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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节重组预备役及整顿巡防营二

    十一月十一,卸任沂州知府的唐绍仪来到济南。与他一同到来的还有陈淑及刚满周岁的龙振华。

    自接到旨意,整整六天,唐绍仪都泡在了酒席上。宴请他的不止是沂州官府,商会,华源公司甚至还有军方都设宴为他送行。无法推辞,只好整rì泡在酒席上。

    唐绍仪对于自己新的任命,心情是复杂的。之前,他根本想不到自己会从知府之位直升巡抚。尽管老主公袁慰亭如今位高权重也做不到,他推测原因,大概是因为满洲rì益紧张的局势吧,有资格担任奉天巡抚的都不愿往那个火坑里跳。

    朝廷在rì俄关系rì益紧张的当口在满洲搞官制改革在唐绍仪看来是不明智的。东三省所设的将军如故,徐世昌也就没能坐上东三省总督的位子,这个位子给了赵尔巽。或许是朝廷看出袁慰亭的野心,既然许了自己奉天巡抚,就不能再任命袁世凯的另一位挚友了。

    袁慰庭显然不满足将自己的势力局限在直隶一地,他看中了满洲了。而太后显然不糊涂,不准袁世凯过多地染指满洲。

    这两年多来,唐绍仪一直与袁世凯保持着密切的联系,书信不断,基本上半个月通一封信。袁世凯关注着龙谦在山东势力的增长,总是要索要有关蒙山军的军力及鲁南实业的情况。起初唐绍仪是尽心收集情报,原原本本地汇报给袁氏的,后来就不免有些敷衍了。

    为什么会这样?唐绍仪不止一次地问过自己。答案是已经将鲁南当做了自己的基业。

    唐绍仪对于军事一窍不通。蒙山军的军事会议基本上不通知唐绍仪参加,但鲁南实业的兴建却自始至终参与其中了。留学过美国的唐绍仪是见过世面的,知道完成和正在完成工业化的国家是什么情景,和詹天佑等同学一样,唐绍仪也抱有实业救国的梦想。对比中国和美国,落后是全方位的。如何追赶上去,在他看来,兴教育以培养人才,办实业以厚国力是强国的不二法门。回国后进入官场飘荡了这么多年,自己的梦想竟然在鲁南得到实现。

    龙谦引入山西票号筹集资金打造华源及中兴两大实业集团的做法深得唐绍仪激赏。尤其是龙谦为华源和中兴拟定的公司章程令他钦佩不已,不愧是在美国出生长大的人,眼光就是比土生土长的同胞强!

    短短两年多,华源实业从无到有,如今已是资产过千万的庞然大物,拥有了几十个厂子,从发电、采矿炼钢到民生所需的林林总总的物事,板着指头都数不过来。放眼全国,即便是张之洞苦心打造的汉阳工业基地,也比不上华源一家了!何况西面还有一个实力不次于华源的中兴!

    办实业需要眼光,更需要方法。唐绍仪正是从华源的组建到兴旺看到了龙谦超人的才气,比如股权的设置管理,人才的引进培养,薪酬制度的设计,广告之宣传,消费之诱导以及市场之培育,几乎都是按照龙谦划定的框架进行的。尤为可贵的是,龙谦非常注重公司内部制度的指定和执行,严格奉行各司其职的原则,股东会是出资人机构,董事会是由出资人代表构成的为股东会负责的,经理层是董事会聘用执行董事会确定的经营方向,实现董事会确定的经营目标的。而他自己之躲在幕后充当董事会顾问的角sè,从来不干预公司的具体运作。而且,劝告官府也不要参与实业公司的具体业务。

    唐绍仪尤其欣赏龙谦对他说的一段有些粗俗但含义深刻的话,实业公司是什么挣钱干什么,官府是什么不挣钱干什么。举例说明吧,实业公司开酒楼,官府修公共厕所。官府的钱从哪儿来?收税呀!实业公司越发展,你收的税不是越多吗?但税收上来怎么花,却能量出zhèng fǔ的水平。

    这段话很有意思。不与民争利是儒家正统的观点,但没有哪个朝代,哪个zhèng fǔ真正做到。比如盐铁专卖的历史有几千年了,汉代还有过关于盐铁专卖的激烈争论。为什么盐铁专卖,还不是其利润惊人?

    不过,有过留美经历的唐绍仪基本赞同龙谦的观点。去年,特别是今年,沂州的税收陡然增高,增量基本来自华源实业。税收的结构出现了划时代的转变,即农税大幅度降低,破天荒地降至了六成左右。不是农税少了,而是商税多了。官府有了钱,加大对学校的投入,启动城市道路改造,修建公共浴室等利国利民的好事也就有了着落。随着中兴药厂的组建,沂州出现了西药房并且筹划设立第一所西医院。

    为此,他这个知府不仅受到朝廷的褒奖,也受到了百姓的拥戴。尤其是对龙谦提出的在各县设立新式中学,在各镇设立新式小学校的提议,唐绍仪极为动心。在文盲率高达九成以上的现实中,普及基础教育的意义根本不要龙谦提醒。唐绍仪认为,如果沂州所辖各县各镇能实现这个目标,那将是多么有意义的事情?

    袁慰庭猜忌龙谦有什么必要?龙谦下大力气在鲁南兴建实业,其绝大部分都是民用目的,钢铁火药当然可以用于军事,但民用不是更迫切吗?就算建立军火工厂,那也是为了减少进口嘛。若是各省各府都有龙谦这样的人物,国家实力该增强多少?所以,唐绍仪对于袁世凯交代的刺探龙谦军力和鲁南实业的命令,后来就有些应付了。军队的事他根本不清楚,随营军校他只去过一次,不过是走马观花地看了校园景sè一番,人家如何培养军官哪里晓得?但华源实业的情况是了解的,他曾详细介绍了华源内部的管理细致,希望老主公在直隶能够借鉴。他仍将自己当做袁世凯的人,毕竟俩人的交往太久了,没有袁世凯的提携,就没有他唐绍仪的今rì。便是这次意外的升迁,不用问,当然是老主公袁世凯的运作。

    袁世凯为什么猜忌龙谦,是因为过去的恩怨还是担心龙谦有朝一rì取代其位子?或者是担心第五镇的威胁?唐绍仪有些不以为然。论地位,袁世凯已是北洋大臣,直隶总督,进军机处看样子也是一两年的事了。而龙谦不过是山东提督而已,和袁世凯差的远了。论军事实力,袁世凯此番主导整编新军,一举控制了北洋六镇中的四镇,实力数倍于龙谦,有什么担心呢?唯有治下实业的兴办,在唐绍仪看来,直隶怕是不如山东了,尽管有李鸿章在天津办洋务留下的老底子,照华源和中兴的势头,不出两年,一定会压倒直隶的。如今龙谦出任山东提督,立即整合华源和中兴,并计划将华源迁出鲁南,到更广阔的的空间发展。这是题中应有之意啊,两大实业集团局促于鲁南一隅肯定是不行的,唐绍仪并不认为华源迁至鲁南有什么不对。那些持反对意见的股东们都是一帮缺少见识的土包子,请愿什么?按照公司章程,控制股份的大股东们只要点头,谁也挡不住。而那几个大股东,无论是贾继英还是陈超,谁会对抗龙谦的决定。

    唐绍仪当然不知道,贾继英和陈超不过是龙谦在华源的代理人而已。

    但这一切都和他没什么关系了。他必须离开鲁南了,先去京师,然后去冰天雪地的奉天上任了。

    唐绍仪很想在临别之前跟龙谦推心置腹地长谈一次。但龙谦一直飘在外面,连他的儿子过周岁都没有回去。唐绍仪去了龙府,拜会了陈淑,给了孩子一份礼物——一个他jīng心收集来的镀金银质长命锁。恰好陈淑接到其父的信函,要她带孩子去济南。于是唐绍仪一家便与陈淑在一队士兵的护送下搭伴来到了济南。

    这是陈淑第二次出远门。在这之前,也是她的第二次搬家。虽然父亲没有信中没有讲,但陈淑清楚,此番一去,怕是要在济南安家了。

    龙谦这几个月只回过沂州一次,住了两晚便走了。不过他常来信,托司令部与沂州老营之间往来不绝的信使给自己带信来。所以丈夫在外面的情况基本是知道的。从夏天他带兵走后,大事就一件件接连发生,虽然大多是好消息,但也对陈淑很是震撼。说实话,她虽然在内心极为崇拜丈夫,也没有想到丈夫会当上一省之提督!而且,他还不满三十岁!

    沂州的部队早就跟他北上了,住在前院的司令部机关也不断有人接到命令前往济南,司令部搬家早已不是秘密,既然蒙山军司令部要搬家了,她这个司令太太肯定是要走了。陈淑问张嫂,如果搬家到济南,你愿不愿意跟俺走?张嫂立即答应,只要太太愿意继续用我,我当然愿意跟你走。

    张嫂的儿子在华源做工,平时住在厂子里,隔上十天半个月会来探视母亲,每次陈淑都会待小弟弟一样招待张嫂的儿子吃上一顿好的,还要给他带上些熟食。

    陈淑问张嫂,你跟俺走了,庆丰(张嫂子名韩庆丰)怎么办?张嫂说他已经十七了,chéng rén了,挣着钱,我担心什么?

    陈淑想了想,也好,据说华源公司要迁至济南府了,一些厂子要搬过去,到时候俺跟俺叔讲个情,让庆丰到那边做事,你们母子也好团聚。

    张嫂自然千恩万谢。

    临行前,根据龙谦信中的叮嘱,陈淑去了鲁山家看望李文秀,顺便送去了一百块银元。鲁山“叛逃”的消息传来,在司令部引起多么大的震动陈淑是亲眼目睹了的,一批下级参谋情绪激动,大骂鲁山等人忘恩负义,猪狗不如,倒是高级军官们情绪稳定,司徒均还派了jǐng卫营的四个士兵前去鲁山家保卫,以免不明真相的士兵上门寻衅闹事。陈淑极为困惑,鲁山是龙谦手下头号大将,跟着龙谦那么艰苦的岁月都度过来了,就因为没有当上协统便叛逃蒙山军?而且,程二虎,范德平,熊勋,邓清华……哪个不是丈夫的铁杆?怎么会一齐跟了鲁山跑了?

    当时主事的是司徒均,陈淑便去问他。司徒均说,“夫人您就不要管这件事了,你没有看到鲁山他们的眷属不是过的好好的吗?没事,以后会搞清楚的。”

    什么叫以后会搞清楚的!陈淑也是当过蒙山军的兵的,不过是结婚后在龙谦的劝说下才脱下那身她喜爱的军装。就陈淑所知,蒙山军高级军官集体叛逃是从来没有的事啊,假如是真的,还不知龙谦气成什么样子了。司徒均怎么泰然自若,像听了一个不相干的事一样?

    “夫人,您千万沉住气。如果不是司令有密令,您说我会派兵保护他们的家眷吗?”

    这究竟是是怎么回事?陈淑猜不透。龙谦后来的信上也没有提这件事。直到最后一封信,让她去看看李文秀,送上一些钱。如果她家里有什么困难,你跟有关部门说说,一定给解决掉。

    于是,陈淑专门去了鲁家一趟。李文秀的父母正好在沂州,看上去李文秀还算好,执意不收那一百块银元,说家里的钱够花了。陈淑直说是龙谦让她来的,这钱也是龙谦要求给的,你不收,我就是没有完成他的交代。这样,李文秀才收下了银元。临别之时,陈淑对送出门外的李文秀说,那件事不要放在心上,鲁大哥是他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怎么会背叛蒙山军?俺根本不信,或许是他交给鲁大哥什么秘密任务也说不准呢。

    陈淑凭直觉猜中了事实的真相。

    陈淑他们的车队进入济南是当rì的黄昏,进城后便觉得气氛紧张,城内到处是荷枪实弹的士兵,像是在抓人。宽阔的街道(比起沂州来就雄伟太多了)上看不见一个百姓。他们的车队至少遇到三拨巡逻士兵的盘查,士兵们甚至要撩开帘子察看轿蓬里是否藏着人。终于遇到了jǐng卫营的一个连长,认识陈淑,问了,那个连长说今天狗rì的巡防营竟然集体闹事,围攻司令部,司徒参谋长下令全都抓了,这不,俺们正在搜查呢。

第二十六节重组预备役及整顿巡防营三

    那个连长说的不尽属实,这件后来被蒙山军称为“1111”事件的巡防营sāo乱,围攻的对象不是第五镇司令部,而是巡抚衙门。参与sāo乱的巡防营官兵约800人,都是济南府下辖的队伍。他们听说了龙谦在武定府已经开始了对巡防营的裁撤,军心顿时不稳,又加上了营里几个别有用心的军官挑唆,于是激起了兵变,驻扎于西城的巡防营大队打开武器库,直扑巡抚衙门,要求见周抚台说话。巡抚标营是周馥的卫队,当然不会放乱兵进入抚台衙门,混乱中不知是谁先开了枪,本来就疏于训练更未经战阵的巡抚标营在极端紧张下对猥聚于抚台衙门前的乱兵开了枪,于是酿成了大乱。

    这是十一rì下午未时的事。

    参与sāo乱的巡防营官兵并未全部带着武器,他们配备的洋枪本就不足,子弹更是缺缺,但巡抚标营更是稀松,在乱兵毫无章法的还击下竟然崩溃,一部分乱兵攀过墙头冲入了院子,打开了大门。周馥与家人被十几个铁杆心腹保护着躲入后院,连巡抚印信都留在了前院的签押房。幸亏紧急赶来的蒙山军司令部jǐng卫营一连及时到达,一阵排枪打过去,一次白刃冲锋便冲入了巡抚大院,将占据前院的乱兵俘获或驱散,随着司徒均带领的以工兵连为主的援军到达现场,局面初步得到了控制。

    当时龙谦尚在武定,负责司令部组建的是代参谋长司徒均。司徒均根据周馥的建议,选定当初冯国璋的提督衙门为蒙山军司令部,跟随他进入城内的蒙山军部队很少,完整建制的只有一个jǐng卫连和一个工兵连,其余都是司令部各大处的参谋勤杂人员了。大乱甫起,司徒均一面下令调城外最近的部队入城增援,一面派出jǐng卫营一连增援巡抚衙门。由于jǐng卫连的即使到达,才没有酿成更严重的后果。如果周馥遇难,或者周馥的巡抚大印失落,将是一场严重的政治事故,前者将直接影响到龙谦,后者将对周馥产生非常不利的后果。

    这场sāo乱造成十九人死亡,其中巡防营死亡十五人,巡抚标营死亡三人,蒙山军jǐng卫营一连阵亡一人——被流弹击中头部,当场毙命。受伤者不计其数。

    司徒均到达后,因不知参与sāo乱的乱兵有多少人,只好先固守巡抚衙门,等城外最近的jǐng卫营主力和封国柱十七标部队陆续进城后,司徒均命令封国柱封锁城门,细致搜查乱兵。陈淑及唐绍仪入城,看到的就是那一幕。

    唐绍仪急于见到周馥,而陈淑则要先回家。于是陈淑被护送着去了原提督府,而唐绍仪则去了巡抚衙门。

    “我的天!”唐绍仪在巡抚衙门门前下了车,见火把照耀下,全服武装的蒙山军士兵把守着衙门,尸体早已移走,但地上血迹宛然,“我的天!”唐绍仪连声惊呼。

    负责jǐng卫的蒙山军司令部jǐng卫营长古小林是认识唐绍仪的,“请唐大人稍后,我去通报司徒参谋长。”

    司徒均出来,“很抱歉。唐府尊,哦,是唐抚台了,请您先到司令部那边歇息一晚,抚台大人受了惊吓,不方便见你。”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言难尽。龙司令已在返回的路上,大概明天就到了。一切等明rì再说。城内仍有乱兵,请唐大人千万不要乱走。对了,夫人跟公子都安全到了?”

    “那当然。她们已被接走了。”

    “那就好。”司徒均回头对古小林说,“派得力的人护送唐大人回司令部。”

    周馥正在焦头烂额中。受到惊吓倒是小事,主要是在担心济南sāo乱的消息传入朝廷后会影响自己的前程,心中暗自怪罪龙谦庸人自扰,朝廷岂不知绿营早已烂透了?如果认为此事易行,何苦用巡防营全盘接收?见司徒均进来,“龙提督明天即可回省城吗?他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做事太cāo切了些。”

    cāo切?司徒均心中鄙视,满清官吏不论大小,几乎都是一个德行,胜则争功,败则诿过。但此时却不是跟周馥计较的时候,“大人,据下官所知,关于对巡防营整顿的原则我家司令是跟大人您禀报过的,方案切实可行,基本贯彻了留去自愿,量才使用的原则。何时讲过要一体裁撤?何况,武定府尚未开始对巡防营整顿,如何济南便得到了消息?此事定有蹊跷。待将滋事官兵全部抓获,细细审问,定能查明真相。”

    “千万不可惊扰了百姓……”周馥还算不错,此刻还惦记着百姓。

    “不将躲在城中的乱兵肃清,百姓更不安全。”司徒均站起身来,“我已将jǐng卫营所部留下了,抚台衙门磐石之安。哦,刚才唐绍仪唐大人来了,我虑及大人劳累,已将其安置于军营歇息了。我这就去察看城中治安,大人早些歇息。”

    “少川到了吗?”周馥眼睛一亮,“也好,待局势稍定,本抚再为他送行。”

    唐绍仪来到西城的蒙山军司令部,这里原是袁世凯武卫右军的统帅部,袁世凯高就直隶总督,这里的主人换了冯国璋,现在又成了蒙山军的司令部。

    唐绍仪在客房刚洗漱过,见过女儿的陈超便急着过来相见。他们在沂州时多有交往,已经老朋友了。

    “唐抚台一路辛苦。多谢大人对小女一家的照应。”陈超拱手见礼,“陈某这就陪大人用餐去。”

    “啊,越之先生,咱们之间就别客气了。用餐不急,请坐。今rì究竟是怎么回事啊?看样子还死了不少人。毕竟是太平时节,一下子横死无数,不是个小事。”

    “具体情况俺也不清楚,只知道是济南府巡防营作乱。好在暴*已经平息,具体是何情况,很快就该有消息了。”

    “退思呢?他不在省城吗?”唐绍仪急于见到龙谦。

    “正从武定往回赶。估计明rì就到了。”陈超坐下来,“大人如今高就奉天,可喜可贺呀。”

    唐绍仪苦笑,“越之兄,这一差事,是将我架在火上烤呀。东北rì俄争雄,奉天避无可避,我去做这个巡抚,哪里如在沂州自在?”

    “像大人这般年纪如此发达者不多。只是为沂州百姓叹息,他们去了一位好官呀。”陈超呵呵笑道,“退思数次跟陈某谈及大人,也是为大人担心,东北局势确实危急……万一rì俄交火,我朝如何应对?真的助rì攻俄,借rì人之手驱逐俄人吗?”

    “万万不可!退思赞成出兵助rì吗?”

    “不。他说那是前门拒虎,后门进狼。”

    “然也。我就说嘛,退思目光如炬,绝不会如此短视。好,等明rì见到退思,唐某当会请教奉天政局……”说到这里,远处传来一声枪声,紧接着又是数声枪响。

    “大人勿虑。封国柱的部队已经入城,据说作乱的巡防营不过千余人,很快就会平息的。走,咱们边吃边谈。”

    巡防营管带谭士杰带着四五个亲信随从躲进芙蓉街的一处院落,总算松了口气。这场sāo乱很大程度上他挑起来的,根据冯国璋大人的指示,让他择机行事。龙谦整顿巡防营的消息一传来,谭士杰便认为最好的机会到了,一举两得呀,如果事情闹大,既是对龙谦这个新任提督的打击,又给周馥这个全力支持蒙山军的狗巡抚找了麻烦。蒙山军在城内兵少,不在此时发动,更待何时?他是天津武备学堂毕业的,曾以排长的身份参加过对郑家庄的三路围攻,当时他是在曹锟大人手下。

    三个月前,谭士杰从队官任上被冯国璋派出接管了济南巡防营。倒不是冯国璋有先见之明,料到龙谦会接任山东提督。而是巡防营是在不成话,竟然砸了济南府一处赌场,闹的沸沸扬扬,周馥严令冯国璋严处,于是冯国璋免掉管带等数人,另调他处,从他的新军里抽调了数人接管巡防营进行整顿。于是谭士杰被提升一级,成为了管带(营长)。

    谭士杰到任后,发现巡防营实在烂到了骨子里,别说训练,连正常的军纪都无法维持了,整rì间piáoji赌博,斗鸡走狗,乌烟瘴气。谭士杰思虑仅靠自己带来的数人怕是不能一下子扭转局面,于是采取了怀柔做法,用冯国璋拨给他的特支银子拉拢军官,先建立感情再说。这也是冯国璋治军失之于宽,多纵容手下。若是清廉古板的段祺瑞,绝不会这样做。

    谭士杰的做法还真收到了效果,巡防营的军官很快接纳了这位豪爽大气的新长官了。前两rì谭士杰接到直隶方面的密信,命他掌握好部队,择机行事。谭士杰晓得老长官是要自己给龙谦找点麻烦。

    机会马上就来了,既然龙谦这厮连提督的椅子还没有坐热就对巡防营动刀子,那就别怪自己不客气。自龙谦就任提督,谭士杰便不遗余力地宣传将对巡防营不利的消息,这不,利用武定府方面一个语焉不详的传言,在几个亲信军官中一鼓动,立即造成了大哗。这帮人最怕被裁撤,尤其是吃空饷喝兵血惯了的军官们,身无长技,被赶出军营,很多人就等于断了生路。而新提督整顿巡防营,普通士兵还好,军官们肯定不会得到新提督的重用了,于是很简单,几乎没有费多少力气,便将他的部队鼓动起来,去找巡抚大人请愿去了。

    谭士杰本来的计划是率领部队乘机袭击龙谦的司令部。如果能乘乱宰了被袁大帅视为心腹大患的龙谦,这功劳立的就大了。回到北洋军,至少会接管一个营,那可是严格训练的jīng锐,那里会是现在这帮扰民有余,上不得阵的大爷?

    他知道蒙山军已经占据了冯大人的帅府,但并不知道龙谦其实并不在济南。但他的部下们可没有勇气去攻打提督府,而且,他们中的很多人并不是要造反,而是维持现状,让提督大人打消愚蠢的打算。所以部下们不去提督府,而是直奔巡抚衙门,希望逼迫周馥以达到目的。他们想的也对,提督不是也得听巡抚的吗?

    谁知道事情不是他们想的那样简单。周馥根本不见他们。后来就失控了,枪一响,谭士杰就晓得事情麻烦了,自己这个管带怕是当到头了。等蒙山军援兵迅速抵达,大事去矣。

    谭士杰手下有一个济南府人,家便住在芙蓉街,等部队完全溃散,大队的蒙山军已经入城,那个部下扯了谭士杰,与几个好朋友丢下部队(实际已经完全溃散,毫无组织了),抄小路,钻胡同回了自己的家。几个人换了便衣,计划等天亮后混出城去另做打算。但这晚上蒙山军紧锁城门,划分区域严厉搜捕溃兵。大喇叭架起来使劲喊话,要巡防营官兵投降。还说什么首恶必办,胁从不问。谭士杰早已没有了昨rì的雄心,留下的都是悔恨了。

    黎明之际,疲倦焦虑的他终于迷糊着了。没想到那个部下的家人从后门溜出去报了案,一队蒙山军士兵突然破门而入,来不及抵抗,谭士杰等几个人全部被捕。RS

    ,请。

第二十七节重组预备役及整顿巡防营四

    “1111”事件充分暴露出自诩不凡的武备学堂毕业生谭士杰的无知,或许此人在政治上有些敏锐性,但军事上的判断就差远了,根本不配他担任的职务。

    济南城里有巡抚标营,更有入城的蒙山军司令部,司令部进城,不可能没有卫戍部队。同在一城的谭士杰完全有手段探查清楚对方的兵力。而且,城外十五里的镇就扎着蒙山军十七标的一个整营,如果动员迅速,一个时辰内即可入城。

    为迎接朝廷对第五镇的点验,龙谦已内定十七标为参演的主力部队,所以十七标部队集结于济南城郊展开严格的训练。实际上,除掉镇的一个营,十七标直属部队及另外两个步营在两个时辰内均可入城增援。

    对手的兵力装备战斗力对于武器不全缺少训练见不得血的巡防营如此强大,除非对方不动武,一旦翻脸武力镇压,巡防营绝对讨不了好。

    大概谭士杰认为无论是巡抚标营还是蒙山军都不会动武?

    被捕后的谭士杰面对蒙山军军法处的审讯,反复强调他绝没有开第一枪,而是巡抚标营先开的枪。这自然令周馥派出的审讯官恼怒,却可能是事实。因为当时巡防营在抚台衙门前乱哄哄毫无章法的布置可以旁证这一点。而巡抚标营当晚在正门的执勤军官坚决否认他们先开枪。

    事实的真相可能永远无法查明了。

    执行抓捕任务的是封国柱十七标的部队。在接到司徒均的命令后,驻扎镇的第三营紧急集合。急行军增援,不到一个时辰就进了城。根据司徒均的军令,迅速封锁了各个城门,等封国柱率十七标警卫连及第一营入城,局势已经得到了控制,面见司徒均后,封国柱接受了全城搜查,将逃逸四方叛乱的巡防营全部抓获的命令。因为巡防营官兵多济南子弟,他们逃回家藏匿的可能性极大,司徒均要求封国柱尽可能用劝说的手段让叛军投降。并且交代了“首恶必办。胁从不问”的政策,但这位深得龙谦信任的代参谋长最后说,如果有抵抗,毫不留情地粉碎之!

    其实。这个促使巡防营大部分官兵自首投降的政策出自蒙山军参议方声远之手。事实证明这个办法是妥当的。

    大搜捕随即展开。随着第十七标第三个营队及司令部警卫营的另外两个连抵达。对于搜查一个面积不到六平方公里的省城。已经足够了。封国柱指挥警卫营及十七标部队在巡抚标营的配合下划分街区,逐户搜查,配以高声喊话。晓以利害,天亮之后,将逃散各处的巡防营官兵全部抓获了。

    期间发生了几次交火,造成了包括平民在内的死伤。因为有封国柱的严令,部队对于抵抗采取了严厉镇压,甚至使用了手榴弹。

    对于封国柱的命令,刚到任的副标统兼参谋长吴念提出了异议,“标统,这样做会不会给司令带来麻烦?这毕竟是在省城。”

    “麻烦?什么麻烦?”吴念曾是封国柱的老部下,对于吴念的疑问,封国柱呻道,“你小子,在随营军校待久了,简直活回去了!”

    十七标参谋长张玉林奉调预备役后,第二十标副标统吴念调任第十七标副标统兼参谋长,做了封国柱的副手。吴念是周毅老三队的什长,跟随周毅突围返回蒙山,资历很老。蒙山整军编组四个连队时便担任了排长,当时的连长就是封国柱。但在打开郑家庄后大病了一场,足足休息了三个月,耽误了几场重要的战事,这就造成了他晋升的落后。当与他资历相当的军官都升为营级时,他才担任了连长。直到部队改编为威胜军右翼,入驻沂州,旋即组建随营军校,吴念成为第一批学员,毕业后留校担任了教官,一直到第五镇组建,龙谦才将在军校待了两年多的吴念抽出来直接安排到副团级的位置。在二十标只待了一个多月,再次更换岗位,回到了封国柱手下。

    “司令最注重爱民,这样会造成百姓的伤亡的。”吴念认为自己有责任提醒上官。

    “你呀,在随营军校待了两年,都成了书呆子了。你没有看出来吗?这是整顿巡防营最好的机会,更是树立我们军威的好机会。你以为省城的百姓都会像郑家庄一样支持咱们啊?抓获的俘虏一律押出城去,押到三营军营仔细审问,将私通叛乱的人全部搞清楚。算了,这事你做不来,还是我干吧,”

    省城居民度过了一个惊恐不眠的夜晚。十二日凌晨,今冬的第一场大雪落下,迅速遮盖了昨晚冲突激战的痕迹。天亮后,一些胆大的居民走出房门,发现所有的街道都有身穿土黄色绵军服,荷枪实弹的第五镇士兵巡逻把守,被抓获的参与滋事的巡防营官兵被捆绑着成一串,鱼贯押出西门。其中有不少是济南府子弟,于是发生了新的骚乱,一些家属担心子弟被响马出身的蒙山军押至城外枪决,与戒烟的蒙山军士兵发生肢体冲突。直到第五镇司令部将紧急印制的告示贴至大街小巷,晓谕全城,重申“首恶必办,胁从不问”的基本政策,人心方初定下来。

    龙谦是在十二日下午回到省城的,先见了司徒均、封国柱和方声远,了解了昨夜平乱的大致情况。封国柱亦是刚入城,带来了他审讯所得的口供。龙谦看过后,基本放了心。

    来不得及与妻儿相会,便被周馥紧急召至巡抚衙门。

    “退思!你总算回来了!事情你都晓得了,怎么会这样?这可如何善后?”周馥有些恼怒,眼泡肿胀着,死死盯着龙谦。

    “大人担心什么?似这般祸国殃民的行为,哪里还是朝廷的武力?简直比土匪都不如了。不加以整顿哪里行?昨日若不是第五镇部队反应迅速,后果真是不堪设想。”龙谦已经知晓了昨夜的情况,并且拿到了想要的口供。

    “全城大乱!死了几十号人,其中还有无辜的百姓。这如何能瞒得过朝廷?”说话的是周馥的首席幕僚田文瑞。

    “无妨。哪座庙里没有冤死的鬼?再说,田先生如何晓得他们是无辜的?现在我已拿到了巡防营管带图谋叛乱,袭杀上官的口供。人证物证俱在,还怕什么?”这个田文瑞消瘦如打枣杆,总是一副阴阳怪气的样子,龙谦不甚待见他,转而对周馥说。“我接到消息。只是担心老大人的安危,您老人家无恙,我就放心了。朝廷那边,咱们当然要据实禀告。我已经让方参议起草奏章了。以太后的圣明。当能洞烛幽微。若是朝廷怪罪。下官一力承当,绝不会连累大人。”

    “退思言重了。眼下之事,是迅速安定人心。退思有何主意?”周馥换了温和的口气。

    “至于作乱的巡防营。司徒参谋长及方声远参议所订的‘首恶必办,胁从不问’的八字方针甚好,足以安定人心。下官是带兵之人,俗话说,鸟无头不飞,被乱兵所害的无辜百姓,待查明事实,定然给予补偿。但连接匪寇之刁民,亦需按律惩处。”

    “你!”田文瑞一听就急了,他有个远房侄子在巡防营当着一个管粮秣采买的小军官,昨晚也参与了骚乱,现在还被关在十七标的军营里,上午派人打着巡抚衙门的旗号去要人,被挡了回来。现在当然对龙谦没有好气,“龙大人,此事须镇之以静!哪能穷究呢?难道龙大人要搞乱山东吗?”他听从龙谦的潜台词了,越想越怕。

    “一般的士兵,当然不会追究。但领头作恶的军官,如不加以惩治,岂不是拿朝廷法度当儿戏?他们今日敢聚众攻击抚台衙门,明日会不会公开早饭那?不严厉惩处,岂不是养虎遗患?”

    田文瑞被狠狠噎了一下。他已经晓得这位手握强兵的年轻提督要那这件事做文章了,但又不能站在道义的高度上反驳。毕竟巡防营聚众出营,咆哮鼓噪巡抚衙门有错在先。但龙谦后一句话让田文瑞心中暗骂,造反?你不就是造反出身吗?当初敢与袁世凯大军开仗,不是造反是什么?现在摇身一变,反而成为了朝廷忠勇的保卫者了!

    “退思!你那整顿巡防营的步子,还是稳点吧。全省不下两万,万一动荡起来,你我可担不了干系!”周馥颓然坐在太师椅上,神情委顿。没有理会田文瑞变化多端的神态。

    “大人,省城之事,系有人暗中挑唆。此人便是巡防营管带谭士杰。此人在昨晚被我部抓获,经审问,对其制造谣言,鼓噪作乱的事实供认不讳。这是他的供词副本,请大人过目。”说着,龙谦从衣兜里摸出几张纸,交给了周馥。

    “真是该杀!”周馥一目十行地看过,交给身后的田文瑞。

    “提督大人,”田文瑞道,“此人满口胡言,攀咬直隶袁制台,简直是丧心病狂!但这份供词,似不宜呈报朝廷……”

    “对犯事者如何处理,还要老大人拿总。但此寮捏造事实,诬陷于我,却不能放过他。我何时讲过要整体裁撤巡防营?这个谭士杰无中生有,造谣惑众,殊为可恨。下官在武定,已将老大人批准的整顿巡防营的方案与当地驻军进行了沟通,他们基本赞同,认为周大人很顾及大伙儿的生计,颇对抚台大人感激。但未得周大人批准,下官没有开始对武定府的整顿整编。既然济南的盖子揭开了,我倒以为,整顿巡防营一事,须得马上展开,不然昨日的事传播至全省,而我们由此袖手,反倒让一些别有用心之人视周大人软弱可欺,对今后的整顿增添了无穷的障碍。下官请求大人允准,按照之前议定的章程,立即对济南府所辖巡防营进行整顿。”

    龙谦这番话打动了周馥,“退思,你能保证不再出乱子吗?”

    “请大人放心。下官坐镇济南,万无一失。”

    “那好吧。”周馥想,如果龙谦迅速取得整顿巡防营的成绩,倒可以堵住京师的嘴巴,比上折子解释有力的多。

    “提督大人,那些被贵部抓捕的官兵……”田文瑞担心亲戚遭罪,如果龙谦手下滥用私刑,酷刑之下,什么样的口供拿不到?

    “正在细细甄别,不日将有结果出来。”龙谦不愿多理田文瑞,对周馥施了一礼,“那下官就此告辞了。”

    “退思,巡防营官兵多是济南子弟,牵涉甚广,不宜穷究。另外,你须约束部下,不要胡来。”周馥站起身相送,叮嘱道,“另外,你那位方参议拟写的折子,还是以巡抚衙门的名义发吧。”

    这却是对龙谦的庇护了,“大人厚爱,龙谦铭感无内。但职责所在,还是由我具名上奏吧。”

    “这……也好,”龙谦既为提督,巡防营便是他的部下,龙谦自负责任也是应该,“啊,唐少川高就奉天,明日我设宴为其送行。你也一并来吧,请陈先生也来。”

    “遵命。”龙谦深施一礼。离开了巡抚衙门。(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节重组预备役及整顿巡防营五

    陈淑和儿子被安置在提督府东院最后一进的正房东套间,据那位刚认识的方参议讲,这里原是冯国璋的住处。不过大部分家具都被冯氏带走了,大帅吩咐过一切从简,所以只是添置了必须的几件家具,有些疏陋了,如果还缺少什么,直接交代他就行。他就住在中院西厢。

    陈淑知道这位一身洋装显得风流倜傥的方参议是丈夫新招纳的谋士,很见信重,所以客气地说,已经很好了,多谢方参议了。

    方声远笑着说,这里将是大帅和夫人在济南的家,可不能将就。

    陈淑注意到,方参议对丈夫的称呼为大帅,而蒙山军官兵们则习惯称呼丈夫司令。她自然不懂,如今龙谦身为一省提督,是有资格叫大帅的。官场上还有一个习惯称呼叫做军门。

    陈淑自前年秋天与龙谦成亲,也算锦衣玉食地过了两年,生活质量比起在陈家崖的小地主日子高了好几个档次,所以眼光自然也提高了。在陈淑看来,沂州府城里,还没有如此精致豪华的院子。

    她现在所居的院子南北走向,三进的格局。前院和中院住着参谋处及警卫,只有后院,显然留给了龙谦,算是他的私人空间。院子很大,栽了三棵树,一大两小,陈淑只认出大的那棵是枣树,其他两颗细小的树身包了白布,像是怕冻死树木。陈淑还是第一次见给树木穿衣服的。

    还有一个西院,也是司令部机关所居。一道新开的月亮门连接了东院的中院。使两座院落连接为一体。

    陈淑没有注意前院和中院的格局,但后院无疑是她的新家了。正房五间,东西厢房各三间,宽敞的回廊将正房与东西厢房连接在一起。不过,只有正房的窗子镶了玻璃,东西厢房还是糊着白色的毛边纸。

    正房中间开门,是一个过道兼会客室,铺了深灰色的地毯,北墙上挂了一副关公夜读春秋图,两面悬着镶在镜框中的对联:柳营春试马。虎账夜谈兵。关公画像下摆了一张八仙桌。两张红木太师椅两边各有四张椅子,每两张椅子间都有一个高脚茶几。

    东西各有两间套在一起的屋子。东套间就是她和龙谦的居室了,外屋算是一个起居室,里屋则是卧室了。取暖不是用沂州的铁炉子。而是摆了一个支在架子上的炭火盆。

    西房则布置成龙谦的办公室了。书架书桌已经置办妥当。只是他这两年收集购置的大批书籍尚未运来。还留在沂州。

    张嫂被安置住在了东厢。

    陈淑没想到丈夫竟然不在济南,倒是先期来济南的父亲在,就住在中院。听父亲说。龙谦已经在折返济南的路上了。出了昨晚的乱子,他当然要赶回来。

    整个白天,司令部都弥漫着紧张的气氛,这种气氛陈淑是领教过的,直如当初迎战官军进剿一般。父亲只是简单跟她聊了几句,问了留在沂州的母亲弟妹的情况,便被人叫走不知在忙乎什么去了。熟识的司令部军官们只有司徒均和宋晋国过来寒暄了几句。陈淑问司徒昨晚的情况,司徒说暴乱已经平定,没有什么大事了。但看司徒的神色,似乎局势还很紧张。

    上午的时候陈淑将儿子交给张嫂,她则与住在西厢的唐绍仪夫人聊天。唐绍仪身为客人,但跟蒙山军高层至为熟悉,上午一直不在后院,大概是在前面与父亲他们谈正事吧。

    按说以唐绍仪的身份,正房似乎应当留给唐家人,但丈夫手下显然没有顾忌这点。而唐夫人一直在唠叨东北的冷,据说那里的冬天会将鼻子冻掉,拿不定主意该不该跟唐大人去东北。

    陈淑有些鄙视唐太太,心想换做自己,别说是东北,就是天涯海角,也会跟丈夫在一起。何况,唐大人身为奉天知府,哪里会遭半点罪?

    午饭是送过来的,涮羊肉,陈淑请了唐太太一家过来用餐,唐大人只是露了下面,又被人请走了。

    下午的时候,来了两个老朋友来看望她,张红草和罗二丫,穿着笨拙厚重的绵军衣。她俩依旧在蒙山军医院做事,张红草已经是一个什么官了,但依旧未嫁人,倒是当初王月蝉的丫鬟罗二丫已经出嫁,男方是后勤处一个参谋,陈淑不认识。

    罗二丫是在武定府抗洪时成亲的,也算新娘子。陈淑连声道喜,起身想找一件合适的贺礼,忙乱中未曾找到。张红草笑着说你就别忙乎了,想给,以后再说嘛。二丫只坐了片刻就走了,说昨晚伤号不少,医院有几个手术,她必须回去了。但张红草却没走,抱着振华一直在逗孩子,很是慈爱的样子。陈淑便说,你也该找个合适的人了。你看,当初那帮姐妹,只剩你了。

    张红草闻言立即神色黯淡下来,别说了,俺是不会嫁人了。

    陈淑知道,当初龙谦手下那几个女兵因为其出身,不免受人歧视。便是已经嫁人的孙娟、黄玉等人,日子也不好。孙娟因为不生育,几次与丈夫闹,龙谦还曾上门解劝过。而她们中间最漂亮的黄玉,嫁的人最好,盛光如今也算蒙山军的高级军官了,据说在外面找了人。不过没人挑明,陈淑也没有告龙谦,怕龙谦生气。因为她知道,龙谦一直对这几个他从刀口下救下来的苦命姐妹颇多关照。

    “不说这个了。俺们遇上司令,这辈子就算是有了靠山了。也就是司令,不嫌俺们出身贱,当俺们个人看。现在衣食无忧,看着咱蒙山军越来越强大,心里真是高兴。哦,不说这个了,对了,俺觉得你该给孩子起个小名了,别总叫他大号。男人的大号不能轻易给人叫的。”

    “他却说名字就是给人叫的嘛。”陈淑看着坐在张红草怀里的振华,带了张红草刚带来的一个手工缝制的虎头棉帽,更显得虎头虎脑的。

    “那不行。他可金贵着呢,就是咱蒙山军的小主子嘛,那能轻易给人喊大号?岂不是乱了规矩?”

    “你呀,还不知道他爹的性子,最烦那些规矩了。我看他和下面的士兵在一起,心情总是最好。哦,忘了问你,昨晚究竟是咋回事?俺爹和司徒也没细说。死伤了人多吗?”

    “该杀的巡防营作乱。那不是找死吗?害得死了咱们一个兵,伤了好几个,有一个给截肢了……”张红草在军医院已久,见惯了死亡伤残。说起来神色自如。

    “还是找个人吧。一个人总不是个事。现在咱老营都搬来省府了。不一定非找队伍上的……”

    “不提这个了。俺就是过来看看你。医院离这儿不远,有空你及过去。俺倒是觉得,像你断文识字的。不应该一直呆在家里的。算了,这可不是俺该操心的事。听说司令一两天就回来了……”

    陈超过来,张红草便告辞走了。

    “淑儿,俺要离开华源了。”陈超接过陈淑泡好的茶,轻轻吹着水面上的浮沫。

    “为啥?”

    “已经大致与机器局那边谈妥了。这些日子一直在忙乎这件事。董事长准备让给机器局总办徐建寅担任。”

    “那你做什么?”陈淑一惊。父亲离开华源,意味着每年少了大笔的进项了。

    “他的意思是先在司令部挂个参议的名义。”陈超讲茶杯放下,“华源要与机器局合并,他看中了人家的技术和人才,不用求洋人,就能解决造子弹了,总要给人家一些好处嘛。下一步他准备给我配几个人,包括那位方参议,启动对全省的社会调查。所以,我待在省府的时间不多,我琢磨着是不是将你婶儿他们也搬来济南?”

    陈淑思考着。陈超以为她在想自己差事的事,其实不是。陈淑是为自己惦记钱财而羞愧。确实,陈家已经不必为钱财操心了,只要龙谦军权紧握,哪里会缺钱用?略一思忖,“叔,小娴将来自然是跟叶延冰,这个不要管了。婶儿当然是来这边好。就是小志,是不是让他来济南做事?”

    “他跟我说过小志的事。他的意见是让小志进山东大学堂念书去。”

    “那感情好。还是他想的周到。”陈淑高兴起来,“那就这么定了,接婶儿他们来,一家人住在一起,多好。不过,听说那大学堂自延请了留学西洋的总办后,课程都是学的西洋教程。小志不过是私塾的底子,在沂州也不过念了点技术学校的皮毛,能考上?”陈淑又担心起来。

    “无妨。据退思讲,巡抚衙门每年都有推荐名额。这点面子,周大人是会给的。另外,大学堂的学子,大都是山东本土子弟,像小志一般学问的,未必有多少。就是考,小志也未必考不上。”陈超在儿子身上用功最勤,督课最严,对儿子的学问还是有自负的,“周学熙辞掉学堂总办到沂州,便跟我提过此事,我当时未应允。觉得他年纪小,有些不放心。现在咱们举家来济南,当然要进大学堂念书去了。”

    “那可太好了。小志对学西洋学问很上心,这我知道。他曾说要发明比机关枪更厉害的武器呢。”

    “孩子话。”陈超笑了笑,脸色又严肃起来,“淑儿,有时候总是想,最近更是如此。想什么呢?就是觉着他这几年过于顺了些。有清一代,没有像他这样,短短两三年就升到提督的高位的。月圆则亏啊。当初曾侯是什么功绩?什么地位,还给自己的书房命名为‘求缺斋’!你要时时提醒他,千万不可志得意满。”

    “嗯。可是,你不是要俺少管他的正事吗?”

    “这不是干政,而是为了他的前程,也是为了全家的前程。仕途凶险哪。这次巡防营骚乱,已经查明便是直隶那边唆使。人家毕竟占着中枢,早晚能递话给帝后。他呢,几年才见太后一面。听说西太后身子骨已大不如前了。而且,无情最是帝王家,那点救驾的情分能维持多久?他更是剑走偏锋,不大理会皇上,而且总是与袁世凯对着拧。一旦太后不虞,大权归于皇帝,事情就麻烦了。”

    “俺倒是听说,朝廷总是欺软怕硬。只要军权在手,谁也不敢怎么样……”

    “是叶延冰说的吗?”陈超双眉一拧,“简直是胡说!叶延冰是自己人,不必说。你以为在富贵面前,都会像延冰一样?这次巡防营闹事,说不得会有人直接上书朝廷,找他的麻烦。而且,据说朝廷要派重臣前来点验第五镇了,这么大的一支军队握在他手里?朝廷会真的放心?”

    “都说朝廷已是日落西山了……”

    “胡说!大清建政二百余年,根深蒂固,靠他手下万余兵马,就想改朝换代?淑儿,好在龙谦头脑清醒,不肯听他手下一帮虎狼之将的胡说,你身为他的妻子,与他休戚与共,千万要劝慰他时刻警惕,要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晚上陈超是与女儿外孙一起用餐的,正吃饭间,有人传报司令回来了。陈超让陈淑继续吃饭,起身便去了前院。陈淑以为丈夫会过来,便让张嫂通知前面再加些饭食来。谁知张嫂回来说,龙谦只待了一刻钟,便被周抚台请走了。这一去就是一个多时辰,直到亥时时分,龙谦才回到后院。

    两个月不见,陈淑见丈夫越发清减了,一脸的疲倦。不由得心疼起来。

    “喔,一路辛苦。让我看看孩子……”龙谦掩上门,先拥抱了妻子一下,然后举步往里屋走。

    “振华睡了,你身上凉的很,别动他……”陈淑跟着进了卧室。龙谦却不管,低下头去亲吻熟睡的儿子。

    “别,你别扎醒了他……”他大概有两天未刮胡子了,脸鬓间黑森森的。

    “好亲……”

    “下午红草来,说该给孩子叫个小名了。”

    “这是你当妈的权力。小猫小狗的叫一个也好。”龙谦凝视着熟睡的儿子,一动不动。

    “什么小猫小狗,属虎的,叫虎头吧?”陈淑从后面抱住了丈夫,那种熟悉的味道让她着迷。

    “虎头?好。就叫虎头。”

    “还没有吃饭吧?我去给你热一热。”

    “嗯,真是饿了。刚才我推掉了司徒他们,有现成的,随便搞点就行。”龙谦解开外套,脱下军装挂在屋角的衣架上,转身抓住妻子的手,“想我了吗?”

    “去,都当提督了,也没个正形……”

    “哈哈,老婆想老公,天经地义。我可是想得你不行。”

    “别老公老公的叫,像是宫里的太监……”(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节重组预备役及整顿巡防营六

    “退思,我知道你消息灵通。你说,日本和俄国会不会真打起来?”在龙谦所居的后院正屋会客室里,唐绍仪没有坐上席客位,而是坐在一旁矮一点的椅子上,伸手在前面的木炭火盆前烤着手。一场大雪,济南的气温骤降,外面滴水成冰,屋内却温暖如春。

    “会的,会打起来。”龙谦坐在唐绍仪对面,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唐绍仪当然不知道,龙谦的心思飘到了鲁山等人的身上,自在北京见了最后一面,那些出生入死的战友就再无消息了。东北的天气,应当比这边更冷吧?

    “以你所见,战场将在哪里,我当如何应对?”

    “俄国人在南满的军事部署不是很详细,这方面的情报不好弄。但是,俄国人一定不会放弃旅顺口的,因为他们霸占东北,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因素就是旅顺港。海参崴不成,全年有四五个月的冰冻期。所以,战场就在南满,从旅顺口到沈阳,怕是都要成为战场了。”

    “我的天!”唐绍仪忍不住惊叹一声。自获知将出任奉天,一直收集有关资料,龙谦的这个判断与他自己所得出的倒是基本吻合。

    “不用怀疑。日本人一旦动手,就会倾全国之力,海军不必说,自然是全力以赴。便是陆军,怕是现役师团全部调上去也不够用,还得动员预备兵力。对于俄国,远东不是其根本之地,它的重心在欧洲。如果输了。大不了退回国内即可。但对于日本,又是一场灭国之战,根本没有退路可言。所以,可以这样说,日本人是举全国之力来打这一仗,而俄国,最多也就出一半的力。”

    “那你认为,谁会赢?”

    “这个可不好说。”龙谦拨弄着木炭,目光望向北墙上那幅关公画,“而且。谁赢谁输。对于我们,差不多是一个结果吧。”

    唐绍仪叹口气,“你认为朝廷当如何处置?”

    “此番大人进京,太后和皇上定有交代。龙某可不敢妄言朝廷大政。”龙谦微微一笑。

    “退思!你我相交多年。我可一直将你当做推心置腹的好朋友。就我所识之人。对于世界局势的认识。无出你上者。何苦见外如此?”

    龙谦笑了笑,“少川兄,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其实是至理名言。在野之人哓哓吠吠,自以为天下大势尽在自己掌握之中,不过是书生论道,误国误民。吾辈身在其中,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自今夏以来,琐事繁杂,哪里有时间研究日俄形势?之所以判断日俄必有一战,盖因自三国干涉还辽,日本就憋了一口气。鸣皋兄在日多年,也印证了我的判断。日本和俄国不同,俄国地大物博,回旋余地极大。日本孤悬海上,资源缺乏,不谋划立足大陆,无论如何不会真正走向世界级强国。霸占朝鲜不过是第一步,第二步就是满洲。如果驱逐俄人,独霸满蒙,日本就获得了资源补给基地,待站稳脚步,必然图谋入关,灭亡中国。”

    唐绍仪一惊,“退思!之前我还希望借日人之力收回东北主权呢。如你所说,日本岂不是更危险?”

    “本来嘛。这个世道就是弱肉强食,东北膏腴之地,我们却无力守护,自然招来恶邻的觊觎,这又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退思!依你所言,战事若起,奉天当为战场,我该当如何?”

    “少川兄,我朝无力介入日俄之争,确然无疑。不过是提前预防,划定交战区,尽量减少百姓的损失而已,还能做什么?少川兄大才,这些原也不用小弟饶舌。”龙谦很想将唐绍仪拉入自己的阵营,但现在的局面,自然装不下这尊大神。若是鲁山在东北真的开创一番局面,唐绍仪还多有借重之处。所以,龙谦换了口气,“少川兄,依小弟的一孔管见,东北之重要,实在是无可比拟,若是东北为我所有,北拒俄国,东窥朝鲜,国防形势就好看多了。闻听蒙古不稳,渐有离心之势,东北若在我手中,那些分裂分子就要老实的多。换过来,若是东北不复我所有,京师动摇,华北也不稳了。所以,少川兄出任奉天,实是天降大任,可做的事情极多。当今之世,若用一简单之形容,世界就像一个大蛋糕,正被几个壮汉所瓜分,我国孱弱,自然是被瓜分的对象。但不要忘了,日俄之外,尚有英法德美等强国,其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绝不容日本或者俄国独霸满洲。所以,日俄争战,最大的两败俱伤之局。谁也难以将满洲吞下肚去。所以不必过于担心。”

    “极妙!听你这一说,我倒是放心了。”

    “处于我之一方,两个恶邻流血越多,损失越大,对我越是有利。站在我方立场,自然是要争取时间,厚培国力。所以,希望少川兄到奉天后,吸纳关内流民,大力招揽人才,发展经济,做长远之打算,才是真正的为国为民。”

    “退思之大才,愚兄早已深知。如今愚兄身入虎穴,诸事繁杂,难以搓手,还望退思尽力伸以援手才是。”

    “少川兄高看小弟了。小弟哪里有本事去帮你?便是这次济南骚乱,不知有多少人想着看我的笑话。不用问,弹劾我的折子已经在路上了。”

    “整顿巡防营是早就该做的事了。养一帮上不得阵徒耗粮饷的老爷兵才是祸国殃民。此番进京,定当为老弟申辩一番。”唐绍仪站起身来。

    “多谢少川兄仗义。”龙谦拱手作谢。

    第二日,唐绍仪便辞别龙谦等人,带着家眷进京了。

    征得周馥的同意,龙谦与几个副手研究后。立即对济南府所辖的巡防营开始了整顿。

    济南巡防营按照编制花名,计有1500余人,编为三个营,但实际人数不足1200人。并不是全部参与作乱,还有三分之一的官兵由于各种原因并未参与到十一日晚的骚乱中。但他们也在第二日被十七标部队包围缴械,就地关押起来。

    在惶恐不安中等了两日,这帮人被集合至校场,按队为单位分别列队,占成了几个小方阵。面对校场周围几百名荷枪实弹虎视眈眈的第五镇士兵,这帮巡防营官兵不敢反抗。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龙谦带着司徒均等几个军官登上检阅台。

    “安静!”龙谦手里拎着一根马鞭。使劲在面前的桌子上甩了几鞭,下面逐渐安静下来了。

    “我就是山东提督龙谦!你们都看好了,我就是你们的长官。因为你们没有参与十一日的骚乱,所以。你们不要担心。我不会治你们的罪!但是。你们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衣冠不整,站没站样。哪里还有一点军人的样子!嗯?!你们再看看老子一手训练的第五镇官兵,哪一个是你们这番熊样?缴你们的械,关你们几天,算是轻的!就冲你们现在这副熊样,士兵每人二十军棍,军官翻倍,那都是轻的!不服气是不是?老子也不是小看你们,你们选出三个人跟老子空手练练,如果能放翻老子,老子立马收回成名,你们敢不敢?”

    下面的方阵顿时一阵骚乱,但没人敢出来与提督大人叫板。骚乱了一阵,队形整齐了一点,安静了许多。

    “不敢是吧?现在不敢可以,以后也行。不过要等老子有空再出手教训你们。好,现在老子说正事看,你们给我听好了!有人说老子上任后要拿巡防营开刀,没错。因为你们中的绝大多数,根本不配穿这身号衣,根本不配当兵!不加以整顿,就是对不起朝廷,对不起朝廷给我的俸禄!但有人说老子不分青红皂白全部将巡防营裁汰,那是造谣!胡说八道!老子从来没有想过将你们全部赶回家!谭士杰那个王八蛋受人唆使,拿手下弟兄们当枪使,简直坏透了!你们这些人还算晓事,没有跟着疯子撒土玩。所以,今天先召集你们,给你们讲一讲如何整顿巡防营,好让你们吃一颗定心丸。

    “你们缺少武器,缺少训练,很多人不能按时拿到军饷,不能足额领到薪水,我都知道。这是前任提督的失职,不关你们的事。老子身为一省之提督,整顿巡防营本是老子分内之事,是要为朝廷练就一支精兵,不是要和你们过不去。愿意继续当兵吃粮的,我欢迎,不愿意当兵的,老子也给你们设计了几条出路。你们给我听仔细了,下面就由第五镇代参谋长司徒均大人宣读有关整顿的条款。”

    司徒均跟随龙谦已久,从未听龙谦如此兵痞腔地训话,一口一个老子长老子短的,心里不禁发笑,转念一想,这帮巡防营大爷们恐怕还真的这样。

    主要有以下几条:1、按照优胜劣汰的原则和自愿的原则,提督府全面整顿巡防营部队。重整军纪,加强训练,更换装备,提高待遇,使之成为保卫乡梓的武装,成为第五镇主力的后备军;2、愿意加入第五镇并经考核合格者,招入第五镇。士兵待遇与第五镇官兵完全一致。军官则按照职务对等的原则,享受第五镇相同和类似的待遇,暂不安排实际职务,全部进入第五镇随营军校学习半年。毕业后根据成绩和表现授予响应的职务。

    2、经考核达不到要求但愿意继续从军的官兵,和不愿意加入第五镇但愿意继续留在巡防营效力者,可参加重组后的巡防营,待遇嘛,当然要比第五镇低一些,大约是第五镇水平的七成。但是会足额按时发放。

    3、我省将参照直隶的经验,在全省范围内组建警察署,负责地方治安。警察署隶属于各地官府,将在济南、沂州两府率先组建。现有巡防营官兵如有愿意报名进入警署充当地方警察者,可以报名,凡是身家清白,符合年龄及身体素质条件者,可以进入警察署。

    4、不愿意当兵,提督大人念及尔等多是出身寒家。生计艰难,将向正准备迁至济南的华源实业公司提出要求,要求他们接受一部分进厂做工。华源的薪水可不比当兵低,可以变兵为工。但是必须符合华源的录用条件,遵守华源的规矩。

    5、以上路子都不愿意走,那就只能脱下号衣回乡自谋生路了,提督府按照军龄和职务发给遣散费。

    司徒均一连讲了两遍,看底下几百号巡防营官兵乱糟糟地交头接耳,看了眼龙谦,提高了声音。“以上条款。已经抚台大人同意,着即施行。因为你们没有参与十一日的骚乱,所以,你们将处于优先地位。这算是提督大人对尔等的奖励。弟兄们。进第五镇当兵。或留在巡防营接受崭新的训练,或者去警察署,都有名额的限制。实话跟你们说吧。要求报名入第五镇的良家子弟多的很!但第五镇是国防劲旅,编制名额有着严格的限制,并不是有多少就编多少。报名晚了,机会就没有了。便是巡防营和警察署,也是一样的情况。现在给大家半天的时间,做出你们的选择吧。对我讲的有什么疑问,可推选代表出来,提督大人跟我就在这里,可以询问。不过,龙大人只等你们半个时辰,过时不候。”说完,司徒均陪龙谦走下检阅台,丢下几百号吵成一团的巡防营的官兵站在泥泞不堪的操场上,回营房喝茶歇息去了。

    李桂堂是济南府巡防营三管带之一,十一日那晚因事回家,未参加谭士杰煽动的骚乱。李桂堂是济南人,年纪已经四十开外了。无甚本事但资历老,待下宽厚。

    司徒均宣布散会,李桂堂立刻被手下围住了,七嘴八舌地嚷成一片,刚才司徒均讲了两遍政策,这帮人都听清了,但还是有很多问题需要问清楚。

    “李管带,俺们到第五镇当兵,是不是跟他们领一样的军饷?是不是也发和他们一样的军装?”

    “李大人,去华源公司做工,要什么条件?俺早就听说华源公司薪水高了,俺这样的能不能去?”

    “李头,留下干巡防营,真的能足额按时关饷?”

    “那个警察署是咋回事嘛,你帮俺问清楚……”

    “李头,钱队官可是咱们老兄弟了,现在不知被关在哪里,你得问问,提督大人究竟准备如何处置那帮兄弟?”

    李桂堂马上被部下推举出来,归拢了十几个问题,代表手下跟提督府交涉。

    几百号官兵就在校场上等着,半个多时辰后,李桂堂满脸喜气地回来了,“弟兄们,都问清楚了,龙大人厚道,该想的都给咱想到了。现在整队,赶紧的,老子一条条给你们解释,然后想一想你们究竟怎么办。”他扬了扬手里的几张纸,“最晚明天,将你们的决定报给我。”

    400多未参与骚乱的巡防营官兵只有53人报名参加第五镇的考核,其中只有四名军官。报名留在巡防营的是大多数,有201人,有120人愿意去警察署,愿意脱下号衣回乡务农或经商的有大约50人。

    因为李桂堂透露,提督大人会报送他去警察署当差,所以去警察署这个不知究里的机关的人不少。

    李桂堂所讲的关于只追究带头军官,不追究一般士兵的关于处理闹事官兵的保证也让巡防营放了心。第二日,李桂堂将签字画押的“志愿书”报给了第五镇参谋处。

    第一批处理的是志愿回家的,领到还算丰厚的遣散费后欢天喜地走人了,其余的则分成了几部分,各自接受考核去了。

    而李桂堂及几个军官则被龙谦临时留任,派去做另一部分巡防营的工作,李桂堂他们现身说法比司徒均和龙谦有力的多,改编很顺利。除了谭士杰等七个军官被正式逮捕,其余官兵都选择了自己的出路。但通过第五镇考核的只有不到六成,剔退下来的全部转入新的巡防营接受训练去了。百十名预备役官兵调来编入了新部队,从沂州服装厂运来的和蒙山军式样完全一样的新军服发了下来,让原先那帮看上去萎靡不振的巡防营官兵有了精气神。

    一个月后,周馥由龙谦请来到远巡防营校场检阅了济南巡防营成军仪式,总计改编为两个营,八个队,总计九百二十七人。需要说明的是,新组的巡防营编制比第五镇要小一些。

    周馥很满意,对龙谦说,不错,有点样子了。就照这个样子编练吧,用一年时间将全省巡防营整顿一番,老夫定当为你请功。

    新的巡防营被宁时俊的预备役司令部管辖,换句话说,预备役司令部改为山东省巡防军司令部。龙谦与几个助手研究,为了不引起朝廷的注意,对内对外不再叫预备役部队了,就叫周馥所定的巡防军。(未完待续。。)

第三十节情报处一

    “啊,老朋友,我们又见面了。我不得不承认,您的预言很神奇。”龙谦热情地与穿了件棕色皮衣的冯.德罗德克先生来了个拥抱。跟在“熊壮”身材后面的江云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头。

    司徒均不在司令部,之前接待这个德国鬼子的差事都是司徒均承担的,好在这个洋鬼子可以说一口流利的山东话了,用不着司徒均的翻译。这方面,江云很佩服德罗德克学习语言的本领,江云在两年前就开始学习英语,但至今水平不敢恭维,听力尚可,说的水平就一塌糊涂了。

    江云掌握的情报显示,这位大腹便便的德商有着军方背景,他本人曾是德国海军上尉,在一次出海训练中负了重伤,退役后进入商界,光绪二十六年来中国,成为了莱茵洋行的经理之一。近两年来,此人一直负责德方向蒙山军出售武器事务,与龙谦很熟,最少两个月去一趟沂州,曾享受过龙谦在私邸亲自下厨招待的“殊荣”。现在又开始跑济南了……

    德罗德克并未注意江云阴沉的面容,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龙谦身上,“啊,提督大人是指四个月前的那次?不,那不值得骄傲,谁都可以看出来,您会得到提升的。”德罗德克先生坐在龙谦侧面的客位上,说出一句带着山东味的汉语,然后用手使劲搓了搓他那醒目的红脸膛。

    与这位莱茵洋行的德商上一次见面是在武定府,为了四门克鲁格山炮和四百发炮弹。德罗德克专程跑了趟武定。由龙谦陪着,像将军一样检阅了正在抗洪的蒙山军部队,预言龙谦会得到一次提升。龙谦只当是日耳曼人的恭维。但德罗德克离开后不久,龙谦便得到朝廷改编第五镇的确切消息。

    “那么,我的朋友,这次您又是带来了什么神奇的预言?”龙谦清楚德罗德克一定是听到了华源与机器局合并的消息,担心断了莱茵洋行的财路。

    “尊敬的龙将军,请允许我转达施特劳斯上校向您的祝贺和致敬。这是他给您的亲笔信。”德国人伸出毛茸茸的大手,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封折叠了的信。

    施特劳斯上校是新任驻青岛德军司令部,上任只有两个月。与龙谦尚未谋面。

    “上校感谢您的部队在普济镇给予我方的帮助。并邀请您在方便的时候访问青岛。哦,我们的青岛真是座美丽的城市,它现在变得越发美丽了。”

    一个月前,石大寿的十八标部队在向青州以东开进的过程中在济南府的普济镇顺便解决了一起堵塞筑路的**。展现了石大寿其他方面的能力。受到龙谦的通报表扬。胶济铁路的修筑已到了最后阶段。阻止其通车是不可能的了,客观上讲,这条铁路的修筑成功对于山东经济是有巨大的促进作用的。龙谦明确指示部队要在合适的范围内对筑路给予协助。这个态度。自然受到德方的赞赏。在处理与沿路百姓的利益冲突时,中**队出面的效果肯定比德国人自己交涉好。

    龙谦接过了德军司令但对德罗德克的后半句话不满意,“德罗德克先生,请注意你的言辞,青岛不是你们的,而是我们的。所以,你用‘访问’一词是绝对错误的。”

    死要面子的中国人!难道伟大的德皇陛下会将理想的远东基地青岛归还满清政府吗?简直是做梦!不过,熟谙中国人心理及龙谦性格的德罗德克不会在这方面较真,“啊,对不起。青岛当然是贵国的。只是因为我太喜爱她了……”

    “我接受你的道歉。说吧,老朋友,这次来济南,难道没有生意上的事情吗?仅仅是充当一次信使?”龙谦扬了扬手里的信,“我不懂德文,需要等司徒回来给我翻译。”

    “据我所知,斯特劳斯上校有一些建议给您。”德罗德克咧嘴笑了,“我喜欢中国人的一句老话,叫做‘开门见山’,将军阁下,您是我认识的中国人中最具风度学识和眼光的,这次我来拜会将军,就是希望一揽子解决在武器采购方面的分歧。我们听说,”德罗德克斟酌了下语气,“华源实业集团在完成与山东机器局的合并后,将全面介入陆军武器的生产,是这样吗?”

    “中国还有一句古话叫做‘杞人忧天’,听说过吗?”龙谦微微一笑。

    德罗德克耸耸肩,“愿闻其详。”

    “你很快就是真正的中国通了。”龙谦哈哈一笑,“会用这个成语的洋人不多。这句成语是讲,中国古代有个很小的封国叫杞国,那里的人总是担心天塌下来,为此达到恐惧的地步……”

    “哈哈哈哈。”德罗德克大笑起来,“很可爱的人,不是吗?说不定天真的会塌下来。亲爱的将军,您的意思是我们的合作还会进行下去,是吗?”

    “难道你不愿意?”

    “当然。莱茵洋行希望扩大与将军的合作,无论是数量还是范围。”德罗德克搓搓手,“特别是在将军取得山东全省范围的军事指挥权后,尤其如此。将军不是启动了对各地巡防营的整编吗?难道不需要为他们添置武器?”

    “哦,亲爱的老朋友,我们先解决上一笔生意中的分歧吧。”龙谦端起茶杯,“我确实口渴了,绝不是要结束谈话的意思。哈哈。”

    第五镇整编后不久,司徒均便根据部队现役装备的情况,建议进一步整顿武器,完成制式的统一,解决业已存在并且越来越严重的后勤供应问题。

    其实,第五镇尚未成立之时,蒙山军还是以威胜军右翼的面目驻扎于鲁南。龙谦给参谋处的命令就是随时准备应对一场针对蒙山军的战役,战役的设定是应对德军一个旅的进攻或者是配备充足炮兵部队的袁世凯部队一个师的进攻并战而胜之。参谋处为此要制定作战预案。但后勤处则需要配备应对这样一场战役的弹药军械了。蒙山军武器杂牌化的问题再次暴露,龙谦委托司徒均牵头制定解决方案。

    方案还没有拿出来,部队几乎全部被调去抗洪了。随即被朝廷整编为北洋第五镇。留在沂州老营潜心研究作战预案和准备问题的司徒均也完成龙谦交给他的任务。

    他的建议是向完整的德械靠拢。目前部队主要的武器就是步枪,重机枪和大炮数量有限。司徒均建议淘汰目前主力部队里装备的委员会式步枪和其他国家的枪械,统一换装德军现役的98式步枪。这种步枪已经通过不同的渠道买到了几十支,经与委员会1888式对比,性能有了很大提高,故障率大幅度降低,经过随营军校组织的破坏性试验,再没有发生炸膛事件。原先讨厌的曼利夏式弹仓得到了改进。98式步枪既可以用桥夹装填。也可以单发装填了。

    其实根本用不着对比,如果毛瑟98步枪性能不如旧枪,德军会全面换装吗?

    闻风而至的各**火商一时间云集济南,都希望第五镇整编后采购自己的武器。英国人和日本人最为积极。德国人最有把握。最沉得住气。但他们一直见不到故意躲起来的龙谦,只能与站在前台的司徒均交涉。而司徒均从一开始就倾向于全面换装德械。

    既有他生长于德国的缘故,也是认真分析各国陆军武器的优劣得出的结论。目前可以为第五镇提供完整陆军武器的国家有德法美英俄日。熟知龙谦态度的司徒均开始就否决了俄日,剩下的就是西方四国了。司徒均认为,目前,最好的陆军武器应当是德国和法国,英美俄要差一点,日本的更差,几乎是法国武器的仿制者。法国不积极,而德国已经与己方在武器采购方面有了广泛的合作,所以,司徒均向龙谦书面建议彻底换装德械。

    鉴于蒙山军在一两年内根本无法建立起自己完整的军火生产研发体系,龙谦同意司徒均的建议。但要乘机向德方提出其他方面的要求,比如子弹、炮弹生产线及毛瑟98式步枪生产线的引进,我们要逐步摆脱武器采购的被动局面,至少在今年基本解决弹药的生产问题。

    司徒均认为,德军刚刚完成步枪的换装,绝对不会出售其生产线,甚至不会答应出售我方98步枪。倒是弹药的生产线可以考虑,不过,站在德国人立场上,如果我方全面掌握弹药的生产,有着军方背景的莱茵洋行就要损失大笔的利润了。

    “所以你不要杜绝与英国人和美国人的联系。”

    “明白了。”司徒均晓得龙谦又在玩他那套把戏了。

    负责联系蒙山军的德罗德克当然不会放手,几经周折,莱茵洋行答应了向第五镇出售98式步枪,但在其他军械,如马克沁重机枪,57mm及75mm山野炮上必须全部采购德械。

    司徒均答应了。

    原则基本确定,但在价格和付款方式上发生了分歧。司徒均以采购数目巨大为由,要求德方按照国内装备的价格加运费来出售,并且采取一种新的付款方式,即在第二批军械运抵后支付第一批的方式。坦承原因是因为朝廷不能足额支付军费所致。

    德方不同意中方的要求,这一单生意总额在110万~130万两白银的生意就此搁浅。

    根据龙谦的指示,司徒均转而与美国人谈起了武器采购及生产线引进问题。华源及中兴本就与美方有着极为密切的合作关系,从钢铁到制药,完全来自美方的技术,而且还有美方的投资。更主要的是龙谦来自美国,这个对于德国人早已不是秘密。

    一时间,关于第五镇已经与美方谈就武器采购的消息满天飞。守在青岛但密切关注局势的德罗德克坐不住了,受莱茵洋行和军方的委托,前来济南拜会蒙山军掌门人龙谦,希望一揽子解决武器采购问题。

    随着第五镇在山东的崛起,德方注意到一个问题,那就是与第五镇的关系问题。军方认为,一个亲德的第五镇的存在对德意志帝国是极为有利的,他符合帝国在远东的根本利益。所以,第五镇采购德械,不仅是一个武器问题,从长远看,标志着山东这块德意志帝国在远东最理想的殖民地的稳定问题,标志着与英国在远东争夺的胜利。所以,国内指示,务必要将第五镇拉入德国的怀抱,为此不惜一切代价。

    “老朋友,关于武器采购的问题,我已经全权委托司徒均参谋长了。我不具体介入这件事。但是,老朋友,我还是要给你推荐一句中国古话,叫做‘风物长宜放眼量’,意思就是做生意处朋友要有更长远的眼光,要看到将来,而不是拘泥于眼前的一点蝇头小利。鉴于我们业已存在的良好合作关系,第五镇原意采购德械,但是,我给了司徒参谋长几条原则,那就是枪械、弹药生产线的引进问题。作为对德方利益的补偿,我这里有一点小小的技术发明可以转让给贵国。请你相信我的为人,我不会开玩笑的。”

    德罗德克疑惑地望着龙谦,难道这个从美国归来的年轻军阀(德罗德克认为就是这样)手里真有帝国需要的技术?他明白,龙谦提出的要求不过是漫天要价,帝国绝不会将刚列装部队的步枪生产技术全部转让给中国人。但弹药是可以谈的,毕竟机器局已经有了不错的基础,而且,这些技术完全可以从美国拿到。

    “是什么样的技术?军事方面的吗?”德罗德克以为龙谦拿到了美国人的东西来欺骗自己。但旋即想到,美国的工业确实强大,但他们的武器研制水平可远远不如帝国。

    “当然是军事方面的。包括对贵方刚刚装备现役部队的毛瑟步枪的改进建议,以及一款弥补马克沁与步枪火力之间的可以跟随步兵冲锋的轻便机关枪的发明,不,不要那样看着我。亲爱的老朋友,您和我认识两年多了,您什么时候受过我的欺骗呢?”龙谦微笑道。

    “天啊,龙将军,这是真的吗?我没有听错?”德罗德克惊讶地站起身来。(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节情报处二

    不仅是德罗德克,便是江云也被龙谦的话吓了一跳。虽然江云专职于情报工作已有三年了,但对于枪械还是比较熟悉的。每期情报处开办的训练班都有枪械方面的学习内容。德军刚刚装备的新式步枪怎么就有了改进的方案?马克沁重机关枪的威力是足够了,但笨重不能移动是个最大的缺点,注定成为对方火炮的重点照顾对象,如果有一款可以随步兵攻击前进的轻便机关枪该多好?这样的武器不是轻易能发明的吧?司令何时搞到了这样的发明?难道蒙山军中还有自己不知道的秘密研究武器的机构?作为情报头子,江云已经养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不能容忍存在自己该掌握却未掌握的东西!

    龙谦显然不愿意细谈下去了,将与德罗德克关于购置武器及生产线的一揽子谈判交给了去了青州尚未返回的司徒均。

    “德罗德克先生,建议你去看一看我们自编的戏曲。我想你是可以看得懂的。”龙谦将德罗德克送至门边,忽然想起军中剧团正在上演的根据巡防营整顿改编的三幕短剧,这个取材于真人真事的短剧不仅受到了军队的欢迎,也受到了济南民众的欢迎,几乎场场爆满。

    “是吗?那好的很。我便去看看。”德罗德克再次伸出手来,与龙谦握手道别,龙谦喊过副官欧阳中,要他安排人陪德国客人观剧,“老朋友,希望你度过一个愉快的下午。晚上我请你吃饭。”龙谦微笑着对走到院子中间的德国人挥挥手。

    德罗德克走后,江云请示龙谦,是不是按照预定的安排,召集一次关于海外革命党的情报通气会?龙谦叫进欧阳中,问他有没有急务处理,欧阳中说有两个,一是关于美国事务的,大卫父子昨晚已到了济南,宋处长请示开会的时间。第二件是军法处曹处长请求汇报关于“1111”事件的处理意见。龙谦想了想,“晚八点研究美国事务吧。先开情报通气会。如果结束的早。就请曹敏忠来。另外。你去落实下司徒代参谋长回来的准确时间,如果他赶得上,晚上的会请他参加。”

    欧阳中出去安排了,江云跟着起身。去叫他的人来。

    一刻钟后。宁时俊、方声远、江云及情报处四科科长王之峰、六科科长李三才等人进来。陈淑晓得他们要研究机密之事,抱着虎头出去了。

    龙谦示意大家落座,“今天的会议听取下革命党的汇报。不记录,不扩散。谁先说?”

    “先请方参议讲一讲日本的情况,他比我说的清楚。然后由李福永汇报近期国内的情况。”江云慢吞吞道。

    龙谦点点头。方声远“入伙”后,有关流亡日本的旨在推翻满清的革命党活动情况跟龙谦介绍过几次,但比较零碎。一个月前,龙谦交给江云一个任务,要他系统地整理海内外革命的的资料,并且指示方声远梳理他所掌握的日本境内革命党的组织派别及活动情况,交给情报处作为参考。龙谦要求江云,情报处的工作重点在今后一段时间内要以收集以孙文为首的革命党活动为第一要务。

    情报处自正式成立,内部组织不断调整扩大,情报处是直接对龙谦负责的机构,只有龙谦不在司令部的时候才接受参谋长的指令。其内部组织机构的设置是龙谦亲自确定的,目前设有六科一队,科下设室,室下设组。六个科没有像后勤处各科冠以名字,而是以序号排列。一科负责人事,二科负责财务,三科负责总务,四科负责国内军事情报,五科负责除军事外的其他情报,六科负责国外情报,是最近才从四科独立出来的。李三才原先即是第五科的科长。一队即是行动队,负责执行龙谦指定的特别任务,原队长蒋存先跟鲁山赴东北后,队长一职暂由王之峰兼任。

    情报处内部编制分工对于蒙山军内部也属于最高机密,只有最高层的极少数人知道。其最大的科是第四科,是情报处的核心科室。但有迹象表明,第六科的业务越来越受到龙谦的重视,从经费的倾斜到人员的配给都表明了这点。

    四科科长王之峰曾是龙谦在蒙山时期内卫队的成员,后任外勤主管,短暂担任过济南站的站长。李三才也是龙谦的亲信,曾当过龙谦的护兵,西沽之战只身诱敌,立下战功,后正式进入情报处,先做人事招聘培训方面的工作,后接手第五科的业务,收集国内的人事、经济动态,第六科成立,龙谦指名李三才担任了第六科科长。

    “那就请方参议先讲吧。”龙谦对方声远点点头。

    “自戊戌年后,由于赴日留学生逐年增多,日本已成为反清势力的中心区域了。察其政治主张,大致分为两派。”方声远整理下思路,也不看他带来的资料,开始汇报了,“一派即以康有为和梁启超为首的保皇党,他们其实不算革命党,并不是要推翻满清,而是痛恨慈禧把持朝政,认为中国的事全坏在了慈禧手上,主张还政于光绪,搞立宪政治。在庚子年前,康梁拥有大批的追随者。但现在已经式微。越来越多的留学生和流亡人士主张暴力推翻满清了。这一派可不论。

    “另一派就是主张革命的派别了。其中的代表人物为孙文,他是坚决鼓吹用武力推翻满清的,算是革命党中最激进的一派。早在1896年,清廷便公开通缉之。曾在英国伦敦诱捕其人,但英国是个法律严谨的国家,因没有孙氏犯法的证据,迫使清廷驻英机构释放了他。孙氏对此次遭难印象极深,曾写了一本书自述其事……此人是广东香山人,今年尚不到四十岁。个子很低,若论身高,尚不及夫人……”方声远在日本是见过孙文的,曾向龙谦描述过其人的身高外貌,但初闻者还是忍不住笑起来。

    “英雄莫问出身,更不能看外表。”龙谦轻声道,“请方先生继续讲。”

    “孙文有个哥哥,很早便到火奴鲁鲁岛(檀香山)经商去了,经营橡胶园干出点名堂,算是当地华人的翘楚。孙文十几岁时便离开广东去投奔其兄。就读于教会学校。在那里待了四五年吧,回到香港继续求学,学的却是西医……”

    “方先生,这些经历很重要。是他亲口所言还是别人转述?”江云用心记忆。听到这里。忍不住打断了方声远的话。江云认为,情报的来源非常重要,亲口讲述和别人转述价值完全不同。

    “本人在日本见过孙氏两次。但这些却不是听他亲口说的。本人有个堂兄,是孙文热烈的追随者,关于孙文年轻时的经历,得自于堂兄的转述。”方声远端起茶杯咕咚咚将杯中温茶大口喝下,摸出手帕拭了下嘴巴。

    龙谦心中一动,“令兄定是兴中会的首脑人物了吧?”

    “喔,大帅知道兴中会?太好了。兄长确是兴中会中人,但却够不上首脑级别。不过,他倒是数次邀我入会,被我拒绝了……”

    “哦?那是为什么?”江云来了兴趣。

    “别冲掉主题。”龙谦插话,“还是请方参议照着他的思路讲下去,很不错。”

    “是。大概在光绪十八年,孙文从香港雅丽医学院毕业,在澳门、广州一带行医。后来结识一个叫陆浩东的人,一起到北方游历过。据说还给李鸿章写过信,希望得到李鸿章的赏识。大约因为这次挫折,孙文在甲午年间回到火奴鲁鲁,在那里组建成立了兴中会。他兄长也是会中人。兴中会并未公开点明要武力推翻满清,只是对中国的前程表示忧虑,声明此会的宗旨是救国。不久,孙文再次回到香港,成立了兴中会香港分会,主要成员有前面说过的陆浩东,还有一个叫陈少白的。香港兴中会纲领中一样没有讲要推翻满清。可是会员在入会之时须诵读誓词,其誓词却公开讲‘驱逐鞑虏,恢复中国,创建合众政府……”

    “啊,这就是了。孙氏定是受了美国之影响,才要学习美国,搞什么合众政府。”龙谦点头道。

    “正是。孙文虽然没有公开讲武装反清,但他刚组建香港兴中会,便筹划在广州暴动,依靠的是广东会党三合会。因行事不密,被官府察觉,他的老朋友陆浩东为此丢了脑袋,他也上了清廷通缉的名单。以后就基本不回国内,基本在海外造势了。”

    “会党?怎么依靠法?”江云追问道。

    “无非是花钱雇佣而已。”

    “那些江湖人是靠不住的!”江云断然道。

    “江处长倒是看的清楚。戊戌事变后,康梁逃亡日本,孙文其时正在日本,于是联络康梁,希图共同举事。梁启超很热心,但康有为不那么积极,所以没有形成事实上的合作。与康梁分手后,孙文继续谋划武力反清,但并未从广州事件中得到应有的教训,庚子年秋,孙氏在广东惠州再次搞了一次暴动,依靠的还是会党,一样归于失败。”

    “再搞也是失败!”江云瓮声道,“若论组织,山东响马比那帮江湖人厉害多了,但若是举兵造反,别说是对上新军,便是巡防营也一样打不赢。而且……”

    “小江!你别乱插话。”龙谦瞪了江云一眼。

    “江处长所见甚是。方某正是看到这一点,才断定孙氏所谓的革命不会成功,进而回国寻找希望的。幸而在看到山东有着我认为的希望……”

    “方参议,在你回国前,孙文一派有什么新主张?主张革命的,只有兴中会一支吗?”龙谦问道。

    “方某是从上海登岸的,然后去了广州,汉口,北上去了京师。在京师听说了大帅的事迹,便来了山东。说来奇怪,惠州之役后,海外华侨及国内两广一带,对孙氏颇有声援之声。孙文行踪不定,总是往来于日本和欧美。除却少数亲信,一般追随者并不容易见到他。所以,对司令的第一个问题,方某无法回答。至于第二个,日本方面尚未有新的反清组织。但自辛丑年起,留日学生骤多,这些学生大都是同情革命的,所以,如果孙文宣传得法,其追随者定然大幅增多。大帅思虑深远。这方面似应早日措手……”方声远看了眼一言不发专心倾听的王之峰和李三才,心想,既然叫了情报处的干将旁听,当是准备有所行动了。

    “海外之人不过是瞎嚷嚷。”龙谦轻声道。“国内的事情。最终还要靠国内办。方先生走了上海广州。都是风气开放之地,最易产生革命思潮,一番游历。可有值得一讲的谈资?”

    “大帅明鉴。正是如此,”方声远精神一震,“上海租界之内,有个张园,是个娱乐之所,出钱可以租用。今春方某在上海时,曾参加了几次张园的聚会,组织者是一个叫做中国教育会的组织,其领导人是南洋公学的教师,姓蔡,叫蔡元培。今春,广西会党起事,波及十余州县,声势浩大,官军征剿不利,广西巡抚王之春竟然准备借法兵之手镇压,引起了教育会的愤怒,在张园集合了数百人声讨王之春的卖国行径。我便是在那次会议上结识了蔡先生,三十四五岁的样子,很有风度学识的一个人。不知是不是受了张园集会的影响,借洋兵平乱未能成为事实……”

    龙谦扭头问王之峰,“之峰,你对广西之乱掌握多少?现在情况如何?”

    王之峰摇摇头,“只是听说朝廷从两湖调兵,具体情况不清楚。”

    “这个可不行。你就是做这个的嘛。以后要将力量适当倾斜南方,特别是两广两湖地区。”

    “是。”王之峰看了一眼江云,心想四科的力量大部分派到了直隶和东北,哪里还有人手顾及两广两湖?

    “唔,要关注蔡元培这个人。方先生,其他方面呢?有没有值得一提的?”

    “有两件事值得注意。一个是《苏报》案,大帅对此已经清楚的很了。另一个是一个叫陈天华的留日学生,湖南人,写了两本小册子,分别叫做《猛回头》和《警世钟》,语调激烈。这两本小书,大帅已经拿到了。我要说的是,湖南自曾侯起,大批子弟从军征战,立功后遍布全国,形成了湘系势力,一改原先封闭之旧貌,风气大开。大帅要情报处布局两湖,至为英明。湘人性情坚毅,踏实苦干,不虚矫,不妄言,若是革命起自湖南,将是一件震动全国的大事。”

    “方先生洞察秋毫。我对湘人的性格是极为欣赏的。”龙谦很想问问黄兴之事,但方声远没有提,那就说明他并不知道这个人。因为其毫无隐瞒之必要,“情报处要关注湖南。”龙谦总结道。

    “大帅,以方某之见,内忧外患不止,清廷已是风雨飘摇。孙文暴力推翻满清,组建合众政府的主张将会越来越得到国内有识之士的拥护。大帅似应在厚积军力的同时,早日布局政治之宣传,否则我们就被动了。”方声远道。

    “刚才江云有句话是说的对的,”龙谦轻声道,“依靠会党不成事。但迟早他们会意识到,军队才是左右政局的终极力量。这点,孙文比不上直隶那位。所以,我们要抓紧对部队的思想控制,绝不容孙文一系渗透至蒙山军军中。这点,我计划成立一个新机构,专门抓这件事。不,情报处绝不准对内侦察。”龙谦看江云望向自己的眼神充满了企盼,断然拒绝,“这个机构暂时设立在参谋处内,由方先生具体筹划组建吧。时俊忙于巡防军的整顿,腾不出手,方先生先拟个规划报我,待研究后实施。目前要严格保密。”

    “是。”除却方声远,其余四人起立答道。

    “情报处要抓紧对外情报的收集,重点是兴中会的活动。方先生,日本方面我们可否派去得力的人员呢?”

    方声远不明白龙谦为何重视一帮书生。在他看来,孙文不会成事,这也是他断然投靠拥兵过万的龙谦的主要原因,没有兵,一切都是空谈。

    “大帅,兴中会值得我们重视吗?”

    “值得。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北方是袁世凯,南方是孙文,是我们需要密切关注的两股势力。要派遣得力人员前往日本,打入兴中会并建立稳定可靠的联络途径。这件事,江云、三才去办。要征求方先生的意见,一切的行动,对方先生没有秘密。”

    “是。”江云和李三才起立答道。

    “今天谈的很好。方先生给大家上了明白易懂的一堂课。大家应当明白了,革命不仅将成为一个时髦的口号,也成为扭转局势的行动。”龙谦微笑道“最后一个问题,方先生之堂兄如何称呼?”

    “方声洞。大帅听说过他的名字?”方声远有些诧异。

    “没有。但定是豪杰。若有机会,一定结识一番。”(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节情报处二

    曹敏忠的汇报并不需要江云和他的情报处干员参加。龙谦自组建情报处起,就严禁情报处插手军内事务,不准江云对蒙山军内部展开调查。

    “现在他终于意识到需要对内加强监控了吗?”江云回到自己的住所,吩咐警卫给他打一份饭来,在等晚饭的时候,蒙山军年轻的惊人的情报头子抱着脑袋半躺在床铺上,思考着刚才会议中龙谦那个决定。

    “他终于要成立对内的侦察机构了,防范革命党的渗透或许是个幌子,现在部队散布全省各州府,一个月都不容易见到一次主官,真的就那么放心?不过,将这样一个机构挂在参谋处下?谁能干得了这件事呢?难道要交给那个方声远?”江云总是看方声远有毛病,“他那个兄弟方声洞又是怎么回事?这个人一切都隐藏在迷雾中,哪里像蒙山老兄弟一样靠得住?”

    晚饭还是烩菜大饼,吃着晚饭的时候,江云做出了一个决定,叫进警卫,让其通知各科长在晚八时来开会。

    司令是信任自己的,否则也不会将这样一大摊子交给自己。情报处如今可不是刚开张了,明线暗线加起来有大几百号人马了,这还不包括那些由四、五、六三科人员管理,领着津贴但不在一科花名册上的线人们。六科刚建立,但据江云估算,光是四科名下的线人不下百人了。每月后勤处支付情报处的经费已经高达四万五千块银元,这还不包括情报处在册人员的薪饷。司令对情报处可是下了血本。完不成司令交代的任务简直没有脸面。

    但随着任务的扩展,人手还是不足。今晚的会议将研究人员招聘及对日本的布局问题。这些年跟随龙谦,江云养成了一个好习惯,那就是今日事今日毕,绝不将今日应当完成的工作拖至明日。

    情报处的机构组建,运作原则是龙谦规定的,包括暗线的运作,基本原则和纪律都是龙谦一手制定。但是江云出色地贡献了自己的才智,赢得了龙谦的称赞,证明了龙谦挑选他主管这个在将领们看来依旧神秘的部门所用得人。

    “看来需要着手组建几个新站了。”江云就着开水将最后一口大饼咽下肚。做出了决定,“广州站已有了,但需要加强,广西那边必须布一个。”他站起身。点着了蜡烛。情报处的驻地是新建的,没有接通电灯,举着蜡烛来到挂在墙上的地图前。“建在哪儿呢?桂林还是南宁?抑或柳州?湖南必须有,那就是长沙无疑了。汉口站不够,恐怕要在对岸的武昌建一个……人手呢?可以不考虑经费,但人手是困扰江云拓展业务的最大障碍。派遣外勤人员,不仅要看忠诚和业务的娴熟,更需要考虑其社会关系,最好是派当地人回去。但蒙山军人员构成方面太单一了,往北方派还好,往南方就困难的多。另外,如何派往日本呢?从来没想到还会管到外国去……”想到这里,江云兴奋起来。

    不到八点钟,王之峰已经提前到了。但欧阳中派人过来,通知他去司令部开会,没有说内容,江云猜到是美国那件事。这样一来,预定的会议就开不成了,但江云不甘心,对先过来的王之峰说,“本来要研究两件事,其中一件是下午司令安排的布局南方问题。但司令召集另外一个会,我得去参加。这样吧,你代我主持一下,六科和二、三科可以不参加了。你组织一科、五科先碰下头吧,尽快拿一个方案出来。”

    王之峰点点头。

    “就在这里商议吧,说不定我很快就回来了。”江云丢下王之峰走了,出门迎面碰到李三才,“三才,你不用参加了,回去考虑下下午所说的那件事,明白吧?尽快拿出实施计划。”

    “我想了,这件事必须走留学生的路子,需要地方上的配合……”

    “你先琢磨吧。我得去司令部了。”

    江云是最后一个到的,他刚在靠门的椅子上坐下,坐在主位的龙谦就宣布开会了,“今天的会议室研究美国公司的问题,近期大卫要回国一趟,一些事要提前定下来。”龙谦做了个简单的开场白,下面,请大卫先谈一谈。”

    参加会议的人不多,除掉龙谦、大卫和江云,还有宁时俊,司徒均,陈超,方声远,宋晋国、连树鹏、蒋继英等七人。蒋继英自庚子年底投靠龙谦,已成为龙谦的核心班底之人

    江云注意坐在龙谦左手的大卫容光焕发,他知道这小子有了未婚妻,是地道的美国姑娘,一个中兴实业招聘的美国技师的女儿,据说马上要订婚了。看来大卫找一个中国女孩还是不那么容易啊。

    “各位,司令给我布置了一个任务,要我与家父回趟国办几件事,一是扩大华美公司的注册资金,增强华美的实力,二是继续收购相关的机械加工企业及机床设备,三是在美国进行投资……”大卫摸出一个小本子,开始汇报。

    在大卫汇报的过程中,江云有些走神,他的脑子里一直在盘旋着几件事,北京站和济南站确认发现了失踪已久的郑诚,这个策划伏击龙谦的罪魁出现在北京不足为奇,其弟目前就在曹锟任职的第三镇做参议,但郑诚跑到济南就值得重视了,江云怀疑给谭士杰送指令的就是郑诚,因为谭士杰描述的联络人的外表很像此人。让这个家伙从自己手里逃脱很是懊恼,在北京是可以做掉他的,但司令又严令不得在北京行动,以至于让这个家伙至今仍逍遥法外,江云感到耻辱。如果那次沂州道伏击导致司令完蛋,蒙山军哪里还有今天的局面?江云又想到了谭士杰,估计那小子会被枪毙。司令不会将其放回去的,当初抵死不招,还是王之峰手下的人有办法,用一根猪鬃就让他招供了,审讯也是一门技术活啊,将人整的遍体鳞伤就落了下乘,至于那小子以后能不能人道,老子才不去想呢……

    “江云,你别走神。”龙谦注意到江云走神了,“这次大卫回国。情报处要派一个得力的人一同去。”

    “哦……”江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

    “克里先生对我们放弃修筑沂州到海州的铁路很是遗憾。将希望寄予这次的武器采购上,如果我们放弃采购美国的武器,或许对我们有些不利的影响……”大卫操着流利的汉语汇报着,如果不看他。只是听。绝对想不到说话的是一个洋人。

    江云的注意力收了回来。克里是美国驻华领事馆商务参赞。江云见过此人,一头银发宛如老者,其实很年轻。一年中至少要去鲁南两三次。虽然军火采买尚未确定,但江云断定龙谦不会买美国人的东西了。大卫这小子,心里还是向着他的祖国啊。

    “不会。我们拿着现银去到美国投资,他欢迎还来不及。另外,这次的机床采购会让他笑掉下巴的。”龙谦微笑道,“那就这样定下来,第一期投入60万美元,全部交给华美。大卫你们稍等几天,跟克里一起走。他不是在美国商界有着广泛的关系网吗?这张牌要好好打。不过,也不能拖,不然你们就要在太平洋上过年了。哈哈。这次老宋跟大卫一起去,让你去看看眼界,去看一看发达国家的城市建设和工业水平……我可跟你说好了,可不是让你去旅游。回来之后要给我递交一份考察报告。”

    宋晋国连连点头,脸上挂着笑意。

    “你走之后,树鹏代理处长。事务繁多,特别是军械采购,不能有任何的差池。江云,你现在就定一个人陪老宋他们出国,谁去?”

    刚才江云已经在脑子里盘算了自己的手下,“司令,这次去美国公干,情报处实无合适之人。但后勤处倒有一个,本来我想将其挖过来给三才,现在只好割爱了。他就是刘晓琪。”

    “唔,”龙谦想了下,“不错。这个人蛮合适。”

    连树鹏笑骂道,“你小子行啊,啥时候打起俺们的主意了?”

    刘晓琪是沂州人,曾留学日本,学的是经济,1902年回国,先跑到其表舅张莲芬的中兴实业做事,一个偶然的机会加入了蒙山军,进后勤处做了参谋,负责被服方面的业务,工作很出色。去年春娶亲,龙谦还亲自到场祝贺。

    “嗯,就让小刘去。”龙谦做了决定,“你们看,这就是办实业的好处了,不然的话,光是部队,可吸引不来许多的人才。”

    “司令,”连树鹏站起来,“采购军火要花大钱,这个时候将大笔的钱投入美国,是不是有些不合适?”蒙山军的资金管理在后勤处,而连树鹏正是分管处长,龙谦不仅要筹集六十万美元划过去,而且声明这不过是第一笔,因此有些担心。

    “俊臣(蒋继英字)都没有说话,你担心什么?晋源银行马上就组建了,资金筹措会更方便。另外,此次华源跟机器局合并,出售股份也会筹措到钱的。不用担心。我可以保证,现在投入华美机械的每一分钱,都会给我们带来几倍乃至几十倍的收益。”龙谦看了坐在自己右首的陈超,“越之先生,跟徐建寅的商谈就交给你了。上面的障碍已经基本消除,大的原则之外,您和周学熙等人商议着决定就是,越快越好。”

    “好吧。”陈超没有起身,只是淡淡地应了一把。

    “从现在起,越之先生就任第五镇参议之职,跟大家宣布下。新的华源实业中,越之先生就脱身了。他有一件关于社会调查之事,参谋处,情报处需要配合一下,你们听越之先生的命令就是。”

    陈超出任第五镇参议这件事在蒙山军高层不是秘密,除掉蒋继英有些意外,其余人都听说过。

    “越之先生,以后还要多多指点方某。”挨着陈超而坐的方声远道。

    “客气了。大家都为团体效力嘛。”

    “另外,时俊全力抓巡防军的组建整顿,一段时间根本顾不上第五镇的内务,司徒你要将参谋长该管的事全部抓起来。不必事事请示时俊。还有,本次军械采购之事也交给你了。待会儿散会后你跟时俊留一下,还有几件小事商议下。”龙谦说完这番话,本次会议就算结束了。

    宁时俊目送其余人离开,他意识到自己或许将永远离开参谋长位子了。龙谦肯定将原先的预备役,现在的巡防营交给自己了。自蒙山整军,他就没有担负过部队的主官,一直在幕僚长的位子上尽力。这次出任巡防军司令,其实也不错。按照龙谦的预想,全省巡防营整顿后,将编为三个编练区——济南、武定及兖州,每个编练区设一个编练司令部,内部级别定的很高,都是按协(旅)设定的,每个编练区编七~九个营,其中济南八个,武定九个,兖州七个,共计二十四个步营,加上尚未成立的特种部队(炮、工、骑、辎),巡防军的规模直逼第五镇了。当然,巡防军各营尚不充实,每营将编三个队而不是四个。武器就更差了。但宁时俊已经理解了龙谦的用心,是要打着整顿巡防营的旗号再编练一支实力庞大的部队,作为第五镇的后备军。已经有近三十名中下级军官从第五镇各部抽调出来进入了巡防军,最近一期的随营军校毕业生将全部分配至巡防军……如果练成这支部队,蒙山军的实力要翻倍了!

    但是,要达到第五镇的水平,不仅是武器方面的事,其余的问题实在是太多了。宁时俊看了眼站在门边身材挺拔的司徒均,这真实个精力充沛的家伙,据他所知,一手抓着三件事:训练迎接兵部点验的相关部队;改组随营军校为山东武备学堂;与几国洋行洽谈军械采购之事……

    想想也头疼。好在自己已经可以脱开了。但是,编组整顿巡防军是一件绝大的事务,由于其兵员素质过低,在与张玉林评估后一致认为,要达到蒙山军目前的水平,在各方面条件具备的情况下也得狠折腾上两到三年!

    龙谦一直讲时不我待,这支尚未成型的军队会派上用场吗?蒙山军的敌人是谁?真的是司令一直提防如临大敌的北洋军吗?宁时俊更感到头疼了。

    大家都在忙。忙得要死。从龙谦之下都是这样。司令部的高级军官们如此,那些下面带兵的协统标统们也如此。第五镇成立后,由司徒均参照德国陆军训练标准制定的训练大纲(修订第二版)下发各部队,龙谦明确要求各部队抓紧训练,接受司令部组织的点验。朝廷的点验好办,但司令部却不好糊弄。龙谦嫌在蒙山时仓促制定的军歌不好听,自己撰词编曲搞出了新军歌,深得司徒均赞赏,认为歌词稍微逊色,曲调却是一流,最适合作为军歌了。每次听警卫营高唱,都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现在随便去第五镇部队的驻地,都是军歌嘹亮,训练的热火朝天。这让接手巡防军的宁时俊增添了很大的压力。

    便是陈超、蒋继英、大卫这些蒙山军编外人员,不,陈先生不能算编外了,已经是司令部参议了嘛,都一个个重任在肩。想想谁手里的那摊子差事都不好办。

    作为一军之主的龙谦,更是吐哺握发,宵衣旰食。

    这或许正是一个蒸蒸日上的团体应有的特点吧。宁时俊想到了自己的家世,或许有一天,自己可以堂堂正正地改回父姓,让子孙感到骄傲,不再蒙羞。(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节采购

    司徒均在看到龙谦拿出的轻机关枪的设计图后大吃一惊。据他所知,目前已有轻便机关枪出现了,叫做麦德森机枪,是一个叫麦德森的丹麦上尉发明的,全重尚不到十公斤,完全可以随进攻部队前进,为进攻分队提供就近的火力支援。但德国同学的来信说,这款取名麦德森机枪的武器并不被军方看好,存在很多问题,主要是射速太低,且故障率过高,至少德军尚无购买这款武器专利并进行大规模生产的计划。

    司徒均这位军事学院的同学不过是总参谋部下面负责装备采购部门的一个上尉而已,而毅然回国的他已是师参谋长,按照德军的军衔条例,至少应当是上校了。想到这里,司徒均有点骄傲。但很快将思绪转回到轻机关枪上面了。司徒均是德国最高军事学府的毕业生不假,但他并不是武器专家,所以龙谦给他的一沓图纸根本就看不懂,只能听龙谦解释。

    龙谦得意洋洋地说,他的这款轻机枪性能将全面超越麦德森机关枪,如果按照设计图造出来,将完胜麦德森。此枪全长1160mm,重9.6公斤,有效射程1500米,射速500发每分。气冷方式,更换枪管方便。弹匣供弹,口径7.92mm,与毛瑟98完全相同,可以发射毛瑟步枪弹。战斗中,一般配备两个副手即可,弹药和备用枪管都由副手携带,一般射击200发就需要更换一次枪管。但时间极短。不到十秒钟即可完成。如果将这款机关枪配备至棚(班),现有的营连以下战术将发生极大的改变。

    司徒均琢磨着龙谦报出的那一串性能数据。他知道自己司令官的单兵技能极高,擒拿格斗,冷兵器和火器使用都是翘楚。部队训练用的擒敌拳便是龙谦亲自传授,细化了每个动作要领,经参谋处规范后用图例的形式下发全军,训练效果很好,至少在提高士兵身体素质方面效果不错。龙谦对于武器也极为喜好,曾专门组织过对目前几款步枪的对比研究。经他提议,随营军校设置了武器科目。要求学员明白枪械、火炮的一般原理和构造。由德国教官讲授。这门课对于文化程度普遍偏低的蒙山军官兵来说相对艰深了,考试不过关的在一半以上。

    就算他是武器使用方面的专家,但设计一款世界范围内领先的新式机关枪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吧?在德国,有着专门的武器研制机构。各军工厂有。军队也有。那些机构都是集中了无数的精华啊。从确定使用要求到确定基本原理,再到每一个零部件的设计,最后是漫长的试验过程……从没听说一个人在业余时间就可以设计出一款机关枪的!美国?美国陆军的武器是什么水平。足以旁证美国武器研究的水平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司徒均必须暂时放下对龙谦的疑惑,将思绪转回到这款轻机枪上面来。他对于步兵分队战术研究极为喜爱,在蒙山军中,龙谦是他探讨战术的对象之一。对于龙谦所说的步兵连需要一种可弥补重机枪和步枪之间火力的轻型机关枪极为赞同。所以,德国同学来信提到了丹麦人发明了一款轻机枪,非常感兴趣,很想见一见实物。这个愿望很难实现,在远东,恐怕现在仍未出现哪怕一挺麦德森。如果蒙山军装备这样一款机关枪……

    “不用想了,我们造不出这款武器。只能给你当做与德国人讨价还价的筹码。还有这个,是对毛瑟98的改进意见,你拿去看看。我认为可以打动德国人的。”

    “毛瑟98的改进意见?”司徒均更震惊了。毛瑟98设计定型不过数年,德军也是刚刚完成换装,你这边就提出了具体的改进意见?要知道人家搞一款步枪可是经过无数专家千锤百炼啊……司徒均忍不住要打开那卷小号的图纸去看,但被龙谦制止。

    “这个你拿回去看。现在我要跟你谈的是,如果与德国人谈妥大概,你准备买他们多少武器?买哪些武器?”

    这是个很重要的问题。涉及到一个关键的因素,和平时期和战争时期对于武器的采购原则是完全不同的。

    “司徒,这次对于第五镇的扩军,我本来是想留一些空额的。但挡不住旅团长们的强烈要求,勉强同意他们将缺额补足。好在巡防军按照我们的意图在组建,这支后备军需要大批合格的军士和下级军官,主力部队可以更快地提供这些人。但军械就不必全部配齐了,因为我判断,两年内,我军不会有大的战事发生。所以,保留一部分徒手兵吧。将钱用在更需要的地方,比如扩大我们在美国企业的投资,它将为我们提供更丰厚的回报——资金、技术及人才。”

    “你的意思是?”

    “毛瑟98各标换装一个营,另外在各标成立一个教导队,负责培训军士,先让骨干熟悉这种新枪。其余部队依旧装备旧式武器。主力营换下来的武器,全部调拨巡防军。”龙谦已有成算。

    “那,火炮和重机枪呢?”

    “也照这个原则办。火炮和重机枪可以买一点,但不要多。与其买武器,还不如买一些必须的设备。我们目前重点是训练人才,培训更多的炮兵和机枪手。另外就是维修维护方面的专业队伍。将来,我们要走火力致胜之路。蒙山军主力部队的火力密度,不仅要压倒国内,而且要超越列强陆军,特别是日本陆军。这些,在眼下是做不到的,部队主要是培训储备人才,实弹射击训练的强度要加大,包括炮兵,所以要多买一些弹药。地方上,主要是华源和中兴。在今后几年内的主要任务是具备研制和生产军火的能力。这既需要资金,更需要时间。”

    这是符合实际情况的、深谋远虑的决策。略一思索,司徒均便表示完全赞成。

    “具体的数额、品种你来定。花最少的钱拿到我们需要的武器就是你的本事了。筹码就是你手里的两份图纸和说明,另外,别忘了利用下英美。我想,德国人会让步的。”

    司徒均领受任务后,将焦急不堪的德罗德克晾在驿馆里,自己认真研究了龙谦提供的那两份图纸。说实话,他并没有完全看懂,但确信无论是轻机关枪还是毛瑟98的改进方案。都是可信的。压下心底的震惊。他召集参谋处负责军械采购的第二科成员,按照龙谦的原则详细计算了采购数量、价格及付款方式,并且征求了宋晋国、连树鹏及蒋继英等人的意见,确定了采购方案后。这才带着连树鹏和二科科长张显去驿馆去见德罗德克。

    “亲爱的朋友。你终于回来了。”德罗德克是接替汉斯负责军火生意的。“我带来了斯特劳斯上校对你的问候。”德罗德克正叼着一支烟卷喷云吐雾,“唔,司徒将军。你们生产的烟卷质量很不错。”

    司徒均瞟一眼茶几上的烟盒,是华源实业济南卷烟厂刚投放市场不久的“泉城”牌香烟。烟盒上的“泉城”二字还是周馥所书,为此收了华源一笔不菲的润笔。现在摆放的这一款是高档款,“泉城”牌卷烟现有三款,分别走了高、中、低档。

    “是吗?您可以将其列入您的采购计划嘛。”司徒均没忘给华源拉了下客户。军队历来是烟卷的消费大户,自“泉城”投放市场,蒙山军司令部很多人改了原先的旱烟习惯,改抽更为洋气的卷烟了。蒙山军禁酒,但不禁烟。不过,司徒均是不吸烟的。

    “可以考虑。”德罗德克笑着说,“司徒将军给我带来什么好消息?”

    “好消息当然有。”司徒均一伸手,从张显手里接过文件,“这是我们给贵方的礼物,我想,作为资深的军械专家,德罗德克先生会对此感兴趣的。”

    第一张图纸打开,是一幅赶工出来的轻机枪立体图,没有标注尺寸。

    “喔,这就是龙将军所说的那款机枪?”德罗德克立即被吸引住了。

    “它比麦德森优良的多。”司徒均淡淡地说,“我们确信,这一款机枪是贵方需要的,它的出现,将改变战斗的形式。”

    “这个,这个是贵方发明的?”机关枪的外观一下子就抓住了德罗德克,他是行家,马上意识到其中的意义。

    “事实上,所有的设计都完成了。它完全出于我方之手。如果贵方感兴趣,可以将全部设计出售于贵方。”说着,司徒均又拿出了另一份文件,“毛瑟98是一款优秀的步枪,但并非完美。我们在得到实物后进行了研究,认为存在继续改进的余地。不需要很大的投入,但可以提升它的性能。您不想看一看吗?”

    德罗德克有些呆了。和司徒均当时的心情一样,他简直不敢相信,中国人竟然有如此的军工设计水平!

    “您不相信吗?”

    “啊,不。这个我们需要进行鉴定……”说着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司徒均手里的那几张纸。

    “不,这个还不能给您。”司徒均笑一笑,将文件交给了张显,“其实,就技术而言,有时候就是一张纸,一捅就破。”

    “那,贵方需要什么?”

    “我希望将这两份东西与本次军械采购放在一起考虑。”司徒均盯着德罗德克的棕色眼珠,“就我而言,我希望采购德国武器,因为我是在德国长大的,对德意志帝国有着深厚的感情。但是,目前还有别的客商在争取这笔生意,这个您是知道的。您也清楚,龙将军有着美国背景,美国客人就在济南……如果贵方不拿出诚意,作为负责军械采购的部属,我很难向我的司令官交代。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德罗德克棕色的眼珠迅速旋转着,“将军,您不要忘记,我们已经有着非常良好的合作基础……如果贵方舍弃帝国,将视为对帝国的不友好……”

    “您说的过了!德罗德克先生!龙谦将军,包括我,首先是中国人。不然,我们不会万里迢迢回到这里。美国人在山东给了龙将军多少帮助,您是知道的。其实,我方与美国有着更为广泛的合作基础。”

    “亲爱的朋友,美国人在武器设计和制造上,目前还只配做德意志帝国的学生。龙将军与您,都是有着深邃眼光的聪明人,当然会知道其中的差距……”

    “所以我首先与您洽谈。难道这不是明确的态度吗?”

    “那你要什么条件?”

    “条件在这里。”司徒均从军服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张纸,“都写在这上面了。为了不至于引起误会,我是用德文书写的。”

    “完整的修配厂……子弹和炮弹生产线……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给您的东西值这些东西!至于军械的采购,作为附加条件,我们照价采购。”

    德罗德克转着眼珠,“具体数量呢?”

    “如果您答应这些,我们就可以谈数量了。其中有配套的弹药。您不要担心,即使德方援助我们生产线,我们也很难一下子将产量提上来。”

    “可是,我怎么跟国内交涉呢?我怎么证明您的设计方案是可行的呢?”

    “诚信是做人之本。您可以拿走必要的资料,甚至不需要您留下什么签字一类的东西。”司徒均将张显手里的文件要过来,“先生,我希望贵方意识到与我军合作的意义。只有目光长远的公司,才能走得更远,笑到最后。”

    “那好。我立即返回青岛。”德罗德克站起身来。

    “静候你的消息。不过,我没有更多的时间。希望您快一点。”

    七天后,德罗德克再次来到济南。关于毛瑟98步枪的改进意见已经得到国内的确认,那一款尚未命名的轻机枪还没有最后确定,但德国人已经决定了。这一次德罗德克是带着一大帮随从来的,从修械厂到两条生产线再到步枪、手枪、火炮及配套弹药,与司徒均等人进行了秘密谈判。两天后,终于达成了基本的意向。而关于轻机枪的消息也来了,德**械专家肯定了中方的设计,要求完整购买中方的技术专利。

    专利毫无保留的必要。但是,司徒均坦言,蒙山军最终是要装备这一款机枪的,所以,在转让专利(其实没有任何注册的手续,满清也没有专利法)后,蒙山军拥有生产许可,但承诺不向第三方转让技术。

    4000支毛瑟步枪(装备四个步营及教导队),150万发子弹;二百支军用手枪(配备营级以上军官),子弹10万发;12门75mm克虏伯山炮,24门57mm野炮,36门37mm速射炮,每门炮备弹200发。一条7.92mm步枪圆头弹生产线,一条可生产75mm及其以下口径的炮弹生产线(含底火、印信线但不包括发射药及炸药生产、装药),一个中等规模的修械厂,共计费银145万两库平银。中方首付50万两后,德方开始交付,所有武器及装备在100天内交付中方,在设备及武器全部交付后,中方须再付50万两。最后一笔款子在合同签订的一年内交付德方。

    德方派出相关技术人员指导生产线的建设。(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节新厂

    送走宋晋国、大卫等一行,龙谦带了参谋处、后勤处及军法处几个随从,在军法处长曹敏忠配同下开始了预定的视察。计划在年关前,将第五镇两个协、四个步标及驻扎于青州、莱州、沂州等地的第五镇部队走一遍。

    养兵是个很费钱的事,不只是军饷一项,譬如驻地就是个大问题,虽然有一部分旧营址可供利用,但由于巡防军的成立,第五镇仍需建设永久性的营房。这次带了后勤处的参谋,也有这方面的考察内容。寒冬腊月当然无法施工,一切都需要来年开春了。

    第五镇的军饷算是有了来源,但龙谦确定的巡防军编制和军饷又超出了周馥的预算,这部分钱是要省里出的,最终双方各自让了一步,商定了一个数额,不足部分,依然要自行解决。

    原定于腊月举行的兵部点验推迟了,最快也要到正月底了。挂帅的为庆亲王,那是个贪财、昏聩的老家伙,比较好糊弄。龙谦决定乘此机会,彻底解决困扰了自己三年之久的辫子问题。之前总是遮遮掩掩的,还准备了两条假辫子以备不时之用。就龙谦的那点可怜的历史知识,晓得新军并不是等辛亥后才剪辩的,具体是什么时候去掉了那根影响军容,影响战斗力的辫子,他说不清楚。但肯定是在革命前便去掉了。既然历史上可以,那么自己就应当争取下。

    龙谦决定,在奕劻点验时。参演部队一律剪辩,并且穿上新式的军服,一展蒙山军的赫赫军威。

    围绕着点验一事,蒙山军高层研究了好几次了。有两种不同的意见,一是哭穷,要朝廷明白,给的那点钱是不足以购置武器的,所以不能将这些年攒的家底拿出来。另一种意见则是展示蒙山军的强大,向德国人购买武器是无法彻底封锁消息的,与其这样。还不如采取威慑之策呢。让兵部那帮老爷们晓得。第五镇不是纸糊的,想动第五镇,最好先掂量一番。

    龙谦采纳了第二种意见。不只是满清,其实历朝历代中枢都是欺软怕硬的。在当今情况下。十有**。朝廷不敢采取过激的举动。何况还有个牵制北洋的意思在内嘛。

    新军并无统一的军服。北洋军的军服是灰色的,但蒙山军自进占沂州后,军服选定的颜色为深绿色。不分季节,就那么一种颜色。第五镇成立后,龙谦便指示后勤处和华源服装厂、中兴纺织厂联合设计新军服,要将作训和常服区分开,又要考虑季节。这样每个人就有四套军服了。后勤处拿出的军服几经改动,最终定下来了。夏装为草绿色,冬装为土黄色。军帽的式样也不同,常服为硬质大檐帽,作训服为软檐帽。

    选定参演的部队为十七标,以及炮标的两个57炮连。部队已经集结展开了针对性训练。这方面龙谦很有信心,自认为还没人比自己更明戏。

    对于军队内部的监察,方声远建议成立一个政治处专抓此事,并且应发行一份军内报纸。龙谦却不同意设立新机构,最终确定由军法监督处承办此事。但军内宣传很有必要,且不谈思想引导,宣传部队的在执行纪律,完成各种任务方面涌现的先进事迹,是鼓舞军心,凝聚力量的有效手段。最终决定由参谋处新设一个宣传科,出版一份半月期的军内通讯,取名为《第五镇通讯》,灰乎乎不带任何色彩。腊月初一已经出了第一期,油印的,双页,四版,还是请周馥题写了题头。周馥看过清样后认为蛮好,只要没有违碍朝廷的内容就好。所以欣然命笔。

    因为是油印的,字迹有些模糊,印数也少,每个连队发一张。为此,方声远建议成立一个小型的印刷厂,龙谦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说了句等等再说吧。

    关于军内监督和宣传,龙谦统交给了方声远管理。一时间,方参议的大名响彻全军。原先不大理会这个“新人”的将领们都开始关注他了。

    这段时间陈超比较忙,尤氏和陈娴陈志被接到了济南。算是全家团聚了。陈娴的婚事延期后,最终确定在光绪三十一年(甲辰)正月初六。婚期临近,陈娴也就闲在家里。叶延冰过来一趟,有点假公济私吧,说是汇报军务,实际是看望未婚妻。陈志的学业问题由周学熙出面找了山东大学堂的总办许文夫先生,说好明年新学期插班学习,但要经过考试。许文夫是留学英国的,人很方正,周学熙担心陈志通不过考试,陈超却有信心。不过,这段时间陈志一直囚在家里,拼命温习功课。

    陈超家事安顿毕,主要精力放在与机器局的合并上。腊月前双方终于完成了合并前的资产评估,股份设置,业务划分,人员安置等一系列工作。华源实业与中兴实业的业务调整却是周学熙与张莲芬为主完成的,华源原辖的钢厂、电厂、车辆厂等厂子转隶中兴,而中兴实业的西药厂、纺织厂、造纸厂转隶华源。当然不是简单的如部队换防,而是评估后的股权转让出售。因为华源旗下的钢铁厂、电厂是大头,所以中兴要支付华源现银总计510万两。这笔资金是华源搬迁新建所急需的,但中兴实业一下子也拿不出如此巨额的现金。第一期通过晋源票号支付了华源120万两,足以支撑华源迁移地第一期资金了。这个过程中,预定出任新华源实业董事长的徐建寅自始至终参加了,很有些感慨,一是惊讶华源与中兴的实力雄厚。机器局建设,前前后后累计投入的资金不过几十万两白银,人家随随便便就可以动出上百万的现银来,不能不让徐建寅深感华源之前途光明。其次便是华源与中兴内部管理之严密。一切都有章可循,一切都照章办事。传说中龙提督是华源和中兴真正的主人,但一系列会议龙谦都没有参加,所有的决策都不需要经过龙谦的批准,董事会讨论通过后便实行了。至于张莲芬等人私下是否请示过龙谦,徐建寅不晓得。至少表面上,这两个巨型实业集团并不是操纵于军人之手。

    经过调整,华源与中兴之间的联系更加紧密。徐建寅作为华源的股东,顺利进入了中兴的董事会,可以参与中兴的决策了。而张莲芬也成为了新华源的股东。

    令徐建寅高兴的另一件事是蒙山军通过军械采购。买下了德国的两条生产线和一个修械厂。使得新华源实业军工色彩愈加浓厚。徐建寅本是搞军火的,一直希望能够生产国内所需的全部军火,现在这一目标就在眼前。等德国弹药生产线到手,整合机器局原有资源。弹药生产基本没有问题了。但火炸药的产量经考察中兴实业后认为不够。建议或者在兖州扩大产能。或者在华源旗下新建一个规模更大的火炸药厂。机器局有底子,扩建不难。

    向谁请示?徐建寅找的是陈超。尽管龙谦始终没有出面,但蛛丝马迹说明。掌控两大实业集团的恰恰就是手握重兵,深得西太后信任的龙谦。陈超与龙谦又是那种关系,所以,徐建寅郑重地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陈超说,考虑火炸药的配套能力是应当的。但不要多头开花,重复建设了。要扩张也是依靠中兴。而且,提督大人判断近年来不会有大的战事,所以,军工建设当以储备人才,加强研究为主。不宜花大钱扩张能力。这个观点很令徐建寅佩服,原先总觉得陈超一个乡下举人,见识有限,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新华源成立后,按照徐建寅的建议,为了节省资金,新华源总部就设在机器局,并未新建。但沂州及兖州准备搬迁过来的厂子却要物色地方。这个冬天,徐建寅和周学熙便带了一帮人在济南城郊骑马四处探寻建厂的地址,大致选了三处,靠着机器局,准备再征二百六十亩地,建立炮弹和子弹新厂,以及规划中的新电厂。宋晋国与大卫赴美,其中一项使命便是购买美方比沂州电厂更大功率的火力发电厂。济南既为新的工业重心,没有电力,其他的都谈不到了。在更北一点靠近黄河的地方,准备建西药厂。最后就是纺织厂了,这回整合企业,预定将从中兴划过来的纺织厂和原华源旗下的服装厂整合在一起,成立新的纺织厂,地点选在城内。

    方案拿出后组织了论证,邀请了周馥、龙谦及济南知府丁谓济等参加。周馥是不懂建设的,说不出所以然。而且加大了在北京活动的力度,一门心思在谋求两江总督的位子。丁谓济虽是济南知府,但只晓得华源实业是巡抚大人异常关注的摇钱树,而且,华源入驻济南,地方上的税收肯定是增加了,征地建厂,自己增收的机会也大大增强,哪里会去琢磨徐建寅等人的筹划是否合理?

    只有龙谦看过图纸后皱起了眉头,显然有些不满意。

    “龙大人似乎另有高见?”

    龙谦似有难言之隐。

    “退思,你是见过世面的。说实话,这搞实业虽属经世致用之举,但他们都及不上你。有什么看法,就给他们提一提嘛。”周馥道。

    “本来,作为军人,不应该干预政府的事务。既然抚台大人有令,我就讲几句,供各位参考吧。你们现在做的东西,在美国叫做规划。既然是规划,就要考虑长远。至少要考虑三十年。我不好说我们老祖宗不懂规划,一些古籍中描述的长安、东京(开封)的城市建设整齐有序,各坊功能明确,肯定是有很好的规划的。但济南作为一省之都,却比较乱,说明原先的规划不是很好。

    大家都对办实业有着极大的热情,认为这是富国强兵的重要途径,参照美国的经验,随着工业化的进程,城市会急剧扩大,会出现几百万甚至上千万人口的大都市。咱们国家别的东西不一定多,人口却是世界第一。理论上是会随着工业化的发展,出现很多巨型的城市的。远的不说,随着华源实业的入驻,招工是必然的,济南的人口定会增加,商业定会发展,城市也会随着扩展。如果搞的好,随着华源或者其他厂子的建设,一座新城将会涌现。

    但建企业选址是有讲究的,第一要集中,不要分散。越集中成本越低;第二要考虑污染,不要将厂子过于靠近水源地和上风头。济南的冬天总是灰蒙蒙的,我不知道是不是烧煤之故。但西药厂是有污染的,决不能靠近黄河,不然,过上几年,连黄河鲤鱼都没得吃了!第三就是官府要介入,不能置身事外。至少济南府要介入。大家想啊,建厂要修路,建厂还要招人,要盖房子。不止是厂房,工人的住所要考虑吧?工人们成亲娶妻要考虑吧?那么多人住在那里,需要吃饭、洗澡、喝茶、看戏吧?商号、酒肆跟着就要建起来。所以,我认为华源的厂子要区分功能,能集中的尽量集中,能利用机器局的地盘和生产线就尽量利用,但尽量不要建在城内。否则,将来总有一天是个麻烦,旁边有个厂子每天轰隆隆地响,住户会有意见的,而且又脏又不美观。厂子都要用水,特别是造纸厂和西药厂,都是用水大户。你们是不知道工业用水是个什么概念!那绝对不是你能想到的!别觉得咱济南府不缺水,如果不提前筹划,万一不假限制地用起来,济南的地下水将会枯竭!咱济南府号称泉城,七十二泉天下知名,如果在我们手里将七十二泉给毁掉,后人会怎么评价?还有就是污染,可能有人想不到,但周世兄是看到了,脏水很多,都流入沂河,问题很大。如果那些废水流进大明湖,将一湖水染的黑乎乎的,那就是断了子孙的后路,就是罪人了。这些东西,官府都要管,不能只交给华源折腾。我建议你们找一找大学堂总办许先生,或许会有更好的建议。”

    这番话讲完,徐建寅和周学熙都是一脸震惊。这番话的内容很多了,之前徐建寅筹划建立机器局的时候,主要是考虑了原料和地势,要靠近煤矿,要有水,地势要高,不能出现内涝。甚至没有想过集中连片会节省成本,至于与城市建设结合起来考虑乃至污染问题就更没有考虑了。不过,便是热衷与实业并且算得上这个时代一流人才的周、徐二人,对于龙谦所言的水资源及污染问题,根本就没有概念。造纸厂是在排污水,不洗干净纸浆怎么能造出洁白的纸张?污水不排至河流排往哪里?

    但龙谦却在想着济南城内的泉水,曲水亭街是蒙山军在城内最早的联络点,门前流水,户户垂杨,真有些江南水乡的味道。而且泉水凌冽,舀起来便能饮用。便是在城外的军营,随便往下面挖上几米就出水了。有时候落后就是另一种先进。虽然此时的济南城,屋宇低矮,街道狭窄,缺少必要的城市设施(比如下水道),但却保留了古朴自然的风貌。当世之人不晓得工业污染的危害,但自己是领教过的。如何在发展工业之初便注意各种随之而来的弊端,还真是个大问题……

    “龙提督所虑深远。不过,建几个厂子就会让七十二泉枯竭倒是玩笑了。咱济南府最不缺的就是水了。哈哈。丁大人,此事你就多劳劳心,跟他们一起重新规划一番吧。”周馥和其他人一样,对龙谦描述的工业化的副作用有些不以为然。

    但徐建寅和周学熙却是部分听进去了,于是推倒重来,按照龙谦的意见重新考虑选址。(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节社会调查

    陈超从华源实业脱身出来,挂了个第五镇参议的名,去搞社会调查了。因人手不足,他写信将老友萧观鱼从老家招了来作助手。

    关于社会调查,陈超已经做过两次了。第一次是在老家,按照龙谦的建议,详细了解了陈家崖附近几个村庄的人口、经济、土地等情况。等到了沂州,在筹建华源实业的过程中,又对沂州城搞了一次社会调查。前者是对农村的调查,后者是对城市的调查。

    这次调查的重点,陈超还是选定了农村。一来自认对农村熟悉,二来他深知龙谦的担心,足兵足食,方可争夺天下。但这足食一说可不简单。现今农村,生产力极为低下,余粮的征集非常困难。蒙山军驻扎鲁南时,为筹集军粮,就曾通过中兴公司向江苏和安徽买粮。

    陈超跟随龙谦已久,在很多问题上受龙谦影响很深。知道其一直有个宏伟的设想,希望通过对农村的改造,大幅度提高亩产,彻底解决吃饭问题。之前龙谦在家乡的很多不配套的改革,都是冲着这一目的。

    听说老家的自治委员会改选,原先的主任萧观鱼下了台,于是陈超便给老友写了封信,托人送至白魏,请萧观鱼来一趟济南。

    腊月初,接到陈超私信的萧观鱼带了长子萧无忌自老家来到了济南府,住在了陈超临时安的家里,不在别处,正在第五镇司令部后院。陈淑将正房的西面两间让给了叔父和婶娘,陈娴和陈志占了西厢。不过是临时安顿。陈超已准备在济南置业,但一时间尚未寻到满意的院子。另外,“1111”事件后,陈淑亦觉得外面不甚安静,住在蒙山军司令部里,自然不需要考虑安全问题。

    萧观鱼到来,陈超极为高兴,将陈娴和陈志赶出西厢,将房子让给老友暂住。

    萧无忌已经娶亲,萧观鱼也有了孙子。当初萧观鱼虽然站到了蒙山军一边。但却严禁独子萧无忌参军。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越之!真是沧海桑田,想不到司令创出如此局面,愚兄恭喜了。”初见陈超,萧观鱼拱手而拜。

    “适之兄!你这是做什么!”陈超急忙扶起老友。“唔。无忌贤侄也来了。甚好,甚好!快快屋里坐。喂,喂。你快出来,看看谁来了?”后面的话,却是对尤氏喊的。

    陈超初到沂州时,萧观鱼曾赴沂州探视过,之后便是尤氏与陈娴的回乡,算是又见了一面。久别之下,二人颇感亲热。萧观鱼来的路上,曾想过“贵易友、富易妻”的古训,担心陈超与自己的关系不能再像从前了。如今龙谦已是手握一省军权的提督,而其次女亦嫁蒙山军重将,说个权势煊赫也当得。但陈超现在的态度让他放了心。

    俩人本是通家之好,不避妻儿的,尤氏和陈淑迎出门来,又是一番客气。萧观鱼当然要恭维一番陈淑,所谓慧眼识英雄,这便是现实发生的故事了。当初那个不喜女红,整日间舞刀耍剑连个合适婆家都寻不着的野丫头,如今成为了一品武官的正房太太,而且据说颇得夫君宠爱,连一房侍妾都没有纳,专宠。

    “越之,这是住在司令部嘛。司令可安好吧?如今咱蒙山军兵强马壮,不比当日了。还是俺淑儿侄女慧眼识英雄啊,要不会有如此的风光?呵呵。”萧观鱼在客位落坐,笑对陈超道。

    “退思他出去巡视部队去了。这里本是蒙山军司令部,吾如今只是暂住,只因尚未觅到合适的房子。这是省城啊,虽不能说是寸土寸金,也不能像咱们在乡下,择一善地起房盖屋了。哈哈。对了,家里都好吧?家乡都好吧?”甫见老友,陈超自然问起家乡的情况。

    “好。沾了司令的光,咱根据地十里八乡的子弟们不是去当兵,便是去兖州和沂州做工,生计是不愁了。”

    事实印证了龙谦当初的预言,无工不富真是至理名言。当工业兴起,便能吸纳大批的农村富余劳动力进城,一方面减轻了农村的压力,另一方面,由于工业企业的盈利能力远胜农业,从业者的收入大大强于务农,使得可以接济农村,导致农村局面的好转。但要说所有家庭都生计不愁,怕也是溢美之词。不过家乡子弟从军者,多有成为军官的,像程大牛之子程建国,已经当上了营长,每月的军饷就是一百银洋,而在部队实行供给制,所费甚少,甚至可以将军饷全部寄回家,自然就改变了家里的条件。老程原先是什么情况?给郑经做雇工连饭都吃不饱,因为欠交租子与东家发生冲突差点被整死。现在呢,起了五间大瓦房,成为附近出名的富户了,给他儿子说亲的媒人都要踏破门槛了。

    “那就好……”故乡在变好,自然令人愉快。

    “对了,陈三一家不是一直托庇于你吗?这次你带他们来省城了?”

    “没有。留在沂州了。生活已经安顿,也不需要吾照顾了。”陈超提起正题,“适之兄,这次请你来,是想让你帮我搞一个关于农村经济的调查。这方面没人帮我,因此想到了你。如果家里走得开,你就留一段时间如何?”

    “走是走的开的。自治委员会的差事我也不干了,闲着也是闲着。”提到不顺心的事,萧观鱼一脸的落寞。

    “正想了解呢,为何会落选啊?”

    “一言难尽。我也不怕你不高兴,程大牛他们一帮穷鬼是越来越得势了,仗着有队伍撑腰,越来越不将咱们这些人放在眼里了。今儿要减租,明日要降息,不同意就闹事。还没个讲理的地方!今秋双鸡村的韩财主便将他的雇农们告到了县里,费县那个赵县令也是个昏官。竟然驳回了韩财东的状子,更助长了他们的气焰。还拿你比,说陈超既然能将田土捐出来,你们降一降租子有什么?”

    “没有闹出别的事吧?”陈超还是第一次听说此事。而且,他的土地也没有捐出来,而是给了蒙山军的荣军农场去管理了,算是在农场入了股。

    “你看你,萧大哥刚来,你就捡他闹心的说。”尤氏道,“你们一路奔波也累了。咱们开饭吧。吃完饭早些歇息。有的是时间让你们聊。如今他也辞去了华源的差事,有的是时间。”

    “对,对,咱们先吃饭。要上酒。俺俩好好喝一杯。对了。淑儿你将那泉城卷烟给我找几包来。你萧伯伯可是抽烟的,让他尝尝味道。”

    陈淑答应一声。让张嫂拿了钱去前院找参谋处买几包烟回来。心里腹诽叔父,什么叫找啊?难道不花钱就能拿来?

    “退思。那个社会调查是什么意思?俺能做的了?”酒过三巡,萧观鱼想起了正事。

    “你忘了当初我调查你们村子的情况了?跟那个差不多。”

    “搞这个干甚?司令还管民事?”

    “也不是管,就是了解下情况。带兵也不那么简单。上万人马每天人吃马嚼的,不能不考虑收成。对了,那个荣军农场据说搞的很好,是不是真的?”

    “那倒不是瞎说。他们将大部分地租出去了,租金比正常低了三成,让那帮穷鬼们心哄起来,于是逼着俺们降租子。留下的地自己料理,主要是培育种子,卖种子挣钱。据说是上面从外国买回来的良种,确实好,就说玉米吧,抗旱,收成至少增了两成。”

    “两成?”陈超惊讶道。

    “是,今年咱们那儿大部分都用上了新种子,麦子的种植也增加了。队伍直接订购,预先商定了价钱,还给了定金。乡亲们的日子好过了,是真的。不过,乡绅们都不大高兴,又不敢说。”

    “为啥不高兴?亩产不是增加了嘛。”

    “哎,一言难尽哪。这次带无忌出来,是想让你帮他在城里找个事做?你不是管着华源公司吗?怎么辞掉了呢?”

    “华源迁出沂州府了。和济南的机器局合并成立了新华源了。吞并了人家,总要安抚下人家嘛。没关系,找个事情不难。对了,最近要成立一家银行,是晋源票号为主,蒋经理是熟人,要不给无忌介绍过去?”

    “银行?那敢情好。无忌能干的了吗?”萧观鱼高兴起来。

    “贤侄识文断字,怎么干不了?放心吧。蒋经理会给吾这个面子的!”

    饭后回到堂屋,话题转入社会调查一事,陈超已经物色了两个助手,现在萧观鱼来,可以分作两组,同时进行了。调查地域、范围、对象、目的等已经列成提纲,拿出来向萧观鱼一一解释清楚,俩人一直谈到亥时时分才罢。萧无忌一直陪着父亲,等两位父辈谈完正事,提出能不能让他也参加这次调查,陈超立即答应了。

    “你看你看,忘了你鞍马劳顿,早该歇息了。抱歉,抱歉!小志,送你萧伯伯回去。”陈超歉意道。

    “无妨,见到老友,这精神立即好多了。”萧观鱼哈哈笑道。

    虎头早已睡了,但陈超家人,包括陈淑一直未睡。等萧氏父子走后,陈淑,陈娴以及尤氏都从套间出来,收拾了残茶碗碟,陈娴问父亲,“姐夫让你做此调查,为什么呢?这好像不是他管的事吧?”

    “你也不小了,跟你说说也无妨。他是在谋划解决土地问题。”

    “土地问题?难道也要像收拾郑家一样做吗?”这回问话的却是尤氏。

    “你们女人家见识就是差了。不过认识到土地问题重要性的人,我还没有见过。这一点还是退思思虑深远啊。咱们中国是一个农业国家,九成以上的人口是靠务农为生的。因此,土地是农民的命脉,谁解决土地问题,谁就拥有农民的支持。而谁赢得农民的支持,谁就会拥有这个国家。”

    “啊?!”尤氏与陈娴都听懂了这番话背后的意思了。

    安静了片刻,尤氏望了眼陈淑,对丈夫说,“俺们都是妇道人家,不明大理,但觉得如今退思已经很好了,持盈保泰乃君子之为,千万不要做过了啊。”

    “这个道理他比你懂。否则现在就不是这番光景了。没事,不过是调查而已,这几年下来,我算是看清他了,放心吧。”说完吩咐陈娴取热水来,准备洗濯休息了。

    但当晚陈超却失眠了。因萧观鱼所讲的关于家乡自治委员会的矛盾而联想到龙谦不止一次跟他提起的阶级观点。自有了这个观点,之前读史不解之处竟然迎刃而解。士大夫们念念不忘的所谓政治清明天下为公的“三代之治”,不过是经济极端落后,尚未产生阶级的原始社会而已。随着经济的发展,阶级的产生,矛盾就开始了。追求利益几乎是人之本性,所以矛盾总是愈演愈烈,导演出一幕幕治乱循环的悲喜剧。就他看来,人性自私的特点不改,治乱循环的圈子就不会终止。便是龙谦他来执掌大柄又能如何?就算他一直保持现今兢兢业业克己清廉的做派,下面那些文官武将们,谁能一直过与他一样的生活?而且,谁又能保证他不会变?

    蒙山军在五年内从一支啸聚山林的响马发展到如今,在陈超看来简直像做梦一般。谁能想到再有五年,他会走到哪一步?这个希望被由阶级引发的思虑一冲,竟然感到前途如墨,甚至不如昔日平静安详的陈家崖时光了。

    但时光难以倒流,就算自己想回去,家人也不答应。而且,事实上也回不去了。

    腊月是忙碌的,对于陈家尤其如此。陈超与萧氏父子去搞社会调查了,好几天才回来一次。龙谦去视察部队一走就是半个月,直到腊月十八才回来,每日里呆在前院的参谋处,午饭都在那里吃。尤氏和陈淑在为陈娴的出嫁做着准备,小志依旧温习他的功课,准备接受次年春山东大学堂的特别考试。一转眼就到了祭灶节,陈超基本结束了他的调查,回家整理着他的记录,开始撰写调查报告。尤氏与陈娴包了饺子,本来应当吃顿团圆饭,但恰恰这天龙谦去了十七标部队,一直到晚上才回来。尤氏埋怨一番,将团圆饭推至了次日。快中午的时候,派小志到前院叫龙谦回来,又喊过萧氏父子,一块儿吃了顿丰盛的午饭。次日,萧观鱼父子将返回费县老家了。酒量甚宏但极少饮酒的龙谦还陪着陈萧二人喝了几杯酒,话题一直围绕着家乡谈,陈超甚至觉着龙谦也将那儿当做自己的家乡了。

    这顿饭一直吃到下午三点多,参谋处匆匆来了个参谋,说有紧急军情。龙谦很沉着,“战争爆发了?”

    “是。已经确认。另外,他们总算来消息了!”

    龙谦腾地站起来,拔步离开了屋子。(未完待续。。)

第四章关东风云第一节伏击

    蒙山军司令部终于获得“白岭支队”(极秘密的内部代号)的确切消息带来的狂喜压倒了日俄开战的新闻。屈指算来,鲁山先遣支队离开北京至今,已经快五个月了。除了在沈阳建立情报站的情报处副处长田书榜在11月份传来一份已于“白岭”取得联络的情报,“白岭”支队便再无消息了。在山东武定预备役司令部,第二批,第三批派往满洲的成员先后出发,按时间计算,也早已到了满洲预定的会合区域,但之后再无确切的消息了。

    蒙山军最高层处于极端的焦虑中。派出的都是蒙山军的精华,能否按照预定的计划在那片人烟稀少的辽阔土地上立住脚,成为蒙山军高层最为忧心的问题。陌生的环境,严寒季节,遍地胡子都是“白岭”支队生存的挑战,如果“白岭”支队葬生于白山黑水之间,对于极端缺少优秀军官的蒙山军来说,将是一次重大的打击。

    龙谦一度时间对自己的决定感到后悔了。所以,相比获知日俄开战这个深信不疑注定会发生的重大事件,接到来自东北经过数个情报站辗转送至济南的满洲消息,就不值一提了。

    就在龙谦等人为确知鲁山等主要军官安然无恙的腊月二十四日下午,在漫天的风雪中,辽东凤城以北百十里通远堡附近一个叫枯树岭的山沟里,“白岭支队”针对日军的一股后勤运输队的伏击战刚刚结束。

    这里人烟稀少,往东南走上百十里。就是辽东凤城。往北五十里,就是著名的连山关。七天前接到准确的情报,说冯德麟部要去接一批日军从朝鲜偷运过来的军火,鲁山遂决定打这一仗,倒不是为了军火,而是向俄国人证明自己的实力。谁知道竟然与日军交火了。

    地形是精选的,两面是大山,中间夹一深沟,盛光率一中队在东南,负责中间突破。黄锦辉率二中队在西北。负责兜底。从朝阳收编的阎四狗为主的辽西胡子改编的三中队拦头,总计400人的一大队三倍于敌人,还有一挺马克沁压制,又是以逸待劳。原以为这一仗不难。谁知道五十来个日本兵竟然撑起了架子。竟然出了漏子,差点让咸鱼翻了身。

    用金眼雕仓库里的白棉布做的伪装服极好,隐身在风雪中。即使站在身前也不易发现。但鲁山的攻击命令尚未下达,队伍便暴露了。不是最靠近沟底的一中队,而是负责拦头的三中队,大概由于紧张,被警惕的日本尖兵发现了。

    日本人反应极快,立即就地寻找隐蔽物,将傻呵呵的胡子们晾在了沟底。所以那挺千辛万苦从山东拆散带来的马克沁“吭吭吭”的铜音响起,刮风般的弹雨泼过去,击倒的都是胡子。日本人基本没有什么损伤。这仗就难打了。

    这支日军小部队竟然带了一挺哈奇开斯机关枪!要知道在这个时候,日军拥有的机枪极少,怕是全军也凑不齐一百挺!这这儿竟然出现了一挺。日军看到伏击者竟然有机关枪,理所当然要抬出自己的机枪进行反击,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假如日军依托大车队固守,静待伏击者发起攻击,将会造成伏击者更大的伤亡!但手中有利器不用是不可能的,于是架起机枪准备对射。日军的损失就是从这里开始出现的。

    哈奇开斯和马克沁一样,射手暴露的几率极大。日军没有想到,伏击者中有几个百步穿杨的神枪手。

    日军射手刚一就位,眉心便被打出个血洞,一声不响地歪倒在射位上。副射手推开死去的同伴,尚未判断出射出致命一弹的位置,他的右耳便穿入了一颗高速飞行而来的子弹,穿通头颅而出,在另一面太阳穴绽开了一朵艳丽的血花。

    之后,围绕着这挺要命的哈奇开斯,日军丢下了七条鲜活的生命!

    稳稳蹲在一棵松树后收割着对手生命的许公持不禁叹息日军的愚蠢。这不是勇敢,而是愚蠢。

    随着十几颗手榴弹投入敌阵,盛光率一中队冲下山坡。在另一面的黄锦辉见状,站起身喊了一声,带领二中队跃出掩体,扑杀下去!

    日军指挥官在看到远超自己兵力的伏击者冲出,下意识地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没有反击来自两面的进攻者,而是集中兵力朝正前方冲过去!

    正前方道路两侧埋伏的是阎四狗的三中队。因为对他们的不放心,鲁山将他们放在了这个充当预备队的位置。战斗打响,他们似乎成了看客,呆呆着观赏着不远处的激战。等日军挺着刺刀发疯地朝他们扑来,只有少数人清醒过来朝扑过来的日军开了枪,造成了冲锋日军的一死两伤。然后就发一声喊,四散奔逃了!少部分人顺着沟底的公路向北逃,大部分人往两面的山坡上躲。

    冲锋的日军在跑动中开枪,连续击中逃散的三中队士兵,两侧白皑皑的山坡上留下了黑色和红色的印记。

    多亏鲁山留了一手,真正的预备队立即顶了上去!全部由蒙山军官兵组成的警卫排被鲁山摆在了三中队的后方,预防不测。警卫排不等命令,冲出掩体用白刃格斗将日军堵在包围圈中,惨烈的牺牲就出现在那个时刻,和黄锦辉一同从预备役调来的连长莫新伟——如今的警卫排长,就牺牲于与日军的白刃格斗中。

    全部换装俄军现役装备的“白岭”支队以牺牲二十七人(其中九人是从关内来的成员),负伤近四十人的代价,全歼了约由五十名日军及百十名胡子混合押送的一支后勤车队,缴获了二十三辆大车的武器弹药。

    这一仗,让最精锐的警卫排伤了筋骨了……也算经历过血战的鲁山黯然神伤。

    现在不是哀痛的时候。“虎子带一个中队负责断后,其余赶紧打扫战场,带上缴获物资撤退。带不上的就毁掉!”鲁山放下一直举着的望远镜,抹了下脸上的霜花,对一大队大队长程二虎下达了命令。

    “二中队跟我走,剩下的交给你了。”风雪中,程二虎难得地不结巴地下达了完整的命令。

    “是。”副大队长盛光接受了命令,转身对鲁山,“他们的伤兵呢?数量不少……”

    “山爷,不能带啊……”说话的是在朝阳招降的阎四狗。不知什么时候。阎四狗出现在鲁山面前。

    “没卵蛋的玩意儿。平时吹牛的那股子劲呢?去哪了?老子让你跑,让你跑……”盛光一见阎四狗便来了气,一扬手,狠狠甩了阎四狗一个嘴巴。跟着一脚。将阎四狗踢翻在地。

    “别打了!”鲁山拽起倒在自己跟前的阎四狗。

    阎四狗的傲气没了。捂着腮帮子躲在了鲁山身后。

    “盛光!”鲁山喝住了暴怒的盛光。略一考虑,“全部宰了,一个不留。”鲁山恶狠狠地劈了下手。“阎四,这活儿交给你了。”

    “好嘞。”阎四总算捞到一个发飙的机会,屁颠屁颠地去了。刚才公路上的惨烈白刃战彻底震慑了他,也震慑了他的人马。现在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与这帮山东大爷们掰手腕了。

    大车上的武器已经初步清点了,汇报到鲁山这里。计有1200支步枪和无法清点的成箱子弹,还有六车拉的是日式军装。

    步枪是村田22型,口径8mm。在山东时就对比过这种步枪,综合性能比不上“水连珠”(莫辛纳干)。大概这些武器都是送给冯德麟的,现在成了“白岭支队”的战利品。但鲁山不准备用它们,其中的大部分将交给俄军。

    有这批武器,足以证明自己的实力了吧?令鲁山高兴的是缴获物资里发现了大批银元,初步估计有五千元之多。这大概是日军给冯德麟部的军饷吧。为了打赢这场赌国运的大战,日本人还真是舍得下血本啊。

    鲁山等人现在还不是很明白,以后就会明白。花钱收买汉奸充当炮灰其实是很划算的买卖。

    武器是要尽量带走的,不仅为武装自己,也为得到俄军的补充。在上月21号与俄军阿尔杰米耶夫少将议定的条约中,“南满支队”每缴获一批日制武器,将获得同等数量的俄制武器的补充。但俘虏却不能带了,日军自然要全部杀死,便是冯德麟的那些兵,留下活口也是麻烦。

    “这场雪下的好,就算冯德麟占有地利,想追也没法追了。”许公持眉毛上挂着霜,笑着对鲁山说。

    “伤亡太大了。东洋小鬼子啥时候变得这么凶悍了?”鲁山骂了一句,“情报,狗日的情报!差点害死老子!”

    情报只是冯德麟手下一支小部队,没想到其中还混有好几十名日军!一咬牙,鲁山决定照打不变。一个半小时,在付出数十人的伤亡后,总算全歼了这股敌人。以伏击的形式,有备对无备,兵力三倍优势,这样的伤亡令鲁山难以承受,更为关键的,是那些从山东来的老兵的伤亡令鲁山痛心。他们可是宝贝呀,都是准备做军官用的,打一个就少一个。

    这并非是与日军的第一次交手。四年前,在西沽,蒙山军也与日军干过仗。但那时的日军似乎不经打啊?这次怎么变了?这小股日军队凶悍的作战意志,娴熟的作战动作和白刃格斗技术留给鲁山极深的印象。

    鲁山离开了指挥位置,脚已经冻得失去了知觉。趟着没膝深的积雪一拐一拐地下到沟底,来到了阵亡的日军士兵尸体前。阎四狗的兵正在从日本兵身上搜刮着值钱的物什,看到大当家的过来,乖巧的急忙献上他们找出的东西——几十张皱巴巴的日元票子,还有一块西洋怀表。

    “说过了,除了武器,其余东西谁得归谁。”鲁山推开了那个小队长递过来的孝敬,“董六是吧?瞧你这点出息!看看别人吧,总是先收集武器!”

    “是,是,山爷……”董六点头哈腰。

    鲁山挥挥手,俯身察看着躺在雪堆里的尸体,深蓝色的复古冬季军装,军帽是镶黄带的深蓝色圆筒帽,深蓝色军裤两侧同样有黄色边条,白色的长护腿极为特别,这个便是那个指挥战斗的军官了,穿着一身黑色的军服和高筒军靴……

    “难怪叫东洋小萝卜,真是个小矬子。”估摸了下这个弯曲着身子侧躺着的日本军官,最多也就到自己肩膀头吧,但极为凶悍。这个人一直在鲁山的望远镜中,直到许公持的子弹击碎他的脑袋。

    “真敢深入腹地呀……”鲁山自言自语了一句。这里离着凤城还有近百里,距离朝鲜就更远了。看来战争真的要打响了,不然日军不会如此的深入……抬头望东望去,似乎要看到日军的来路,但大雪还在下着,隔着十几步就人影模糊了。

    此刻,鲁山尚不知道昨夜在辽南的旅顺港,日军已经偷袭了俄国舰队,日俄战争以不宣而战的方式开始了。(未完待续。。)

第二节从白岭支队到南满支队一

    鲁山带领先遣人员从辽西进入了满洲至今已经五个月了,从北京入关,没有走山海关这一路,而是先到了张家口,拐了一个圈子。在张家口雇了马帮,买了上白匹的口外骏马,伪装成商队。马上驮着的不是用来倒贩的商品,而是武器弹药和银元。马帮开始不知道他们的身份,贪图钱财便接下了这单生意。后来马帮头领赵洪生发现客人都是带着武器的军人,后悔也来不及了。不敢有异意,老老实实

    赵洪生这一股专走张家口至朝阳,核心成员有十几人,都是子弟亲戚。根据生意大小,如果需要的话再临时招募。马帮不是黑道,但也不是纯粹的商队,介于二者之间,也有武器,但不是人人都有快抢,防身的主要还是冷兵器。

    赵家班在关东道上有些名号,打出旗子,加上鲁山的百十匹骏马,一路上又按照野战行军的规矩,派出哨探。所以从张家口出发,到朝阳境内,一直太平无事。

    路上,鲁山、范德平和邓清华之前便详细研究了情报处提供的资料,在路上一有机会,便向赵当家的请教关东道上的规矩,很是学到些实用的东西。

    按照赵洪生的介绍,关东简直就是胡子的世界,而且规矩之多,差不多都够得上文化层面了。关东胡子从根由上讲,很多规矩来自山东响马。自古以来,汉民迁移关外,最多的省份就是直隶和山东。前者走陆路。后者走海路,统称闯关东。

    关于关东胡子的情况,赵洪生介绍的与之前田书榜的描述和情报处整理的资料。关东大地本就地广人稀,由于满清崛起后入关建政的采取了不准关内汉民出关谋生的政策,更造成了关外人口的稀疏。就面积而言,关外奉天、吉林、黑龙江三省(刚改制建省)至少是三个山东省,但关外总人口只有1800万,抵不上一个山东省的人口。而且分布不均匀,过半的人口集中在奉天,越往北。人口就越稀疏。

    关外由于政制上的不同。官府对于民政的管辖效果是比不上关内的,百姓们更多地处于一种自治状态,这就给胡子提供了良好的生存土壤。之所以将土匪叫做胡子,是因为他们一般躲在山里。很长时间才清理自己的胡须。一个个蓬头垢面。胡须老长,故有此称呼。

    胡子分好多种,有流动的。更多是占有固定地盘的,有着黑道通行的切口,首领有亮出本名的,更多是取了诨号,不欲以本名示人。胡子以打家劫舍为生,但大多数胡子却有着自己的规矩,并不是见谁黑谁。一些胡子竟然有“九不抢”,“七不杀”之类的山规,比如不抢僧、道、孤、寡、婚、嫁之类,不杀忠、义、孝、廉之人。对于行脚客商,更多的是收取“过路费”,对于辖区百姓商号,一般是收取“保护费”……赵洪生将这一套讲出来,鲁山便笑了,确实与山东响马很像。

    鉴于胡子们多是十几个人几十个人的小股,鲁山根本不担心被黑,他更关注的是俄军和日军。按照介绍,目前占领关东要地的是俄军,于是便问起了俄军的情况。赵洪生一叠声地痛骂俄国人,说老毛子坏透了,乡亲们都盼着日本人出兵将老毛子赶走呢。

    这符合龙谦之前与他们少数人密谈的情况介绍。但是,龙谦给“白岭支队”的方略却是助俄抗日!如果百姓是这种态度,支队要建立根据地岂不是很难?已经经历了根据地创建,尝到建立根据地好处的鲁山等人不禁忧上心头。但他们又习惯于严格按照龙谦的命令行事,自龙谦掌军,哪一次不是料敌机先,深谋远虑?看来只好走一步说一步了。

    龙谦给白岭支队的指令是,自朝阳一带进入奉天境内,如果条件许可,就在奉天以西的新民一带招兵买马,扩张声势,务必引起俄军的注意。之所以要进抵奉天近郊之新民厅,是因为俄军虽然占着东北,但兵力都驻扎在交通线和大城市,僻远的城镇乡村他们一般是不去的。

    因日俄交恶,双方都会下力气拉拢有实力的胡子。但日军谍报工作水平高于俄军,加上关东百姓对俄军的仇视,必然出现大批胡子倒向日军,助日作战的局面。当然也会有有奶就是娘、两面倒的胡子。由于俄军漫长的补给线受到袭扰,一支实力强劲立场亲俄的胡子武装应当会受到俄军的注意和欢迎。但一定是在日俄开战后,俄军的态度才会转化。那个时候,你们一方面取得俄军补给上的支持,争取调入俄军后方担负保护运输线,清缴亲日胡子的任务;另一方面,大力发展自己的力量,在保存自己的前提下,不放过任何打击日军的机会……待日俄战争结束,俄军败退北满,你们顺势进入北满,逐步建立自己的政权……到那个时候,你们的任务就完成了……但是,孤军置险地,贵在机动灵活,因地制宜,千万不要一切都照事前的部署去做,那样是要吃大亏的!

    这番方略,只讲给了鲁、邓、范、熊、程、丁等数人,大部分支队成员是不知道的。为了确保支队不至于因一把手出事而陷入群龙无首的境地,龙谦破天荒地成立一个关东军政委员会,以鲁山为首,范德平为副,以上述人员为成员。明确规定,平时的重大决策,须征得委员会三分之二同意方可执行。但战事爆发,司令官有临机决断之权。

    为以防万一,龙谦还规定了司令官的递补顺序,鲁山之后,为范德平、程二虎、熊勋。龙谦还规定,不管在任何情况下,司令官不得临阵率队冲锋肉搏。

    之所以不将参谋长邓清华列入递补名单,是因为龙谦认为邓清华是一个称职的参谋长。却缺少司令官应有的决断力。

    除此之外,龙谦还给白岭支队的主要军官化了名,这自然是为了遮人耳目。如果鲁山支队实现最好的预想,一定会引起朝廷的注意,鲁山已在兵部挂了号,很容易将这支关外武装与蒙山军联系起来。

    该想到的都想到了。于是,鲁山变成了陆大山,程二虎变成了齐虎子,熊勋变成了马勇,邓清华变成了林之木。范德平变成了韩平……

    一路无事。预定的接头地点在新民。所以。队伍过了阜新,鲁山便将武器亮了出来。成为了一支武装骑兵分队。

    “陆爷,您老这样可太扎眼啦……”赵洪生见状大惊。

    “老赵,快到家啦。怕什么?我倒看看有那个没长眼的敢打老子的主意?”鲁山嘿嘿一笑。说着摸出腰里掖着的驳壳枪。一枪将不远处的一只飞起来的山鸡打落下来。

    赵洪生吃了一惊。随即喝彩道,“好枪法。”

    鲁山吹了口枪口萦绕的青烟,笑了笑。将手枪掖回腰里。说来也怪,步枪鲁山打的很一般,但驳壳枪却似乎有着天赋,按照手枪比步枪可难多了。

    赵洪生羡慕地望了望鲁山腰里的手枪。这支六十余人的“山东商队”不是普通人,这点他早就知道了。短枪还是很稀罕的物什,这帮人竟然好多人都有!而且,蓝哇哇的枪身,一看就是新枪。估计捆在马背上的包裹中,也藏了不少武器……但就这样招摇过市,却还是让赵洪生有些担心,“陆爷,不是俺嘚瑟,实在是小心为好呀。”

    “放心吧。”鲁山主意已定。蒋存先已经报告,有几个形迹可疑的家伙“缀”着队伍。鲁山便决定拿其立威。

    过了阜新,在距新民大约四十来里的一个叫榆树镇的地方,鲁山一行住进一镇子里唯一的一间车马店,院子很宽敞,但客房却不多,住不下鲁山带着的近百号人,之前已住进来一伙客人了,占了最好的四间屋子。客栈老板将伙计住了腾出一间,也只能提供五间客房了,都是那种盘了火炕的房子,挤一挤可以住下五六十号人,但无论如何也安顿不下所有客人了。掌柜的问怎么办,现今天儿已上冻,露宿就别想了。鲁山叫过赵洪生,交代了几句,让老赵去和客栈掌柜交涉,要几块毡子,打地铺吧。先紧着马帮的人歇息,俺们都常年在外,好将就。

    晚饭上了酒,但鲁山没让自己的人喝。蒋存先吃饭快,出去溜了一圈,回来对鲁山使个眼色,鲁山将最后一口汤喝掉,起身与蒋存先回了屋子。

    “那伙人不地道。我看其中一个眼熟,好像在路上见过。别是个黑店吧?”

    “我也注意到了。你今晚辛苦下,带黄锦辉那一组出去,借逛镇子的机会隐蔽到外面。如果他们有想法,不会没有接应的。”

    “懂了。你们这边也小心些。”

    一大帮山东老客搂肩搭背出了客栈,去街市上逛悠去了。客栈掌柜没有理会稀稀拉拉回来的人少了二十来个。他和伙计们忙着照料牲口,烧热水,也顾不上。

    忙了一天的客栈掌柜和伙计们一躺下就睡着了。不知啥时辰,突然打响的枪声将老板惊醒,院子里人声噪杂,窗外一个山东口音对他说,“别出来!免得误伤了你们!”,枪声爆响,似乎院外也在打枪。老板和伙计们吓的蹲在墙根下不敢动,一颗子弹穿过窗棂射进来,射入墙壁,落下一片灰尘。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枪声终于平息,院子里传来山东口音的喝骂省,掌柜的知道仗火结束了。

    一个胆子大的伙计推开房门,见院子里人影憧憧,四五把火把照着,操着山东口音的汉子们或拎着短枪,或端着步枪,看守着蹲在地上抱着脑袋的一堆人。还有几个正将两具尸体拖出院门。

    “杀人了。”伙计不由自主地叫了一声。

    一个拎着短枪的汉子走过来,“掌柜的吗?”

    “我在这……”掌柜的知道躲不过,缩着脖子走出门来。

    “今天的事情,官府问起怎么说?”熊勋拎着张着机头的驳壳枪,朝掌柜的点了一点。

    “官府?官府不会问的。”

    “真的?这也好。那帮人是胡子,你不知道?还是坐等坑了老子们分赃?”

    又过来一个端着步枪的,“黑店,他妈的肯定是黑店。拉出去毙了算了。”

    掌柜的扑通一声跪下了,磕头如捣蒜,“各位大爷,我真不知道他们是胡子呀!来的都是客,我谁都惹不起呀!”

    鲁山过来,“你不要怕。俺不杀你。你过来,俺问你几句话,说清楚了,如果日哄俺,小心你的脑袋。”

    将掌柜的和活捉的胡子分开一问,情况基本清楚了。掌柜的不会吃眼前亏,胡子喽喽更不会坚贞不屈。

    准备袭击的是一个叫金眼雕的人马。他们早就注意到这支马队了,也晓得这帮山东客身上有家伙。但富贵险中求,干的就是掉脑袋的生意嘛。如果怕事,又何必当胡子?但大头领金眼雕没来,率队的是二当家黑豹子,已经死在客栈的院子里了。本来想乘山东客睡熟后动手杀人抢货,谁知道人家先下手为强。

    正如鲁山所判断的那样,黑豹子还在外面埋伏了十几个人,他们等客栈枪声一响,便往院子里冲,迎面被排枪打倒一片,见不是头,转身便逃,却被蒋存先和黄锦辉的人马堵住,当了俘虏。

    清点战况,鲁山的人只伤了一个,伤在胳膊上,不算重。总计打死九个胡子,击伤四个,活捉了十二个。

    初步的审问结束,鲁山问惊呆了的赵洪生,“你知道这个叫金眼雕的胡子吗?”

    赵洪生说知道。金眼雕姓刁,是新民一带的大杆子,手下据说有百十号人,四五十杆快火。因为得罪了张作霖手下的汤玉麟,被张作霖的人马追杀,据说早就不在新民混了,没想到竟然还在这一带。

    鲁山问,张作霖又是什么人?他记得龙谦给他讲关东胡子时,提到过这个名字。

    赵洪生说这位张爷可了不得,原先也是立杆子的大当家,现在已经是官爷了,手下好几百人,新民一带是他的天下,一般的胡子都不敢到这儿闹事的。而且,他与辽南著名的几股人马,孙烈臣、冯德麟,吴俊升、张景惠、张作相都是过命的交情。

    赵洪生手下有个姓邢的伙计,就是新民一带的人,补充了一些情况,说张作霖现在是巡防马步游击队的管带,汤玉麟呢,是他手下左哨的队长。当初金眼雕有眼无珠,曾打劫过汤玉麟的姨太太,于是双方结了仇。

    “哦,一个营长嘛。”鲁山毫不在意。心想,老子还当过朝廷委任的标统呢。如果不是替司令来东北闯天下,老子早就是协统了。在场的,正儿八经的管带好几个!

    “没啥了不起的,算他们不长眼。”鲁山吩咐将尸体扔到镇外的沟中,将活捉的俘虏搜过身后放掉,“带着你们受伤的弟兄滚吧。回去跟你们大掌柜说,老子姓陆,想报仇就来吧。”

    鲁山希望这个消息能传到田书榜耳朵里。

    客栈一役,赵洪生对自己的客人的敬畏立时上了等级,不报官是对的,一般情况下,官府对于黑吃黑也不会理会。

    “来啊,将搜出来的银子给客栈留下三十两,算作压惊费吧。”鲁山不愿意深究客栈与胡子的关系,这些开店的,不可能不与胡子们打交道。

    虽然鲁山不惧小股武装,但还是小心从事,吩咐立即备马套车,带上缴获的马匹物资,连夜离开了榆树镇。(未完待续。。)

第三节从白岭支队到南满支队二

    在鲁山支队扬威榆树镇的时候,田书榜带着助手已经在新民等了好几天了。

    自打去年初秋奉命离开山东重返东北组建奉天及哈尔滨站,田书榜一直呆在他生活了三十多年的关东大地,再未离开。

    从当初仓皇逃出关东南下谋生,在郑家庄隐姓埋名凭着一身武艺和枪法当了护院队头目,到成为蒙山军情报部门的第二把手,这几年在山东的生活彻底改变了他。

    很想回到吉林老家去,再回那片生养他的土地走一圈。即使已经没有了亲人,他也想再回去看一看。报仇的渴望从来未曾忘怀,原先只是渴望,现在则成为了现实。有朝一日亲手砍下杀了他全家的仇人头颅,这辈子就无憾了。

    不,报仇已经不是唯一的目的了。他的生活有了信的企盼,在蒙山军的几年里,田书榜看到了一个新的世界,沿着蒙山军的道路走下去,他会看到一个更为辉煌的未来。

    奉天站和哈尔滨站已经建立,奉天站以皮货点为掩护,哈尔滨站则是药店。江云派给了他三个人,其中还有一个女的,让他和那个女的以夫妻名义行事,那样更方便掩护。

    田书榜晓得,那个女的其实是负责监督他的。情报处外派人员有着极为严格的纪律,违反纪律的处置十分严酷。各驻外站的站长身边,都有一个负责监督的成员,向总部定期和不定期报告情报站的运行情况,特别是站长的工作情况。其报告站长不得观看。

    奉天站的站长自己兼着。哈尔滨站的站长则委派了情报处老资格的情报员胡福才,老胡懂一点医,所以在哈尔滨开了一家药店,他带去了一个成员。奉天站只留下他们一对假夫妻主持局面。孤男寡女住在一起,一来二去竟然变成了真夫妻!这是必须向上面报告的,江云处长虽然比自己小着十几岁,但绝不是好相与的,且不说深受信任,便是那份精明和冷酷,田书榜自忖绝不是对手。

    报告按照规定的渠道报上去了。他和她都在焦急地等待着命运的宣判。一个月后。关内的情报员亲自带着江云签名的命令到来。当然是以家信作为掩护,江云竟然批准了他们成婚,这个叫韩三成的情报员将接替她原先的任务,成为了奉天站的新成员。

    韩三成带来了总部的口信。说他临动身前。司令亲自接见了他。指示了奉天及哈尔滨站的工作。眼下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接应“白岭”支队,需要摸清南满一带土匪的情况,包括土匪们对日本及俄国的态度。

    等白岭支队进入关东。奉天及哈尔滨站将受双重领导,在接受关内总部指示的同时,同时接受白岭支队的领导,完成白岭支队交付的任务。

    田书榜就是胡子出身,调查胡子的情况具有独有的优势。但指令上说调查的是南满地面上的胡子,那么意味着白岭支队将来的活动范围是南满而不是北满。这个令田书榜有些失望,但他已经习惯了秘密工作了。没有多问,立即与两名助手开始了工作。

    皮货店雇了两名伙计,一个跑外,一个守内。按照事前的合计,田书榜是有权招聘新人的。情报站不可能全部从关内派来,最好的办法是招聘当地人。经过观察,田书榜认为跑外的小伙计刘小毛值得培养,他是奉天人,还不到二十岁,很机灵,也规矩,主要表现在钱财上不见小,本分。田书榜几次设计的考验都通过了。于是田书榜给刘小毛加薪,使得刘小毛更为卖力。

    没有必要跟他讲明自己的身份,只需要让他知道自己是掌柜的心腹就可以了。钱是最好的武器,足以解决眼下的问题。

    到十月份,关东已是天寒地冻,依旧没有白岭支队的消息。他们在焦急中等待着关内的指示。直到十月底,交通员终于带来了总部的指示,说白岭支队将在十一月初抵达新民一带。要他亲自去新民接头,然后接受白岭支队司令的指示。

    田书榜将韩三成留在了奉天,带着老婆及刘小毛去了新民。挑了一家看上去气派的客栈,包了两间上房住下了。和老婆兼助手商议了一下,将刘小毛喊了过来。

    “小毛你去找你舅舅打听下,这边最近平不平静?”田书榜慢吞吞地道。

    “您就放一百个心吧。别的地方不敢说,新民这疙瘩有我舅他们的人马,不长眼的早就被灭了。”刘小毛笑嘻嘻地答道。

    之所以带刘小毛来新民,是因为他有个表舅在巡防营当差,是个小军官。田书榜在调查这一代胡子情况时,曾拜会过此人。因为有刘小毛的关系,那次田书榜来新民,受到对方很热情的接待。

    “上次让你舅舅破费,心里很过意不去。如果他有空,我请他喝酒。”田书榜微笑道。

    “好嘞。”刘小毛出去找他舅舅了。

    当晚,刘小毛的舅舅来到客栈,大着嗓门道,“田掌柜,田掌柜!到了兄弟这儿也不吱一声?”

    田书榜迎出屋子,抱拳拱手,“李爷安好!哈哈,咱们又见面啦。快请屋里坐!”

    “别了,咱这就去鸿宾楼吧,我特意请了我的上司,咱们一块儿乐呵乐呵。”

    “啊,这回带了太太出来,本想散散心,是不是不方便?”

    “喔,嫂夫人也来了吗?那可太好了。”

    女人撩帘子出来,“见过李爷。”

    李富贵要请一起去,但女人执意不去了,于是留女人在客栈,田书榜与李富贵还有刘小毛一起去了新民最大的酒楼鸿宾楼。李富贵的上司是巡防营的队官,叫张作相。田书榜以为是张作霖的兄弟,说开了,才晓得二人并无血缘关系,张作相甚至不是关东人,祖籍直隶。

    田书榜的意图是从李富贵口中打听到想要的消息。他知道胡子出身的张作霖在这一带很趟得开,如果出现一支外来的武装,应当瞒不过他们。但是绕来绕去,没有得到他想要的消息。

    接下来的日子,田书榜或者独自一人,或者带着刘小毛。以收购皮货的名义每日间都出去转悠。希望遇到支队过来的人,或者打听到消息。但新民很安静,没有任何动静。

    一连住了七天,田书榜禁不住焦躁起来。他的态度都让刘小毛看出来了。觉得奇怪。“掌柜的。您是不是有什么事啊?如果信得过俺,就跟俺说说,或许俺能使得上劲儿。”

    “小毛。你到店上半年多了,我待你如何?”

    “掌柜的,您就是俺的再生爹娘,没说的,您让俺做啥,俺绝不皱眉。”

    “好,我信得过你。我来这里,是要等几个关内来的朋友。”田书榜看了一眼妻子,这是俩人昨晚商量好了,决定跟这个伙计摊牌,“他们不是一般人,这件事,你不要跟任何人讲……”

    “懂了!就是俺舅,俺也不会说一个字!”

    “好,好。这就好。”

    “掌柜的,您那些朋友,是绿林道上的?”

    “差不多吧。你去转转,留意外地口音的客商……”

    “好嘞。”刘小毛出去了。

    “不会坏事吧?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我都后悔带他过来了。”女人口才不错,来关东几个月,一口东北话说的蛮溜,不注意都听不出原先的山东口音了。

    “这是必须的一步,情报站要扩编,总要开这个头。如果有问题,也好乘机做掉他!”田书榜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真盼着家里来人那。也不知是谁带队……”女人叹口气。

    这天早上,田书榜与老婆在屋里用过早饭,田书榜穿上皮袍子,准备出门。刘小毛急慌慌地闯进来,“掌柜的,昨晚出事了!”

    田书榜一惊,“出了啥事?”

    “西边榆树镇昨天开仗火了。死了不少人!俺舅他们早上才得到消息,大队人马已经骑马赶过去了。”

    “榆树镇?离这里多远?”田书榜脸色大变。

    “四十来里吧?差不多就是这个数。”

    “你还打听到什么?”女人接着问。

    “天刚亮,就有人来报案。具体情况也不清楚。我正好遇到俺舅,问了两句,说那边交了火,像是道上火并。”

    “好,好。咱们这就过去!”田书榜急道。

    “慢着!”女人一把拽住了田书榜,“若是他们,不会守在那里!先等等。”

    田书榜冷静下来,盯着刘小毛看了一阵,“小毛,你跟我出去走走,你守在这里,收拾好东西,随时走。”

    直到晚上,情况才摸清楚,还是通过李富贵搞到的消息,昨夜在榆树镇,一伙子山东来的马队跟金眼雕的人马干上了,金眼雕的人死了不少,尸体就扔在镇外的沟里。但那伙山东人连夜走了,不知去向。

    女人激动得发抖。刘小毛看在眼里,明白掌柜夫妇等的就是他们!金眼雕是知道的,但这伙人竟然一下子做掉了金眼雕的十几个人,怕是来头很大。刘小毛既激动,又生出对田掌柜的敬畏!

    “咱们走吧,去找他们。你去结账吧。”田书榜冷静下来,吩咐女人道。他知道经此一战,支队不会来新民了。

    “小毛,你舅他们说了些什么?”

    “金眼雕跟他们有仇,他们挺高兴的……”

    女人结账回来后,田书榜已经想好了方向。三个人出了镇子,向北而去。

    田书榜判断支队不会走远,在接头之前,他们也不会再生事了。那么一定会找一个相对僻静的所在。从榆树镇往西就是新民,往南也人烟稠密,只能往北了。

    田书榜的猜测是对的。第三日,他们在新民以北巨流河岸边一个叫孤家台的地方,再次听到了支队的消息。

    消息是在集市上听来的,是金眼雕是续集,一个卖山货的在吹嘘,“……瞧人家那家伙事,长枪短炮的,比老毛子还厉害。”田书榜不吭气,装着翻检蘑菇,蹲在那里继续听,终于搞明白了,这个卖山货的中年人昨日在孤家台北面突然遇到一伙骑马的胡子,将他吓的要死。幸亏人家但没有打劫他,让他不要怕,说他们不是土匪……

    “方向对头。咱们就在这里等。今日孤家台赶集,或许支队会派人化装进来。你我分头溜达,让小毛跟着你。”田书榜想了下,对女人说。

    “行,就这么办。”

    孤家台是个大集,附近的村民都来购买或交换需要的东西。不宽的街道两旁摆满了各种土产,一片讨价还价之声。女人慢吞吞地溜达着,目光不是看商品,而是在看人。从北溜达到南,她失望了。再往回走,快到北头的时候,两个相跟着的汉子落入眼帘,仔细打量后她紧跑起来,刘小毛也跟着在人群里挤,惹出一片骂声。

    她个子低,眼看就失去了那两人的踪影了,情急之下,她用山东话大叫起来,“邓兄弟,邓兄弟……”

    没错,逛街的正是邓清华和蒋存先。

    听到尖锐的山东话,邓清华下意识地站住了脚,扭转头来,看到一个女人从人群里挤出来,将围巾也挤掉了。

    “邓兄弟,是俺呀。可算将你们等到了……”由于激动,女人一把抓住了邓清华之手,再也不松开了。

    似乎面熟,邓清华愣怔了几秒钟,还是蒋存先先反应过来,“是你!你在这儿呀!”

    “是呀是呀,没见着老田啊?他也在这里,正找你们呢。”由于激动,女人眼睛里带了泪花。

    刘小毛站在后面观察着,有点疑惑,说不清他们是什么关系。亲戚吗?不像。朋友吗?便是关东民风开放,一个有夫之妇,也不好抓着人家一个大老爷们的手不放吧?

    “太好了!真没想到是你。一下子还没认出来!”当初邓与蒋都在司令部,邓清华是参谋,蒋存先在警卫排,与眼前此人几乎天天见面。

    没错,她便是王月蝉,郑经的三姨太,现今情报处情报员,副处长田书榜的妻子。(未完待续。。)

第四节从白岭支队到南满支队三

    与田书榜的会合来,使得白岭支队可以耳聪目明地进行布局了。

    在巨流河右岸的一个叫魏家窝棚的山村里,鲁山召集军政委员会委员们及田、王二人,研究支队的行动问题。

    六个委员大部分都和王月蝉认识,重逢在关东,当然没少开王月蝉和田书榜的玩笑。这里面没有一个人知晓王月蝉早已来到了奉天,而且和田书榜成了亲。

    “江云那小子嘴巴真够严实的。不然怎么着也得带一份厚礼才是。”范德平曾在参谋处干过,就在一所大院内,和王月蝉很熟。

    “现在也不晚那,”王月蝉是过来人,毫无羞涩,刚才问过了老家的情况,对部队飞速扩张感到兴奋,“你们差不多都成亲了,按说俺跟老田都应当表示,可不成,俺跟老田可正缺钱呢。”

    这是事实,关内汇款不便,之前带的银子因组建掩护商号已经花的七七八八了。

    “钱给你们带了。”鲁山笑着说,“咱们说正事吧。老田,你是不是先将辽西一带的情况介绍下?”

    “成。”田书榜便将这段时间调查的情况一五一十做了汇报,“鲁司令,你们在榆树镇一闹腾,用不了多长时间,这一带就全知道了。要先有个定议才好。”

    “是的。支队的任务很重,”鲁山沉吟道,“老田,你们在这边干的不错,我会向司令为你们请功的。当然要一步一步走。先得有个落脚地才行。而且,老家派出的第二批人员很快就会到达了。所以。一切都要快。”

    白岭支队首要的任务是先站住脚,也就是先要建立一个根据地。但辽西的实际情况是,大一点的村镇无法立足,僻远的山村倒是安全,但养活不了部队。眼看冬季来临,必须先有个立足的地方。

    “关东胡子都是欺软怕硬。包括官府。榆树镇收拾了一回金眼雕,恐怕还不够,因为金眼雕也是被官府追捕的人。之前据说跑到北面了,估计是站不住脚才回来,我看张作霖张景惠他们不会放过他。要想立威辽西。恐怕还要找一个民愤大。有实力的胡子开刀才行。”王月蝉道。

    “嫂夫人有见识!”鲁山竖起大拇指夸道。

    “辽中有个叫杜立三的,在于家房镇一带名声很大,手下有三四十号人马,我建议打掉这股胡子。”田书榜道。

    “唔。那你就说说这个杜立三吧。这个人。不会是杜三立的兄弟吧?”邓清华笑道。

    大家也笑起来。“司令没有将老杜派过来,不然的话,可以让老杜去找他这个兄弟的晦气。”

    杜立三是辽中县人于家房镇人。年纪很轻,今年才二十来岁。但在辽西一带名气极大。他属于子承父业一类,其父便是胡子,他的三个叔叔也是胡子。当年其三叔被官府抓了,熬刑不过,招出了其父的下落,于是其父被官府抓获砍了头。他获悉根由后带着两个手下将其三叔父子绑杀,于是在绿林道闯出了名号。此人不仅心黑手辣,而且祸害乡里,在辽河山盘剥过往船只收取通行费不说,还渔色成性,年轻轻的就有了好几房姨太太。明媒正娶也就罢了,他不,看上谁就是谁,甚至将人家娶亲道上的新娘子公然抢回家,做了他的姨太太。在当地民愤极大。

    听完田书榜的介绍,盛光笑道,“这小子倒是能折腾,艳福不浅。”

    “鲁司令,”田书榜沉吟道,“支队往南不如往北。吉林那边我熟,而且官府势力弱得多。奉天情况复杂,朝廷不说,俄国人和日本人的实力纠结其中,我们往南走,是不是合适?”他希望支队北上吉林,最好回到浑河两岸,公私两便。

    鲁山想了想,“第一,我现在叫陆大山了。他们几个,也都化了名。很长一段时间内,我们与山东的关系是绝密。这点,你俩一定要心中有数。第二,支队只能向南,支队的战略发展方向是在老家时期反复研究决定的。司令判断,日俄必有一战。时间不会很晚,或许用不了到过年,仗就打起来了。乱是好事,只有乱了,我们才好浑水摸鱼。先向辽中进军是可以的,”鲁山默想着辽西的地理,他为此下了大工夫,大一点的城镇都印在他脑子里了,“这边留下一个分队,接应第二批到达的人员,由德平和清华负责,王月蝉留下,老田你跟我走,咱们南下辽中,去收拾这个杜三立!”

    “错啦,是杜立三。”王月蝉纠正道。

    “对对,是杜立三。”鲁山笑道,“咱们这就商议下如何行事。我琢磨着一定要快,不能等,官府和胡子们的关系都扯不清,暂时,我们不要与官府发生直接的冲突。”

    田书榜没有笑。他在琢磨鲁山刚才的一段话。看过支队的主要首脑,田书榜惊讶不已,因为在座的这些人,都是司令座下的大将啊。如此看来,组建白岭支队进军关东,绝不像是小打小闹。何况随后还有第二批人马抵达。白岭支队进军关东的意图,他现在尚一无所知。如果是扩张地盘,隔着一个充满敌意的直隶,似乎有些不智。但龙谦行事一向神鬼莫测,田书榜早已钦佩无已。

    “如司令判断,日本人和老毛子会打起来。我们置身其间,总不好两边招惹……”

    “是的。司令的意图是,第一阶段我们会帮俄国人。”鲁山不需要对田书榜隐瞒。

    “俄国人霸占满洲三年多了,干了数不清的坏事。关东百姓恨之入骨。俺敢打赌,如果日本人出兵赶走老毛子,一定会得到关东百姓的拥护。咱们帮老毛子打东洋人,是不是……”王月蝉口快。将田书榜心中所虑直接说了出来。

    “日本人也不是好东西。你以为他们是帮咱们赶走老毛子?”支队的行动纲领,在山东是反复研究过的,范德平自始至终都参加了,“何况,咱们是借老毛子的手发展自己。至少,咱们要靠一方,否则无法解决部队的给养后勤。”

    “这是司令确定的方略。我们执行便是。”鲁山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再讨论了。

    “是。如此倒是合卯了。这个杜立三,曾经打过老毛子,据说老毛子恨透了他。一直想抓住这个家伙。咱们干掉杜立三,倒是会引起老毛子的注意。因为辽南的胡子。向着老毛子的可不多……”

    “好。就这么办!”

    于是经过半天的商议,田书榜带着蒋存先、许公持等数人,化装先期侦察,刘小毛自然也跟了田书榜走。王月蝉和邓清华、范德平带着莫新伟分队重新向西。回到新民至阜新间接应第二批人马。鲁山带其余人马跟在田书榜后面半日路程。悄悄向南移动。

    这就要跟赵洪生的马帮分手了。本来约定的终点是奉天。现在算是提前终止合约,鲁山依旧照之前商定的价钱给足了工钱,对老赵头说了一堆感谢的话。老赵头自然千恩万谢。

    未曾料到马帮中竟有三个青年愿意跟着支队干。要求提出来。老赵很尴尬,但也没办法。于是那三个青年成为了支队进入关东招募的第一批成员。

    现在来不及通过情报站将支队抵达关东的全部传回去。白岭支队即日南下,开始了他们称霸关东的第一战。

    辽中于家房镇。那天杜立三正接待他的东洋朋友。在日本陆军中有中国通之称、与直隶总督袁世凯交情极深的,负责联络满洲胡子,为即将爆发的日俄大战做好游击战准备的青木宣纯大佐手下的藤田大尉第二次来于家房,劝说杜立三加入尚未正式打出旗号的“关东义勇军”。杜立三依旧一贯地狡诈,先让藤田将答应的一百支三十式步枪,三千发子弹送来再说。打老毛子没有问题,之前已经打过了,死在自己手里的老毛子有十几个之多!老毛子早就扬言要老子的脑袋呢,怎么样?它现在不是还是好好地安在自己脖子上吗?每日间吃香喝辣,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在这片地方,老子就是爷!老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不,东洋人也求到老子头上了吗?

    关东义勇军是个什么玩意,杜立三其实不怎么关心。但错在藤田大尉第一次登门时说错了一句话,说什么关东义勇军以冯德麟为首。冯德麟算什么?他在他的辽东闹腾,跟老子有**毛的关系?凭什么以他为首?自杀叔出道以来尚未吃过血亏的杜立三目无余子。但他又惦记着东洋人承诺的武器,不愿意失去这个扩张实力的机会。于是才有了第二次的藤田之行。

    这次基本上谈好了。东洋人给了杜立三一个新番号,叫做辽中义勇军。杜立三做司令。武器照给,但有一条,必须服从藤田的调遣。

    杜立三一面琢磨着事情的好坏两面,一面摆下酒宴招待藤田大尉。酒刚喝出点味道来,手下来报,说黑子被人打了,枪也被人抢去了。

    杜立三大怒,这简直是在日本人面前扇自己的嘴巴子。一面起身收拾行装,吩咐集合队伍,一面问究竟是怎么回事?手下的人只说在饭馆闹出纠纷,俩个异乡人不是善茬,竟然动手将黑子打了。

    “人呢?”杜立三已经明白了七八分。黑子是他的老兄弟,但好嫖好赌,总是两手空空,大概是因为赊账引起了纠纷。奶奶的,哪里冒出的野种,也不打听打听于家房是谁的天下!

    “跑了。他们有马。不知是哪个绺子的……”

    “追啊,还冷着干嘛?”杜立三丢下藤田不管了,集合队伍追出镇子。发誓要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家伙抓回来“明正典刑”!

    二十几号紧急集合的马队呼啸着冲出于家房,追了上去。远远的确实有两匹马在向辽河方向跑,速度并不快。杜立三大声呼喝着,抽打着坐马,努力地追上去。但是,突变发生了。东南和东北两个方向数十支步枪朝着马队射出了密集的子弹。接着几枚手榴弹扔进了马群,一眨眼的工夫,马队就乱了,五六个兄弟被刮风一样密集的弹雨和弹片打下马来,而马匹大都受惊受伤,没伤的四散奔逃。杜立三尚未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在第一时间左肩便挨了一枪,掉下马来,凭着一点灵台清明,使劲将脚从马镫中抽出来,没让受惊的马儿将自己拖出去。

    战斗在十分钟内就结束了。杜立三受伤被俘,手下七人被打死,十人中弹被俘,其中两人在送回于家房后伤重不治而死。

    腊月初二,通过精心的诱敌,在距杜立三老家于家房十五里的韩家塔,白岭支队以设伏的形式,一举歼灭追来的杜立三匪帮大部,生擒了肩部负伤的杜立三。

    随后支队挥军西进,占领了于家房。杜立三没有来得及出战的手下早已闻讯,做了鸟兽散。那位藤田大尉也乘乱跑了,不知去向。

    白岭支队毫不客气地将杜立三两代靠打劫勒索的财富据为己有,杜立三抢来的姨太太们自便,愿意回家的,分给适当的金银发送回家。然后开仓放粮,将杜家积攒的存粮分给了于家房附近的百姓。

    此举立即赢得了大多数百姓的好感。不过仍有顾虑。很多百姓不敢领分给的粮食,他们担心惹了杜立三。

    鲁山本想留杜立三一条命。这些年跟着龙谦,鲁山学了很多东西。其中一条就是不乱杀人。杀头不是割韭菜,割了一茬还能长出来。但龙谦反复叮嘱鲁山关东民风剽悍,服强凌弱,初到关东,该立威就得立威。

    百姓的顾虑鲁山一清二楚。于是,支队马上召开了群众大会公审杜立三“匪帮”。百姓们被“押”进会场,观看杜立三及主要匪首受审。鲁山给杜立三武装团伙定义为匪帮,要说他们就是匪帮,设卡收费,强抢民女,杀人越货,那一样都是土匪行径。但因为杜立三就是本地人,杜立三的手下也是本地子弟。所以,很有些百姓痛恨这帮公开占了于家房的“外来户”。不过,有支持杜立三的,就有反对杜立三的。那些吃了杜立三亏的百姓不过是敢怒不敢言而已。当主持大会的鲁山历数杜立三以及手下四人(包括那个被蒋存先一脚踢伤的黑子)的累累罪恶,宣布为民平愤,当众枪决。

    会场立即沸腾。杜立三的死,彻底断绝了他手下人希望“复辟”的念头,

    腊月初六,就在鲁山一面杀富济贫,一面紧张关注周围动静的时候,范德平、邓清华及王月蝉带着第二批出关的人员来到了于家房镇。这是120人的“大”部队,立即让支队的实力大增,不再惧怕一般的胡子了。

    鲁山当即召集会议,对部队进行了编组,自己为司令,范德平为副司令,邓清华为参谋长,重新编了四个中队,程二虎、熊勋、盛光、丁小富分别担任四个中队的队长。中队实际也就是一个排的兵力。

    当然要括兵。在结束分粮分浮财的行动后,支队竖起招兵旗。名义叫做辽河保安队,公开打出保境安民的旗号。两日功夫,便有周围村镇的七十余名贫苦农民投军,使得支队的实力逼近三百人。新兵分入了三个中队接受简单而紧张的训练,为了以防万一,鲁山抽调老兵组建了一个警卫排带在身边。

    第二批人员带来了大批的武器,其中还有一挺马克沁重机关枪。

    鲁山等人参照当初攻占郑家庄的做法,急于建立自己在关东的第一个根据地。没想到的是,于家房巨变的消息传的很快,马上引来了三批不速之客。(未完待续。。)

    ps:  感谢副版主的慷慨打赏。搞的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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