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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山军全文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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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节人才

    周毅回山后,山寨的兵员,包括伤病员和七个jì女,不包括百十名天天在监督下盖房子整修训练场的俘虏,共计达二百四十四人。

    龙谦决定再对全军来一次整编。

    经过十几天的调养,已经有八个“住院”的士兵康复返回了原先的小队,周毅带回来的人也跟随大队参加训练了,但还有二十几个因病因伤住在医护所。在龙谦看来,其中的一半即使活着走出医疗所,也不能作为战士在投放战场了。

    龙谦决定编四个步队和几个直属队(组)。

    改编最先考虑的是军官。龙谦当然最先考虑的是自己的三个老部下。

    天门阻击是八队组建以来最残酷的一仗,好在他手下三个小队长,一小队鲁山,二小队王明远,三小队封国柱都活了下来。除掉封国柱在天门防御战中受了轻伤,被子弹擦伤了右臂,其余人都毫发未损。而封国柱的伤臂基本上不影响后来的行动,现在已完全愈合。这对于龙谦提倡的头领冲锋在前并身体力行的八队来说不能不说是个奇迹。这个事实成为鲁山训斥和讥笑那些胆小畏死部下最好的教材。

    这三个小队长是龙谦担任八队队长后jīng心选择的人才。因为八队是蒙山寨最后组建的步队,兵员来源复杂,刘豫才将小队长的任命权彻底放给了龙谦。

    总的来说,龙谦对于自己选用的这几个小队长很满意。

    在龙谦看来,三个小队长各有特点,鲁山看似鲁莽,但心思细腻,他将细腻心思隐藏在鲁莽的外表之下。此人打仗风格灵活,不拘一格,喜爱学习且能举一反三,对于龙谦传授的军事知识学习领会很快,不照搬照抄,完全可以独当一面,所以龙谦在进攻张家寨时才让鲁山担任左路指挥,指挥一小队dú lì完成任务。除此之外,鲁山颇有点“兵痞”作风,容易和士卒厮混在一起,很得军心,因为他的勇武和**之风,桀骜难驯的兵士在他手下也服服帖帖。

    封国柱最大的特点是服从xìng好,对上司的命令总是不折不扣地完成,xìng格坚忍不拔,原先还看不仔细,进入“正规”军训后表露无遗,比如队列训练不好受到龙谦的当众批评,竟能自己组织加时加料,很快让三小队的成绩赶了上来。此人关心士卒,能与部下同甘共苦,在三小队很有威信。不足之处是缺少dú lì思考的jīng神。另外,因为出身和经历,封国柱深恨洋人,对于龙谦善待那个从平邑寨带回来的大卫颇有微词,在他眼里,洋人比官府更坏。

    王明远好像没什么特点,比较中庸。论聪明不如鲁山,论坚韧不如封国柱,却是龙谦最看重的人。事实上,龙谦总将最关键的任务交给王明远,比如攻打张家寨时将他的小队留作预备队。而王明远也确实不辜负龙谦的信任,不仅总能圆满地完成任务,还能不时给龙谦提一些好的建议,比如建议龙谦祭奠几位阵亡的头领,鲁山和封国柱就没有意识到其中的深意。

    龙谦知道。王明远与鲁山和封国柱不同的是,他对自己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崇拜。王明远是最早摆脱蒙山寨那些头领们的yīn影将龙谦视为领袖的人。对于蒙山寨此次的惨败垮台,王明远不忧反喜,回山后他积极支持龙谦的一切举措,信心满满干劲十足。这段时间里,早cāo和队列训练成绩最出众的就是他的小队了。

    总之,如果队伍扩大,自己一手栽培的三个小队长都是可堪造就的人才﹍﹍

    除此三人,八队还有几个龙谦所看重的人才。第一个就是有秀才功名的宁时俊,现在是王明远手下的什长之一。关于宁时俊的家世,龙谦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不过这个秘密,目前只有龙谦知晓,龙谦依旧保守着与宁时俊的约定,没有再透露给任何一个人。

    宁时俊本姓方,其伯父为北洋水师济远舰管带方伯谦。五年前,方伯谦在黄海海战中逃跑,顺带将友舰撞伤,被丁汝昌奏请李鸿章以临阵脱逃大罪处斩。方氏一门随即中落。已考中秀才但嗜好学武的方时俊与人争执伯父功罪时失手杀人,改名宁时俊,畏罪上山,分在了刚组建的八队。

    之所以姓宁是因为宁是母姓。

    他的福建口音引起了龙谦的怀疑。几经询问,宁时俊将其身世完全告诉了他已彻底服气的龙谦。面对宁时俊因伯父带来的耻辱感,龙谦劝其大大方方地将本姓改回,对他说,你要用你的努力去洗刷你伯父带给家族的耻辱,而不是逃避。要让后人说,方姓一门出了个临阵退缩的方伯谦,但更有为国争光的方时俊。

    这番话给了宁时俊很大的震撼,“囚居”蒙山的龙谦,竟然说出为国争光。一支靠打家劫舍的响马,怎么为国争光?但是方时俊并未马上改回本姓,声言不作出一番事业,不足以洗刷家族的耻辱。龙谦知道这小子极具野心,将蒙山寨当作了洗刷家族耻辱的跳板。蒙山寨的成员就像当初的水浒寨,本来就多畏刑之人,他的来历也不足为怪,没人追究。龙谦之所以选用宁时俊为什长,不是因为此人有文化,算是这个时代的高级知识分子,更因为他有一股子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狠劲,对敌人狠,对部下狠,对自己也狠。带兵作战少不得这股子劲,书生带兵往往更具杀气,远的不说,曾侯部下多是文人,但战阵之上绝不输于洪杨那帮泥腿子。

    除掉宁时俊,程二虎,江云,宋晋国,都很有特点。一小队的什长程二虎猎户出身,胆大心细,有一股子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狠劲。二虎的xìng子有些像鲁山,但又有区别。程二虎结巴,所以很少说话,不像鲁山,总是一天亮着个大嗓门四处嚷嚷。王明远就说过,二虎虽然不吭气,但心里做事,有数着呢。二虎打仗有韧xìng,执行力强,不论多难多险的任务,一旦交代下去,绝不会叫苦。这点颇似封国柱。龙谦很看好没什么文化的程二虎,喜欢他的质朴,有意无意间与他谈心聊天,传授他一些带兵的知识,

    被王明远推荐担任龙谦护兵的江云虽然年轻,但算是八队里文化程度仅次于宁时俊的,他从七岁开蒙,念了六年私塾。如果不是家道意外中落,这小子或许已经中了秀才了。王明远很看重江云,认为他就是龙谦所说的搞参谋的料子,推荐给了龙谦,龙谦将其当作自己的护兵,跟在自己身边,细致观察,发现了这个年轻人很多优点。

    江云最大的特点是心细,记xìng特好,只要和他打过交道的人,他会永远记住。很久前的事记得一清二楚。观察事物细致入微,龙谦曾简单地考核过江云,他将自己屋子里的一个瓷碗换了个地方,然后问江云这间屋子有什么变化,江云看了一会说,这两个碗的位置颠倒了,然后他准确地复原了原先的摆设位置。除掉记xìng好,江云还有一项龙谦认为非常罕见的本事,那就是套人的话。别看他年轻,总能将比他年纪大的人的心里话套出来。但偏偏嘴巴紧,好多事都烂在了肚子里。

    龙谦认为,江云最合适的岗位是谍报。他也有这个打算,待时机成熟,龙谦准备成立个情报组,让江云当个专职的情报参谋。但眼下显然还没有必要成立专门的情报组。所以,龙谦带江云在身边,有意传授他一些情报收集和防谍方面的知识,江云表现出极大的兴趣,这坚定了龙谦将其培养成为一名出sè的情报专家的念头。

    被人称为山西老抠的原三小队的什长宋晋国是个搞后勤的好手。在龙谦看来,同乡的宋晋国比孙德旺手下专门管后勤的那帮人强多了,此人文化不高但jīng于计算,善于统筹打算。如果好好培养,就是一个优秀的后勤部长。

    最关键是这些小队长和什长们都在大半年里接受了龙谦,他们将龙谦当做自己的领袖,对于龙谦那些初看不着调但实际效果惊人的训练方法全盘接受并身体力行。他们勇武,质朴,在普通士兵里有威信,比如回山后龙谦展开的系统军事训练,他们都毫无抵触地接受并带头执行,使得训练得以顺利开展并坚持下去。

    他们都是龙谦担任八队队长后心血的结晶。有这伙人在,龙谦认为自己完全可以依靠这百余人缔造一支jīng兵,然后靠着他们在这个注定无法避免的乱世中开创一个局面。

    但是,真的会有一个结果吗?假如有那一天,这些质朴无华的兄弟还能剩下多少?龙谦心底深深地迷惑并感到恐惧。

    现在,龙谦手下多了两个小队长,那就是叶延冰和冯仑。在突围后的一系列行动和回山后的军训中,龙谦注意观察着两人的表现,基本表示满意。叶延冰好学,对什么事都愿意问个为什么,但似乎心里藏不住事。冯仑则与其相反,说话不多,有心劲,最近练兵练的上劲,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头,很得龙谦欣赏。

    人才到处都是,只看你会不会发现和培养。

    现在情况又起了变化,周毅带了七八十个人回到了蒙山,与自己合伙了。从好的方面讲,山寨的力量加强了。而且,山寨的几个大头领或死或俘,除掉周毅,已经没有人威胁到龙谦在山寨的地位。从不好的方面讲,周毅是山寨老四当家周花南的侄子,是原三队队长,在蒙山寨的资历可比龙谦深的多。周毅的回山,无疑会影响龙谦已经取得的地位。

    八队的有心人注意到了这点,王明远便悄悄跟龙谦说,现在山寨多了几十号人马,已经影响到山寨热火朝天的练兵,还是早些对他们进行整编吧。

    这无疑是正确的主张。其实龙谦一直在考虑整编队伍,将周毅的带回山的混合编队整合到自己的蒙山军中。因为周毅伤情重,龙谦便一直压了下来。回山的士兵们在经过短暂的休整后,被龙谦临时整合为一个步队,以五队一个叫曹敏忠的小队长带领进行军训方面的“补课”。

    蒙山寨已经垮了,原来的头领们或死或俘,倒给龙谦的整编创造了最好的条件,龙谦本想等一等,等周毅伤情大好后再与他谈这件事。没想到周毅主动找上了他,在龙谦去医护所做例行的探视时,周毅屏退他人对龙谦说了一番话。

    “叔叔曾不止一次对我说过你是一个干大事的人,跟着你,比跟着他有出息的多。现在蒙山寨以你为首,以后也以你为首。八队练兵练的好,已经在这次战事中得到了最好的证明了。我想,三队已不存在了,三队的人都是你的人了,包括我。等我伤好了,我愿意在你手下当兵。”

    这番话让龙谦深为感动。他知道周四当家比较欣赏自己,但没有想到周花南对自己评价如此之高,“周兄,四大家高看龙某了。龙某不想矫情,正想跟周兄合议,蒙山寨的称号要变一下,如果我们要立足不难,但是要开创一番局面就必须改弦更张了。我的意思是,我们以后必须改变旧有的土匪习气,不然,就难以在这乱世生存下去。我对大家说过了,以前咱叫蒙山寨,以后,咱就是蒙山军了。”

    周毅素知龙谦心气高,但蒙山军三字还是让他心神一震,“我听叔叔说过,曾侯练兵湘南,怕朝廷猜忌,不敢称军而称勇。在朝廷眼中,蒙山寨不过是占山为王的草寇,但蒙山军的旗号打出去,我们就是明摆着扯旗造反了。”

    龙谦微微一笑,没有正面回答周毅的问题,反问他,“周兄,你对眼下朝局怎么看?”

    周毅哑然。别说是朝局,就是鲁中南局势他也说不出个子午卯酉来,“这,这我如何得知?”

    “我来给你讲,大清的朝局正面临一场千年未见的大变。你没听说遍及山东的义和团吗?这些深恨洋人的农民们将燃起一场大火来。相信我,熬过这几个月,朝廷根本无力顾及咱们。不要顾忌袁世凯的武卫右军,依我看,老袁的兵虽然强,但是老袁一离开山东,他们八成也要跟着走了。就山东那些绿营和巡防营,你会怕他们?”

    “新军会走?”周毅愕然。

    “怎么不会?他们既然能来,就能走。新军的老底子就那么几千人,如果朝廷有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新军罢。”

    武卫右军强悍的战斗力给蒙山寨的人留下深刻乃至恐惧的印象,除却对战新军不落下风的八队,其余部队都闻之sè变。周毅听龙谦判断武卫军将在不久离开山东,心底长长松了口气。

    “周兄,我判断,眼下他们不会来蒙山找咱们几个残兵的晦气了。几个大头领的落网让他们有了向朝廷交差的理由,干嘛再来这穷山僻壤?感谢孙大头领,山寨没有焚毁没有被官军搜出的粮草和我从毛阳镇带回的粮食还可以支撑咱们这小股人马一段时间。我们要抓紧这段时间整训部队,先不要出山惊扰地方,让官府彻底安静下来,等我们将兵练好了,一切都不惧了。”

    “如此甚好,我已说过,以后蒙山以你为主,一切都依仗龙兄大才。”

第九节整编

    周毅那里既无问题,龙谦便拿出了他的整编计划。

    “咱们蒙山军,”龙谦微笑着对坐在病榻上的周毅说,“姑且这样称呼吧,总兵力也就德国陆军两个步兵连的编制人数。他们的连,就是朝廷所练新军的队。德国陆军号称天下第一强军,自1870年,哦,就是同治年间吧,在sè当会战中击败了欧洲最强大的法**队后,普鲁士军队,也就是现在的德国,就是欧洲公认的第一强军了。他们对于军队的编制肯定有其自己的道理,我们的东邻小rì本,先是学法国,后来全面效仿德国。”龙谦见周毅一脸迷茫,知道自己说的对于他过于深奥了,“军队的编制是一门大学问,近代化国家都有专门的部门来研究它。我们不妨先拿德国的现成东西来照着做,以我们的兵力,我的意思是先编一个营,下面编四个连。每个连暂设两个排,每个排设三个班。按照这个编制,目前的人员有所欠缺,以后慢慢补足。那些俘虏们,将来大部分会是咱们的兵。”龙谦顿了顿,“我想,我们对外也不叫营了,免得对手摸清咱的底细。更不叫管带,听起来也别扭。我当司令你当副司令。司令嘛,就是发号司令的意思。四个连分别由王明远、鲁山、冯仑、封国柱担任。你看如何?”

    “很好。”周毅眨巴着眼,“我的这条命是你救回来的,绝对听你的。”他对龙谦的安排其实也不是没有意见,龙谦所选的四个所谓的连长,三个是八队的小队长,一个是六队的小队长。和三队毫不相干。但三队的小队长都死光了,跟随他回山的小队长只有一个五队的曹敏忠,也不是他的人。

    “周兄,”龙谦正sè道,“我确实有一些在别人看来是不着实际的幻想。往小里说,我想给这帮跟随你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们找一条生路,往大里说,我想改变一下我们这些人的命。现在你和我是蒙山军这百余号人的主心骨,你一定要有自己的想法并且说出来咱们商量。我龙谦做什么决定你都可以反对,我一定会告诉你我的理由。什么命是我救的的话就不要说了,咱们既是战友,岂有坐视不救的道理?”

    周毅急忙说,“你想的很周到。而且,张家寨一战我就知道,论打仗的本事,你比我强的多。听你的肯定没错。”

    “除掉这四个连,我还准备将现在的后勤组分拆一下,成立参谋组、骑兵侦察队、军械组和后勤组。我先说说这个后勤组,你可不要小看后勤,没有它我们一天也活不下去。我手下有个搞后勤的好手,宋晋国,你应该认识,他是寨子里的老人了,不愧是山西人,最善于jīng打细算了。我想让他将后勤一块抓起来,将我们山寨这不到三百来号人的吃喝拉撒还有服装鞋子医疗都交给他统筹考虑,后勤组初步分伙食、医护、被服三块。其中伙食分为两个食堂,小食堂是为伤病号准备的,让那几个女人兼管起来。有资格吃小食堂的只能是伤病号,其他人,包括我,都到大食堂吃。大食堂由老宋管,将来队伍扩大了,大食堂可以按连设置,可以编一个班专门负责伙食。

    “军械组呢,我是这样想的,曹锟这一仗打散了蒙山寨,但给我们这些活下来的人也带来一些好处,”龙谦看着周毅不解的眼神,“至少我们现在的快抢比原来多了,子弹由于在毛阳镇的缴获,足够我们打一仗。但枪械多有损坏的,我想找几个有手艺心灵巧的,专门修理枪械。枪械这玩意没什么神秘的,造不了枪,但简单的故障修理并不难。山寨本来就有个铁匠铺子,工具大部分都在。军械组除掉修理枪械,还要将武器这块管起来,比如弹药,不能发到每个人手里,那样搞不好就会出乱子。只有上岗执勤的哨兵和出山执行任务时才发放必要的弹药,其余时候都由军械组保管,多余的枪支等其他武器也要交给军械组。伍烈,你认识吧?铁匠出身,让他来管这个军械组。”

    龙谦端起黑瓷碗喝了口水,“至于参谋组,它可了不得。将来我们打胜仗全靠它了。原来山寨出兵放马都是靠头领们的决断,这不行。参谋是个技术活,有一个好的参谋组为我们谋划,我们就省大力气了。我手下有个秀才,叫宁时俊,让他担任参谋组的组长。”

    周毅想着后勤和军械的事,听到龙谦说参谋,没有往心里去,点点头,心想,就是谋划呗,这也不算什么。

    “骑兵侦察队你肯定知道。山寨目前加起来有十来匹马,除掉受伤不能用的,组建一个jīng干的侦察队没问题。这个侦察队就让迟chūn先带,这小子人机灵,枪打的准,马也骑的好。寨子里的粮食暂时可以支持,但将来肯定要出去找活计,寻谁的晦气,就靠他们的侦察了。”

    迟chūn先是原骑兵队的,跟随周毅回山。龙谦这几天抓紧与每个他不熟悉的人交流,发现这家伙算是个骑兵方面的人才。

    “老迟马骑的好,枪也打的准,但侦察是个技术活,我准备将江云,就是我现在的护兵派过去做老迟的助手,江云虽然年轻,但善于观察,胆大心细,可以弥补迟chūn先的不足。”龙谦继续补充。

    “行,蛮好。我叔叔不止一次说,你是做大事的。孙当家早些用你,咱蒙山寨不至于落到今rì。”周毅觉得龙谦思虑挺周详的,迟chūn先跟他关系不错,龙谦用迟chūn先,也让周毅得到安慰,“但是,这样一来,打仗的人就少了。”

    “那是。不过以后招兵,主要还是扩充战斗兵,后勤等架子搭起来就不会更多的增加人了。你要相信,这些辅助部门都是我们打胜仗的保证。不要灰心,当初孙德旺十来个人聚义,条件比咱差远了。”

    “四个步连,将是我们以后打仗的主力。骑兵是好,但我们养不起,别说没马,有马也养不起。何况,咱们一段时间,主要还要倚仗这连绵的群山。这次整编,我计划将原先的几个队打散,实话对你说,我刚回山就有这个打算。但当时人心未定,不适宜那样做。现在看来,曹锟算是暂时放下咱们了。我估计他给袁世凯的报告里一定说咱们基本被消灭了,不足为虑了。所以,现在有条件将部队原先的编制打散后混编,这样有利于部队的健康发展。”

    “哈哈。”周毅笑笑,但随即皱眉,似乎牵动了伤口,“混编的意思,我明白,没关系,至少三队活下来的人,不会有啥不舒服的,你定就是。”

    龙谦笑笑,“你安心养伤,其他人选,等我拿出具体人选的方案我们再商量。”说完龙谦便走了。

    龙谦的动作很快,第二天便拿出了排长班长的人选名单。向周毅通气后便对全军做了宣布。鲁、王、封是龙谦的老班底,这回都“升”了官,冯仑被任命为连长也五不满,冯仑认为叶延冰会有所表示,这回龙谦安排他担任封国柱四连的副连长兼一排长。但叶延冰一脸平静地接受了新的职务,也不晓得对叶延冰许了什么愿,冯仑也不愿找老叶问个究竟了。

    周毅似乎是这次整编最大的失败者。所谓副司令在大家看来就是被龙谦架空了。原意替周毅打抱不平的就是三队的人了,但这次整编也有不少进入了龙谦的视野,排长班长的提了一堆,又觉得龙谦办事还算厚道。八个排长中有两个也出身老三队,一个是原什长毕子龙,另一个叫吴念,也是三队的什长,分别担任了冯仑三连的二排长和鲁山一连的二排长。其余几个排长也并非全部出身八队,比如原五队的曹敏忠,四队的熊勋,都担任了排长。

    就在整编顺利完成的第二天,楼子的哨兵抓获了两个上山的村民,将其押至了龙谦的“司令部”。

    这段时间蒙山过于“安静”了,安静的让龙谦不安起来,正准备派人或者亲自下山呢。抓获的这两个村民打扮的人让龙谦高兴起来。

    “德平,只有他们两个吧?”放哨的是王明远连的一个班长,叫范德平,原来是周毅三队的兵,还识字,整编时被龙谦提拔为班长,编在了王明远的二连。

    “绝对没有其他人,我是等了一会儿肯定没有其他人才出来抓他们的。”

    龙谦执掌蒙山后对放哨做了改革,除掉明哨外,还安置了暗哨,暗哨的位置是不确定的,有时连明哨也不晓得暗哨的地点。在关键地点,都是明暗哨搭配的布置。今天范德平亲自当暗哨,老早就发现有人上山,却没有吭气,而是让明哨也躲起来,等两个上山者过了楼子,确定后面没有“尾巴”后才跳出来用枪逼住了两个农夫打扮的人,将其押至了光明寺。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俺们是张家寨的,不知山上还住着好汉……”年纪大的那个农民跪在龙谦面前叩头如捣蒜,另一个年纪小的脸sè煞白,看样子是吓坏了。

    “你俩是张家寨的?”龙谦打量着两人,“你俩是什么关系?上山来做啥?”

    “好汉饶命。俺们真是张家寨的,俺叫张蒙,他是俺儿子,小名毛娃……”

    父子是真的,俩人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问你上山来干啥?没听见?”范德平踢了那个叫张蒙的一眼。

    “俺,俺听说官军打下了,”张蒙使劲咽着唾沫,“打下了蒙山,山寨的好汉们远走他乡,琢磨着是不是留下些啥有用的东西,于是就……”

    “你伸出手来。”龙谦打断了张蒙的话。

    张蒙不知就里,伸出了双手。

    “你不是种田的,老实说,你和你儿子究竟是干什么的!说实话,我饶你不死。就算你是官军的探子,也不会要你的命。如果你说鬼话糊弄我,哼,我用小刀子割碎了你!”

    范德平看清了张蒙的手掌,皮肉细嫩,确实不是种田的,不仅钦佩地看了龙谦一眼,转过来对张蒙喝道,“老实讲,快说!”

    手可以暴露主人的很多信息,不过很少人注意这点。范德平也是庄户人出身,一眼就瞧出手的主人不是风里来雨里去每rì间握着农具在田间劳作的农夫。

    这次却是那个毛娃开口,“俺爹不是种地的,他是做生意的。”

    “胡说,张家寨根本就没有生意人!”龙谦厉声道。

    “俺真是生意人,不过俺不是在张家寨做,是在曹州开了个小饭馆……”

    “rì娘贼,又来哄俺们!曹州做生意为啥说是张家寨的?”范德平抬腿又要去踢张蒙。

    “慢,让他说。”龙谦拦住了范德平。

    “好汉息怒。俺老家就是张家寨的,不过早就搬出寨子了,但老屋还在那,不敢欺瞒好汉,张家寨就在山下,好汉派人一查便知……”

    “查什么?我看你们就是jiān细!满嘴胡说!司令,拉出去砍了算了!”范德平继续配合龙谦恫吓着。

    “要想活命就老老实实将怎么得知官军打蒙山,你又怎么跑回了张家寨?走的是哪条路?张家寨目前的情况怎样?”

    “好,好。好汉息怒,听我慢慢讲。”张蒙叩头道。

第十节生意

    张蒙解释说,他是在曹州听说了官军打蒙山的,前几rì,新军进驻曹州,有官兵到他的饭馆喝酒,议论蒙山打仗的事,被他听在耳中,细细一问,还说张家寨也狠打了一仗。张蒙父子虽然离开故土已久,但祖居尚在,更有一个堂兄留在寨子里,不由得担心起来,便将饭馆交给老婆打理着,带了儿子回到张家寨。听张家寨的亲戚讲了官军进剿蒙山的过程,脑子灵活的张蒙认定蒙山上一定遗落了不少好东西,便决定上蒙山一探。但他那个堂兄已经被蒙山寨吓破了胆,说什么也不敢上山,于是张蒙便带着儿子张小柱上山探查。

    其实不需要听张蒙的解释,龙谦早已清楚张蒙父子绝非官军的探子,哪有父子俩一起出马当探子的?

    “张家寨不晓得我们还在山上?”龙谦问张蒙。

    “不知道,他们哪里知道好汉们还在山上啊﹍﹍知道的话,打死俺也不敢来呀。”张蒙哭丧着脸。

    “起来吧,别跪着了。我不杀你们的。”龙谦抬抬手,让张蒙与他儿子站起来说话,“不仅不杀你们,我还会赔偿你们一笔钱,放你们下山去。”

    张蒙马上叩头道,“多谢好汉不杀之恩,小的不敢要什么赔偿,小的身上还有几两银子,情愿孝敬各位好汉﹍﹍”

    “哈哈,你小子好贪心啊,还想要回你的银子吗?”鲁山笑着说。

    张蒙身上带着的银两不多,除了留给堂兄一两纹银外都揣在了身上,早被范德平搜了出来,鲁山感到好笑,还没有人敢从蒙山寨要银子呢。

    “不,不,小的不是那个意思。”

    “银子会还给你。现在的蒙山寨跟过去不一样啦,我们不会祸害老实的生意人。”龙谦伸手朝范德平要过张蒙身上搜出的东西,“瞧瞧,这些都是你的吧?少了没有?”

    “没有没有,”张蒙瞧了一眼那包东西,除却几两银子,也没啥值钱的东西。看来这位当家的真的要将银两还给自己?啥时候强盗也变得这么仁义了?

    “好吧,你拿上你的东西走吧。不过,”龙谦顿了顿,让张蒙父子再次紧张起来,“我必须核实你是不是真的是做小生意的百姓。”

    “千真万确啊。好汉派人到曹州府打听‘老乡亲’便知﹍﹍”

    “好吧,我就信你一回。不过,我怎么相信你不出去乱说呢?”

    “好汉放心,小的父子俩一定将嘴巴关的严实,绝不透露山寨的虚实﹍﹍”

    “山寨的虚实?嘿嘿,拿纸笔来。再朝老宋要十两银子。”龙谦对范德平吩咐道。

    范德平将纸笔取来,龙谦刷刷写了几行字,“签上你的大名吧,我不信你不会写自己的名字。”

    张蒙哆嗦起来,他明白了龙谦的意思,有这张签着他名字的纸条在手里,等于是捏住了他的命门。但同时也证明,这伙响马真的要放自己走了。看看纸上写的东西,跟自己预料的一样,不外是某年某月曾上蒙山,得蒙山寨照顾,承诺为山寨采购物品,提供消息之类。

    张蒙不敢讨价还价。哆嗦着用铅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龙谦用小刀刮下些铅笔屑,让他沾着摁了个黑乎乎的手印。

    “这份东西,我给你收着。”龙谦看老宋过来,“给他十两银子,算是他的辛苦费。老张,以后咱们就是自己人了,有朝一rì找你帮忙,可别说不认识我们。”

    “不敢,不敢。”张蒙连声道,心里对这趟自投罗网的蒙山行后悔的要死。

    “那好,你和令郎可以走了。最好去张家寨转一圈,就说山上还有人马驻扎﹍﹍”

    “不敢,不敢。”

    “让你说你就说。去吧。”龙谦将一包银子给张蒙,“这点银子,算是给你压惊,拿着。”

    没想到土匪真的给钱,而且一给就是十两!贪财的张蒙又觉着不虚此行﹍﹍

    龙谦挥挥手让范德平先将张蒙父子带下去,让人将江云叫来,将刚才的事详细跟他讲了一遍,“你去趟曹州如何?”

    “到曹州有啥事?”江云不解道。

    王明远猜到了龙谦的打算,“队长,你是不是想在曹州安个钉子?这个张蒙胆小怕事,行吗?”

    “哦哦,明白了,队长你拿到了姓张的把柄,我去找他打探消息,谅他也不敢胡来。”虽然经过了整编,但大家还是不习惯叫司令。

    “嘿嘿,打探消息是肯定的,但仅仅是打探一次消息,也不用费这么多事。老宋是咱的大总管,你让老宋说说,咱们有没有必要跟山下做点生意呀?”龙谦笑眯眯地看着憨厚的,显老相的宋晋国。

    “当然好啊。眼下山寨是什么都缺﹍﹍”

    “咱既然叫蒙山军,就不能再和以往一样靠打家劫舍为生啦。该花钱买就要花钱买。另外,最关键的,是要耳目明聪,不然就要吃大亏。”龙谦望望自己的几个心腹,“曹州这个地方很关键。我估计曹锟已经返回曹州了,为什么放过咱们,我心里一直不踏实。所以,有必要在曹州扎一个点。我的意思是,如果确认张蒙父子是老实的生意人,依靠他们,先在曹州立个货栈什么的,作为咱们的耳目。这次江云你跟着张蒙父子一起回去,想法子探实了张蒙的底细。如果他真是生意人,有他作保,物sè着在曹州开个货栈。你带小林去,明rì就走。”

    “好嘞!”江云欢喜道。说完去准备了。

    “会不会有危险?”王明远等江云离开,问龙谦。

    “没啥,这小子,机灵着呢。另外,官军防谍的水平太差,放心吧,至少自保没问题。”说完转向了老宋,“也难为老宋些,既要他搞好伙食,又缺肉少菜,训练这么苦,不吃好哪里行啊。再说,也不光是吃的问题。所以咱们也要做做生意才好。老宋,你给江云准备一百两银子,不要官银,要碎银子。再把那把手枪给他防身。”

    “做生意有买有卖。咱们只买不卖算什么生意呢?”老宋是一掏银子便肉痛。一会儿工夫,一百一十两银子就没了,让老宋很是心疼。

    “谁说不卖东西?你就瞧好吧,等曹州那边安了咱们的点,生意会上门的。”龙谦笑道,“老宋啊,别像个守财奴一样死死把着银子不放,钱嘛,只有流动起来才有用嘛。”

    晚上,龙谦仔细叮嘱了江云和古小林注意事项,第二天一早就打发二人下山了。

    这一去就是十三天。等江云和古小林安全回山,山寨的训练已经进入了新的阶段。二人见光明寺前的广场经过了平整,一道白线将场地分成了两半,不知道干嘛用白石灰画这么一条线,最令二人奇怪的是在场地东西两侧边缘立了两个一人高的门柱,更令他们莫名其妙了。

    江云顾不上打听用于队列训练的场地干嘛做这种改变,他急于见到龙谦。在光明寺没有见到龙谦,一问才知道在咄咄寨那边也开辟了训练场,龙谦在那边指挥三连训练呢。急于汇报情况的江云和古小林跑步赶到咄咄寨,正看见龙谦在指挥着几十号人在一块坡地上匍匐前进。古小林喊了声队长,龙谦站起来朝俩人跑来,“呵,回来啦。”

    “担不担心俺们被官府捉去?”十来天没见龙谦,古小林像孩子见到长辈,有些激动。

    “不。”龙谦笑眯眯地摸摸古小林的脑袋,“如果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我看你们也就没啥大出息了。说说,事情办的怎样?怎么这么久才回来?走,回光明寺,给我细细讲来。”

    其实龙谦已经开始担心他们了,如果一两天再没消息,就决定派人去曹州了。

    “其实可以早回两三天的,因为一些事,耽搁了。”跟着龙谦回到光明寺龙谦的卧房,江云先从瓦罐里倒一碗凉开水喝下肚,然后将此次去曹州的前前后后细细给龙谦讲了一遍。

    龙谦没想到,江云不仅联系上了返回曹州的张蒙父子,而且在张蒙的帮助下物sè到一处合适的所在,以张蒙的名义开了一家经营杂货的小货栈,业已开张了!

    这效率,蛮高的嘛。龙谦心里嘀咕道。

    租用铺面,进货,一百两的银子自然花了个jīng光,还从张蒙那里垫支了一百五十两。就因为想一口气将货栈办起来,才耽搁了回山的rì程。

    “办的好。为什么用张蒙的名义,他没有拒绝吗?”龙谦微笑着问。

    “他哪敢拒绝呀?吓死他!”古小林得意洋洋。

    江云继续汇报,“张蒙的饭店叫老乡亲,不大,也就摆了三五张桌子吧。但那小子在曹州市面上挺有人缘。我琢磨着,用他的名义更好些。没有来得及禀告,不知道做的对不对。”

    龙谦点点头,“做的很好。你都进了些什么货呀?别都给压在那里,小心老宋跟你算账。”

    “都是些吃的用的,估摸着山寨都用得着,品种数量都记在我脑子里了,回头我写出来。对了,粮食肯定是最需要的,但不敢多买,另外价格也贵。”

    “喔,你怎么知道价格贵?不简单嘛。”

    江云急忙解释,被龙谦拦住,“不必了,我知道你有办法。很好,江云的这些法子,小林你学会了吗?”

    “他的道道忒多,我真的学不会……”古小林摸着脑门说,“我还是呆在队长身边吧。”

    “没出息。呆在我身边干什么?要用心,就像江云一样,要留意各地的所有东西,那些东西,指不定你什么时候就用上了。小林,你去将几个连长找来,宁时俊,老宋,骑兵队的迟队长,都喊来。另外去看看周队长,如果可以,也请他过来。”

    古小林答应一声离去。江云对龙谦说,“队长,当务之急是赶紧派人过去,张蒙那老小子尽管被你捏了把柄在手里,没人盯着总是不放心。”江云搓着手道。

    “这个自然。以什么名义去?派谁去?”

    “他家不是张家寨的吗?就以他老家的亲戚过去!至于派谁,队长一定有主意了。”江云笑道,“我去也行。保管那老小子服服帖帖。”

    “你不能去,还有更重要的事交给你办呢。你推荐个人吧。”

    “有个叫吕骅鲤的,不记得给你分到几连了,可以办这事。”

    “这个人我知道,在冯仑的三连。今晚我找他聊聊。”

    “队长,你在前面的广场边上立两个门,干啥呢?”

    “那个呀,是足球场!现在大家已经学会规则并且迷上了!每三天玩一次,大卫,就是那个美国人,当了裁判!哈哈,跟你说费事,等你看一遍就明白了。对了,这次去曹州,不光是办了个货栈吧?”

    “当然,”江云笑道,“你教了我那么多本事,我当然想试着用一用了。队长,我已经探清楚了,那个叫曹锟的狗官已经回到了曹州,不过曹州的官兵并不多,街上很少见,最近曹州义和拳闹的凶,曹锟那狗官奉了上头的命令,到处捉杀义和团的首领,曹州城门既有不准结社练拳的的布告,还有三颗血淋淋的人头挂在笼子里。”

    “朝廷开始镇压义和团了?”

    “是的。原先的巡抚,叫,叫什么来着,对,叫毓贤,据说是支持义和团的,但现在这个袁世凯很凶,杀人杀的很凶。”

    “哦,我明白了,”龙谦思索道,“你的意思就是,曹州方向暂时没有出兵蒙山的可能了?”

    “我觉得是。再说了,如果官军准备打咱们,这么远的路,一定提前准备粮秣车辆,市面上不可能一点消息没有。”

    “说的对。就是要从点点滴滴中寻找细节。再去曹州,开始要依靠张蒙。生意人嘛,图了就是个利字。往他赚些银子又何妨?明确告诉他,只要帮我们,一年后那间杂货铺就是他的了!”

    “队长你要招揽此人入伙吗?我觉得他太胆小。”

    “那个再说,只要他不出卖咱们,帮咱办事,有他的好处就是。”龙谦沉思道,“这件事启发了我。你找老宋支一百两银子,再写封信,去趟张家寨,将信丢在他们现在的寨主院子里,银子呢,就埋在咱们八队打张家寨的那块坟地里。信上告诉他们,蒙山还在咱们手里,银子是赔偿乡亲们过去的损失的。只要他们不给官府通风报信,山寨绝不祸害他们。如果提前给咱们提供有用的消息,我们一定报答他们。”

    “我明白啦。只是这样一来,银子就紧张了。”

    “这个你不要担心,我来想办法。”

    晚上,龙谦跟江云推荐的吕骅鲤的士兵谈了,觉得行。便让吕骅鲤跟古小林再次带了银子去了曹州,吕骅鲤常驻,古小林两边跑。

    蒙山军在外面的第一个联络点就这样建立了。因为有这个点的存在,蒙山寨的物资供应解决了一大半,以向平邑和毛阳镇贩卖的名义源源不断地送至蒙山,同时,曹州官军的动静也大致清楚了。

第十一节大卫,叛逃

    美国人大卫被带回蒙山,没有与俘虏们关在东寨,而是与龙谦住在了一起,大卫的三件军事装备:一支手枪(含五发子弹)和两架军用望远镜自然成了龙谦的战利品。

    大卫在确认从拳匪中将自己救出来的不是大清官军而是土匪时很是害怕了一阵,但随即发现这支土匪武装与他相像的有很大不同,尤其是土匪首领,竟然会英语并且对美国有不俗的了解。这让他安了心。

    这伙人,特别是他们那个叫龙谦的头领,确实没有将他当做俘虏,安排他住在龙谦隔壁,随便他在山寨转悠不加限制就是最好的证明。

    于是,大卫要求放他下山。

    大卫的第一个要求当然是离山。叔叔死于暴民手中,他的旅行计划也就随之终结了,他要返回美国去。

    但这个要求被龙谦客气地拒绝。龙谦没有隐瞒前些rì子发生的战斗——死了很多人,就在西面那道陡坡附近,双方战死者的鲜血将山坡都染红了,大炮轰击过的痕迹宛然。现在还有一百多大清朝最jīng锐正规军的俘虏被他们关在山上做苦力,现在他们身上的军装都是从官军手里抢来的。刚进剿了山寨的官军随时会重来,出于保密的因素,暂时不准任何人离山。

    “哪要等到什么时候?”大卫问。

    “亲爱的大卫,要等到我认为可以的时候。”龙谦回答。

    “我抗议!你无权拘押一位美国公民。我要向你的zhèng fǔ抗议,如果你不马上释放我的话,你们将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收起你那一套吧。外交规则在我这里没有丝毫的用处。你已经看到了,我们就是土匪,是被官府追缴的土匪,你是个聪明人,你会认为土匪会遵守法律?”龙谦脸上挂着讥笑。

    “先生,您是一个文明人并且受过良好的教育,这点我完全可以断定,我不知道您为什么要做土匪﹍﹍”

    龙谦打断了大卫的话,“大卫,我为什么当土匪不是你能理解的。现在必须告诉你的是:你暂时必须留在山上。你也看到了,我和我的部下只是让你做一段时间的客人而已,并没有把你当做俘虏。是不是?如果你想逃跑,对不起,我的哨兵可不会顾及外交问题,他们会向你开枪的!”

    大卫极端沮丧。不过他没办法,逃跑是不敢的,经历了平邑寨的事,大卫相信这帮无视法律的暴民不会在意杀死一个洋人。

    末了,龙谦安慰道,“亲爱的大卫,你说你喜欢东方文化,才兼顾探望你叔叔的目的来到中国,其实你更主要的目的是旅行。没错吧?你已经走了不少的地方,但我敢保证,你一定没有接触过最下层的人民,包括我们这些土匪。但是,最纯正的文化就藏在民间,在那些大城市中你是看不到听不到见不到的。我希望你将这段经历当作一次愉快的度假。将来,或许你可以写一本书,我想会大卖的。当然,在山上,你吃不到烤面包,喝不到牛nǎi咖啡了。这个,我也没办法。”龙谦学着西方人双手一摊,耸了耸肩。

    “除掉你,你的部下对我并不友好。”大卫沮丧不已,“他们都将我视为异类。”

    “这正是你要了解的问题。假如你要写那么一本宣传中国文化的书——我希望你写一本,这些是最吸引人的部分。中国是一个包容xìng很强的民族,曾经对任何外来人不报仇视的态度,愿意和任何民族的人和平相处。但是,为什么那么多的中国人,特别是最底层的农民会仇视你们呢?就因为你长了一头黄发?还有蓝眼珠?我看未必。”

    “这﹍﹍”大卫无语。

    “我相信你那个死去的传教士叔叔并没有干什么不可容忍的事,这也是我指挥部下将你从火中救出来的原因。但为什么那么多的农民会仇视传播上帝福音的使者?这不值得你去探究吗?”

    “他们都是野蛮人,暴民!”想起平邑寨的那一幕,大卫心有余悸。

    “我们才是真正的暴民!”龙谦声音里带了怒气,“可是,我的部下侵犯你了吗?这个山寨里,除了你,还有谁和我一样住着单间?还有谁,当然不能包括那些伤号和病号,和你一样无所事事地在山上溜达?狄文先生,看到结果,就要用脑子去探索原因,这才是文明人应当做的事!”

    大卫既然未获离开,也只好留在山寨了。龙谦所说的写书一事还真的打动了他,如果他将这段经历写出来,喜欢寻奇探险的美国人八成会喜欢的!而这支土匪队伍和他印象中的也确实有很多的不同,比如他们显示出很高水准的队列训练,还有在南面咄咄寨刚建好的野战训练场,还有光明寺门前的那个简易足球场﹍﹍这些还不是大卫最感兴趣的,最令大卫不解的是住在自己隔壁的龙谦,显然,这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文明人,他的言谈举止,他对女人的尊重,都令大卫感到亲切并且有安全感。但是,他为什么当土匪,又是在哪儿学的英语?这些问题,他不止一次问过他,但没有获得他满意的答案。

    就在龙谦与大卫越来越深入交流时,蒙山军发生了第一起携枪叛逃事件。当程二虎冲进来,结结巴巴地报告一连发生叛逃,已和哨兵交了火时,龙谦一下子跳起来,“在哪儿?几个人?”

    “咄咄岭。鲁山已、已经查清、清了,两个。都是二、二排的,都带着枪。”

    丢下大卫,龙谦和程二虎便往咄咄岭跑,程二虎是一连一排长,发生叛逃的是二排的人。

    守卫咄咄寨的是三连。自从整编后,龙谦重新划分了岗哨的责任区,每连负责一个区域,这样就改变了原先总有一个小队不能参加训练的状况。

    咄咄寨没有驻军,但设了岗,而且是双岗。现在所有的岗哨设置都是龙谦亲自选定的。自咄咄寨往南,道路崎岖,当初官军只是遥设包围圈而不由此进兵,主要是考虑到道路的因素。龙谦率队回山,对被烧毁的咄咄寨没有花力气修复,因为住处足够了。但考虑到这边总是出入山寨的一条路,虽然不好走,但不像是纯属绝壁的北坡,根本不用考虑敌人会从北面攀登。

    “什么情况?”龙谦问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的咄咄寨。

    “两个,冯连长和鲁连长已经带人追下去了。估计他们跑不远。狗东西,竟然开枪打伤了一个哨兵!”三连的人汇报道。

    那他就跑不远!龙谦放下心来,“还等什么?快将他送医护所。”龙谦看到那个伤了胳膊的哨兵。

    龙谦很意外,表明上很正常的部队为什么会发生携枪叛逃?如果空手开小差是一码事,但带着武器跑的xìng质就完全不同了!

    大半个时辰后,鲁山和冯仑将两个叛逃者押回来了,其中一个逃兵鼻青脸肿,显然是挨了揍。

    “为什么逃跑?”龙谦冷声问。

    “队长,”其中一个逃兵立即跪下了,“一时糊涂,饶我这回吧。”

    这是一个老八队的士兵,龙谦记得他在打张家寨的时候就在自己身边,“我问你为什么逃跑!”

    “我一时糊涂﹍﹍”那个士兵连连磕头,请求绕过他。

    “谁对哨兵开的枪?”

    “是他。”跪着的士兵指着另一个同伙说。

    “没卵蛋的家伙。”那个倒是有点骨气,傲然说道,“是我的主意,就这么一直蹲在山上,迟早会完蛋的。不如早点寻条生路。没说的,要杀要剐,由你了。”

    龙谦认得这个人是老六队的士兵,“先押回去,待我慢慢审问后再处理。”他心里很不舒服,狠狠地一挥手,掉头走了。

    情况不是很复杂。就是觉得山寨没前途,想下山另觅生路。至于带枪就更简单了,没枪就没了武力,防身嘛。

    “怎么办?”龙谦对几个连长和直属组的组长问。

    “没说的,枪毙!”鲁山瓮声道。

    其余人都赞同。孙德旺当家时,对于叛逃者没有第二条路,就是杀头,有时会在砍头前施以私刑,目的是jǐng告其他人。今天的事件很恶劣,但龙谦觉得问题不简单,在山寨摆脱了危险后反而要逃跑了。

    “我的意见。开枪的那个家伙死刑!但另一个是胁从,打五十军棍,和俘虏们关在一起做苦役。”龙谦做出了决定。

    “司令,我不同意这样。规矩就是规矩,坏了规矩,兵就不好带了。智连明虽然是八队的老人,过去也干的不错,但这次他犯了规矩,不能因为他没有像哨兵开枪就饶了他的命。”王明远道。

    “明远是的是。”封国柱也赞同。

    鲁山的脸涨的通红,叛逃的两人都是一连的,这让他很难堪,尤其是智连明,一直是他小队的人,“队长,我问过那小子了,说什么没出路是胡扯。带条枪跑出去就有出路了?扯淡!主要的原因是他觉得山寨太苦了,吃不好,练兵练的筋疲力尽,酒喝不上,女人也不让玩。这才是他真实的念头。这次我没管好我的人,请你也一并处理我。至于他俩,我赞同明远的意见,杀一儆百。”

    龙谦冷着脸,没吭气,继续听他们讲。

    “还是有所区别好。”封国柱开口道,“智连明过去干的不错,这次他不是主犯,而且,他也认错了。我觉得司令的处理是对的,留他一条命,让他戴罪立功好。”

    冯仑不吭气,大概觉得不好表态。龙谦望向他的眼光看到了,但他转过了头。

    “周副司令,你说说你的意见。”

    “智连明说的,有些道理。大家这段时间过的确实清苦了些﹍﹍我看就按司令的意见办吧。”周毅慢声细气地说了他的意见。

    “司令,之前已经给过大家机会了,不想干的,拿了银子走路。规矩是给大家定的,生活清苦?谁不清苦?司令都没有特殊嘛。”王明远坚持要杀掉智连明。

    “也罢,毙了!”龙谦权衡利弊,狠下心,“明远的意见是对的。慈不掌兵,义不理财。给他们吃顿好的,明天送他们上路!”龙谦闭上眼睛,“这件事让我感到很难过,看来军规要改一改了。另外,军事训练之外还要有其他的东西加进来,我不敢保证其他人没有和他俩一样的念头。”

    第二天上午早cāo后,龙谦当众宣布了对两个持枪叛逃者的死刑判决。同时,对一连相关人员给予了处分:逃兵所在班班长撤职当兵,排长降为班长,一连长鲁山降职至二排当排长。任命叶延冰为一连连长。

    鲁山是龙谦最老的班底,龙谦的处理绝对是不留情面。龙谦强调,各连长要管好自己的连,各排长要管好自己的排,各班长要管好自己的班。出了差子,该着谁是谁,绝不留情面。

    在咄咄寨,两声枪响结束了两条人命。几乎所有的人,包括那些得知此事的官军俘虏,都认为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但龙谦觉得,这里面显示出太多的东西需要他来纠正,想依照自己的想法打造一支强军,仅仅教授他们军事知识是不够的,远远不够的。

第十二节军规一

    对于已决定彻底融入这支响马武装,在即将到来的乱世中闯出一片天空的龙谦来说,曹锟进剿蒙山是机遇而不是危机。这个机遇被他很好地把握了,他手下的力量不仅没有减弱而且有所增强。但选择一个栖身之所却费了一番脑筋。权衡利弊后龙谦冒险将队伍带回了蒙山,希望官军按照他所知道的那样,掉头去对付勃然兴起的义和团而放过他这个毛毛虫。这个计划被完美实现了,龙谦回山后就直觉官军不会再来了,当然前提是他不再sāo扰地方。

    龙谦的计划是乘着有限的时间抓紧将兵练好,要练出一支超越袁世凯武卫右军的jīng兵来,这是他所有计划的起点。对于突围而走的大队,龙谦根本不去想,第一,他们十有仈jiǔ会被官军剿灭。即使侥幸逃出生天,以孙德旺的xìng格,也不敢再回蒙山了。在孙氏兄弟手下混了大半年,龙谦对孙氏兄弟骨子里是什么玩意已经完全掌握。

    但意外地,大队的残余人马竟然逃回了山,而且有一个有份量人物带队。这就给龙谦带来了挑战。好在周毅这个资历比他深的前队官是身负重伤回来了,欠了他的大情,暂时没有与他争夺山寨之主的能力。所以龙谦急着要完成整编,将部队彻底控制在手里。龙谦曾设想,在他拿出整编方案后周毅不同意怎么办?他根本没有去想着用武力火并周毅部,虽然他有能力做到这一点,但后果是得不偿失。龙谦深知,一支部队的成长就像一个人的成长,幼年时期不能给心灵留下难以弥合的创伤,一但形成创伤,纠正起来就会很麻烦,总会在某种时候以自己不愿看到的形式爆发出来,给自己带来严重的伤害。

    但周毅竟然没有表示异议!这令龙谦大为兴奋。整编总体上进行的比较顺利。最大的特点是原来比较完整的八队和六队彻底被打散了,人马混编进新成立的四个连队中,“山头”暂时是消失了。不过除掉兴高采烈的八队,其余几个队的少数人还是有被八队吃掉的感觉,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有意见也说不出来。更因为整编是在“光明”的情形下进行的,那些有意见的人暂时也说不出来。龙谦有信心将那些人的不满逐渐打消掉。

    当然,龙谦整编方案是动了脑筋的,比如任命冯仑为连长而不是叶延冰。随即他被听到消息,说冯仑对自己被任命为三连长确实没想到。因为他觉着叶延冰自突围以来,与龙谦的关系要比自己近的多。没想到叶延冰到鲁山手下当了排长,而自己却被任命为三连的连长。想到叶延冰一定很沮丧,冯仑很是得意。

    叶延冰当然沮丧,龙谦也当然会做叶延冰的工作。这不,鲁山的一连发生了携枪叛逃事件,借此,龙谦撤销了鲁山,换上了叶延冰。鲁山是自己的老部下了,龙谦有无数的方法让鲁山消停,而且,龙谦相信,一旦部队练成,会迅速扩大,有的是位子安排鲁山。

    但携枪叛逃对于蒙山寨的旧人来说或许不是个事,龙谦越想越觉得问题太大了。从自己掌控这支残兵,龙谦自认做到了身先士卒,与部下同甘共苦,从理论上说,军心是稳定的。但为什么有人会对前途失去信心?为什么有人吃不了苦?没肉吃,没酒喝,没女人玩是不是真的不行?龙谦当然不相信。枪毙逃兵虽然可以镇住一时,但并不能真正让士兵归心。

    最好的结果是让部队树立自己的军魂,让各级官佐有了明确的奋斗目标。升官发财是最容易见效的,当部队胜仗连胜仗,地盘会大起来,人马会多起来,装备会改善,军心自然稳当。但真的打出旗号反清?龙谦立即在心里否定了。虽然满清政权早已在他心中死掉了,可是将自己明确地置于朝廷的对立面,他晓得那不过是痛快一时。他可没有把握像洪杨一样席卷江南,成立一个与满清对立的zhèng fǔ最终取代满清。何况,现在的中国,西方的、东方的强国已经将自己的势力和利益深深地楔入了,有把握挑战整个列强,还是像满清一样签署一系列卖国条约列强的支持?这些念头一闪而过便被他否决了,最为关键的是,中国这个曾经的老大帝国已经虚弱到了极点,人家已经完成或正在蓬勃进行着工业革命,中国的洋务运动不过是买设备买技术甚至连原材料都买。发动一场推翻现政权的武装暴动,消耗的是这个国家已经残存无几的实力,死上几千万无辜的百姓,将无数的城镇乡村打成废墟,得到这个国家,自己又能做什么?过去读史书,最反感的就是以高尚的名义去满足自己的私yù,和那些令他深恶痛绝的dú cái者并列,简直是在侮辱自己!

    那就必须走一条完全不同的路。那就不能随心所yù地行事,必须把握历史给予的所有机会,在历史的夹缝中走出一条新路来,前提是保存和培育国家的元气,而不是损伤她。

    这就注定对于自己掌握的这支部队的教育不能着急,不能好高骛远。但是,携枪叛逃事件的发生,令龙谦认定,必须在抓紧军事训练的同时辅之以其他的东西了。

    龙谦苦苦思索,夜不能寐,抬头仰望天空,星河依旧浩瀚无垠。

    还是有人理解龙谦的心事的。王明远在次rì早cāo后对龙谦说,“不必为那俩球攮的在意,哪里没有没种的货?”

    “我不这样想﹍﹍”取了自己黑瓷碗准备用早餐的龙谦沉思着。

    “大家都说杀的对!像他们那样没卵蛋的东西只是少数,我敢保证以后不会再有了。大家练兵正带劲,经过十几rì的cāo练,别说,你教的办法真他娘的管用!我们还盼着你传授新招呢。”

    “我可不敢保证。不过你说的对,练兵不能耽搁,但军规要改一改了。”

    现在开战大规模的练兵正当其时。之前纵横沂州府的蒙山寨被官军摧毁,活下来的都是百战余生,那些对为匪生涯已感厌倦的人早已逃之夭夭,留下的都希望有强悍的武技在以后的岁月中保命,大家几乎都不反对练兵。八队的人自不必说,他们已经尝到了龙谦练兵的甜头,就是三队和其他队回山的残兵们也信服了龙谦练兵的本事。这次对战新军jīng锐,八队连番血战,战果惊人,但伤亡在全寨是最小的,至今仍保持着完整的建制,这足以证明一切了。而且,经过二十余rì认真而枯燥的跑cāo和队列训练,部队的纪律和jīng神状态有了明显的变化,连长排长班长们本来都是龙谦jīng选的骨干,他们最先尝到了甜头,那就是兵好带了!当然,他们不知道,队列训练本就是近代化军队将平民改造为令行禁止的军人最好的手段,而蒙山寨现有的兵员,尽管是土匪,毕竟比平民更容易接受军事化训练。龙谦将绝对领先当世的训练方法施展出来,蒙山军当然面貌一新。

    但是,还是发生了携枪叛逃之事。所以,龙谦决定更改军规。

    还是老办法,拿出的新军规先和他任命的连、排、班长以上军官们商议了一番,当然也包括仍在养伤的周毅。

    之前在八队是不能专设军规的,那样形同造反。

    蒙山寨自有军规,共十三禁三十五斩,大概是改编自古老的十七禁五十四斩。花样繁多,极为残酷。除掉最常见的打军棍抽皮鞭,还包括剁指,插箭游行,割鼻等摧残人体的酷刑。仅死刑一项,就有好几种死法。而且,条款严重不切实际,平时顶撞上官也要被砍头,这显然难以彻底执行。封建军队(土匪的封建xìng更强)总是用严刑峻法来维持纪律,维持对头领的尊敬,但实际上纪律却最为松弛。

    在龙谦看来,法禁愈多,愈难执行。山寨的实际情况是除掉经常将犯事的喽喽拖出去打军棍抽皮鞭外,真正处以死刑的极少。在他上山的小一年时间里只遇到两例,还有些不公道,全看当家的心情。所以龙谦率队回山,宣布四条纪律,极为简易,不过是个过渡,当是也是声明了的。

    这次龙谦潜心制订军规,就是要简便易行,但执行起来不能讲情面。

    龙谦拿出的军规大体是两部分,纪律的内容和违反纪律所受的惩罚。

    先说惩罚,一共有两大类,死刑和惩罚,包括枪决和砍头,废除了其余极不人道的刑罚,惩罚xìng军规有三种,关禁闭,罚苦役和加练。

    龙谦宣布的军纪共有十一条:分为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三大杀头律:

    一、临阵不执行军令,脱逃者,枪毙;

    二、携枪叛逃者,枪毙;

    三、杀害平民,yín辱良家妇女者,枪毙!

    八项处罚令:

    一、一切行动听指挥,下级服从上级;

    二、军中严禁私斗;

    三、不准抢劫百姓财物,欺凌百姓;

    四、不准调戏妇女;

    五、不准虐杀俘虏;

    六、严禁吸食鸦片;

    七、不准赌博、饮酒、piáojì;

    八、作战缴获根据战功统一分配,严禁私留战利品。

    三条杀头律没啥好解释的,大家也无不同意见。与八条处罚令相配套的还有几十条细则解释,对违反某条军令做了尽可能细的规定。比如军中禁赌,若有违反,处理将分几种情况:长官与士兵同赌者,不罚士兵,只罚参赌中官职最高之长官,但独资全部没收充公。长官将面临军棍二十的处分,行刑者一律为内卫队成员。若全部为士兵,每人将领十军棍。凡受处分者,全部记入档案,如重犯同类错误,加倍处罚,直至枪决。

    细则还明确规定,违反军法的最严厉处罚为枪决。废除了其他死刑。也不连累家人。除却枪决,处罚只有四种:加练、关禁闭、罚苦役与打军棍。其余的诸如抽皮鞭,割鼻等肉刑都废止了。细则中对四种处罚的内容方式都做了尽可能细的解释,比如下级服从上级,分若干种情况,战场上不听命令者,最重可执行现场枪决。平时一般不执行死刑,处以罚苦役、关禁闭和增加训练量。军规的惩罚xìng细则很细,比如罚苦役,只能是做公益xìng的工作,比如清扫厕所,到厨房帮工等,但不能为官长私用。

第十三节军规二

    大家对三大杀头令均无异议

    这八条处罚xìng拿出来与军官们商议时,大家先是惊异军规背后还附带着细则,而且还那么详细,明白易懂。这种事情他们闻所未闻,原先可都是头领,主要是大头领和主管军法的头领(孙德明)的权力啊,现在明明白白告诉了下面,是不是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龙谦微笑着问大家。

    “这是上面的权利啊。”宁时俊心说,如果这都交给下边,你这司令还怎么当?

    龙谦却正好解答了他的问题,“弟兄们,我历来反对愚民政策。什么是愚民政策?就是当官的或掌权的将一些本应该让下面知道的东xī zàng起来,不让下面知道。将奖罚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你们大多数都是苦出身,或许就吃过这样的亏。我坚决反对这种做法。列出条款,我们共同遵守,第一,自我做起,违反军令,官兵一律一致,绝对没有特殊,这点我必须跟你们说清楚。第二,如果军纪还有补充,须经我们讨论后增加,一定要立法在先,不能凭个人好恶任意处罚士兵。”龙谦想了想,“还要推举一个军法审判所,人数暂定为三个人,除掉战时,官兵违纪,对长官处以的处罚不服者,必须暂缓执行,报由审判所决定该处何种处罚。而且军法审判所的成员,至少要有一名士兵。”

    “怎么能这样?”周毅愕然。其他人也是一脸迷惑。

    自周毅以下,对龙谦所说的官兵一致都有些接受不了,对设立军法审判所更觉得匪夷所思。因为即使是如蒙山寨这样的响马队伍,也存在着森严的等级,普通的兵士们从来没有幻想过与头领们享受同样的待遇。但龙谦所说的自我以下一律遵循的话又觉得不是吹牛说大话,龙谦直到现在,无论吃穿训练还是行军打仗,与一般的兵士毫无区别,给别人的感觉是过于清苦了些。

    自龙谦掌军,所有缴获的浮财,龙谦没有私取半分。这个大家有目共睹。为照顾伤病号而设立的小厨房,龙谦没有去吃过一顿,每顿饭都和士兵们在一起搅勺子。对于训练,龙谦更是身先士卒,除却有事,比如检查战俘营和查岗,龙谦都与士兵们泡在训练场上,不厌其烦地教士兵们动作要领。至于sāo扰妇女,就更谈不到了,对那山寨仅有的七个妇女,最尊重她们的就是龙谦了。实际情况是,正是因为龙谦的示范,那七个女人才改变了身份,不再是人尽可夫的婊子,而成为了医护所的护士。

    所以,龙谦说军官带头遵守新军法,没有人怀疑他做不到。但问题是,在座的人担心自己做不到。

    “军法审判所?”叶延冰不解地问。

    “是的,我和周副司令是不担任审判官的。要推举在官兵中有威信,办事公道的人来当审判官,其中一人为审判长,另外两人为审判员。三个人的意见有两个一致即可实行。即使不一致的那个人是审判长也可以执行。如果三个人是三种意见,即以审判长的意见为准。”

    宁时俊觉得龙谦有些迂腐,笑道,“如果在战场上,也要由审判所处理吗?”

    “处理战斗中的违反军纪是一种极例外的情况,更多的表现为临阵脱逃或者叛变投敌,这种情况可由军官当机立断处置,结果一般是枪毙!没什么可说的。我不知道除掉这两种,还有什么军律会在战场上违反。但是你们要相信,一旦我们树立了军魂,士兵的临阵脱逃会很少,更不要说是叛变投敌了。而审判的公正,正是凝聚军心的必须。”

    “这样的话,审判所可是个很重要的东西呀。”王明远说。

    “是的,要慎重任命审判员和审判长。这个先不谈,你们谈谈八条军纪是否可行。”龙谦掌握着讨论的节奏。

    对于三大八小共十一条军法,一大半条款都遭到了在座的“军官们”的反对。龙谦一直用军官来为他这批骨干定xìng,所有人都对军官这个称呼甘之如饴,觉得比什么当家的,头领什么的威风多了。

    “嗯,这个,”王明远先讲,“抽大烟当然不好,这条没说的。弟兄们喝酒赌钱不要误事便好,禁掉这条,怕是弟兄们不高兴,毕竟在山上也没什么乐子。”龙谦担任八队队长时就鼓励手下的什长小队长提出反对意见,所以王明远并不在意在会上提出来。王明远其实还有话没说出来,不准抢劫百姓?那蒙山寨吃什么?喝什么?但他跟龙谦已久,算是最了解龙谦心思的人之一,王明远在老八队时多次跟着龙谦出山执行任务,素知龙谦深恨劫掠贫困百姓,即使对名声不恶的士绅,龙谦也颇为同情。

    “王哥说的是。平时大家也闷得慌,你看,酒不让喝,女人不让碰,除掉没rì没夜地练兵,还有什么乐子?”鲁山接话,他的话就比较直白了,“就是jì寨的事,弟兄们也﹍﹍”鲁山看到龙谦冷冽的目光,将后半截话咽了回去。

    宁时俊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自负清高的他是不参加这些被他看不上的下作行为的,鲁山更是他看不上的粗人,偏偏龙谦还将其当宝贝。龙谦因逃兵事件降了鲁山的职,让宁时俊感到开心。但瞧龙谦的心思,鲁山并未失去他的信任。

    不过,宁时俊还是觉得龙谦这几条军规有些不合时宜。土匪嘛,喝酒抢钱玩女人,除掉了这些,还是土匪吗?陡然想起那天为死者安葬时龙谦说的话,宁时俊心里一惊,怕是龙谦真的胸怀异志,准备颠覆大清江山呢。想到这点,宁时俊又有些兴奋起来,“嗯,我觉得不错,司令早说过兵与匪的区别,我们现在是蒙山军了,自然不能如没出息的土匪一般做法。”

    宁时俊是最先称呼龙谦司令的,老八队的人还是习惯叫队长,但他这话有些得罪人。宁时俊立觉几道恼怒的目光shè过来。不过他素来在八队比较孤立,也不在意鲁山他们的不满。

    “其他人还有什么意见,都说出来。”龙谦脸sè平静。

    排长吴念大着胆子说,“龙司令,军规中不许大家私留缴获的财物,这条怕是难以做到。”他看着龙谦,“弟兄们提着脑袋拼命,去掉这条。谁还奋勇向前?”

    “嗯,吴排长说的有理,待会儿我给你解释。”龙谦的目光转向程二虎,“二虎,你来说说看法吧。二虎不言,言必有中。”龙谦微笑鼓励。

    “这,这个,”程二虎期期艾艾地说,“队,队长的本意是,是好心,其,其他我,我都没啥,就是第,第八条怕,怕是做不,不到。”当众发言时,程二虎的结巴就更严重了。

    吴念感激地看了程二虎一眼。

    “嗯,周副司令有什么意见?”龙谦为了早rì实现他心目中的正规化军队,公开场合,他都称呼部下的职务。

    “我觉得刚才他们说的有道理。”周毅沉吟道,“军队未必和土匪不同。都说兵匪一家,巡防营的那些王八蛋干的事大家又不是没见识过?杀人放火抢东西他们样样来。不让抽大烟还行,山上抽大烟的其实也基本没有了,何况那玩意也的确害人不浅。而且,不准随意下山,烟土也就没了,想抽他也找不到买处。但喝酒、赌博怕是难禁。现在山上没酒了,大家都忍着,好多人跟我说都快忘了酒味了,希望下山搞点酒肉来。jì寨取消了,眼下也就剩了赌钱一个乐子。禁掉赌钱,怕是让弟兄们过于失望了。还有私分财物,说实话,如果连这条都禁,龙队长,兄弟是个粗人,冒犯之处不要在意,山寨怕是要散了啊。”

    一些说法龙谦是知道的,前八队的什长以上都是他的绝对心腹。所以龙谦并不是不晓得士兵们的心思和议论,或许还有嫌山寨过于清苦而想着逃跑的人,但是估计都被那两个携枪逃跑但被抓回来枪毙掉的倒霉蛋给吓住了。

    “天大地大,道理最大。”龙谦粲然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现在我们兵微将寡,困守在高山密林中。当初山寨数千人马,何等兴旺?但经不住官军一次打击。这个教训,我们当然不想再领教一次。那么,大家说眼下最当紧的是什么?”

    “这个,”众人楞在那里,觉得当紧的事情很多,首先是要安全地活下去。蒙山寨已经在官府挂了号,被俘的孙大头领的脑袋还挂在沂州府的城墙上,这个消息早已被迟chūn先和江云证实了。他们这些人难说没有在官府那边挂号。回归平民的路子怕是早被官府堵死了,离开山寨,或许真的是死路一条。

    见大家都在沉思不语,龙谦说道,“要我说,眼下最紧要的就是将兵练好,练到不惧官府的进剿。然后大家齐心协力,开辟一个能长久生存的天地。是也不是?”

    众人都点头称是。

    “可是你们想过没有,如果不禁吸毒,不禁赌博,不禁饮酒,不禁piáo女人,不禁私分财货,咱们的兵能练好吗?即使练好了,能拉出去打仗吗?”

第十四节军规三

    “看来需要给你们解释一下军规了。”龙谦正sè道,“各位以为军人最本质,哦,就是军人区别于普通人的是什么?”

    “那还用说?有武艺呗。”鲁山大咧咧道。

    “江湖豪客多有武艺出众者,他们绝非军人。”

    “穿军装,有枪炮……”封国柱挠头道。

    “各位现在也穿了军装,虽然是抢来的。枪嘛,也人手一支了,你们觉得自己是军人了吗?”

    “不用考我们啦。”王明远道,“还是你告诉我们吧。”

    “军人和老百姓最大的差别就是服从。服从是军人的天职。”龙谦高声道,“知道什么是服从吗?就是上级的命令一旦下达,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也会毫不犹豫,毫不退缩地冲上去!这就是军人。”

    大家露出深思的表情。

    “除掉那三条杀头律,我所拟定的八条军律,最主要的就是第一条。其余七条都是为保证第一条而实现的。做不到第一条,从个体讲,不是一个合格的军人,从集体讲,不是一支真正的军队。为什么这样说呢?就一支军队而言,牺牲是必然的,战争爆发了,个人不可能承担同一种任务,有打前锋的,有殿后的,任务有难有易,有肥有瘦,有时候就需要有人去冲锋,去断后,去送死,否则就不能保证整体的胜利。假如没有服从,军队必然解体。就像我们打的几仗,拿我们断后掩护大队撤离说吧,我们需要等到天黑后再撤,既为了大队争取时间,也为了我们安全撤出,这是必须的。可天门就那么点地方,人多了摆不开,谁去?总不能抓阄吧?所以守卫天门的部队就是为整体而牺牲,这是必须的,也是值得的。还有,老宋等人需要留下来照顾伤员,否则伤员就不会安心,他们有能跑的,就会不顾一切地跑出来,如果被官军抓了,就会招供主力撤出的时间,方向,主力就会面临极大的危险。但是老宋等人也就面临着死亡的威胁,好在一切顺利,老宋他们都活到了大家回山团聚,但你们想一想,如果老宋不服从我的命令,会是什么样子?”

    “是这么个理。”周毅道,“其实大家也知道,不过没有你说的这么透彻。”

    “好,我再说说为什么要列后面的七条。”龙谦坐下来,板着手指,一条条开始解说,“为什么不准私斗?大家都知道,就算是亲兄弟,也难免拌口角,为了分家产,兄弟反目的多啦。老百姓无所谓,不过是老死不相往来罢了。但军队不行。正如刚才你们所说,我们既有武艺,还有刀枪,如果一言不合便刀枪相见,这个队伍就难带了。张三与李四不和,抽个空子做了张三,但王五恰恰又是张三的朋友,好嘛,你敢杀我兄弟,等我找个机会,一定宰了你。这样一来,我们就不是军队,而是江湖人,是土匪。就算是孙德旺当家,也不准这样干!他是以兄弟义气规劝大家,但那是低层次的,不管用的。或许有人说,不至于换命嘛,最大打打架。万一打伤呢?这边要出发打仗,那边因私斗多出几个伤号?必须用军纪约束大家。当初暴秦剪灭六国,靠得是商君变法,商君变法的条令之一就是不准私斗,所以史书评价秦民,就是现在陕西甘肃一带的百姓们,勇于公战,怯于私斗。因为私下斗殴会受到法令的严惩。当然,不敢不等于不存在,大家在一起,总会有口舌,总会有矛盾,哦,就是会有各种冲突,出了矛盾怎么办?靠长官去调解,就是靠我们这些军官去做当事人的思想工作,帮他们解开疙瘩。”

    “第三条主要是针对百姓的。刚才说了,我们这帮人绝大部分都是苦出身,请你们想想自己没上山落草前的境遇,只要没有完全坏了良心,就不用我多解释本条。其实这一条包含的内容很多,比如对待百姓,不仅仅是个不欺凌,不抢劫的问题,要将百姓当成我们的父母亲人,对他们要说话和气,买卖公平,有机会的话要尽量帮助他们做事,耕田,修路,盖房子,能做什么做什么。”

    龙谦冷眼瞧去,见十几个人脸上的神sè各有不同,但真正理解他的几乎没有,“我知道你们一定笑我迂腐,是不是啊?时俊?迂腐这样的话只有你这个读书人说的出来。但你们的心思我是清楚的,对老百姓这样,我们就不是土匪,而是菩萨。想的对,我们已经不是土匪了,自我们重编部队,我们叫蒙山军!而不是蒙山贼!兵与贼的分别不是我们自己说了算,而是老百姓说了算,他们会分清谁是贼,谁是兵!你们还会笑我,对百姓买卖公平,我们又没人发饷,从哪儿来钱啊?不抢不掠,自己也将自己饿死了!我让老宋告诉你们,自山寨被破,我们连番作战,并没有抢劫周围富户,更没有打劫穷户,我们手里的钱粮是多了还是少了?其实也不用老宋说,你们也清楚!所以,养活自己,并非抢劫一条路。以后我们也不是不抢不劫,而是不对一般的百姓抢劫,对那些横行乡里,为富不仁的财主恶霸,我不会客气。告诉你们,百姓绝非任人宰割的鸡鸭,当百姓发自内心地支持我们,我们将要粮有粮,要兵有兵。当百姓痛恨我们企盼我们完蛋,我们将寸步难行。蒙山寨之所以生存那么多年,是因为官府**无能,有灾不赈,有难不帮,只晓得收税派工,根本不管百姓的死活。如果朝廷将百姓当做自己的儿女,我们根本就没有立足之地,就算蒙山再险峻十倍,我们也早被官军灭了!你们或许不信,但我坚信这点!我敢保证,以后违反这条的会很多,别的军规或许可以商量,这条军规既不会取消,也不会宽恕,希望在座的各位不要带那个头,至少你在我军中的前程怕是完了!”

    “不许调戏妇女,指的是不许调戏良家妇女。这个道理就不要我说了吧?谁没有母亲?谁没有姊妹?谁愿意让土匪侮辱自己的亲人?我一直强调不能祸害百姓,如果连不调戏良家妇女都做不到,这支人马早他妈该解散了。注意,军纪说的妇女是指良家妇女,这个在我的解释中已经说清楚了。”龙谦说到这里,停了停,“至于为什么不准piáojì,这里就一并说了吧。早就知道议论我为什么不去jì寨,话说的很恶毒,我不屑于跟那种人计较,何况都是传言。不是我不想女人,而是我决不会去和别的男人共享一个女人!我不是看不起那几个女人,她们全是因为各种原因才沦落至此的,这个我知道。如果可以选择,天下的婊子有几个是自愿的?人之所以不同于畜生,根本的区别在于有羞耻感。我劝你们也要有荣辱观,哪些事该办,哪些事不该办,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是不是?将来我会娶媳妇,你们也会娶媳妇。会生一大堆儿子,你会对你儿子讲你当年逛窑子的故事?所以嘛,不准piáojì的军规就是这么考虑的,如果大家觉着不合适,也可以去掉!不过,piáo资自己掏,蒙山军可不鼓励官兵去piáojì。”

    其实大家对这条深为不满,但又不好意思说出来,周毅笑道,“司令的用意是好的,但还是把不准piáojì这条去掉吧。我们不鼓励,也不必一下子堵死。就像那条不准赌博,饮酒,我看也可以灵活一点,刚才司令说大家都会讨老婆的,那回家可不可以?所以啊,是不是在这条中加上‘军中’二字?”

    “对对,周队长说的对。”冯仑第一个支持。这条军规过狠了,饮酒、赌博、piáojì都给戒掉,这做人还有什么趣味?周毅在本条中加了‘军中’二字,意思就灵活多了。

    龙谦瞧在场的一半人都对周毅的提议心有戚戚,于是道,“既然大家都赞同周副司令的意见,可以加上‘军中’二字。”

    就这样一条条讨论下来,最后集中在不准私分战利品这一条上,“我知道你们其实最在意这一条,要我看也是为了军令不会虚设,难以执行。所以我认为大家的反对意见也是出于善意,出于维护我们这个团体利益,”

    这是龙谦第一次明确用了团体一词,“我承认自私是与生俱来的本xìng,难以更改,至少我不奢望自己的部下会变得大公无私。但是大家要明白,要学会算账,要懂得如何才能利益最大化。现在我们是一支军队了,有好几百人枪,方圆百里可以称王了,如果我们做的好,可以从几百人发展到几千人,几万人乃至几十万人,纵横天下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如果我们打败了,被人消灭了,我们之间的绝大多数将被杀,或者被俘,结果就算保住xìng命,富贵就甭想了,这辈子算是与你无缘了。所以,大家的私心私利只有在我们这支军队不断胜利的前提下才能得到保证,否则就是死路一条。但是,如果不禁私分战利品,如何约束战斗中的军队?如何保证胜利?历史上得胜的一方因为抢劫战利品而被敌人逆袭而败的战例不胜枚举,征诸史实,斑斑可考,怎么敢掉以轻心?只有一切缴获归公,将士们才能抛却暂时的私利,专心打仗,因为即使我不去抢,我的那一份也不会少。道理就是这么简单。”

    “没说的,就按队长说的办。”王明远与以往一样,率先响应龙谦。

    “明远说的有些问题。”龙谦微笑着说,“军规一但订立,就是我们共同遵守的东西,我作为蒙山军的一份子,绝不例外。希望在座各位,万万不要轻忽军规。好吧,大家还有什么意见?”

    意见暂时是没有了,喝酒误事的道理谁都清楚,鲁山、二虎等嗜酒之人也不好提反对意见了。鲁山抿抿嘴唇,“nǎinǎi的,以后怕是要跟酒告别了。”

    鲁山被降职,龙谦一直没有理他,倒是王明远私下劝鲁山要争口气,“也不尽然。”王明远笑道,“刚才队长不是说了嘛,喝酒的机会是有的,禁的只是私下饮酒。再说了,眼下咱这山寨,缺这少那,想喝也没有啊。”

    “闲话少说吧,我们是不是议一议军法裁判所的事?”周毅很关心这个,他和龙谦接触不多,但周毅是个有心计的人,既然山寨以龙谦为主,而龙谦又是个讲规矩的人,那么这个裁判所绝不能落在龙谦的亲信手里,那样的话,自己的那点势力将任人宰割了。

    “周副司令说的是。”龙谦点头,“这是个要紧的机关,一定要选铁面无私的人当军法裁判员。你们回去都想想,看谁合适干这个差事?”

第十五节军法裁判所

    第二天早cāo后,龙谦将四个连长,八个排长以及参谋组长宁时俊,军械组长武烈,后勤组长宋晋国,骑兵队正副队长迟chūn先和江云召集到医护所周毅的病房。

    这些人就是蒙山军的核心了。

    “大家都说说,谁来干这个军法裁判所合适?”龙谦开门见山。

    “我想了半夜,还是有些不明白,”迟chūn先问道,“这个,这个裁判所真的可以推翻头领的处罚?”

    “叫上司,不要叫头领了。”龙谦微笑道,“是,如果被处罚的下级不服,可以申报至军法裁判所,裁判所必须在一天内对争议作出判罚。这时候裁判所就有几种选择了,第一,认为军官判罚得当,那就驳回士兵的上诉,由军官带回去执行处罚;第二,裁判所认为士兵无罪,那么就可以做出无罪判决,当场释放士兵并且上报最高军事委员会,对军官的错误判决记录在案。第三呢,如果认为军官,哦,也就是上司的判罚不公,有违军规及细则,则可以推翻原定的处罚,责令军官对有过错的士兵重新作出处罚,这个过程可能是多次反复,所以,裁判所是很麻烦,很得罪人的差事。”

    “等等,队长,不,司令,你怎么又冒出个最高军事委员会?这是个什么玩意?”听的稀里糊涂的鲁山打断了龙谦的话。

    “哦,这是我昨晚想出来的一个机构。觉得很有必要成立。大家想一想,如果你被上司冤枉,或者上司有意报复你,作出不切实际的错误判决,不该关禁闭的,给关了禁闭,该关一天的,给关了三天。你们是不是觉得很委屈?”

    “那时当然。谁不是这样啊?”封国柱道。

    “弟兄们,谁也不敢说自己不会遇到糊涂上司,不会遇到心胸狭窄,打击报复的上官。所以,蒙受冤枉的可能xìng是极大的!这关乎弟兄们的身家xìng命,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情。但是,军法是必须设立的,并且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完善。没有严明的军纪,就没有蒙山军的将来。所以,我认为,设立裁判所,是为了尽可能地杜绝那些错误的军法裁判,让不服气的士兵和下级军官有个说理的地方!可是,军法裁判所并没有最高权力,而且,他们也可能犯错。设想一下,他们或许敢减轻处罚,但敢不敢作出无罪推定呢?就是彻底驳回军官的判决宣布士兵或者下级军官无罪呢?这等于打了上级的脸!所以,必须再设立一个机构,为裁判所撑腰,也为监督裁判所的工作。这就是最高军事委员会。”

    大家露出沉思的神情。都在消化龙谦的这番话。

    “那,你说的最高军事委员会,都有些谁?”王明远问。

    “问得好。人选是现成的,”龙谦微笑道,“这个委员会的职能,也就是它的权力,不止是处理裁判所的事务,它应该是咱蒙山军的最高决策机构。一切有关蒙山军前程大事,都应该由这个委员会决定而不是只由我一人来定!一个人犯错的几率绝对大于一群人,你们或许不相信,但我相信。这个委员会目前的人数不宜多,我的意见是,司令,副司令,四个连长,参谋组长,后勤组长,骑兵侦察队的正副队长,还有这个裁判所的所长,为委员会的正式成员。”

    龙谦没有说出名字,而是说出了委员会成员的职务,有聪明人立即听出了他的意思,周毅问,“你的意思是,谁当这些职务,谁就是这个委员会的成员?”

    “对头!职务可升可降,干得好就升,干不好就降。比如四个步连的连长,不一定一直都是连长哦,如果你干得不好,兵练不好,仗打不赢,我就换人!让优秀的排长顶上来!”

    气沮的鲁山又高兴起来。好好的连长,因为一次逃兵事件被免掉了!搞得自己连最高军事委员会也进不去了。明远还是够意思,几次劝慰自己要沉住气,要给队长争脸面,但这排长就这么一直当下去吗?幸亏司令说了后面这番话,看来自己的职务还有希望复职。

    周毅想,这招真他妈的毒,难怪叔叔看中他是做大事的人。看似分权,但真正的权力永远握在他手里,委员会,裁判所,他反正有撤换人的权力,成立再多的机构,也只是加强他的统治,而不会动摇他的根基。转念一想,这些个看起来分出去很多权力的机构一成立,那些被选进机构的人更增加了对他的忠心,真是高明啊。

    龙谦这番话也给其他人带来了震动,特别是几个暂时坐在指定位子上的人,所谓的“最高军事委员会”的成员们,看起来这个位子也未必稳当呢。下面还有八个排长,其中不乏龙谦的亲信,比如程二虎,比如鲁山,特别是鲁山,那可是不次于王明远的绝对亲信。如果老大不满意,自己的接班人就摆在那里,随时可以接替,事情还真的需要认真办呢。

    排长们太多,进不去这个似乎有着很大权力的“最高军事委员会”很正常,除掉排长们,在场的只有军械组长武烈没有进入。但武烈本人不过是个老实巴交的铁匠,不识字,也不是真正的响马,而是孙德明三年前裹胁上山的铁匠。因为孤苦无依,武烈大概觉得上山至少能填饱肚子。前些rì子大队突围时,武烈正好病着,走不动,也没人照顾他,便留在了咄咄寨跟着宋晋国碰运气,恐惧之下,病竟然好了个七七八八。等龙谦回山,请武烈出任军械组长,武烈几番推托,觉得自己就是个打铁的,哪能当什么组长啊。龙谦执意让他当这个头,还给他派过来三个体弱不堪充作战兵的士兵做他的徒弟,让武烈干活的劲头更足了,现在每天起早贪黑地带着他的三个部下修复那个简易的铁匠铺子,准备早rì开张呢。

    现在武烈根本没有不被龙谦重视的感觉,龙谦将他喊来开会商议就足够给他面子了。在武烈看来,龙队长,哦,现在叫龙司令了,哪样都好,就是有些婆婆妈妈了,当头领嘛,跟下面商量什么啊?想到这里,不由得喊了一声。

    “老伍有话要说?没关系,你随便讲。”龙谦鼓励道。

    “俺,俺觉着,大事由司令定就可以啦。”鼓足勇气,武烈说了这么一句。

    这句话却说到了龙谦几个铁杆心腹的心里,封国柱当即接话道,“老伍哥说的是。俺觉着这个委员会没啥的意思。司令的本意俺知道,司令爱兵如子俺也明白,但连执行军法都要大家商量,还要司令干什么!”

    “国柱!”龙谦喝道,“老伍那样说,我不生气。但你也这样糊涂我就不满意了!道理都给你们讲了嘛,设立这个委员会,既是为了你们,为了士兵们,也是为了我少犯错误!更是为了我们这个团体的发展!再说这样的糊涂话,这个委员会,你就别待着了!”

    “好吧,司令,我推荐个人选可以不?”王明远不愿意让封国柱尴尬,急忙回归主题。

    “当然可以,本来就是征求你们意见嘛。”

    “我推荐曹敏忠当军法裁判所的所长。”

    “别说,明远哥推荐的这个人行!”鲁山大嗓门喊道。

    曹敏忠是原五队的小队长,跟随周毅回山寨,出任整编后的排长,为人很刚直,敢于抗上。作为曹敏忠的连长,王明远已经领教了曹敏忠的抗上之风,但事后又觉着这个人的抗上并非胡闹,确实占着理。龙谦既然要成立这么一个裁判所,王明远立时便想到了他。

    封国柱也表示赞同。

    “唔,这个人怎么样?”龙谦问其他人。

    “既然王连长认为可以,不妨让他试试。”周毅道。

    “嗯,如果没人反对,那么这个所长就定下来了,还有两个名额,大家继续提。”

    这次周毅提名了,他提了一个原三队的士兵,现在当着班长,叫刘chūn宁,大家没反对,立即通过了。冯仑见状,也提了个原六队的班长,叫胡宗玉。还没来得及表态,宁时俊,迟chūn先也各自提出了自己的人选,宁时俊提出的是参谋组的蓝心治,迟chūn先则推荐了他的副手江云。

    这两个人立即被龙谦否决了,“那个蓝心治不错,是个参谋的好苗子,不适宜到裁判所。至于江云,我另有考虑,不行。”

    最后,还是定下来胡宗玉。

    关于这个军法裁判所的制度建设,龙谦已有考虑,他拿出一张纸,上面写了七条规矩,是军法裁判所的最基本制度,一条条跟大家解释了,除掉他自己,在场的人都有些心不在焉。所以,这个《条例》也通过了。

    于是,龙谦将曹敏忠和其余二人叫来,正式组建了这个令士兵们感到惊奇的新机构。

第十六节龙谦的练兵之道一

    整编业已完成,该建立的机构也建立了,龙谦的练兵也进入了正规。

    不过,龙谦的练兵方法令除老八队之外的兵士大惑不解。

    龙谦的枪法是全山寨都佩服的,龙谦的武艺也让山寨几个公认的武林人士钦佩,这些有着师承来历的人都对龙谦的武艺表示不解,那是一种糅合了很多门派武功特点,在行家看来就是大杂烩,其最大的特点就是实用,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花架子,招招致命,手法非常凶残。

    原六队的蒋存富是八极拳弟子,在这门威猛霸道的外家拳法上浸yín了十几年,自觉差不多窥得堂奥了,慕名与龙谦在练兵之余交了一次手,大家都围拢了看热闹。因为蒋存富近身搏击的功夫在山寨非常有名,也非常自负,但两人下场到分出胜负也就是一眨眼的工夫,比试就结束了,蒋存富莫名其妙地被龙谦锁住了脖子,大家都没看清怎么造成了如此滑稽的局面。

    对此结果,原先八队的人自然欢声雷动,三队和六队的人则目瞪口呆。

    事后有与蒋存富交好的朋友问他,蒋存富很懊恼,坚决不说详细的情况。输了就输了,没什么好说的。这个结果提高了龙谦在六队和三队人员中的威望。山寨是个强者为尊的世界,龙谦的命令显然得到更为坚决的贯彻执行,比如这个蒋存富,原先对龙谦的练兵法子很不以为然,但自比武失败就老实多了。

    很多人希望从龙谦那里学到些真本事,这个世道,一身武艺一手jīng湛的枪法是安身立命的本钱啊。但龙谦cāo练内容的跟武艺枪法八竿子打不着。这让很多人感到失望,很多人觉得龙谦在藏私。

    龙谦的练兵大纲是这样的,早晨卯时初刻起床,除掉看守俘虏的执勤排和放哨的jǐng戒排外,其余人按班整队,班长点名后背着枪开始跑山,路程就是周毅回山前龙谦设计的,往返一趟大约十来里山路。

    龙谦风雨无阻地跟着队伍跑,他每天一般都是第一个来到广场,看各连各排各班整队,然后命令队伍出发。或者在队前领跑,或者在队尾压阵,从不缺席。跑步时他也背着自己的长枪,完全与士兵一样。

    回山后洗漱吃早饭,整理军容,准备开始上午的训练。

    军容是他一直重视的,尽管士兵们身上的衣服都换了北洋军的正规军服,但着装极不齐整,有的甚至敞着怀。跑步时龙谦要求不算严,但进入队列cāo练,龙谦就对军容极为挑剔了。武装带必须扎好,风纪扣必须扣上,绑腿必须打好。谁不能达到要求,全班会跟着加练半小时——半小时是多长,只有他有洋表可以看得清,时间长短完全由他掌握。

    整顿过几次,班长们会认真检查部下的军容,动机很简单,不想让全班跟着受累。

    另外,龙谦要求必须认真洗脸漱口,按时理发刮胡子,山寨的兵士们在龙谦的带领下大部分剃掉了满清的象征——那根拖在脑后的猪尾巴,既难看又碍事,百无一宜。用龙谦的话说就是,当兵的更不能留这个,肉搏时被对方揪住辫子就麻烦了。

    也有少数不愿意做真正的叛逆之人——那玩意可是忠顺朝廷的象征。上山当土匪不一定是背叛朝廷,反贪官不反皇帝的老调子还是颇有市场的!

    对于小部分不愿剪去辫子的,龙谦没有做强迫的要求。但留着辫子再带上本来很威武的军帽,显得很滑稽,一来二去,辫子就越来越少了。

    早饭后开始上午的训练。光明寺前的广场是龙谦练兵的主要场所,另一个场所建在咄咄寨。位于咄咄寨的那个场地,使用了几十个俘虏按照他的要求建了一个令所有人都大开眼界的场地。

    因为每天参加训练的士兵超过了一百三十名,光明寺前的广场有些展不开,龙谦将四个连分开,两个连在广场,另外两个连到咄咄寨。下午的时候则换过来。

    他两边跑,两边检查和指导。

    广场这边训练队列和刺杀。队列训练是龙谦极为看重的内容,内容也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增加,逐渐复杂起来。原先很多对队列训练不理解不满意认为是浪费工夫的人慢慢地也喜欢上了这件枯燥的训练——迈着越来越齐整的步伐,喊着整齐的号子,皮鞋重重地踢在地上,越来越体味到原先根本没有感受过的威武。尤其是七个女人,如今她们都是后勤组的正式兵员了,在闲暇之余来到广场观看队列训练时,大家便练得更加卖力,从而让七个女人时常发出惊叹声。

    队列训练到一定程度后,龙谦加入了刺杀训练。刺杀训练比起枯燥的队列训练,大家比较喜欢,觉着实用。全军目前只有不到七十把可以装在步枪上的制式刺刀。龙谦强调,将来的肉搏战的形式,主要是刺刀间的对抗。但制式刺刀暂时还不能生产,武烈的军械组既没有设备,也没有原料。还要靠在以后的战斗中从敌手中缴获。

    龙谦毫不掩饰会下山打仗。

    刺杀训练当然是不能用真刀真枪来训练。龙谦让军械组做了几十把木头枪,蘸了白灰来对练。还用藤条编了胸甲作为防护,两人一组,彼此对刺。他似乎对刺杀也不甚jīng通,这使得士兵们感到高兴,之前他们觉得司令什么都会,现在总算有个不太jīng通的了。

    龙谦很重视刺杀。他强调,虽然进入了火器时代,肉搏战将会很长时间存在。而且,一支jīng兵,必须有刺刀见红的勇气。所以部队必须练好刺杀。肉搏的主要形式将会是用制式刺刀而不是乱七八糟的武器,比如最常见的鬼头刀,所有人,包括像蒋存富之类的武术高手,都要过这一关。这个决定令一部分不那么愿意,但军令如山,倒也没人明着反对。

    不过,山寨颇有几个善使大枪的高手,枪术本是中华武术的重要内容,善使枪的门派不计其数,将枪术揉入刺杀中,很快总结出几种简单实用的刺杀招式。龙谦以极大的兴趣参加了这项“总结提炼”,并进行规范化的普及。

    一直到午饭时分结束训练,饭后休息半个时辰,下午换到咄咄寨另一个练兵场去训练。大家似乎对咄咄寨那边的训练内容更感兴趣。

    那里安装了各种设施,用伐倒的原木做的平衡木,拆下来的门板做的障碍板(练翻越障碍物),挖了个长方型的沙坑做沙地折返跑,利用一个破损的门框都不知去了哪里的房子练习攀墙上房,花样繁多。在这个场地练兵倒是一点都不枯闷。

    咄咄寨的“多功能”练兵场上容纳不了两个连的人,龙谦将队伍分成了两部,一部在咄咄寨练场地,另一部则练习器械,龙谦让人制作了些简单的器械,主要是练臂力。如练习单杠,练习俯卧撑。

    龙谦当然要做示范,每一项内容龙谦都会不厌其烦地亲自示范,让官兵们领会其要领。

    官兵们很怕练俯卧撑。这种简单的训练很累,也很枯燥。体力弱的人都达不到龙谦的要求(要求是一口气做一百个)。因为龙谦也跟着练,那些心思单纯的兵士们都不敢发什么怨言。

    龙谦在建立令官兵们大呼过瘾的障碍场地后,又建立了一个旨在提高官兵体能的运动场,让军械组做了个单杠,这个简单的器械除却美国人大卫之外没有人见识过,单杠的支撑架是木制的,很笨重,横杠却是一根打磨出的圆钢,这玩意是从毛阳镇带回来的,宋晋国本来准备做新建库房的横梁,被龙谦看中,让军械组打磨出来,用在了单杠上。

    大卫是玩过单杠的,见这个粗笨但结实的器材建好,忍不住技痒,上去做了一组简单的曲体上杠动作,看一帮土包子迷惑不解的目光,大卫不禁得意起来,他知道龙谦一定是玩过的,于是用怪异的中国话邀请龙谦表演。

    围观这个器材的官兵们也想见识下龙谦的技艺,程二虎便大声喊让司令来,龙谦微笑着脱掉了军装,腾身而上,做了十几个引体向上后开始玩起了花样,令官兵们眼花缭乱的动作一组一组的做下来,令大卫深为钦佩,“啊啊,龙司令,如果你参加全美运动会,一定会获冠军的!”

    “不行了,单杠七就做不下来了,需要练习才行。”一番演示,龙谦出了汗,用手掌擦擦汗,“弟兄们,大家以后就用它来练习臂力和腹肌,不要小看它,这玩意的作用蛮大。最简单的就是引体向上了,现在测试下,看你们谁做的最多。”

    “什么是引体向上?”程二虎跃跃yù试。

    龙谦示意大卫做示范。

    大卫只做了十三个就不行了。

    这个最简单,不需要技术,程二虎在掌心里吐口唾沫,跳上去一口气做了三十三个。

    骑兵队的人也必须参加训练。内容与步队的完全一样。这让迟chūn先和江云有些不满。但山寨跑不开马,龙谦又不让他们下山,他们只能按照命令参加训练。

    全军展开有计划有讲评的训练后,龙谦只让迟chūn先和江云带人下过一次山,做了一次对附近的全面侦察,然后便将他们栓在了山上,做着跟步兵完全一样的训练。

    直到二十天后,龙谦才允许他们开展自己的训练,骑兵队另找地方,他们设计自己的科目,科目是迟chūn先设计的,龙谦也不懂控马,不去多管。

    龙谦让军械组的人做了简易的沙漏用来计时,每一项训练科目都用时间计算。在规定时间内完成规定动作的算是合格,否则就要受罚。因为有了时间的限制,本来生趣盎然的训练也变得紧张起来了。

第十七节龙谦的练兵之道二

    每天都要安排一个排荷枪实弹做jǐng戒,对山寨几条出口做布防。龙谦当然不敢大意,蒙山贼重回山上的消息或许已经传到了官军耳中,如果不加以提防,被打个突袭就彻底玩完了。

    训练有时会交给几个连长主持,龙谦则给宁时俊的参谋组上课,这个课程参加的人很少,一般是参谋组的人和他指定的军官。

    排长以上的官龙谦叫做军官,军官们都喜欢这个威风的称呼。但龙谦规定,军官必须在训练中比兵士做的更好,如果一个月下来成绩不在中线以上,将降级使用。

    龙谦每天都记录训练的成绩,他有一个纸订的本子,纸张是山寨最缺的东西,多亏从大卫叔父哪里捞回来一些,龙谦极为珍惜。

    龙谦用一支铅笔在白纸记录着各连各排各班的训练成绩。参谋组的人兼任记录员,帮助龙谦完成这项越来越让士兵们畏惧的工作。

    记录的结果会公布。每一礼拜(山东人一般都懂礼拜的意思),龙谦会对本礼拜的训练做讲评,评出优胜班、优胜排和优胜连一个,也评出最差班、最差排和最差连各一个。好的给与奖励——获休假一天,或着安排厨房加菜。差的则罚清扫卫生,做苦役类的工作。

    这种评比极大地刺激了班排连长们,胜的一般不会选择休息,输了的则拼命加练。

    说来也奇怪,自从进入大剂量的军训后,山寨气氛大变,每天被练的jīng疲力竭的官兵们不再像过去一样打架赌博(已被军规禁止),讲那些下流故事,而是拼命抖擞jīng神,以期更好地完成下面的训练科目,全山焕发出一种以前完全没有的气象。

    隔一个晚上有一次文化课的学习。两个内容,一个是识字。龙谦让宁时俊以千字文为蓝本编了识字课本,用石灰做了粉笔,在自制的黑板上教兵士识字。不去学习的也不强求,隔一段时间龙谦会亲自组织考试,内容一是识字,二是写字。识字成绩好的士兵会得到龙谦的奖励,一般是肉菜。凭着这道肉菜,自愿去识字的人竟然rì渐增多。但军官不会得到奖励,龙谦要求排长以上的军官必须识字,他强调识字是军官必须完成的任务,在规定的时间内完不成识字数量通不过单独的考试将被撤职。

    另一个是讲故事。前面的识字由宁时俊这个秀才当教员,而后面的的故事会则由龙谦主讲。当然,故事会更是自愿,来去zì yóu。不过只开讲三次后,故事会就基本满员了,七个女人和许多可以行动的伤病者也坚持到院子里听龙谦讲故事。龙谦的故事都是历史人物,如大家多少有些熟悉的三国和水浒人物,特别是水浒,故事本就发生在山东,山上的人绝大多数都是山东人,听龙谦讲武松打虎,林冲逼上梁山,李逵大闹法场,妙趣横生,听起来很亲切。除掉大家还算熟悉的三国水浒,龙谦也讲一些别的故事,都是大家喜爱听的,比如白袍薛仁贵,飞将军李广,秦琼卖马这些古代名将的故事,大受兵士们的欢迎。

    故事会一般会讲半个时辰,在大家恋恋不舍意犹未尽时,龙谦结束他的故事,命令大家洗脚睡觉。

    每天的热水烫脚是必须的,每个人都必须做,不得偷懒。谁要是略掉这件在很多人看来婆婆妈妈的事,龙谦的惩罚就是加练,或者背着石头去跑山,或者到广场站军姿。

    方时俊是念过史书的,发现龙谦讲的除掉话本,更多的故事和人物是来自正史,而不是民间传说,这让他非常的惊奇和钦佩。除掉那些大伙儿爱听的演义话本,龙谦更多的讲本朝故事,当初清兵入关对汉人的镇压和屠杀,什么扬州十rì嘉定三屠,被龙谦讲的惨不忍闻。讲道光和咸丰年间外**队的入侵,讲沙俄在道光年间侵占江东六十四屯,屠杀我上万无辜村民及对外蒙的渗透、对xīn jiāng的入侵,讲清军与法国在越南的战争起因和结果,中国不败而败,法国不胜而胜。讲五年前的甲午战争,黄海北洋水师的大败,讲马关条约的内容,讲两亿三千万两白银对于中华是什么概念。还有前年德国借教案占领胶澳的事……因为事在山东,大家更是听的义愤填膺。

    每当此时,听讲的兵士们都愤怒异常。

    宁时俊想,龙谦这家伙讲的真好,但都是**裸的反叛朝廷的内容,因为他讲的东西的结果,除却对列强的仇视,便是对无能的朝廷更为痛恨。

    被龙谦带回山的那个叫大卫的美国人总来听讲,因为怕泄密,这个外国人一直没有被释放。当龙谦讲到胶澳教案时出言反驳,认为攻击教堂的人都是暴徒和无赖。神父们为了传播教义不远万里来到中国,为无知的愚民们做了那么多的事,但中国人不知道感谢,反而去攻击他们……

    大卫的话当然引起了众怒,因为他有一大半是用汉语讲的。这家伙一直在努力学习着汉语,不放过任何一个与中国人做语言交流的机会。因为有龙谦不准歧视不准虐待的严令,大卫在山上的rì子倒也悠闲,但今天他显然犯了众怒……

    鲁山一把薅住了大卫的衣领,抡起大拳头就要揍这个外国小伙子。龙谦喝住了鲁山,说了一番话,既是说给鲁山的,也是说给大家的,“谁也不准欺负他,鲁山,放开大卫。”江云跑过来,将大卫从鲁山的魔爪中救下来。

    “大卫,我为我的部下的粗鲁向你道歉,请原谅。”龙谦用英语讲,“但是,你的话也侮辱了他们,他们生气是有原因的,懂吗?”

    “您的部下真野蛮。”大卫嘟嚷道。

    “听我讲讲为什么他们生气,你或许就不觉得他们野蛮了。”龙谦换回了汉语,他知道大卫听得懂。

    “宗教zì yóu是对的,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信仰的zì yóu。不管你是信佛,还是信道,或者是二郎神,土地爷,都是你自己的事,包括信你们的基督,都是可以的。但是,”龙谦加大的声音,“中国人不信洋教,那也是他们的权力,对吧?可是,洋教,特别是山东这地方,洋教更多的是伴着德国人的军舰过来的。仗着你们的船坚炮利,强占中国的地方当做租界,在租界里你们自己制订法律,收取税收,俨然是国中之国。这也罢了,那些教堂的神职人员,很多仗着自己国家的武力强大,根本无视中国zhèng fǔ的法令,横行乡里,强占良田建筑教堂,在信教者和非信教者之间发生冲突时不问缘由,一概采取包庇信教者的态度。我说的这些,不是捏造吧?自1840年以来,西方列强,包括你们美国,总带着高高在上的姿态,用各种方法努力打开中国的大门,门户开放的目的是什么?你一定心里清楚,是帮助中国人走向你们所谓的文明吗?是帮助中国致富吗?难道中国人将所受的欺压在外国人身上发泄一下不可以吗?”

    山东义和团形势已成,尤其是曹州一带尤甚。究其原因,与洋人强行传教并一味地偏袒教民有着直接的关系。大卫来中国半年多了,自然晓得龙谦不是胡说。对于龙谦的反驳,他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却找不到反驳的话语。

    于是大家对司令更为钦佩,这个洋鬼子,让司令训的不吭气了吧?

    蒙山军副司令官周毅的腿伤仍未好,所以侍候周毅养伤的傅三狗对周毅说,“周队长,你的伤一天比一天好了,我得去参加训练了,要不我就得去伙房给大家烙大饼了。”

    “为什么?”

    “大家练得挺带劲,练得好的还有奖赏。我可不想当伙头军。”

    “是吗?都练些什么?”

    傅三狗将训练的内容讲了,周毅大感兴趣。让傅三狗扶了他去观看,八队的兵战力强横他是承认的,他知道龙谦一定有练兵的秘诀。

    孙娟制止了周毅,说龙队长有吩咐,现在正在长骨头,绝对不准下地。

    周毅对孙娟这些婊子很是看不上,但龙谦尊重她们,严禁sāo扰,甚至连言语上的调戏都绝对不准。所以周毅也对她们保持着客气。既然孙娟不准走动,正好歇着。不过等他伤情基本痊愈后,也溜达出寺庙去看庙前广场的练兵。

    如果龙谦一直抓住不放的越野跑还可以理解几分,令周毅大惑不解的是龙谦搞的队列cāo练。

    除掉医护组的女人,山上只要没病没伤的,都必须到cāo场上练队列,包括伍烈四个人的军械组。

    这玩意有什么用?

    以班为单位,立正、稍息、向左向右转、齐步走、立正不动,叫什么站军姿……

    原八队和六队的人还好些,三队的人简直是怨声载道。队列cāo练看起来简单,练上一天累得像狗一样,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了。宁愿跑山也不愿在寺庙前玩这个没用的东西。

    龙谦每天都亲自参加训练,派出一个排长做值星官,喊口令,最后确定当rì的优胜班排,优胜者会加一个菜,排名最后的没菜吃。

    晚上的那顿饭一般都是萝卜咸菜,但剥夺吃咸萝卜的权力还是让失败者很没面子。

    各班的名次是直接评定的,如果某个排有两个班排名垫底,那么全排都跟着受累。

    因为龙谦坚持参加训练,要求兵士们做到的自己也一样要做到。兵士们倒也不敢公开表示反抗。

    比如站军姿,一动不动地以一个姿势站上半个时辰甚至一个时辰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令兵士们惊奇的是,每天必定有的站军姿,休息的兵士都将欣赏龙谦训练作为铁定的节目,为什么人家站在那里就那么的好看呢?

    有人找周毅反映这种训练过于乏味。当然都是老三队或者跟周毅回山的其他队的残兵。但周毅说,龙队长都在跟你们一起练,还叫嚷个啥?

    没有人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效果。

    效果很快就有了。也就是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队长,排长们发现自己的兵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首先是纪律,当任何一个命令下达,士兵都会响亮地喊出“是!”。其次是士兵们的体质有了明显的改善,负重三十斤跑十里山路只需要半个时辰,除却极少数士兵,大部分都达到了这个标准。

第十八节龙谦的练兵之道三

    队列和体能的cāo练大概搞了两个半月,虽然搞得全山疲倦不堪,但各连连长、排长、班长们都深切地感到了手下士兵们脱胎换骨的变化。jīng气神有了本质的区别。

    这个过程中龙谦最大限度地加强了伙食的营养,除掉已在曹州立住脚的由吕骅鲤主持的那间货栈外定期接济物资外,他海派遣宋晋国用高价向周围的庄子采购猪羊,这对于蒙山周围的村子绝对是件新鲜事,他们也知道买东西的人是山上的,但来人拿的是白银,又给出高价,自然没什么好说的。于是成群的猪羊被赶上了山,成为山寨的盘中菜。

    王明远是少数常和龙谦深谈的人,他私下对龙谦说,“现在大家很稳当,没人有什么不满。包括三队六队甚至那些俘虏,就不必三天两头吃肉菜了。我觉得你手里那点银子吃不住这么花销的。”

    龙谦知道王明远不理解自己的做法,于是解释说这是保证训练效果必须的,吃饭对于一支军队来说绝不是可以忽视的事,吃好饭对于士兵的身体至关重要。而士兵的体能,就是力量,耐久力等指标决定着战争的胜负,“鲁山、时俊,还有其他人,都对我订立的军规有些不满。觉着过于清苦了些。咱是土匪,不是守戒律的和尚。你是不是也有这种想法?订立军规是必须的,以后你就会知道,那几条军队其实根本算不了什么。我还准备再搞几条条例出来,将各方面都规范起来,让大家真正成为军人而不是穿着军装的土匪或者农民。反过来讲,如果大烟不准抽,酒不准喝,女人不准碰,抢劫老百姓更是不许,也没几个人能坚持下来。因为这支部队的还没有灵魂。所以,就必须在允许的范围内给大家谋点福利,吃好饭是最基本的,不能含糊。等条件允许了,我还要给大家发饷呢。不发饷,算什么军队?至于钱嘛,现在手里还有些,关键是物价还算便宜,老百姓缺钱哪,自己养的猪羊舍不得杀了吃,能卖给山寨,对他们也是好事。这个,我心里有数。”

    王明远总是对龙谦嘴里不断冒出的新鲜词汇着迷,过去就注意到这点。但现在更多了,随时会听到和发现龙谦的新奇之处。今天王明远对龙谦将士兵的伙食提升到如此高的地步内心还是不以为然。但两个月来山寨兵丁焕发出的崭新面貌又令他吃惊,现在的队伍,别说原先的那支蒙山军,就是纪律最好的老八队也比不上了。于是放下了伙食问题——他不相信龙谦是刁买人心,龙谦也用不着收买人心。有自己等一帮骨干亲信,队伍牢牢地掌握在他手里。令王明远欣喜的是,曾经对龙谦地位造成严重威胁的周毅已经完蛋了,因为负伤不能行动,大练兵他便没有参与,这样就脱离了队伍。王明远的连队就有十来个原三队的人,这些人的情况他完全掌握,已经接受了龙谦,不再有其他的想法。

    王明远于是转而问龙谦为什么如此简单的办法便能让山寨面貌发生如此大的转变。

    “简单?”龙谦哈哈大笑,“明远,我制定的训练方法可不简单。原来给你们说过,平民与军人最大的区别在于服从xìng,队列cāo练便是打消掉平民身上的散漫,将军人最核心的东西印在心上的最好方法。的确,队列训练除掉可以提高体能外,对于实战没有任何的用处,但当今世界所有军事强国的军队,对新兵的训练都是从队列训练开始的,这绝不是偶然,因为简单的立正稍息向左向右转便能培育士兵良好的服从xìng。”

    “你怎么知道列强的军队训练方法?”

    “呵呵,明远,我知道的东西多了,何止这些?”

    “就这样我们练下去就能练出与列强军队一样的强军?”王明远继续追问,此时已经聚拢过来好几个队官和排长,静静地听龙谦讲解。

    “不,强军的标志有好多,当然打胜仗是最根本的一条。往小了讲,比如武器装备和后勤,都是很重要的因素。其实,我们的老祖宗孙武所著的《孙子兵法》就讲了决定战争胜负的主要因素,他在开篇的《始计篇》中便归纳了五条:一是道,就是民心,老百姓是否与当权者一心一意,是否全力支持战争;第二是天时,就是战争爆发的天气是否有利,第三是地利,这个你应该懂了;第四是将领,孙子提出了良将的五个标准,智、信、仁、勇、严;最后一条是法,指军队的训练,国内制度的优劣。你看,他提出的决定战争胜负的因素中,训练只占了五分之一还不到。但我个人的见解,训练程度和装备jīng良,还不足以决定一支军队的强弱。”

    “那,那什么才是呢?”相貌如美女的叶延冰插进来问道。

    这段时间,出身六队的叶延冰和冯仑比三队的人更好地融入了八队为主的蒙山军中,担任连长后的叶延冰尤其好学,经常在训练之余向龙谦提出练兵方面的问题,而龙谦也倾囊相授,毫无保留。

    “军魂。一支军队铸就了自己的军魂,就像一个人有了自己的理想和信念,这样的军队将战无不胜!”

    “什么是军魂?”叶延冰追问。其实,对于什么是理想,什么是信念,叶延冰一样不懂。但这帮排长连长们已经基本适应了龙谦的谈话方式,对他层出不穷的新名字总能理解的仈jiǔ不离十了。

    “简单的说,就是为什么当兵,为什么打仗。延冰,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当兵吗?”

    “我……”叶延冰一时间没有组织好语言。

    “你不要说了,我知道你们每个人都有一个不同的故事,但绝不是为了理想和信念上山入伙的。没有理想的军队,或许可以靠严格的训练,jīng良的装备,严酷的军法来维持士气,绝不会在任何时候都保持旺盛的斗志。不会在队伍损失十之仈jiǔ都军心不散,一往无前。”

    “你说的那种军队有吗?”宁时俊不知什么时候也站在了圈子外面。

    “如果我说有那么一支军队,遭遇强敌围攻,被迫离开自己的老窝,踏上漫长的毫无目的的征途,整整一年中面临十倍于己的敌军的围追堵截,没有后勤,没有补给,甚至全军断粮,靠煮皮带吃草根充饥﹍﹍不仅如此,在打仗之余,每天平均保持一百里以上的速度行军,翻越十几座人迹罕至甚至是终年积雪的高山,跨过十几条奔流湍急的大河,最困难的是走过杳无人烟的大沼泽地……要知道,过沼泽可比爬雪山难多了,松软的沼泽,一不小心就会陷进去,越挣扎陷的越深,直到淤泥将你彻底吞没,没人帮助的话,就像鲁山那样的壮汉一样出不来。但即使如此,队伍依旧走出了大草地,继续向着遥远的前方坚定前进……在到达目的地时,他们的中百分之九十都倒在了漫漫征途中,每个人都瘦得皮包骨头,武器也差不多丢光了﹍﹍但是,剩下的人依然军心不散,令行禁止。这个故事,你们相信是真的吗?”

    “不信!哪有这种军队,编故事吧?”叶延冰摇头。

    宁时俊是遍读史书的,也说龙谦在编故事。

    “编故事?你觉得你能编出这样的故事?我又为什么编这样的故事骗你们?”龙谦站起来,神情肃穆,“有的,真有这样的军队。他们之所以克服人类军事史上难以想象的艰难困苦,是因为他们从统帅到士兵,都怀着崇高神圣的理想,决心打造一个没有剥削,没有压迫,人人平等幸福的新国家。正因为有了这个理想,他们才能忍受他人难以忍受的痛苦,为着那个崇高的理想努力奋战。我要打造的,就是这样的军队。愿诸君努力!”

    说这番话时,龙谦脸上有一种神圣,让本来不信这个故事的人也肃穆起来。

    听龙谦讲故事的人多起来,后面这段话却打动了很多人,王明远动容道,“我不知道什么是剥削。但知道人人平等幸福的意思。队长,如果你带领大家建立这样的国家,我王明远将誓死追随!”

    “队长,你说的那支军队最后成功了吗?他们真的建立了那样的国家了吗?”封国柱追问。

    几个连长多是苦出身,对龙谦所说的人人平等幸福的描述十分向往。

    “他们在经历了那次艰苦行军后,又艰难奋战了十几年,经历了对抗外敌和内战,最终建立了一个国家。”龙谦却不想多说了,那个曾有着浓厚乌托邦sè彩的国家并未真正实现人人平等幸福。平等不是简单的算术加减,社会财富的创造和分配是极为高深的科学,究竟应该怎么做,龙谦自己也说不清楚。

    好在这帮人并未一味追问剥削压迫和平等的含义,他们似乎陷入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崇高的体验中。

    出差刚回来,还好还在22rì。

第十九节龙谦的练兵之道四

    结束基本的队列训练和障碍练习后,龙谦的训练终于进入实弹shè击阶段。之前龙谦在东寨旁让俘虏们修建了一个shè击场,那是一块呈南北向的缓坡,北高南低,在最高处修筑一道厚达二尺多的土坝夯实,并让军器组制作了木质的靶子,上面贴了画了人的半胸像的拼起来的白纸。

    八队的队员还好,来自三队及六队的兵对于画了圆圈圈的胸靶感到好奇,马上便明白了这个靶子的妙处,在实弹shè击时留下的弹痕会更准确地检验shè手的成绩。

    这大概也是龙队长神妙枪法的来源吧。

    全队有至少百十人——基本是八队的老兵,憋着劲要从龙谦手里学枪法。原来基本没有这种机会,因为孙德旺不搞实弹训练,最主要的原因当然是枪弹两缺。

    现在情况变了,毛阳镇一战缴获的子弹使龙谦有可能展开实弹训练了。龙谦慷慨地拿出人均三十发的“大剂量”来训练士兵们,他先在自己的队伍里挑出十几名相对优秀的枪手,这些人大部分是来自推荐,士兵们最清楚谁的枪打得准。龙谦将这十几个人组织起来编成一个教练组,计划用他们来帮助自己完成训练。

    和龙谦预想的一样,这十几个人里,连长和排长不到一半,大部分是班长和士兵,他们对自己的技艺颇有些挟技不传,对于龙谦要求他们教授其余士兵普遍有抵触情绪,龙谦没有生气,而是组织这批人进行了一次比赛,卧姿和立姿各shè击五发,这个倒不难,但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shè击。龙谦给的时间很短,五发子弹完成shè击的时间不超过十秒,这个时间是估出来的,可怜整个山寨只有一块洋表。

    比赛的结果龙谦出枪最快,但总成绩却得了第二。

    其实山寨不乏神枪手,比如三队的许公持,卧姿和立姿shè击静止目标基本是百发百中,比龙谦的成绩还好。但在龙谦发明的运动靶上便栽了跟头,龙谦让人举着靶子弯着腰在土坝后面无规则地跑动,这下子便难住了许公持,尽管他是猎人出身,但还是在这项难度增大的比赛中输给了龙谦。龙谦五发子弹全部命中靶心,但许公持有一发shè偏了。这下子许公持服气了,尽管总成绩比龙谦高了一发,但许公持承认自己shè击水平不如司令。

    打仗时怕是找不到静止不动供你shè击的目标,这个大家都清楚,所以shè击运动靶标的意义更大。

    “我不管你们的shè击技术是怎么练出的,但我注意到,你们每个人都存在着技术上的缺陷。”在这个shè击教练组每个人上场时,龙谦细致观察了他们的出枪动作,“所以,不要像工匠一样,将自己的那点小技术看成是自己吃饭的本钱。我们现在是军人,不是单人独马,将来也不会单打独斗。shè击是单兵项目,但同样存在着配合问题。挟技自珍的思想真的要不得。”龙谦耐心地讲了集体的道理,挟技自珍是导致各项绝技失传的主要原因。

    龙谦将自己的shè击技术倾囊相授,“shè击的要领并不复杂,一是要对自己的枪械极为熟悉,懂得瞄准的要领。三点一线的原理其实很简单;二是学会呼吸,学会镇定,特别是开枪一瞬间的稳定;第三就是要出枪快,这有助于你在战斗中活下来,因为打死敌人是你活下来的最安全保证……”他先jīng心培训那十几个枪法出众的“jīng英”,然后让他们在充当教官,以培训全军。

    标尺距离一类的东西需要慢慢讲,各种不同规格的步枪,包括口径也需要慢慢理解,但身体,shè手的shè击习惯却需要一开始便正确地养成,“一句话,你们要练到把枪当做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就像你的手臂,手随心动,眼睛看向哪里,手臂就指向哪里,而不是刻意去瞄准。”

    这番话却只有许公持、程二虎等少数神枪手理解,“至于准确shè击运动目标,一是要习惯计算提前量;第二就是学会预判。什么是预判?就是估计出你要shè击的目标下一步会采取什么动作﹍﹍”龙谦尽可能地用通俗的语言传授一些心得类的东西给这个“教导队”,“那种藏私的心理是最要不得的,咱蒙山军是个整体,你要在这支部队中存活下来,最好的办法是让你的战友更具威力,如果你的战友水平差,你的命就不保险了,有句话你们琢磨下,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这句话让大家哄堂大笑。

    龙谦也不希望他的士兵个个都成为指哪打哪的神枪手,但由于弹药获得的长期xìng困难,必须大幅度提高士兵的shè击水平。

    这也是龙谦不惜拿出库存一半的弹药用来实弹训练的缘故。这项决定,遭到蒙山军大管家宋晋国以及一大半军官的反对,但龙谦坚持这样办了。他坚信,不经过实弹shè击的士兵,光是拿着枪在那里练瞄准,效果不可同rì而语。

    “至于shè击的稳定xìng,没有别的办法,苦练自己的臂力就是。你们可以在枪口处吊上一块石头来练习,也可以练习单手持枪,两个人一组,计算各自坚持的时间﹍﹍shè击除掉一些悟xìng,更主要的就是大剂量的训练。这方面东洋兵做的就很好,他们的shè击水平整体上很高。你们评估一下,一个百发百中的神枪手对上平均十发中一的步兵班,谁的胜面更大?”龙谦做了个示范,他单手握持一支枪口悬挂了十斤重的石头的步枪,坚持了足足一顿饭的时间,“有了臂力,你就有了jīng准shè击的前提。”

    这个大家没有争议,当伙伴连续遭受伤亡时,军心极可能崩溃,蒙山军的很多人都有类似的体会。所以,对于龙谦拿出的旨在提高shè击技术的一些方法,大家都认真学习。

    龙谦为了提高士兵在实弹shè击下的适应下,在shè击训练的第二阶段,要求一半人匍匐到土堆后面,实地承受子弹迎面shè来噗噗打入身前土堆的感觉。这项有些危险的训练将小部分士兵嚇得面无人sè,但经历过了,士兵在进入实战时的适应xìng会成倍增加。

    在夏天的气息降临蒙山时,龙谦的大练兵进入了最后阶段,即连、排与班的进攻与防御。这个阶段,理论xìng的教导陡然增多了。参谋组是必须参加的,很多有针对xìng的训练都需要参谋组作出训练的方案,全程跟进。

    训练结束,龙谦会集中全军进行点评,指出过程中的缺点和失误。

    “战争的方式千变万化,核心的永远不变的是用最小的代价歼灭最多的敌人。具体的方式不外于进攻与防御两大类,防御是为了进攻,单纯的以防御为最终目的的作战方式不会胜利,就如两个月前面对曹锟对蒙山的进攻一样。当防御一旦失败,面临的就是撤退,撤退一旦组织不当就会变为逃亡,结果就是失败。”龙谦在班长以上军官的训练课上讲道,“所以,进攻是取胜战争的唯一手段,防御的目的是为了进攻而争取时间,调动敌人,集结部队而采取的不得已的办法。但是也不能忽略防御的重要,这两个方面相辅相成。如果当时孙大当家和诸位头领侦知官军的兵力和进攻路线,以一部,比如三个步队防御山寨,借助地形节节抗击,而主力及早出山,抄官军的后路,就像我们打毛阳镇一样,在他的老窝大闹天宫,截断他的粮道,曹锟必然回师救援,那么我们既守住了山寨,又寻到战机,掌握了主动,结果就完全不同了。”

    在座的除周毅带回山寨的那帮人外,全部参加了八队后期畅快淋漓的战斗历程,龙谦讲述那段历史,大家便有了更深的体会。

    “但是,再好的设想也要有jīng兵强将来实施完成,比如主力潜行山外,没有极强的纪律和行军速度你就做不到。走上三里地就累得气喘吁吁,背上一点干粮就拿不动武器,那样的仗就没法子打。”

    大家脸上现出会心的微笑。

    “进攻和防御都是一门科学,兵学就是科学。什么是科学,科学就是正确的手艺,大家在上山之前多是农家子弟,侍弄过庄稼,也有些是手艺人,比如咱们的武烈大哥,就对打铁有心得。大家都知道,经常有这样的事,同是种地人,土地也差不多,收成却差得很多。为什么?因为种地人不同,勤勉的程度不同,手艺也不同,于是造成了不同的结果。同样一支枪,在许公持手里百发百中,在古小林手里十枪打不中一枪,为什么?因为他没有掌握shè击的要领。现在大家都知道了,shè击时一门学问,只要掌握要领,勤加练习,就能变成神枪手。那么,带兵打仗呢?是不是一门学问呢?我的回答是,它是一门学问,而且是一门高深的学问。今天我要教给你们的就是步兵班的进攻。”

    做了长篇的开场白后,龙谦开始进入正题,“步兵是现代陆军最主要的兵种,也是最后的制胜军种。至少在现在,离开步兵什么仗也打不成。步兵中最小的编制是班,各国陆军对步兵班的编制不尽相同,主要是因为配备武器造成的差异造成的,现在西洋的那几个军事强国已经开始装备机关枪,引起了步兵班编制上的变化。我们则是一sè的步枪,编制为十二个人,还做不到人手一支。”

    “什么是机关枪?”有人发问。

    “是一种可以连续发shè子弹的武器,不需要拉栓上弹,可以做到每分钟四百到六百发的速度。你们已经晓得,一个时辰是一百二十分钟,抽一袋烟差不多要三~四分钟,一分钟shè出四百颗甚至上千颗子弹是什么概念?简直就是泼水嘛。如果当初张家寨官军配备一挺机关枪,以我们现在的进攻方法,毫无疑义就是送死!”

    “我的妈呀。”下面开始有了sāo动,设想面对那种大杀器,就让人不寒而栗。

    “开花炮大量配备陆军也改变了作战的方式,大家都领教过了西洋造大炮的威力了。以后还会有更可怕的武器出现,除非我们放下武器回家务农或者干别的,否则就必须勇敢地面对这些武器和战术上的进步。不适应不学习就是等死。这就是我一直要求你们加强训练,加强学习的原因。”

    “现在我讲步兵班的编组。步兵班还可以再分细一些,我设想的是将一个班分成四个组,每个组三个人,班长和副班长,哦,我们下一步要设立副班长,选那些战斗技能高,有威信的士兵担任。班长和副班长是当然的两个小组长,另外还要确定两个组长,在进攻的时候以小组展开行动,肉搏的时候以小组集体对付敌人。撤退或者阻击时小组也是基本的单元。这样的话,班长的命令只要下达给组长即可,结果就加强了全班的控制。分组不是一个简单的控制目的,而是实现一个步兵班在战斗中的有效分工,每个组在进攻中将承担不同的使命。一般有火力支援组,爆破组等,火力组就是以步枪、机关枪等武器对敌人进行火力压制,掩护战友冲锋。目前情况下要选择枪法准的士兵担任火力组成员,准确击毙敌人的指挥官、机枪手等威胁大的目标,动摇敌人的防御决心和力量﹍﹍爆破组嘛,大家都领教了手掷炸弹的威力了,其实它的原理很简单,就是大威力的爆竹嘛,爆竹是咱们的老祖宗发明的,里面装的是黑火药。再往前说,火药也是咱老祖宗的发明,洋鬼子学了去加以改进,研制成了威力远远超过黑火药的**和灵巧的发火装置,炸药,发火装置和包装物合起来就成了炸弹和炮弹。包装物就是弹壳,它用爆炸产生的大量碎片杀伤敌手。爆破组的任务就是在火力组的掩护下对敌人的阵地进行一系列的爆破,以打开进攻的通道﹍﹍”

    “队长,我们没有机关枪呀。而且,咱更没有大炮﹍﹍”

    “以后会有的。我们以前也没有现在这么多的枪弹,这些东西是从哪儿来的大家最清楚。我们不仅要从敌人手里抢,而且要学会自己造。造出来的机关枪或者其他武器要比洋鬼子的更好用,你们信不信?”

    听课的骨干们都笑起来。龙谦不断给大家创造奇迹,带来惊喜,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相信龙谦说的会实现。这是一个愚昧的时代,但也是一个纯真的时代,容易制造偶像的时代。

    “现在我讲进攻时步兵班的基本要领。”龙谦拿出他的绘制的图挂到木板上,“请大家随时发问。第一,不同地形地展开方式﹍﹍”

    龙谦的讲课一直用已有的战例来帮助说明自己的理论,班长们听的津津有味。讲课结束,龙谦则选一个班到咄咄寨的训练场实地练习,以娴熟的战斗动作现场单兵示范,然后现场指出在班进攻战斗中应注意的事项。

第二十节龙谦的练兵之道五

    有计划的军事训练进入到后期,不管是否是对抗xìng质的训练,龙谦都在训练结束后集合队伍进行讲评。每天对表现好的,表现差的班排、连点评一番,每十天则进行大评比。大评比获胜的连、排、班都有奖励。这些rì子,龙谦不断派骑兵队的人出山,每次都带回食品和酒,奖品就是酒肉。

    对于这支尚未完全脱胎换骨的响马武装,酒肉以及烟叶似乎就是最好的奖励了。

    龙谦要求,以班为单位,每晚要开会总结一天的训练,总结要求少说别人的问题,多将自己的不足。这种睡觉前必开的会议要求由班长主持,连长,排长也要选择一个班参加。龙谦自己当然带头参加,一般会到那些在点评中受到批评的单位,听班长们如何进行总结。

    现在,每个班都单住一间房,开总结会一般就在所在的房间里开。对于总结不到位的班长,龙谦会用启发的方法,帮助他们找到白天的失误。

    一开始,大家有些不习惯这种开会讨论的方法。在会上,因互相埋怨,甚至发生过斗殴现象。对于开不好会的班,龙谦会处罚班长,并在第二天的早cāo前面向全军指出该班的问题并宣布对班长的处罚。

    慢慢地,总结会就开出味道了,大家发现,埋怨没有意思,也无助于在激烈的竞争中获胜,而团结合作,互相补台才是取胜之道。

    龙谦有个小九九,但没有对人说。他要利用这种会议达到了解部队,掌握部队思想的目的。在总结会后,如果时间还早,龙谦会跟大家聊天,问每个人的家庭情况,为什么上落草,对伙食、训练的意见。最关键的,是搞清楚大家对未来最普遍的企盼是什么。

    现在,龙谦已叫得上所有官兵的名字,记住了所有的官兵的出身、籍贯、上山的原因。他发现,官兵上山落草的主要原因就是贫困或者犯案,既然留在原籍是死路,还不如落草求生。

    这个状况非常普遍。王明远,鲁山、程二虎等骨干都是因为犯案而落草,而封国柱、冯仑等则是因为贫困,叶延冰是被裹挟入伙的,宁时俊是避难﹍﹍对于犯案杀人,很多官兵都对越来越多的苛捐杂税、官差的穷凶极恶恨之入骨,对官府的仇恨非常普遍。

    龙谦一般会很顺利地将话题打开,引导官兵述说自己的“苦水”,他发现,大家对当“匪”并不愿意,第一是没前途,不知何时会葬身他乡;第二是山寨的头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抢到还吃好喝好女人尽着头领享用,喽喽永远是卖命的主。大家之所以在蒙山军成立后热情高涨地练兵,是因为龙司令仁义,打仗身先士卒,享受却躲在了后面,所以大家都很服气。

    这个情况和龙谦预想的一样。过去自己只是个队官,而孙氏兄弟极端封建化的做法不允许他在八队另搞一套。所以他基本上只能随波逐流,抓抓别有特sè的练兵就是最大限度的越轨了,根本就别想进行思想教育。但现在的情况显然不同了。

    龙谦坚信,没有目标,没有理想的军队不会成为一支强军。即使是封建社会出身的优秀人才也意识到这点,比如曾国藩训练湘勇的做法,教唱爱民歌等,实际是一种理想教育。有了愿意为之共同奋斗的理想,才会铸就一支打不散拖不垮的铁军﹍﹍

    之所以一开始搞理想教育失败,是因为部队尚未完全转换身份,没有严格的纪律,当然谈不上理想教育了。但自己一个人搞显然是不行的,龙谦的做法是先针对军官。

    龙谦先将十几个主要的骨干召集起来,周毅、王明远、鲁山、封国柱、叶延、冯仑、宁时俊、宋晋国、迟chūn先、曹敏忠、江云、程二虎……让他们对这段时间的练兵做个评判。

    尚未离开医护所的周毅首先发言,“我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话,总之就是好。现在的兵拉出去跟官军打,我不怕任何人。原先不知道,咱龙司令的练兵法子竟然如此厉害……”

    冯仑同意周毅的看法,认为如果当初有现在这样一支兵,绝对将来犯的官军杀的落花流水。

    王明远说,其他的还是次要,关键是队伍的纪律xìng增强了,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这兵带起来真是带劲。

    封国柱说,那帮俘虏们现在都羡慕咱们了,那个叫石大寿的就说,咱们的练兵法子不次于德国教官,特别是队列训练,看的真是过瘾。当初他们在天津练兵,得到过德国教官的夸奖,自认为是中国的第一流强兵,比起咱们来,觉得有些比不上了。

    叶延冰说,现在大家对班排间的对抗非常喜欢。原来真不知道打仗还有这么多的道道,不,战术。我觉得,咱们现在的水平,再打张家寨,一个连就可以拿下。

    叶延冰并未参加张家寨的偷袭,但过程他清楚,这段时间没少拿张家寨偷袭战做分析。

    鲁山不同意叶延冰的看法,现在不过是野战状态下的进攻和防御,攻打有坚固工事的城堡还差的远,偷袭只能作为特例,部队要想学会攻打坚固工事,必须有大炮的支援。

    这段时间鲁山有很大的变化,谁特感到这个大个子憋了一股子气,无论干什么都极为认真,包括学文化,已经连续两次在军官文化课考试中考取前三名了,现在认识的字超过了五百个。

    龙谦很欣慰。总结大家的看法就是:部队有了规矩,纪律xìng大幅度增强,不需要军官多管教除却军事训练之外的东西了,兵们jīng气神好,学会了很多原先不懂的战术。

    大家说到军官的时候,言语间透着自豪。

    龙谦笑问除了鲁山,其他人可没有说出什么不足,难道除了攻坚不足就没有其他了?

    大家一致说,真没有发现什么不足。最大的问题就是,咱们不能躲在山上一直练兵,啥时候出山?让官军见识下咱蒙山jīng兵!

    鲁山叫得最凶,求战最切。

    “大家有没有觉得自己亏?身为军官,吃穿住行都没有特别,却要和士兵一起摸爬滚打,有时候士兵犯错还要跟着受罚?”龙谦说完笑着看了眼军法裁判所长曹敏忠。

    “不,现在俺懂了,只有这样兵们才服气。”曹敏忠憨憨一笑,“军法裁判所处理了不少案子了,士兵们很服气。这个办法真的很好。”宋晋国说。

    因为老宋管着钱粮,不少说法老宋都能听到。

    “那你们觉得,我们现在离山,肯定能打出一片属于咱们的天地?”

    “肯定!”江云叫道,“周围没啥的像样的官军,那些防营啦,乡勇啦,哪里是咱们的对手。”

    王明远拍了下坐在自己身边的江云,“傻瓜,官军现在不在,他们没长腿吗?接到消息不会赶来吗?”

    “来了就打。有什么了不起?”宁时俊说,“他总不能将全部新军调来吧?山东这么大,袁世凯那万把人四处一散就没多少了,对付咱们,能调个一两千人顶了天了。”

    “嘿,一两千还不够多吗?”

    “咱们才不会和他死拼。是不是?”宁时俊苦心研究参谋问题,对战术的考虑比大多数人都深。

    “你们都有信心打赢官军?”龙谦严肃起来,脸上的笑容没有了。

    “差不多吧,看他来多少人,一两千怕是得躲一躲,但三两百,没有问题。”周毅肯定地说,“至于咱们的枪弹,完全可以从官军那里拿到。司令不是反复讲最好的战斗就是歼灭战吗?咱们地形熟,就打他娘的歼灭战!”

    “副司令,咱们的兵少,经不住伤亡……”说话的是一直没有开言的宋晋国。

    “老宋说到了点子上,不过还远远不够,”龙谦终于开口了,“不止是一个兵员补充问题,粮饷呢?伤兵如何安置?这些作战必须考虑的问题,大家其实都想到了,不过不愿意面对。当初,孙德旺等人占据蒙山而不是张家寨,是为什么?当然是地利问题。古往今来,带兵的人必须考虑的三件事就是天时地利人和。对于这三条,各有各的说法,不是我讲的重点,我要说的是,大家这段时间练兵练的确实不错,但距离下山打开一个局面,差的远!”

    龙谦端起瓷碗喝了口水,“第一,我们的部队实战经验还很缺乏。班与班,排与排以及队与队之间的对抗演习,还需要在实战中检验。而鲁山说的攻坚能力差也是事实。官军固守村寨呢?我们打不打?第二,一旦我们离开蒙山,必然重新进入官府的视野。原先我们在暗,官府在明,我们离开蒙山,总得有个落脚之地,不能一直流浪吧?大家觉着山下的百姓们会支持我们吗?这个问题,也是老宋刚才指出的,我们的兵员补充怎么办?需要认真考虑。一直靠流浪汉们投军行不行?第三个问题,也是最大的问题是,你们都觉着队伍练的差不多了,我觉得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没有解决,那就是我们这支军队的理想是什么?我们为什么在蒙山军当兵?我们军队的未来在哪里?我们想要过什么样的rì子?这些问题不解决,队伍就没有灵魂,一旦遇上强敌,就不可能咬牙撑下来,就不可能有全队伤亡殆尽还能做到打剩一个人也要挺住!而一支军队,如果没有这股子狠劲,就不会成功。”

第二十一节龙谦的练兵之道六

    大部分人都在沉思,叶延冰不以为然,“老宋讲的兵员问题,我认为不是问题。咱们蒙山寨怎么发展起来的?以后照样会有人来投军!树起招兵旗,就有吃粮人嘛。”

    “延冰,你当初为什么上山?”龙谦问了句。

    他们几位上山落草的原因龙谦都是知道的,突然又问起来,聪明的叶延冰知道龙谦别有深意,但还是答了句,“实在活不下去了呗。”

    “山上也攒了些金银,照顾各位一点,每人可分得二三百两。如果拿它到外地,隐姓埋名,做个小生意,也会活得滋润,我们散伙如何?”

    “哪里能散伙!”鲁山先跳起来,指着叶延冰吼道,“要走他走。”

    “鲁山哥,俺啥时候说过散伙?司令不是打个比方嘛。”叶延冰对他的前上司还是有些敬畏。

    “延冰说的是,我就是个比方。要走的人,在回山之初就离开了嘛。这么长时间咱们安逸地呆在山上,说明大家都认可这个团体嘛。”龙谦扬手,让鲁山坐下来,“但是,大家一定没有想过咱们的将来,将来会是什么一个结局?更没有想过我们为什么聚在一起这么狠劲地练兵!”

    “当然要练兵,不练兵官军来的怎么办?等死吗?”封国柱说道,“那些对练兵投机取巧的懒汉们应当受到严惩!司令就是心太软了,那些人是给脸不要脸。”

    “嗯,国柱的意思我懂了,他说练兵主要就是为了应付官军。那么,如果官军不来,咱们就一直待在山上吗?”龙谦的目光飘过众人,落在宁时俊脸上,“时俊前些rì子说起过娶媳妇的问题,实话承认他想娶媳妇了。谁还有这个想法?”

    大家哄笑起来,宁时俊有些不好意思,心里不免对龙谦将私下间的聊天内容抖搂给众人有些怨恨,但龙谦接下来的话却让他耳目一新,“弟兄们,我认为时俊的想法是对的,完全对!男大当婚,何况大家还肩负着传宗接代的大使命呢。不仅娶媳妇的要求合理,而且想下山过好rì子,吃肉,喝酒,住上敞亮的大房子,冬穿皮来夏穿纱,都是对头的,没有什么不好意思。人嘛,谁不想过好rì子?”龙谦笑笑,“其实啊,大家所谓的好rì子,不过是三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这个要求,跟我心目中的好rì子差得远!我跟你们说,咱们地处这鲁中南山区,沂州府就是大地方啦,如果提到济南府,那就更了不得了,如果再进一步,说到京城,皇帝待的地方,那就跟天堂差不多了。是不是啊?”

    大家笑起来,在场的也就是宁时俊走过几个大地方,其余的人,真的没有见过世面。

    “可是我要跟你们说,其实,沂州啊,济南啊,包括皇帝所住的běi jīng的生活,真的不是最好的生活。你们一定不相信,这世上还有不要油就能亮的灯,而且要比油灯蜡烛亮的多,这么一间屋子,安上一盏电灯,白天跟晚上没多大的区别;你们也一定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不要马拉就能跑的车,不仅比马车跑的快,而且舒服的多;还有一种叫电话的东西,一根线连着,隔着几百里,俩人可以清楚地通话,就像他在眼前一样……”

    龙谦见大家一脸的惊愕,忽然想起什么,“不信啊,你们可以问问大卫,他的国家就有我说的电灯、电话和汽车……咱回到刚才讨论的正题,大家想过好rì子的念头一点不错。但是,”龙谦严肃起来,“但是,你们想想,即使大家有钱了,能不能过上好rì子?官府会不会彻底放下咱们落草为寇跟官府作对的经历不问?就算官府宽宏大量不再追究,谁能保证你以后的rì子不得罪官府和那些土豪?就像二虎的经历一样,郑老财勾结官府,一句话就将一个无辜的猎户送入大牢,罪名怎么来的?捏造的!你要么倾家荡产将人赎回来,要么就眼看着自己的亲人被折磨死!官字两张口,老百姓怎么能说得过它?”

    这是龙谦思想教育的开端,如果之前断断续续的针对全体的故事会是思想教育的发轫,那么,龙谦从今天的会议便是正式将思想教育付诸于实际的开始。他的办法还是解决骨干,用骨干来带动全军,解决全军的思想问题。

    龙谦从每个人的出身谈起,承认大家希望娶一房好媳妇,过安稳rì子是正当的愿望。

    直接将这支部队的未来点出来,将每个人的前途问题点出来,进而指出,只有将自己的命运与部队的命运紧紧地连在一起,个人的安全和荣华富贵才能得到最大的保证!单打独斗在这个人吃人的世道是不会长久的,而部队,这支还很弱小的蒙山军,必须树立自己的军魂,才能克服一切的困难,忍受一切的苦痛牺牲,逐渐发展壮大起来。军魂在哪儿,就在我们这些军官身上,军魂是什么,就如同我们每个人的魂儿,人丢了魂,就会浑浑噩噩,活着和死了差不多。

    这种启发式的教育很快就收到了效果,“高级军官”们不约而同地将问题集中于部队的前途上,他们一致认为,龙谦能够将部队带出蒙山,带出一片光明的前景。但龙谦指出,部队仅有纪律和军事技术是不行的,一支有军魂的部队和一支无军魂的部队最大的区别就是理想,当部队的绝大多数人都抱定一个共同的理想,这支部队就有了军魂!

    这个理想,龙谦并没有说出来,而是任由大家讨论提出,当然,结果也是五花八门,不外是荣华富贵而已。龙谦启发道,之所以现在部队的纪律和训练有了样子,是因为大家都能做到身先士卒,要求士兵做到的,自己带头做到,要求士兵不做的,自己首先不做。想荣华富贵没错,我自己也想过好rì子,奴仆成群,前呼后拥,山珍海味……但是,荣华富贵如果不能让士兵同享,士兵就不会拥护我们,那我们就是光杆司令,到手的荣华富贵也保不住。可是,如果让士兵们都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就比较难了。那就必须有更多的人来伺候我们这支军队,供养我们这支军队,那个时候,大家都是奴仆成群,山珍海味,怕是没人能为咱们站岗放哨,冲锋陷阵了。

    周毅笑着说,“司令你就别绕圈圈了,我们这帮人谁也绕不过你。”

    龙谦微笑着说,“别看大家出身响马,这段时间有时间跟大伙儿谈心聊天,觉着大家都是讲道理的人。心里有气,往往都是因为不公平,对不对?二虎,我知道你一直想报仇雪恨,宰掉那个逼得你家破人亡的郑老财,我还知道,你并不是因为郑老财有钱,有一眼望不到头的田地,而是因为郑老财勾结官府,欺压良民,逼死无辜!”

    看到龙谦的目光望过来,程二虎重重地点头。

    “公平,就是我们的理想。我们就是要打造一个公平的社会,人不可能一样贫富,历朝历代,包括几十年前在南方闹腾的轰轰烈烈的太平天国,都曾提出一个激动人心的口号:均贫富!我知道你们心中,也有过均贫富的念头,特别是那些出身贫苦的人。但是,这是不对的,贫苦有各种的原因,富裕也有其缘故。就像二虎跟我说的,他邻村的陈家崖陈庄主,就是个好人,尽管他有钱,但是他的钱都是靠祖上的辛苦,靠他的聪明勤劳挣来的,并没有欺凌贫苦百姓,而是尽力去帮助那些贫苦的乡邻。如果将陈庄主那样的地主给均了,是不是也是一种不公平?”

    “那是,陈,陈老爷那样的人,我,我,自然不会去找,找他……”程二虎结结巴巴地表达着自己的意思。

    “所以,咱们要的是一个机会平等的社会,对不对?只要机会平等,你输了就得认!就像打靶,距离一样,枪也没什么差别,但你打不过人家,那就得接受输了的结果,是不是?”

    “是,就是这样。”封国柱使劲点头。

    “可是这个机会的平等,蹲在蒙山上是等不来的,我们要打出去,打出一片公平干净的新天地来!不仅要让弟兄们活下去,而且要让弟兄们活的好,让更多的人活得好。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就要像我给你们曾讲过的那支军队一样,大伙儿万众一心地干下去!”

    “司令,你就带着大伙儿下山吧!我们都听你的,谁敢不一心,我鲁山第一个放不过他!”

    “鲁山你不要瞎喊。”王明远打断了鲁山的叫嚷,“司令自有打算,该下山时就会下山的。”

    “对,我的要求就是你们要抓紧一切机会跟士兵们,包括那些俘虏们多聊天,让大家伙都清楚现在我们辛苦练兵,是为了将来过好rì子,要想将来娶漂亮媳妇,住漂亮的屋子,出人头地不再受欺负,就要练好本事。只要我们团结一心,大家伙儿的要求,都会实现的。”

    龙谦进一步启发道,“理想很美好,现世很残酷。要实现美好的理想,就不能长期屈居蒙山一隅,更不能像孙德旺一样占山为王以打劫绑票为生,下山开创一片新天地是唯一的道路。这样一来,就有一个和百姓的关系问题,害民还是扰民?大家过去都是吃这晚饭的,摸着胸口想想,不要说上山的原因,大伙儿的所作所为百姓欢迎吗?大家都是苦出身,每个人都有一本血泪账,大伙儿不觉得百姓苦吗?官惹不起,兵惹不起,匪一样惹不起!现在,大家应该理解我严禁下山打劫,与商家公买公卖了吧?如今的世道,朝廷**无能,跟洋人打一仗败一仗,不是割地就是赔款。光是咱山东地面上,好一些的港口都让洋人给占了去,烟台归了英国,青岛又归了德国人。损失全部落在了百姓头上!都说兵匪一家,咱偏偏就让百姓知道,这世间还真有一支爱护百姓的军队,那就是咱蒙山军!

    “你们想一想,如果你们没上山之前,家乡有一支为贫苦百姓做主的军队,你们会怎么想?没错,一定全力支持这支军队,不愿意它离开,不愿意它打败仗……弟兄们,相信我,只要我们对百姓好一分,百姓就会拿出十分的热情来回报咱们。这样,咱们要兵有兵,要粮有粮,要武器有武器,一句话,只要有了百姓的支持,我们将无敌于天下!你们一定要相信,百姓的力量是最大的,尤其是在这乱世。

    “肯定有兄弟想,不扰民当然好,但咱也要吃喝用呀?没错,咱们不仅不会饿肚子,而且要吃好喝好,武器也要越来越好,这就要我们注意两件事,一是严格军纪,不折不扣地执行纪律,保持我们内部的高度团结;第二就是选对道路,就像当初突围,如果不是反向突围,就没有毛阳镇的胜利,也不会坚持到现在。道路问题你们交给我,我一定给大家在这乱世中找出一条坦坦荡荡的大路!现在,我要你们做的就是,要对蒙山军有信心,要对我们心目中那个公平干净的世界有信心。相信它一定会在我们的手中出现!弟兄们,光是企盼是不够的,要将自己和军队紧密地联系在一起,成为血肉相连的一体。要用自己的行动,将自己的部下团结起来,是班长的,带好你的班,是排长的,带好你的排,是连长的,管好你的连。你们相信我,到明年的这个时候,咱蒙山军将不再是兵微将寡,我们将唱着自己的军歌,迈着齐整的步伐,走上国战的战场,让天下都知道咱蒙山军的威名!”

    参加会议的军官们都很激动,再次体会到曾经多次被龙谦的讲话所带来的崇高的体验。但也有少数人并没有真正被打动,宁时俊是少数没有被龙谦鼓动起来的人,今天龙谦算是流露了他真实的想法了:一个公平干净的世界!什么叫公平?宁时俊认为永远不会有真正的公平!只有鲁山程二虎封国柱这帮没头脑的铁杆才相信龙谦的鼓动,对自己公平就不会对别人公平,就看秤杆子握在谁的手里了。不过他又觉得高兴,龙谦是个有本事的,跟着他,或许能干出一番成就。龙谦那天问过自己的理想,他没有说实话,当然有理想,理想就是摘掉自己家族的耻辱,让天下的士人知道,方家出了个临阵脱逃的方伯谦,但还有一个方时俊!困守在蒙山上或许能活命,但不会实现自己的理想。

第二十二节军旗与军歌

    部队的训练越来越正规,但龙谦却总觉得少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这个东西,就是军旗和军歌。

    一支军队如果想有自己的军魂,没有军旗和军歌是万万不行的。龙谦早就想为蒙山军打出自己的军旗,唱响自己的军歌,但是又顾及自己制定的总体战略,一直没有实施。每次全军集合,看着部队以连为单位,喊着一二三四的号子,整齐划一地站成了“豆腐块”的方队,龙谦就有指挥部队高唱一首激昂慷慨军歌的yù望。

    但军旗和军歌都不是简单的事。这是个什么时代?满清朝廷别的本事没有,搞**的工夫怕是有史以来第一。文心周纳,总会有别有用心的人来做无聊的文章。

    思来想去,龙谦一狠心,去他妈的,先搞起来再说。自己那些劳什子计划能不能成,鬼才知道。当前的事当前办吧。

    军旗以红sè打底,上面写着三个隶书大字——蒙山军。龙谦规定了军旗的大小和底sè,请宁时俊写了字,交给孙娟,让她试着绣出来。

    红sè的布却不好找,最终找到的是一块已经褪sè了的红布,尺寸比龙谦想定的要小,也只好这样了。几个女兵雷厉风行,马上行动起来,加班加点地绣起了军旗。

    龙谦写的军歌是这样的:巍巍蒙山高,血染军旗红。百姓是我亲父母啊,我是百姓子弟兵。抗击外侮上战场啊,保家卫国立战功。我们是国家的武力,我们是民族的武装,从无畏惧,绝不屈服,直到将敌人消灭干净,鲜红的军旗高高飘扬!高高飘扬!

    龙谦将歌词写出来给秀才宁时俊看,见他直摇头。

    “有什么意见你就说嘛。”

    “先不说韵律问题,血染战旗红,怎么能对上高高飘扬?不合韵嘛。这个还是其次,关键是这样的歌唱出来,就是公开造反!”

    “怎么就是造反了?哪句话写着造反了?”龙谦不服气。

    “你看,百姓是我亲父母,我是百姓子弟兵!军队是朝廷的,是皇上的,关百姓什么事?还有,我们是国家的武力,我们是民族的武装……听着是挺带劲的,哪个民族的武装?汉族的还是满族的?这不是造反是什么?”

    满汉之分啊……别说,这还真有问题,“嘿,你小子真是喝过些墨水啊,如果让你断案,鸡蛋里也能挑出骨头来……”

    “司令,刚才我听你唱的挺带劲的,能不能再唱一遍?”

    “怎么,还懂音乐?”

    “乐由心生,谁都懂的。不会编曲还不会听?”

    “那好吧。”龙谦扯开喉咙,大声将他心目中的军歌唱了一遍。

    “曲子不错,像是给当兵的写的!就是这歌词嘛,我看不合用。”

    “那,那你小子给咱写一首。”

    “我看,咱就唱曾侯的‘爱民歌’好了,这玩意不会引起争议。我琢磨着,司令是既不愿意教育士兵们效忠朝廷,又不愿意公开打出造反的旗号。我说的对不?”

    龙谦冷笑道,“这样的朝廷,值得效忠吗?连年的水旱大灾,百姓生不如死,就说去年咱这山东一省,多少百姓因大旱而饿死!黄河呢,三年两头决口,山东是灾情最重的省份,官府呢?为百姓做过什么事?就知道催收税赋。”

    “官府当然要收税……皇粮国税嘛,天经地义的事。不过你说的也是,真怕是到了世道末年了,连年遭灾,百姓的rì子,确实难过的很。”

    “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的人上山为匪!时俊,关于朝廷的事,咱们有的是时间讨论。回到正题,有一点你是说对了,咱不能公开打出造反的旗号,先不说弟兄们会不会跟着我干,我也得为弟兄们着想啊。你说的对,既不公开造反,也不能给士兵们灌输忠君的思想,这么个无能至极的朝廷,值得大伙儿忠于它吗?扯淡。”

    “我不知道你究竟想带大伙儿到哪一步。”宁时俊沉吟道,“但我知道,尽管山寨目前心气很旺,可要是跟着你公开造反嘛,恐怕能留下一半人就不错了。活不下去躲上山是一回事,扯旗造反是另一回事。”

    “你呢?跟不跟我干?”龙谦笑道。

    “这要看你领我干什么了。”宁时俊在担任识字教员后和龙谦接触多起来,他算是对龙谦心思摸得准的少数人之一,“如果你带我混出个名堂,我当然会跟你干。这就像赌博,每个人是都抱着赢钱的目的上场的。若是注定输钱,我是不会上的。”

    “说的好。是这么个理。”龙谦点点头,“那你说,什么样的结果能令你满意?”

    “嘿嘿,司令你心气高的很,就凭你不沾那些女人就可以看出来。我知道,只要你一个暗示,那几个女人会心甘情愿躺到你的屋子里。所以,我说了,你可别笑我。”

    “我不笑你。你也知道,最近我一直在了解兵们想什么。你尽管讲,让我听听咱蒙山军的大秀才的人生目标是什么?”

    “人生目标?简单,就四个字,升官发财而已。其实,也用不了四个字,两个就足够了。”

    “升官。对吧?”

    “没错。官位有了,钱自然不会缺。”

    “很实在的想法。不错,出身不同,想法自然不同,大多数士兵就不想着当官,而是想着有朝一rì能买上二十亩好地,娶一房媳妇,生一堆娃娃就行了。可是,你待在山寨,怎么才能当官呢?”

    “司令讲故事讲的真好,自古当官走两条路,第一条不成,咱就走第二条呗。”

    “所以你坚决不同意我写的军歌,是吧?”

    “除此之外。我觉得咱这么辛苦地练兵,绝不会像孙德旺兄弟一样满足占据蒙山就行了,引起朝廷的注意不明智。”

    “成,看来你这个参谋长还是思考一些问题的。不错。这样吧,依着你的见识,写一首军歌!要让大家唱起来,可不要小看这玩意的作用。至于军旗,就那样了!迟早要打出来,打出旗帜,会起到凝聚军心的作用。别看孙娟她们现在绣的那面旗帜不起眼,指不定将来还是文物呢。哈哈。”

    既然能考上秀才,经史子集当然读了一肚皮,诗词也是可以诌上几句的。宁时俊提笔写所谓的军歌时,却犯了难。

    先是默写了几句曾国藩的《爱民歌》:三军将士仔细听,行军首要爱百姓﹍﹍写了几句就停下了笔,一是记不全了,其次觉得也不那么合时宜呀。三军将士?几百号人,当得起三军将士吗?再说了,爱百姓哪有那么容易的?曾侯当年还可以设卡收钱,我们这几百张嘴,全要靠抢劫为生,毛阳镇的事有第一没第二了。

    干脆,宁时俊将写了十几行的《爱民歌》揉掉了。心绪烦乱,宁时俊步出光明寺四下转悠,山上一片葱绿,四处开着不知名的野花,枝头两只叫不上名的鸟儿无忧无虑地在交流着鸟语。宁时俊忽然觉得人或许就是最苦的一种生物了,因为比鸟兽多了灵xìng,也就多了烦恼﹍﹍

    龙谦是有大图谋的。乱世出豪杰,诚哉斯言!如果不是洪杨乱起,曾左等中兴名臣未必能在清史留名吧?只过了数十年,天下又将是大乱的局面了,与过去不同的是,洋人深深地卷了进来,逼得中国人不得不思考民族和国家这些以前似乎从未考虑过的问题。

    龙谦反满的倾向甚为明显。这毫无疑问。那些斗大的字识不了两箩筐的泥腿子们不晓得,但自己清楚的很。自从伯父出事,全家受到牵连,自己的功名之路也就断绝了。所以,他对这个满清朝廷没有了什么忠爱之心。龙谦反复将那些满清朝廷的残暴无能,说明他是存了反心的。但这个家伙确实不一般,不仅有一身好才学,难得的是头脑冷静,知道进退。很想跟着这家伙见识一下将来,真的有他说的那么美好的世界?宁时俊毫无目的地转悠着,心思回到了龙谦交给的“创作”任务上,突然便有了灵感,跑回自己屋子,一挥而就:

    “chūn风十里杏花香,同胞将士何昂藏。雄冠剑佩耀云rì,父老拭目瞻清光。劝君请缨宜及早,人生唯有从军好。从军之乐乐如何,细柳营中传捷报。”

    宁时俊觉得不错,像首军歌。

    “嗯,不错。这首歌谁都可以唱,不带什么政治倾向嘛。”龙谦吟哦了几遍,拿起他的铅笔,想在宁时俊的稿子上改了几个字,“最后两句改一改吧,细柳营?有几个人懂细柳营是什么意思?‘抗击外侮上战场,保家卫国传捷报。’嗯,就这样了。”

    宁时俊觉得龙谦的改动破坏了原稿的文采,“抗击外侮?难道咱们不对中国人开枪吗?咱们不打官军可以做到,官军不打咱,咱可说了不算。”

    “那是两回事。军队的使命在外不在内,这种教育还是要及早。”龙谦笑着抖了抖写着歌词的那张纸,“行,不愧是秀才老爷,给你记一功。等到咱蒙山军成了气候,你就可以吹啦,军歌都是俺老宁写的嘛。”

    “嘿嘿,我就等着真有那么一天。”

    “会的!放心吧,只要咱们齐心合力。”

    “曲子呢?那玩意我可搞不了。”

    “这个我来!”

    龙谦很快就作出了曲子,还是和上首一样,宁时俊觉着自己的歌词配不上慷慨激昂的曲调了!

    军歌就这样唱响了。每rì三餐之前,都要列队高唱军歌。当然,龙谦一句句给大家解释了歌曲的意思,那些还没什么头脑的兵们并不在意歌曲的含义,只是觉得这歌子唱的蛮带劲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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