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蒙山军TXT下载蒙山军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蒙山军全文阅读

作者:wanglong     蒙山军txt下载     蒙山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八节广州会议一

    当日下午,龙谦在第五镇临时司令部召开了标统以上军官会议,除韩子英带十八标留守廉州外,第五镇的高级军官们全部参加了这个会议。

    将领们说笑着走进充作会议室的食堂,彼此打着招呼,开着荤素不等的玩笑,尤其是第十协和第九协的军官们,聚在一起的机会其实很少。

    气氛很轻松,在结束了长途征战后,接下来无疑是一个漫长的休整期。

    等龙谦、司徒均、王明远和周毅四人最后进来,会场便安静下来了。

    会议依旧由司徒均主持。与以往通报会议议程的老习惯不同,会议首先安排了一堆琐事。

    后勤供应问题。连续的行军征战,让官兵的军服鞋袜都破烂不堪了,将跟随龙谦南下的代理后勤处长及装备处长连树鹏着急万分,已经利用广东完善的电报系统向山东发出了急电,命其速送大批单军衣及药品来广州,因为龙谦已经决定举行一个入城式了,穿着如叫花子一般的第五镇徒让广州士民笑话。

    大批的病员需要及时住院治疗。好在广州医疗设施不弱济南,尤其是洋人开办的医院,只要有钱,不愁买不来药品。

    再次就是两个补充标武器的调配。蒙山军自去年底离开山东,部队并未多带枪炮,虽然在赣西缴获了一些,但根本不足以装备在赣西组建的两个补充标。而且每一仗都会损坏一批武器,缴获必须首先补充主力部队的损耗。虽然从山东调拨了一批器械。但两个补充标还有小一半的徒手兵。这次南下广东,又缴获了一批武器,制式复杂,有英制、日制,但就是没有德制口径的。所以,司徒均之后,装备处长连树鹏用很长时间宣读了对补充标武器的补充调配,第九协补充标基本以日式为主,第十协则以英式为主。

    琐碎的安排并没有让高级军官们心烦。大家对于后勤的重要性已经充分理解了。

    军事问题是一个复杂的系统工程,部队的编组、训练、装备以及军官士官培养都是军事统帅关注的问题。当然还有思想工作。不过在这方面尚没有形成系统的理论及编制。西洋近代化的军队的思想问题靠的是神父的作用。国内则全部靠严刑峻法和将帅的个人魅力了。

    诸多的问题中,后勤问题恰恰是军事统帅考虑最多的问题,绝对超过了训练和作战。将领可以不考虑后勤,合格的统帅是要将后勤摆在第一位的。部队的衣食住行关系到战斗力。绝对不能马虎。

    自蒙山军建军始。龙谦就格外注意后勤问题。军规条例中一半以上的条款都是针对后勤的。八年以来。蒙山军的后勤组织管理水平绝对凌驾于当代中国所有军队之上。在建立了稳固的山东根据地之后,随着工业建设的成绩取得,蒙山军的后勤保障不断攀登新高峰。其从事后勤的兵力。从后勤处装备处到各协的后勤科装备科,从辎重标到各标设立的辎重队,从修械所到修理兵,从医院到医疗所医护兵,从事后勤的兵员占到了全部兵员的27%。这还是在条件不断改善的情况下,依旧有四分之一强的兵员是在从事后勤保障工作。所以,在统计部队的兵力时,看上去庞大的数字实际上从事一线作战的兵员并没有那么多。这是一个辩证的关系,起初怀疑这样会削弱一线战力力的将领们逐渐体会到了出色后勤保障不仅没有削弱战斗力,反而增强了部队的战斗力。

    所以,会议在讨论后勤问题时,军事指挥官们耐心地听了后勤装备军官们的汇报,提出了不少很好的建议。

    接下来,司徒均安排了入城式。决定以周毅为阅兵总指挥,受阅部队以出湘赣以来跑路最少的十七标为主,配备炮兵、骑兵各一个营,向广州各界展示一下蒙山军的军威。

    最后司徒均做了部队驻防的安排。按照龙谦的设想,以第十协经营粤西,但却在粤西留下了一个第九协的十八标,所以,龙谦决定将十八标编入第十协,而将杜三立第十九标置换给第九协。

    对此,龙谦插话道,“大规模的作战暂时结束了。接下来就是剿匪、扩兵及练兵三件事。部队的编制肯定会发生变化,如何变化我最后会宣布。但扩军是肯定的了,就形势而言,靠目前六个步标经略广东全省肯定不够,至少要翻一倍。炮兵等特种兵种也要随之增加,一年后,我们第五镇至少要扩出一个镇来,也就是说,第九、第十两协都要扩充为师的规模。这样就带来了军官的紧缺,我决定成立一个教导队,团级编制,以司徒参谋长兼任教导队总教官。成员呢,第一批先招300~500人,从士兵中选调表现好、素质高的进入教导队,进行为期两个月至三个月的集训,这些兵回去后,就是班长和副排长,优秀的可以当排长。你们这些带兵的可不要舍不得。”

    龙谦关于扩兵的话引起了军官们的兴奋,底下立即叽叽喳喳地议论成一片了。特别是龙谦明确说要将两个协扩编为师的规模,让将领们充满了期待。

    司徒均接着讲,“部队在进行短期休整后立即开赴新的驻地,任务就是司令布置的三件事,剿匪、扩兵和练兵。这次进军广东,特别是在灵山战斗中暴露了我军山地作战的短处,部队不愿离开公路,不愿意爬山,这怎么行呢?俗话说三山六水一分田,尤其在我们中国,山势纵横,平原就那么几块,不会爬山就不能打仗!所以,这一次的练兵,重点是练习山地作战。参谋处很快就会下发一个粗略的训练指导大纲,各部长官要根据训练中暴露的问题完善大纲。欢迎大家对参谋处的大纲提出批评,毕竟参谋处也是在摸索嘛。我在德国学习时,就没有学到多少山地作战的知识,因为欧洲基本是平原,德国的周围除了东南欧之外基本没有大的山地,阿登山脉隔开了德法两国,但比起我国的山脉简直就是小儿科了。说多了,军事部署就是这样,下面请司令训示。”

    “该讲的参谋长都讲了,我要说的话在韶关也基本说过了。大家要安心在广东扎根下来。首先要总结我们自山东出发这大半年来的工作。湘赣,粤西两仗的得失。不要觉得我们摧枯拉朽地打败了起义军有什么了不起,这半年是暴露了我们很多问题的。我要求在座的每位都认真写一封总结,总结半年来带兵打仗的得失。特别是失误。二十标在灵山打的不好。不是败仗。而是损失大了,指挥也存在问题,根子是轻敌。第十协要特别注意总结灵山之战的教训。当然。这两仗总体上打的不错,该评功的,该奖赏的,照章办事。我想,蒙山军该建立立功授勋制度了,请司徒参谋长及政治处着手研究这个问题。

    突然出现了一个政治处的机构,大家感到突然,侧耳倾听……

    “我还是要特别强调纪律问题,这是我们蒙山军夺取天下的根本。你们不要嫌我婆婆嘴,有事没事总是讲纪律,因为不讲不行,总有人有意无意在违反纪律。现在我再强调一遍,军纪不容违反,不管是谁,包括我龙谦,犯错就要受罚。接下来大家要剿匪,人是肯定要杀的,但杀人必须报批,我要将杀人权收回来!不准再发生赣西那种事了!我将话说在前面,谁敢擅自杀人,我先撸了他的军职再说,严重的,保不定我会让他偿命……

    “再就是要加强学习。现在蒙山军的学习气氛基本没有,这不行。大家都是蒙山军的高级军官了,我们要靠我们这支千辛万苦建立的军队去夺取天下,光是懂带兵打仗是不够的。而且,光懂陆军也不行。美国人已经发明了飞机,大家可能想不到,人可以自由地到天上飞!飞机的出现,将改变战争的模式,尽管大部分国家尚未意识到这点。我们蒙山军要尽早建立自己的飞行部队,这就是一个新课题。另外就是海军,广东是有水师的,但目前我们还管不着,但将来会有。抛开这些比较新鲜的东西,随着汽车的普及,我们蒙山军的编组也会发生变化,要逐步淘汰骡车马车,用汽车来运输兵员物资。但是,这就需要大批懂汽车,会开车会修车的官兵。这些都是我们必须学习的东西。另外就是通讯问题,大家都意识到了通讯的重要性,部队分散了,联络不便,信息的及时传递就是一个大课题。海军舰艇早已配备了无线发报机,它比大家已经见识过了水电报更为先进,这次我们要筹建通讯处了,每支部队都要成立通讯机构,配备先进的收发报机,还要学会编写密码以及破译敌人的密码……这些东西,都是我们到广东后必须着手进行的工作,不学习行吗?人家在几分钟内就用无线电报传递了军情,你还用骑兵传信,怎么能打得赢?所以,军官要带头学习,掌握最先进的军事技术,这是我们取胜天下的根本保证。

    “除了军事技术的学习,大家还要懂政治,关心天下大事。现在我们大部分指挥官们对于国外的事情一无所知,即使知道一点也很可怜。告诉你们,今后我们蒙山军的主要敌人不是满清,也不是北洋,而是外军。当我们蒙山军夺取全国政权,我们就是光荣的国防军了。不懂外国国情,不懂外军,那怎么行?在蒙山的时候,我就跟大家说过,我们国家的好多好多领土被别国夺走了,就像我们的孩子被别人抢走了,我们是一定要夺回来的!谈判做不到的事情,只能用枪炮解决,所以,要研究外军。参谋处应当着手做这方面的工作了,司徒,你亲自牵头,选聘一些留过洋,学过军事的人,编纂一些介绍外军的小册子,供高级军官们学习研究……除了军事,还要学习经济,过去我听说过一个笑话,是说普鲁士的,说别的国家是国家有一支军队,但普鲁士是军队有一个国家。大家不要笑,我们蒙山军以武立国,但不能以武治国。现在我们很多高级军官不懂政治,不懂经济,不晓得武器是要花钱的,每一支枪,每一粒子弹背后都是技术和银钱,不懂得珍惜怎么行?现在我们花钱的地方太多,我不得不抽出很大的精力考虑银子的问题,如果在座的中间冒出一些经济专家,建设专家那才是了不起的事情。因为我们的目标不仅是打天下,更要治天下……”

    龙谦每逢大会总要啰嗦一番,大家也习惯了。但今日龙谦讲到军事技术的革新和经济建设,还是给大家很新鲜,很震动,尤其是无线发报机。但对于飞机,大家并不在意,觉得太遥远了。

    “好,大家休息十分钟,抽支烟,喝点水,接下来宣布部队编组调整及驻防地域的事项。”龙谦宣布休会。

    “老冯,这回你该复位了吧?你老哥也是的,不就是个灵山吗?太大意了。”杜三立凑过来,从冯仑兜里抢过半盒卷烟,抽出一支点上,顺手塞进自己兜里。

    “他妈的,敢打老子的主意……”冯仑闻听灵山,怒火腾地升起来,但也拿杜三立也没脾气,这是两个性格差不多的人,粗豪,勇猛,还有明显的农民式的狡诈,关键是原先的关系很不错。

    “嘿嘿,我的早抽完了。老冯啊,部队扩编了,至少你可以捞一个实实在在的协统,哦,就是旅长。如果还按照司令的三团制,那可是上万人的大编制了。”

    “老子觉得你倒是该升一升了。吴念算个球?留在山东不是当了旅长了?你比他可强多了,如果司令公道的话,早该升了。”冯仑盯着杜三立说。

    如果龙谦大扩兵,自己至少应当升为协统,这是无疑的。论资历,现在当标统的,除了封国柱外,没有人比自己更老。论战功,蒙山军历次作战,自己都冲杀在主要战场,无论是在郑家庄反李纯的围剿还是在西沽打洋人,那次都不孬。可是,封国柱现在还挂着副协统的职衔,自己却“堕落”到和原先手下营连长一般的地位了。

    这让冯仑郁闷异常。但除了杜三立等极少数人,没人敢拿这个开他的玩笑。(未完待续。。)

低二十九节广州会议二

    十分钟后,会议继续进行。

    第一件事是宣布总部机关调整方案,增设政治、兽医两处,并对参谋处的职责做了调整完善。

    首先完善了参谋处。作为蒙山军军事指挥的核心,参谋处的人员和编制都是最大的。现在则明确设置了科一级的机构,科长的职务也做出明确规定,定为正营级。参谋处暂设作战、情报、通讯、地图四科。姜义柳出任参谋处长,直属参谋长司徒均领导,司徒均终于不再兼任参谋处长了。

    将军法处升级为政治处,直属龙谦领导。由于政治处直接对龙谦负责,一跃成为了蒙山军事实上的第一大处。政治处下设宣传、军法、人事三科,任命曹敏忠为处长。

    从医务处分出兽医处,以解决蒙山军拥有的五千多头战马、驮马等蓄力的管理、购买及治疗问题。山东方面早已设立了军马场,尽管龙谦对骑兵的发展比较冷淡,但目前部队的运输问题主要靠畜力,必须坚决好大批牲口的管理问题。

    对于政治处的职责,龙谦做了比较详细的说明。声称是为了适应飞速发展的形势,必须加强部队的政治宣传教育,人事稽查等方面的工作。政治处宣传科负责出版广州版的《第五镇通讯》并且增加版面,负责编印思想教育方面的小册子并加强官兵的文化教育,各连都要设文书一员,负责各连人事、功过档案管理并加强士兵的文化教育,彻底在部队中扫除文盲。另外。宣传科下还管辖蒙山军唯一的娱乐机构——剧团。龙谦要求剧团尽快编排一个反映第五镇南下以来事迹的戏,在全军各部队做巡回演出。

    军法科职责除了执行军法之外,还要设立隶属军法科的宪兵队,负责军纪纠察。

    人事科则是从职责越来越重的参谋处分立出来的,负责全军排级以上军官的人事档案建设,日常考核及叙功评奖事宜。

    已经成立并日益壮大的青军联管理机构设在人事科。

    司令部调整机构后,各协、标同时成立相应的机构,级别依次降低。

    第二件事就是成立广东巡防营司令部。以王明远为巡防营统领,第九协参谋长胡宗玉调巡防营担任参谋长。从六个步标各抽调一个连、炮兵、骑兵、工兵、辎重各抽调一个连,编入巡防营作为架子部队。总部机关各处同时抽调一批骨干出来充实巡防营司令部。

    王明远即将展开的巡防营整顿必须有得力的部队为依靠。所以。司徒均点明调出的连队及司令部人员,都是最优秀的。

    不准讨价还价,也无法讨价还价。

    第三件事军事展开了,第五镇主力猬集广州是不行的。必须尽快实现战略展开。将十八标和十九标对调后。决定周毅统领第十协经营粤西。第十协司令部及直属队驻高州府首府茂名。二十标驻遂溪,十八标自廉州西进钦州,占领进驻广西的出发阵地。第十协补充标接管廉州。

    第九协经营粤东,因王明远出任了巡防营统领,龙谦任命封国柱代理第九协协统,协统司令部及直属队驻韶关。其第十七标驻肇庆,十九标驻潮州,补充标驻惠州。

    第五镇司令部及直属队大部驻广州,其中骑兵标驻德庆府。但炮兵标、辎重标、工兵标、警卫营及正在组建的教导队留驻广州,策应四方。

    新任参谋处长姜义柳宣布了部队驻防命令。

    随后,司徒均宣布了教导队的组建和随营军校的筹建。参谋处已经拟了通知,确定了名额,第一期准备招收三百人,分班却细,司徒均根据已经成型的兵种,准备开办七个班,步兵三个,炮兵两个,工兵、辎重各一个。教官却不好找。司徒均建议组建随营军校,将教导队置于军校的管理之下,他的意见是不仅用教导队培训士官,而且要抓紧用短训班的形式培训几批下级军官,否则难以完成龙谦建设三个正规师的设想。司徒均起初建议从山东武备学堂抽调一批教官过来,但被龙谦否决,因为山东还承担着向东北鲁山十八镇输送教官及下级军官的任务,而且,龙谦有让山东筹备两个师的计划,蒙山军主力南征,留下的骨干本来就少,依赖的就是一个武备学堂,不能再打他们的主意了。

    这件事又搞得鸡飞狗跳。各部都叫苦连天,舍不得放走自己的骨干军官,而那些担任营长连长甚至副标统的军官们也舍不得离开部队,但碍于龙谦的严令,各部还是接受了这份名单,司徒均兼任了军校校长,在周馥的支持下,选定黄埔岛为校址,会后将派工兵进驻进行改造,计划在10月下旬正式开学。

    和以往一样,会议的最后是龙谦的训话。

    “部队展开后首要的任务是剿匪和取缔会党,具体的办法以文字形式下发各部。各部要注意接受和配合王明远即将开始的巡防营整顿,明远正在筹划巡防营司令部的建设,不久将从广州府开始,对全省的巡防营做一次整顿编练,这是我们扩编部队的主要兵员。要用一年左右的时间,编练各设两团的两个保安旅,隶属于巡防营司令部,人数不少于一万五千人。而两个主力协展开后也要大力扩充兵员,第一步每标先扩一个营,恢复四营制编制。从湘赣到粤西,我们缴获了一批武器,但不够。我已经电令山东方面迅速运一批武器来……这件事要在半年内完成。一年后,我们将实现三个师的大编制,其中第九协、第十协及巡防营各算一个,将来出师北伐,我们至少要有三个主力师。这件事当然是绝密,不准外传。”

    将领们最喜欢的就是扩编。扩编即意味着升官。蒙山军八年多的历史已经多次扩编了,当时管理百十人的连长现在都成为了管辖数千人的大兵团指挥官了。当龙谦讲出至少要扩出三个师,下面立即一片欢腾。

    “弟兄们,我知道你们为什么高兴,要升官了嘛。的确,随着部队的扩编,连长升营长,营长升团长,都是正常的,必须的。但我觉得。首先应当感到畏惧。不是高兴。是的,就是畏惧。我将一个团,一个旅交给你,好几千号人马。吃喝拉撒。行军打仗。事情复杂了许多倍。不知道畏惧,就不会敬业,不敬业。就管不好自己那一摊子。我们蒙山军发展到现在,实际上没有打过多少恶仗和败仗,最残酷的就是西沽之战了,那不过是千余人,我完全指挥得来。但现在就不行了,必须依靠助手,依靠参谋处、后勤处等机构,才能搞清楚命令该怎么下。除掉西沽那一仗,其余如在郑家庄三次反李纯的围剿,都算不了什么大仗。再比如湘赣和粤西两仗,有什么呢?我们装备兵力都绝对占优,不可能输嘛。二十标在灵山没打好,但也不是败仗,我批评了冯仑,还撤了他副协统的职务,就是要警告大家,绝对赢的仗也要精心筹划,要用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成果。为将者必须珍惜士兵的生命,要懂得每一个士兵背后都是一个家庭,打仗没有不死人的,但死人要值得,要经得起历史的检验。这就是为将者最基本的品德。我还要告诉大家,今后,蒙山军将经历比以前更残酷的大仗、恶仗,会经历将整个营,整个团打光的血战。作为身负重要责任的高级军官,没有畏惧心怎么能行?

    “弟兄们,你们马上要开赴新的驻地了。下一次聚在一起,可能是半年后,也能可能是一年两年之后了。在你那块地盘,你就是老大,因为你手里有兵嘛。但是,我要警告你们,千万不要有做山大王的思想,不要觉着你手里的那些兵是你的私产,不要想着做当初蒙山寨的孙氏兄弟!他们那样做是什么结果,你么你都看到了。权力没有约束不行,政治处成立后,就是代表我监督你们这些统兵大将的。要懂规矩,守规矩。包括我在内。蒙山军是我的吗?不是,它是咱们国家的,是要承担国防军重任的军队。想通这一点,你就会少犯错误。不然,你就要栽跟头,千万不要在我们蒙山军夺取全国胜利的前夜倒下去,我真心不希望看到那个结局,希望你们自重。”

    龙谦几乎每逢会议就会对他手下的将领训诫一番,不外是纪律和前途两大核心。但是,蒙山军这支飞速发展的军队注定不会一帆风顺。自韶关会议后连续召开的两次广州会议成为了蒙山军大将们回忆录中必提的内容,记述大致相同,但感想就完全不一样了。因为参加这两次会议的部分高级将领由于种种原因退出了这个团队,给后世研究军史的专家们留下无尽的课题。

    龙谦尽管意识到了随着局势的变化,人心也会变化。并为之做了很多防范工作,比如成立政治处。但他还是低估了问题的复杂性。正因此,广州会议跟不久前召开的韶关会议一样,在蒙山军军史上有着很重要的地位。

    关于部队的忠诚稳定问题,广州会议并未得到真正解决。龙谦似乎低估了问题的严重性了。所以,在军史研究上一致认为,蒙山军后来出现的种种问题,责任必须由其统帅来负。问题看到了,也讲到了,但没有有效而根本的措施,只靠训诫是不能全部解决的。

    其实,这是一支目标在于夺取天下的军队不可避免的问题。部队没有真正的归属感,更难以真正消除封建影响。或许,作为统帅的龙谦,也需要封建化的忠诚来维系军心。

    实际上,直到很久之后,军队的稳定性才得到彻底解决,蒙山军为此不止一次付出了血的代价。

    冯仑以为龙谦会恢复自己副协统的职务,但没有。心里不免有些怨恨。

    散会后,龙谦问了紧跟着自己寸步不离的欧阳中,得知许思已经被安排住在沙面了,那里是广州的“高档”住宅区,中外商行密布,治安情况也好。欧阳中自作主张高价租了一套小洋房,安排了警卫及佣人。他以为龙谦要去探望许思,但龙谦说,先去见另外一个人吧,叫上王之峰,咱们路上谈。他问及蒋继英,欧阳中说蒋继英早已到广州了,只等着司令召见呢,龙谦便放了心。

    但时间已晚,走到大门口的龙谦想了想,“算了,今天太晚了,咱们还是去一趟医院看看伤病号吧。叫上周毅和明远一同去,参谋长事情太多,别叫他了。”(未完待续。。)

第三十节龙谦与秋瑾

    “久仰秋女侠英名,今日得见,幸何如之!”

    秋瑾站起身,将手里的书卷扔下,盯着眼前一身军服身材高大魁梧的军官,“你就是龙谦?广东提督龙谦?”

    “正是鄙人。”龙谦也仔细打量了秋瑾,与他记忆里照片中一身和服打扮的影像相比,眼前的女人显得憔悴很多,“军务在身,未能及早拜会女侠,还请谅解。秋女侠,来广州数日,吃住还习惯吗?”

    秋瑾避开了目光,心情复杂,半晌才拱手道,“多谢龙将军援手。不过,将军身为炎黄子孙,却助纣为虐,秋瑾很不佩服。”

    路上王之峰已经汇报了秋瑾的基本态度,本在龙谦预料之中,龙谦肃容道,“敢问秋女侠,若是你处龙某之地,又当如何?”

    “呸!没骨气的东西!”秋瑾勃然变色,“刚才谢你,是为私恩。现在骂你,是为国仇!若是我有你手中兵马,定当旌旗北指,直捣黄龙,驱除鞑虏,恢复我汉家大好河山!哪里会像你这般助纣为虐,一而再地充当鞑子的鹰犬,龙谦,你还记得你的祖宗吗?”

    后面肃立的王之峰和欧阳中齐齐变色,他们没想到秋瑾脾气如此暴烈,“秋瑾,你不要忘恩负义!若不是我家司令派人千里赴援,你早就成为满清的刀下之鬼了。”欧阳中厉声呵斥道。

    “没错!但秋瑾从来就不是贪生怕死之辈!神州沦陷,腥膻之气二百年有余。即便活着也是行尸走肉。以我一腔热血,唤醒千万醉死梦生的汉家男儿,有何不美?你又是何人,有什么资格与我对话。”

    “秋女侠既然不怕死,又何不冷静一番,就你所唾骂龙谦的问题做一探讨?秋女侠请坐,我龙谦既然敢派人救你于死牢之中,就不怕挨你几句骂。不过,革命者如果都如你一般呈一时血勇,我看你们标榜的排满革命断然难以成功。”说着。龙谦大喇喇在主位上坐下来。“先说我的祖先,先妣教导龙谦,永远不要忘记你是一个中国人。龙谦正是记牢了家母的教诲,这才远涉重洋。回国效力。没错。龙谦是汉族。但敢问秋女侠,你们说驱除鞑虏,是要将满族人驱除至何处?东北?那里也叫满洲。是不是中国的领土?抑或做一次种族屠杀,将满族人全部杀光,从此中国就没有了腥膻之气?那回民呢?苗人呢?还有藏民、蒙民呢?历史上蒙元统治中原百年,残酷不亚于满人,是不是也要来一次民族复仇?”

    “纯属狡辩。我何时说过要屠尽满人?”

    “好吧。我要说的是,在我中华领土上繁衍生息的各民族,不管是汉人还是满人,不管是藏人还是蒙人,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中国人。家母教诲的意义正在于此,龙谦须臾不敢忘怀。再说第二件,女侠以为,龙谦起兵于山东,有几成胜算?”

    “若是事事都要胜算在手,还革命什么?”

    “不,个人事小,国家民族事大。若是战端一开,北方生灵涂炭,百姓家园尽毁,国家本来就孱弱到极点的一点元气尽丧,便宜的为谁?日本?英国?俄国?我麾下数万忠勇将士,他们都有妻儿父母,我不能不为他们考虑。秋女侠,我算过了,去年起兵,输的定然是我,今年起兵,结果依然一样!”

    “狡辩!纯属狡辩!”秋瑾激愤之下,竟然没有注意到龙谦所说的真实含义,“就算你为了你部下考虑,尽可以窝在山东当你的缩头乌龟,又何必充当鞑子的鹰犬,镇压湘赣在前,屠戮粤西在后?这又是什么道理?”

    “道理很简单。因为我尊敬像你一样舍生取义的革命者。我不去,起义的结果更糟糕。现在,至少大量的革命者因我而活。刘道一活着,蔡绍南活着,黄兴也活着。”

    “刘道一活着?黄兴活着?他们在哪里?”

    “刘道一被我从江西带至灵山,放他去与黄兴传话,现在在哪里,我不知道。黄兴被我有意放走了,估计走水路跑日本了。蔡绍南就在我军中,女侠若是想见,随时可以。大批的被我俘虏的义军加入了我军,女侠想见,也可以。看看龙谦是不是嗜杀之人?若不是景仰你的为人,龙谦何必派我的部下甘冒奇险,到绍兴走这一遭?”

    或许是听说刘道一并未被杀,秋瑾冷静了许多,“刚才你说起兵反清不成,难道你真有反清之心?”

    “慢来慢来,刚才的话题还未谈完呢。秋女侠,你等革命,目的就是驱除鞑虏吗?”

    “当然。”

    “驱除鞑虏之后呢?”

    “建立共和之民国!”

    “再以后呢?是不是将满清赶下台,建立一个汉族政权就万事大吉了?国防如何?外交如何?民生如何?秋女侠想过吗?”

    “到时候自然有办法。”

    “国家大事,岂能用‘到时候自然有办法’来搪塞?先抛开我龙谦不谈,北洋十万雄兵就驻扎京畿,你认为他们会拥护共和,拥护同盟会执掌权柄吗?”

    “这个……”

    “闻说孙文先生有割据两广以抗中枢的计划,早在李鸿章时期就试图实行,可惜李鸿章瞧不上他。又听说孙先生革命的资费,多取自日本,日本朝野对于孙先生的排满革命异常热心,对于孙文一党,多方庇护。龙谦愚昧,日本人如此做目的何在?”

    “这个……”

    “秋女侠,我敢负责任地讲,自日本明治维新成功,就将中国视为头号大敌,从地缘政治出发,日本与中国,是典型的两雄不并立!日本强,则中国必弱。中国强,日本只能老老实实地待在他们那几个小岛上过日子!为何日本要资助孙先生的革命?秋女侠,多少罪恶,都借革命的名义盛行。说实话,龙谦早就不看好满清,他们将国家搞得一塌糊涂,早就该下台滚蛋了。但中国之难题,却不会因为满清之垮台而解决,更不能仰仗日本之援手,甲午之耻。庚子之难。秋女侠真的就忘记了吗?”

    “想不到龙将军一张利口。”

    “不是龙谦口利,而是事实如此。我救女侠脱困,非为女侠个人,乃是为国家民族。女侠之令龙谦所尊敬者。不是你的政治主张。而是为国牺牲的勇气!中国所缺少的。就是女侠这样慷慨赴死的勇士。”龙谦说到这里,对身后两名部下挥挥手,让他们出去。“秋女侠,龙谦有一事相求,不知女侠答应不答应。”

    “什么事?”秋瑾警惕地看着眼前这个强悍的男人。

    “龙某是要反清的……”

    “什么?!你再说一遍。”刚才龙谦已经讲了满清早该下台的话,但龙谦亲口说出他要反清,还是让秋瑾激动地站起来。

    “没错,你听的没错。龙谦卧薪尝胆七八年,目的就是推翻满清,建立一个富强民主的新中国。龙谦所求女侠者,便是一道为新中国的诞生出力,为新中国的富强出力。秋女侠可能答应吗?”

    “你若是起兵反清,秋瑾一定追随!”激动之下,秋瑾脱口而出。

    “慢来慢来,若是我要你就此脱离同盟会,你也肯吗?”

    “你为何对同盟会有如此成见?”

    “我不太赞同同盟会的主张。而且,我也不相信同盟会的主张。”

    “同盟会的主张有何不好?”

    “自古便是破坏易,创立难。打碎一个旧世界易,建设一个新国家难。龙某居鲁数年,闲暇之余,很是读了些史书,王朝易鼎,造反起家者要么是不堪忍受,只为一时痛快,要么便是空喊了些华丽的口号,比如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之类的让赤贫无立锥之地的贫农动心而追随的口号。就是同盟会,也搞出了平均地权的纲领。听起来确实美妙动人。秋女侠,据龙某所知,追随中山先生的革命党骨干首领,无一不是富家子,几乎都有留学海外的经历,或许正是留学海外看到了另一个不同于满清自诩的天朝上国的世界,方才认识到祖国的悲哀,于是萌生了推翻满清,创建民国的动机。但是,真正身无余财,贫苦交加的最下层贫民,谁能将子弟送至海外念书?这些富家子一旦取得政权,谁又会革自己的命?将自家的土地拿出来分给贫农?平均地权,既是孙文十六字纲领中最具实际意义的条款,也是最难实现的条款。”

    秋瑾一惊,没想到龙谦如此评判孙中山的十六字大纲。

    “要我看,不管是汉人掌权,还是满人掌权,衡量一个政府是否合法的唯一标志便是治下民众的福祉。满族崛起于白山黑水之间,凭着十几万弓马娴熟的八旗兵便夺下了上亿汉人的万里江山,要我看,不是满人多么勇武,而是自万历至崇祯的汉人政权失德给了满人入主中原的绝佳机会。龙某一直认为,决定军事成败的根本原因是政治之成败,而不是军事的一两次胜负。政治上开明进步,即使有一两次军事的失败也无关战争的最终结果,反过来,即使战场上凭借将士用命取得几次战役的胜利,最终也难以改变战争的结局。明朝政治的**决定了它的结局,没有满清骑兵的威胁,它也会将江山丢给张献忠李自成或者其他扯旗造反之人。而张献忠李自成若是政治成功,自然不会败于兵力远逊自己的鞑子。”

    秋瑾大失所望,“如此说来,龙将军是要自立旗号了。”

    “龙谦所幻想的新中国,是吸纳所有爱国人士的新中国,是广开民智,崇尚科学民主的新中国,是关心民生,努力使百姓富裕幸福的新中国,是建设强大国防,重振我汉唐雄风的新中国。龙谦自立旗号不自立旗号是小事,但龙谦可以向女侠保证,龙谦绝不称帝,绝不建立一个新的封建王朝。”

    “那,龙将军如何对待同盟会?”

    “自当海纳百川。”

    “好,秋瑾答允你了。我来问你,及既有反清之心,如何实施?”

    “问的好。不外是练兵、筹款、厚培民生三件事。相比后两件,练兵反而不难。我们不去管朝廷如何,主要是我们要集聚好足够的实力。倒是有一件事比较急,还没想好如何办……”

    “什么事?”

    龙谦想到的就是政党。如果自己要建立一个新的封建王朝,建立政党就不需要了,只要以权位富贵相召,总有卖身投靠者。便是蒙山军诸将,看着自己的事业蒸蒸日上,忠心自然没有问题。但如果军事上叠遭大败,问题将彻底暴露。建立一个具有先进性的政党,情况将完全不同,中国虽然封闭愚昧,总不缺献身理想者……可是,政党是有明确政治目标,代表了一定阶层利益的政治集团,蒙山军代表谁的利益?工人?全中国真正意义上的工人有多少?农民?如何代表广大农民的利益?没收地主的土地分给农民?走历史上曾经有过的路?在郑家庄尝试土改就发现,地主和富农不能一概而论,情况至为复杂……

    “此事比较难办,我尚未想好。待我有了眉目,再来请教女侠吧。”

    “那,龙将军如何安置我?”

    “秋女侠,我希望你深入了解一下龙某以及龙某的军队。耳闻不如亲见嘛。龙谦将会在广东待一阵子,秋女侠若是愿意,就留在广东助我。不过,为掩人耳目,女侠要化一化名。待大旗高举,再恢复女侠的真容。还有一个选择,那便是北上山东,亲眼看一看山东新政,或许女侠对龙谦就有了更为全面的认知了。何去何从,女侠可自定。”

    “若是我要回日本呢?”

    “也可以。但要女侠应允龙谦一件事。”

    “什么事?”

    “不要说出是龙谦救了你。”

    “为何?”

    “不是我小看你的同志们,严重缺少保密意识,八字还没一撇,早已嚷得满城风雨,徒坏我大事。不过,我不主张你出国,革命嘛,自然要脚踏实地,哪有躲在海外空喊救国的呢?”

    这便是讽刺孙文了,秋瑾撇开了这个话题,“龙将军的救命之恩,秋瑾自然要报。何况将军心怀救国之志?我便留在广东吧,且看你是不是心口如一。”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龙谦哈哈大笑,“满清气数已尽,但如何创建一个新中国,龙某却有自己的一点小见识,既然大的方向一致,我们就求同存异,为了重振我中华雄风携手奋进,此刻嘛,便请女侠耐心等待时机吧。”

    龙谦与秋瑾的交锋,以龙谦完胜告终。当即龙谦告辞,在欧阳中的陪同下去看许思了。(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节蒋继英与橡胶

    “此地虽好,但我不能常来。不若还是住在司令部吧,待我安排妥当,让欧阳来接你过去。”虽然分别不过两月,但两人都觉得甚为渴望,一番缠绵后,龙谦对倦慵娇媚的许思说。

    “喔,不怕有损你大司令的威信了?”

    “连我心爱的女人都庇护不了,我这个司令当的也没什么味道……”

    “有你这句话就可以啦。要不,我便做你的秘书吧?我看你身边也没一个书写之人。”许思拥着被子坐起来。

    “嗯,欧阳确实没时间做文案。我再想一想……最近你听到什么有意思的消息没有?”

    “没想到广州的报纸那么厉害!看来这天下真要大变了,有个《南粤评论》大骂你呢,文章写得真是犀利。”

    “哦?骂我镇压革命?报纸总不至于公开排满吧?”

    “我看也差不多了。那篇文章很有意思,从黄帝与蚩尤之战讲起,影射满人篡夺汉室江山。你是从海外回来的,怕是血统也不那么纯正,自然仇视主张驱除异族的革命党了。”

    “唔,这个作者对我进行过考证?真是没想到。看来我这个海外归人要获得民间的认可真有些麻烦呢。”

    “咦,你听了不生气?”

    “干嘛生气?言论自由是社会进步的主要表现,如果再辅之以严细的法律就更美了。着急了我就告他,告他到倾家荡产。赔偿我的名誉损失。”

    “嘻嘻,笑死我了。”许思捂住嘴笑,“堂堂一军统帅,竟然想到用告状解决问题,真要笑死我了。”

    “丢人吗?我不觉得丢人。如果手握兵权的人物都有我这觉悟,咱们中国不富强也难。”龙谦正色道。

    “还有就是安庆徐锡麟案子争议极大,几乎所有的报纸都在骂朝廷野蛮残暴,活剖人心,简直是禽兽之为……对了,浙江出了大案。秋瑾被人劫走了!”

    “唔。你知道秋瑾?”

    “知道。那年我表哥来济南探望我母亲,跟我说过此人。还留给我她写的一首词……‘祖国沉沦感不禁,闲来海外寻知音。金瓯已缺终须补,为国牺牲敢惜身?嗟险阻。叹飘零。关山万里作雄行。休言女子非英物,夜夜龙泉壁上鸣。’读来令人神往……”

    “好一个‘为国牺牲敢惜身’。嘿嘿,那件事便是我干的。秋瑾在我手里,她就在广州。”

    “什么?!秋瑾是你救的?她就在广州?我能不能见一见她?”

    “当然可以。”

    “天啊天啊,秋瑾可是革命党。”

    “我救的革命党又不止她一个,有啥了不得的?”

    “她会降你?你可是连续扑灭革命党举事的刽子手。你准备用秋瑾?”

    “秋瑾绝对是一个女权主义者。哦,你也是,不过稍具女权意识而已,比起秋瑾怕是差远了。要改造这个腐朽的社会,秋瑾这样的女权主义者有大用处。”

    “口是心非的家伙……想不到你竟然会树立女权主义的榜样……喂,秋瑾的诗写的好,你能不能为我写一首?”

    “律诗太难,自由诗需要情绪……好吧,等我有了情绪再说。”

    “不行!必须写,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看来不管什么时代的女人,本质都是一样的。龙谦苦笑一下,搜肠刮肚,却没有想起什么合适的诗句,情急之下吟出两句,“正是神州有事时,又来南国踏芳枝……”

    “喔,不错哦,神州有事时,南国踏芳枝。人家在你眼里已是枯枝败叶了吧?对了,你说‘又来’,什么时候来过?”

    “作诗嘛。算了,下面的想不出来了。最近和家里联系了吗?”龙谦转了话题。

    “我给他们写了信,已经寄出了。好在满清做了件好事,广州与济南的邮路已通。”

    “信上怎么说的?”

    “心虚了?”

    龙谦长叹了口气,“总之是我不对。对不住你父母,也对不住你。”

    “主要是对不住你夫人吧?现在她身份变了,更加尊贵了。原先是提督夫人,现在又多了布政使的女儿,我可不敢与其争锋……”许思莞尔一笑,“知道你一直把袁世凯视为大敌,袁世凯据说一妻九妾,这一点,你可比不上了。”

    “不行,我得回去了。明儿,最晚后天,我派欧阳来接你。嗯,这座房子不错,不要退了,留着。”

    许思知道欧阳中等人还在外面守候,而这座格局小但装饰精美的住宅无法安顿好几名贴身侍卫。

    “好吧。我知道你忙。”许思虽然不想让龙谦走,但还是表现出理智的一面。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龙谦飞速地穿好军服,摸出手枪检查了一下。

    “啊,你给我的诗还没作完,记得下次补全了。”许思将龙谦送出内室,转过屏风,坐在客厅的欧阳中立即放下手里的报纸站起身来。

    “我们回去。”龙谦低声说。

    第二天,龙谦在自己的办公室接见了奉命已来广州数日的山东商业银行总裁蒋继英。

    蒋继英如今已是金融界赫赫有名的人物,他担任总裁的山东商业银行总资本雄踞国内民资银行之首,由于承揽了蒙山军的所有军费往来和山东官府的大笔业务,生意蒸蒸日上,公开的资本金已有三千万两之多。分行遍及全国各大商埠,广州也有一所分行,是去年春开业的,他来广州后便住在了自己的广州分号。

    “大帅招我来有何要事?”蒋继英恭敬地问。如果不是八年前在太原巧遇龙谦,蒋继英最多不过混到乔财东票号的总柜。绝对没有现在的风光。蒋继英当然知道谁是他的老板,何况山东商行最初的资本金本来就来自于蒙山军。

    “子俊辛苦了。坐,坐下谈,老家那边怎么样?”龙谦轻声问。

    “一切均好,今年的利润预计会增加三成……”

    “良弼给的那笔银子入账了吧?”

    “进账了,怕大帅这边使唤钱,没有动。”

    “嗯,这次请你来,是有一件要事相托。做好了,咱们会发一笔大财。”

    “哦?”蒋继英的眼光立即亮了。

    “你知道橡胶吧?”

    “知道。”

    “橡胶的需求量极大。很长时间里。橡胶会是非常紧缺的工业品。便是咱山东实业,华源车辆厂以及正在建设的山东华美汽车公司都是橡胶的大用户。军用也极多……”

    蒋继英凝神细听,却不明白和自己有何关系。

    “伦敦是国际金融中心,股票交易十分成熟。上海也有了洋人办的交易所。不知子俊对于股票交易知道多少?”

    “知道一点。但风险甚大。没有做过。”

    “风险大意味着利润大。做生意嘛,不冒风险就难以发财。现在我要你做几件事,第一是在上海注册一家橡胶公司。注册资金不少于一百万。第二是物色得力人选以新公司的名义去海南购地,建橡胶园,最好收购现成的橡胶园。第三是联系大卫,让他去趟伦敦,以华美、斑马公司的名义大肆收购橡胶股票,而在上海,也要做同样的工作。明白了?”

    “嗯,大致明白了。大帅判断橡胶生意会火爆?”

    “是的。会非常火爆。这件事以你为主,你从现在起要将很大精力转到这件事情上来,大卫那边我会写信通知他。资金的调动,人员的选用都靠给你了,不需要让手下通晓整个计划,但你要花时间去上海实地调查研究,具体方案制定后报我批准就可以实行了。”

    “大帅准备做到什么规模?”

    “越大越好。你可以提高利率大量吸纳资金,但尽量保密。这件事需要两年或者三年的时间,要统筹运作才行。”

    “明白了。”

    “子俊,这件事做好了,我们银行的实力会至少翻一番。翻三番五番也不是不可能。将来,你的银行就是我们的中央银行,你就是我们新中国的金融元帅,明白吗?”

    “明白!”蒋继英激动起来,许久才说,“大帅还有什么吩咐?”

    “我记得礼和洋行在广州有分支机构吧?”

    “有。其实他们最早就是在广州立足的,后来才将总部搬到了上海。大帅要找他们吗?”

    “嗯,不过不用我去。你去就行。打出你的名号,他们会重视的。两件事,一是贷款,二是建厂,就说这些都是蒙山军所必须。回头连树鹏会去找你,给你提出具体要求。”

    礼和洋行是德国在远东最大的贸易公司,背后是汉堡轮船,克虏伯炼钢及蔡司光学。他们可比一直与蒙山军保持良好合作关系的莱茵洋行实力强多了。其实,莱茵也罢,礼和也好,背后都有德国政府的影子。不过,礼和洋行还是盯住了山东,自在青岛设了分号后,去年在济南也开设了分号。因为蒋继英的山东商业银行是山东实力最强,最具近代化的银行,礼和洋行与蒋继英有着比较密切的关系。

    “明白了。我想德国人不会拒绝大帅的要求的。问一句,我可以打出大帅的旗号吗?”

    “可以。哦,还有一件小事。你开出一张五万银元的支票给欧阳中,让他给你打一个收条。”

    “是,属下这就去办。”

    “好了,明天我有几件要事安排,时间紧,我还要静心考虑几个问题,我就不留你吃饭了。对了,你家里都好吧?”

    “多谢大帅垂问,都好。”

    “很想找个机会回趟山西,记忆都模糊了,不知能不能找到故居了……”

    蒋继英精神一震,“乔财东等几个都知道大帅是咱山西人,很想为大帅修葺一下故居,你跟我说地方。这件事我来办。听说浙江那个下令处死秋瑾的张抚台调山西了,老家正酝酿着驱逐他呢,他巴不得巴结大帅呢。”

    “哈哈,这件事不急。反正老家也没什么亲人了,等咱们取得最后的胜利,我和你一同回老家看看。”

    “啊,盼着那一天早些来呢。”

    “那时候咱们都算衣锦还乡了。对了,你如今有几个警卫?”

    “一个。是江处长派给我的,很得力。”

    “不行,太少了。我让王之峰再给你选两个人做你的贴身卫士。局势不稳。安全第一。这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们共同的事业,明白吗?最后我叮嘱你一下,经管大笔的钱财。一定要把握住自己。不要自毁前程。记着我的话,勿谓言之不预。”龙谦的语调冷了下来。

    “属下不敢辜负大帅的恩情,更不敢有损大帅的伟业。”

    “很好。你去吧,精心筹划那件事。做好了,我会重奖你,让你子孙无忧。”龙谦站起身,将蒋继英送出门外。

    安顿了军务,将橡胶事务布置妥当,龙谦终于可以集中注意力关注经济了。经济事关蒙山军长远,自蒙山建军,龙谦就始终一手抓军队建设,一手抓经济布局。

    周馥对于经济建设的热情很高,周家父子似乎都是信奉实业救国的人物。借周馥总督的力量,龙谦很快拿到了广州及广东大概的工业现状及布局。在此基础上,龙谦着手进行安排。

    十月初,陈超派出了一个由华源经济研究院副院长林清泰率领的经济小组走海路来到广州。这些人是陈超和方声远按照龙谦的要求从华源经济研究院及两大实业集团选调的,主要是管理方面的专家,其中有两名外国专家。

    龙谦安排他们住在第五镇司令部,跟他们谈了自己的目标,当然,龙谦要先介绍清楚广州的工业实力。

    广东的工业起步很早,远在1866年,便成立了广东机器局,陈联泰机器厂。1886年,时任两广总督的张之洞在广州大东门之外黄花塘兴办了广东钱局,可以铸造银元、铜圆,是中国最早的铸币厂。

    1905年,岑春煊在广州办自来水厂,引北江水入市,这个项目正在进行中,预计明年可以正式供水。

    至于工业之必须的钢铁也有基础,广东矿藏丰富,银、铜、铁等开采的历史悠久,“盖天下产铁之区,莫良于广铁;而冶炼之功,莫良于佛山。”

    纺织就更不用提了。明清时便有“广纱甲天下”之称。道光年间,广州附近纺织工场已有2500多个,工人五万余人。现在虽然布局凌乱,但总体实力绝对超过了山东。其余如橡胶,造纸,印刷,皮革,火柴,炼乳,玻璃,水泥,卷烟,搪瓷等,都有不错的基础。

    还有就是造船业。广州自古就是对外与内河通航之港口,岭南一带又盛产优质木材,是造船业最有利的条件。

    龙谦一方面要求陈清泰小组立即行动起来,着手调研广东实业的布局和现状,摸清楚这些实业存在的问题,如果是资金问题,将由蒙山军尽力帮助解决。

    另一方面,龙谦还是动用周馥的力量,召集商会研讨广东商业兴盛规划。组建广东实业联合会,将一盘散沙的广东实业组织起来,扬长避短,特别是注意与山东实业的互补。

    最后就是他在广州建立的军事工业的计划了。按照龙谦的设想,广州至少要能修理枪炮和制造炸药、手榴弹、子弹及炮弹。以解决第五镇部队的基本需求。

    这件事落在了连树鹏身上。资金、场地、设备、技术等事项需要一件件落实,好在有山东的基础和德国、美国业已形成的合作关系。连树鹏的能力是够的,大约用了一个月,便有了眉目。不是说已经建起了工厂,而是落实了这些厂子的设备及技术来源。经与德国、美国商行商谈,决定购买德国人的三条生产线,其中子弹一条,炮弹两条,购买美国人的一条火炸药生产厂。修械厂则依靠山东支援。

    为此,德国驻华副总领事,美国驻华公使馆商务参赞先后来广州面见龙谦,商定了相关合作事宜。

    除此之外,连树鹏建议收购广州几家民用厂用来解决被服、装具等军用物资,龙谦都同意了。

    建设军事工业及相关配套工业需要大批的资金,总计高达三百万两之多,好在是陆续投入,有了蒋继英的商业银行,资金的问题倒是不难解决。但龙谦为了进一步加强与德、美两方的关系,提出了向德国及美国贷款的要求,总额折算银元240万,年息为4%。德美两国同意了龙谦的贷款要求,分别以华源、中兴资产为抵押,分别向蒙山军贷款150万银元,总计300万银元。

    德国、美国驻华领事机关由此向其政府撰写了蒙山军的详细报告,作为中国业已崛起的不可忽视军事政治势力,蒙山军终于正式走入了列强的视野,成为德、美两国着意培养和拉拢的新兴势力。

    广东是列强早已侵入的临海省份,广州的外国洋行密布,沙面这个半岛成为了最大的租界,连警卫都是雇佣的印度阿三。但在广州,势力最大的不是德美,而是英法两国。广东方面自1907年10月加速进行的一系列关于工业和商业的会议结果,特别是与德美两国的合作引起了英法的重视,认为侵犯了他们的利益。驻广州英国领事为此拜会周馥总督,婉转提出了他们的不满。为此,周馥召龙谦谈了这个问题,龙谦说,假如英法愿意投资或合资,我个人表示欢迎,但已经与德美两国的合作不能中止。我可以开列一个单子给他们,请你居中斡旋好了。

    直到11月初,英国和法国并未拿出具体的意见。但行动迅速的德国工程师已经开始指导建设蒙山军在广州的第一个军工厂——7.92mm子弹厂的基础工程了。

    最近龙谦一直等着美国的消息,之前,他指示留守美国华美机械总部的刘晓琪收购莱特兄弟的飞机公司,并且大量在招揽华侨回国建设,计算时间,刘晓琪那边应该有消息了。

    除了龙谦,没有人会意识到飞机的出现将彻底改变世界。即便是已经发明了飞机的美国,军方也没有意识到飞机对于军事巨大的价值。龙谦认为,热衷于飞机试制的莱特兄弟一定不会拒绝大额资金的投入,而现在,不会有任何一个国家会封锁飞机技术的转让,因为飞机并没有形成成熟的技术,一切都在摸索中。

    打造一支现代化的舰队很难,且不说资金允不允许。但从现在起着意加强航空建设,却有可能超越诸强,一举成为航空强国。这就是龙谦的打算。(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节洪粤诚一

    随着第五镇部队分遣广东要地,各地不断传来各种不利的消息。龙谦低估了广东对于第五镇这支客军的排外情绪了。当王明远开始整编广州府巡防营后,矛盾逐渐爆发。

    其实,在各部开赴指定的驻地之前,龙谦以政治处的名义下发了一份内部文件,详细阐明了剿匪及清除会党的政策药店。总的来讲,就是先文后武,贴出安民告示,晓谕全体百姓,令土匪及会党成员限期投诚解散,凡是在期限未到之前主动出首者,不管之前犯有何种罪行,一律既往不咎。

    这个办法,颇得周馥之赞赏,认为深谙孔圣人的忠恕之道。

    公开的,以打劫为生的土匪一般啸聚山地密林,部队清剿土匪是天经地义之事,地方上不敢也不会说什么。但整顿巡防营就来问题了。

    巡防营就是从前的绿营。据总督府的资料,全省绿营总计近三万人,全由地方养着,靡费银两的同时给不同的阶层带来了丰厚的利益。王明远根据龙谦的指示,将各府巡防营编组为保安团,立即受到了当地既得利益阶层的强烈抵制。

    王明远整顿巡防营的做法就是登记、解散、重新录用三个程序。背后是对巡防营军饷的控制,这是致命的一招。杜绝空饷谁也不能说不对,但立即断绝了原巡防营官长们的财路。所以,首先被整顿的广州府巡防营在了解了新统领的政策后,断然策划了一次闹事。聚集了几十名坚信自己会由此丢掉饭碗的巡防营中下级官佐,围攻王明远司令部,被胡宗玉指挥编入巡防军的蒙山军部队强行包围缴械,期间发生了短暂的交火,死了四个人,伤者数倍之。王明远亲自审问,获悉是广州巡防营首脑莫新江指使,立即下令逮捕。得到讯息的莫新江抢先逃入了孚琦的将军府躲了起来。

    虽然胡宗玉兵围将军府强行索要莫新江的命令被王明远取消,但此事激化了孚琦与龙谦的矛盾。孚琦立即派人召见龙谦,要求龙谦立即停止对巡防营的整顿。释放被捕官兵。厚抚死亡军官。

    之前,孚琦和龙谦已经会面过了。那是俩人的第二次会面。第一次见面是第五镇入城式上,龙谦很给孚琦面子,孚琦也表示了应有了礼貌。称赞第五镇不愧是新军楷模。朝廷柱石。两人满共没有说了十句话。

    第二次是龙谦上门拜会孚琦。根据周馥的指示。龙谦带了重礼登门拜会这位满洲将军。龙谦幻想着他遇到一位类似奕劻的家伙,在拿了自己的好处后对自己不闻不问。但孚琦拒绝了龙谦的礼金,指责龙谦在布置第五镇驻军时未得他的批准。属于严重的越权行事。孚琦警告龙谦,之前包围缴械广东新军的做法就是极端错误的,应立即交还枪支弹药。之后第五镇在广东的所有行动都必须有他的批准,不得擅自行事!

    会面以不愉快的结果告终。龙谦甚至懒得与孚琦争辩了。反正这位自以为是的满洲将军手里没几个兵,别说广东省,便是广州市,让他的命令出不了将军府也很容易。你不要钱就是准备跟老子来硬的了,那好吧,我看你能拿我怎么办?

    龙谦不理会孚琦的命令,立即组织审理广州巡防营被捕的军官,将其中七人以勾结会党、贪污军饷、欺凌乡里的罪名逮捕,移交总督府有司治罪。

    此为广州巡防营事件。马上就被广州的民办报纸大肆宣传,除了一份《进步时报》客观公正地报道了广州事件外,其余的报纸均站在蒙山军的对立面大肆攻击,说龙谦自恃军权在手,大肆消除异己,居心叵测。

    龙谦指示王明远,莫新江不要管他了,先把广州府的保安团建起来再说。就这样办下去,一个府一个府地搞过去。有蒙山军在,我看他们的脑袋有多硬。

    “明远,要快!我们在和朝廷抢时间!”龙谦叮嘱爱将。

    “明白,请司令放心。我这就去肇庆。”王明远信心满满。

    龙谦知道,孚琦弹劾自己的电文早已发出了。来就来吧,等朝廷下决心与自己摊牌之前,一定要将广东真正控制在手中。

    龙谦当然要做表面文章,由充任自己秘书的许思起草了给朝廷的报告,死死咬住广东巡防营贪腐无能、勾结不法之徒的事实,表明自己下大力气整顿巡防营是必要的,是为朝廷消除隐患。

    这份报告,同时抄报了总督府和将军府。孚琦那里没有回音,但周馥是要说话的。

    周馥惊恐不安地注视着飞速恶化的局势。他知道,龙谦已经等不及了。

    10月21日,周馥召见龙谦,认真地谈了两个时辰。因为两人是闭门密谈,内容自然不为他人所知晓。但在四天后,周馥向朝廷发出了支持龙谦整顿巡防营的电报,算是公开表明了立场。

    不知为什么,朝廷没有表态。而王明远的整顿步伐并未停止。自广州府之后,王明远对肇庆府的整顿还算平静,又成立了一个保安团。取名肇庆保安团,兵员大都来自原巡防营,但主要军官则由王明远派出。

    但第三个被整顿的惠州府再次发生流血冲突。惠州府驻有蒙山军的一个标,不识时务起兵抗拒的巡防营被迅速打散,死了几十人。军官除了逃掉的,全部被抓。

    广东再次轰动,连上海的报纸都报道了肇庆府的流血事件。

    肇庆府士绅组织起来跑到广州,他们不敢去龙谦的提督府闹事,而是跑到总督府及将军府请愿,要求抓捕凶手,为死难的肇庆子弟报仇。

    广州又是一轮新闻轰炸。孚琦再也坐不住了,这个光杆司令必须借助周馥的力量来对抗龙谦了。

    先不说孚琦的焦虑不安。我们将目光放在龙谦身上吧。

    许思已经穿上了军装成为了龙谦的私人秘书。她很喜欢穿上军服的感觉,因此剪掉了一头黑亮柔顺的秀发,令龙谦很是惋惜,不过没有说出来。

    别说,许思剪掉长发穿上军服后,很有些英气勃勃的样子。而龙谦现在也确实需要一个文字方面的助手。广州军制改革,龙谦没有成立副官处,他的杂务原来是欧阳中负责的,事情杂,欧阳根本没时间做文字工作。另一个愿意是龙谦曾让欧阳中写过材料。认为他这个办理杂务很得力的亲信副官文字方面的才能很平庸,所以,一切的信函文件都亲自动手。其实。欧阳中在山东时曾为龙谦物色过文字秘书,龙谦试过后不甚满意。没有留用。

    自打许思来到身边后。龙谦发现许思思维敏捷。文字功夫极好,关键是懂官场文书的格式。这下子解放了龙谦,给他腾出了不少的精力。一些想法。只要口述给许思,几乎落笔成文,内容很对龙谦的胃口。

    许思被欧阳中安排住在龙谦的隔壁,对外只说是司令的秘书。名字也改了,叫颜昕若,只有龙谦知道这个名字的含义。

    第五镇司令部里,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许思的真实身份。

    11月2日,许思给龙谦看了一篇刊登在《进步时报》上的文章,题目叫做《巡防营改组惹了谁》。龙谦一看便大为激赏。注意了文章的署名叫做南华生,显然是笔名了。

    “我想见一见这个南华生。”龙谦将报纸收起来。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你手下真没有这样的人才,这种文章我是写不出的。我调查了,他真实的名字叫洪粤诚,是《进步时报》的老板兼主笔。”

    “哦?”

    “王前曰趋士,士前曰趋势。你最好屈尊前往。”

    “正该如此。一个武夫,谈什么屈尊?”龙谦哈哈大笑。

    当日下午,龙谦化了装,带了许思欧阳中和数名贴身警卫去报馆见这个洪粤诚。

    路上,许思向龙谦介绍了洪粤诚。她留意《进步时报》已久,将这个人打听的一清二楚。

    洪粤诚是广东人,今年三十岁。父祖两代经商,在肇庆府很有名。洪粤诚不喜八股取士之法,又不愿捐官,由此断了仕途之路。二十二岁上出国游学了一大圈,日本,英国,法国,德国、意大利,在欧洲转了个遍,却没有拿到任何的学位,说是留学,还不如说是旅游。这一去就是五年。奉父命回国娶妻后,没有接管家族的生意,而是在全国跑了一大圈,其中在山东足足住了半年,回来后定居广州,自费办了一份报纸,就是现在小有名气的《进步时报》,成了广州新闻界的名人。

    足足等了一个时辰,待洪粤诚写完了今日的时评,才在他那凌乱不堪简直无从下脚的办公室接待了龙谦三人。

    “三位是何许人?见我有何指教?”

    “鄙姓陈,他们俩个是我的随从,也没什么要紧的事。”龙谦穿了一身白身西服,戴着礼帽,脚下是擦得铮亮的尖头皮鞋(这套行头是欧阳中刚买来的),打扮很像南洋富商,“看了先生写的时评,很感兴趣,想与先生聊一聊时局,唐突之处,还望海涵。”

    “陈先生是做什么的?”

    “啊,我从南洋来,想在广州做点生意。算是生意人吧,不过比较关心时局罢了。”

    “等等,”洪粤诚凝视着龙谦,“你不是生意人,更不是南洋回国的。如果连身份都不愿见告,就不谈了。送客。”

    龙谦微微一笑,“哦,何以说我隐瞒了身份?”他拉过一把椅子坐了,近距离仔细端详着洪粤诚,皮肤黝黑,脑袋很大,眼睛也很大,还有一个大鼻子,显得很特别。没有留辫子,而是将长长的头发胡乱在脑后扎了个结。穿了件灰色的绸衫,脚下是一双黑布面的鞋子。

    “你不是商人,而是军人。只要不是瞎子,就不会看不出来。”洪粤诚冷冷地说,“不要浪费我的时间了。请吧。”

    “好吧。我是军人。难道洪先生对军人有成见?”

    “提督大人化装前来,又为何事?”

    欧阳中和许思同时一惊,不由得互相望了一眼。

    “哈哈,当真有趣。洪先生何以断定我的身份?”

    “你的口音。你的举止。特别是你难以掩饰的睥睨一切的霸气,加上市井间流传的一些传说,故而知道你便是广东提督龙谦。”

    “好吧,我便是龙谦。”龙谦承认了。

    “龙提督是为那篇文章而来吗?”

    “也是,也不是。看过先生的系列时评,一些问题想和先生做一番探讨。”

    欧阳中和许思注意到,这位看上去其貌不扬的报馆老板兼主笔在得知龙谦的身份后毫无异状。

    “哦。龙将军要和洪某探讨什么问题?”

    “我看了先生前些日子那篇关于明治维新的评论。心里有些疑惑。朝廷搞洋务已经几十年了,说起来似乎也是受了东邻的影响。为何日本维新成功,国力蒸蒸日上,但我们却举步维艰?我没有去过日本。有关消息都是道听途说。而先生是实地考察过日本的。愿先生教我。”

    “闻说将军生长于美利坚国,学识宏远,这是考校洪某吗?”

    “不敢。龙谦乃实心求教。”

    “好吧。我便说说我的看法。第一,维新基础有别,满清不具备日本的有利条件。”

    “哦?”

    “日本有地方分权自治,而中国则高度中央集权。日本在中央集权下,地方存在着一定的分权,其明治维新前的社会结构,与西欧封建末期之社会结构极为相似。而此结构则为欧洲工业革命的温床。日本既有此温床,因此一经与西欧接触,符节相合,一个东方产业革命乃应运而生矣。其二,日本虽闭关锁国,但仍有渠道了解世界,中国闭关锁国对外一无所知。”

    “愿闻其祥。”

    “十六世纪起,西方的自然科学和技术,主要是由荷兰人传到日本。因为主要是通过荷兰语进行研究的,日本人就把这种学问叫做‘兰学’。从1633年到1639年,幕府连续五次发布锁国令,限制日本与外国的一切来往,只剩下长崎这个地方与中国和荷兰维持着微弱的联系。但是兰学的传播,使得日本人意识到汉学的不足,也认识到了西方科学技术的先进性。到了1720年,第八代幕府将军德川吉宗终于解除了不准许输入荷兰书籍的禁令,于是在日本的知识阶层中,又重新出现了兰学热。兰学主要在医学、天文学和物理学等领域发展起来。日本人通过荷兰语,了解到近代的地理、博物、化学等自然科学知识。维新前的日本教育发达,江户末期在男子中40%~50%识字,妇女也有15%的识字率,远胜中国。

    在鸦片战争被英国人用大炮打开国门前,清朝人对世界一无所知。就连号称第一个‘开眼看世界’的林则徐,实际上对外也知之甚少。直到战争开始前,林则徐还认为英国兵到了陆上就会‘一仆而不能复起’,而他更坚信英国必须购买中国的茶叶盒大黄,‘外夷若不得此,即无以为命’,统统便秘而死。当时清朝人对外的无知,由此可见一斑。

    1862年,也就是第二次鸦片战争结束后二十年后,日本幕府派出了商船“千岁丸”号,前往上海进行贸易。年仅23岁的高杉晋作随船前往以开眼界,发现在日本几乎家喻户晓的畅销书——魏源的《海国图志》,在上海居然乏人知晓,这令他身为震撼。从这里,我们也可以看到清日两国对于了解和接受世界的态度实有天壤之别。”

    “很有道理。”龙谦点点头。

    “明治维新一帆风顺而中国的洋务运动举步维艰的原因在于,明治维新是实力强大的多数人推动的革命,自然过程顺利,而洋务运动则是少数远见之士的奋力挣扎,无法撼动顽固的大多数。推翻幕府是上下联手多数人革少数人的命。日本年明治维新时,幕府的势力极为脆弱,陷入极端孤立的境地,维新势力以及中下级武士为核心。抬出天皇为旗帜,与反幕府的强藩相联合,既有基地又有武装,广大市民和农民也积极参加和支持反幕府的武装。它联合了资产阶级,封建藩主、农民等阶层,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力量去迅猛的速度推翻幕府的统治,把大权还给天皇,进行改革。”

    “请先生讲下去。”

    “明治维新得以成功因维新主体是实力强大的武士商人联盟,洋务运动是清朝少数有远见的官员唤不醒多数人的苦涩尝试。洋务运动是少数人发起的自救运动。在闭关锁国的中国,还有更多的未开明的士大夫、官僚主义强烈的反对这种‘崇洋媚外’的做法。顽固派痛诋洋务派提倡的西学是‘捐弃礼义廉耻的大本大原’使用‘用夷变夏’的洪水猛兽。据说。恭亲王奕??设立天文馆时就遭到了顽固派的强烈反对。

    “最后。底层社会近代化的效果:明治政府能比清朝从底层拿更多的钱,而朝廷为洋务运动新政横征暴敛却导致了广大农村民生凋敝。”

    洪粤诚说的口渴,许思见状,立即拿起桌上的茶壶为他续上了水。洪粤诚对许思点点头。“毫无疑问。在利用国家力量发展西洋实业的时候。明治政府与清政府都遇到了钱从哪儿来的问题。两者的解决路径也是如出一辙——压榨农民。但为什么明治政府就能从农民那榨出更多的钱来?”

    “正是我的疑问。因为任何一项改革都是利益的再分配。”

    洪粤诚很惊讶龙谦的这句话,许久才点点头,“提督大人此话极有见识。1873年。明治政府正式发布《地税改革条例》其内容主要为, 1、把课税的基准从原来按不稳定的收获量改为按一定的地价;2、将实物缴纳改为货币缴纳,税率定位地价的3%;3、规定土地所有者为纳税人。这里的核心是地价的核定,站在官府立场,核定地价当然要极力提高,这样才能带来更多的收入,为此,日本很是乱了一阵。但受损失的是地主而不是无地和少地的农民。而在满清混乱的财政和财政管理之下,康熙帝当年定下的‘永不加赋’的承诺,虽然是清政权的立国之基,却也成了过期作废的旧船票,无法登上‘上下交征利’的新客船。当然,康熙的承诺既然如此庄严,后世继位之君就必须在表面上予以维持,‘赋’是不会加的,增加的只是‘附加费’!遍及全国,名目繁多,令农民们不堪重负。各地虽变相加征田赋,却都刻意回避田赋二字,以便维持康熙皇帝的庄严承诺。一时间,‘亩捐’、‘抵征’、‘漕粮加价’、‘规复钱粮’等新名词层出不穷。而且,越是鱼米之乡,负担越重。田赋之外,各级政府还在民众日常必需的食盐上大做文章,‘盐都吃不起了’,成为民生艰难的最生动写照,由此推动了整体物价的飙升。”

    “讲得很清楚。但日本下层为什么比我们更能承担更重的税负呢?”

    “这个问题提的好。简单的说就是公平。1878年~1880年,明治政府实现了日本近代地方制度上的三新法体制。明治政府通过对原来无秩序的府县财政组织化和制度化,即征收权的强化、税源的确保和费目的法定,实现了地方财政制度的初步近代化。公平的赋税制度,即使重一些,民众尚可接受。有一个例子,当初,英国比法国相比,英国政府平均税率比法国高得多,但英国的税法很公平,而法国在当时是有很多人不交税的,比如贵族。英国的社会结构在很长时间内比法国稳定的多。”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洪先生,您认为我们搞的新政运动会是什么结果?”

    “很显然,清朝将走向离心分裂。”洪粤诚肯定地说,“洋务运动和明治维新走向了两个方向。明治维新随着近代化国家建设的推进,一个高效集权的中央政府建立了起来。而为了维护旧格局产生的洋务运动,却导致了地方实力派的坐大,埋下了后来军阀割据的祸根。随着镇压太平天国,朝廷中央的军权与财权都逐步地下放到地方。在洋务运动中,由军事发家的地方大员凭借雄厚的军事力量为资本——这些军事力量用以之称清廷的统治——从中央不断分得财权,壮大自身的力量。以李鸿章为首的地方实力派掌握了绝大多数的洋务企业,增强了与中央进行对话的资本。随着中央势力的绝对弱化及帝制时代忠君思想的丧失,地方渐渐飞扬跋扈,不受中央节制,最终发展为军阀割据的局面。”

    说到这里,洪粤诚意味深长地看了龙谦好一会儿,龙谦则面无表情。

    “而日本统一的唯一道路,即废除立于封建制度上的藩和藩知事,改为朝廷直辖的郡县制度。维新政府分阶段解除了原藩国领主占有土地和领导人民的权力。随后又通过逐步改组政府,将大量旧贵族从中央政权中排挤出去。明治十八年的官制大改革,日本现代官僚体制逐渐形成,拥有近代国家机器集权而高效的特点。我的结论:靠中世纪的底层社会,想撑起近代化甚至现代化的上层,是不可能的。”

    “啊,真是痛快。先生可否给龙某一个面子?咱们搞点饭,秉烛夜谈,不宜快乎?”

    “我这里可没有什么好东西……”

    “欧阳,你去搞点酒饭来。”龙谦下令道。(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节洪粤诚二

    欧阳中很快搞来一堆熟食,还有一罐米酒,许思将洪粤诚乱糟糟的桌子收拾了一下,用几张报纸垫着,将欧阳买来的熟食摆开,找了两个杯子洗净了,为龙、洪二人倒上了清亮的米酒。

    洪粤诚肯定看出穿了男装的许思是女人了,但他没有吭气,而是继续着与龙谦的交谈。

    “洪先生,咱们是不是一面喝酒一面聊?我可是有点饿了。”龙谦笑道。

    “哈哈,我也是。那就不客气了。”洪粤诚伸手从烤鹅身上撕下一大块,“啊,好吃,好吃。正合我的胃口。”

    “敬先生,为我们的第一次相识,为先生刚才的宏论。”龙谦举杯示意。

    “龙将军治鲁,仿佛受了日本维新的影响。实业倒是末端,我更欣赏将军推行的乡村自治。”洪粤诚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广东人喝酒比起山东差的远,我其实很喜欢北方的烈酒。”

    “一样。原来先生去过山东……我一向认为,中国的改革必须是全方位的,但最关键是农村。农村极端封闭的经济、文化诸多问题不能真正解决,改革就不算成功。乡村自治其实不值一提,距离我的目标还差得很远。”

    “将军过谦了。知道我最欣赏什么呢?就是乡村教育的普及,比起其他,这才是惠及后世的无上善政。如果山东的义务教育体系再完善一些,坚持个二十年,必收奇效。”

    “是啊是啊。但教育不是能速成之事。由此可以断定,我国的近代化历程会艰难的多。”

    “我有一问,想请将军为我释疑。”洪粤诚正色道。

    “请讲。”

    “将军以为,怎样才能超越治乱循环的周期律?”洪粤诚悠悠道,“纵观吾国历史,总是乱了治,治了乱。何时能跳出这个圈子?”

    龙谦暗暗吃了一惊,因为这个问题的难度相当高。他敢保证,当今一流的政治家并不会给出正确的答案。

    “在我回答您的问题之前,先讲一个我在美国听到的笑话。”龙谦正色道。“三个不同职业的人在争论谁的职业更为古老。医生说,自从有了人类,就有了医学。但那时肯定没有地理学和政治学。地理学家说,不对。人类出现之前。大地一片混沌。地理学就诞生了。最后一个是政治家。幽幽问道,你们可知道,那片混沌是谁造成的吗?”

    洪粤诚大笑。伴着剧烈的咳嗽。

    “我国历史之长,足以傲视全球。历朝历代的君臣,无论贤愚,无不思考治乱循环的原因,寻找那长治久安的途径。但我又听了一个笑话,是从哥伦布发现美洲引出的,说哥伦布遇到了三个问题,即‘出发不知道去哪儿?到了不知道在哪儿?回来后不知道去过哪儿。’”

    洪粤诚又是一阵狂笑。这次连许思也忍不住了,憋得脸通红。

    西风渐进,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的故事作为山东大学的学生,许思当然知道。但欧阳中就不明所以。拼命忍住笑,许思低声向欧阳中解释了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的故事,联想到洪粤诚刚才的发问,欧阳中觉得一向严肃极少和部下开玩笑的司令官的回答确实有趣。

    “这大概就是探究治乱循环的难处。就我国而言,因为自夏商以来便是地道的农耕社会。治乱的根本其实不在政治的清明与否,而在于人口的繁衍。生产力不能得到根本的改进,这片土地承载的人口数量其实有限的。当超越了极限,动乱就发生了。当通过动乱,哦,一般是王朝更叠的战争,消耗了过剩的人口,缓解了土地兼并,乱就走向了治。其实就怎么简单。”

    洪粤诚沉思着,龙谦将治乱循环的根本原因归结为人口的膨胀,这种观点抛开了政治清明昏暗的老调,非常新颖,但不好评价正确与否。

    “但方今世界,却有例外,比如你待过的美国,据说国力已稳居世界第一了。并没有发生我国的现象。”洪粤诚想了想说。其实他更想说英国,那是他待了三年半的地方,但考虑到龙谦的经历,拿出美国做比较。

    “我刚才说的有个前提,农业社会。自三百年前英国掀起工业革命的浪潮,情势已经变了。通过工业革命,吸收了大量的剩余人口到城市,缓解了农业的压力。但是,又带来了另一个问题,那就是原材料和市场的巨大需求,所以才有殖民浪潮的出现,所以才有自1840年起对中国的侵略,究其原因,都是因贸易而起。回到您刚才的话题,跳出治乱循环,必须颠覆原有的社会经济结构,从农耕社会转到工业社会。由此必然带来政治结构的剧烈变更。有人说中国面临着三千年未遇之大变局,有些道理,但没有把道理讲透。即使中国在具备某种条件下逐步走向工业化,也失去了英国当初的条件,每走一步必将艰难无比,甚至必须用战争来解决问题。因为我们是后来者,必须与先到者争抢地盘。别人的地盘还未到手,自己的地盘已经受到他人的觊觎。所以,要跳出治乱循环,必须结束满清的统治,必须建立具备世界眼光的新政权,必须抓住世界局势变革中每一次的机遇,并且妥善应对挑战。而且,新政权的中央政府必须是强有力的,因为我国快速实现工业化进程必须集中资源,而实现工业化进程是应对列强欺凌的唯一有效途径……”

    “龙将军,必须承认,这是我听到的关于解决中国问题最具分量的结论。我还有一个问题……”

    “请讲。”

    “或许我是管中窥豹了,我总觉得将军治鲁。似乎是走了一条中庸之路,尽量协调各方面的利益,不愿意对社会结构做根本的改变。愚以为,吾国之问题,已经积重难返,非进行一次彻底的变革不可。所以,洪某一度时间很赞同孙文一党的主张。后来觉得其党空言甚多,力量甚弱,其鼓吹的排满革命实难成功。等洪某游历山东,看到济南、鲁南等地的情势。觉得或许山东可以走向全国也未可知。等将军率军南下。用雷霆手段平息乱局,继而收编广东军权,洪某始信将军有不臣之心,所以。才撰写文章。替将军整顿巡防营张目……”

    “我明白先生的意思了。事有缓急。为政者必须抓纲举目。当今最紧要者,乃是军事问题。自龙谦占据山东,已经引起朝廷侧目。既有龙某手中军队的威胁。更有山东实业,特别是军火工业的诱惑。朝廷是不会容忍下面坐大的,换做我也一样,不足为奇。自第五镇被调湘赣平乱,龙某就是朝廷处心积虑解决的大难题了。当今满清朝廷可虑者,北有袁世凯,南有龙某。因为就全国而言,龙某所建蒙山军和袁世凯的北洋军才是最具威胁的军事集团。没有足够的军事力量,就不可能夺取全国政权。不夺取全国政权,一切的为政措施都无从谈起,就像山东搞乡村自治,畏手畏脚,不免被人笑话……”

    “明白了。将军是打定主意占据两广,进而图谋两湖了。”

    “还是要一步步走。不知道我有没有足够的时间。”

    “说的好,但你现在是在玩火,在赌博,赌得是朝廷现在无暇顾及你。对吗?”

    “哦,为何说我在赌博,朝廷又为何无力顾及广东?”

    洪粤诚笑笑,“龙将军,我怕是朝廷这回不会放过你了。慈禧虽然老迈,但并不糊涂。如果她这回再纵容于你,我情愿关了这间报馆。”

    “这是你的赌资?”龙谦微笑道,“洪先生,不妨咱们就此谈一谈,你认为朝廷会如何措手?”

    “唯有将你调离你的军队一途了。”

    “喔,若是,我该如何?”

    “上策是停止广东的变革,厚币甘言,使朝廷收回成命,静待时局之变。中策是就此与朝廷摊牌,与满清逐鹿中原。下策嘛,自然就是奉调进京,从此被囚牢笼,但因山东及第五镇的基业尚在,性命暂且无忧。”

    “啊,先生高见。”龙谦没想到谈话如此犀利,不由得大感兴趣,“先生所言以待时局之变,我没有听懂,可否细细分说?”

    “不过是等慈禧咽气而已。慈禧一死,朝局必定大变。不管是归政光绪还是另立新军,满清怕是无力顾及广东了。”

    “哦。那么,先生以为光绪掌握大权的可能性有几分?”

    “一成以下。”

    “为何?”

    “慈禧生平政敌,正是光绪。依慈禧睚眦必报的性子,怕是不容光绪活到她之后。其实,光绪执掌权柄,对将军其实有利。”

    市井中自有英豪。龙谦大为钦佩,“依先生所说的上策,有几分把握?”

    “七成。”洪粤诚微笑着,“都说你是庆记公司的两个主要股东之一,此为一。便是袁某人,也不愿看到你倒台,让对手腾出全力对付他吧?”

    “先生高估庆王的能力了。至于袁世凯,他或许巴不得我倒台呢。依我所见,先生的上策,最多只有五成的把握。”

    “那将军是准备行那中策了?”

    “我其实在等待。下策我是不干的,但中策最好也不要实施。”

    “龙将军,我不得不说,你有些理想化了。三策必居其一。”

    “哦。此事我们可以慢慢谈。以先生大才,屈居一报馆,太可惜了。若是在下延请先生到我军中,朝夕聆听教诲,先生愿意否?”

    “你要我做你的方声远?”

    “哦,原来先生认识方鸣皋。”

    “不,我不认识他。但我知道。因为我前年在山东住了半年有余。”

    “啊,原来如此。不知先生当时为何不愿见我。”

    “因为我不肯定你的最终目标。朝廷无谋,本想着将老虎赶出山。没想到老虎又占了一座山。”洪粤诚放声大笑。

    “其实,北满第十八镇,本是我的部队,自统制官到各标统、管带,皆出自蒙山军……”

    洪粤诚大惊,腾地站起来,死死地盯着龙谦,“真是没想到。竟然在关外布了这样一枚暗子!洪某曾游历吉林,见过第十八镇的军容。佩服,佩服!原以为自李鸿章后。宇内当数袁氏。没想到强中自有强中手,所有人,包括我,都低估你了。”

    “过奖。”龙谦其实很自负当初出兵关外的决策。他坚信。一旦局势大变。鲁山的十八镇将是决定性杀着。

    “洪某还是不信。十八镇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建成,期间还经历了日俄战争,将军是何时布局关外的?”

    “1903年秋。我先后派了六批人员出关。他们在日俄战争前便拉起了队伍。帮着俄国人很是打了几个好仗,这才随着俄军撤至北满,最终才有了第十八镇。”

    “真是不可思议。朝廷难道真的没有怀疑十八镇的来历?”

    “盲区。人都有盲区。不往那里想,自然就不存在。以先生大才,不也吃了一吓?”

    “厉害,厉害。”洪粤诚摇摇头,“我现在才彻底相信,袁世凯不是你的对手。”

    “先生过奖了。”

    “照此看来,我说的中策倒是上策了。军事我是一知半解,但想必不会轻易输了。为何隐忍至今?”

    “不愿意内战啊。据说老袁有个理论,将满清比作枝繁叶茂根深蒂固的大树,他就是在做摇晃树干的艰苦工作。我呢,差不多,想着果熟蒂落,为国家多留几分元气。便是北洋劲旅,何尝不能成为为国戍边的国防军?”

    “将军真这样想?”

    “当然。我是很佩服袁某人的,他手下的段祺瑞、王士珍等都是一时俊彦。满清是不成了,如果能顺利鼎革,大家齐心协力建设一个新国家,该有多好?”

    “那,将军如何对待孙文一系的革命党?”

    “容得下北洋,自然也容得下革命党。”

    “想的容易。怕是经历了两场事变,革命党连折大将,现在你又在摧毁孙文在两粤之基础,他们早已恨你入骨了。”

    龙谦看了眼欧阳中,后者插话道,“洪先生有所不知,刘揆一之弟刘道一及同盟会蔡绍南虽落我手,但都活得好好的。赣西杀人不过是掩人耳目。至于前段时间哄传天下的秋瑾女士,也被我家将军冒死救出,现在就在广州。洪先生,这还不足以表明我家将军对待孙文一党的诚意吗?”

    “啊?秋瑾真的被你救了?”洪粤诚一下子站起来。他为此在自己的报纸上连发两文,讥讽清廷连杀人都不敢公开。

    “自然。洪先生若是想见秋女侠,只要她愿意,随时可以。”龙谦微笑着点点头。

    “那就容易了。同盟会实力其实不足虑,可虑者在舆论,在人心。将军深谋远虑,令洪某钦佩无已。且不说这个,我可以听听将军想要建立一个什么样的国家吗?”

    “政治有序,经济繁荣,国防强大,社会公平。”

    “好宏伟的构想,好高远的目标,谈何容易!且不说后三条,难道将军难道没有想着称帝?察我国民心态,最适应帝制,或者便是梁启超所说的开明**,效仿日本也未尝不可。若是走孙文鼓吹的民主共和,国家却会走向动乱。这点,将军想过吗?”

    “就我现在所想,是绝不容帝制再生。知道我最尊崇的人是谁吗?华盛顿。但事情往往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政治的妙谛在于妥协,在于循序渐进。等新中国的曙光初现,咱们再来讨论这些好不好?”

    “也好。龙将军,你可知道你现在欠缺了一个大步骤吗?”

    “哦?先生是指我只有一支军队,却没有文官集团吗?”

    “正是。文武相济,方能成功。但文官集团之招揽,因将军的地位,却难以在一朝一夕造就。倒是有一个法子……”

    “什么办法?”

    “民智渐开,舆论的威力你已经见识了。所以,将军必须着手建立一个政党了。”

    这却与龙谦所思不谋而合。所以,不由得去看了许思一眼,幸亏她推荐了眼前这个人,“方鸣皋在四年前已有此议。但政党往往是代表某种经济地位阶层的政治集团,先生旁观者清,依你看,这个政党应该代表谁呢?”

    “企业主,商人。”洪粤诚显然思考过这个问题了,“将军治鲁,以实业为先,其实已经走出了很好的一步。若是取得这个阶层的鼎力支持,以广东、山东经济为支撑,足以供将军扫平宇内,一展宏图了。”

    “那好,龙某这便正式委先生主其事如何?先生大才,先屈就第五镇高参之职,我也好朝夕请教。”龙谦站起来,深深为洪粤诚鞠了一躬。

    洪粤诚竟然不避,“大帅,洪某脾气很臭,我将话说在头里,如果意见不合,洪某还来干自己的报馆,大帅万勿刁难。”

    “哈哈,难道洪先生怀疑龙某连这点雅量都没有吗?”龙谦开心大笑。(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节清廷

    广东之乱被迅速平定,清廷再次面临奖赏第五镇及龙谦的难局。慈禧在接到军机处奏报后明确指示要给予奖赏,但在军机处看来第五镇平乱也忒容易了些,大兵一路推过去,就是简单的行军,只是在灵山打了不大不小的一仗,消灭了作乱的赵声叛军,巨寇黄兴潜逃不知所终,战事便结束了。这未免也太轻巧了些,而且结局算不上十分圆满。而龙谦借赵声之叛编遣广东两个费尽力气组建的新军标,更是典型的嚣张跋扈行为。

    由于铁良等人的宣传,军机处的满大臣中除了吃人嘴短的奕劻外,都对龙谦有了很深的戒心。世续受了铁良的影响,在军机会议上大肆诋毁第五镇的战功,抓住龙谦办理郭人漳及解散广东新军诸事的中的跋扈之举,认为广州将军孚琦昏聩软弱,周馥放纵龙谦,有结党营私之嫌。第五镇不仅不予奖赏,应下旨切责,并将龙谦广东提督及第五镇统制官撤销,调其回中枢另行安置。

    汉大臣中,已经进入军机处的张之洞是主张重赏第五镇的。张之洞不仅办实业是好手,练兵也不外行,在彰德秋操中锋芒毕露的湖北新军第八镇即是他一手所建。他对那桐、世续等反对重赏第五镇的军机们说,可不要小看走路,能走的兵八成能打,但不能走的兵肯定不能打。第五镇酷暑行军,进军神速,部署周详,即便是跑了一个黄兴。也不能掩其功劳。若是乱党易平,又何必调第五镇南下?不给奖赏,恐至将士寒心。至于编遣广东新军,换做自己,也会这样做,出了赵声那样的大乱子,难道还不应当防范于未然吗?

    丢掉军权主管外交事务的新晋军机袁世凯赞同张之洞奖赏第五镇的意见,他认为龙谦在广东有功无过,当然应予奖赏。但鉴于其在山东的成绩,证明龙谦此人在民政上甚为擅长。建议授予龙谦广东巡抚之职。委其治理广东民政之全权。当然,第五镇统制官和广东提督当然是不能再兼任了,可择贤能接替龙谦的军职。他接着推荐了人选,闻说龙谦手下协统周毅资格老且得军心。可委其署理第五镇统制。至于广东提督嘛。那里本来就有一个水师提督李准,可由李准代理。

    袁世凯称赞龙谦并建议为其升官,当然没怀什么好意。纯属为自己着想。

    但袁世凯的意见得到了那桐的赞赏,认为是老成谋国之言。

    跟天高皇帝远的龙谦相比,老袁的日子不太好过。他有些担心身体每况愈下的慈禧晏驾之后朝局的走向,如果同样是病歪歪的光绪收回君上大权,他很可能完蛋了,甚至连性命都保不住。因为他不止一次听说了光绪因戊戌之变深恨自己。这种痛恨导致了保皇党和清流们对他的痛恨,更影响了迅速崛起羽翼正在丰满的年轻一带权贵们,比如进入军机处学习行走的光绪胞弟醇亲王载沣。所以,这段时间袁世凯的主要精力是做他的本职工作,加强了与外国使节们的来往,特别是英国人,更是他刻意结交的对象。他坚定地认为,在帝国的皇位传承一事上,列强有着不容忽视的发言权。这一点在庚子年已经被证明过了。而在诸多的列强中,大英帝国的声音是最雄壮的。英国人的一贯做法就是寻找代言人,比起锋芒毕露咄咄逼人的载沣铁良溥伟等人,自己无疑是更为合适的人选。至于军事工作,既然你们猜疑龙谦,那我就配合好了。其实,袁世凯借机干掉龙谦很大程度出于私心,他从一系列的事件中分析,认为第五镇的战力绝对不次于他一手练就的北洋精兵,如果在兵力相同的情况下,他的部队并无战而胜之的把握。特别是他在获知第五镇一举平定粤西之乱后给契兄徐世昌的一封私信中便坦言第五镇实乃宇内精锐第一,即便是有北洋第一之称的第三镇怕是也难以相比。朝廷那些糊涂蛋现在才意识到龙谦的威胁已经晚了,第五镇羽翼已丰,将来与我北洋争雄者,必是龙谦无疑。

    现在有了夺其军权的机会,老袁自然不会放过。

    袁世凯还知道,因为王怀庆在山东干的很糟糕,彻底辜负了铁良的希望,因此更加加重了铁良一系少壮派满洲权贵对于龙谦势力的担忧。此时借封赏第五镇战功将龙谦来一个明升暗降,是符合铁良等人的意愿的。由此激化龙谦与中枢的关系对自己有百利无一害,正好可以让朝廷将注意力转移到山东及远在广东的第五镇身上,说不得还得让自己来掌管陆军部呢。

    至于提议周毅接替龙谦,则是袁世凯的一个秘密。当初彰德秋操见过此人后安排段香岩笼络于他,此人贪财,接受了第一笔不大不小的好处。有了开头就好办了。后来曹锟密报周毅的内兄就在自己手下,因其内兄与龙谦有杀父之仇,多年来一直耿耿。袁世凯大喜,于是密令段芝贵全权运作此事。除了北洋极少数几人,无人知道他和龙谦手下大将有着暗地里的来往。

    如果周毅能接掌第五镇,或许能将这支精锐带入北洋系也说不定。那是多大的收益?一百万?便是一千万也值得。当然袁世凯拿不出一千万白银。但如果第五镇倒向北洋,袁世凯的地位将彻底改变确实不须怀疑的事实。

    但张之洞和奕劻都不同意袁世凯的意见。张之洞的理由很简单,广东不设巡抚已是成例,现在授龙谦巡抚之职必然叠床架屋,令其生疑。何况此人一直带兵,不习民政,恐有不妥。奕劻则干脆说出了为不使第五镇生乱,龙谦第五镇统制一职绝不可免掉。

    担心免掉龙谦军职会使第五镇出乱子是两位重臣共同的理由,张之洞说的委婉。奕劻则很直接。张之洞是出于公心,奕劻则出于私利。因为正在上升的满洲权贵们几乎一致认为奕劻昏庸贪腐,不遗余力地抓住一起机会攻击奕劻。奕劻认为,有龙谦领军在外,自己的位子反而安全的多。

    议到这里,话题就很沉重了。免掉龙谦会不会出现叛乱?谁也不好说。现成的例子摆在这里,袁世凯就是。如今老袁虽然被逐出了新军,但其影响犹在。接管了新军指挥权的铁良、良弼都感觉到新军将佐中还是以老袁的眼色行事。而直接管军的满洲老将军凤山干脆说,除了第一镇外,其余诸镇根本就指挥不动。除非将段祺瑞、冯国璋、吴凤岭、王占元、赵国贤、段芝贵、李纯、曹锟、陈光远等一帮大将全部赶走。否则北洋四镇还是老袁说了算。

    段、冯、吴、赵、王等都是北洋军骨干,怎么能一下子全部免掉?那不是开玩笑吗?现实就残酷地摆在面前,军机处不得不正视这个现实了。所以,袁世凯的意见被搁置。不再计议就此免掉龙谦军权。但也不给龙谦升官了。既然太后要赏,那就给点银子好了。

    于是,军机处拿出了呈报慈禧的意见:授龙谦三等伯。赏银2000两;奖赏第五镇官兵有功官佐白银两万两。

    上奏慈禧,慈禧基本表示同意,但说上次给龙谦个人万两银子,这次却降至两千两,不妥,还是按湘赣成例办吧。慈禧虽然身体不好了,但脑子还是很清楚,要军机处下旨切责广州将军孚琦。当然是因为其工作不力,若是广东军力足以平定乱党,何必调第五镇南下?同时,慈禧对面奏的奕劻及张之洞说,第五镇是不是要调出来?调到哪里为好,要军机处妥为筹议。

    奕劻感到老太后已经对龙谦生疑了。上次她还关注对龙谦个人的封赏,这次却比较冷淡。从一等子到三等伯其实没什么意思,这不是开国之初了,没有人将不值钱的爵位当回事了,尤其是手握实权的疆臣们。看看吧,老佛爷竟然提出要考虑将第五镇调出来,这不是一个明确的信号吗?

    其实,慈禧最近的注意力已经从广东移开了。当她得知灵山一战击破了黄兴主力后便放了心,不再关注粤西战事了。对于军事,慈禧也说不清从什么时候就对龙谦有了极大的信心。觉着只要有龙谦在前敌指挥,军事上就万无一失了。对于铁良等人的顾虑,慈禧心如明镜。第五镇已经是一支不容小视的军事存在,这显然不符合朝廷长治久安的利益。但第五镇卖力清剿乱党又是不容诋毁的事实,所以,慈禧必须好好想一想如何解决潜在的威胁了。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将这支精兵抓在朝廷手里。历史上的经验教训摆在那里,晚唐及五代藩镇割据的教训,宋代控制军权致使将不知兵导致亡国的教训,让慈禧郁闷异常。广东是个要紧的所在,第五镇留在广东不过是权宜之计,最好的办法是将第五镇调回,将龙谦调至中枢,离开他一手打造的第五镇,那样的话,龙谦得以保全,因第五镇为其一手所建,这支军队的忠诚度也提高了,两面都好。慈禧并不想除掉龙谦,相比袁世凯,慈禧似乎更信任龙谦一些。人才难得,没有什么大错便罢免其官职慈禧是不考虑的,但该给他一个什么位子呢?慈禧却没想好。而且,第五镇的驻防之地也颇费踌躇,山东是不能回的,到哪里为好?慈禧还要仔细想一想。

    慈禧目前的难题已经不是广东乱党举事了。她遇到了比同盟会更为棘手的问题。那便是自徐锡麟秋瑾案件带来的影响。几乎全国的舆论都在谴责朝廷,指责朝廷活剖人心的残暴,指责朝廷秘密杀害了秋瑾却推脱被同党所救。一时间舆论汹汹,联系起朝廷立宪步骤之迟缓,让朝廷几乎没有辩解之处。以《申报》为首的民办报纸抓住徐秋案件不放,“绍兴明道女学堂教习秋瑾女士曾至日本留学,程度颇高。近被人指为徐锡麟党羽,遂被拿获,秘密处死,官府为掩人耳目,竟然诬为同党所救。闻者莫不懔懔。”

    “懔懔”二字包含了彻骨的愤懑。

    民办报纸咬住了“无辜诛连”不放,进而指责朝廷在预备立宪中承诺的一切民主权利都是欺骗民众。说什么私通乱党?秋瑾通哪一乱党?私藏武器?焉知不是官府之栽赃?哪有明知道官府来抓,还将武器藏在身上的?

    朝廷掌握的《京报》《政治官报》等报纸所做的辩解苍白无力,又拿不出秋瑾被劫狱的确凿证明,朝廷极为被动。习惯了“牧民”思维的满清朝廷第一次真正领略了舆论的威力。

    浙江巡抚张曾敭感到了恐惧。面对绍兴知府该如何办的请示,巡抚衙门竟然回电让绍兴知府贵福自己想办法。无奈之下,贵福只好公布了秋瑾的供词,目的是证明秋瑾并不是冤枉的,冤枉的是他们自己——秋瑾早已被人劫走了嘛。

    尽管公布了供词,但舆论就是不相信,竟然说是朝廷伪造的,还说什么秋瑾诗文何等的雄厉?其言辞何等的痛快?哪里像供词那样唯唯诺诺?

    绍兴府又公示了山阴县有关人员的证词及遇害牢头刘七家属的证词,证明秋瑾确已被同党所救,一样被民办报纸驳斥的体无完肤,连铁板钉钉的事实也成了漏洞百出的谎言。

    被舆论斥之为禽兽的浙江巡抚张曾敭称病不出,他是没法子在浙江干了,朝廷将其调往江苏。没想到江苏教育总会和以张謇为首的预备立宪公会立即发起了猛烈的驱张运动,说江苏乃一片净土,决不能藏污纳垢。朝廷无奈,只好将张曾敭再次调动,调往相对平静的山西,不久即被免职。

    积极主张速杀秋瑾的绍兴知府贵福也被免职,根本不敢在浙江居住,迁往他地,自满清覆灭,此人不得不更换姓名,还是被警察部门追查出来,以数项罪名蹲了十几年大狱,最终病死狱中。

    很难相信在那个时代民间舆论有如此的威力。但这都是史实。

    事件的背后是慈禧极大的愤怒。处分浙江相关人员也就是题中应有之意了。哪怕真是杀了秋瑾,也比现在好。杀人算什么事?满清定鼎中原,杀了多少人?怎么现在搞成了这个样子?后来,中枢对秋瑾究竟死了没有都表示怀疑了。这件事满清朝廷真是比窦娥还冤。

    慈禧知道徐秋案件已经在东南掀起了反清的**,偏偏朝廷束手无策,她决定在政治上进行鼎革,以挽救垂危万分的大清王朝,龙谦与第五镇的安置比起东南局势,显然就可以缓办了。至少龙谦目前还是忠于自己的。(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节风起一

    署理广州将军的西林觉罗.孚琦拒绝了龙谦的巨额贿赂。他不是不想要钱,而是凭着直觉,那五万银洋的巨款就是一个炸得自己分身碎骨的巨型炸弹。越想,孚琦越是觉得那一天自己的决定至为英明。因为,他将要具折弹劾广东提督龙谦了。理由?太多了,简直快成了罄竹难书了。

    弹劾是官场上常有的事。朝廷某种意义上喜欢地方同僚大员间的狗咬狗。因为这样这样,中枢才能保证权威。如果地方文武都成了铁板一块,中枢就快被架空了。

    但这次对龙谦的弹劾,却具有不同一般的意味。孚琦觉得,朝廷将第五镇南调是一个绝大的错误。

    作为广州将军,孚琦名义上对于广东军力有着最高指挥权,包括广东水师在内,省内的所有武装都应接受他的指挥。

    满清后期,官制上叠床架屋的现象极为严重。还冠冕堂皇地说这是效仿“大小相制”的成法。其结果就是效率低下,往往是谁拳头大谁就说了算。按说广东军事,除了提督和广州将军,两广总督也是有权的,一省军事要三个人来管,不乱才是奇迹。而对于广东,情况更为复杂,因为除了陆军,还有一个水师营,大小战船数百艘,虽然最大的不过数百吨,在拥有上万吨排水量铁甲舰的列强海军眼里根本就不值一提。但管理水师营还设了一位提督,即广东水师提督。现任水师提督名叫李准,四川人。此君热爱海防,年内刚率领他的那些木质帆船舰队巡视了西沙和南沙,宣示了大清对于南海的主权。而这位李提督手下的水师营甚至还接受陆地作战的任务,而李准本人,谕旨明确接受两广总督节制。所以,广东的军事力量是四个人在指挥。

    这就是典型的叠床架屋。因为指挥体系多头且职权不明确。按照以往惯例,满官自然比汉官高一级,但如今不是康乾盛世了,连光绪初年也完全不同。他这个广州将军几乎成了光杆司令。除了千余旗兵。他几乎指挥不动任何一支武装,更别提自湘赣南来的新军第五镇了。而且,监生出身的西林觉罗.孚琦的官场经历主要在户部和军机处(不是军机大臣而是军机章京),根本没有带过兵。所以。处理军务未免就有些无从措手。

    第五镇自江西南下。以雷霆万钧之势平定了粤西之乱,期间的军事部署,孚琦一概莫得与闻。这也罢了。第五镇南来平乱,信息未畅,来不及请示报告,情有可原。但随后第五镇东返广州,将广东费尽力气组建的两个新军标包围缴械,士兵大部并入第五镇,却令孚琦恼羞成怒,本欲前往第五镇寻个说法,却被上门来的周馥总督劝了回去,赵声之叛铁证如山,龙谦此举也是消弭隐患的保险之举,不能说有什么错。

    接着,孚琦被邀请观摩了第五镇的入城式,着实被第五镇的雄壮的军容震撼了一把。听第五镇参谋长介绍,这不过是第五镇一个步标和两个特种营而已。相比郭人漳吹嘘的广东新军第一标,人家这才是真正的军队,行进与肃立间带有浓烈的杀气,那是经历过真正战场带来的东西,训练是不能具备的。

    这样一支杀气腾腾的部队驻扎广东,对于他是祸不是福。

    那次他首次见到令铁良深为不安的龙谦,举止文雅言谈犀利,坦言广东治安无须自己操心,有第五镇在,绝没有乱党生存的土壤。

    孚琦当然依着官场规矩,夸赞了第五镇粤西平乱的功绩,如今有第五镇这样的新军栋梁镇守广东,自然百邪辟易。很是说了些好听的话。

    紧接着,龙谦给他报来了剿匪、取缔会党及整顿巡防营一揽子计划。连带送来的还有五万大洋的支票,支票是山东商业银行广州分行开出的,见票即兑。但孚琦婉拒了这份不菲的贿赂。

    剿匪没错,就在前几年,岑春煊主政两广之时,便多次动用兵力对省内匪患进行过清剿,甚至连李准的水师营都动用了,但效果不好。都说龙谦在山东剿匪颇有成效,闻名遐迩的山东响马在他手上销声匿迹了。如果能清除广东匪患,那当然再好不过。

    清除会党更没错,年内广东连续三次暴乱,虽说有孙文乱党主其事,但参与的多是会党。无条件取缔会党很合孚琦的胃口。

    整顿巡防营也是应当的。巡防营确实战力低下,不堪一用。作为陆路提督,龙谦着手对巡防营进行整顿,孚琦认为完全应该。

    于是,孚琦在这份周馥已经签名的报告上署上了自己的名字。

    在报告批复后,驻扎于广州城郊的第五镇部队纷纷开拔,奔向各处要地。很快,两广总督府发出了取缔一切会党组织的通告,要求广东境内所有的会党即行解散,不得再行聚会。在通告规定的日期内登记解散的,既往不咎,超过期限抗拒不尊者,一律以乱党治罪。

    看来周馥和龙谦是以清除会党为主,剿匪为辅了。这本没什么错,广东连续发生三次暴乱,都是会党生事,根除会党,海外乱党将成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实为长治久安之事。

    考虑到太后对孙文乱党的深恶痛绝,孚琦给朝廷的报告中将解散会党之事记在了自己身上,将龙谦的计划说成了自己的安排。很快,军机处回电,称赞孚琦老成谋国,部署至为妥当。

    朝廷肯定了孚琦清除会党的安排的是对的,符合满清的根本利益。

    到这个时候,孚琦与龙谦表面上还是和谐的,没有什么矛盾暴露出来。

    问题在龙谦编组巡防营后出现了。孚琦开始并未真正理解龙谦整顿巡防营的用意。作为广东陆路提督,巡防营本在他管辖之下。一般情况下。一省提督的主要兵力就是巡防营,像龙谦兼任新军统制官的例子绝无仅有。

    自广州府巡防营整顿开始,各种报告纷至沓来,让出身文官系统的孚琦也发现问题严重了。特别是广州府巡防营管带莫新江为了躲避龙谦委任的巡防营统领王明远的抓捕躲进了将军府。莫新江和他沾着一点亲,是他一房小妾的表弟。莫新江哭诉了龙谦第五镇的残暴,要他给自己做主。孚琦大怒,立招龙谦来府,龙谦却借口有事没来,只是派了他手下大将王明远来,向他报告了广州巡防营的种种劣迹。声明整顿巡防营并抓捕私通会党贪污军饷的莫新江犯罪事实确凿。要求他交出莫新江依律治罪。

    私通会党完全不可能,贪污军饷孚琦可不敢保。但他决不能将莫新江交出去,那样他不仅在官场上丢尽了人,在家里也彻底抬不起头了!所以。孚琦厉声呵斥了王明远。并且要求王明远转告龙谦。立即停止对巡防营的整顿,否则,他将禀报朝廷。弹劾龙谦。

    这件事本身就不正常。孚琦发现,他对于手握军权,麾下有上万精兵的龙谦,他其实毫无办法。所恃者唯朝廷耳。但朝廷对于拥有实力的武将也没有多少办法,庚子年已经开了不好的先例。袭击王府劫财杀人的董福祥反出京师,如今还在甘肃逍遥自在,朝廷根本没有武力缉拿其归案的打算。用兵陕甘是一场噩梦,但用兵岭南的困难绝对不在陕甘之下,而龙谦这厮麾下精兵绝对超过了董福祥……种种因素叠加,孚琦不认为朝廷会用武力逼迫龙谦就范。

    果然,龙谦不理会他的怒火,该怎样干就怎样干。肇庆府之后,惠州再次发生流血冲突,死伤惊人。惠州府的巡防营被第五镇驻军彻底“消灭”了。此事甚至惊动了水师提督李准,因为李准的水师营就设在惠州。李准向他报告了第五镇与巡防营的冲突,并为此感到极端的忧虑。

    孚琦不能再坐视不管了。他终于知道了,龙谦这不是为朝廷整顿,而是要将全省的巡防营全部解散重组。目的只要一个,且不可告人,那就是要将广东军力一统于他的指挥之下!

    广州、肇庆连续发生流血冲突,舆论沸腾。朝廷想必早有所闻。不为巡防营那些忠勇的将士考虑,也要为自己考虑了。孚琦终于行动起来,再次对龙谦下了命令,命令龙谦立即停止对巡防营的整顿。不等龙谦回话,孚琦亲自跑到总督府面见周馥,要求周馥出面制止龙谦。

    “制台大人,龙谦太不像话了!我们没法向朝廷交代了!他是你旧部,他可以不把我这个广州将军当回事,但不能不把你当回事。大家同朝为臣,他又是平乱功臣,本官也不为己甚,只要他停止对巡防营的整顿,恢复旧观,本官也就不具折弹劾了。不然,还请老大人与本官联名,定要向讨个说法。”

    孚琦这年周岁五十,但周馥年已七旬,所以孚琦以老大人相称。

    “将军勿虑。龙退思念念不忘太后对他的简拔之恩。不过是做事操切了些,其用意还是好的。待我召他相问,再做打算。”周馥自然也听说了广州、惠州两府因整顿巡防营引起的冲突,但他又有一番打算。倒不是说他已经彻底倒向龙谦,图谋晋身之阶了。像他这样的老派官僚,在满清官场上混了几十年,到了这个年纪,一万个人中间也未必有一个赞同造反的。

    周馥所虑者,不过是晚节不保的问题,千万不要因革命党生事而导致自己被朝廷追责。所以,龙谦提出的剿匪、解散会党,整顿巡防营等方略深得其赞同。周馥不止一次对总督府属员讲,几个会党竟然搅得全省不安,震动中枢,简直是笑话!山东匪患多年,连康乾盛世都未曾禁绝,不也在一两年内次第扫平吗?可见关键在于人,在于军队!广东之军,非得好好整顿不可,不然要出大乱子的。

    另一个原因就是他对龙谦极具好感。既有他的观感,也有周学熙的影响。所以,周馥与孚琦在整顿巡防营的认知上有着根本的偏差。

    周馥还是召见了龙谦,就在龙谦委任洪粤诚为第五镇高参的第二天。周馥开门见山说了孚琦的怒火,“退思,虽然王明远急于整顿巡防营的用意是好的,但过于操切了!须知欲速则不达,巡防营积重难返,哪有一下子就办好的?惠州死伤逾百,朝野震动,即便孚琦不说,朝廷肯定会有旨意的!退思,立即下令王明远罢手吧,等过了这一阵风声再说。”

    “老大人,乱党可不会等过了这阵子风声再举事。第五镇是朝廷野战兵马,不可能久驻广东。依朝廷成例,如果福建举事,朝廷十有**会调第五镇东向。广东依赖谁?我急令王明远整顿巡防营,不惜从第五镇抽调精锐军官出来促成其事,既为国家。也为老大人您啊。老大人本来已归隐乡里,但临危受命出镇两粤要地,自然是朝廷看重老大人的治才啊。但是,两粤民风强悍,受外来影响远胜内地。孙文乱党所鼓吹之歪理邪说,在两广颇有市场。日本等国又唯恐我国不乱,明资暗助,和乱党勾结一气。如果不整训强军,震慑小丑,万一龙谦带兵离开,老大人何以自处?明远在三府的整顿,已经发现种种弊端,甚至勾结乱党土匪的也有,如何敢掉以轻心?”龙谦说的大义凛然。

    “这个,老夫自然知道退思一片拳拳之心。”周馥先夸了龙谦一句,但孚琦的命令也是要有个说法的,毕竟人家是国族,是满人,“退思,听老夫一言,先缓一缓吧。”

    “如果是其他事,龙谦无不听从,但此事事关大局,决不能半途而废。”龙谦当然不会因周馥一句话便终止自己占领广东并建设为自己第二块稳固根据地的计划。

    “退思!你可知道朝廷本就猜疑于你?你这样做,无疑是自毁前程啊!”

    “‘苟利国家生死以’只要有利于国家,有利于民族,虽万千人吾往矣。”

    “退思!你太固执了。难道连老夫的话都不听了吗?”

    “老大人,非是龙谦固执。实在是我等不起啊。万一朝廷调我部另往,广东有变,谁来平定?老大人,话您都说到了,孚琦弹劾我的折子估计早已上路了。或许中枢已经在研究如何处理我了。老大人也不需为难,该说什么您自便,龙谦所求者,不过是问心无愧四个字。”

    周馥突然发现风暴将起了。(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节风起二

    朝廷奖赏第五镇的圣旨发出后不久,孚琦弹劾龙谦的奏折到了。孚琦没有用电报的方式,而是用旧式的快马送达。所以时间晚了些。

    其实,朝廷在接到孚琦的奏折之前,已经获悉了广东连续发生的流血事件。广东局势甚至引起了外国使节的关注。

    随即,龙谦一份长电抵达北京,详细报告了自己整顿巡防营的目的和广州、肇庆两府冲突的过程。龙谦在电报中指责了孚琦袒护罪犯的行为,认为正是上下勾连纵兵为匪才导致了广东乱局难平。若想让广东长治久安,非得用霹雳手段不可。

    这份电报自然比孚琦的奏折快的多,朝廷还没有来得及表态,孚琦的折子到了。

    孚琦的报告终于改变了慈禧的态度,她终于被激怒了。一件事一件事地叠加起来,龙谦难逃“跋扈”的评语。或者说,“跋扈”是最轻的了。即便是当初创立湘军削平洪杨之乱的曾国藩兄弟,也没有龙谦这样的跋扈行为。他今日可以藐视广州将军,明日当可藐视两广总督,最后当然连朝廷的旨意也不当回事了。

    怎么办?慈禧召集心腹大臣研究。奕劻和张之洞作为军机处的满汉领班,都劝慈禧慎重行事。但那桐、世续及刚进军机处学习行走的光绪帝之弟醇亲王载沣却主张免掉龙谦军职,将其召回京师另行安置。

    奕劻问几个年轻人,如果第五镇生乱。该当如何?

    “发大兵过去!灭了这个忘恩负义的竖子!”载沣叫道。

    “发兵?第五镇战力之强你们都看到了。没有三个新军镇不足以万全。若是调三镇新军南下广东,需要多少银子?需要多少时间?最为可虑者,需要派谁统带?另外,山东要不要防备?”奕劻虽然贪腐,但十几年身处核心的经历,使得这位首席军机的问题极为尖锐。

    事实上,自广东危机爆发,奕劻受到两方面的“夹击”。一个自然是龙谦一方,奕劻受到邢冬云转来的龙谦的要求,很客气。很详细但也很明确。便是要庆王爷代为在太后面前转圜。另一个就是袁世凯方面,袁世凯希望庆王能够说服太后对龙谦动武。

    袁蔚亭的目的奕劻一清二楚,那就是借机名正言顺地拿回对北洋军的指挥权。

    抛开两方私利,奕劻站在朝廷的立场上想来想去。认为动武绝不可取。主要的原因还是钱。做最坏的打算。实施一场针对龙谦的大战,朝廷没有一千万的军费根本就别想。那不是一个广东,还有一个山东横在那里!

    山东也是朝廷心头的一根刺!杨士骧身为山东巡抚。态度越来越暧昧难明。而据王怀庆的密报,山东巡防营实有兵力绝对超过了一个新军镇,他们甚至已经编组了完全新式的组织,自称山东纵队,设了旅团的番号,光是十一月,山东巡防营就进行了两次规模巨大的军事演习,参加的部队超过了五千人。

    最为可虑者,山东巡防营(姑且如此称呼吧)根本就不理会朝廷,他这个山东提督连巡防营的军营都进不了!

    “太后,”张之洞看慈禧脸色越来越差,“臣以为庆王爷的意见是对的,目前绝不能采取军事解决的方式。”

    “唔?你们几个说说?”慈禧将目光转向了几个满洲“千里驹”。

    “为什么不行?”载沣在下面与铁良、溥伟、良弼以及从德国学习陆军回国的,与北洋军有着极深渊源的荫昌反复计议过了,“南方有第八、第九两镇可以动用,北洋至少可以出动三个镇,两路用兵,一举解决山东和广东,正其时也。”

    “你不要说了!”慈禧失望地对载沣挥挥手,“张之洞,你觉得此事当如何处理为妥?”

    “龙谦反迹未明,不宜以军事相威胁。而且他身为提督,整顿本省巡防营乃权责所在,没什么可指责的地方。若是当地驻军得力,朝廷又何必派第五镇南下两广?两广地理特殊,又是孙文乱党重点活动的区域,如果给乱党机会就得不偿失了。所虑者,乃其借整顿之机扩大实力也。为今之计,可下一道谕旨切责于他,令其暂停对巡防营的整编。如果他遵从,过一段时间另找个机会将其调入中枢可也。”张之洞虽老迈,但头脑一点不糊涂。

    “此乃老成谋国之言。就这样办吧。但北洋诸军要加强训练,以备不测。”慈禧不再征求其他人的意见,立即做了决断。

    她知道龙谦练兵的本事,从一支千余人的小部队,几年内便拉出了如此规模的强军。以为调走了第五镇便可掌控山东,没想到龙谦离开了山东,山东依旧针插不进。若是任由其在广东发展,谁知道第五镇会发展到什么规模?如果给他再练出两个镇,朝廷岂不是更拿他束手无策?

    11月24日,军机处发出了一封以慈禧口气措辞严厉的电文给龙谦,“闻广州府士绅上书,报广东提督龙谦擅自撤编该府巡防营,多有冲突死伤,导致该府民怨沸腾。着广州将军孚琦核实其事。提督龙谦未经广州将军孚琦允准,亦未请示中枢,擅改朝廷大政,深失朕望……姑念该员效力多年,薄有微功,着令停止广东全省巡防营之整编,恢复旧制。”

    11月26日,就在对广东的明发上谕斥责的第三日,朝廷对山东也动手了,调杨士骧署理直隶总督,派良弼出任山东巡抚。

    种种迹象表明,甚至连当初一力保举杨士骧为山东巡抚的袁世凯都密奏慈禧,杨士骧已与龙谦沆瀣一气,诚可虑也。为了不惊动山东,朝廷虚出了直隶总督的高位。计划先将杨士骧调出来,拉过来,从而瓦解已自成体系的山东省。

    本来,接替杨士骧的人选有两个,吴廷斌和袁树勋。前者为山西巡抚,后者刚从顺天府尹转为民政部左侍郎,资历都是够的。但吏部这个人选报上去,立遭慈禧痛骂,年纪较轻的吴廷斌都六十开外了,都是文官。哪里能管得住山东?最后。良弼自告奋勇,愿意弃武从文,去接替杨士骧离任后的山东巡抚。

    朝廷万万没有想到,杨士骧竟然拒绝了朝廷升官的诱惑。声称自己体弱多病。目力衰竭。早已不堪驱驰,请求辞去山东巡抚之职,回乡终老余生。

    杨士骧辞官为本来就紧张的局势再舔一把火。为此。袁世凯急令杨士琦亲赴山东,劝说其兄回心转意,但无果。杨士琦回北京后,报告袁世凯说其兄确实心力交瘁,不堪驱策了。

    拖延了数日,清廷终于下了决心,免去杨士骧山东巡抚之职,着良弼署理山东巡抚。

    矛盾终于激化了。

    11月29日,山东局势尚未明了,龙谦再次电奏朝廷,为自己整顿广东巡防营而辩解。这不过是争取时间的一招,不管有没有用,先发一份电报再说。电文是洪粤诚代为起草的,文辞极佳,通篇充满了委屈的味道,对自己一心为朝廷反而受斥责很不理解。最后讲了,广州、肇庆巡防营已改组完毕,各自成立了一个旨在弹压地方维护地方治安的保安团,无法恢复旧制了,其余地区照朝廷谕旨暂不动了。但两个保安团业已编成,不宜再变。

    11月30日,两广总督周馥电奏朝廷,肯定了龙谦的意见,认为广州府目前已经平静,不易再动了。

    孚琦没有消息。

    这一次朝廷反应迅速,12月2日,军机处电示广东,既然广州、肇庆两府巡防营已经改编完毕,可不再变动。唯广州、肇庆保安团之指挥权归广州将军,所有官佐,均须广州将军认可。

    这是明确无误的信号。

    接电后,孚琦立即派员联系龙谦到将军府议事。龙谦却不在广州,第五镇司令部说统制官去肇庆府了。来将军府接受命令的是第五镇参谋长司徒均。孚琦对司徒均说,听说贵部派了一批军官到保安团任职?司徒均说是。原有的官佐很不称职,提督大人从第五镇遴选了一批军官帮着保安团练兵。孚琦说,龙提督的用意是好的,但贵部军官都是北方人,人地两生,言语不通,多有不便。而保安团乃地方武力,还是用当地人为好。我想,还是让他们回去好了。司徒均问什么时候调回去,孚琦说我想检阅下保安团,待检阅仪式后,你就可以将你们的人调回去了。司徒均问何时检阅,孚琦早有成计,说四天后,就在法政路学校操场。司徒均答应了。孚琦说,给龙提督带个话,届时请他也来,毕竟这个保安团也有他的心血。司徒均说将军大人的话我一定转告我家提督。

    孚琦的想法很简单,就是从此建立忠于自己的武装部队,广州保安团就是第一支。看到第五镇知趣,孚琦心里很高兴。

    龙谦并未去肇庆,他就在第五镇司令部“藏着”。司徒均回来后报告了龙谦去将军府的情况,龙谦面无表情。一个几百人尚无战力的保安团并不是什么要紧事,他在考虑朝廷的真正态度。但是当晚收到了一份来自山东的电报,只有四个字“岳父病重。”

    这份电报让龙谦紧张起来,立即下令召回王明远、封国柱等人。

    电报是约定的密语。岳父病重就是指山东发生了不利于蒙山军的重大变故。如果是长子病重,则是指关外鲁山,妻子病重则是中枢有不利于自己的重大决定。

    电报局不在自己掌握之内,这样做是没得办法的事。山东出了什么问题现在不清楚,龙谦必须做最坏的打算。

    12月4日晚的会议参加者只有八个人,龙谦、司徒均、王明远、封国柱、连树鹏、曹敏忠及代理情报处长的王之峰。记录是欧阳中,不过他没有发言权。

    “十有**,朝廷更换了山东巡抚,其他的,我想不会。”与山东的联系一直正常,龙谦不认为部队会出什么问题。

    “可是,为什么他们要动山东呢?”王明远很是不解,“之峰,什么时候能收到山东准确的消息?”

    “不好说。江处长就在山东。或许情报已经在路上了。”

    “司徒,通讯问题必须解决了。向美国人买的远程收发报机什么时候可以到?”

    “还不清楚。应当跟刘晓琪一同回来。”司徒均摇摇头,他对无线电玩意儿也不懂,至少德军尚未装备,至于可靠性就更谈不上了。参谋处组建的通讯科目前还在草创,因为龙谦指示以无线电通讯为主,所以拼命收集这方面的资料加以学习研究。

    “弟兄们,必须做最坏的打算了。看来满清是要先解决咱们了,他们明白,不动山东只动广东不行了。树鹏,部队的武器弹药情况如何?”龙谦手里有装备处详细的报表,但他还是问了连树鹏一句。

    “山东最近连续送来两批枪械弹药,计有步枪四千支,轻重机关枪七十三挺,迫击炮二十四门。部队枪械火炮都没有问题,但如果大规模扩编就不够了。子弹炮弹及手榴弹都是按计划运送的,够七个基数。”

    七个基数就是七天的消耗。但消耗的标准定的比较高,是按照与德军交战的消耗确定的,如果是与北洋军打,省一些用,或者还有缴获,至少可以坚持半月或者更多。

    “立即通知山东开足马力生产,雇佣德国人或美国人的轮船再送广州几批。并尽量从礼和洋行手里购买弹药,特别是炮弹。”

    “是。”

    “我倒是觉得,应当着手扩编部队了。”封国柱说道。

    “大规模扩编?民心未附哪。尤其是出了惠州事件之后……”龙谦苦笑。

    “司令,是我做的不好……”一手导演了惠州血案的王明远难过地说。

    “哪里,这是肯定会发生的。必须打碎了重来,我们可没有时间慢慢改造他们。下一步还要继续搞下去,不打掉巡防营,我们就不能没有后顾之忧地北伐。我倒是觉得,跟朝廷不会这么快就摊牌的……”

    “司令的意思是?”司徒均问。他觉得龙谦身上有很矛盾的东西,大部分时候是无神论者,但有时候硬是相信毫无事实依据的直觉。

    “是的。你想的没错。我觉得这次危机有可能和平度过。我们需要时间,至少一年的时间。但是必须立即制订北伐的计划了,总的思路是山东主守,我们主攻。”

    “十八镇呢?”

    “由山东给他们去电,但部队暂时不要集结。山东也先不集结,但要方、陈、宁、叶四人做好万全准备!另外,树鹏,你的担子很重,除掉枪炮弹药,粮食、药品、被服、运输车辆及民夫的征用都要做一个计划出来。”

    “是!”

    “是不是发一个预备命令?随营军校里还有一大批下级军官,部队没有他们不行。”司徒均问。这显然是针对第五镇的,现在部队分散四处,十分不利。

    “先等一等。”龙谦想了想,“朝廷没那么快。今天的会议不要外传,明白吗?”他挥挥手,“我要一个人想一想。”

    于是散会了。

    但是王之峰留了下来,“司令,有一个情况,完全可以利用。”

    “什么情况?”

    “我们在同盟会那边有人。最近他们准备在广西镇南关策划起义了,我们的人已经来了广州,取得了联系。”

    “回广州做什么?”

    “狗日的,竟然准备对您下手了!”

    “哦?”龙谦来了兴趣。(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节广州及镇南关之变

    就在龙谦与朝廷较劲的当口,一件令朝廷头疼的事件发生了。事件的主人公是孙文的革命党。

    百折不回的孙文并未因广东连续三次武装起义失败而气馁。经过策划,又在广西镇南关策动新的起义。这个被历史冠以“镇南关起义”的事件严重地影响了局势的发展。

    时间往回推。黄兴逃出粤西后,在越南河内密会了孙文,报告了廉州钦州起义的经过。不久,刘思裕也逃至越南。

    虽身居海外,这段时间孙文的消息可比黄兴灵通。他首先安慰了战友,浑然不把钦廉失败当回事。然后又高兴刘道一的生还,声称刘道一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刘道一没有死于湘赣,比什么都强。当时一直跟随黄兴的韩策也在场,黄兴已向孙文介绍了韩策,称赞其谋识勇气过人。孙文亲切地与韩策握手,称赞韩策是坚定的好同志。

    当时在场的,除了孙文的老乡、主要助手胡汉民,还有一个长相清秀,身穿合体西服,戴着黑色领结的日本人池亨吉。

    “大家不必气沮。满清气数已尽,这是天下华夏子孙都看的很清楚的事情。他们一两次的胜利,挽救不了鞑子覆亡的命运。”

    “话虽这样说,但可惜了赵声了。可惜了他在广东新军的苦心经营!听说龙谦第五镇借赵声举事,将广东新军全部遣散了。”黄兴有些沮丧。

    “克强,没想到龙谦小儿。竟成我大敌。”孙文话题一转,“不止是解决新军,此獠在广东大肆取缔会党,诚可畏也。若是任其绞杀革命力量,广东的革命力量要被他摧垮啦。”孙文脸上带了忧色。

    黄兴同意孙文的判断,“必得觅死士,诛杀这条清廷的走狗。”

    “好!你我想到一起了!不然,广东将无我立足之地!此事我已在筹划。克强,你回来的好。我已经准备在广西再干一次了。这次我亲自指挥,定要挫折凶锋。振我士气。”

    黄兴精神一震。问详细的情况,孙文也不避韩策,将他在广西的筹备说了,其实也没有什么新意。依靠的力量还是会党。

    曾在清军中做过下级军官的黄明堂、关仁甫接受了孙文的主张。根据孙文的命令。联络当地会党,买通了镇南关的部分守军(每人给20~40元不等),准备一举夺占镇南关!

    跟所有起义一样。孙文总是细致前期,至于夺下镇南关后的行动,他总是高屋建瓴,信心满满,说起来挺鼓舞人心,“夺占镇南关后,分水陆两路,直下南宁。水路由龙州下太平府至三江口。陆路由凭祥,宁明、上思至宣化。会合十万大山、钦州各地力量,会攻南宁。待占领南宁后,即以孙文、黄兴为中华国民军军政府正副元帅,广招广西民众入伍,迅速扩大军队。再下一步,由南宁分道袭取桂林、梧州、入湖南、江西,会合各地反清力量,一举推翻满清。

    韩策听了孙文的宏伟蓝图,禁不住暗自摇头。现在手里甚至没有一个连的可靠武装,就制定出如此宏大的计划。性格谨慎的他甚至觉得即便是龙司令起兵,也不敢说保证实现上述目标。不说自己的力量,不说敌人的力量,更不说后勤补给,简直就是空口白牙的胡吹。韩策觉得,广西举事的条件甚至不如钦廉起义,但第五镇前锋部队一到,钦廉义军立即土崩瓦解。现在广东盘踞着第五镇主力,岂容你在广西行事?韩策愈发不看好孙文了,觉得此人热情有余,实干不足。像这样干下去,简直就是拿反清义士的性命开玩笑。

    但他现在考虑的不是孙文宏伟绝伦的军事计划了。而是另一件与他密切相关的事。刚才听了孙文在策划对龙谦的暗杀,心中巨震。这次他必须做出选择了,再不能左右摇摆了。假如他这次不将情报传回去,情报处绝对会严厉审查他了。

    “我有个担心。”黄兴考虑了一下,“粤西廉州一带驻扎着第五镇的部队,如果他们西进,该当如何?”灵山一战给黄兴的印象太深了,如果第五镇精兵西向,孙文刚才的所有计划将是空中楼阁。

    一直没有说话的日本人开口了,“要杜绝黄先生的担心,必须在广州先动手,否则将很危险。”

    池亨吉的意思孙黄自然明白,“只是,时间紧迫,来得及吗?”孙文已经确定了举事的大致时间了,感到时间似乎来不及。

    池亨吉清秀的脸上显出一丝狰狞,“龙谦勾结德美,仇视我大日本帝国的态度确然无疑,这件事,我们可以帮忙。镇南关的事我就不参加了,我这就转道香港去广州。”

    “那再好没有。”黄兴兴奋地搓着手,“韩策,你便跟他去吧。”他临时决定派韩策去助池亨吉行刺龙谦。

    韩策正愁如何传出情报,听到黄兴的话,心里反而一阵松快,“好,我豁出这条命,也要干掉他。”

    第二天,池亨吉便带韩策及另外一个人从河内上了船,奔广州而去。

    一路无话。11月25日,池亨吉一行三人从香港来到了广州,住进了骑楼街一家日本人开的旅馆。

    “韩桑,你能否去查明龙谦的行踪?他住在哪里?平时是否经常外出?”池亨吉开始安排韩策的工作。

    “可以。”

    “据说他警卫森严,我们的力量是不足以攻打他的提督府的,只能另觅机会,你明白吗?”

    “我懂。”韩策起身便走。

    “等等。”池亨吉很满意少言寡语的韩策,“你这样去是不行的。必须有充分的理由,你懂吗?如果你总在提督府门前晃,会引起他们怀疑的。”

    “我先打听一下位置。或许他另有住所?”

    “哟西。”池亨吉对韩策竖了下拇指。

    很容易,韩策打听到了广东提督府的所在。确定无人跟踪,穿了便服的韩策上前,在警卫警惕的目光注视下低声说,“我是情报处的,有重要的情报汇报。”

    “你稍等。”警卫对另一个同伴做了个手势。

    很快,王之峰出来了。看到王之峰的神态,盯着韩策的警卫放下心来,这个一身买办打扮的青年真是情报处的特工。

    “科长,有一个重要的情况,”韩策来不及寒暄,言简意赅地将他获悉的两份重要情报——镇南关举事及谋刺龙谦,向王之峰做了汇报。

    王之峰脸色变了一下,迅速归于平静,“很好,你立功了。现在住哪里?”

    韩策说出了准确的地点。

    “明白了。你注意街对面会有一个只卖荔枝的水果摊,摊主手里会有一把画着猪头的芭蕉扇。你说你是为老丈人买荔枝,他就知道你是谁了。两日内会有指令给你。”

    “明白了。”

    两个时辰后韩策回到骑楼街,对池亨吉说,“惭愧,没有搞清楚那个人是否住在提督府,警卫很严,稍有逗留便会盘问,我没敢多待。”

    “辛苦了。我已有准确的情报,目标就住提督府,但我们必须寻找时机。”池亨吉对韩策说。

    韩策心里再次一惊,看来日本人在广州早有布局了,这个情况不知情报处是否掌握。

    当日,韩策留在自己的房间没有外出。他受训的经验告诉他,任何时候不能低估自己的对手。第二天早上,韩策装着散步溜出了旅馆,一眼看见一个水果摊,秃顶老头正手摇一把蒲扇和买家讨价还价。

    确认无疑后,韩策上前,操着山东口音说,“我要给老丈人买点荔枝,你能不能便宜点?”

    “哦,蛮有孝心嘛。可以,你要多少?”

    “五斤。”

    “好,”秃顶人迅速称了荔枝,拿出一个布包来,“瞧你没有拿东西,搭个包包给你吧。”

    韩策付了钞,拎着荔枝回到旅馆,劈面遇到池亨吉。

    “韩桑,起的早啊。喔,这是荔枝?啊,‘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做岭南人’这是我们日本人喜欢的杨贵妃最爱吃的水果……”说着伸手进去摸了几颗荔枝出来。

    韩策被吓了一跳,他知道包里肯定有给自己的指令。去看池亨吉时,见他笑眯眯地剥了皮,将一颗荔枝扔进嘴里,“啊,好甜。”

    韩策心里暗骂了一句。

    敷衍了几句,韩策回到自己的居室,掩上门,伸手到包里摸索,果然摸出一个纸团,“摸清联系人。”

    韩策撕碎了纸团,吞了下去。

    情报处显然要顺藤摸瓜,将潜藏于广州的孙文一系势力一网打尽。

    该怎么办呢?韩策苦苦思索。广州潜藏着同盟会的势力是无疑的了,但结果很可能就是被情报处一网打尽。想起死于济南的徐镜心,韩策心里一痛,犹豫矛盾的心态很快被调整,自己必须在这次的生死暗斗里站稳立场了。

    韩策以为池亨吉会继续派自己监视提督府。但池亨吉再没有对韩策下过命令。仔细考虑后,韩策假定自己没有被怀疑,那么,池亨吉的行动一定不会甩开自己。所以,韩策稳住心神,寸步不离旅馆,除了在房间看书睡觉,最多就是在不大的庭院里散散步。从院门望出去,韩策可以看到那个水果摊,心里便有了主心骨。

    这毕竟是蒙山军的地盘,该害怕的不是自己,而是他们。(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节广州及镇南关之变二

    日子一天天过去,眼看到了月底。池亨吉终于有了行动。11月30日晚上,池亨吉在晚饭后将韩策叫到了他的房间。

    “韩桑!这位是濑越宪勇大尉,你们认识一下。”

    满脸横肉、目光阴冷的濑越宪勇主动伸出手来。

    “已经获得准确的情报,12月4日,也就是四天后,广州将军要举行一次阅兵式,检阅新成立的广州保安团。你们的两广总督和那个人都会莅临现场。我们就在现场动手!听黄先生说,你在日本受过军事训练,使用手枪应当没有问题吧?”池亨吉道。

    韩策一愣,随口答道,“没有问题,但枪法很一般。”

    “那就行了。”池亨吉对濑越一点头,濑越拿出了一支德国造的匣子枪,递给了韩策,随即又给了他一排子弹。

    “枪里已有子弹,这是备用的。当阅兵式开始后,你和濑越想办法混到观看的人群前排,待目标登台后,朝阅兵台上射击,就这样简单。”池亨吉盯着韩策,“韩桑,为了你们的事业,我们都不惜牺牲,你不会临阵退缩吧?”

    “当然不会。”

    “好极了。为了安全,这几天你哪儿也别去,养精蓄锐,等着建立不世之功吧。”

    池亨吉没有讲行刺后的撤退,不知是不需要专门布置还是故意在考验韩策。韩策想了想,“先生,如果得手。是不是还回这儿集合?”

    “哟西!韩桑你是好样的。只要你沉着机灵,就能跑的出来。”池亨吉目光阴冷,“枪声响后,现场自然大乱,你扔掉手枪,谁能知道你是刺客?跟着人群跑出来就是。但是不要回这儿了,随便找个旅馆住下,等风声过了,你再去日本领事馆,报出我的名字。会安排你去日本的。”说着。又摸出一个小包,“这里是三十块银洋,是你逃生的经费。”

    韩策没有再说什么。他必须将情报送出去,但池亨吉不准他出门的命令难住了他。韩策将手枪掖在怀里从池亨吉屋里出来。竟有一种拔枪干掉池亨吉及濑越的念头。他可以肯定。谋划对龙司令行刺的绝不只是濑越一人。所以。即使拔枪打死池亨吉和濑越也没有根本解决问题。他当然没有做样做,因为他从骨子里就没有想着用自己的死去给龙谦报警。

    关键还是要将情报传出去。但濑越这天却一直跟着他,他去哪儿。包括上厕所,濑越都吊在身后。干脆,韩策回到屋子睡觉了。

    第二天起来已是红日当头,濑越已经在院子里打拳了,很古怪的一种拳术,有点像太极,因为节奏很慢。看到韩策,濑越收住拳势,“韩桑,我看你眼圈发黑,是不是没有睡好?”濑越宪勇操着生硬的汉语说道。

    “大尉先生还是说日语吧。”韩策用日语答道,“不怕你笑话,我真没有亲手杀过人。”

    濑越笑笑,“有了第一次,以后就不难了。不要担心那把枪,枪没有问题。沉着是关键,越紧张就越容易失误……不若这样,我们喝点酒吧,我有上好的清酒,请跟我来。”

    “好吧。请稍等,我去方便一下。”韩策突然想起,墙角的厕所有一个不大的窗户,正对着大街。

    韩策迅速回到屋里,在濑越的注视下取了手纸,匆匆朝厕所走去。他钻进厕所后朝院子里望了一眼,见濑越还站在那里,脸却别向了他处。

    韩策迅速掏出口袋里的钢笔,在手纸上写了几行字,站起来踮起脚朝对面的水果摊望去,正好没人买水果。韩策四下搜寻,捡起一块石子,隔着窗户扔了出去。看到秃顶朝这边看过来,韩策急忙将纸团扔了出去。然后施施然走出了厕所,对望过来的濑越说,“我去洗个手,咱们去喝酒。”

    濑越完全没有发现韩策搞鬼,笑着点点头,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接下来的日子仍旧无事。韩策抱定主意冷静应对,那个水果摊还在,也不知秃头将情报送走了没有。韩策除了和濑越喝酒,就是呆在屋里读从旅馆老板那里借来的一本日文版的《源氏物语》。这本书对于日本水平很一般的韩策就有些难了,连蒙带猜地读了百十页。

    直到4号中午吃饭的时候,才从刚从外面赶回来的池亨吉口中得知阅兵的地点在法政路的一处学堂,时间是下午三点。池亨吉说,因为地点比较狭窄,观众不算太多,对手很小心,允许进入学堂观礼的都发了票。通过商会的关系,我们搞到了几张票,说着,给了濑越和韩策没人一张桃红色的门票。

    “除了那个人,还会有广东高官到场。不过,那些人都是孙先生革命的障碍。所以,你们二位无须有顾虑。得手后场面一定大乱,有的是逃脱的机会和时间,两位勇士,要沉着,沉着是成功的基础,明白吗?”

    韩策点点头,濑越则一脸木然没有吭气。

    “韩桑,你是这个,”池亨吉突然表扬起了韩策,“放心,我们大日本帝国会竭尽力量帮助你的。”

    这个池亨吉做事很严谨,心思很缜密,绝对比他辅佐的孙文等人严谨。韩策想起在情报处受训是曾听教官讲过日本人做事严谨细致的特点,不仅心生惧意。

    两点的时候,一辆马车被叫了来。已经换好衣服的韩策和池亨吉上了马车,朝法政路驶去。池亨吉却没有去,只是木然地与他们两人一一握手道别,也可能是永诀。

    韩策担心进场会搜身,没有。会场门前确实有军人维持秩序和检查门票,验票后便顺利进场了。

    阅兵场占了学堂的操场,已经搭了观礼台。上面还挂了横幅,上面写着《广州保安第一团成军仪式》。台上有一排椅子,却没有摆桌子。

    濑越宪勇在进入阅兵场后对韩策点点头,朝另一边走去。

    观众和观礼台之间隔了跑道,相距也就五十米的样子。而德造匣枪的有效射程超过了八十米,一个训练有素的杀手完全可以用手枪进行有效的刺杀。

    为什么会将阅兵式安排到如此局促的地方?韩策暗想,这似乎是情报处的安排,难道情报处笃定地如此地步,拿司令及总督等人的性命钓鱼吗?

    人越来越多。韩策的目光没有去看操场西边列队的保安团,而是注意着濑越的身影。慢慢地。韩策不懂声色地朝濑越那边移动。最后停在濑越身后,俩人之间隔着三四个正在用浓郁广东话议论着什么的观众。

    乐队开始奏乐,韩策的目光看到了东边过来一群人,有穿军服的。有穿官服甚至套着彰示权力和荣耀的黄马褂的。这群人从东侧登上了观礼台。韩策一眼看见了走在中间。身材高大显眼的龙谦!

    我的天!韩策手心顿时出了汗,他顿感那天的情报并未传出,否则龙司令不应出现在这个场合!韩策不去看台上了。死死地盯住了前面的濑越宪勇!准备扑上去摁倒这个日本杀手,哪怕自己被误会也在所不惜了。

    军乐声突然一变,整队完毕的保安团开始向观礼台移动。观众们的目光都朝西望去,韩策一直瞄着濑越的目光也不由自主的偏移了片刻,就在这时,枪响了!而且不止一声!

    枪声被军乐声所遮掩,但在韩策耳中仍是那样的震耳!他直觉得头发要竖起来,举目朝台上看去,见龙谦已经拉着一个人跌倒在地,刚才还说笑着的高官们乱成了一团!

    韩策急忙向濑越扑去!刚一行动就被三个从人群中闪出的壮汉摁倒在地。韩策尚未来得及叫喊,一拳狠狠打在他头部,将他打昏了。残留的意识告诉他,自己身上掖着的尚未来得及拨出的手枪被搜去了。

    会场登时大乱!

    被龙谦扑倒并压在身下的两广总督周馥从最初的混乱迷茫中清醒,意识到会场发生了行刺事件,是身旁一直与他谈话的龙谦反应及时,将他扑倒保护了他的安全。脚步声匆乱,感到有很多人冲上了检阅台,“啊,司令受伤了。”压在他身上的龙谦被人扶起,周馥看到龙谦身上染上了鲜红。

    “啊,总督大人,您没事吧?”卫兵们扶起了周馥。

    “本督好像没事……龙提督如何了?”周馥活动了手脚,感觉到除了后背有些疼痛,并无中弹的迹象。

    “司令受伤了,得赶紧送医院。”龙谦已经被卫士们送走了。

    “啊,啊,总督大人不好了,孚琦大人不行了……”

    周馥头皮一炸,顾不上身上的疼痛了,急忙挤过去,看见刚才还跟自己谈笑风生的孚琦胸前一大片血迹,人已经说不出话了。

    “抓刺客!”周馥声嘶力竭的喊叫起来。

    是为广州事件。广州将军孚琦身中两弹,均在致命部位,当时就气绝了。广东提督龙谦左臂被流弹擦伤,周馥则安然无恙。

    现场被迅速封锁,三名刺客均被当场捕获。全部拘押在第五镇司令部,周馥当日晚间看到了审讯笔录,其中两人为日本人,一人为同盟会。

    事关外交,周馥不敢怠慢,不顾危险在总督标营的重重保护下亲去龙谦司令部,见到了吊着胳膊精神萎顿的龙谦及分别关押的三名刺客。

    “退思,你如何得知其中有日人?”

    “用刑之前,他们招认是日本人了。从他们身上搜出了武器……”

    “那一个呢?活着吗?”

    “当然活着。不过受了些罪而已。这是他的供词。”

    周馥匆匆扫了一眼沾着血的画押痕迹,“好,活着就好。事关重大,退思你能不能将人犯给我?”

    “当然可以。”

    “老夫要谢谢你呀,你救了老夫的命啊。退思,你的伤如何?”

    “皮肉伤,不要紧。多谢老大人垂问……”

    “给朝廷的电文我来拟。你会签即可。该杀的革命党,怎么将日本人也卷进来了?”

    “革命党本就与日本人勾搭连环。老大人无须怀疑,人政物证俱在,容不得他们狡辩。”

    “好,你先静养,静养,老夫将人带回去罢。”

    当晚,周馥提审了两名自称冤枉的日本人,俩人其中当然有濑越宪勇,他一只眼睛乌青着。嘴角也有血迹。手上上了镣铐。不停地用日语大喊大叫。通译说他们被人陷害了,日本政府绝对不会袖手旁观,让我们立即释放并抓捕真正的凶手。

    周馥自然没有对俩人用刑,吩咐拘押并严加看管。然后他提审了最后一名人犯。这个人已经受了重刑。全身血迹斑斑。一条胳膊被打断了,倒是硬气,坦承他便是革命党。大骂满清走狗不已,只求速死。

    周馥没有再拷问,已经不需要了。他连夜起草了电文,也不要龙谦会签了,立即发往了北京。

    朝廷接电大惊。孚琦遇难为其一,日本卷入行刺为其二。更主要是龙谦遇刺,彻底打乱了朝廷的步伐。军机处连夜召集了会议,除了身体不好的张之洞及分管外交事务的袁世凯之外,所有军机都从被窝里爬出来,顶着寒风坐了轿子聚在军机处商议对策。新入军机处学习行走的光绪胞弟醇亲王载沣大骂日本人不止。奕劻开言道,别骂了,赶紧拿个章程罢,明日要上奏太后定夺呢。

    大家都知道,现在免掉龙谦第五镇统制及广东提督显然不行了,那会激起兵变的!垂头丧气的军机们商议到凌晨时分,建议派第一镇统制官凤山将军出任广州将军,龙谦的职务暂时不变了。至于那两个参与行刺的日本人,慈禧征求了袁世凯的意见,责令粤督周馥核实无误后将人犯移交日本驻广州领事馆,并由主管外交的军机大臣袁世凯照会日本公使,提出“严正”交涉。

    第二天,奕劻上奏了慈禧广州之变。慈禧大惊之下,认可了军机处的意见。昨日已传来了镇南关失守,从越南入境的革命党武力夺占镇南关,广西全境震动的消息。广西巡抚张鸣岐给朝廷的奏报中称革命军声势浩大,语气中难掩一片惊恐,令清廷中枢更觉不安。

    而日本方面也动了,未等袁世凯找上门,日本驻华公使跑到外务部,声称广州政府拘押了在广州经商的日本合法商人,对清廷提出抗议的同时,要求立即释放两名日籍商人。

    袁世凯很快拿出了人证物证,但日本方面咬定是诬陷,拒不认罪。本着息事宁人的基本外交大政,电令周馥将两名日本人释放了。

    “真是命好啊。”未参与广州之变决策过程的袁世凯心中叹息,镇南关之变更不能禠夺龙谦军职了,稳定广西,镇压暴乱怕是还要靠第五镇呢。

    广州之变震惊了全国。但这次影响深远的刺杀广东军政首脑的事件很快被镇南关之变所掩盖,舆论及中枢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广西了。坚定地要借巡防营整顿而将龙谦赶出广东的孚琦被刺身亡,而预定将龙谦剥夺军权调入京师闲置的决定被无限期搁置。因为周馥的报告铁证如山,加上还有三个被捕的行刺者的身份被核实,中枢无人,包括精明过人的袁世凯都没有怀疑龙谦主导了广州之变。加上旋即发生了镇南关之变,清廷将解决内部军事问题转到了对付日益嚣张的孙文一党上了。

    因龙谦的职务依旧,满清政府中枢策划得消除内部危险的一次极有可能成功的行动就此告终。假如没有法政路事件,清廷免掉龙谦军职的结果最坏就是战争提前爆发,且不说龙谦在军事上是否准备停当,发动反清战争的理由就不那么过硬。不要以为所有的汉人都像孙文革命党一样立志推翻满清。所有,对法政路事件反过来推测的历史学家们甚至认为以龙谦的性格,更可能接受清廷的命令,只身赴京做一只被监视的笼中鸟,而不会断然起兵。

    当然,这些都是数十年后无聊的推测了。

    时局越来越对满清不利,重大的事件连续发生,使得他们在失去慈禧的决策力后不得不更加疲于应付,对于转年后局势趋稳的两粤地区,中枢无力顾及了。

    法政路刺杀案迷雾重重。两名日本人在被释放后遣返国内销声匿迹,直到二十三年后中日矛盾激化,战争一触即发,供职日本外交部的濑越宪勇再次出现了,接受了《朝日新闻》的采访,说1907年底的法政路事件是一个事前策划好的,针对大日本帝国的阴谋!他根本就没有开枪!至于为什么带枪,那完全是为了自卫。他对记者说,您知道,那个时候立志推翻满清的革命党策划了多起对满清要员的谋杀。我们这些居住在清国的外国人士大多带着自卫武器。

    濑越宪勇声称,那件事唯一得利的是龙谦军事集团,其余都是输家。必须注意到由法政路事件带来的一个事实,那就是龙谦部队及由此衍生出的中国国防军对大日本帝国的极端仇视,在某些西方大国的背后怂恿下,将大日本帝国视为头号假想敌。从甲午之后十数年间两国远见卓识的政治家们刻意取得的中日亲善提携共进的良好局面被打破了,随着龙谦集团窃取了中国政权,一向爱好和平,以维护远东和平局面为己任的日本上空就笼罩着战争的阴云!(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节第十镇

    12月2日发生的镇南关之变有蔓延之势。负责镇南关守卫之责的总兵陆荣廷派出的部队被起义军击溃,仓促之间,陆荣廷无法集结大军,添油战术是军事上的大忌,但陆荣廷在张鸣岐和周馥的严令下只能将手头的部队陆续派往出事地点,给了义军各个击破的机会。

    巡防营士气本不高,训练装备又窳劣不堪,每败一阵,便助长了义军的一次军威。到12月7日,黄兴指挥的义军部队已经连下凭祥、宁明及龙州厅,广西全境震动。义军兵力迅速扩张至2000余人,从越南带入的枪支和屡次缴获的武器加起来有步枪近千支了。义军正朝太平府进军,下一个目标就是南宁。

    广州及镇南关事件震动了朝廷。迫使朝廷将正在研究的将龙谦第五镇调出广东甚至罢免龙谦军职的计议搁置了!

    中枢并不是没有对龙谦的怀疑。因为孚琦之死显然让龙谦得利了。但校阅广州保安团是孚琦的主意,地点也是孚琦选的,出席校阅仪式的人都是孚琦所邀请的,很难将事件的策划记在龙谦头上,何况龙谦还负了伤。

    从另一个方面,刺杀的目标甚至是龙谦而不是孚琦。因为龙谦连续扑灭孙文乱党的举事,成为革命党眼中钉也是不容置疑的事实。孚琦已经殉国,再对龙谦做“组织”上的调整必然激怒已经不稳定的第五镇,何况还有广西正在恶化的局势?

    之所以说第五镇不稳定。是因为该镇官兵因朝廷释放了两名日本刺客所引起。就在濑越等两人被总督府交给日本驻广州领事馆的当天,第五镇驻广州直属队的千余官兵兵围总督府,要求周馥出来对话,大骂周馥卖国。周馥害了怕,电话里求救龙谦,龙谦发了怒,派了曹敏忠去,总算将官兵们带走了。

    这件事周馥当然电报中枢。

    焦头烂额的军机处争吵了半天,终于拿出了一个不成意见的意见,抛开追赠孚琦虚衔以示安慰。去电抚慰负伤的龙谦。同时,正式命第五镇驻粤西部队即刻集结,西进广西,进剿已经逼近南宁的起义军。

    军机处对于两广局势的处置意见上报慈禧后。袁世凯要求单独密奏慈禧。

    奕劻等人不知道袁世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的要求也不能拒绝。人家身份地位摆在那里了。

    袁世凯给慈禧的建议是将第五镇扩编为两个镇。以周毅的第十协扩编一个新镇出来,以此实现对龙谦的分权。

    袁世凯的意思慈禧立即明白了,但为什么是周毅?

    “回老佛爷。周毅是龙谦所部资历最老的将领。且不说此人出身了。关键是微臣与其有着秘密的联系,而且其妻室与龙谦有杀父之仇……”袁世凯将周毅岳父死于龙谦之手的历史和自彰德秋操贿赂周毅的事情讲了,“老佛爷,既然此时不宜轻动,莫如就此分权于他,以削其实力。另外,广西有糜烂之势,急需第五镇出兵,升周毅的官,必然激励周毅西进广西剿灭乱党的决心。”

    慈禧立即心动了。马上召集亲信重臣商议,参加讨论的奕劻、张之洞、铁良、载沣等人破天荒地意见一致,皆认为可行。如果周毅的第十协倒向中央,龙谦的威胁就小多了。

    于是,中枢决定将第五镇一分为二,以周毅第十协扩编为新军第十镇,以周毅为统制官。下辖第十九、二十两协。相关军官的任命由周毅推荐,报陆军部批准。

    中枢在组建第十镇的态度上如当初组建第五镇一样,很是慷慨大度。

    中枢诸公也没想到袁世凯一直盯着龙谦,而且布局深远。虽然袁世凯的建议获得批准并由此受到了慈禧的夸奖,但却加重了满洲权贵对他的猜忌。这个家伙简直太阴险了!

    “要给龙谦一个说明,这个当口,还是要放一放架子。”铁良心情极为愉快。袁世凯的问题再说,毕竟他就在中枢,极好控制,但龙谦却山高皇帝远,一个不小心,就是一场不亚于洪杨之祸的大乱。

    “说的是。赏穿黄马褂,他的妻子也给个封号吧。”慈禧道。

    “老佛爷圣明。”众人齐声称颂。

    必须派人去广东!但铁良却走了一步臭棋,他竟然将在曹锟手下任职的郑笃派在了传旨的行列中。为此,铁良专门叫来了郑笃,密嘱一番,自然是让他带话给周毅,只要忠于朝廷,升官进爵,前途不可限量。

    圣旨未到,拆分第五镇的电报先到了广州。

    “喔,想不到朝廷竟然来了这一手。”龙谦看过电报,将电文交给了司徒均。

    “司令,来者不善啊。”

    “转给周毅吧。”龙谦摆摆手。

    这一天是12月9日。距广州事件后的第八天。

    “司令,是不是开一个会?”司徒均手里捏着电报没有动。

    “转吧,先转过去。”

    司徒均知道龙谦是要看一下周毅的态度。

    周毅正在遂溪二十标检查部队的备战情况。龙谦的命令已经抵达,要求部队做好出发广西的一切准备。

    周毅立即将命令连带组建第十镇的消息给冯仑看了。

    “恭喜了,真是好消息。”冯仑大喜。

    “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要不要去趟广州?”

    “为什么去广州?”

    “朝廷要我上报第十镇军官的配备,我该去请示下司令吧?”

    “你认为龙司令会怎么安排?”

    “参谋长嘛,自然是蓝心治。两个协统肯定有你一个,你急什么?”

    “那炮骑工辎呢?营长们呢?我觉得你得自己搞一份名单出来。之前所有的重要任命。那次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现在不同了呀,第十镇成立了,你是司令了。你说我急?错了!我才不惦记协统呢,不要说你,便是他,难道这次大扩军还不给我一个协统?我是替你急!老周,咱们老兄弟了,今儿我便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若是你的第十镇主要军官全部由他安排,以后怕是你的命令在第十镇不那么好使。”

    周毅算是冯仑的老上司了。自威胜军右翼时代。周毅一直是冯仑的顶头上司。因为灵山之战,冯仑满腹怨气周毅是知道的。但现在听起来,冯仑对龙谦的意见可不止灵山一仗。

    “第十镇也是蒙山军啊。司令曾有在广东扩出三个师的计划,现在倒好。老王搞巡防军惹出麻烦。老五镇倒是一分为二。一下子就扩出一个镇来……”周毅轻声道。

    “但是,你不要忘了。他信任的可不是咱俩。”冯仑冷冷地说。

    “老冯,我觉得你该去找司令聊一聊了。咱们从蒙山寨走到今天不容易。”周毅敲打道。

    “是啊。我经常想在蒙山的日子。可是你看。耍嘴皮子的一来就是座上客,方声远,现在又多了一个什么鸟人洪粤诚!我们跟着他打江山的时候这帮鸟人在哪里?一来就是高参?咱们离开山东,方声远竟然出任留守一把手?不说了,老周,你是该去趟广州的,跟他商量下炮骑工辎该如何分家。如果不给咱们大炮工兵,第十镇可不成,依靠朝廷?做梦!”

    “行了,切实掌握好部队吧,或许很快就有行动了。”

    “对了,抽调到军校的那批人必须回来,不然没法子打仗!”冯仑提醒道。

    “这个我清楚。”

    周毅次日启程,从遂溪赶至广州。

    “哈,我就知道你会来。”看到周毅,龙谦很高兴,竟然上前拥抱了周毅,“哈哈,没想到逼出一个第十镇出来,真是太好了。”

    “司令,你的伤?”

    “没事,没事。我命大。当初,”龙谦想说当初在北京打劫王府,一颗流弹划伤了后脑,那一次才真叫危险。但打劫王府成为了蒙山军的核心机密,没有那一次的打劫,蒙山军后来在经济上的布局将全部落空,龙谦必须另觅捞钱的途径。周毅因留守鲁南并未去勤王,龙谦不想细说当初了。

    “没事就好。消息传出,把我们担心的要死。好在司徒派出的信使很快到了……”

    “哈哈,老天既然让我生在这个世界,怎么能糊里糊涂就去见阎王?老周,我还真没想到朝廷竟然给了咱们一个第十镇!”

    “司令,朝廷可没没安好心。”周毅低声说。

    “嘿嘿,不过是想分离军心罢了。咱们出生入死这么多年,岂是一个第十镇就能分离的?本来就计划扩军,你当然要领一个镇的。”龙谦笑眯眯地说。

    “司令,我来广州,第一是探视下你的伤情,再者是请示第十镇的军官配备。”

    “啊,好吧。反正是以十协扩嘛。你先吃点饭,休息下。司徒去军校了,等他回来,咱们一块儿商议吧。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刘晓琪回来了。”

    “刘晓琪?”周毅一下子没有想起是何方神圣。

    “难怪。他替咱们掌管美国的那一摊子嘛。他这次带回来好几个宝贝人才,搞飞机的!你先吃饭,咱俩一同去看看他们。”

    周毅不懂飞机,更不懂龙谦的心情。他现在只是关心如何将第十镇充实起来。

    但周毅还是不得不跟随龙谦去看望了刘晓琪一行,木然地听着龙谦饶有兴趣地与几名华侨及高鼻子美国人用英语热烈交流。直到与那帮人一块儿用了晚餐,龙谦竟然向每个回国的华侨青年敬了酒,承诺尽快筹款建立第一个航空基地及航空学校,并向美国购买飞机用于实验和训练。

    “现在顾得上这个吗?”周毅已经从司徒均口中得到了山东告急的消息,很着急,原来以为是准备出兵广西对付同盟会呢。但龙谦却浑然无事,关注什么航空建设。令周毅大为不解。

    “这才是大将风度。”司徒均笑笑,“这次刘晓琪还买回来六台最新的海军用无线电机器,可费了他不少劲。若是好用,以后隔着千山万水,消息便能立即送达了。”

    “是吗?那可太好了。”周毅心不在焉。

    回到司令部,龙谦终于转入正题,“老周哥,说说,你的第十镇是个什么章程?朝廷可是等着你上报呢。”

    “总得司令你拿总才行。朝廷算个蛋?”周毅想起这边公开声明要造反,朝廷却在扩编蒙山军部队。忍不住笑了。“我是觉得朝廷那帮人好笑。”

    “一点也不好笑。千万不要低估他们。”龙谦正色道,“先从基本部队说起,第十镇辖十九、二十两协,三十七~四十共四个步标。咱们先把这个定下来吧。老周。十协自成立就是你带着。人头比我熟,你说。”龙谦道。

    周毅这几天反复想得就是这件事,“两个协统。冯仑算一个,另一个按说该是韩子英。我有点吃不准,老蓝也想着下去带兵,这个还是司令定吧。”

    “先将部队定下来,然后再配备军官,这样比较顺一些。现在十协三个标,必须新建一个。你准备怎么办?”

    “从二十、十八两标抽调军官,兵员就地募集。”

    “嗯。但是局势紧张,朝廷已经对山东出手,具体情况还不知道。或许我们真的要动武了。所以,十八、二十两标不能伤筋动骨。要保持主力团队的战斗力才行。我看这样,以二十标及补充标组建十九协,以冯仑为协统。老冯因灵山没打好受了处分,对我有点意见,一直想跟他谈一谈,这下子朝廷替我做了思想工作了。哈哈。以十八标及待建的新标为二十协,以韩子英为协统。韩子英虽不是蒙山出身,但在庚子勤王就加入蒙山军了,兢兢业业,没理由不用。至于心治,必须担任你的参谋长。就像司徒,我是一刻也离不开的。嗯,现在说说四个标统的人选吧。这个比较重要。你先说,咱们研究定。”

    这是真心话。龙谦的记忆里有一个卓越军事统帅,在残酷的政治内斗中死掉了。生前曾与他刻意培养的儿子有过关于带兵的谈话,统帅问,“给你一个团,你怎么管好?”儿子答不出。“抓连长”。儿子说明白了。统帅再问,“一个军呢?”儿子举一反三,“抓住团长。”

    现在的镇台可以比后世的军,因为它在标之上还有一个协的编制。但标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甚至超过了协。因为标是实体,不仅有作战部队,而且有后勤部队,是目前蒙山军担负战术任务的最大编成。龙谦绝不能对团级部队失控。

    “那我就说了,刘春宁可接任标统……”周毅按照反复斟酌的顺序讲道。

    “嗯,二十标更改番号为三十七标吧。这是你的头号主力,刘春宁行。”龙谦点头,“但要给他派个有决断力的参谋长。”

    周毅点点头,“刘春宁比较细,但有些优柔寡断。嗯,我觉得他的三营长于福奇可以担任参谋长。”

    “行。”龙谦立即点头。

    “十八标是不是让程建国上?”韩子英升任协统,老十八标便空出了标统。程建国是郑家庄人,其父程大牛与龙谦有着不错的交情。

    “十八标改为三十九标吧。建国当营长没多久,再升一级快了些,对他没有好处。有没有更合适的人选?”龙谦挠挠头。

    “那就是高飞了。十八标一营长,也是从蒙山下来的老兵。”周毅其实更属意高飞,曾是他老三队的兵。

    “我知道他。就是他了。”龙谦拍了板。

    “补充标不动了。刚磨合出个样子来。但新标的军官却需要你这边支持。”周毅道。

    “什么我这边你这边的?”龙谦笑了笑,“九协也要扩,一样缺军官。新标的军官基本出自老十协,最多让司徒给你个参谋长。补充标更改番号为三十八标。军官不动了。新标为四十标,你说,谁去干标统?”

    “赵维秀?二十标二营长。郑家庄整编时参的军。打过西沽,负了重伤。一只胳膊残了,但打仗是把好手。”

    “成!就是他了。”龙谦同意了周毅的意见。

    “不过这样一来,二十标就有些空了。是不是让柴守业去?”一只没吭气的司徒均插话道。

    柴守业也是庚子勤王时武卫前军的投靠人员,在下面当到连长,被调入随营军校做了两年教官,又被调入参谋处,现在是作战科科长。

    “嘿嘿,老柴不错,我想让他去给韩子英做参谋长。司徒大公无私,值得表扬。”龙谦开了一句司徒均的玩笑。

    “哦。那样也好。”司徒均不再坚持了。

    “商议定了。还是要走程序。虽说局势紧张,毕竟不在战场上,老周,我让敏忠跟你回去。按照人事管理的章程走程序。”自蒙山建军。龙谦就一直推行“三公开”即经济公开。人事公开,思想公开。重大的人事任免要通过军法处的审查(是否有重大违纪在身)并征求所在部队官兵的意见,而且是无记名投票来征求意见。人事考核这件事一直是曹敏忠的军法监督处做。现在当然成为了政治处的业务了,因为政治处已经正式成立了人事科。除了在战场上,上级军官有权指定阵亡或负伤不能指挥的下级军官的代理者,其余时候都是按照规章办的,但不免有些走形式了。连以下军官还好,营以上军官的任免都是龙谦提名,走个程序就过了。

    “好的,这次算是敏忠人事科的第一次重要任务。”司徒均笑道。

    “下面说说特种部队的配备吧,我知道老周你盯着他们呢。”

    “什么都瞒不过司令。自从尝到了炮兵的甜头,部队都盼着大炮更多一些呢。”周毅笑道,“便是工兵和辎重兵,也是不可缺少的兵种了。

    “这个,我已经跟司徒商议过了。调一个经过加强的炮营过去,扩编为炮标。我将老贡给你派去!骑兵、辎重兵及工兵各调四个连,剩下的都由你想办法了。不是我偏心老五镇,而是在第十镇成立后,有必要组建更高一级的司令部了,即蒙山军总司令部,不然指挥不顺。总部必须掌握炮骑等直属部队,以便投入关键的战场。”龙谦解释道,“你那边马上要打仗,我将迟春先调给你担任骑兵标标统,谭石头干辎重,晋瑞功干工兵,都是蒙山老人了,还满意吧?”

    谭石头和晋瑞功都是在毛阳镇俘虏的官军,后来与石大寿一起志愿留在了蒙山军,资历是蛮够。

    “啊,这样好。”周毅敷衍道。没想到龙谦要马上要组建蒙山军总司令部,看来王明远或者封国柱其中必有一人出任第五镇统制了。周毅很想问一问,但忍住没说。

    一直研究到深夜,三个人将第十镇的主要军官定了下来。话题转到了当前的局势上。

    “之所以想再争取一年时间,是因为现在我们没有力量北伐。尤其是第十镇刚组建,我觉得一段时间内战斗力不是升了,而是降了。必须大力整训才行。而且后勤问题也不允许,但再有一年或者一年半的时间,子弹和小口径炮弹差不多可以造了。说到子弹,最近从山东运来一批枪弹,我给你拨过去一批,用于新标的配备。你回去后立即动手招兵,将四十标组建起来。另外,做好兵出广西的准备。现在张鸣岐,哦,就是广西巡抚,一天一封急报求救于周馥总督,盼着我们出兵救急呢。可以以十九协为出兵广西的部队,十八标,哦,现在应当叫三十九标了,驻防钦州,不要换防了,就让冯仑指挥三十九、三十八两标及部分特种部队,做好随时西进的准备,以战代训,把部队好好练练。”

    “司令,如果朝廷对我们动手,是不是先放一放同盟会?也好让他们牵制朝廷的一部分力量?”司徒均提出了异议。

    “你这样想是对的。但我觉得,朝廷用兵的速度比我们想象的要慢的多!他们必须先解决山东方可对付广东。依靠第九、第八两镇会攻广东?我看不可能!同盟会跟我们已经翻脸了,尤其是广州事件之后,没必要跟他们客气。就拿他们练手吧,上过战场的新兵,一下子就成了老兵了,比训练的效果可好的多。司徒的意见是有道理的,老周你要将注意力盯着朝廷那边。那才是我们的大敌。”

    周毅圆满地达成了自己的心愿,因为龙谦基本同意了他的提名。这让他感到满意,“司令,你很久没去十协了,现在第十镇组建,是不是过去给官兵们训训话?”

    “嗯,这几天怕是走不开。让敏忠先跟你回去。过了这段时间,我一定去视察第十镇!”(未完待续。。)

第四十节考察

    朝廷派来宣旨的队伍尚未到广东,龙谦已经获悉了山东的情况。一位信使走海路带来了一堆信函。龙谦没有想到杨士骧竟然拒绝了直隶总督这个疆臣之首的宝座,宁愿选择了致仕还乡,以避开了即将发生的风暴。

    而良弼的接任,意味着山东将处于与朝廷白刃相见的当口了。龙谦隐隐地有些担心。

    控制山东的有两股势力,第一股当然是军队。龙谦没有理由怀疑军队的忠诚。宁时俊、叶延冰、吴念都是跟随自己已久的老人了。吴念是跟邓清华、蓝心治等第一批选入参谋组的,履历上绝对没有“污点”。龙谦深信,他们更相信自己能带领他们取得这个国家的最高权力,他们跟随自己的前程绝对比投靠朝廷好的多。

    这就是现实般的理想。有了理想就有了忠诚。

    第二股势力却不是被朝廷盯上了的华源和中兴。它代表了山东经济的力量。但华源和中兴的力量在平静的局势下会发挥很大的作用,如果处于战乱下,效果就差的多。失去华源和中兴,山东军最多就是失去就近的武器补给,并非能致山东军于死地。但山东军只要派出一个团的人马,就可以对华源和中兴实施军管,再不济,破坏更为容易,工兵们安放几包炸药就可以毁掉一个厂子。所以,它们不是决定山东归宿的力量。

    第二股力量就是民心!这么多年大力经营,用两大实业集团将山东士绅拢住。用乡村自治以及蒙山军官兵(蒙山军兵员绝大多数来自农村)将农民拉在自己战车上。现在,终于到了检验成果的时候了,如果良弼跟王怀庆一样在山东无所作为,自己这边就可以按部就班地进行。如果结果相反,自己必须采取应急政策了。

    山东方面当然获悉了广州事件。这次一道转来的有好几份私信,陈淑的,陈超的,以及叶延冰的。均对龙谦“遇刺”负伤表示了极大的担心。

    遇刺不必说了。龙谦顾不上回私信,他要先看方声远及宁时俊对局势的判断。江云坐镇山东,来自北京的情报迅捷的多。综合各条渠道。做出了朝廷并无出兵山东的可能。现在要应对的,就是杨士骧离职后的局势了,不用问,良弼接掌山东后。必定会对山东局势产生极端不利于蒙山军的影响。

    像搞掉孚琦一样搞掉良弼是不可取的。龙谦清楚暗杀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尽量少用为好。至于像将杨士骧拉过来一样对付良弼更是不可能。沉思了好长时间。龙谦亲自动手给方、宁、陈、叶回了封信。指出不必过于在意良弼的到任,只要抓好两件事,其一是军队的控制。绝不容良弼染指。其二是继续推行乡村自治,竭尽全力改善民生,争取山东百姓基本站在我们一边。其三是华源、中兴两集团的控制,不能出任何的乱子。其余的,都不是要紧的东西。只要再忍一两年,一切都会大变。

    要彻底打消拉拢良弼的打算。良弼不同于杨士骧,是拉不过来的!必须立足于斗争。当然,斗争是在台面上的斗争,比如找出良弼命令里的不合理之处硬抗,找不到就软磨。要相信周学熙等人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但是要切实监视好主要官员的动向,如果出现动摇,立即上报或采取调离甚至制裁的严厉手段!还有陈超这个布政使的牌要打好,政务上用陈超来对抗良弼,不必顾忌于他,但也不必无端刺激之。一切立足于争取时间,壮大实力。

    军事准备是一切工作的重中之重。目前山东军还是两个旅的编制,但每旅扩编了一个团,这是不够的。要在各府都建立保安团,条件好的可以建两到三个,直属于山东纵队管辖,从现在起,停止老兵的复员工作,并且切实抓好预备役人员的登记、训练工作,保安团暂时可不脱产,但要保证训练时间。给你们一年时间,将山东纵队扩编为两个师的规模,每师辖两旅,每旅三团,并且配备齐除骑兵外的特种部队。军事计划的预案是要在事件发生后,山东军能够抗击北洋三到四个镇的猛攻,确保济南不失。山东以北地形利攻不利守,必须做好最充分的准备。

    军工从现在开始就要开足马力生产,资金、人员上要给予充分的保证。资金不能全部依赖于山东商行,可以采取贷款,内部发行债券等办法募集……

    在供应广东武器的同时,还要设法生产一批俄式口径的弹药给关外送过去。

    外购武器的步伐也要加快。还是拉住德国人,至少购买四个营的150mm以上口径的重炮。要知道北洋已经装备这种口径的大炮了,而且,他们的每营火炮数不是十二门而是十八门……在未来相当长的时间内,炮兵是决定战役胜负的主要因素之一,必须大力加强炮兵建设,不能只顾步兵,忽略了特种兵种的建设……

    林林总总,龙谦写了十几页纸,将人员管理,经济建设以及军事准备都讲透了。把涂改的乱七八糟的草稿交给许思誊写,自己动手给陈淑写回信。

    当着许思的面写下“爱妻如面”四个字,觉得很不舒服,坐在另一边的许思并未发现异常,专心地誊写龙谦给山东的“指示信”。

    “我并未受伤。你不要挂念了,并告叔父及婶娘。但不必告其他人了。我在广州一切都好,局势并非到了兵戎相见的地步,但时间不会很久了。我们也许要在全国胜利后才能见面了。因为广东局势不稳,暂不要来广东,在家带好儿子为上。夫字。年月日。”

    写完了觉得好像没说完,又写了一句话。“闲暇时多读点书,不要急着看原著,可找点趣味性强的读本。我想念你们。又及。”

    龙谦拿着信稿,陷入了沉思,没有发现许思站在了身后。

    “跟夫人就说那么一点?我不打扰你了,你专心写。”许思转身出去了。

    龙谦苦笑无语。将信笺折上,拿了个信封装进去,亲自糊了口,写下陈淑亲启四个字。

    隔着万水千山,龙谦仿佛看到陈淑倚门而待的神态。心里不由得一阵绞痛。

    曹敏忠带着政治处的十几个军官跟随周毅回到茂名。曹敏忠即开始了紧张的考察,名单上的军官并不存在严重违纪,主要的就是下面的反应了,涉及到的部队多且驻地分散。曹敏忠将他的人分了四个组。分别去了不同的部队展开考察。

    考察的对象一公开。“锅盖”就揭开了,大家也就知道了谁将出任什么职务。紧张工作了七八天,除了赵维秀反映有些不好。其余的都颇得下级拥戴。

    曹敏忠将赵维秀的问题反应给了周毅。

    “也就是有几次吃喝醉酒嘛,算不了大事。根子在冯仑,这家伙总喜欢喝几杯。之前叶延冰带二十标,维秀的酒就少嘛。”

    “也不只是这点,打骂士兵有过,你们虽然处理了,但我觉得轻了!驻二十标军法官不称职,我要换一下。最为严重的,是他有拉帮结派的现象。他跟营里七个人结了把兄弟,平时称兄道弟不称呼职务,这成了什么?蒙山寨?我们是蒙山军而不是蒙山寨!”

    “小题大做了吧?”周毅感到不快,觉得曹敏忠拿蒙山寨说事有些不厚道,大家都是蒙山寨出来的嘛,什么时候蒙山寨成了反面典型?

    “不,我觉得小问题不可忽视。因为小问题会酿成大问题。违纪总是从小地方开始的,谁敢一下子就拖枪叛逃?”

    “什么叫拖枪叛逃?老十协什么时候有过拖枪叛逃?”周毅的语气严厉起来。

    “周副司令,”曹敏忠用上了昔日的称呼,“您不要生气。我这样做是为了我们这个团体,为了司令的大业。刚才提到了蒙山寨,我经常想,如果没有司令,我们这些人或许早就死在鲁南不知什么地方了,绝对不会有今天的大局面。正因为司令立了那么多的规矩,我们才一步步走到了今天。当初的什长,现在都是营长了,管着好几百人,比当初的孙大当家可厉害多了。现在的一个营,足以削平当初的蒙山寨了。可是,家业大了,规矩不可废。记得当初司令在山寨成立军法裁判所,让我管这件事,他对我说了好多话,有的忘了,但一句话我记得很牢靠,‘法者,天下至公也’军法也是法,而且应当更严厉,更加公平。要求士兵做到的,军官必须带头,这是我们蒙山军发展壮大的根本原因。所以,我不同意赵维秀的任命。”

    相比升任三十九标标统的高飞,周毅更喜欢赵维秀,觉得其人打仗勇敢,为人仗义,不就是一点小毛病吗?何至于被你抓住不放?

    “曹处长,如今你位高权重,在司令那里说得进话。可是,你别忘了,在司令部当处长和下面带兵不一样!你不会考虑那么多士兵乱糟糟的事情,也不需要冒着炮火冲锋陷阵!部队要扩编,要招兵,要成立四十标这个新标,还要出兵广西!我可不能等,你不同意赵维秀,可以,我先让他代理!你回去汇报司令,我也会给司令报告。”周毅冷下脸来,“敏忠,赵维秀是我提的,但司令已经点了头!”

    “当然,不然我不会来这里。”曹敏忠毫不让步。

    曹敏忠还没离开周毅的部队,朝廷派出的“宣旨团”已经来了茂名,曹敏忠惊讶这帮人不先去广州竟然先到了茂名,真是奇怪啊。

    作为第五镇的军官,曹敏忠无权参加宣旨会,但他就住在周毅的司令部,猛然在一帮穿着官服很是扎眼的朝廷官员中看到一个人数次出入周毅的卧房,俩人很是熟络,面熟,一时间却想不起这个人是谁了。

    闭上房门想了很久,灵光一现,终于想起来了,那个人是周毅的妻兄郑笃!没错,当初郑笃来蒙山军占领下的郑家庄来探视郑婵,在充作龙谦司令部的郑家大院里见过此人,郑婵还对自己做了介绍。

    沂州道伏击龙谦的案子发生后,江云侦知为郑诚为主谋之一,花了很大精力追缉郑诚。因其逃入天津北洋大本营,事情便压下来了。而郑笃在官场的地位高于其兄,现在竟然跟着来传旨了……作为政治处处长,曹敏忠清楚龙谦是一定要反清的,所缺者唯时机了,但周毅身为第十镇统制官,带领着蒙山军一小半主力,有这样一门亲戚,实在是别扭万分……

    曹敏忠留了心,密嘱手下监视郑笃。发现郑笃甚为活跃,不仅数次与周毅密谈,而且跟来到茂名的新任十九协协统冯仑单独吃过饭。曹敏忠心中感到了不安,决定返回广州。他尚未动身,龙谦带着拨给第十镇的直属队及一批参谋人员来到了茂名。曹敏忠没有参加一系列的宴席,但龙谦视察第十镇直属队的时候,找了个机会跟龙谦汇报了赵维秀和郑笃的事。

    “哦,郑笃来了?我怎么没见?”显然,周毅和冯仑并未跟他提起此人。

    “据说是提前走了。”

    “哦。敏忠你可以回总部了,第五镇那边也拿出一个名单了,按照程序去考察吧。”

    “赵维秀怎么办?”

    “你做的对。如果下面有看法,打起仗来一定受影响。不提了,我从九协调一个来,十七标营长秦大虎,当年跟老宋留守蒙山的伤号,人很稳重,哦,这个人你认识,随后你再补程序。”

    “明白了。那属下就回广州了。”

    “嗯。敏忠啊,有人说你是黑脸包公,也有人说你是拉大旗扯虎皮狐假虎威。说什么都不要紧,关键是如何做。你呢,优点很多,最关键的是嫉恶如仇,眼里不揉沙子,不然我当初不会选你来管军法。缺点呢,就是过于刚直了,不过这其实也是优点。法理就是人情,我们制定军法的目的是为了官兵好,而不是为了找茬处理人,是不是?将来我们还要建立一整套的法律,我反复琢磨了,非得依法治理不可,所以,你的缺点我不仅不批评,而且还要表扬。你做的好,好好做下去。”

    “绝不辜负司令的信任。”

    “唔,可以再提升一步,不辜负这支军队,不辜负这个国家,不辜负自己的一生。”(未完待续。。)

    ps:  书友们,已经是月底了,把手里的月票投给阿龙如何?蒙山军马上就要进入夺取全国的战场了,给点鼓励呗。

第四十一节勋章奖章纪念章

    广西之乱在蔓延。黄兴指挥的义军在太平府以东的江州跟总兵陆荣廷的部队打了一个恶仗,双方都死伤惨重。江州被义军攻克,陆荣廷败退太平固守,但义军似乎也筋疲力尽了,战事转入胶着。

    周馥每天都在催促龙谦出兵广西,因为广西也是他的治下。第十镇成立后,这份差事理所应当落在周毅头上,因为他的部队就在粤西。

    钦差也带来了催促新成立的第十镇出兵广西的钦命。龙谦到了茂名后,指示出任十九协协统的冯仑立即统率三十九、三十八两标及十九协直属队计6500人西出广西。这份命令意味深长,表明了第十镇仍归龙谦指挥的事实。

    龙谦在茂名见到了奉命赶至茂名的十九标主要军官,为了避开钦差,会议在深夜秘密召开。

    龙谦对西征做了原则性的指示。龙谦认为,黄兴义军因补给问题势难持久,而广西清军正在集结,只要打上一个败仗,义军将会败退中越边境。所以,十九协的作战任务并不复杂。现在义军云集太平府一带,你们不要凑热闹,而要翻越十万大山,直趋宁明、龙州,断其后路!我估计,战事在你们占领宁明龙州后应当就结束了,义军将不战自乱。

    龙谦明确了指挥体系,这是最关键的,他对冯仑说,部队西进后,一般的作战请示第十镇首长,重大问题请示总部(他第一次使用了总部这个词)。这次从美国带回来几部无线电台,参谋处正紧急训练无线报务员。先给你们配一台。这可是好东西,你们要切实保护好报务员、译电员和机器,决不能出任何的岔子。但无线电报机可能使用上还不那么可靠,所以,传统的通讯联络不能放弃,要切实保证联络的畅通……

    指示了作战方略后,龙谦对冯仑说,我知道你早想着独挡一面了,现在就给你这个机会。十九协进入广西后要做好立足长久的打算,而不是打一下就退回来。我提醒你一句。广西民风强悍。胜于广东。广西兵吃苦耐劳,悍不畏死,是最好的兵源。因为该地民族杂居,风俗各异。你们要真正意识到百姓的力量。切实尊重当地百姓的风俗。严格纪律切实做到秋毫无犯,尽力帮助当地困难的百姓。

    要大力招收广西子弟参军,部队有了广西子弟的血液后。融入广西就容易多了。在我眼里,广西的重要性胜于福建,若是你们为第十镇全军西进广西打好前站,就为我军进占广西张开两翼开了个好头,就是首功一件。

    你们的给养不能依赖广东,因资金紧张,我只给你们带四个月的军资,剩下的就要自筹。跟谁要?当然是跟广西官府要,决不能盘剥百姓。冯仑你打仗的能力是有的,但做地方工作的能力就差一些,这次正好锻炼一下……什么是能力,能力就是解决问题的本领,就是分寸感。过强和过柔都是不可取的,要做到有理有利有节……在我们没有跟满清朝廷彻底翻脸之前,要保持与地方官府对话的渠道……

    讲了这些后,龙谦对十九协营长以上军官说,总部已经制定了授勋受奖条例,勋章和奖章都在广州制作完毕,不久,我将亲自主持高级军官的授勋仪式。自蒙山建军,我们磕磕绊绊走过了近九年的艰苦历程,部队大大小小的仗也打了上百个,该有一个阶段性的总结了。授勋你们是赶不上了,等你们拿下广西,我亲自过去给你们授勋!

    没有来得及等参谋处派出的通讯组到来,急于立功的冯仑已经带三十九标折返钦州,招募向导,部署翻越十万大山了。

    冯仑走后,龙谦和周毅、蓝心治等人商议了后续事宜。待四十标组建完成后,留四十标驻防廉州整训,周毅率第十镇及第二十协机关直属队及第三十七标相机西出广西,实现经略广西的战略任务。时间应不迟于3月上旬。

    建立勋章奖章纪念章制度早就谋划了,龙谦甚至亲自设计了勋章的样式和等级。起初是没有制作条件,后来在山东有了工业基础,压制银质铜质勋章已经不是问题,又碍于朝廷耳目,事情一直拖着。

    蒙山军大部分军官并不了解勋章制度对于军队的意义。它其实是维系军心,树立荣誉感、归宿感及辅助完善晋升渠道的重要手段,近代化军队无不建立并严肃对待授勋立功事宜。

    蒙山军主力进入广东后,反清进入倒计时。龙谦之前的伪装在一层层剥落,实施勋章奖章制度便提上了议事日程。政治处成立后,龙谦向曹敏忠口授了自己建立授勋授奖制度的指导思想,委托曹敏忠着手完善有关条例,在征求司徒均、王明远等人的意见后,又专门让曹敏忠带了草稿去尚未彻底离开报馆业务的洪粤诚那里征求了意见,最终定稿了授勋授奖暂行制度。

    勋章分金银铜三级,每级又分二到三等。

    金质勋章又叫卓越勋章。分两等,一般授予为蒙山军发展壮大立下卓越功勋的团级以上军官。银质勋章又叫英雄勋章,分三等,面向全军,授予那些在战役战斗中立下战功的官兵。此级勋章只针对作战功勋而授予。铜质勋章又叫优异服务勋章,授予在训练、服务地方、抢险救灾等活动中表现优异的官兵。

    金质勋章为五角星,中央是军旗的形状。一等卓越勋章要比二等大一号,式样完全相同。值得一提的是,卓越勋章并非纯金,而是镀金而已。

    银质(英雄)勋章设计为圆形,中间是双剑交叉图案。等级以大小区分。

    铜质(优异服务)亦分三等,勋章形状为三角形。中央是山峰形状,喻示不忘蒙山之本。

    式样质地不过是个形式,关键是一整套勋章制度要建立起来。待遇,授予的条件,授予的机关都要做明确的规定。

    根据已经定稿的授勋条例,金质勋章授勋机关为蒙山军总部,具体承办部门为政治处。一等银质勋章授勋机关为镇(师)司令部,二等为协(旅),三等为标(团)。铜质勋章一等为协(含)以上机关,二等为标(团)。三等为营。

    授勋条例规定。获得勋章的同时颁发奖金不等,获奖者同时获得优先提升的资格。

    除了勋章,龙谦还设计了奖章和纪念章。前者是给予一般性的表彰。后者是一种资历证明。前者带有金额奖励,后者则没有。比如参加过蒙山整军的官兵。全部获得蒙山整军纪念章。参加过庚子勤王的官兵。则颁发西沽战役纪念章。参加过武定抗洪的官兵,则颁发武定抗洪纪念章,参加过湘赣和灵山之战的部队官兵。也会获得相应的纪念章。

    除了勋章,奖章和纪念章全部由具有不错绘画功底的许思设计,前者是红白相间半圆型,后者为扁方形,上面压制了字迹。

    所有勋章、奖章、纪念章全部由广州铸币厂承制,该厂因此发了一笔小财。

    颁发勋章奖章纪念章要举行仪式,龙谦当然要等钦差离开后择机再办。

    随后,钦差队伍跟随龙谦回到广州,代表陆军部批复了龙谦关于重建第五镇的相关任命,以封国柱为第九协协统,辖阎树林第十七、郭海昌第十八两标,十七标不变,十八标的前身便是第九协补充标;以杜三立为第十协协统,辖康四生第十九标(番号不变。康四生原为十九标二营长)、古小林第二十标(古小林为第五镇警卫警长,该标为新建)。

    直属队基本不变,其中贡开辰、迟春先分别调入第十镇担任炮标、骑标标统,加强第十镇特种部队的建设。

    钦差回京后,龙谦连发指示,部队迅速转入扩军、整军的浪潮中。

    朝廷拆分第五镇,旨在分解龙谦的实力。新军各镇直辖于陆军部,在第十镇成立后,理论上龙谦就没有权力指挥第十镇了,实际上如何,还要看结果。但对于老五镇的军官们,又一次大提升的时候到了,随着两个新步标的组建,以及大批基层军官被调入王明远正在扩大的保安军,空缺的岗位相当多!大批优秀的士兵被提升为班长,班长则升为了排长,然后一级级地升上去!

    军官们自然兴高采烈。除掉少数未达自己目的者,绝大多数都兴奋满足。

    人天生就向往权力而忽视自己的能力。对蒙山军迅速扩张带来的战斗力下降以及可能出现的分裂危险感到忧虑的是极少数高级军官,大多数中下级军官对第十镇的组建感到高兴,因为自己十有**要升官了。

    于是闹出了不少笑话。这是不对猛烈扩张不可避免的。带一个连和带一个营已经有很大的区别,而带一个营与带一个标的区别就更大了。

    由于龙谦的干涉,“意外”地从营长岗位直升标统的秦大虎在晚年撰写的回忆录《征伐天下》中用了很大篇幅描述了自己升任标统闹出的笑话和思考:做营长时考虑的是训练和作战,对于后勤很少考虑,最多检查一下连队的伙食,但是当了标统不行了!后勤问题一下子涌过来,几乎将自己搞懵了!标(团)是蒙山军那个时代最大的战术单位,司政后机关一应俱全,不仅要考虑训练和作战,部队的思想问题,后勤问题如山一般压上来,尤其是后勤问题,看起来是小事,件件影响到部队的战斗力,哪一件都轻视不得,自己所接手的三十九标临时配属第十九协前往广西的路上,部队面临断粮的威胁,简直要将自己折磨到崩溃!当了标统,才知道与营长虽然只差一大级,难度翻番都不止……直到部队编制进一步完善,配备了专管后勤的副团长之后,自己的精力才得以集中到作训上来……

    除了令人头疼万分的后勤管理,部队的思想工作也极为严峻。那是我军历史上非常严峻的时期,自己在营长岗位上还认识不到,升为标统后就感受到了。第十九协西出广西切断黄兴义军后路的进军路上,已经感受到了分裂主义的苗头……

    在大扩军中升任标统的古小林的回忆录也有类似的记载。古小林在回忆录中写道,很多人认为总司令当初断然北伐就好了,可以避免随后发生的萧蔷之祸。但是,持这种观点的当事人完全忽视了一个事实,那就是第十镇组建后,我军的战斗力不升反降了!军官严重短缺,枪弹依赖山东的输运,地方民心未附……这些摆在明面的困难不必说了,其实还有非常多看起来很小,实际上很麻烦的问题,比如语言问题,一方面要招兵,一方面又言语不通,我们这些山东老兵听不懂广东话,广东兵又不明白山东官长在喊什么。司令甚至自己带头学习粤语,讲广东话。还有就是吃,广州面粉甚缺,习惯了面食的山东兵不习惯一日三餐都是糙米,牢骚很多。气候也是一方面,冬季还好一些,夏季热得受不了,中暑的很多。至于蚊虫叮咬带来的种种疾病,还有野外训练与蛇打交道,都是很麻烦的事情……我军主力自山东南下,后来饱受一些自以为是的历史学家的评议,且不争论正确与否,南征确实锻炼了我军主力部队对环境的适应性,我们这些基层军官在南征中从总司令那里学会了一整套带兵的方法,训练出了近似一致的思维,树立了只要开动脑筋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的信念。等数年后部队进军西藏,其艰苦程度数倍于南征,但各级军官所做准备工作就很充分了,减员比预计的小的多,我认为经验正是从两粤整军而来……我军源流数支,但无可争辩的是,经历过两粤整军的我军主力衍生出的部队,始终是国防军的脊梁。

    出身警卫营长的古小林在回忆录中暴露了国防军派系之争的事实。但他坚持认为,龙谦以第五镇分家和第十镇西出广西缓和了与清廷的关系,争取来一段宝贵的时间,是极其英明的决定,和他一生所做的大部分决策一样,可以经受住历史的考验!(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节转机

    第十镇顺利组建及冯仑所部迅速西进广西,朝廷与龙谦的正在升温的矛盾暂时平息了。1908年新年到来之前,钦差队伍离开了广州,乘船走海路回京了。

    第五镇开始大规模地招兵,以充实被削弱的部队。春节前后,征兵的告示贴满了各城镇大街小巷,第五镇的军饷一向地高,军饷的计发形式也与国内新军有着很大的不同,并不全部发至官兵手里,而是采取了记账形式。钱放在后勤处或者后勤科,按照山东商业银行的活存活取计息。如有需要,可立时支取。蒙山军的老兵们都适应了这种办法,但广东招募的新兵显然不太相信。新兵入伍,立即发放一个月的军饷,这也是蒙山军的规矩,他们中的大多数立即从后勤处取出全部军饷,发现并无障碍,于是感到了安心。但他们在取出军饷时都会遇到同样的问题,你取钱干什么?如果是寄给父母,将不会遇到障碍,并且在登记后有专人帮助寄出。如果是用来个人消费,则会被告诫,在部队衣食无忧,军纪条例又不许吸食烟土嫖娼赌博,连饮酒都有严格的限制,最好不要胡花,费钱不说,搞不好还要挨军棍。

    大部分新兵对此感到新鲜。少数有文化的新兵觉得部队很有人情味。背后的核心秘密却是为此节约了大笔的资金,并且增加了部队的凝聚力。

    新任广州将军凤山尚未到任,龙谦指示王明远继续进行广东巡防营的改组。自惠州后。王明远开始对韶州府巡防营进行整顿,完全不理会朝廷不许再动巡防营的警告了。

    就改造巡防营而言,情况与两个月前其实已经发生了变化。广州保安团和肇庆保安团组建后,大部分兵员来自原巡防营,剔除的只是喝兵血的军官和体质孱弱、有大烟瘾的兵丁。保安团的军饷比原巡防营高了一倍,立即吸引了巡防营的普通兵丁。而足额发放的军饷也抵消了陡然加大的训练量带来的痛苦。派来的第五镇军官均是练兵的好手,教官身先士卒就征服了大部分普通士兵的心,如果不是言语交流上存在一定的困难,情况可能更好一些。

    除了军饷和军官,第五镇对于两个新编的保安团在武器配备、军服发放、医疗制度建设等方面的投入也改变了原巡防营官兵的态度。觉得改编并无什么不好。

    第五镇本就形成一套行之有效的练兵方法。龙谦又专门给王明远拨了一笔练兵专费,对于练兵成绩好的官兵立时给予奖励并提升官职。巡防营兵丁多是贫家子弟,所图着只是银钱养家而已,此举自然刺激了保安团练兵的热潮。

    而严格的军律却获得了地方士绅的称赞。加上当地驻军严明的军纪和有效的剿匪行动。极大地改善了军民关系。韶州是蒙山军主力十七标的防区。他们一到地方便突袭剿灭了一股为祸当地多年的悍匪,救出了四张“肉票”,赢得了当地士绅的称赞。极大缓和了地方与客军之间的紧张气氛。

    巡防营本是一个系统,广州、肇庆两府发生的变化迅速被其余州府获悉,王明远在动手对地位极为重要的韶州整顿时,阻力便小了许多。

    韶关是广东的北大门,龙谦极为重视。指示韶州保安团按照第五镇主力标的编制编组,并拨过去一批从礼和洋行购买的库存的委员会式步枪。在戊申年(1908)春节前,韶州保安团正式成立,实编2600人,三营十二连的大编制,并配备了机炮连、骑兵连和工兵排,指挥机关一应俱全,连政治科也成立了,成为了看上去颇有战力的地方武装。

    韶州保安团的成立是一个转折。本来朝廷是明令龙谦暂停巡防营整顿的,但龙谦抓住了孚琦遇刺及“暂停”二字,恢复了对广东巡防营的收编行动。

    待出任广州将军的凤山春节后自陆路抵粤,第一站便是韶州,十七标及韶关保安团列队欢迎了这位极不情愿来广州的满族将军。

    那天下着小雨,凤山特别注意了在雨中等待已久的保安团的军容,感到很满意。问陪同他视察的地方官,保安团组建多久了?韶州知府得意地说也就是一个月的样子。凤山连连点头,“不错,不错。可堪大用了。”

    “都是第五镇支援、训练的好。他们一来韶州,便剿灭了当地一股巨寇,百姓十分高兴。”韶州知府如实答道。

    这却和京师掌握的情况截然不同。看上去韶州地方对于第五镇并不反感啊。凤山感到有些不解。不过,第五镇和地方关系融洽并非坏事,因孚琦毙命刺客而对广州之任视为畏途的凤山出京前甚至有荆轲潇潇易水之感。朝廷寄他于厚望,不仅要扑灭孙文乱党,而且要对付反迹彰显的龙谦第五镇,担子极重。

    从韶州来看,广东局势并非朝廷朝廷想象的严重。这样就好,已风烛残年的凤山,真愿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或许朝廷分裂第五镇的计策已然奏效了吧?凤山是带兵已久的宿将,军事上不能说是外行。很想到广东后有一支效命自己的军队,所以,他在韶州停了两日,专门看了保安团为他举行的军事会操,感到一个来月时间搞成这个样子真是不简单。老将军还是官僚了,他竟然不知道韶州保安团中有四十一名军官是第五镇派出的,撑起了部队的架子。

    凤山抵达广州,立即收到第十镇十九协翻越两省交界的十万大山,出奇兵抄了黄兴后路的消息,凤山极为高兴,认为是一个不错的开局。

    周馥依照官场惯例,举行盛大宴会欢迎凤山的到来。凤山却没有见到他想见的龙谦。周馥说龙谦嘉应、潮州一带视察防务了。大概还要几天才能返回。凤山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周馥向凤山介绍了广西局势,说周毅所部占领宁明、龙州后,乱党后路已断,不久当可敉平。

    凤山并不是十分在意广西之乱,他甚至没有落实引起广东事变的巡防营整顿是否真的停止了。恢复旧制已是一句空话,韶州保安团就摆在那里嘛。

    凤山首先要了解的是孚琦之死的究竟。他觉得这件事涉及到自己的安危。

    广州事件在京师纷传着不同的版本,有人说孚琦并非死于乱党刺杀,凶手另有其人。另有其人指谁?自然不用再解释了。因为那件事得利最大的就是龙谦。一力弹劾他的孚琦被杀了,朝廷终止了对他的调动。而是采取了更为和缓的方式。只是分去了他的一半兵力。当然,分走的那一半是否落在朝廷袋中,尚有待检验。至少现在一切顺利,第十镇不是乖乖地奉命出兵广西并且甚为卖力吗?

    凤山在周馥的配合下调阅了孚琦遇刺的档案。两名现场被捕的日本人已遵令移交日本领事馆。现在据说已经回国了。剩下一名广东籍的刺客受了重刑。不久便死在广州府的大狱中。留下的口供承认他是革命党。但究竟开了几枪,朝谁射击却语焉不详。现场的目击证人很多,既有周馥侍卫的证词。也有龙谦卫队的证词,更有孚琦卫士的。大家说的有些一样,有些不一样。共同点就是现场很乱,孚琦遇刺,龙谦救助周馥而负伤,但究竟响了几枪就不一致了,有说三枪的,也有说两枪甚至四枪的。而孚琦身中两弹确凿无疑,可惜他已经安葬了,永远无法用科学手段检视伤口了。

    如果真是响了两枪,龙谦负伤便难以解释了。

    凤山对朝廷释放有谋刺嫌疑的两名日人表示不满。假如严酷审讯,或许会找到潜藏在广州城的革命党残余。但朝廷对洋人,包括东洋人是越来越窝囊了,人家说携带武器是自卫,那便是自卫,人家说没有开过枪那便是事实。想到偌大的广州城里不知潜伏着多少亡命刺客,凤山便不寒而栗。

    凤山在抵达广州后的第三天亲自动手给慈禧上了一封折子,报告了他已到广州,一切顺利。他报告了进入广东后的所见所闻,尤其称赞了韶州保安团,认为确实比他所知的巡防营大有改观,可见整顿确有成效。他给朝廷报告说,第五镇抽调教官整顿巡防营并非无利,所虑者唯控制权耳!广东地理位置极为重要,必须重兵镇之。考虑到第五镇必将北调他处,不如现在就着意整顿巡防营,俟条件具备,可以广东本军改编为一新军镇。这样就需要从北洋,特别是第一镇中抽调一批可靠的军官南来广东,助成其事。

    凤山也报告了他听到的第十镇消息,认为第十镇尚可称实心办事,所部十九协已深入广西,断贼后路,不日将有捷报传来。

    在报告的最后,凤山再次讲到了孚琦一案。他在报告中正式表示了朝廷释放两名日本疑犯的不满,认为日人定然参与其中了,“查孙文逆贼以日本为巢穴多年,可见日本颠覆我大清之险恶用心矣。奴才甫至广州,将军府属员传言谋刺孚琦者乃日人雇佣当地人所为,背后定然受了孙贼之唆使,现日犯已释,线索立断,令人扼腕。日本万不可信,愿太后提防之……”

    凤山的报告中没有提到龙谦和他的被削去了一半实力的第五镇。大概是他没有见到龙谦之故吧。而凤山念念不忘的孚琦一案中的重要人物韩策,正从一艘自广州开往天津的海轮上下船,乘了火车去北京了。他将在北京会合山东派至东北的人员,前往第十八镇出任那支孤悬关外部队的情报军官。韩策很想先会山东,探视已经近三年未见的父母,但未得允准。

    法政路刺杀案后,龙谦亲自接见了韩策并与之长谈。王之峰认为韩策并未彻底暴露,有意将其派回日本继续潜伏。但龙谦认为危险极大,决定结束韩策的卧底生涯。因法政路事件需要长期保密,韩策留在广东或者山东都有不妥,于是委任韩策为第十八镇情报处副处长,命其出关了。

    临行前龙谦交代了韩策对于鲁山部队的指示以及大力在北满俄人中发展情报人员的要求。为了保险,龙谦只是口述,由韩策向鲁山转达。为证明韩策的身份,韩策需先至北京,然后再到沈阳,由田书榜陪同去吉林。

    “好好干!要不了几年,我们就会会师中原!”龙谦拍了拍韩策的肩膀,“前途无量,善自珍重吧。”(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5444/ 第一时间欣赏蒙山军最新章节! 作者:wanglong所写的《蒙山军》为转载作品,蒙山军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蒙山军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蒙山军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蒙山军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蒙山军介绍:
header蒙山军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蒙山军,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蒙山军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