这件事干掉袁世凯。既然如此。还不如将目标缩小一些。于是,在龙谦的暗示下,张莲芬与吴永的奏疏变了调子。将火力对准了袁世凯手下的沂州诸将,给他们结结实实地安上了勾结土匪戕害朝廷命官的罪行。提醒朝廷,此事已激怒了威胜军右翼所部官兵,若不能妥善解决威胜军右翼与沂州驻军间的矛盾,后果难以预料。

    吴永的伤势不算严重,初步判断没伤着骨头,安顿好其在峄县养伤,龙谦急急赶回了郑家庄,去处理内部的问题。他万万没有想到,没想到直接折返郑家庄的江云已掀起了一场风暴。

    严厉批评了周毅、鲁山等人并将始作俑者江云关了禁闭,断然释放了所有的“疑犯”后。龙谦将自己关在了屋里,让从警卫连临时调来的通信兵小薛烧了一桶热水,美美地洗了个澡。

    龙谦相信,向郑诚提供自己行踪的,十有**就在被释放的人中间。江云的侦察方向没有错,但方式错了。存在隐患和导致部队不稳两种后果摆在那里,龙谦当然会做出稳定部队的选择。

    郑诚和郑笃这两个家伙绝对不会咽下那口气。侵夺其家财带来的仇恨高于杀父之仇,尽管郑经并不是直接死于自己之手。龙谦相信,只要郑氏兄弟不死,这个仇恨就不会泯灭。但是现在顾不上去处理郑诚了,遗憾那天程二虎带来的骑兵没有捉到郑诚,不然情况会更加有利。

    龙谦尝试着去做一个合格的政治家。尝试着用政治的眼光去看待和处理一切问题。自己已经融入了这个世界,闯入了当今中国最高当权者的视野,拥有了一支对自己忠心的军队,不过用了三年多的时光。龙谦独自盘算冥想时,对自己的成绩暗暗地骄傲。龙谦断定,由于有自己的到来,历史正在被改写。未来会怎样,令人期待也令人焦虑。当前最主要的是真正掌控两州,建立更大范围的,真正意义上的根据地。做不到这一步,其余的都免谈。

    沂州道遇伏是一个意外,更是一个机会。以张莲芬和吴永出面向朝廷控诉,肯定比自己派宁时俊斡旋的效果好。龙谦判断,宁时俊不会在袁世凯那里拿到任何想要的东西。并不是之前蒙山军与武卫新军数次对垒的宿怨,而是威胜军的成立和自己被派回鲁南,彻底断绝了与这位晚清枭雄和解的可能。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将越来越成为袁世凯心中的大敌。既然注定是不死不休的敌人,抓住一切机会找对手的麻烦就是题中应有之义了。张莲芬与吴永的联名上奏会不会促使朝廷下令让袁世凯的军事势力退出鲁南,龙谦并无保证。但这方面的努力应当不遗余力地去做。

    江云莽撞地启动了公开整肃内部的动作之所以不妥当,是因为带来的后遗症远大于查出一两个奸细,特别是在部队吸纳了近千名陶三旧部的情况下。但这还不是最严重的,龙谦自执掌蒙山军帅印后,就暗暗发誓不走曾经的历史上有过的错路,比如大规模的肃反,自相残杀。满清政权实际上在洪杨之乱后就四分五裂了,中枢对地方,特别是偏远地区的控制力逐渐失去,表现在表面的,就是督抚威权日重。而去年发生的祸乱,更是加重了这一趋势。如果蒙山军要走向统一,那就必须面对利益各异的形形色色的实力派,用武力消灭对手的办法在龙谦看来并非上策,那样对国家实力的损耗太大。即使统一全国,也无法应对扑面而来的世界局势的巨变。

    对于历史,龙谦其实是一知半解。可资利用的东西并不多。但他有限的历史知识告诉他,就文化的繁荣,思想的活跃,春秋时期恰恰是最高峰。现在我们在文化上引以为傲的东西,大多诞生于春秋战国的混乱年代。随着中央集权的出现和董仲舒的歪理盛行,儒家学说成为了统治者的工具,彻底失去了独立性。随着学术的沦丧,中国人慢慢地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也慢慢地失去了创新的能力。所谓治乱循环。在龙谦看来,恰恰是禁锢思想的后果。但实际情况是,统治者总将更加严厉地加强中央集权,特别是思想上文化上的统治作为治理动乱达到长治久安的路径。

    能不能走出一条新路?能不能真正建立一种包容各方。兼容并蓄的文化氛围。允许各种流派的思想在一部宪法的框架内共存?这是龙谦最近不断考虑的问题。这是一条完全没有人走过的新路。国外没有研究,中国的历史肯定没有,非此即彼是我们最主要的文化特征。但这却是龙谦深为鄙视的。所以。自他执掌蒙山军,从来没有整顿统一过思想,有的只是统一的纪律。只要不违反军纪,你想说什么,你想干什么都可以。

    实现自己有点幻想的理想,蒙山军无疑是唯一的载体。所以,这种文化的建立,必须自蒙山军始。但军队又是要求绝对服从绝对统一的武装集团,军队当然越“纯”越好,有思想的武器是危险的。这一对矛盾是困扰龙谦很久却找不到解决方法的难题,而且,他目前尚无任何一个人可以敞开心扉去探讨这些问题。

    至于部队的稳定,龙谦相信除掉陶三旧部外,原先的基本部队不会因为此次大规模的逮捕审讯而出现问题。陶三旧部分散在各部队中,并未集中,这就问题不大。

    现在,他必须处理好这件事了。先从哪里下手呢?

    洗完澡后,龙谦换了一身军服,独自去了周毅一家所住的院子,劈头便遇见了王月蝉。

    “对不住了,我向你道歉。”龙谦不太会称呼王月蝉,叫郑太太似乎不合适,叫名字呢,说起来她还是周毅的长辈,这该死的封建多妻制。

    “龙司令,”王月蝉没想到龙谦竟然给她道歉,眼圈立即红了。

    “是他们莽撞了。周兄当时的心情我理解,你也该理解。若是心里有憋屈,责备我龙谦便是。我知道你绝不会当内奸。”

    最后一句话将王月蝉弄哭了,开始是抽泣,后来干脆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哭声惊动了抱着女儿的郑婵,一看院子里是龙谦,立即呆住了。

    郑婵以及温氏都在这次事件中被架在了火上。因为周毅在军中的地位,她们的人身尚未受到侵犯,但切切实实感到了巨大的危险。因为王月蝉的被捕,郑婵确信,即便是她处于王月蝉的地步,一样会被抓起来。

    好在龙谦回来了,好在龙谦制止了恐怖的蔓延。

    “龙司令,您过来了,他不在家﹍﹍”

    “周夫人,我不是找周毅的。是来看看你,也看看她。她受了委屈,我已表示了歉意。”龙谦面无表情地看着蹲着地上哭泣的王月蝉,转脸对郑婵说,“你和你母亲想必也受到了惊吓。现在没事了。但我还是想跟你说几句,”龙谦斟酌着词语,“周毅是你的丈夫,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这次他做错了事,错的是做事的方法,不是肃奸本身。令兄策划对我的袭击是铁一般的事实,不是我龙某人的虚构,更没有冤枉令兄。那一仗如果不是上天垂怜,我就会和那几个阵亡的兄弟一样死在沂州道上了。如果发生那样的事,对于你会是什么结果,你可以想一想。所以,我劝你彻底与郑诚断绝关系,不要幻想着保存什么亲情了。郑诚已是我的敌人,也就是蒙山军,包括周毅的敌人。周夫人,你做到我要求的这一点,你就是我蒙山军的家眷,是我龙谦的嫂子。希望你想清楚。”

    郑婵脸色雪白,“龙司令,俺是个妇道人家,嫁鸡随鸡,怎么能害您?那不是害我夫君吗?”

    “就是这个道理。话虽说的重了些,但郑诚毕竟是你的兄长,我只是希望将来如果,我说是如果,你们要站稳立场,晓得谁才能给你们幸福。”龙谦见王月蝉站起身,“王月蝉,你是蒙山军的兵,我就多说了,这件事与你无关。但我还是要找出奸细来。我给你一个任务,你好好想一想,究竟问题出在哪里?不要跟别人说,直接向我报告。”

    “我?”

    “对,就是你。这是我给你的命令。”(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节阶级

    从周毅的院子里出来,隔着道垂花门就是当初郑家的主院,现在仍是蒙山军司令部所在。正屋五间,三间做了参谋处的作战室,布置了沙盘和地图。西厢住着参谋处的人,东厢是厨房和餐厅,南屋住着警卫,隔出一间设了禁闭室。

    禁闭室现在关着江云。龙谦朝南房望了一眼,一名背着枪的卫兵在禁闭室门口踱着步,看见龙谦,立即打了个立正。龙谦收回了去跟跟江云谈谈的**,转身进了自己的卧室兼书房。

    回到屋里没五分钟,小薛跑来报告说陈庄主求见,龙谦“哦”了一声,“请他来吧。”他以为陈超一定是跟他说肃奸的事。自与陈淑定亲,与陈超见面的次数反而少了。

    “陈先生,”站在正屋台阶上的龙谦看见陈超由丁小富陪着从东面那道门进来,轻轻地叫了一声。

    “你回来了……淑儿要来,我没让。听说了那档子事,她担心的很。”陈超进得屋来,一屁股坐在龙谦的书桌背后,“退思,你太大意了。”

    龙谦为陈超沏了茶,“我命大。没事。咱不谈这个了。对过去了。好久没下棋了,咱俩来一盘?”说着蹲下从书桌下拎出一个树墩刻的棋盘,又拉开抽屉里摸出一副贝壳做的棋子。

    “棋具的主人是抱犊崮的一个首脑,被我枪毙了,就是一次十六人的那次。质量还不错,连打仗都带着。估计是个棋迷。有时想,要是留他一条命,或许我在棋盘上赢不了他……”

    陈超凝视着棋盘,纵横十九道线条已经磨损的有些看不清了,说明这幅棋盘已经用了很久,或许被枪毙的那个土匪头目也是从别人手里抢来的此物。

    器物的寿命其实超过了人……最脆弱的,就是万物之长的人类。

    龙谦将黑子推给了陈超。执黑先行是下手的棋份,陈超如今已是龙谦的长辈,这样就有些无礼了。但陈超的棋力至少差他一先甚至更多,执白根本没有获胜的希望。

    “退思。你不准备追查下去了?”陈超并未在意龙谦的举动。捻起一颗黑子,不假思索地拍在右上角星位上。

    “不,一定要查出来。后脑勺被人顶了一把枪的感觉太不好了。”龙谦应了左下角小目,“但我怀疑。泄密者根本就不是我部队上的人。知道我去峄县的人多了。就连你陈家崖的村民也知道。那天我出发时。还在寨门口遇到狗剩老兄,他还问我去哪里……”

    “这个我可不知道。”陈超呆了下,捏着棋子的手便悬在了空中。完全想象不出陈狗剩会告密。

    “当然不是他。越之先生,”自与陈淑确定关系,龙谦并未改变称呼,也不好改变,“你觉得社会上存在阶级或者阶层吗?”

    陈超将棋子落下,思忖了片刻,“当然。”

    “那,您属于哪个阶级?”

    “这,这如何知道?”

    “几十年前,有两个德国人搞出一套学说,简单地说,就是将人分成了无产者和有产者。陈狗剩肯定是无产者,你呢,就是有产者。将这套学说引深一步到中国,大概可以分为官僚、大地主或大资本家、小地主或小商人,自耕农、雇农或雇用工人。”

    “这么分啊……有点意思……”陈超摸着下巴,“那我就算是小地主阶级了吧?”

    “差不多。郑经肯定是大地主阶级。既然存在阶级,那么阶级间就存在斗争,这就是引发社会各类矛盾的根本。要想我们古人所说的那种大同,就必须消灭阶级。”

    大同?陈超禁不住吟哦道,“‘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为大同。’消灭阶级就能实现大同?那要杀多少人?”

    儒家经典描述的大同之世几乎是所有读书人的梦想,但陈超却是第一次听说用这种方法实现大同的。

    “你理解错了。消灭阶级不等于消灭那个阶级的人。阶级是因为经济基础产生的。就像你有地,就是地主。郑经的土地被没收了,他自然就不是地主了。”

    “那最后就剩一个阶级,不,也不叫阶级了?”

    “是的。人人平等,按需分配。”

    “按需分配?”

    “就是你需要什么,社会就给你什么。”

    “做不到!这不是胡扯吗?财富从哪儿来?我就需要不劳而获,能满足?再说,怎么会人人平等?你就是重建一个王朝,难道不需要官吏?你说的阶级,照样存在!那不过是石头记上所说,‘乱哄哄你方唱罢他登场’!”

    龙谦微微一笑,这位洁身自好,急公好义的读书人倒是思维敏锐,“先不说人是不是会平等。先说按需分配吧,那个德国人认为,当人们将劳动视为生存的第一需要,或许就可以实现了。”

    “劳作怎么会是生存的第一需要?这不满口胡话吗?吾只闻有好吃懒做之人,未闻有将劳作视为乐趣之人。”陈超愕然,“这些歪理,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是不是歪理,需要检验。其实,在泰西诸国,确有人做过类似的实验,他们叫做乌托邦。在那个邦域里,便是人人公平劳动,财富共有。”

    “真有这种地方?”陈超不禁大为好奇,甚至觉着龙谦在编一个故事了。

    “有,还不是一个呢。”

    “结果呢?”陈超来了兴趣。

    “失败了。办不下去了。”

    “就是嘛。这还要试?三岁的娃娃也晓得办不成。就算人人劳作。不遗余力。也总有高下之分吧?若让我去种田,三个也比不上陈三一人!若是公平分配收成,岂不是不公?”

    “说的好。所以那个德国人说,路要一步步走,先做的就是将有产者消灭,他叫做‘剥夺剥夺者’,然后实行人尽其力,按劳分配。”

    “什么叫剥夺剥夺者?”

    “就像你,就是剥夺者。因为你不劳动,却要凭空收取地租。这就是剥夺别人的劳动。所以要将剥夺者剥夺劳动者的财富从剥夺者手中剥夺回来。这就是剥夺剥夺者。换句话说,就是消灭有产阶级。”龙谦绕口令般地解释了一番。

    “这简直是胡说。地是俺的,他耕种俺的田,交租子不是天经地义?”陈超气愤起来。

    “你先不要激动。但阶级之说。确有磅礴的力量。足以荡涤一个旧世界。你也看到了。我将郑经的土地没收,分了一半给郑家庄无地的农民,换来的是怎样的情景。”

    “这些做法。你早就预谋过?”陈超对龙谦在郑家庄的“土改”并不是彻底拥护,好在他随后就终止了。在白魏,张前等村庄,采取的是相对温和的减租减息之法。乡绅们虽然不满,但尚可接受。

    “是的。郑诚所以要干掉我,是因为我剥夺了他认为合法合理的财产。我一天不将郑家的财产还给他,他就不会咽下这口气。根据地之所以有人向郑经通风报信,原因不外如此。这就是我说陈狗剩不会报信的缘故。”

    “你是说,谋害你的人,是郑经身边的人?”

    “你认为呢?”

    “那,江云抓的没错啊?你为何放了?是担心军心不稳吗?”

    “笑话!你认为部队会造反?”龙谦摇摇头,自己回答道,“不。绝不会!我所顾虑的,是不想走那条路而已。”

    不知不觉间,棋盘上已零零落落地布了十几枚棋子,两个人的心思都不在棋上,陈超的本意是来看望死里逃生的龙谦,却聊了一气遥远而玄奥的东西,不想走那条路也要等你有资格选择再说吧?

    “退思,这次会不会引发与官府的矛盾?”陈超转了话题。

    “呵呵,好像我已经是朝廷一方大员了呢。跟你说吧,盐运使张莲芬和吴知府联名上了折子,告沂州兵的状。宁时俊现在太原,或许对他有些帮助。至于冲突倒不会﹍﹍”

    “假如如你所愿,逼走沂州兖州官军,你的兵接管两州,你准备做什么?”宁时俊去朝廷斡旋,并未瞒着陈超。

    “扩军练兵是一方面,更主要的是发展工商。无工不富,无商不活嘛。我去峄县就是找人商量修铁路的事。那位张莲芬张大人是个实心办事的人,早就筹划着将枣庄至运河边的台儿庄小铁道修起来,将煤运出去。朝廷已经批准,跟德国人的交涉也差不多了,所差的只是钱。我正好手里有点闲钱,准备投进去,组建一个新的公司。我出面是不合适的,想来想去,也只有您可以代表我了。去做个董事,监管新公司的运行。依托煤矿,可以办好多实业。”

    “朝廷不给你发饷,你哪里来的钱?张莲芬没有生疑吗?再说,俺也不懂呀。”

    “我当然说是当地士绅筹集了。至于说不懂办实业,不懂就学嘛,想把鲁南搞好,非走这条路不可。实际上你可以联系下朋友们,像萧观鱼、申无病这些人手里或多或少都有些闲钱,不妨集中起来办厂子。我让大卫回国也是办同样的事,等大卫回来,我们会兴办一批实业,比如发电厂,炼铁厂、纺织厂、火柴厂、药厂等等。没有实业,无法养兵,百姓也不会富起来﹍﹍”

    “谈何容易﹍﹍”

    “只有将农村富余的劳动力转移出去,转移至工商业,百姓才会致富。光靠种地,吃饱肚子就不错了。另外,我还想搞一个大范围的,详细的社会经济调查。”

    “调查什么?”

    “内容多了。人口,土地。商业,工业,矿产,交通,水利,都想调查一番。只有摸清了情况,办实业才不会赔本。就是农业,也应当搞清楚咱们这儿适合种什么吧?比如本来适合种棉花,却闷着头总是种粮食,这就不划算。棉花用来深加工。比如防线织布做成衣。利润肯定比种地强。再比如种油菜,榨油去卖,也比种地强。”

    陈超凝视着龙谦,“道理是不错。先不说棉线布匹和油能不能卖出去。不种地了。吃什么?”

    “买粮食来呀。多简单的事。适合种粮食的就种粮食。适合种经济作物的,就种经济作物。咱们将厂子办起来,将农民变为工人。每月发给工钱,他们手里不就有钱了?就说种地,也是有学问的,品种那么多,适合种什么,怎么种,都是大学问。别看有的人种了一辈子地,光是知道浇水施肥,却不一定懂得他的地更适合种什么。是不是?”

    “退思你的脑袋里每天都在想些什么呀﹍﹍”

    俩人正聊着,小薛再次进来,“司令,曲致庸回来了。”

    “曲致庸?”龙谦一时间没想起是谁。

    “去年咱们在北京打仗。他和郑小毛陪着罗秀才去了西面,是你下的命令呀?”

    龙谦一拍脑门,“嘿!六队的小曲嘛。那罗秀才呢?也回来了?”

    “没,就是他一个人回来了。”丁小富道。

    “人在哪儿?快带他来。”

    曲致庸是蒙山老兵,春季在赵家楼打阻击负了伤,没有跟蒙山军主力走,留在了根据地。陈超根据龙谦的信安排罗同秀去敦煌,封国柱挑选了曲致庸和郑小毛护送罗秀才万里西行,这一去就是小一年了。

    “司令,总算又见着你了。”风尘仆仆的曲致庸进得屋来,利索地给龙谦敬了个军礼。

    “好兄弟,幸苦了。”龙谦上前狠狠地抱了曲致庸一下,“情况怎么样?快说说。”

    “嗯,这是罗秀才的信。俺也不知道咱大队早已回来了﹍﹍”曲致庸从怀里掏出一封信。

    看过曲致庸带回来的信,听了曲致庸的讲述,龙谦和陈超总算知道了失去联系近一年的三个人的行踪和遭遇。敦煌的事情办的比较顺利,他们一路顺利地找到了三危山,那个看守石窟的王道士确有其人,藏经洞早被王道士发现了,并且报告了当地县衙,但无人理会。罗同秀顺利地与王道士建立了友谊,罗不同于目不识丁的王道士,看过那些卷子,意识到其中的价值。给了王道士一千两纹银,算是从王道士手里接管了石窟的“管理权”,现在王道士已经离开了敦煌,据说是回湖北老家去了。王道士走了后,罗秀才与曲致庸和郑小毛商议,花钱雇人修理破败的庙宇和洞窟,每天都钻在洞窟里欣赏研究那些卷子,乐此不疲。搞了一个月,怕家里担心,派了曲致庸回来,还带了几卷罗秀才挑出的卷子。

    “我不是让他都封起来吗?”龙谦着急地问。

    “封了大部分,也整理出一部分。司令你不知道,那里都快塌了,破败的不像样子﹍﹍”

    曲致庸从包袱里取出一捆用黑布包着的东西,陈超急忙接过来。

    “那些都是极为宝贵的文物!你们当然不懂。就是罗秀才,也未必知道其中的价值。嘿,嘿,”龙谦转身给曲致庸倒了水,“当地官府和百姓对于你们接管石窟,有什么反应?”

    “有屁的反应!”曲致庸接过杯子大口地喝水,“连个鬼都见不着。罗秀才倒是去县城去了,是小毛陪他去的。狗官收了礼,什么都不管了。”

    “啊,退思,你看,都是古诗,我从来没见过﹍﹍”看到卷子,陈超就放不下了。他毕竟是在科举制度下严格训练出来的举人,文字功夫不算一流也颇有功底,立即意识到其中的价值,“真是无价之宝啊。”

    “致庸兄弟,你立大功了。我要给你记功!还要派人去,切实保护好石窟﹍﹍”龙谦接过卷子看了几眼,小心翼翼地放在书桌上。

    “对咱蒙山军,有啥帮助?这些书卷,很值钱?”曲致庸凑过来看。

    “值钱!太值钱了!不过不是为咱蒙山军,而是我咱国家,为咱后代!对了,老罗有家信吧?这样,你陪陈先生去趟罗秀才家,赶紧给咱秀才娘子报个平安。对了,小毛就是郑家庄人,也告他家里一声。”龙谦笑着对陈超说。

    这是自然,作为罗同秀的好友,将此喜讯报告给其家人是自然不过的事,陈超应了一声,“好事,吾这就去。不过,退思,你应该﹍﹍”陈超努力将半截话咽到了肚里,跟着曲致庸出去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节周毅的心思

    周毅亲自下场训练越野科目,崴了脚,拗不过参谋长邓清华,被送回了家。郑婵看见担架将丈夫抬进来,吓了一跳。问清楚只是崴脚才放了心。但脱去臭烘烘的高筒布袜,看见丈夫左脚腕已经肿得乌青,又心疼起来,生怕伤了骨头留下残疾。等士兵离开,小声埋怨道,“你已经是标统了,手下上千号人,干嘛还要自己玩命呢?”

    “你不懂……”周毅看妻子绞了热毛巾,“不,不能用热水,要用冰水,现在也没冰水了,没事,歇两天就好。”

    “为啥不用热水?这也是医护所的规矩?”

    “是,训练难免崴脚,都是用冰水擦,止疼,也好的快。没事,俺清楚没伤骨头。”

    “刚才龙司令来了……”

    “有事?找我?”

    “俺觉着是让俺们宽心。他对俺们说,不会是你们……”

    “你们?”

    “月蝉刚才在……”不知从何时起,郑婵便不再呼王月蝉姨娘了,但叫月蝉姐也不合适,便直呼其名。这也是王月蝉原意的。她更想彻底忘掉自己不愿意拥有的身份。

    “当然不是你们,这俺很清楚!”周毅冷哼了一声。

    “那你还抓她?!”

    “傻瓜!你真是傻瓜!”周毅看着惊愕的郑婵,感觉到她生育女儿后变得更加娇艳了,如果原先是含苞待放的花蕾,现在则是怒放的花朵了。无论皮肤还是身材。郑婵都比未生育前漂亮了许多。

    “婵儿,”周毅压低了声音,“以后再不能与他们联系了,懂吗?出了这档子事,就连你二哥也不能联系了。”

    两位同父异母的哥哥对于郑婵并不是十分重要,但周毅的话还是让她感到难受。

    “不是龙谦不容,是其他人不容。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啊。等我们到了新的驻地就好了……”周毅微微闭上了眼睛,忍受着脚踝处传来的痛苦。

    “其他人不容?”郑婵是懂非懂地咀嚼着丈夫的话。

    自整编出任第二标标统后,周毅就搬出了家与部队同住。第二标的部队基本驻扎郑家庄周围。但周毅最多五六天才回来一次。扑下身子抓部队的训练与整顿。决心与鲁山一较高下。

    龙谦将第一标的番号给了鲁山,毫不掩饰对鲁山的器重。自离开蒙山,论战功,周毅真比不上鲁山。且不说鲁山跟着龙谦打了勤王之役。便是在夺取和巩固根据地的一系列战斗中。鲁山比周毅出彩的多。周毅将这一切归咎于龙谦对他的冷藏。说是担任副司令,但实际独立指挥作战的机会很少,哪里来战功可言?

    周毅将竞争对手选定了鲁山而不是曾与他平级但实际地位低于他的龙谦。是因为他早已打消了与龙谦争雄的念头。如果搁在两年前,他刚率三队残部回返蒙山,尚可与龙谦一较高下,那么自蒙山整军后,那个可能就彻底消失了。曾经的老部下,包括叔父的老部下,比如叶延冰和冯仑,已彻底遗忘了之前的隶属关系,重新在蒙山军中为自己定了位,成为了龙谦最得力和信赖的将领。而平邑寨俘虏的那批官军,如石大寿、张玉林等,对龙谦的忠诚度不次于叶延冰和冯仑。更不要说是龙谦老八队出身的宁时俊、王明远、鲁山、封国柱、宋晋国、江云等人了。这就是江湖,这就是现实,你没有实力,就必须曲着,就必须打消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

    周毅也对比过自己与龙谦的差别。他承认自己不如龙谦。如果当初执掌蒙山寨的是自己,会有几个不同。第一,他不会接受官军的俘虏;第二,他没有龙谦那些练兵的方法,比如用队列训练建立纪律,用充满趣味的训练场来演戏小分队的攻守,用单杠等器械来练习士兵的力量和灵活性;第三,他不会建立那么多的军规条例;第四,他不会舍弃蒙山,跑到费县的一个山村去建立什么根据地。第五,也是最为关键的,是他不会寻求招安。

    做不到这五点,也就没有现在的蒙山军。周毅承认,自蒙山整军后,原来那支蒙山寨就不存在了。人是原先的人,但组织起来的队伍已经发生了变化。龙谦成功地改变了孙德旺的规矩,重新定义了头领和喽喽的关系,现在叫军官和士兵了,军官是什么?就是平时带头训练,战时率先冲锋的人。说起来真是没意思,但偏偏就将原先的一帮小队长、什长哄的嗷嗷的。不过,人家自己也做的过硬,无论是练兵打仗还是遵守那些规矩,周毅真的挑不出什么来。

    那么好吧,蒙山军是你的了。周毅在部队扎根郑家庄后,一度时间变得消沉,寻求从未没有过的家庭温情,特别在有了妻子和女儿后。龙谦控制队伍的方法很高明,但还算宽让。虚位也给了个虚位,而且,一贯地,龙谦表现出对周毅与他人不同的尊重,似乎在提醒别人,周毅的地位是与你们不同的,请大家记住这一点。

    跟随叔父提着脑袋走南闯北,周毅真的没有想过踏踏实实地娶个媳妇,过几天安生日子。不是说他没有女人,而是他没想过像普通人一样拥有一个为自己生儿育女的固定女人。直到他看到郑婵,一下子就认定这个羞怯、惊恐交织的女孩子就是自己的老婆。十六岁的郑婵已经到了出嫁的年纪,周毅可不像龙谦那样装正经,什么女孩子结婚太早对身体不好,简直是胡扯。很多女孩十三四岁就嫁人了,也没听说有什么不好的。

    好在龙谦并未反对他娶郑婵。倒是冯仑等人提出过异议,说咱们这边打劫人家家产,你这边又正儿八经地娶人家闺女。是不是有点问题?

    有什么问题?当时周毅根本没有往深处想。龙谦治军严,随营婊子们都取消了,大家伙儿整月见不到女人,若不是练兵练的精疲力竭,到哪儿去发泄精力?既然娶老婆可以,那就娶吧。何况郑家的小娘子又如此的水灵?直到后来,周毅才意识到自己娶了郑婵有些麻烦了。比如去年春应对官府三路围攻,宁时俊点名要将郑婵与其母送走,看上去是关心自己的家眷,但周毅却品出了其中的不同滋味来了。而部队被招安后立即北上勤王。周毅已经做好了出征的准备。甚至破例与哭哭啼啼的温氏聊了很长时间,宽慰这个尽量不要见面的丈母娘自己不得不去并且不会有事。当时郑婵已有身孕了,温氏的担心可以理解。但自己这辈子除了带兵打仗还会什么呢?而且,就算可以。他也不打算改变职业了。

    但龙谦临到最后关头却改了主意。竟然让自己留下了。摆出的理由是对根据地不放心。将根据地交给封国柱、老宋、邓清华诸人不放心!周毅出于对妻子的关心和自己即将当父亲的渴望,立即答应留下主持根据地事务。虽然那是一段很舒心惬意的日子,军事有封国柱。邓清华,钱财上有宋晋国,民事上还有龙谦事实上的岳父陈超再管,自己的主要精力就是陪老婆了。窝在家里的周毅细想,龙谦留下自己或许是有深意的。他那个人从来就不是像他外表那样粗豪,做什么事都深谋远虑,叔父在世的时候不止一次让自己向龙谦学习,特别是人家谋定后动的那份沉着。龙谦为什么留下自己?根据地军事民政真的要自己主持吗?真的离了自己不行吗?周毅忽然意识到,这或许是龙谦在看自己,在考验自己!考验什么?难道自己会背叛蒙山军?投靠官府?队伍不已经被龙谦带着投靠了官府吗?自己会带着封国柱的留守营再反上蒙山?别说自己没那个心思,现在的日子多好?比在蒙山寨上舒服了不知多少倍,回蒙山干什么?就算有那个心思,能拉得动队伍?经过蒙山整军,特别是创建根据地以来的一系列胜利,龙谦的威望已经超越众人独具其上了。

    蒙山军已经被他捏成了一个整体,山头派别已经不那么明显了。郑婵比自己识字多,看了不少花花草草的书,在一起的时候,郑婵跟他念了不少卿卿我我的诗词,大都记不得了,也不太懂。但有一首老婆给夫君的诗他倒是记得几句:什么和一团泥,捏一个你,捏一个我﹍﹍她说是老婆嫌丈夫纳妾,提醒丈夫别忘了结发夫妻的恩情的。周毅没想着纳妾,周围的女人,比得上郑婵美貌的还没发现呢。但那几句酸溜溜的诗倒是让周毅想到了蒙山军,当初的各队,都被龙谦重新打碎捏合在一起了。这一点就比孙德旺做的高明,刘二当家和叔父带上山寨的人马,一直处于独立状态,就像当初自己带的三队和老六队,肯定更愿意听刘二当家和叔父的招呼。现在的蒙山军,不管是三队的,六队的,还是其他队的,都被龙谦整合到他的八队中了。当初的小队长们,现在都是营长连长了,当初的什长们,也当上看排长和连长,他们的感情无疑更向着龙谦,就算营长想反,连排长们也不答应。

    等那次郑笃回来,周毅彻底明白了麻烦在何处了。那就是郑家与自己根本不属于一个阵营!别看蒙山军已经受了招安,在郑氏兄弟眼里还是一支响马,不过是改头换面的响马而已!郑笃闪烁其词的背后,是希望自己真正掌控一支部队。他不傻,不会受郑笃的挑唆和暗示,他的根就在蒙山军,所以那次他没给郑笃任何希望,自己对这个素未谋面的二舅哥任何希望。他也没想着龙谦带兵去勤王,会落个兵败身亡的结局,龙谦多精呀,论个人的本领,论指挥打仗的本事,论对朝局乃至天下大势的了解,哪样也比不了。就算队伍打残了,他也一定会回来,家里这点家当,还是人家的。

    果然,龙谦得胜班师了。虽然损失了一批精锐,但人家当上了朝廷的副将,蒙山军还有了独立的编制,更重要的是龙谦竟然当上了沂州兖州镇守使的正式职务!位置一下子追上了曹锟。超越了李纯!还脱离了袁世凯的控制!

    大概龙谦知道了自己对郑笃的态度,感觉上对自己更热情了许多,几次到家里来与自己聊整编,对郑婵和女儿也很是热情。周毅觉着自己当初的选择是无比正确。

    果然,“二一”整编,周毅接手一个步标。实现了王月蝉曾经的愿望。这个结果,让周毅深为满意。联想到以往,周毅觉得龙谦在人事上是公平大度的,既尊重资历,也看重能力和战功。第二标在人选配置上也说不出受到了歧视。除掉番号靠后。在人员选配,武器装备上不次于鲁山的一标。所以周毅发誓要将二标练好,都说鲁山练兵有一套,但周毅不以为然。老子当队官独当一面时。他鲁山还在龙谦手下跑龙套呢。

    谁知道突然出现一个龙谦遇伏的严重事件。部队群情汹涌。叫嚷着要抓出奸细为司令报仇,叫嚷着要打沂州活捉李纯和郑诚。如果这中间没有郑诚,周毅也没忘心里去。但偏偏郑诚这个王八蛋参乎其中!让周毅怎么办?所以周毅主导了清除奸细的运动。因为郑诚的参与。因为数名士兵的阵亡和负伤,更因为龙谦的遇险,将周毅逼到了死角。整肃内奸,抓了包括王月蝉在内的大批嫌疑犯,都是周毅无奈之下的一种态度。

    这件事竟然受到了龙谦的严厉斥责。周毅越发看不懂龙谦了。他担心什么?怕陶三的人叛逃?还是郑家庄子弟造反?

    龙谦讲与陈超的阶级观念,周毅有些无师自通了。因为娶了郑婵,周毅处于了与蒙山军的对立面!真是他妈的!郑家兄弟当然仇视龙谦,周毅完全理解。便是温氏,偶尔的谈话中总是念念不忘郑家的财产。提醒周毅那些土地金银,本来都是郑家的。而蒙山军这支已经是朝廷的新式军队,却从根子上秉承了蒙山寨的追求,那就是与富人为敌。龙谦越来越模糊了这种倾向,但下面的人却记得很清楚。

    “婵儿,你跟你娘说,以后再不要惦记那些土地钱财了。我名下分了不少了银两,足够养活你们了。另外,只要手里有兵,哪里会却钱花?你懂俺的意思吧?”

    郑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只要那件事不连累你就是。刚才听人说,跟着罗秀才去了西面什么地方的那两个兵回来了。”

    “是吗?”周毅对此并不太上心。他倒是关心宁时俊的下落,“那无所谓。倒是宁参谋长走了快一个月了。不知道朝廷是什么态度。咱几千人曲在这山沟里,真不是个办法。”

    夫妻俩正聊着,垂花门外传来了一个尖细的声音,“周标统,您在那?”

    “去,看看是谁?”周毅对郑婵说。

    “周夫人,司令听说周标统受了伤,问要不要紧,司徒副参谋长回来了,司令想请周标统过去议事。”说话的是龙谦临时通信兵小薛。

    郑婵当然认识,但不太喜欢这个说话有些娘娘腔的士兵,“他的脚肿的厉害……”

    “哈哈,周兄他不要紧吧?我来看看。”龙谦高大的身影转出垂花门,“老周,怎么搞的,听说把脚崴了?”龙谦朝郑婵点头示意,撩起门帘进了屋,“老周,让我瞧瞧,别伤着骨头吧。”

    “没事,应该没事。”周毅坐起来,将晾着的伤脚往被子里塞。

    “别动啊,论跌打损伤,我的经验可不逊于你。”龙谦撩开被子,查看了周毅的伤情,“试试能不能下地走几步?”

    “试过了,够呛。”

    “那就有问题。暂时不要动了。是这样老周,司徒均回来了,想叫你过去一起听听他的汇报。我看你将就下,我把你背过去吧。来这边不合适,几杆大烟袋非把这屋子熏的进不去人。哈哈。”说着蹲下身子,“来吧老周,注意别碰你的伤脚。”

    “司令你先过去,”周毅不肯上龙谦的背,“就几步路,我过去就是。”

    “啰嗦啥,都是战场上下来的兄弟,跟我还客气?”龙谦不由分说背起了周毅。(未完待续。。)

第三十节军火采购

    算起来司徒均走了一个月了。

    周毅被龙谦背过来的时候,身穿便装的司徒均正跟宋晋国聊着天。另两张椅子上,坐着曹敏忠和叶延冰。

    “啊,周副司令你不要紧吧?”曹敏忠站起身。

    “不要紧不要紧,就是崴了下脚。司令将我当小孩儿了﹍﹍”被龙谦背过来,周毅很有些不好意思。

    龙谦将周毅放在床上,“靠着我的被子坐着别动。鲁山在石峁,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等下明远吧。”

    司徒均对周毅认真地敬了个礼,周毅一直不那么接受龙谦极为器重的司徒均,对于司徒均严肃的敬礼,周毅的回礼有些敷衍了事,“司徒,差事办的怎样?”

    司徒均望了眼龙谦。周毅断定,司徒均已经单独向龙谦做过汇报了。

    “司徒这趟胶澳之行收获巨大,但还有些吃不准的东西,叫大家一起合计合计。”龙谦扭头去看门外,果然,王明远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好了,明远来了。司徒,你检重点说。”龙谦示意王明远落座,读司徒均点点头。

    “我奉司令之命到胶澳联系购买德制武器,总算不辱使命﹍﹍”司徒均斟酌了下词语,开始汇报结果,有关的过程,他刚才已经跟龙谦详细汇报了,龙谦指示说这条线不需要细讲,只将结果报告他们几位就是,于是司徒均的汇报便简洁了许多,“﹍﹍因为遇到了我柏林军校的同学。事情有了转机,在他的引荐下,我见到了德国驻胶澳总督托尔帕尔,他对我们蒙山军回到鲁南极为关注,对我们购置德械表示支持,帮我们联系了一家德国商行,这家莱茵商行有军方背景。步枪和子弹都没有问题,但不会给我们最先进的步枪,只提供委员会1888式,马克沁也可以卖。至于大炮。德国人不卖我们他们最新式的75mm管退式速射野炮。但答应出售架退式山炮,口径倒是比较全,从37mm到75mm的都有﹍﹍”

    “价格呢?”宋晋国最关心的就是价格了。

    “先不谈价格。”龙谦摆摆手,“之所以叫你们几个来。是初步商议下部队的装备大事。司徒有个建议。我认为很值得研究。你们一便听听。”

    “是这样的。”司徒均喝了口茶水,“目前,朝廷的外购武器主要来源于德、日两国。德械占了主要的份额。另外,俄制、英制武器也不少。我军此次大规模购置洋械,必须考虑好后续的一系列问题﹍﹍因为我们目前没有任何的军事工业,连最简单的机械维修也做不到,所以,我认为此次采购,应当将后勤保障一起考虑在内。”

    购买武器后续的问题,在座的将领真的没有认真考虑。自蒙山建军,部队的武器全部来自缴获,导致武器五花八门,弹药的配给十分不便。“二一”整编时,龙谦下令彻底统计了部队的装备,并且在内部做了调整,以营为单位,将步枪统一起来,要配德制的都配德制,要配俄制的都配俄制。但依旧做不到彻底统一。现在蒙山军的武器除掉两门57mm过山炮外,连一挺机关枪都没有。步枪经调配后,鲁山第一标冯仑营全部装备了德制委员会1888式步枪,周毅第二标封国柱营全部装备了俄制莫辛纳甘步枪,其余各营,包括仍驻扎峄县的程二虎营(老兵最多)武器都不统一,更因为抽调步枪充实冯仑营和封国柱营,导致其余各营的武器缺额极大,四成的兵成为了徒手兵,给训练带来了很大的麻烦,营连长们怨声载道。

    司徒均继续讲,“我的建议是,考虑到国内其他军队的装备情况和采购渠道,还是以德械为主。这样有利于战场缴获的转化使用问题。这样,部队的弹药口径可能就要确定为7.92mm了。以后建设我们自己的兵工厂,也要以这个为准。至于炮兵,目前不宜大规模地采购火炮,而是先将架子搭起来,组建炮兵教导队,培训炮兵。所以,炮营各个口径的火炮,只能先采购一个连。”

    建设蒙山军自己的炮兵部队已是共识。即使是未参加勤王之战的周毅,也领教过西洋大炮令人恐怖的威力,那绝不是步枪齐射,而是一种天崩地裂的破坏,一发七生半开花炮弹,足以报销一个班!但如何建设炮兵,大家却面面相觑,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而且,不必要费力去采购最先进的大炮,因为我们的人根本不懂炮兵战术,手里的两门过山炮当作宝贝地藏着,有数的几发炮弹根本就舍不得使用。与其这样,不如先买几门用于训练的火炮,多买些炮弹。德国人不愿意卖他们最先进的武器,那些火炮刚研制出来,连德军都没有全部装备,价格昂贵的要命,咱们目前没有大规模的战事,干嘛要装备?他们费力推销正在淘汰的旧式火炮,对于我们恰恰是需要的。我建议可以先买一个连的75山炮,一个连的57野炮,还有两个连的37速射炮。”司徒均继续讲他的意见。

    “等等,山炮野炮的,我都听晕了,有什么区别?”王明远举手问。

    “是这样。山炮和野炮是中国的说法,对应榴弹炮和加农炮。前者弹道弯曲,射程短,炮管也短,大约是口径的20~30倍,全炮重量轻一些,容易拆卸,适合在山地作战。后者射程远,弹道平直,管径比在40以上,分量重,用于打击远处的目标。”司徒均解释道。

    “那,速射炮是什么意思?”王明远追问。

    “就像咱们手里的两门火炮,发射药是药包式的。用的是栗色火药,每次发射,都要用湿刷子给炮膛降温,而且必须清理炮膛的残留物。这样发射速度就慢多了。就像原先用过的奥地利37炮,药筒和弹丸已经连接在一起,直接推入炮膛即可发射,那就是速射炮。”

    “哦,原来是这样。俺觉着还是要买速射炮。”王明远若有所思。

    “炮兵的事俺不懂,步枪呢?俺最关心步枪。现在二标至少有六百人没有枪。”周毅插话道。

    “步枪要买,就买委员会步枪吧。德国人正在换装。大批的步枪淘汰下来。子弹也充足。我的意见是买三千五百支步枪,另外再买八挺马克沁重机枪,每标配四挺,组建一个重机枪连。子弹按照每支步枪1000发子弹配。”

    “我的妈呀。这要多少钱啊?”宋晋国惊叹道。

    “先不说钱的事。大家认为司徒的意见如何?”龙谦问。

    “司令。俺有个问题。大炮都不会用。买来了,谁教?大炮的瞄准可不是步枪,复杂着呢。”

    “延冰的问题提得好。司徒。你来说说?”

    “司令已经考虑到了。我已经想托尔帕尔总督提出了派遣炮兵教官的问题。他表示可以考虑招募一批德国退役炮兵军官来华。”

    “德国人会教我们?”周毅不太相信。

    “这就是司令的魅力了。托尔帕尔总督听说了蒙山军西沽之战的威名,更听说了司令在北京瓦德西元帅的司令部教训莱布少尉的故事,对蒙山军很有兴趣。他们愿意支持我们﹍﹍”

    以周毅等人的见识,当然不会理解列强对中国的态度。这个时代,西方列强全面渗入中国的政治、军事、经济已经是既定国策,为瓜分东方这个大国的市场,英、法、德、日展开了激烈的竞争,主要手段就是培育代言人。德国如果出售德械给威胜军,并且派遣教官传授技术,就等于控制这支新式军队,其间的利益绝不仅是出售武器的利润。因为蒙山军根本就没有自己的军火工业,德国人更加放心,每打出一发子弹和炮弹,都必须向德国人寻求补充。

    “这个比较复杂。”龙谦摆摆手,“德国人没那么好心。他们是看中了我们部队的战斗力而已,而且我们没有自己的军事工业。我看这样,关于购置武器的事,就全权委托司徒办。老宋你联系贾继英,所有款项就从晋源票号支付,结算就在北京完成。但交货的地点应由我们定,他们负责运输问题。德国制的自来得手枪一直打不开其军队的市场,我们也可以买一批作为下级军官的佩枪。另外,德国的工程机械,比如单兵用的筑工机械,一并考虑进去。”龙谦最终拍了板。

    晋源票号已经开业,并且在天津设了第一家分号。隐藏在北京的金银正在田书榜的运作下逐步转入票号。至于运输问题,无论是从胶澳到鲁南,还是从天津到鲁南,都要过袁世凯的防区,由德国人负责运输会好的多。

    莱茵商行的人很快要过来,具体的数量和价格司徒均并未决定,要等德国商行的人到了后商定。龙谦将采购的明细最终交给司徒均,再次表示了对司徒均的信任。目前世界军火市场的价格龙谦一无所知,这方面司徒均比自己优势的多。

    “军火采购大致就这样定下来。等这批武器到了后,两个步标的单兵武器就统一了,全部换装德制步枪。退下来的步枪除了给直属队一部分外,全部给明远的预备役部队。今年冬天,就安排第一批老兵退役。”龙谦望着王明远道。

    这又是周毅等人不理解的了,以他的理解,当兵入伙就要干到老,哪有什么退役可言!何况部队人数不足,就算是满员了,哪有嫌兵多的?又不是养不起。

    “司徒,看来你这位随营学校的副校长兼教育长要推迟上任了。咱们要先将炮兵,工兵和辎重兵组建起来,特别是炮兵。咱们队伍上懂炮兵的人很少,贡开辰也是半吊子。炮兵营的编制,兵种设置,人员选调就由司徒你完全负责。不妨先办起来学习班,培训一下计算测绘方面的人才。具体的事,你先筹划起来。”龙谦将目光转到了司徒均身上。

    “是。”司徒均立正敬礼,接受了命令。

    “今天陈先生请我吃饭商议事情,明远司徒延冰跟我一起去吧。本来想叫周兄你一起去,脚伤了,就算了。敏忠老宋一大摊子事,你俩先送周标统回去,然后忙你们的去!”

    “哈哈,陈庄主一定是催你早日娶陈姑娘呢,俺们就不去了吧?”王明远笑着说。

    “未必。现在我还寄人篱下呢。总要等我有个窝吧。走,一起走。还有事跟你们聊呢。”龙谦笑着站起身。(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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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节展望

    出了沂州道的那档子事,警卫连对龙谦的警卫措施自然加强了。便是从郑家庄到陈家崖,丁小富还亲自带了四个警卫护送着四人去陈超家。

    龙谦诧异道,“这是在咱们家里,兴师动众地干什么?”

    “司令,周标统、鲁标统,还有王司令他们商议了一条规矩,司令出门,必须做好警卫。”丁小富牵来龙谦的马。

    “不骑马了。沂州道不过是个偶发事件,完全不必如此。我们几个都是久经战阵的老兵,别说在根据地,便是如沂州道,想要拿下我们也不是件容易事。今天连小薛也不必去,你们都回去吧。”

    “不,司令,这件事你得让一步。根据地里还有近千名抱犊崮的俘虏呢。小心无大错。”王明远拦住龙谦,“不就是几步路吗?累不着他们。”

    说着抱犊崮的人,马上就遇到了这些已经编入部队的“新兵”。走出郑家庄的寨门,迎面遇上一队扛着农具回来的队伍,带队的是二标二营七连的郑双庆,看见龙谦等人,郑双庆立即跑了几步,立正敬礼,“报告司令,二营七连帮助军属翻地,已完成今日的定额,返回驻地,请司令指示。”

    队伍跟着停了下来。

    “哦,帮助老乡们下田了,好。双庆,我看你的连队有不少新面孔呀。”

    “是,连队补充了三十三名新兵。”

    “都是抱犊崮的兄弟吗?”龙谦的目光从那些陌生的面孔上扫过,落在一个大胡子脸上。那张脸孔看上去很老。

    “这位兄弟,对,就是你,叫什么名字?”龙谦一指那个老兵。

    “俺?你问俺?”大胡子指着自己的鼻子。

    “劳占魁!这是咱们司令,龙司令。”郑双庆喝道。

    “劳占魁?好,这个名字好。劳动才能占得魁首嘛。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四。”劳占魁大声答道。

    “哈哈,占魁兄弟,你的一把大胡子误导我了。”龙谦摸了下自己刮得光光的下巴,“咱俩倒是一对儿,都是属于胡子重的那类。不过军中要注意军容。胡子重不要紧。勤刮脸就是。违反条例是小事,让人家错算年纪,讨不到老婆就是大事了。”

    队伍发出笑声。

    “好了,开个玩笑。大家劳作一天也累了。想必你们连长给你们讲过为什么帮助百姓翻地播种的意义。咱们当兵的。吃穿都是靠百姓养着。帮他们干点活完全应该。好了,带大家回去洗漱吃饭吧。”龙谦挥挥手。郑双庆一声令下,队伍又前进了。

    龙谦目送着七连消失在庄子深处。一个连补入了三十余名俘虏。改造的难度可想而知,加上自己对陶三部首脑们的处决和江云等人搞出的大抓捕,问题就更大了。用什么办法将这些人彻底改造过来呢?鲁山提出帮助百姓春耕的建议获得了龙谦的赞赏,于是以连为单位,朝自治委员会领受了任务,帮助军属、烈属翻地、播种。

    王明远似乎看出了龙谦的心思,“司令,除了这个,鲁山的一标最近在做讨论,让俘虏们比较咱们蒙山军跟抱犊崮的不同,效果不赖。”

    “诉苦?”龙谦脱口而出,“嘿,谁想出的主意?”

    “好像是蓝心治。”

    “嘿,得去看看。搞的好的话在全军推广。”

    王明远乘机说,“江云是不是该放出来了?那件事其实俺们几个都赞成,不能怪他一人。”

    “让他好好想一想没坏处。走吧。”

    ﹍﹍

    “大妹子,是不是不欢迎俺们呀?”叶延冰看到陈淑有些发楞的神情,开玩笑道,“是不是以为就是司令来,想说说悄悄话?”

    “去你的,别嫌俺家的菜味道不好就行。”陈淑脸上有些发烧,将辫子一甩,转身进了厨房。在出了沂州道故事后,她还是第一次见龙谦,所以,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龙谦一眼。

    站在屋檐下的陈娴白了叶延冰一眼,“敢看俺姐的玩笑,不怕龙司令收拾你?”

    “司令已经收拾的俺够惨了,”叶延冰跟陈娴也算惯熟,本来像陈娴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是不见生人的,但蒙山军的到来在一定程度上带来了开放的空气,特别是他们公开招收女兵的做法和森严的军纪,让根据地核心的几个村子的大姑娘小媳妇们不再躲避这帮当兵的。

    “俺觉着司令还得好好收拾你!”陈娴忍不住多看了叶延冰几眼。在蒙山军的高级军官中,叶延冰无疑是最英俊的,卖相好,人也精神,普通的军装穿在身上,硬是穿出与别人不同的味道。

    “可别,你可得帮俺跟你姐夫求求情,让俺早些回部队带兵才好。”叶延冰对陈娴做了个鬼脸。

    “退思﹍﹍”陈超迎出门来,看见王明远等人,“喔,王营长叶营长也来了,还有司徒参谋长,不胜荣幸。快请进屋。”

    “陈庄主是找司令商议大姑娘的婚事吗?不如找我好了。反正俺现在闲的很,保证将婚事办的风风光光,让俺妹子满意。哈哈。”叶延冰曾率部驻扎过陈家崖,跟陈超陈淑都熟,他比王明远爱开玩笑,不愿放过这个机会。

    “哪里,俺是想跟他聊聊敦煌的事。”陈超确实不是找龙谦谈陈淑的婚事,尽管他希望早些办了。他是惊讶于敦煌之事的神奇。反复研读曲致庸带回来的几册卷子,有佛经,有诗集,还有唐代的账册。陈超不禁对那座遥远的石窟神往了,据曲致庸说,石窟里的经卷无数,很难统计出准确的数据,而且,石窟里的经卷都是藏于夹层中,即窟中有窟。究竟是什么人。什么时代将这些宝贝藏于洞窟中?而远在海外的龙谦又是如何知道遥远的西域竟然有如此的文化宝藏?假如是洋人知道,那么他们为何不去探寻这个宝藏?诸多的疑问折磨着陈超。思来想去,竟然萌生出亲自去西域探访的念头。这个念头一生,竟是那么的强烈,有些不能自抑了!陈超知道龙谦还会派人去敦煌,何不自己跟着去一趟?所以,他设宴找龙谦来,想得到龙谦的同意。他手里有不少的事,特别是哪天龙谦提出了对鲁南经济做全方位的调查,也颇具吸引力。根据曲致庸的报告。敦煌尚在兰州以西千五百里。去一趟再加上考察的时间,没有一年是无论如何不行的。所以他打算跟龙谦谈谈,征求下龙谦的意见。却被叶延冰等人误会是为了陈淑的婚事了。

    “你小子还是光棍一条呢,懂什么呀?尽吹牛。”王明远瞪了叶延冰一眼。“司令不想亏待陈姑娘。总要筹备好了再办嘛。”

    “嘿嘿。延冰是在埋怨我不给他差事做呢。好吧,你说,关于组建随营军校的事。你有什么好主意?说来听听!”龙谦虎下脸,盯着叶延冰。

    “司令,俺打仗不怂,这办军校嘛,可是赶鸭子上架,怕是做不来呢。”叶延冰嬉皮笑脸。虽然在“二一”整编后龙谦专门跟他谈过心,但叶延冰的心结总是没有完全解开,瞧着战友们都在忙着整顿部队,加紧练兵,自己却整日间无所事事,心里便毛的很。

    “那就是说没有考虑?我问你,办军校做教官,不是我给你的任务吗?要知道我可是军校的校长呢。”

    叶延冰摸摸自己的头发,“这件事,俺真的不知道如何措手嘛。”

    “那是因为你不去想。办事情不外人、地、财、法几个要素,一个个落实不就完了?不知道方法,总可以考虑在哪儿办吧?”龙谦不满意,“司徒最近忙购买武器的事,没时间。你去找瞿鸿翔,跟他商量去!瞿鸿翔是天津武备学堂的前教官,肯定有办法。给你们三天时间,拿出一个章程来我看。”

    “退思,此番叫你来,是想解我心中的几个疑惑。”陈超从书桌抽屉里取出一卷敦煌卷子,“你是如何知道敦煌藏着如此的宝贝?”

    “这个﹍﹍不瞒你说,我在美国就听说过。心里也是疑惑着,不知真假。刚回国是在上海遇到一个英国探险家,正在准备去敦煌寻宝。后来遭遇离奇,事情就搁下了。直到腾出手才办,没想到果然是真的。”

    “千万不可落入洋人之手!”陈超惊叫道,“曲致庸说洞窟除却文书卷子,尚有无数的文物器皿,都是前朝遗物,万万不可流失海外!退思,吾有意亲自去一趟敦煌,你看如何?”

    “什么?!你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不等龙谦反应,拎了开水进屋的尤氏惊叫道。

    “看看,夫人不许吧?”龙谦笑道,“敦煌已掌握在我们手中,洋人不会再拿走一件文物了。现在要做的是封闭洞窟,加以保护,以待将来专家们的研究。您还是帮我做做社会经济调查吧。”

    “俺可当不起夫人之称。若是他早些去做官,或许可以,现在嘛,晚了。”尤氏听到龙谦明确反对丈夫出门,心情大好。夫人当然不是随便称呼的,在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每一个称呼都有着严格的规定。

    “洋人不会再拿走一件文物?什么意思?难道已经取走了吗?”陈超品味着龙谦的话。

    “口误,口误。咱们应当是早动手一步了,洋人即使跑到敦煌,也只好望窟兴叹了。我马上会派曲致庸再带几个兄弟过去,将敦煌石窟保护起来。该修缮的修缮,但对于文物,还是先不要动为好。”

    “为什么?”陈超不解地问。

    “之所以是文物,应当已经存在了很多年,几百年,或者上千年。一旦改换环境,说不定会遭到破坏,那就是不可挽回的损失了。其次呢,非是我小瞧人,我们都是普通人,最多算是文物的爱好者,不是专家。如何保存,鉴别,整理,那是专家的事。如今国家昏暗,朝廷自顾不暇,哪里有精力去管这些事?但总要稳定下来,到时候组织专家进行开发保护,岂不更美?”

    “啊,退思说的有理。到时候我一定要参加这件事的,你可不能拦我。”陈超连连颔首。

    “若是有那天,国家自有更重要的差事要先生操劳,怕是顾不上做这等整理国故的事情吧。”

    司徒均心里一动,去看叶延冰和王明远,俩人脸上也隐藏不住的激动。自蒙山军勤王之役后,出现在众人面前的那个前途一直蒙着一张纸,没想到无意间让陈超所捅开了。自接触蒙山军,司徒均就感到这是一支完全不一样的军队,不仅是战术好,战力强,而且其中有一种让他激动的东西。从他加入蒙山军,冷静观察龙谦的所作所为,绝对与朝廷军官是两个世界里的人。关注天下大势,留意经济民生,整军经武培育实力,包括建立随营军校和预备役,哪里是一个中级武官要做的事?却从来没有丝毫的对朝廷的忠诚,如果说在北京打劫王府是为了敛财,但敛财的目的却十分可畏,不是用于自己挥霍,而是为了建立一份基业!

    将来﹍﹍将来会是什么样子?司徒均凝神想着,不觉痴了。

    “这些都是以后的事。现在先要凑一笔银子给张莲芬大人送去,以表示我的诚意。不能说话不算数啊。难不成沂州道遭遇一次伏击,将说好的事都荒了?所以一半天我还要去趟峄县,这次陈先生便幸苦下,跟我一起去吧。”

    “真要修铁路?”

    “当然。这是必须的。等局面展开,咱根据地的大批农民就可以离开土地进入工厂了。你看着吧,会是一个天翻地覆的大变化。”

    “那也要蒙山军真正接管两州才行。”陈超沉吟道。

    “是啊,”龙谦微笑着去看王明远等三人,“陈先生出个题目,如果袁世凯的兵硬要占着两州要津不让,该怎么办?”

    这是蒙山军高级军官们反复考虑的问题,龙谦事实上已经否决了任何动武的建议了,便是发生了沂州道的事,龙谦也没想过跟对手开战。

    “司徒,你说。”

    “让不让其实不由他。李纯、曹锟不过是占据几个县城州府而已。咱们只要稳步做过去,他想守也不一定守得住。”

    “说的好。明远,延冰,你俩听明白了?”

    “司徒的意思是,只要咱们实力强,就可以赶走他们?”叶延冰问,“那不是还要打吗?”

    “也不是吧?打仗是没办法的办法。假如咱们将两州的百姓都凝聚在蒙山军的大旗下,就像根据地一样,李纯在沂州也呆不住。”王明远道。

    “是啊,就是这个道理。不过,在现阶段,没有军事上的威慑,人家是不会把我们当回事的。这就是我要建立预备役,建设军校的目的。千万不要以为这两件事无足轻重,只有办好这两件事,才能让蒙山军的军力上一个大台阶。你俩懂了吧?”(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节惊变

    谈的高兴,龙谦自告奋勇亲自主厨。这不仅让陈超惊讶,也让王、叶及司徒颇感兴趣,“司令你还会做菜哪?不会是糊弄我们吧?”叶延冰疑惑道。

    “嘿,我会的手艺多了,是不是糊弄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君子远庖厨是这个时代通行的规则,厨师被视为贱业。龙谦跑到厨房,让正准备炒菜的陈三娘子吃了一惊,“龙司令到这儿干啥,这可不是你待的地方。”

    “陈家婶子,今儿我跟他们吹了牛,准备露一手给他们瞧瞧,您歇着,让我来。”龙谦脱了大棉袄,卷起袖子。

    陈淑和陈娴拿着褪掉毛的鸡进了厨房,恰好看到这一幕,“咦?你来这儿干啥?”陈淑劈头便问。

    陈三娘子捂着嘴笑着离开了。陈娴也觉着好奇,难道他要做菜吗?

    “小娴,去给我打盆水来。”龙谦吩咐道。

    “干啥?”

    “洗手呀,今儿的菜我包了。你俩愿意的话就给我打个下手。”

    “喔,你真要做菜呀?你会吗?”

    “小瞧人了不是?快去!”

    陈娴“扑哧”一笑,转身出去了。

    “你真的没受伤?”陈淑小声问。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陈娴端了水进来,放在地上。龙谦蹲下,用心细致地洗了手。没有肥皂,用的是猪油熬的土胰子,滑溜溜的用的很不舒服。

    “看什么?”龙谦看见陈淑姐妹专注地看着他。“下厨嘛,总要洗干净手才好动手。”说完,龙谦转身去案台上检查食材,看过后不仅大失所望。

    “啊,主要是肉,菜太少了﹍﹍这就显不出我的手艺了。”龙谦自言自语。

    案台上摆了不少的肉,切好一半的猪肉和羊肉,还有半只劈开了野味,看不出是什么动物,“这是什么玩意?”

    “獐子﹍﹍猎户老黄叔送来的。”陈淑低声道。“菜不都在那儿吗?”她听见了龙谦的嘟囔。

    “只有白菜、土豆啊﹍﹍”龙谦翻检着几个洗好的土豆。

    “还有豆腐﹍﹍肥正月。瘦二月,苦不尽的三四月,现在哪有菜蔬呢?”陈淑低声道。她很想看看龙谦是不是真的会做菜。

    “冬天就不能有新鲜蔬菜吗?错!等过上几年,我一定让你们在冬天吃到绿油油的青菜、黄瓜﹍﹍”

    “吹牛!冬天地里怎么能长出青菜来?”陈娴含笑道。

    龙谦惊讶地去看倚门而立的陈娴。原先觉着这个小妮子很内向的性子。最近好像变了很多。

    “谁说冬天不能长出青菜的?条件具备了。所有的蔬菜都可以在冬天吃到﹍﹍”龙谦盘算着菜肴。“有辣椒吧?多找些来。还有葱蒜姜,多剥些﹍﹍”

    陈淑不吭气,按照龙谦的吩咐为他准备佐料。但陈娴却追住不放,“那,你说啥时候可以在冬天吃到青菜?”

    “最多后年。”龙谦开始忙乎他的菜了。

    “你说话算数?真的不是吹牛?”陈娴还是不信。

    “算数。骗你是小狗。”龙谦蹲下身子去捅砌在墙角的砖炉子,陈淑忍不住上前,“你离开﹍﹍”

    握了下铁钎子,手上已沾了煤灰,龙谦只好再次洗手。落后是全方位的,因为陈超还算富裕,炉子里烧的是炭,更多的庄户人家烧的都是柴禾,每到开饭季节(一天两顿而不是三顿),村子里烟雾缭绕,但没有工业化的时代,即便如此,天空依旧晴朗。

    “等我画个图纸,让老伍给你家做一个蜂窝煤炉子,保管比这个好用﹍﹍”等了半晌,油才热起来,龙谦开始做第一个菜﹍﹍

    “什么是蜂窝煤?”陈淑终于忍不住。

    “很快你就知道了﹍﹍”

    尤氏和陈超来到厨房时,看到龙谦像模像样地正在炒肉,厨房里飘着辣椒的味道,尤氏是不吃辣的,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喔,你还真会做菜呀﹍﹍这可不是你干的事。”

    “好香!什么菜?”陈超使劲嗅了嗅鼻子。

    “你们回去吧,马上就见分晓。假如吃不惯,批评不可过于激烈,好歹给我留点面子。”龙谦头也不回道。

    回锅肉已经装进了盘子,陈娴端了往出走,对陈淑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这顿饭让陈超一家和王明远等人赞不绝口,特别是回锅肉和麻婆豆腐,博得了一致的称赞,肉羊火锅的味道也极为鲜美,平时一般不沾辣的尤氏都开了戒,更不要说是陈淑姐弟了,她们几个是在另一桌食用的,陈娴忍不住,“姐,你是有福气的,等他娶了你过门,俺天天过去混饭吃!”

    尤氏扑哧笑了,“他哪里有工夫做饭呀,何况这也不是男人家干的事!淑儿倒是应当将他这本事学到手。也不知他啥时候学的,真是难为他了,堂堂镇守使,亲自下厨给咱们做饭。”

    “俺才不学呢。就让他去做。”陈淑吃的满头是汗,胃口大开。

    几个男人是在堂屋用餐,喝温热的黄酒,正在高兴之际,丁小富跑了来,“司令,参谋长回来了。”

    “喔,时俊回来了?啥时候?”龙谦放下酒杯,腾地站起身来。

    “就是刚才。”

    “快请他来。骑马来。真是好事连连呢。司徒刚回来,时俊也回来了。这就算是给他接风吧。哈哈,借花献佛。”

    “嘿,我再让她们炒个鸡蛋来。”陈超起身出去了。

    宁时俊过来时,龙谦等人已经迎候在大门外了,“幸苦了,一直惦记着你呢。”龙谦上前狠狠拥抱了下他的参谋长。

    “司令﹍﹍”

    “别急着说公务,先喝杯酒暖和暖和。”龙谦拉着宁时俊的手回到屋里。将其按在椅子上,倒了半碗黄酒,“借陈先生的花,献你这尊神。”

    “总算不辱使命。”宁时俊接过酒碗,“司令,我去了趟北京。”

    “先吃饭,吃完再聊。今天的菜是我亲自整的,你尝尝味道如何?”

    “算你有口福。再晚些回来,我们几个就包圆了﹍﹍”司徒均笑着说。

    “司徒你啥时候回来的?喔,司令还有着本事。嗯。这都是川味嘛﹍﹍”宁时俊接过王明远递过的筷子。夹了一筷子回锅肉,“啊,好香﹍﹍”

    大家不约而同加快了速度,等宁时俊吃饱。陈超喊尤氏过来撤下吃了精光的杯盘。陈超亲自沏了茶。宁时俊看龙谦并不避在座的各位,开始一五一十地汇报此行的结果。

    他从济南遭遇冷遇讲起,一直讲到去太原。先后见过了荣禄和李莲英,讲了他焦心的等待和朝廷决定让袁世凯所部退出沂、兖州以及山东省每年支付威胜军右翼五十万两白银的结果。但他略过了如何贿赂荣禄和李莲英的细节。

    一波三折,听的大伙儿心醉神驰。

    “这么说,朝廷已经下令袁世凯退出两州了?”陈超兴奋地搓着手。他对银两的概念很淡,也不晓得养一翼新式陆军要多少钱,只晓得如果袁抚台的部队退出两州,这鲁南可就真成了龙谦的地盘了。

    “是,旨意已经下了。”

    “这可太好了。”王明远和叶延冰都兴奋不已。

    “别急,袁世凯不会那么听话的。”龙谦冷静地说,“时俊你为何去了北京?”

    “是这样。临离开太原时,我去荣禄府上辞行,听说到北京那边出了事,李鸿章病倒了,但和议有了结果。皇太后已经照准了和议的所有条款,派荣禄前往北京接替李鸿章。我便提出跟他一起去,荣禄同意了。于是便走了一趟北京。”

    “你说什么?和议已经签了?什么结果?”龙谦大吃一惊,现在阴历刚进三月,怎么就签订辛丑条约了呢?这不对呀!

    “有关惩处主战官员的情况比较复杂,一大批朝廷大员掉了脑袋。连死去的庄亲王和军机大臣刚毅都没有放过。端郡王被发配去了新疆﹍﹍”

    “这些我都知道。赔款呢?是不是还有允诺列强驻兵要地的条款?”

    “赔款一共三亿两白银。分三十九年支付。总计约六亿两!用关税和盐税抵押。另外,使馆由各国自行保卫,天津不准我国驻兵,自山海关至天津,划出黄村、廊坊、杨村、军粮城、塘沽、芦台、唐山、滦州、昌黎、秦王岛、山海关等地,允许列强驻兵!”

    “卖国!李鸿章卖国!”陈超一掌狠狠地拍在桌子上,“这样丧权辱国的条款,怎么能签订?李鸿章必将成为人人唾骂的卖国贼!”

    “内地通往关外的要地几乎全被人家占了!东北危矣!日本和俄国必然有后手,我的上帝!陈先生说的没错,赔款还在其次,怎么能容许列强驻兵于京畿要害呢?”司徒均大惊失色。虽然想到了去岁的战争失败,国家必然蒙受损失,但没想到竟是如此结果,“英法美德的势力不在北方,东北不是落入日本,便是落入俄国!我蒙山军将士的鲜血算是白流了。”

    王明远和叶延冰比起司徒均来,对于地理上的认知就差了很多,宁时俊一口气说出的那些地名,他们还没有清晰的感念,但总数高达六亿两白银的巨额赔款着实吓住了他俩。

    “天啊,六亿两!朝廷如何能答应这样的条件?卖国,他妈的太可气了!”

    “司徒说的没错,那么多兄弟的血算是白流了!”

    “不要激动。焉知不是因为我蒙山军血战,才将本来高的多的赔款降至这个数字?”龙谦冷静的多,“至于李鸿章,我看也怪不着他,就算他不去签这个卖国条约,自有别人去签。满清朝廷只想着顺利让洋人撤出京城,早一天回皇宫继续当他们的皇帝太后,反正银两又不要他们来出。倒霉的总是百姓。”

    气氛顿时冷了下来,包括陈超在内,朝廷下令将沂州兖州交给蒙山军的喜悦被辛丑条约苛刻无比的条款冲淡了。

    “司令说的是。我在北京见到了李鸿章,是荣禄大人带我去了。李鸿章李大人已经病的起不了床了,但那天还是有俄国人上门逼他签什么字!李大人听说我是司令的部下,还跟我说了几句话,说多亏勤王军打出西沽大捷,捉了西摩尔,才让他有了些谈判的资本。他还让我捎话给司令,他不行了,要咱们好好干,为朝廷争口气﹍﹍”宁时俊面沉如水,“那天他给了荣禄大人他的遗书,还有一首诗,荣禄给我看了﹍﹍”

    “还记得吗?”

    “劳劳车马未离鞍,临事方知一死难。三百年来伤国步,八千里外吊民残。秋风宝剑孤臣泪,落日旌旗大将坛。海外尘氛犹未息,请君莫作等闲看。”略一思索,宁时俊念出了李鸿章的绝命诗。

    “海外尘氛犹未息﹍﹍”龙谦轻声吟哦,“岂是犹未息啊,不过是个开始。弟兄们,看到了吧?落后就要挨打。咱们蒙山军真正的敌人,不是袁世凯,也不是朝廷,而是将我中华任意宰割的列强!”

    “司令,我﹍﹍”宁时俊还要汇报,龙谦打断了他,“票号的事不急,李鸿章行将就木,你可打听到谁接任直隶总督?”

    “据说是荣禄。他当过这个官。”宁时俊道。

    “是荣禄对你说的?”

    “不是。是荣禄的管家说的。荣禄忙的很,打发我回来,要我转告司令,切莫辜负了太后的厚望。”

    “我不会辜负太后的厚望的。”龙谦语气中殊无一点尊敬之意,“你离开北京时,李鸿章还没咽气吧?”

    “没有。荣禄既然发了话,我也不好再留。看过晋源票号后,便启程返回了。路过济南时,我又去了巡抚衙门,这次见者袁世凯了。”

    “做的非常好!袁世凯怎么说?”

    “他详细问了咱们的情况,特别是你的情况。对剿灭抱犊崮多有赞扬。但责备你不去济南见他。当时徐世昌、王士珍都在。”

    “接着说。”

    “徐世昌说,沂州道的事情,绝不是李纯所为,不过是沂州巡防营个别败类自作主张。司令,沂州道出了什么事?”

    “他没有跟你说吗?”

    “我问来着,他没说。但表示李纯及曹锟所部克日将撤出两州,要我们与李、曹联系,不要发生误会。”

    “那,朝廷旨意里的军费呢?”

    “袁世凯讲了,今年不会有了。山东财政极为紧张,朝廷责令山东支付威胜军的军费,最早要等明年了。”

    “这个滑头的家伙。他早就知道他不会再留在山东了。给不给是后任的事了。不过无所谓了。”

    “袁世凯不在山东了?他去哪里?”众人惊问,包括宁时俊。

    “直隶!荣禄身体也不好,不会接手这个烫手的山芋。直隶总督的宝座,八成要袁世凯来坐了。”龙谦转而下令,“时俊,你还得辛苦下,明日带着我的手书去沂州,明远陪你去。我亲自去兖州。咱们将两州先接收过来再说!”(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节沂州一

    菜肴别有风味,宁时俊带回的消息更是令人高兴,酒喝起来的味道便更好了。一顿饭吃到子时时分,尽兴而归。

    龙谦和宁时俊回到自己所住的院子,准备再谈一谈接收两州的事宜。小薛依旧等候着他,见他回来。打了个招呼去烧洗脚水。龙谦说不要管我了,你去休息吧,掉头去了南房把头的禁闭室,几丝光亮从小窗户里透出来,这间屋子本是柴房,窗子既小且高,站在外面,饶是龙谦的个子也看不清屋里的情景。

    “关着谁?”宁时俊小声问。

    “把门打开吧。”龙谦对警卫说。

    门是从外面锁着的,这是禁闭室的规矩。警卫掏出钥匙,将锁开了。龙谦对警卫说,“他的禁闭结束了,你的岗位也撤销了,回去休息吧。”

    警卫向龙谦和宁时俊敬了个礼,转身走了。

    龙谦推开了房门,见江云站在桌子前,“这么晚了,不睡觉在干什么?”

    看见是龙谦,江云打了个立正,“报告司令,我在编密码呢。”跟着看见龙谦身后的宁时俊,“呀,参谋长回来了?”

    宁时俊没想到关禁闭的竟是江云,没吭气,朝江云笑笑。

    龙谦没有吭气,走到木板支成的床铺坐下,“关了你这几天,想通了没有?”

    “想通了。”

    “想通了什么?”

    “抓内鬼不能大张旗鼓,我的方法不好。”

    “就这些?”

    “还有就是对俘虏的转化不利﹍﹍”

    “还有呢?”

    “没了。”

    “看来还是少管你两天啊。江云。你已经是我最高的情报主管了,看问题想事情要多问几个合适不合适。之所以惹我不高兴,是因为你们的做法会在部队高级军官间播种不信任的种子。部队正在发展,必须有个健康的环境,搞得人人自危,其损害比内部潜伏的一两个内鬼更糟糕。”

    “我明白了。”

    “搞情报的,怀疑一切不是错误,但要沉住气。透露我行踪的,未必是部队上的人。懂吗?”

    其实江云早已想到了这点,否则就不会去围绕着郑家庄动手。

    “好了。你的禁闭结束了。岗哨已经撤离。你可以回你的房间休息了。”龙谦打量着禁闭室,一张木板支就的床铺,一张瘸腿的桌子,桌子上摆着一副碗筷。还有就是一盏油灯。“刚才你说在编密码。拿来我看?”

    江云将几张草纸拿过来。

    “这就是你的密码?”

    “没有底书,有些我记不得了。”

    龙谦曾教授过江云简易的密码制作方法:取一本书,以书上的页码和行数、字数为基础。编出四个一组的数字,顺着数字就可以找到所代表的字。当然,还有编一个密钥,预先设计倍数,三倍或者四倍,为密码在加一层保险。

    “你准备用什么书为底书?”

    “《唐诗三百首》和《古文观止》”

    “你自己想的?”

    “嗯,我看一般的读书人都有这两部书。”

    “书选的不错。但你想过没有,万一你的密码落在敌人手里,他倒是解不开,但一眼就看出这是密码。非动刑撬开你的情报员的嘴巴不可。我不太相信你的情报员在酷刑下可以坚守秘密,至少他会招出是谁在向谁传递情报。用死信箱也不行,人家守在那里钓鱼,你的人就会落网。你经营的这条线也就暴露了。”

    江云费神思索着。

    “这种密码,一般是用于无线传输的。现在我们的技术条件达不到。所以还要学会用编家信一类的方法将所要传递的信息编进去。这就需要你找几个文化高的人来干。这是现阶段最主要的密信传递方式。学会了这个,就可以实现对送信人的保密了。所以,你小子必须好好念几本书,有空多向参谋长学学写文章的法子。”

    “是。”

    宁时俊对于龙谦与江云的对话半懂不懂,可以肯定的是,这是蒙山军最高的机密之一,龙谦并不打算对自己隐瞒。

    “你情报处的编制方案想好了?”

    江云从当作褥子的草垫子下摸出一张纸。龙谦接过来揣在怀里,“参谋长很快要去沂州,我本来想让王明远跟他去。后来想想还是你去为好。所以提前结束了你的禁闭。现在跟我来吧,咱们一起合计下沂州之行的问题。”

    三天后,宁时俊带着龙谦的手书站在了李纯的司令部,除掉李纯,还有沂州知府唐绍仪在。

    李纯可不想就这么轻易将沂州交给蒙山军。看过宁时俊带来的龙谦手书,李纯冷冷道,“朝廷命我部撤出沂州,却没有说何时撤出沂州。等我方准备停当,自然就会撤走。至于龙谦索要的郑诚,对不住,我方查无此人。”

    宁时俊没想到李纯竟如此的耍赖。

    “这么说,李将军是不听朝廷号令了。”宁时俊平静地问。

    “谁说我不尊旨意?”李纯斜着眼看着宁时俊。他一张国字脸配上一道精心修剪的一字胡,也算得上相貌堂堂,但斜眼看人时便破坏了美感,带了流气和匪气了,“朝廷并未给我撤军的旨意,我奉的是袁大帅的军令。袁大帅可没有说哪天撤出沂州。龙谦急着进沂州,好啊,要他等着吧。等我收拾停当后,自然给他让出这沂州城!”

    袁世凯给李纯的军令上确实没有规定具体的撤军时间,李纯正是抓住了这点。他料到龙谦绝不会因此动武。要动武早就动了,龙谦是什么时候返回鲁南的?既然能忍两个月,他就能继续忍下去。

    李纯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如果算资格。李纯在袁世凯手下一众将领中,也就仅次于王士珍、段祺瑞、冯国璋三人而已。他当然不能与徐世昌比,但徐不能算武将。但李纯进驻沂州后却极为不顺,几乎成为小站新军的笑柄。两年前还讥笑曹三傻子败于一帮草寇呢,没想到轮到自己竟然更惨。不是一次,而是一败再败,折损了蔡成勋、田中玉这等颇受袁大帅器重的管带,打倒最后,连卢永祥也阵亡了,王士珍竟然做了人家的俘虏。

    李纯因此在仕途上栽了一次大跟头。庚子年二月间的进剿惨败后。李纯被一撸到底。调回济南面壁思过了几个月。沂州防御交给了段祺瑞代管了一段时间。随着蒙山军这个让李纯灰头土脸的大敌接受了招安,沂州的局势缓和了下来,主持兖州军事的冯国璋和主持沂州军事的段祺瑞先后被袁世凯调回了身边,冯国璋去抓武卫右军先锋队的事情。段祺瑞则主练炮兵。袁世凯再次将沂州交给了赋闲数月的李纯。临行前袁世凯语重心长地教诲了李纯足足一个时辰。要他知耻后勇。卧薪尝胆,以图雪耻。

    李纯不明白袁世凯为何不准他乘蒙山军主力远征之际捣毁蒙山军老窝。但袁世凯的军令是不能违抗的。李纯曹锟这批将领在政治上的见识还需要磨练。虽然和平相处了几个月,但李纯深藏心底的仇恨和屈辱却并未因蒙山军身份转换而消失。相反更加强烈。

    “你这是狡辩。龙谦将军是朝廷任命的沂州镇守使!威胜军右翼占据沂州是天经地义的事。龙将军以朝廷大局为重,忍了两个多月,所部官兵不出费县一步!足见诚意。便是出了沂州道伏击的事件,导致龙将军及张、吴两位大人遇险,龙将军仍压下了部将的愤怒,不予追究﹍﹍没想到李将军竟如此不识大体﹍﹍”

    李纯勃然大怒,“一帮为祸地方的草寇!竟然敢指责本官不识大体!我便不识大体了,你等又能如何?”

    “我家将军自有对策,那便走着瞧好了!”

    “送客!”李纯吼道。他本想就此将来人扣下来,但旁边的唐绍仪踩了下他的脚,提醒他冷静,所以李纯将宁时俊轰了出来。不仅如此,李纯的手下干脆将宁时俊和他所带的两名警卫的武器也下了,蒙上眼睛撵出了沂州城。

    “秀山,这样是不是莽撞了些?”看卫兵将宁时俊带出去,唐绍仪皱眉道。

    “我倒要看看,他龙谦能拿我怎么样?”

    “秀山!大小相制是朝廷的祖制,成立威胜军右翼便是针对我们武卫右军的!如今李中堂已薨,京师局面微妙,大帅正在图谋大事,值此关键时刻,我们不能在鲁南滋生事端,给大帅增添变数!”唐绍仪跺脚道。

    袁世凯图谋直隶总督的事情李纯是知道的,放弃鲁南两州,换来对山东腹地的控制是袁世凯的既定策略。来山东两年余,袁世凯在济南、青州一带颇为布局,本准备好好经略一番山东,谁知局势急转直下,朝廷透露太后有意让袁世凯出任直隶总督。这当然正中袁世凯下怀,直隶总督的含金量可比山东巡抚高多了。这段时间,袁世凯一面谋划直隶总督的宝座,一面费心琢磨选择接替自己的人选。他可不想让自己苦心经营的地盘落在他人手中。此刻挑起与蒙山军的冲突,肯定不是袁世凯希望的局面。

    所以唐绍仪责备李纯莽撞了。说完,唐绍仪拔脚去追宁时俊,希望缓和局面。

    “少川留步!何必示弱于敌?既然威胜军是朝廷插进大帅心口的一根刺,那就要让他们知道,山东谁才是真正的主人!我这样做,也是为了大帅!”李纯猜出唐绍仪的目的,一把拉住了唐绍仪,“龙谦这厮所谋甚大,山东地理重要,大帅就算高就直隶,山东是绝不会放弃的!沂州虽然贫瘠,但控扼苏鲁,为南北交通咽喉,我军放弃沂州实为失策呀。”

    “但我们不可能占着沂州了。这点你清楚。万一给朝廷留下大帅跋扈难制的印象,就因小失大了。当初龙谦若是因沂州道事件因怒兴兵,我等还可以用此好好作一篇文章。但龙谦这厮竟然隐忍不发,让张莲芬和吴永出面控告大帅,我们就被动了,你此刻再无故刁难,难免惹朝廷不快呀。”

    “便是撤兵沂州,也不能坠了自己威风!沂州数败于龙谦所部,士气难提,必须借此振一振军心。否则将来未战先怯,大事去矣!无妨,咱们晾一晾他再说。谅他龙谦也不敢动武,如果他兴兵夺城,倒是一件好事。”

    唐绍仪一愣,觉得李纯所言并非没有道理。沂州道之事确实不是李纯所为,这点唐绍仪是清楚的。事情发生后,一度时间特别担心蒙山军就此发难。而沂州部队的士气也暴露无遗,确实存在李纯所说的畏惧蒙山军的情形,所以李纯所说的提振军心士气的出发点倒不是胡来﹍﹍

    “那好。秀山你掌握个分寸吧。见好就收。”

    “这个我理会的。”

    李纯所部还没有开始做撤出沂州的准备,宁时俊被赶出沂州的第三天,费县传来消息,蒙山军主力大举东进,将沂州至济南的所有道路全部遮断,所有商旅行人皆不得通行。而蒙山军另一部会合从峄县出发的部队,从西向东沿着沂州至峄县的官道压迫过来。(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节沂州二

    费县没有李纯的部队。自去年春季三路进剿蒙山军惨败后,费县被蒙山军短暂占领了一段时间。蒙山军撤走后,接替李纯的段祺瑞只将赵县令派了回来,并未派一兵一卒进驻这个面对蒙山军匪巢的前哨县城。段祺瑞的理由是,费县太小,兵多了驻扎不下。费县距“匪区”太近,兵少了简直就是给对手送礼,特别是敌人已经装备了火炮的情况下。所以,干脆不派一兵一卒。

    直到蒙山军接受招安主力北上,直到龙谦率兵回返鲁南,费县都没有官军驻扎,维持治安的只是衙役。成为鲁南非常特别的县城。

    费县距沂州一百里,官道沿着浚河河谷而建,在大山中蜿蜒而行。当蒙山军前锋部队截断沂州至费县官道,不出半日,沂州和费县两方面都得到了消息。

    费县县令还是赵慕英。因为有蒙山军的存在,费县县令成为了官场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苦差事。尽管赵慕英犯有临阵脱逃的严重错误,但上级领导还是原谅了他,将其官复原职,派回了原岗位。不仅如此,连费县本当上缴的钱粮也免了。反正上级也知道,费县县城以西的大片区域根本就不在控制之下,赋税想收也收不上来。

    这个官场弃儿提心吊胆地在费县熬日子。好在这段时间局势异常平静,除了商旅,县城里少见穿军装的兵丁,“匪军”龟缩于郑家庄不出,偶尔出现的军人。都是李纯派往济南的信使和济南派过来运送给养的车队。

    手下报告赵县尊说城西出现大股的骑兵,赫得赵慕英慌忙吩咐紧闭城门,自己一溜烟地跑上西城去瞭望。去年西门中了炮弹,城门倒是修好了,但破损的城墙依旧。看到烟尘滚滚,隐约有骑兵出现在视野里,赵慕英晓得一定是蒙山军了。直到看清为首高擎的军旗上的威胜军右翼的字样,赵慕英心中叫苦不迭,马上下令吩咐大开城门。手下不解,赵慕英训斥道。没有兵。拿什么守城?而且,如今的蒙山军也算是朝廷的军队了,有什么理由将其拒之门外?

    眼见骑兵逼近城门,赵县令急忙下城。迎面遇见打头的骑兵小队。大约有二十来人。彼此讲明身份,骑兵排长对赵慕英说,我军获知有响马出现左近。应当是抱犊崮残留的余党,奉威胜军右翼统帅龙谦将军之将令,在此拉网剿匪,请赵县尊发出安民告示,务使百姓商旅不要前往沂州,以免发生误伤。

    半个时辰后,蒙山军大队骑兵进驻费县。当晚,更多的步兵以急行军姿态进入费县,扎下了营盘,费县立即成了兵的世界。率军的是标统鲁山,简单拜会了赵县令,请他出面维持,务使百姓不要惊慌,威胜军此行不过是剿匪而已。

    赵慕英立即写了一封信,连夜派了亲信化装出城,分别向沂州和济南告急。

    第二日一早,鲁山的部队出了费县,朝沂州方向进兵。更多的后续部队陆续抵达,其情景令赵慕英心惊肉跳,这哪里是剿匪,分明是要与李纯大人开战了!

    沂州。

    李纯万万没想到龙谦竟然敢封锁沂州!情报陆续汇总上来,在沂州以北以东,大约有威胜军四个营的步兵,他们截断官道,构筑工事,不准沂州一人一马越过。而沂州以西,已经出现了大股的威胜军步兵和少量的骑兵,往西的道路无疑也断了,只有沂州往南通往江苏的道路还畅通着。

    沂州驻军只有不满员的三个营,因去年的大败,武器的补充一直不到位,实力远低于去年开战前。所以,当李纯暴跳如雷地要与龙谦开战时,唐绍仪挥退了众人,全李纯冷静。

    “以我部兵力,守城都勉强,出城野战就不要想了。再说,龙谦所部骁勇异常,西沽之战我就在场,非是我小瞧秀山兄,像那样的仗,我军是万万打不来的!现在龙谦兵力早已超过去年,又吸收了陶三所部千余人马,匡算兵力对比,他们最少是我军的三倍以上。唐某虽不懂军事,但也读过孙子十三篇,知道庙算的道理。何况,袁大人正在全力运作京师,万一逼反了龙谦,导致山东糜烂,如何对的起大帅?不如这样,我去见龙谦罢。他不过是心怀怨愤,朝咱们示威罢了!”

    道理一点不错。但李纯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原打算挫一挫龙谦的威风,现在被人家逼住,反而折了自己的威风。李纯心里明白,如果开战,且不说打得赢打不赢,第一个拿他示问的,必是袁世凯!

    “少川,你认为他们敢对我军开枪吗?我已经派出一个步队前往费县了。我不信他龙谦真的敢造反!”

    唐绍仪一听就急了,“这如何是试探之事?就算龙谦不会真的与朝廷翻脸,但他手下可都是响马出身!万一发生冲突,我等如何向袁大人交代?罢了罢了,我这便追上去吧!”

    唐绍仪尚未出城,城北已发生了冲突,李纯先期派出的一队步队遭到蒙山军的拦阻,这队官军本就是李纯派出试探对手的,李纯希望龙谦不过是虚张声势,未必敢真的动武。所以李纯给队官的命令是,只要对方不开枪,你们也不准开枪,照着大路给我趟过去!

    队官忠实地执行了李纯的军令,对于占据山道两旁高地的蒙山军的警告性喊话,沂州出来的这个步队根本置之不理,闷头进发。蒙山军于是鸣枪警告,处于高度戒备下的沂州兵听得枪响,立即慌了声,也无暇鉴别刚才的排枪不过是朝天而放的警告性射击,不等队官发令,几个士兵立即朝山坡开了枪!

    冲突就此发生,占据了地利的蒙山军一排子弹射过来。立即造成了前卫排两死三伤!沂州兵连滚带爬逃出了火力网,正好唐绍仪带人骑马追上来,“不要打!某是沂州知府唐绍仪!”

    唐绍仪是个有胆色的,敢冲到第一线大喊大叫,亮明身份,制止了蒙山军发起的追击,“我要见龙谦!你们竟敢对官军开枪,是要造反吗!”骑在马上一身文官打扮的唐绍仪声色俱厉地呵斥为首的军官。

    那名军官正是二标七连连长郑双庆,他参加了勤王之役,是认识唐知府的。“这叫什么话?合着你们的人可以袭击俺们司令。可以向我军开枪挑衅,我们就只能老实挨打?”

    “管住你的兵!”唐绍仪叫不上对面军官的名字,但有些面熟,“你不要给龙将军闯祸!快带我去见你们司令。”

    “我们司令不在!”

    “谁是最高指挥官?”

    “鲁山标统。”

    “带我见他!”唐绍仪已经看见了躺在地上的死者。心中叫苦不迭。

    鲁山听的枪响。飞马过来。劈头遇见了唐绍仪。

    “鲁山!你要坏你家大人的大事吗!”唐绍仪勒住马头,声色俱厉。

    “嗬,原来是唐知府。发生了什么事?”

    “你干的好事!”唐绍仪一指地上的尸体。伤号已被蒙山军救了起来。唐绍仪并未看到。

    “我军执行军务,正在剿匪,一定是你们的人先开枪挑衅﹍﹍”鲁山见死了人,心里也是一惊。龙谦的命令是封锁沂州,尽量不要与沂州兵发生冲突,谁知第二天就出了这样的事﹍﹍

    “一派胡言!鲁游击,你闯大祸了!”

    “少来!你当俺鲁山是吓大的吗?”

    “沂州城下,哪里来的土匪?分明是你们故意挑衅!”解决此事之前,唐绍仪必须镇住对方。

    “谁说没有土匪?没有土匪,谁袭击了俺们司令?是李纯的兵吗?”鲁山寸步不让。

    “谁让你带兵到沂州撒野的!真的不将朝廷的法度放在眼里吗?”

    “俺家司令是朝廷委任的沂州镇守使,威胜军右翼驻扎沂州,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尊朝廷号令的,是你们!”鲁山镇静下来,“唐知府,看在咱们曾在西沽并肩抗敌的份上,我不为难你。回去告诉李纯,让他识时务些,别惹得俺家司令动了真火!”

    鲁山咬住龙谦的职务和威胜军驻地沂州,唐绍仪还真难反驳,不过,唐绍仪可不是下面那些笨嘴拙舌只知舞刀弄枪的丘八,“就算你威胜军可以横行沂州,但沂州是不是山东治下?服不服袁大人军令?沂州兵是不是官军?你们枪杀友军,告到朝廷那里,也难逃一个公道!”

    “出了这样的事,俺也不愿意看到。谁先开枪,你我都说不清楚。死的是军人,不是百姓,他们手里拿着的可不是锄头!”鲁山转身吩咐,“将尸体收敛起来,转交唐知府。有没有受伤的?”

    郑双庆跑过来敬了个礼,“有两个伤兵,已经包扎了。并无危险。”

    “刚才是你的连队开枪的吧?怎么回事?当着唐知府讲。”

    郑双庆将过程描述一遍。

    “你看,不能怪我的人嘛。”鲁山双手一摊。

    “那是你的一面之辞!若要此事善了,立即交出凶手,撤兵回郑家庄!我会在袁抚台面前替龙谦转圜一二。”

    “唐先生,你虽是文官,也是见过战阵的。总该知道军令如山吧。我奉命剿匪,让你一句话就吓回去,以后还有脸在蒙山军混?撤军要有俺家司令的军令!至于凶手,倒是准备朝你和李纯讨要的。那郑诚本是李纯手下,勾结土匪谋害俺家司令,你们将他交出来吧,免得真伤了两家的和气。”

    还有屁的和气!唐绍仪知道,龙谦肯定会拿郑诚要说法,“郑诚那厮早就不在沂州军了。去了哪里,我也不晓得。我问你,龙谦在何处?”

    “你要见司令?好吧,来人,带唐知府去费县见司令。不过,为了安全,你带的人要跟去,必须将武器叫出来。”鲁山一挥手,郑双庆的兵冲上去将唐绍仪带的四名随从的枪都给下了。

    “鲁山!你!”唐绍仪大怒。

    “要去就走,不去你就回去。”鲁山摆摆手,拨马朝北而走。

    唐绍仪无奈,想了一想,此事必须见过龙谦方可解决,于是一夹马肚,朝鲁山追了上去。

    “真是痛快!”大胡子劳占魁笑嘻嘻地对排长说,“痛快!”

    “这有啥痛快的!沂州兵再敢出来挑衅,照样打回去!做好战斗准备,再将掩体挖深一些!”

    “司令既然不怕官府,何不直接打下沂州?”劳占魁骨子里对官军极为仇视。

    “这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了。咱蒙山军最重视的就是纪律,让你打,你就狠命地打。不让你打,你就给我老实呆着。”

    “是,是。”劳占魁加入蒙山军已有两个多月了,对排长挺服气,蒙山军确实厉害,最让他服气的就是军官身先士卒,要求士兵做到的,军官肯定做到。比如训练,包括连长在内,一样跟他们摸爬滚打,绝不是只动嘴的吃货。

    “劳大哥,真敢朝官军开枪呀。”劳占魁原先的一个小弟悄声道。

    “你不知道吗?他们原来跟咱一样,都是绿林道一脉嘛。”(未完待续。。)

    ps:  前章章节有误,抱歉。

    近日一直病着,勉为更新。

第三十五节沂州三

    沂州被围,鲁南战事一触即发的消息立即传遍山东,沂州各县不知所措,德国人和英国人饶有兴趣地关注着这场一触即发的战事。从胶澳出发前往郑家庄与龙谦就武器购置进行谈判的莱茵洋行经理汉斯一行没有在济南停留,急着跑到了费县,就近观察这场冲突,以完成总督托尔帕尔交代的命令。托尔帕尔总督交代汉斯,要利用这次机会就近观察威胜军右翼——这支突然冒出来的满清新军,他们的兵力,战斗力以及政治态度,从而得出是否有希望扶植一支亲德的军事武装。现在德国手里的砝码就是武器,威胜军不是派了一个与德国有着深厚渊源的年轻人来寻求购买武器吗?

    而英国人却与德国人的态度不同。大英帝国还是这个星球上最强大的国家,米字旗飘扬全球,从大西洋到印度洋再到太平洋,答应帝国的海军纵横七海,大英帝国的殖民地遍布全球。虽然在亚洲,印度是英国的核心利益所在,但在东亚,大英帝国在中国拥有越来越重要的利益。山东连接南北,位置如此重要,又面临德国在山东飞速的扩张,大英帝国绝不允许任何一个国家独占山东。所以,对山东的局势,大英帝国有着最深切的关注。为此,英国领事从威海跑到济南,了解山东巡抚衙门对鲁南局势的态度,要求山东省政府尽快平息局势,确保南北交通,绝不能危害大英帝国的任何利益。

    其实。列强从来都欢迎中国出现任何形式的内战——只要不危及其在华利益就行。

    府城沂州终被围的水泄不通。在唐绍仪离开沂州寻找和平解决道路的第二天,周毅与从峄县出发的程二虎部合兵一处,从西、南两面合围了沂州。

    包围并不是将士兵手拉手排成铁桶阵,只要控制出城的大小道路,就完成了对城市的包围。一个或数个人可以越原野,翻山岭突出重围,一支携带武器弹药给养物资的军队绝不能那样做。

    李纯没想到龙谦竟然不顾自己的老窝倾全力图谋沂州城。手下的管带队官多有因士兵伤亡难抑愤怒要求突围死战的,李纯都喝止住了。李纯知道,他绝不能打这一仗。不光是军力对比不等,更主要的是政治形势不允许。当李纯得知蒙山军在城北试炮时。他真的后悔了。龙谦本就是反贼。仗一打起来,最多的结果就是重举叛旗。但自己就不行了,手里的牌太少,也太小。仗打起来。就算自己不死于两军阵上。前程也彻底完了。

    早知如此。就该听唐少川的劝,率军撤离沂州了。

    军队可以下命令,但城中的商户却不稳了。沂州地处南北交通的咽喉。商户不少,城池被围,交通断绝,商户的生意大受影响。连日里越来越多的商户跑到知府衙门和镇守使衙门请愿,要求早日解除对沂州的封锁。唐绍仪跑出了城,这些商户都跑来求见李纯,搞得李纯不胜其烦。后来意识到这些商人一定受了人指使或鼓动,竟然在言谈之间有责备沂州军的意思。李纯大怒,当即下令扣了几名言辞激烈的商人,后经幕僚李孝麟的解劝,第二天李纯又释放了那几名商人。顺便找了个茬子将李孝麟大骂了一通。李纯知道李孝麟与郑诚的关系匪浅,郑诚勾结抱犊崮漏网匪徒图谋龙谦,李孝麟一定参与其中了。尽管事后李孝麟矢口否认。

    打既不能打,守又担心守不住。万一龙谦这厮来一个长困久围,沂州存粮不多,导致民乱,李纯也一定完蛋。所以,在唐绍仪返回沂州前的那几天,李纯焦头烂额,逮谁骂谁,两只眼红红的像只兔子。

    唐绍仪在四天后回到了沂州,向李纯通报了与龙谦会谈之事。一向谈吐文雅的唐绍仪也忍不住大骂龙谦不止。与鲁山**裸的解释不同,龙谦咬定威胜军右翼此次的行动目的并不是针对沂州,而是剿匪和演习。何时结束这场荒唐的、导致沂州军两死三伤的“演习”,龙谦并无时间表。对唐绍仪说,新兵太多,战力堪忧。深恐辜负太后的厚望,不得不借剿匪拉出来让他们吃点苦,受点累。反正目前大地回春,日子是一天比一天暖和了,蹲在山头露宿也冻不死人。

    唐绍仪没想到龙谦竟如此“耍赖”。剿匪?有包围一座城池的、不准内外交通的剿匪吗?唐绍仪知道龙谦记恨沂州道事件。这也难怪。如果不是命大,早就死在土匪手里了。不记恨是不可能的。于是耐心解释沂州道事件绝不涉及李纯。郑诚或许涉嫌其中,但此人绝不是李纯的部下。而自自己接手沂州知府,就没有见过此人。为此做过详细的调查,说此人早已在春节后便不辞而别了。巡防营是什么玩意,你龙退思一清二楚嘛。缺员严重,没有训练,哪有什么军纪呢?我这边向你保证,如果捕获此人,一定解送你处,任你处置。

    龙谦讶然,说何时我说过那件事牵连李纯了?没有吧?要是我认为李纯干的,早就上沂州要说法了。吴永知府挨了一枪,张莲芬大人差点遇难。两位大人亲自参与了对俘虏的审讯,是俘虏招认他们是沂州巡防营的兵嘛。饶是如此,我都不愿相信沂州正规军参与此事,对张、吴两位大人多有解劝。不信?你可以去找张大人问嘛。

    龙谦不承认是报复,反而堵得唐绍仪无话可说。至于沂州城北刚发生的那场小冲突,龙谦表示遗憾。是非曲直,也不能尽听你唐少川一人,可以调查。如果我的士兵有错,我一定严惩。对于唐绍仪提出的追究责任,严惩凶手并支付抚恤的要求,龙谦轻轻一招就挡过了。

    “秀山兄。”唐绍仪建议道,“为今之计,还要着落在撤军上。干脆你带兵撤出沂州吧。定了日期,通报其路线,谅他龙谦不敢乱来。”

    “说的轻巧!万一呢?我必须我手下的弟兄负责。”李纯不敢在蒙山军的包围圈里撤走。于是事情就僵在那里了。

    沂州告急的消息送到济南时,袁世凯已经北上京师迎驾了。临时主事的徐世昌召集袁世凯手下的几员大将合计,一致认为李纯和龙谦的是非曲直先不谈,此时绝不能糜烂鲁南乃至全省。为了平息局势,必须严令李纯所部尽快撤出沂州。

    为此,徐世昌动身亲赴费县与龙谦商谈解围撤军之事。徐世昌自恃身份贵重。又与龙谦有一面之交。当初张前村谈判收编蒙山军为武卫右军勤王支队,自己也算出了大力。此番前来“调解”,龙谦一定会给自己一个面子。没想到他到了费县,竟然见不到蒙山军的高级首脑。接待他的只是参谋处一个新调入的参谋。说司令到前方视察未归。问何时回来。那名参谋说不知道。徐世昌再问宁时俊何在,参谋说宁参谋长正在接待德国洋行的客人,没有时间见他。

    徐世昌大怒。心知这完全是龙谦对袁世凯当初慢待宁时俊的报复。但袁世凯以巡抚之尊。不见你一个副将手下的幕僚长也不算失礼,可我徐某人职务不在龙谦之下,此番屈尊前来,连个管事的军官都不露面,这岂不太过分?龙谦这厮真是得志便猖狂,难怪袁慰亭说此人绝不可信,迟早是朝廷大患呢。真是看得准。

    住在驿站的当晚,费县县令赵慕英设宴为徐世昌接风。赵县令倒是了解一些情况,说龙谦确实不在县城,他亲眼见龙谦带人出城了。而费县确实来了两名洋人,还带着几名中国随员,就住在龙谦临时设立的司令部。

    徐世昌不好在一个县令面前发脾气,便问德国人跑来干什么?难道和英国人一样,也是担心鲁南交通断绝吗?郁闷中半睡半醒捱了一夜。

    次日凌晨,他尚未起床,房门便被拍响了,“徐大人,徐大人!我赶回来了,特来陪你用早餐。”

    徐世昌听得是龙谦的声音,急忙穿衣起床,“龙将军,好大的官威呀。”

    “徐大人是怪我扰你清梦吗?我一接到消息,连夜打马数十里返回聆听训示,哪里有什么官威可言!怕是徐大人从来就没有将威胜军右翼当作朝廷的军队吧。”

    徐世昌不愿意再跟龙谦斗嘴,自己都觉得掉身份,“好吧,既然龙将军你回来了,我便问你,你部无故将沂州围了,是何道理?”

    “无故?龙某陛辞之时,皇太后她老人家亲自指示,要龙某彻底肃清鲁南匪患,还鲁南百姓一个清平世界。龙某得蒙太后厚恩,简拔于草莽之间,恨不能粉身碎骨,以报太后。所以才发兵剿匪,一举歼灭陶三主力,但余部尚未全部殄灭,必须继续努力。徐大人怎么能说我部是无故滋事?”

    就在双方随从的注视下,在驿站的院子里,龙谦与徐世昌斗上了嘴。

    威胜军右翼不属于山东巡抚衙门管辖,龙谦出兵剿匪,当然不需要请示济南。徐世昌不愿意失了身份,“龙将军,是不是我们找个地方单独谈谈?”

    “好呀,龙某有个尽地主之谊的机会,甚是高兴。请徐大人随我来吧。”

    将徐世昌接入自己临时征用的大宅里,早餐已经备好,宁时俊、司徒均均在场,龙谦请徐世昌上座,陪他用了饭。终于转入了正题。

    “退思!徐某滋长你十几岁,就托大称呼你表字了。你这般胡来,就不怕在朝廷那里落个拥兵自重、飞扬跋扈的名声?”

    “徐大人。这八个字的评语,还望收回。拥兵自重、飞扬跋扈的另有其人,绝不是龙某。说句实在话,当初袁世凯招安我部,安的是什么心,龙某又不是三岁孩童,岂能不知?但国难当头,龙某义无反顾。而徐大人和唐大人亲来郑家庄洽谈招安,却是实心实意,龙某没忘徐大人的恩情。当初以勤王支队北上京畿,不顾惨重的伤亡。打出了西沽大捷,为朝廷争了脸,更为袁世凯的小站新军争了荣誉。也算是报答过徐大人了。设想一下,若是龙谦保存实力避战洋人,他袁世凯今日能荣登直隶总督吗?至于后来,威胜军右翼是太后亲建的新军,回返鲁南是朝廷的旨意,袁世凯怎么做的?龙谦并非不知轻重之人,以朝廷大局为重,处处忍让。李纯、曹锟所部不退兵。龙谦一等再等,约束部下,不出郑家庄一步!但换来的是什么?沂州道差点要了龙某的命!此事有张莲芬、吴永两位大人作证,龙某岂敢虚言!饶是如此。龙某依旧不愿与李纯翻脸。不给补充军械。龙谦忍了。朝廷明令由山东支付我军的军费不发,龙谦也忍了!但进剿沂蒙山之土匪,我部不占据沂州。如何完成太后之命?龙谦身受太后厚恩,如何敢玩忽职守,将置太后于何处?为此龙某派宁时俊参谋长亲往沂州面见李纯,希望他识时务,顾大局,早日将沂州交给我部。但结果如何?今日徐大人前来责备龙谦胡来,龙谦断不敢受!胡来的是袁世凯,不是龙谦。这个官司,便是打到太后驾前,龙谦也不怕。”

    龙谦长篇大论地说了一通,脸上犹自忿忿不平。

    徐世昌反而被龙谦训了一气。他知道,龙谦这番话大体是事实。他咬住太后旨意,便是占据了道义的高度,这个理,还真是不好讲。

    “退思,你既是朝廷任命的两州镇守使,沂州、兖州都是要给你的。袁抚台早有命令,命沂州兖州各部驻军陆续撤出原地。但大军开拔,并非易事,总要有个时间。你是带兵之人,这个应当理解。至于你说的军械,山东确实没有多余的武器,不能怪抚台大人。军费嘛,会给你的。”

    徐世昌此行主要是促使龙谦解围退兵,不是找龙谦斗气,想到这里,徐世昌继续说道,“袁大人已进京,朝廷刚蒙受大难,山东是千万不能乱的。太后寄厚望与你,我们做臣子的,不能不体谅朝廷的难处。你看是不是就此罢手?”话题已经挑明,什么剿匪,就不要提了吧,“退思你看如何?”

    “徐大人,你这话太没诚意了吧?就算龙谦愿意,总要给部下数千官兵一个交代吧?”

    “你先解围。李纯所部,五日内撤离沂州!”徐世昌终于做出了实质性的保证。

    “那兖州呢?”

    “曹锟所部在半个月内离开兖州各地。”徐世昌慨然允诺。

    袁世凯接任直隶总督已成定局,按照预定的方案,驻扎山东的武卫右军主力将北上直隶,反正要收缩兵力,曹锟和李纯是不能再留在鲁南的,便给龙谦一个满意的答复也无妨。

    “如此甚好。但山东支付本部的军费,徐大人是不是因为袁抚台高就疆臣之首,也一并搁置,不再理会了?”龙谦步步紧逼。

    “徐某是右军参议,不在巡抚衙门,这件事,徐某无法承诺。”徐世昌摸了摸上唇修剪的整齐胡须,“退思你可继续与山东巡抚衙门交涉嘛。”

    袁世凯此去北京,主要的任务就是谋求山东巡抚的人选。这是关系到山东是否能牢牢掌控的关键。徐世昌当然是最好的人选,但资历上还是有所欠缺,所以,袁世凯的另一方案是推荐杨士骧接任山东巡抚。但究竟能不能成,尚在未知。徐世昌想,就算是杨士骧接任山东,怕是你龙谦也不会从山东藩司拿到一两银子!鲁南贫瘠,看你如何养活一翼陆军!

    “看来武器也是不了了之了。既然如此,龙谦只好自己想办法完成朝廷使命了。好吧,看在徐大人金面,龙谦这就下令,放开沂州北面大道。”

    “退思!你的部队不走,李秀山如何安心撤军?”

    “无妨,请徐大人坐镇沂州,督促李纯撤军好了。龙谦既是朝廷命官,岂能像李纯一样不识大体?”

    也没有签订任何文字上的协议。徐世昌甚至忘了追问德国人来费县的图谋,当日便由宁时俊陪着去了沂州。而蒙山军在沂州城北的部队奉命撤离,让开了沂州至费县的大道。周毅所部也顺着峄县至沂州的官道退回了根据地。鲁南一场风波就此消弭于无形。

    从徐世昌进沂州的第三日,李纯所部陆续撤出沂州,鲁山所部立即接管了城池。随着沂州驻军的撤离,兖州驻军也离开了兖州各要地,周毅第二标于农历四月初九进驻了兖州。

    蒙山军终于完成了战略展开。

    目睹了沂州风波的汉斯等人就此作出判断,认为威胜军右翼是不受袁世凯控制的另一股武装。出身军人的汉斯在与龙谦商谈武器买卖期间,由龙谦陪着参观了蒙山军精心准备的一场军事演习。那场演习中,龙谦调集了第一标最精锐的封国柱营,有分列式、野战筑工和小分队攻防等科目,为海斯展现了蒙山军的军事实力。

    汉斯给托尔帕尔总督的书面报告中详细讲述了他的所见所闻,认为威胜军右翼有着不次于武卫右军的良好军事训练。该部主官龙谦将军原是美籍华人,视野开阔,对德国有着友好的感情。希望全军装备德制军械并聘用德国退役军官对其进行军事上的训练。投资这支军队,完全符合德国的在华利益。

    在海斯与蒙山军谈妥军械购置的品种、数量、付款方式、交货时间等问题后,海斯还与龙谦就其他方面的合作进行了愉快的交流。四月十三,汉斯带着双方初步商订的协议与司徒均一起回到了胶澳(青岛。为行文方便,后文一律以青岛称呼),向托尔帕尔总督进行了汇报,得到了总督的批准。第一批军械(步枪1200支,子弹145万发及四门57mm野炮)正式启运鲁南,这些军械都是从青岛德军从抽调的。后续的军械将由德国海运青岛,陆续交付。

    托尔帕尔总督给德皇关于全面扶持蒙山军为代言人之一的电报得到了德皇的赞同。袁世凯亲英的立场是难以改变的,德国需要在中国寻求有实力的合作者。在德皇回电后,司徒均提出的招募德国退役炮兵、工兵军官充当蒙山军军事教官的事情自然也谈定了,德国总参谋部将遴选优秀的退役军官前来中国为蒙山军服务。托尔帕尔甚至表示,只要蒙山军以德制武器为唯一补充渠道,下一批的军械价格可以在本次采购的基础价格上下调20%。(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节銮驾回京

    蒙山军进驻沂州、兖州对于鲁南是天翻地覆的大变局。为此感到高兴的,忧心的,观望的,不一而足。广大的贫苦农民感到高兴,尤其是根据地周边的地区尤为如此。蒙山军在根据地内进行了土地政策的变革早已传遍,就算不没收地主的土地,至少会有减租减息方面的举措吧。哪怕是减上半分租子,也可以让生活在温饱线以下的贫苦佃农宽上一口气。而地主们感到担心,道理是一样的。一些担心遭到郑经命运的家财巨富的财主们开始“移民”,忍痛出售土地,换取金银等硬通货,往北跑到济南,往南跑到江苏,或者做寓公,或者该做经商,导致鲁南两州的土地交易价格开始缓慢却稳定地下降。更多的地主和商人在观望,鲁南算是变天了,知府换了,镇守使也换了,朝廷又在推行新政,以后会是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

    鲁南的变局最多也就影响了山东以及苏北,对于自以为可以操纵这个老大帝国的人们根本就是无足轻重的,甚至对于与其有着直接关系的前山东巡抚袁世凯也是如此。最近朝廷发生的大事实在是太多了,令人目不暇接,大员们的注意力全部被吸引到了京师。

    第一件就是辛丑条约的签订。三亿两白银,分三十九年支付,总计近六亿两的战争赔款和核心地带军事驻兵权的出让,终于结束了外国联军对北京的占领。从公历1901年四月,联军部队开始撤出北京。退往了天津。一部分将驻扎天津至山海关的诸要点,更多的将返回他们的国家,官兵们的腰包都塞满了抢劫而来金银玉器古玩,带着对占领北京的愉快回忆走了,将无限的屈辱留给了北京,留给了中国。

    第二件大事就是满清重臣李鸿章终于灯尽油枯,在贤良寺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据说李鸿章死的很难受,最口一口气就是咽不下去,让从保定赶来的直隶藩司周馥心痛异常。六十四岁的周馥跟李鸿章办了三十年的洋务,深得李鸿章器重。李鸿章临危受命。从广州跑来为大清朝再次擦屁股善后。从四川布政使任上调来老部下周馥担任直隶藩司,负责办理对在庚子国乱中直隶境内遇害洋人的赔偿事宜,从头到尾参与了与联军的谈判工作。周馥看弥留之际的李鸿章满腹心事,含泪大声道。“老夫子。有何心事放不下?不忍去耶?公所经手未了事。我辈可以办了。请放心去吧。”李鸿章盯着周馥,似有最后的交代,但已经说不出话了。听了周馥的话,终于咽了气,走完他波澜壮阔又充满屈辱的传奇一生。

    李鸿章活着时并未登上权力的最高峰,民间多称呼其李中堂,其实李鸿章终身未入军机处。大家都知道,自雍正朝起,进入军机处才是真宰相。不是李鸿章才具不足,也不是李鸿章资望不够。说起来令人啼笑皆非又心酸不已,他不能进入军纪的理由竟是慈禧认为他的合肥话听不懂!这就是晚清政治的缩影,统治者对于人才的理解是多么的可鄙。如王文韶那样的好好先生可以久在军机,哪怕他数年不献旷世救国的一策也没有关系,但如李鸿章这样军政两方面都是干才的资深大臣就不行了。只有在国家危难之际才将其拽出来表演一番。甲午是如此,庚子亦如此。

    李鸿章死了的第二天,满清朝廷的官样文章倒是做的蛮像样。以光绪这个傀儡皇帝的名义颁布诏书,对李鸿章大加褒奖。之前李鸿章的爵位是一等伯,那是他平定发、捻的战功所获,这次升了一级,追赐一等侯,谥文忠。诏书里对李鸿章处理庚子国难的善后之功全面给予了肯定。李鸿章泉下有知,也算是个交代了。

    肯定是必然的。慈禧并不在意赔了多少款,也不在意列强驻军于沿海要道。反正自道光朝起,中国的沿海就成了列强的乐园,现在不过是数量的变化,她大概不认为洋人会出兵推翻自己。李鸿章斡旋列强,没有让列强追究她这个导致庚子国难的罪魁祸首的责任,慈禧已经很满意了。所以,据她身边人说,在返回京师的路上闻听李鸿章病逝,慈禧竟然哽咽失声。

    第三件大事就是躲在太原大半年的流亡朝廷终于可以回返京师了。慈禧不愿意走北路,大概那条她去年走过的路会勾起她的辛酸回忆,所以不顾重臣的反对,坚持走南线,自娘子关入直隶。

    迎迓太后与皇帝回宫,是当前压倒一切的政治任务了。有资格迎接朝廷的臣子们都聚集在了保定这个直隶总督新驻地的必经之地,等候着慈禧銮驾的到来。

    现在,袁世凯这位身材矮胖的新任总督正肃立于保定火车站前,等着迎候自太原返京的两宫。

    荣禄只署理了一个月的直隶总督,正如直隶布政使杨士骧之弟杨士琦所判断的那样,荣禄以“不胜劳烦”为名辞掉了这顶本来人人仰望但如今却充满陷阱和危机的疆臣之首的宝座,推荐年富力强的袁世凯接任,而且是实授。

    这个结果,令袁世凯大喜过望。大笔的银子花出去,总算收获了硕果。这标志着他终于进入了权力中枢。但事情并不圆满,山东巡抚一职最终未落在他极力推荐的杨士骧头上,更不要说是预备人选徐世昌了。

    朝廷将山东给了在处置庚子国难立下大功的周馥。这让袁世凯感到失望,周馥这位老臣的资历不浅,其主政山东,他在山东的布局就不算数了。很难想象周馥会做自己的傀儡。手下一帮野心勃勃的文武,怕是要重新安置了。

    这些,袁世凯目前还来不及考虑。徐世昌从济南打来的电报报告了鲁南之变。李纯、曹锟的部队都收缩回来了,下一步,袁世凯将会把武卫右军的主力带回直隶。鲁南肯定是要放弃的,但龙谦搞出的兵围沂州一幕,再次证明了这个太后宠臣根本就不将自己放在眼里。打压是必须的,但不是现在。徐世昌处理的很好,眼下在山东出现任何的动静对自己都是弊大于利。

    慈禧的銮驾终于抵达了京师的西大门保定府。

    这里也是直隶总督的驻跸之处,新任直隶总督袁世凯为了迎接慈禧的回京,做了最精心的准备:站台上挤满了身穿簇新官服的官员们,他们都带着精心挑选的准备献给老佛爷的礼物。一贯别出心裁的袁世凯给慈禧的礼物是一对会说话的鹦鹉:一只叫老佛爷吉祥如意。另一只会说老佛爷平安。

    这对鹦鹉立即博得老佛爷的喜欢。“嘿,小东西倒是讨人喜爱啊。”

    急于回京的慈禧不打算在保定这个土哄哄的小城市停留。吃了一顿饭就要启程了。回去就不再坐轿子了,袁世凯已为慈禧准备了一列“龙车”——一列装饰豪华的火车车厢。据说这是慈禧第一次坐火车,登上龙车的慈禧十分好奇。不停地四处打望。而站台上奏响的乐曲也一反平常的格调。竟然是用全套的西洋乐器奏响的。

    乐曲高昂嘹亮。没人知道曲子的名字。其实,这首曲子是法国国歌,名字叫做马赛曲。

    这一切都让慈禧深为满意。袁世凯在她的心目中的印象进一步加深了。觉得荣禄推荐的这个人还真不错。慈禧是喜欢新奇玩意的,不过很少有人能摸准她的心理。

    袁世凯不能再送慈禧进京了,在辞别慈禧时,没想到慈禧问起了龙谦。

    “袁世凯,龙谦返回鲁南,见过你吗?”

    “回太后,微臣并未见过龙谦。”袁世凯本想就此奏一本,但想到了一些传言,没有说。

    “他一回去就平掉了抱犊崮,也算实心任事吧。若非去年一路护送本宫,焉有今日?李鸿章和庆王苦心维持,功劳阙伟,但若非龙谦擒获西摩尔,洋人还不知索要多少钱呢。可见草莽之中也是有人才的,招安龙谦,你做的好。”慈禧感慨道,“应当传龙谦来一趟保定的。”

    跟在慈禧后面的李莲英低声道,“那还不容易?下一道旨意即可。”

    “罢了。让他在山东好好练兵吧。”慈禧将目光转回到袁世凯身上,“将直隶交给你了,好好做,勿使本宫失望!”

    袁世凯立即在车厢过道跪倒,“微臣定将肝脑涂地,以报圣恩!”

    “好吧,你回去吧。”慈禧摆摆手,由李莲英扶着走向她的座位。

    袁世凯送走慈禧的袁世凯在得意之余,心头却横了一根刺。

    在山东搞的他灰头土脸的龙谦凭着天津之战扬名天下,成为庚子巨变中唯一的一抹亮色。由于龙谦的战绩和手中的联军战俘,使得李鸿章与联军的谈判中多了一件筹码,使得洋人在赔款问题上无奈做出了让步。袁世凯本想择机将沂州之变奏报慈禧,但看起来慈禧很是宠信其人,一向善于察言观色的袁世凯将准备好的话全都咽下了。自己这个总督刚当上,还是不要在这个令太后愉快的场合谈不愉快的事了。彼不过是个困守贫瘠山区的镇守使,只要将其栓在那里,不出两年,慈禧一定会忘记龙谦是何人了。

    离开保定,慈禧一行乘坐舒适的龙车抵达马家堡,车站早已备好金漆宝座和祭坛用品,以备皇太后和皇上之用。紫禁城里的皇家仪仗全部出动了,所有的京官全部到车站跪接。首先下车的是李莲英,他的任务是监视将全部东西安全运回紫禁城或者颐和园,这些东西都是官员们孝敬太后的礼品,身份仍是囚徒的皇上是无福享用的。东西大包小包,堆积如山,使得李莲英格外紧张劳累。

    光绪跟在李莲英后面下了龙车,匆匆扫了眼接驾的官员,不发一言便上了属于他的轿子。最后下车的慈禧准备跟官员们说几句话,但看到站台上为数不少的洋人,立即改变了主意。

    洋人们带着他们奇装异服的眷属来迎接大清帝国的皇帝和皇太后,向他们脱帽致敬。

    慈禧听到了内务府的属官小声地提醒着洋人们:脱帽,脱帽。慈禧面无表情地站在跪着的官员和站立的洋人面前,久久无语。让洋人以中华礼仪跪接皇室是想也不要想了,如果在大清的土地上还有不怕她的人,无疑就是面前这些金发碧眼的异种了。

    慈禧久久站着,她需要在臣子和洋人面前显示自己的存在,她还活着,而且活的很好。

    “我回来了!大清的天下,依旧在我的掌握中!”(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节起步

    接管鲁南军事的龙谦忙得脚不沾地。

    在确认武卫右军全部撤出沂州、兖州后,根据预先的决定,鲁山第一标进驻沂州,周毅第二标接管兖州。因围困沂州而集结起来的部队甚至没有来得及回根据地,便直接开赴新驻地去了。龙谦先进沂州,然后又快马赶赴兖州,本想与曹锟见上一面,但曹锟已经返回了济南。相比李纯,龙谦对曹锟的印象要好的多,至少没有在蒙山军尽起主力围困沂州时抄自己的后路。之所以敢这样做,是建立在情报处在兖州的情报力量比沂州强大且曹锟所部在蒙山军折返鲁南后表现出对蒙山军的友好态度的基础上。

    龙谦还是写了一封信给曹锟,对其表示感谢并希望加强双方的友好合作。托兖州最大的商号兴元号老板李梦元带至济南面交曹锟。兴元号主营布匹,生意遍及苏鲁两省。据情报处曹州站张蒙提供的资料,李梦元有着比较深厚的官场背景,他有亲戚在苏北为官,所以他的生意往南走而不是北上。

    李梦元对于龙谦的亲自托付当然满口应承,表示一定亲自送到曹大人手中。龙谦在信封里夹了一张五千两的银票,但没有告诉李梦元。

    兖州西边还有一个曹州,仍是曹锟的辖地。从地理上讲,要雄霸鲁南,曹州是必据之地,但眼下还没有夺取曹州的实力,所以龙谦只能谋求与曹锟的友谊。

    龙谦之所以急着视察两州,是实地看一看部队驻扎之地。沂州兖州两座府城都有现成的军营和校场。兖州的比较完整,但沂州的就破损不堪了,很多有刚刚破坏的痕迹。从这点讲,也可以看出曹锟并无与蒙山军为敌的意图。

    一支响马出身久居山村的部队进入城市是一件大事,尽管沂州和兖州两座府城在龙谦眼里既土且破。但在广大的蒙山军将士眼中,这就是大都市了:酒肆商号,青楼楚馆,绝不是郑家庄一带可比。如果不提前预防,注定会有人因为违纪而受军纪的制裁甚至掉脑袋。

    4月24日,龙谦在郑家庄召集营以上军官会议。将全军营级以上军官全部召回郑家庄司令部。下发了入城五不准的书面命令,全是强调部队在进入城市必须遵守的纪律的。

    1、不准胁迫干涉政府;

    2、不准接受政府和商人的宴请;

    3、不准进入烟馆、妓院、赌场;

    4、未经批准不得进入酒楼饭店用餐;

    5、未经批准不得离开军营;

    龙谦详细解释了五条禁令的含义。对于胁迫干涉政府,龙谦尤为强调了一番。作为驻军,主要的任务就是保卫驻地的安全。加强自身的军事训练。管理城市是政府的事。军队不准介入。这里面有个身份界定的问题。龙谦强调了两种倾向,一是认为我们还是响马,尽管我们成为朝廷的正规军快一年了。但很多高级军官骨子里还是认为我们是造反者,这不行,必须转变。第二就是兖州沂州是我们争取过来的,为此我们流了血,流了汗,所以城市理所应当归我们管。这不对!州有知府,县有县令,管理城市,收取税收,处理民间纠纷,都是政府官员的事。出现与政府的矛盾,或者有求于政府,那是司令部和授权各标统的事,未经批准,各级各部军官不准擅自上门骚扰政府。

    对于后四条,都是约束驻军行为的。龙谦特别强调了进入城市后的军容军纪,强调了蒙山军的荣誉问题。指出后四条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儿,都规定于蒙山军的蒙山军军律中的常规事项,不赌、不吸、不嫖是蒙山军区别与其他军队最显著的特征,绝不能违反。军官们必须带头执行,将丑话说在头里,谁敢违反,我就先摘了谁的帽子!

    最后就是加强军事训练的问题。龙谦告诉大家,从德国人手里买的军械已经启运,部队面临换装,需要做大量的适应性训练。这次到的武器不全,数量也不足,已经与参谋长和副参谋长商议,以营为单位换装,哪个营遵守纪律好,军事训练达标,就优先换装,否则就靠边站。

    宁时俊做了补充说明,主要讲了部队的粮草补充问题。部队进入城市后,需要建立新的后勤供应体系,后勤处在司令的指示下已经制定了新的条例和规定,包括军装鞋袜被褥、粮食副食、各种工具用品都有新的规定。这次比较细,伙食定了标准,区分了战时和平时两个大的体系。各标要建立完善自己的后勤科,负责采购一般性物资。对于采购,司令指示必须采取新的办法,杜绝一切贪污行为,保证让官兵穿的好,吃的好,住的好。最后宁时俊开玩笑说,我们已经在鲁南扎根了,大家伙就该成家立业了,司令部已经制定了军官成亲和家属随军的条例,不日将正式下发。什么是随军呢?就是部队会管你的家眷,住房,生活补贴,甚至给媳妇安排正式的工作,包括参军。所以,司令再次强调不准嫖、赌、吸大烟,完全是为了大伙儿好。树立我们蒙山军独有的军容风纪,树立蒙山军军官的荣誉观和道德观,是司令高瞻远瞩的决策。土匪吃喝嫖赌,很多官军也是这样,搞得乌烟瘴气,部队没有战斗力,士兵们瞧不起军官,咱们绝不能走那条路。至于不准到酒楼饭馆吃喝,第一是怕喝酒误事,第二是培养大家勤俭朴素的作风。司令体谅到大家的正常需求,凡是没有违反纪律的连队,经军法监督处考核签字,每半个月可以聚餐一次,聚餐时可以上酒,但要限量,而且必须在部队的营地聚餐。在座的都是我军的高级军官,是蒙山军真正的骨干。我们这些人能不能带头执行部队的要求,是部队顺利完成由根据地向城市进展的关键。这方面,司令为咱们树立了最好的榜样。大家可以看一看司令是怎么做的,说句不尊敬的话,司令已经定亲了,大家都晓得,但司令忙得连看媳妇一面都没空。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咱们这个团体?所以,今天下发的纪律条例,包括一会儿司徒副参谋长讲的军事训练方面的要求,各部必须严格执行!司令部已责成曹处长的军法监督处严格督查。若有违反。严惩不贷。

    司徒均最后讲了关于军事训练的问题。说蒙山军已经形成了一套行之有效的训练方法。这些方法经过了与不同对手作战的检验,证明是先进的。但不足之处是没有形成文字规范,也没有完整的考核评价的机制。根据司令的建议,参谋处已编写了不同兵种的训练大纲。七天内将下发各营各连。大纲罗列了各项训练的基础要求。以连队为单位依照大纲展开训练,时间为三个月,到期参谋处组织逐一验收。不达标的连队,连长免职。各营有一半连队不达标,营长免职。请大家抓紧学习,认真组织开展军事训练。

    各营各科主管们因为顺利占据城市带来的喜悦被一系列的要求冲淡了,感到了压力。

    最后,龙谦就各部驻地进一步做了大致的规定,两个步标的司令部各自设在府城,这没有问题,但不是所有部队都进府城。比如程二虎的营还是要驻扎峄县。重要的县城都要实现军事占领。而且,鲁南两州仍存在匪患,其中一些比较大的土匪还需要认真清剿,所以,剿匪依然是主要任务之一,请各部提高警惕,不能像曹锟和李纯一样无所作为。司令部的要求是,用半年时光,彻底扫平鲁南匪患,打造一个太平祥和的鲁南。

    总部暂时设在沂州,但郑家庄并不放弃,留给王明远的预备役司令部,预备役部队的规模暂定两个营,要逐步充实起来,建立相关的指挥后勤机构,作为对主力部队的有力补充。

    会议结束后,各部主官立即返回驻地。郑家庄陈家崖张前秋村赵家楼双鸡等村庄进入新一轮的“动荡”,安家于这些村庄的蒙山军部队离开了,按照司令部的要求,部队在开拔之前都将驻地彻底清扫,归还房屋用具,赔偿损坏的物品,将不用的和不携带的物资转交各村的村民自治委员会。这件事由后勤处统一检查验收。

    根据地村民们怀着不舍的心情送别了子弟兵。没错,确实是子弟兵。全军约三分之一强的兵员来自根据地,这些本来注定在山村平凡一生的农家子弟从此走出了大山深处,走向了更为繁华的县城府城。他们还不知道,他们还将高擎着军旗,唱着嘹亮的军歌走向全国乃至世界,迎接扑面而来的大变革,乃至打造一个崭新的中国!他们中的很多人将埋骨异乡,甚至再也没有回到生育他的故土。而郑家庄等村庄作为蒙山军的第一个真正的根据地,成为了名扬全国的地方,成为了真正的“老丈人”村——村民的收入更多地来自于子弟女婿的汇款。

    “4.24”会议的第二天,龙谦亲自带警卫连押送八万两白银去了峄县,这笔钱将作为中兴公司的第一笔启动资金,交给张莲芬为总办的新公司。这是龙谦目前可以调集的最大资金了。这还是田书榜最近送回来十二万两银子的情况下。部队换防换装(包括夏季服装的费用)需要大笔的开支,只有资金充分保证,部队的纪律才会得到保证。

    承诺给中兴公司投资的后续款子将由晋源票号峄县分号支付。龙谦已经写信给贾继英,要求他迅速在沂州和峄县建立分号。

    朝廷的新政措施很快就会颁布,龙谦必须抓住这个时机在鲁南铺开他的商业布局。目前的核心有两个,一是峄县中兴公司(煤矿和铁路),二是沂州的铁矿开采。都将投入大笔的银子。另外,龙谦计算着大卫的行程,迫切希望得到美国的消息。跟德国人合作将主要局限在军事领域,但打造鲁南工业中心,建立一批关系民生的企业是龙谦预定的步骤,在没有任何基础的情况下直接谋划建立军事工业,且不说朝廷方面的反应,自身的条件根本就不具备。

    但具体的规划仍留在龙谦的脑子里,而且没有成型。很多厂子需要建立,但必须考虑其建立后的效益问题。最大的困扰是龙谦目前没有商业方面的助手。张莲芬是合作者却不是依靠者。那种老派官僚有其可爱的一面——对发展洋务运动建立现代化工业的孜孜追求,但对朝廷的忠诚就注定不能成为龙谦商业上的依靠。

    最大的困难还是缺人。(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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