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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之袁氏枭雄全文阅读

作者:寂寞剑客(书坊)     三国之袁氏枭雄txt下载     三国之袁氏枭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6章 追杀

    寿春东门的秩序恢复之后,通行速度就大大提高。

    日上三竿后,寿春城内的十几万百姓就大多已经出城了。

    直到这时候,“仲家王朝”的那些家资丰厚的勋臣贵戚才亲自押解着最后一车绫罗绸缎或者金银财宝来到了寿春东门。

    至于那些清廉的文官武将,早就轻车简从随袁术出城了。

    在这群勋臣贵戚中,有一个面如傅粉的年轻人,他就是袁术的女婿黄猗。

    黄家与袁家是世交,黄猗的父亲曾是袁术最倚重的谋主,可惜英年早逝,袁术因为追思故人,才把自己最珍爱的长女袁姬下嫁给黄猗为妻。

    因为这个原因,黄猗在“仲家王朝”一贯都是横行无忌。

    黄猗看到自己府上的车队居然还被堵在城内,不由得愣了一下,找到管事家奴问道:“阿贵,怎么还没出城?”

    家奴哭诉道:“少主,我们与许多家的车队都让守城军卒给拦下了。”

    黄猗大怒道:“什么?守城军卒好大的胆子,竟连本都尉的车队也敢拦?”

    家奴继续抹泪道:“少主哇,守城军卒有公子否给他们撑腰呢,就是黄富,不也让公子否一剑给刺死了。”

    “袁否?他杀了黄富?”黄猗先是一愣,继而大怒,“这个贱婢庶子,安敢如此?本都尉与他誓不两立。”

    长史杨弘正好骑马经过,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给袁否上眼约的机会,便说道:“驸马都尉慎言,现如今公子袁的声望可谓如日中天,你还是少触他的霉头为妙。”

    “声望如日中天?我呸!”黄猗却不屑的道,“某就触他霉头了,他又能怎么着?”

    说完,黄猗也不管府上的车队以及那一大群莺莺燕燕了,当下带着十数骑出城门找他老婆袁姬哭诉去了,袁姬虽然已经下嫁给了黄猗,但因为袁术、冯氏舍不得,出嫁之后也依然住在宫里,这会也已经跟着袁术抢先出城去了。

    看着黄猗率十数健骑横冲直撞,出城而去,杨弘便不由露出一抹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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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杨弘给袁否上眼药的时候,袁否却已经带着羽林卫的两千铁骑,急行军赶到了寿春以北大约七十里外的下蔡县。

    下蔡县令赶紧打开城门,将袁否迎入城内。

    下蔡县城距离寿春不过七十里左右,骑兵转瞬即至,此刻却还在袁术军的控制之下,着实让袁否有些喜出望外。

    袁术原本都已经做好了攻城的打算。

    袁否并不知道,曹操为了不给袁术逃跑的机会,采取的是长驱直入、直捣寿春的作战方略,并未顾得上攻占进军路上的城池。

    曹操的这一战术果然取得了奇效,袁术被杀了个措手不及,直接被围堵在寿春,接着吕布、刘备、孙策三路联军也先后赶到,袁术险些成了瓮中之鳖。

    当然,曹操的这一战术也给曹军的后勤补给带来了极大的困难。

    袁否命人将下蔡县令还有县尉叫到面前,问道:“城内可有船只?”

    按照计划,袁术大军将在下蔡北渡淮河,然后转道西北,进入汝南郡。

    跟历史上一样,袁术逃出寿春后,仍然选择汝南作为他的避风港,因为汝南是袁氏的老巢,袁氏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汝南郡的地方官员几乎都出自袁氏门下,袁术想当然的认为,这些地方官员必定会欢迎他。

    所以,袁否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控制下蔡,然后架好浮桥。

    袁否原本只是抱着万一的希望随口一问,不曾想还真有船。

    县令答道:“回禀公子,此前为了防备曹军过河,下官下令收缴了附近所有渔家的大小船只以及渡船,只可惜,仍未能阻止曹军过河,不过这些收缴的船只倒是还在。”

    袁否当即带着县令、县尉直奔停泊船只的码头而来,到了码头上,袁否发现下蔡县令收缴的大小船只足有百余艘,虽说淮河水位暴涨到了高位,但有了这百余艘大小船只,架浮桥的进度却是可以快许多了。

    袁否当即命令下蔡县令组织民夫架设浮桥。

    下蔡县令却面有难色,说道:“公子,本县的民夫青壮早已经被陛下征发殆尽,如今县中只剩老幼病残,实在是找不到像样的劳力了。”

    袁否默然,原本富庶的淮南郡也就是九江郡,算是让袁术玩残了。

    迫不得已,袁否只能亲自带着羽林卫架浮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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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术大军的行军速度,自然没法跟袁否的羽林卫相比。

    到中午时,袁术的十万大军才往北行进了不到三十里。

    主要是袁术携带的家伙什太多了,甚至连祭祀用的那只青铜大鼎都带来了,而道路又因为长时间的阴雨变得格外的泥泞难行,有时候一架牛车陷入於泥里,军士要推上好久才能把牛车推出来,这就严重影响了行军的速度。

    主薄阎象策马走到袁术的御辇前,担忧的说:“陛下,这样下去怕是不行啊,不如把一些不重要的辎重都舍弃吧?”

    “不重要的辎重?”袁术不悦道,“哪些辎重不重要?”

    “譬如那些金银瓷器、青铜器皿,还有绸罗绸缎……”阎象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在袁术凶狠的目光注视下,终于没敢再说。

    袁术世家出身,一贯追求奢华享受,让他过苦日子比杀了他还难受。

    袁术阴冷的盯着阎象,恶狠狠道:“阎象,你让朕把金银瓷器、青铜器皿全扔了,还有绫罗绸缎也全都扔了,你是打算让朕去过乞丐的日子,是吧?”

    阎象呐呐不敢言,直到袁术的御辇走远了,才摇头长叹道:“方今天下未定,就沉迷于安逸享乐,如此人主,又如何成就大事?”

    纪灵策马经过,小声道:“阎公慎言。”

    “慎言?”阎象惨笑道,“将军岂不知,我等死无日矣!”

    话音未落,南方天际忽传来隐隐的雷声,阎象没沉察出什么不动,行伍出身的纪灵却是一下听出不对,急于马背上直立而起,然后手搭凉篷往来时方向眺望。

    看到纪灵这样,阎象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问道:“可是曹军渡河追杀来了?”

    “不是曹军。”纪灵摇了摇头,神情沉重的说道,“是孙策的江东军,江东骑军!”

    纪灵说话这会功夫,正在行军的袁军将士也都反应过来了,便纷纷回头张望,只见南方的地平线上已经出现了一条淡淡的黑线,只片刻功夫,这条黑线就向着两边延伸开来,最后幻化成了黑压压的骑兵。

    在这群骑兵的前方,一杆红色大纛正迎风猎猎飘扬。

    红色大纛的最中央,用黑色丝线绣了个斗大的孙字。

    看到孙策的江东骑军追杀而来,正在行军的袁军将士顿时骚动起来。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袁术的这十万大军都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军队,除了少数精兵,其余大多数战兵都是抓来不久的壮丁,这些壮丁的素质良莠不齐,而且从未接受过正规的军事训练,要想他们在临敌时不动如山,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当然,被袁术扔在寿春用来守城的十万“大军”还要不堪。

    纪灵正要下令迎敌,袁术的“圣旨”到了,命大将军张勋率左、右、前、后军迎敌,卫将军纪灵率中军保护圣驾继续北上,前往下蔡。

    纪灵其实很想留下来跟孙策打一仗,至少也要当面骂一骂孙策。

    不过既然是袁术的圣旨,一贯对袁术忠心耿耿的纪灵也只能作罢。

    袁术军中遂即响起绵绵不息的号角声,原本迤逦而进的大军很快就分成两股,两万中军拱卫着“仲家皇帝”袁术的御辇继续北上,而大将军张勋则率领剩下的八万大军,摆开了阵势准备迎接江东骑军的突阵。

    张勋也是一员沙场宿将,还是颇为知兵的。

    等到江东骑军迫近之时,在张勋的指挥下,八万袁军已经勉强摆好了一字阵,前后左右四军以部曲为单位一字摆开。

    盾甲于前,矛戈居中,弓箭手则列于后阵。

    前军仅有的两部骑兵,则护住大阵的两翼。

    身处大阵中的袁军将士环顾左右,黑压压全都是己方袍泽的脑袋,乍一看去,仿佛天地之间全都是袁军将士的人头,这种人山人海的景象带给了袁军将士极大的安全感,原本人心惶惶的袁军将士便又逐渐镇定了下来。

    然而,身为主将的张勋却一点高兴不起来。

    因为,张勋很清楚,一字长蛇阵虽然可以极大的鼓舞军心、士气,但是却存在着一个致命的弱点,一旦某个点被江东军凿穿,则整个大阵立刻就会土崩瓦解!

    如果这八万大军都是训练有素的精兵,张勋就可以在一字长蛇阵的基础上演化为二龙出水阵或者天地三才阵,他就有信心挡住江东骑军的突击,可遗憾的是,现在他手下的这八万军队大多都是从未接受过正规军事训练的农户樵夫而已。

第17章 突击

    “吁……”孙策轻轻一扯马缰,同时扬起右臂,身后汹涌跟进的江东骑兵便纷纷开始减速,不到片刻,江东骑军就像磐石一般峙立在了旷野上,三千骑兵竟是鸦雀无声,只有战马的响鼻声却响成了一片。

    这三千骑兵是孙策在近两年的东征西讨中一点一滴积攒起来的,其中的每一个骑兵都可以说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绝对堪称是精锐中的精锐!

    这点,从江东骑兵的眼神就能看出来,他们的眼神冷漠、嗜血,又桀骜不驯。

    对面的袁军足有十万众,几乎是江东军的三十多倍,但从江东骑兵的眸子里,却看不到一丝畏惧,是的,这三千江东骑兵跟孙策一样,根本就没把袁术的军队放在眼里,在他们眼里,十万袁术军不过就是十万头待宰的猪而已。

    孙策胯下的青骢马感受到战场的肃杀之气,开始变得暴躁不安,一边摆着头,一边不断的用前蹄刨地。

    太史慈、宋谦和贾华也簇拥到孙策的身边,满脸都是兴奋之色。

    如果一支军队老是打胜仗,那么军中的将士就必定会变得嗜杀,因为杀戮意味着更多的战功、更多的奖励以及更高的爵位!

    太史慈横转长枪,淡淡的说道:“主公,踹阵吧!”

    “不急。”孙策却摆了摆手,又举起银枪遥指北方说道,“子义,刚才袁术军中分出一军往北边去了,不知你看到没有?”

    太史慈道:“末将看见了,确有一军往北去了。”

    孙策道:“子义以为,那支军队去哪了?”

    太史慈道:“主公说笑了,末将又不是袁术老儿的阿翁,袁术老儿又怎么会把他的行军目的地报告给末将知晓?”

    宋谦和贾华闻言大笑。

    孙策也笑,笑完了又道:“若是某没有料错的话,那支军队必定是去了下蔡,因为从淮南往南是江东,往东是徐州,袁术老儿都没胆子去,他唯一敢去的,就只有汝南,袁术老儿要想逃回汝南,下蔡渡口就是必经之路。”

    太史慈道:“主公的意思,是绕过此地直接追杀袁术?”

    孙策道:“那怎么可以,这十万壮丁虽然未经训练,却是最好的兵源,再不济他们也能成为农户或者樵夫,极大的补充江东的人口劳力,某又岂能轻易放过?”

    这次四路联军讨伐袁术,曹操是为了杀鸡儆猴,刘备是为朝廷尽忠,吕布是为了趁机烧杀掳掠,而他孙策却是为了传国玉玺和人口而来的,因为江东地广人稀,急需补充人口,所以孙策绝不会放过眼前这十万壮丁。

    太史慈道:“那主公的意思……”

    孙策骤然喝道:“太史慈听令!”

    太史慈急绰枪应道:“末将在!”

    孙策道:“某给你两千骑兵,不要管沿路的袁术军队,只管去往下蔡,定要抢在袁术老儿之前夺下下蔡渡口!”

    太史慈道:“可是主公,这一来你身边就只剩一千骑兵……”

    孙策道:“十万袁军,不过就是十万土鸡瓦犬,某有一千骑兵就足以击破之,子义可不必迟疑,速速领兵前去。”

    “诺!”太史慈轰然应诺,点起两千骑兵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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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军后阵。

    张勋在数十亲骑的簇拥下,于马背上眺望。

    小霸王孙策曾经在袁术帐下呆了三年时间,纪灵、张勋等袁军大将谁不知道孙策武艺过人、骁勇无双?

    连纪灵都打不过孙策。

    张勋绝不敢留在阵前,方便孙策取首级么?

    看到江东骑军中分出一支,径直绕行往北,张勋不由蹙紧了眉头。

    副将雷薄策马来到纪灵面前,黑着脸说道:“孙策小儿也未免太狂妄了点吧?他总共就那么三千骑兵,面对我八万大军,居然还敢分兵?”

    张勋摇了摇头,皱着眉头说:“若只是为了牵制我军,有一千骑兵足矣。”

    张勋话音未落,前方江东骑军阵中便响起了号角声,雷薄打了个哈哈,说道:“哈,大将军这次可猜错了,孙策小儿根本就没打算牵制住我们,而是真打算用剩下的一千骑兵,踹破我们的八万大阵,好个狂妄的孙策小儿!”

    张勋也动了怒,铁青着脸道:“孙策小儿,当真是狂到没边了,今天某就好好的给他上一课,如何尊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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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策轻轻催动胯下的青骢马,再举起银枪往前一引,肃立在旷野上不动如山的一千江东骑军便跟着催动战马,缓步向前。

    旷野上顷刻响起杂乱的马蹄声。

    铁蹄过处,於泥四溅、野草翻飞。

    一千骑兵,分成前后两排,一字排开,形成宽度超过五百步的正面,成百上千颗马头一齐攒动、喷气,马鬃飞扬,铁甲铮铮,逐渐汇聚成一股冰冷的钢铁洪流,向着严阵以待的袁术大军滚滚碾压过来。

    仅只是一千骑兵,竟给人以一种铺天盖地的震撼效果。

    孙策的确有够狂,江东军以少打多,最正确的策略就是摆成锥形阵,以求在最短的时间内凿穿袁术军的大阵,令其首尾不能相顾,然后不战自溃!

    但是孙策却偏不,他却尽可能的将阵形向着两边拉伸,以求摆开最宽的正面,从视觉效果上对袁术军形成最大的震慑效果。

    列阵的袁军将士再一次骚动起来。

    不过看了看左右那黑压压的人头,袁军将士很快又镇定下来,无论如何他们都占据着绝对的人数优势,不是吗?

    看到袁术大军只是稍稍有些骚乱,孙策嘴角不由绽起一抹冷笑,有点意思,看来领兵的袁军大将还有点能耐,不知是纪灵呢?还是张勋?

    不过,就凭区区一字长蛇阵也想挡住自己的骑阵碾压?做梦吧!

    下一刻,孙策扬起左臂虚虚一压,跟随孙策身后擎旗的宋谦便将大纛的倾斜角度稍稍加大了些,这是加快速度的信息。

    霎那间,一千江东骑兵便纷纷催动战马,加快行进速度。

    原本只是缓步前进的战马便开始了小跑,散乱的蹄声也变得更加杂乱无章。

    但是仅仅过了不到片刻,战马便由小跑变成了快跑,原本杂乱无章的马蹄声也开始变得整齐起来,成百上千只铁蹄同时叩击在大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犹如天边的惊雷,又如沉重的鼓点,直接叩击在袁军将士的心脏上。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江东骑军的冲刺速度却变得越来越快。

    因为速度太快,原本呈一条直线的江东骑军难免拉出了曲线,不过整体上,江东骑军还是保持了阵形完整,这显示了江东骑军良好的训练以及临战心理。

    “嗷……”孙策举枪撩天,仰天长嚎。

    一千江东军如影随形,跟着仰天长嚎。

    江东军气势汹汹,袁军将士第三次骚动起来。

    而且这次,袁军将士的骚动并没有很快平息下去,因为当他们环顾左右时,却发现许多袍泽正在后退,便也本能的跟着往后退却。

    “不准退,不准后退,擅自后退者斩!”

    “稳住,刀盾手稳住,长矛兵上前支援。”

    “弓箭手,弓箭准备,准备……谁他妈让你们放了?”

    张勋、雷薄和各军副将、校尉、司马极力想稳住阵脚,并试图指挥弓箭手向冲刺的江东骑军发起箭雨侵袭,但是遗憾的是,包括张勋在内,他们都高估了这些农户樵夫,更低估了孙策在淮南军中的赫赫声威。

    不等主将下令,袁军弓箭手就本能的松开了弓弦。

    稀稀落落的箭雨从袁军后阵升起,然后攒落在地。

    不过遗憾的是,孙策他的江东骑军还在百步开外。

    “哈哈!”孙策顿时仰天大笑起来,这一切早在他的预料之中,狭路相逢勇者胜,胜利永远只会属于勇者,

    “嗷哈!”孙策高举银枪,然后用力下压。

    “嗷哈!”擎旗的宋谦便将手中的大纛以最大的倾角往前斜指。

    “嗷哈!”下一霎那,一千江东骑军跟着山呼海啸般咆哮起来,前排的骑兵将手中的长矛长戟下压,顷刻间就在攒动的马头前形成了一片密集的矛戈森林,后排骑兵则擎出锋利锃亮的环首刀,高举过头顶。

    看到这可怕的一幕后,袁军将士心中那根脆弱的弦终于崩断了。

    骚乱中,也不知道是哪个先吼了一嗓子,转身就跑,他这一跑,立刻就在万军之中形发了雪崩效应,兵败如山倒!

    “不准退,不准后退!”张勋挥舞连续斩杀了十几个逃兵,可仅凭他一人之力,根本就不足以扭转溃败的局面了。

    副将雷薄策马冲到张勋面前,大声喝道:“大将军,事不可为,我们也快跑吧。”

    “不许跑,往前,全军向前,死战不退!”张勋嗔目欲裂,可既便是喊破嗓子,也没一个兵肯回头跟他杀敌。

    这个时候,孙策和他的一千江东骑兵却已经虎狼般冲突进入张勋的十万大军中,袁军将士彻底丧失了抵抗意志,这时候,就是孙武再世也无法挽回袁军的败局了,不得已,张勋只能在副将雷薄和数十亲骑的簇拥下仓皇逃跑。

第18章 太史慈

    下蔡渡口,一条由四道铁索串连一百多艘船只组成的浮桥已经露出雏形。

    后期只需在船只与船只之间铺上木板,然后用铁钉固定,浮桥就建成了。

    为了激励羽林卫的将士,袁否也是卸掉甲胄,身先士卒跳进冰冷的河水里忙活,直到浮桥已初步建成,袁否才在袁福的再三劝说下上岸。

    小若榴拿毛巾替袁否擦去身上的水渍,看到左肋下包裹伤口的纱布上又渗出了血迹,马上心疼得不行,拿小手轻轻揉着伤口周围的肌肤,柔声问道:“公子,疼么?”

    “本来挺疼的,不过现在却是不痛了。”袁否冲小若榴眨了眨眼睛,笑道,“对于公子来说,若榴的关心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止痛药了。”

    “公子。”小若榴的小脸一下就红了,神色之间却尽是欢愉之色,天哪,小若榴真是越来越喜欢现在的公子了,虽然以前的公子她也很喜欢,可是相比之下,她还是更喜欢现在的公子,因为现在的公子,更加的平易近人。

    袁否掂了掂若榴的俏鼻,又问袁福道:“福伯,父皇的銮驾还没有到么?”

    “还没有。”袁福摇摇头,又道,“陛下可是把整个皇宫都搬来了,带着那么多的家伙什又怎么走得快?天黑之前能够到就不错了。”

    话音方落,南门敌楼上忽然响起号角声。

    下蔡县城是小城,只有南北两座城门,官道从南门入城,出北门就是埠头,连接着北岸的渡口,这是沿河数十里最大的水陆码头。

    “难道是父皇銮驾到了?”袁否说道。

    然而,袁否话还没说完,紧接着就又响起了第二声号角。

    号角一响,是己方的军队到达了,号角二响,则是敌至!

    “敌军至!”袁否顿时脸色大变,来不及披甲甚至都来不及穿袜和靴子,光着双脚就急匆匆的往南门方向跑。

    等到袁否气喘吁吁爬上南门城头,便看到无数江东骑兵将南门堵了个水泄不通,袁否目测了一下,少说也有两千骑兵。

    羽林卫在兵力上并不占优。

    当先一员武将,身材长大,容貌俊伟,背上插着一对短戟,短戟的月牙刃在斜阳的照耀下反射出阵阵寒芒,令人心悸。

    武将胯下骑一匹黄骠,手持一杆银枪,腰间还挎着宝雕弓。

    “城里的人听着!”武将以银枪遥指城头,厉声大喝道,“某乃东莱太史慈是也,奉某家主公军令前来取下蔡,某并不想大开杀戒,只要你们在一刻钟的时间之内开门纳降,某可以保证不杀你们,否则的话,哼哼。”

    最后这两声冷笑,却是杀机凛然。

    “太史慈?!”袁否闻言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许褚的虎威他已经领教过了,却不想今天又要面对太史慈。

    尼妹的还有比这更倒霉的吗?刚穿越过来就要连续面对这样的猛人?

    太史慈的武艺相比许褚或许稍有不如,但也绝对堪称是三国时期的一流猛将了,尤其太史慈猿臂善射、弦不虚发,单就射术而论,三国时期那么多的猛将,恐怕也就吕布、黄忠以及赵云廖廖数人能够与太史慈相提并论了。

    面对太史慈,躲在城墙上都不安全了。

    袁否再看看下蔡的城防,城墙高度不过丈许,也就是三米多,还没有护城河,江东军就是靠着搭人梯都能够打进来。

    单纯的守城绝对守不住!

    袁否正发愁怎么守城时,有人却按捺不住了。

    “公子,某去杀了这厮!”袁否身后响起一个声音,急回头看时,却发现是羽林卫两个司马中的一个,赵铁柱。

    “铁柱回来!”袁否赶紧喝止。

    赵铁柱不知道太史慈的厉害,袁否却是知道的,想赵铁柱在历史上藉藉无名,又怎可能是凶名昭著的太史慈的对手?

    可赵铁柱却根本就没理袁否。

    说到底,袁否在军中的威信还是不够,单只是一次领兵出城反击并且获胜,还不足以震慑像铁赵柱这样的悍将,袁否要想镇住赵铁柱这样的悍将,要还需要更多胜利,他需要率领羽林卫不断的获得胜利。

    城门打开,赵铁柱单枪匹马冲出城外。

    事到如今,袁否也没有别的补救办法,只能亲自给赵铁柱擂鼓助威,然后期望着赵铁柱能够创造奇迹。

    “来者何人?”太史慈以银枪遥指赵铁柱,喝道。

    “汝大父是也!”赵铁柱闷哼一声,即催动战马冲向太史慈。

    “匹夫找死!”太史慈闻言顿时血贯瞳仁,因为大父即爷爷,赵铁柱这是在骂人呢,当下太史慈也催动战马迎向赵铁柱。

    袁否一边擂鼓,一边扭头往城外看。

    只见两骑对进,转瞬之间两马相交,赵铁柱挺枪疾刺,却被太史慈闪身躲过,太史慈再探出猿臂揪住赵铁柱腰间鸾带猛一发力,竟然将赵铁柱从马背上生擒过去,接着,太史慈催动战马,速度不减,然后借着强大的惯性将赵铁柱狠狠掼将出去。

    看到太史慈竟然将连人带甲足有小两百斤重的赵铁柱像扔玩具一般给扔出去,袁否震惊得擂鼓都忘了。

    这真是人类吗?

    说时迟那时快,赵铁柱的身躯就已经重重的撞上城墙。

    下一刻,城头上的每个人都清楚的听到了骨骼碎裂声。

    等袁否扔掉鼓槌攀着垛堞往下看时,只见赵铁柱已经贴着墙根软瘫在地上,早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袁否怀疑,赵铁柱全身的骨骼都已经碎了。

    看到太史慈只是一合就生擒赵铁柱,再将赵铁柱生生掼死城墙下,城头上的羽林卫将士顿时间噤若寒蝉,赵铁柱在羽林卫中已经是数一数二的勇士了,却不曾想面对太史慈竟然连一个回合都没有撑下来。

    “太史将军威武!”

    “太史将军威武!”

    “太史将军威武!”

    城外的江东骑兵却震天价欢呼起来。

    太史慈举枪喝住江东军的欢呼,复以银枪遥指城头,厉声大喝道:“时间可是过去半刻钟了,半刻钟之内再不投降,这个匹夫就是你们的下场!”

    另一个军司马张牛犊凑到袁否跟前,说道:“公子,怎么办?”

    袁否咬了咬牙,沉声道:“没有别的办法了,投降!献城乞降!”

    “什么?投降?”不单张牛犊变了脸色,就是袁福和一众家兵也都变了脸色,他们原本对袁否寄予了厚望,却不想,竟等来这么个结果。

    袁否却招招手,将张牛犊、袁福还有羽林卫的四个军候叫到近前,如此这般,吩咐了一遍,张牛犊听了顿时神情大振,当即带着三个军候走了。

    等了有半刻钟,看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了,袁否才走下城楼,命令剩下的那个军候点起本曲精兵,再让袁福带上所有的家兵,跟他出城投降。

    太史慈在城外等得不耐烦,正要下令搭人梯攻城,城门却忽然打开了。

    太史慈勒马回头定睛看时,只见一个襦衫青年已经带着一队甲兵出城。

    “在下袁否,不敢冒犯将军虎威,情愿献城乞降。”襦衫青年来到太史慈马前,解下佩剑双手高举过顶,然后长揖到地,道,“将军如何处置在下,悉听尊便,只希望将军能够言而有信,放过袁否麾下之将士,还有满城之无辜百姓。”

    太史慈居高临下俯视着袁否,问道:“你便是袁否?”

    袁否现在也算是名声在外了,连曹操都让他给耍了,焉能不出名?

    “正是在下。”袁否心跳犹如擂鼓,唯恐太史慈一枪刺下,那可就是万事皆休,好在太史慈的银枪终究没有刺落。

    “抬头说话。”太史慈说道。

    袁否依言抬头,却发现太史慈的银枪已经搁在了他颈上。

    袁否便脑袋都不敢侧一下,唯恐枪刃割破颈侧的大动脉。

    这时候,羽林卫的五百甲兵已经鱼贯出城,在江东军的弓弩威慑之下,先将手中的兵器堆放到一起,然后在城门外跪成一排。

    太史慈道:“你麾下就只有这点兵马?”

    问话时,太史慈的眼睛一直盯着袁否的眼睛。

    袁否道:“另有一曲正在架设浮桥,不及唤来。”

    回话时,袁否的眼睛也一直正视着太史慈的眼睛,毫无躲闪之色。

    从袁否的眼神,太史慈没看出什么来,当下拿银枪轻轻的拍拍袁否脸颊,说道:“给某牵马,进城。”

    太史慈自恃武艺高强,根本不怕袁否耍什么花招。

    “诺。”袁否长长一揖,转身牵起太史慈的马缰,缓步走进了城门。

    进城门之后,太史慈发现街道上一个行人也没有,不过他并未放在心上,因为江东军跟袁术军正打仗呢,百姓害怕,多半是找地方躲起来了。

    下蔡县城只有一条主街。

    沿着主街往北走了百步,远远的就已经可以看到下蔡县的县衙了。

    就在这时候,袁否忽然手指着右侧小巷口对太史慈道:“将军,那是谁来了?”

    太史慈不假思索的回头看,却发现袁否所指的小巷口空空荡荡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哪来什么人?

    太史慈先是愣了一下,等意识到被耍之后顿时勃然大怒,正欲回头教训袁否之时,却发现袁否早已跑到十几步外。

    几乎是同时,主街两侧的民房顶上也出现了大量袁军甲兵。

第19章 斩将

    “放箭!”

    “快放箭!”

    “射死他们,射死他们!”

    袁否一边跑,一边大声怒吼。

    事先埋伏在民房顶上的袁军甲兵便纷纷抄起事先藏好的骑弓手弩,对着正列队行进的江东骑兵引弩放箭。

    江东骑兵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再加上距离太近,江东骑兵身上披的皮质轻甲根本挡不住强弓硬弩的攒射,霎那间,马背上的江东骑兵便纷纷惨叫着倒栽马下,太史慈胯下的黄骠马也连中了十数箭,悲鸣着倒在地上。

    太史慈身上也中了至少六七箭。

    但是猛人就是猛人,太史慈中了六七箭,竟然还跟个没事人似的。

    因为战马已经倒毙,长枪根本施展不开,太史慈便索性扔掉长枪,然后反手拔出背上短戟,提着短戟来杀袁否。

    太史慈这会恨极了袁否,脑子里就只剩一个念头:干掉袁否!

    而且,太史慈铁了心要用双戟将袁否分尸,甚至都不愿意用弓箭。

    袁否身高已经不低,却仍不及太史慈身高腿长,步幅大,只是片刻,太史慈就已经迫近到了袁否身后,距离最多不过三四步。

    幸好,袁福带着十几个家兵及时赶到了。

    “保护公子!”袁福一声令下,十几个家兵顷刻间将袁否护在身后,老家将袁福更是挽满了长弓,对着太史慈就是咻的一箭。

    这么近距离,太史慈根本躲不开。

    所以,太史慈压根就没有认真躲,只是稍稍侧身,袁福的这一箭便射在了太史慈的胳膊上,袁福还要挽弓再射,却没机会了。

    太史慈长臂一挥,短戟猛然斩出,说时迟那时快,老家将袁福的脖子就已经被太史慈的短戟撕开了一道口子,袁福的颈部顷刻间就像金鱼嘴般绽裂开,一股股的鲜血就跟喷泉般喷溅出来,还有血沫汩汩的溢出。

    “福伯?!”袁否顿时嗔目欲裂,连声怒吼起来,“射死他,射死他,射死他!”

    六七个家兵和对面民房顶上的十几个羽林卫连连挽弓放箭,箭矢就跟疾风骤雨般倾泄到太史慈的身上,只片刻功夫,太史慈背上、胳膊上还有腿上就已经插满箭矢,整个人看起来就跟刺猥似的,要多狰狞就有多狰狞。

    但太史慈,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似的,脚下依旧片刻不停向袁否逼近。

    袁否的瞳孔霎时急剧收缩,既便躲在十几个家兵的保护下也感觉不到一丝的安全。

    尼妹的,太史慈这家伙真的是人类吗?既便他身上披了重甲,羽林卫的骑弓还有短弩穿透力也是有限,但这么多的箭矢,怎么也应该有十几枝箭矢射穿铁甲攒入他的肉里了吧?这家伙就不会痛?怎么行动就丝毫不受影响?

    只是两个跨步,太史慈就逼近到了那六七个正在挽弓放箭的家兵面前,不等这几个家兵弃弓拔刀,太史慈的短戟就已经旋斩而至。

    太史慈双戟斩出,直接就将两个袁氏家兵斩成了四截!

    剩下的四个家兵转身欲跑却已经来不及了,太史慈又是沙沙两戟,那四个家兵就已经化为了满地的残肢碎块。

    “保护公子!”

    “保护公子!”

    “保护公子!”

    剩下的七八个袁氏家兵赶紧用大盾在袁否面前结起了盾墙。

    太史慈已杀得性起,将右手短戟并于左手,腾出右手揪住其中一面大盾,接着猛然发力一掀,便将那个袁氏家兵连人带盾掀飞到十几步外,然后一头撞死在墙壁上。

    躲在大盾后面的两个家兵举起环首刀就刺,太史慈却根本懒得躲一下,任由两把环首刀刺中他的胸甲,然后顺着鳞甲的纹路滑向两侧。

    趁这功夫,太史慈的短戟已经闪电般刺出,双戟贯穿两人,接着猛然发力一绞,两名袁氏家兵腹腔里的内脏便被搅了个稀烂,顷刻之间死得不能再死。

    剩下的两个袁氏家兵见有机可趁,大喝一声挥刀斩向太史慈。

    太史慈不及收回短戟,急忙拿护臂格挡住,挡住之后太史慈再疾探双手,一把攥住那两个袁氏家兵的脑袋,双手再猛然发力,两个袁氏家兵的脑袋便猛然撞在一起,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两颗脑袋便像西瓜般碎裂开来。

    这一切说起来很长,但其实也就是几个呼吸的时间。

    转眼之间,拱卫在袁否跟前的十几个家兵家将就已经被太史慈斩尽杀绝。

    尽管这个时候,袁否率领的羽林卫已经降下千斤闸,将太史慈和进城的两百多江东骑兵与城外的江东骑军主力分隔开来,尽管太史慈带进城的两百多江东骑兵已落入绝对下风,但是身为主将的袁否,却正面临严峻的生死考验。

    袁否被逼入了一个死角,跑没处跑,躲没处躲。

    别无选择,袁否只能选择像个勇士一样去战斗,既便最后的结果早已经注定。

    “来吧,太史慈,让我看看你的真本事!”袁否抽出环首刀横在胸前,大吼道。

    “螳臂当车,可笑不自量!”太史慈哂然一笑,从那两个已经断气的袁氏家兵身上拔回他的双戟,然后大吼一声照着袁否的颈项交斩而至。

    这一下若是让太史慈的双戟斩实了,袁否立刻就得身首异处。

    “想要我命,没那么容易!”袁否也是拼了,举起环首刀硬架。

    说时迟那时快,转瞬之间刀戟已经相交,遂即就是“咣”的一声炸响。

    袁否原以为自己会被太史慈的双戟斩首当场,可让他意外的是,太史慈的短戟居然没斩在他身上,他的脑袋也好端端的长的肩膀上。

    难道,他袁否居然挡住了太史慈这一击?

    可袁否马上就发现,挡住太史慈双戟的并不是他袁否,而是另外一人。

    又是那个年轻的羽林卫,就是那天出水门反击时救过他一命的年轻人!

    不过,这个年轻人为了救袁否,也付出了惨重代价,他被太史慈势大力沉的这一击劈得一下就口吐鲜血。

    “公子快走,快走!”年轻人吃力的道。

    袁否定睛看时,只见年轻人已经弃了刀,正用双手死死攥住太史慈的双手,两人已经进入角力模式,但是很明显,年轻人完全处于下风,因为太史慈的表情显得很轻松,而年轻人却显得异常吃力。

    趁着这空隙,袁否赶紧溜出了死胡同。

    胡同外,一队身披重甲的羽林卫蜂拥而至,为首的正是左部司马张牛犊。

    骨子里,袁否其实也是个嗜血的男人,见援兵赶到,袁否便立刻忘了刚才的危险,立刻变兴奋起来,一边转身带着羽林卫往胡同里冲,一边声嘶力竭的大声怒吼:“太史慈,杀了太史慈,杀了太史慈,杀了太史慈……”

    “杀太史慈!”

    “杀太史慈!”

    “杀太史慈!”

    张牛犊和羽林卫山呼响应。

    死胡同内,太史慈刚刚一记头槌将那个年轻的羽林卫撞得七晕八荤,正要反手一戟将其结果时,胡同口却骤然传来一声炸雷般的大喝:“太史慈!”

    猛然回头,太史慈便看到袁否再次出现在了死胡同口。

    “袁否!”太史慈大吼一声,立刻扔下那个羽林卫,转身来杀袁否。

    “列阵!”张牛犊一声吼,身后随行的数十羽林卫迅速结成方阵,前排羽林卫持盾,后排羽林卫持戈,顺着胡同如墙而进。

    张牛犊一手持大盾,一手持刀,也隐入了阵中。

    太史慈大步流星迫近羽林卫阵前,探手攥住张牛犊的大盾,正欲故伎重演撕开羽林卫的防御阵,十几枝长戈却已经疾如闪电般刺过来,这次太史慈再不敢托大,一边闪身躲过,一边奋力一脚踹出,踹在张牛犊手持的大盾上。

    张牛犊只是稍稍后退,便被身后的羽林卫顶住。

    趁着这空档,张牛犊的环首刀疾刺而出,一下刺向太史慈的左肋。

    肋下却是鳞甲保护不到的地方,太史慈的左肋处立刻就被张牛犊撕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槽,这次太史慈受创不轻,终于是惨叫出声。

    见太史慈受伤,袁否越发的兴奋,继续声嘶力竭的大吼大叫:“弓弩手放箭,射死他,射死他,快射死他!”

    袁否已经陷入一种病态的亢奋。

    太史慈是什么人?那可是三国时期数得着的猛人啊!

    如果今天能够将太史慈斩杀在这,他袁否就成名了!

    最后几排羽林卫便高举骑弓或者手弩,隔着前面几排羽林卫向着太史慈连连放箭。

    由于空间狭窄,再加上体力不支影响了脚步移动,顷刻间太史慈身上又中十数箭,太史慈的脚步终于变得迟滞,出手也没有之前那么凌厉了。

    其实,之前的箭疮对太史慈并非毫无影响,太史慈其实一直在流血,只是因为体魄强悍所以影响不明显罢了,他自己也几乎感觉不到,现在大量失血的后果却终于显现出来,太史慈开始变得脚步虚浮,力量也开始急剧的衰弱。

    “投矛!投矛,换投矛!”看到弓弩射不死太史慈,袁否又想到了投矛。

    在二十步以内,投矛的杀伤力其实远胜过弓弩,那天水门反击,袁军就险些用投矛干掉了曹操帐下的头号猛将许褚。

    后排的二十多名羽林卫便纷纷擎起长矛,隔着方阵奋力掷向太史慈。

    太史慈感觉到了危险,全力躲避,却终究没能全部躲过,转眼之间,太史慈就已经被六七枝投矛刺中身体,其中一枝投矛更是从他的左胸透甲而入,太史慈顷刻之间杀猪一般惨叫起来,然后踉踉跄跄往后退。

第20章 效忠

    变起仓促,江东军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然而,相对于城内的一边倒,城外却是另一副景象。

    一开始由于江东军毫无防备,所以让出城投降的五百袁军夺回了兵器,并且还斩杀了不少江东军,可是很快,江东军便稳住阵脚开始展开反击。

    单就战斗力而言,袁术的羽林卫是没办法跟孙策的这两千骑兵相比的。

    孙策的这两千骑兵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兵,是精锐中的精锐,袁术的两千羽林卫虽然也是从二十万淮南军中挑选出来的精锐,但无论是装备、训练还是战斗经验,都无法跟孙策的两千铁骑相提并论,士气就更不能比。

    不到半刻钟,出城投降的五百羽林卫就落入下风。

    若不是城头上的羽林卫给了袍泽足够的弓弩支援,出城的这五百羽林卫只怕早就已经让城外的江东骑军给全歼了。

    但既便这样,到这会,城外的五百羽林卫也已经死伤过半,撑不了太久了。

    残存的两百多羽林卫依托城墙结成方阵,负隅顽抗,江东骑军采用的是骑兵对付步兵的经典战术,后世称之为剥洋葱战术,就是一次次的横切,一层一层的剥掉步兵方阵的外围防御,直至步兵方阵彻底崩溃,然后一鼓聚歼。

    当江东骑兵剥到第九次,城头上忽然大声喧哗起来。

    接着,大量血透重甲的袁军羽林卫便出现在城头上。

    城外的江东骑军便再顾不上对付负隅顽抗的羽林卫,纷纷勒马驻足,一个个都翘首往城头上方看,一种不安的气氛开始在江东军中漫延,难道,太史将军和进城的两百多袍泽已经遭受不幸?不,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太史慈将军骁勇无双,谁杀得了他?

    然而,残酷的现实很快粉碎了他们的幻想。

    一个同样被血迹浸透襦衫的青年出现在城头,青年手里拎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这颗人头早已经被砍得血肉模糊,根本就看不清眉目,但是江东军将士心中的不安情绪却是更加的浓郁了,难道,难道真的是太史慈将军的人头?

    襦衫青年猛然举起人头,令其面目正对城外。

    “太史慈首级在此,尔等何不早降?!”袁否高举着太史慈人头,大声咆哮。

    城外的江东骑军顿时骚动起来,原本高昂的士气顷刻之间就一落千丈,这就是勇将领军的致命弱点,勇将领军,身先士卒、所向披靡固然可以极大提振军心士气,可一旦勇将战败身死,整支军队立刻就会土崩瓦解。

    下一刻,下蔡城门突然间打开,一队队羽林铁骑气势汹汹,呼啸而出。

    原本缩在城墙下负隅顽抗的两百多羽林卫残兵也趁机发起凌厉的反攻。

    因为主将太史慈战死,江东骑军的士气原本就已经跌到谷底,此番又遭到袁军羽林卫的两头夹击,立刻全军动摇,当一支军队没有了士气,失去了斗志,那么,无论再好的训练,再精良的装备也都是摆设。

    勉强支撑了半刻多钟,江东军便兵败如山倒。

    “杀光他们,杀光他们,杀光他们!”袁否站在城头上跳脚怒吼,这一次,他终于没敢像上次那样率领羽林卫冲阵,上次他是别无选择,这次他却不敢再冒险了,身先士卒固然更容易获得将士们的爱戴,却也容易送命。

    也许是时候学点武艺了,不求成为许褚、太史慈这样的猛男,至少也不能比刘备、曹操他们弱吧?想当初刘备可是也曾提着双股剑,在虎牢关前跟吕布交过手的,虽说当时身边有关羽、张飞两大绝世猛男,但至少证明刘备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可是,该找谁学艺呢?袁术帐下貌似没有超一流的猛将啊。

    袁否在城头胡思乱想,在城外,羽林卫却取得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是役,随太史慈前来下蔡的两千江东铁骑,最后只逃回去不足五百骑,其余不是被杀就是被生擒,袁军还缴获了数百战马,还有大量的甲胄以及兵器,更重要的,就连孙策帐下的头号大将,太史慈,也被袁军斩杀!

    张牛犊率军足足追出二十里才收兵回城。

    一进城门,张牛犊就翻身下马,无比兴奋的走到袁否身边,一边手舞足蹈的说道:“公子,老张加入羽林卫也有好几年了,从来没打过这么畅快的仗,服了,公子,老张真是服你了,也只有公子你才能带着我们打败江东军。”

    张牛犊身后,得胜归来的羽林卫将士也纷纷向袁否投来无比狂热的目光。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对于军人武夫来说,只要你能带着他们打胜仗,获取战功,他们就会义无反顾的追随你,拥戴你,相反,如果你不能带着他们打胜仗,那么,哪怕你的出身再高贵,哪怕是帝室之胄,他们也一样抛弃你。

    譬如说刘备,明明是帝室之胄,可在前期为什么老成不了气候?

    原因很简单,因为刘备老打败仗,别人跟着刘备觉得没啥前途。

    曹操就不同,除了十八镇诸侯讨董卓时吃过败仗,后来就几乎没败过,所以追随老曹的能人就多,老曹也就很快形成了气候。

    袁否从张牛犊的身后找到了那个先后救了他两次的年轻人,笑着问道:“兄台,现在你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吧?”

    年轻人还想推托时,张牛犊却早已经替他说道:“公子,这厮叫徐盛,琅邪人,前阵子带着他老母躲避战乱经过寿春,某见他身手不错,就强留下了。”

    “徐盛?”袁否闻言不由得愣了一下,这也是一个猛人啊。

    不过在三国前期,由于猛人实在太多,所以不显山不露水,到了后期,徐盛却是东吴少数几个有能力独挡一面的大将之一。

    被张牛犊道出身份,徐盛只得上前向袁否见礼:“徐盛见过公子。”

    袁否没有马上回礼,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徐盛,从徐盛两次拒绝报出名号,袁否就隐约能够猜到,这家伙明显不看好袁氏的前途,所以并没有打算在袁氏帐下多逗留,历史上这家伙最后不就抛弃袁氏投奔了孙权么?

    不过,相比太史慈已成为江东孙氏的忠实走狗,徐盛这会还没有投奔孙氏,应该还有挽回的余地,虽然袁否对自己的魅力缺乏足够的信心,但是有可能的话,袁否还是希望多招揽几个像样的谋臣武将的。

    见袁否只笑不回礼,徐盛还以为袁否是嫌他礼轻了,当下长长一揖到地道:“徐盛,拜见公子。”

    “呵呵,文向不必多礼。”袁否赶紧伸手搀住徐盛,然后盯着徐盛眼睛问,“文向两次不愿以姓名见告,可是在心里瞧不起袁某?”

    徐盛心里奇怪袁否怎会知道他的字,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道:“公子说笑了,在下一介庶族出身,又岂敢瞧不起公子?”

    袁否知道徐盛这话言不由衷,不过他也不点破。

    当下袁否又转移话题道:“文向,令堂可安好?”

    徐盛闻言神情一黯,道:“先母已于数日前见背了。”

    袁否闻言不由一窒,说:“文向,有机会替我向令堂敬柱香。”接着又问,“文向,不知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徐盛一时无言以对,这个问题他还真没认真想过。

    老母还在堂时,徐盛只想护送老母去个没有战乱的世外桃源,侍奉老母安享天年,现在老母仙逝,徐盛一下就没了人生目标。

    袁否说道:“文向若暂时无处可去,不若先留下。”

    徐盛抬头看着袁否,默然不语,凭心而论,之前徐盛并不觉得袁术、袁否父子是值得效忠的雄主,可现在,徐盛逐渐觉得,他之前或许看错了袁否,至少从最近的这段时间,袁否的表现还是很值得期待。

    不说,那就是默认,既便内心还有些动摇。

    “文向,那就这么说定了。”当下袁否微笑着向徐盛伸出右手,徐盛稍稍犹豫了下,终于还是伸手,跟袁否用力相握。

    见徐盛终于答应效忠自己,袁否顿时大喜过望。

    尼妹的,这可是第一个向他表示效忠的猛人啊。

    当下袁否问张牛犊道:“老张,徐盛现居何职?”

    张牛犊道:“徐盛因上次反击有功,末将已经提拔他担任队长,这次这小子又斩获了不少战功,末将打算提拔他当屯长。”

    汉军编制,一伍五人,设伍长。

    一什十人,分左右伍,设什长。

    一队五十人,分前后左右中什,设队长。

    一屯一百人,分左右队,设屯长。

    一曲五百人,分前后左右中屯,设军侯。

    一部一千人,分左右曲,设司马。

    一营五千人,分前后左右中部,设校尉。

    “徐盛救了本公子两次,一个屯长哪够?”袁否直截了当道,“这样,就让徐盛当右部左曲的军侯,对,就这么着。”

    “右部左曲的军侯?”张牛犊目瞪口呆。

    如今的右部,司马赵铁柱已经阵亡,标下两个军侯也在这次战斗中阵亡,徐盛被袁否提拔为右部左曲的军侯,名义上说是军侯,其实行使的就是右部司马的职责了,尼妹的,这徐盛爬的也未免太快了吧?

    “怎么,你有意见?”袁否冷冷的道。

    “没有,末将当然没有意见。”张牛犊赶紧摇头,经过水门反击战,以及这次下蔡之战的大胜,袁否在羽林卫的威信终于建立起来,既便是张牛犊这样的悍将,也不敢轻易冒犯袁否的虎威了。

第21章 阵亡

    袁否因为大胜江东军、斩杀太史慈而收获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太久。

    傍晚时分,袁术的大队人马就匆匆赶到了下蔡县城,不过让袁否难以置信的是,出寿春时的十万大军,居然只剩下不足万人!

    而且,袁术从寿春带出来的足足上千车的器皿财物,也统统失落了。

    更有甚者,就连袁术本人也是披头散发,身上的龙袍也是污秽不堪,看样子像是刚从烂泥潭里爬出来。

    “父皇……”袁否迎出城门,准备跟袁术打个招呼。

    袁术却骑着马直接就走过去,连看都没看袁否一眼。

    紧随在袁术身后的是皇后冯氏还有太子袁耀,两人同乘一马,模样同样的狼狈,冯氏只冷冷的瞥了袁否一眼,袁耀却冲袁否做了个鬼脸。

    走在冯氏、袁耀母子身后的,却是对年轻夫妇。

    袁否融合了两个人的记忆,自然认得这对夫妇,这女的是他的妹妹袁姬,男子是他的妹夫,也是仲家王朝的驸马都尉,黄猗,此时此刻,黄猗、袁姬夫妇再没有了平时的雍容华贵以及倨傲,除了狼狈还是狼狈。

    袁姬对袁否还是一贯的冷漠。

    黄猗进城门之前,却回头向袁否投来极阴冷的一瞥。

    袁否的眉头便不着痕迹的蹙了一下,这什么情况?

    黄猗的这一眼,似乎饱含着刻骨的仇恨,尼妹的,老子貌似没怎么招你惹你吧,至于恨成这样么?

    紧随袁姬、黄猗身后的,还有不少勋臣,让袁否费解的是,这些勋臣居然都向他投来仇恨的目光,仿佛袁否睡了他们阿母似的。

    然后是阎象、金尚等文官,问他们都是摇头不语。

    直到纪灵走过,袁否才终于闹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孙策在打垮张勋的大军之后,又马不停蹄,接着打垮了纪灵的两万大军!

    说起来纪灵败得其实挺冤的,纪灵的统兵能力要比张勋强得多,在袁军将士之中的威信也要远远胜过张勋。

    但是,纪灵最后却还是败了。

    究其原因,却是因为袁术在对阵的关键时刻心怯,提前开溜。

    如果袁术老老实实呆在纪灵的中军本阵,那么纪灵就是耗也能把孙策耗死,两万人对孙策的一千骑兵,袁军占据绝对的兵力优势啊。

    遗憾的是,当孙策率领骑军向着袁术的中军本阵发起突击时,袁术胆怯了,想到孙策曾经在牛渚大营,以不足百骑冲垮了刘繇的十万大军,袁术就彻底的胆寒了,不等孙策冲杀到他的面前,他就跳下御辇,从宦官那里夺了一匹马,骑着马跑了。

    袁术这一逃跑,直接就动摇了袁军的军心,于是兵败如山倒。

    好在纪灵也是一员身经百战的沙场宿将,面对这样的困难局面,他还是拼尽全力带回了八千多人,这已经是极好的结果了,就说袁术的另一员大将,张勋,给他的八万大军最后只带回来不到八百人,两相对比真是高下立判。

    不过,让人哭笑不得的是,还没到下蔡,纪灵就被解除了兵权,剩下的这八千多残兵却被袁术交给了张勋。

    袁否实在想不出来,袁术此举是出于什么样的意图?

    如果说是担心纪灵手握重兵,出现擅权,那现在把所有兵马交给张勋,难道就不怕张勋会檀权吗?所以最合理的做法应是将八千残兵一分为二,分别交给纪灵、张勋这两员军中宿将来统率,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全交给张勋。

    见纪灵有些闷闷不乐,袁否随口就说道:“将军放心,等见了父皇,本公子自会替你分说,绝不让你受委屈就是。”

    “公子千万别这么做。”纪灵当时就急了,说道,“陛下的脾气公子应该比末将更清楚才对,陛下之所以见责末将,不是生气末将损兵折将,而是因为……所以,公子越是替末将说话,陛下就越是忌恨末将。”

    袁否这时才反应过来,敢情袁术夺纪灵的兵权,是因为纪灵没有保护好他的銮驾,害得他丢弃了那么多器皿财物。

    前文说过,袁术出身四世三公的袁氏,从小就极度讲究生活品质,每餐必有精肉,每睡必先沐浴,而且必须得兰汤,现在因为纪灵保护不力,一下丢了那么多的生活必需品,袁术的生活品质就很难再保证了。

    想到这里,袁否便有些哭笑不得。

    纪灵又道:“倒是公子你,也得小心了。”

    袁否想起刚才黄猗还有那些勋臣对他的敌意,便心头一激泠,压低声音问纪灵道:“刚才驸马都尉还有一干勋臣进城时,对我的意见好像都挺大的,不过我实在想不起哪里得罪过他们,不知道将军是否知道原因?”

    纪灵环顾左右无人,小声道:“还不是因为公子你阻止勋臣贵戚的车队出城,非得让寿春百姓先出城,因为这,这些勋臣贵戚的财物全都失陷在江东军手里,公子你说,驸马都尉和那些勋臣贵戚能不恨你么?”

    “啊?”袁否顿时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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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袁否一样,孙策的心情本来也挺好的。

    以一千精骑连续大败袁术军,掳掠了将近十万壮丁不说,还缴获无数器皿财物,孙策的心情又岂能不好?

    孙策的心情好到都不太想去追杀袁术了。

    当然,前提是袁术必须将传国玉玺奉还。

    不过随着太史慈的死讯传回,孙策的好心情立刻荡然无存。

    “你说什么?”孙策劈胸揪住前来报讯的残兵的胸甲,将他整个悬空提溜起来,然后须发皆张,咬牙切齿道,“你说什么?”

    残兵满脸惶然,却还是硬着头皮说道:“主公,我军战败了,太史将军也阵亡了。”

    “不,不可能!这断然不可能!”孙策劈手将残兵掼在地上,厉声喝斥道,“子义武艺不在某之下,袁术匹夫帐下有谁能是他对手?没有人,袁术帐下根本就没人是他对手,谁能杀得了子义,谁能杀得了子义?”

    黄盖、程普、宋谦、贾华诸将也是相顾骇然。

    太史慈武艺有多高,他们比谁都清楚,能跟主公打半天而不分胜负的,放眼整个江东只怕也只有太史慈!周泰周幼平虽然也是万夫莫当的勇将,但单以武艺而论,却是要比主公和太史慈略逊一筹,这是毫无疑问的。

    可是现在,太史慈居然阵亡了!

    袁术军中,竟然还有人能斩了太史慈?

    岂不是说,这个人的武艺比主公还高?

    当下黄盖上前问道:“你,可曾看清楚,是谁斩了太史慈将军?”

    残兵翻身跪伏在地,惶然道:“回禀将军,是是是是,是公子否。”

    “你说什么?袁否?!”孙策的虎目霎时瞪圆,瞪得简直比铜铃还大。

    太震惊了,太让人难以置信了,袁否那个废物,居然也能斩了太史慈?

    孙策好歹在袁术帐下呆了三年,跟袁否这个袁氏长公子当然是认识的,在孙策的印象当中,袁否虽然出身豪门,却根本就是个废物,三棍子都未必能打出一个屁。

    可两年不见,这废物却跟变了个人似的,先是领兵出水门反击曹军,令曹军攻城功败垂成,接着孤身出使曹营,以诈死之计将曹操、吕布、刘备还有他耍得是团团转,他还险些跟曹操翻脸,现在,这废物更是斩杀了太史慈。

    这是真的吗?怎么感觉这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

    这太荒唐了,袁否这废物居然斩了太史慈,还有比这更荒唐的事么?

    黄盖也问那残兵道:“你亲眼看到袁否斩杀了太史慈将军?说,可曾亲眼看到?”

    “小人并未亲眼看到。”残兵摇摇头,又道,“不过小人的确看到公子否拎着太史慈将军的人头上了城头。”

    黄盖又问道:“你看到的,真是太史慈将军的人头?”

    “应该是吧。”残兵也不太确定,说,“距离有点远,而且血肉模糊,小人看得其实并不十分真切。”

    孙策便大笑起来,对黄盖等人说道:“两位老将军,还有宋谦贾华,你们听见了吧,这厮其实并未亲眼所见,某就说,以子义之英勇,怎么可能折在袁否小儿手下?定是错了,定是搞错了,子义一定没有阵亡。”

    黄盖却挥了挥手,令残兵退出帐外。

    黄盖知道,孙策虽然嘴上说不相信,其实却已经信了。

    原因很简单,据残兵所说,太史慈是先被袁否以诈降计诳入了城内,然后降下千斤闸将江东军截成两断,然后太史慈和进城的两百多江东骑兵就再也没有出来,如果太史慈没有战死的话,这会早就应该回来了。

    当下黄盖说:“主公,无论太史慈将军是死是活,可有一点却很清楚,那就是太史慈将军的确是战败了,所率两千骑军也是十去其六,现在,袁术只怕已经渡江,再想截击袁术夺回玉玺,只怕又要多费不少波折了。”

    孙策咬牙道:“某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誓夺回玉玺!”

    说完,孙策又铿然拔刀斩去桌案一角,咬牙切齿的道:“还有袁否小儿,辱某在先,杀子义在后,某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誓取其命!”

第22章 进谗

    袁否闷闷不乐的回到行辕时,华佗正在给一个血人包扎伤口。

    那是一个真正的血人,身上纵横交错全是伤口,几乎就没一处好肉,小若榴端着一只木盆在给华佗打下手。

    小若榴的美目红红的,显然刚刚哭过。

    小若榴是因为老家将袁福的阵亡而伤心落泪,小若榴自入袁府,老家将袁福就对这个可怜的异域小姑娘关怀备至,对于若榴来说,袁福几乎就是她的爷爷。

    对于袁福的阵亡,袁否其实非常伤心,原本他身边就缺少贴心的忠仆,袁福一死,他现在身为就更是没一个可用之人了。

    袁否走到血人面前,问华佗:“华侍医,这厮还能救活么?”

    华佗一边缝合伤口,一边说:“这人失血太多,活下来的机会不大,而且,失血过多并不是首要威胁,最主要的威胁是,他左胸口的矛疮已经伤到了胸骨骨骼,骨髓已经流入血液之中,接下来的几天里,他将会持续发热。”

    袁否皱了皱眉,又道:“然后会怎么样?”

    华佗道:“如果三天之后还是高烧不退,他就必然丧命,如果三天之内能够退烧,就会在矛疮位置形成一个包囊,然后他就能够活下来。”

    说话间,华佗已经缝合好了伤口,又在若榴端着的木盆里洗净了双手,对袁否说:“公子,小人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至于这人能否活下来,就只能看他造化了。”

    “谢谢华侍医。”袁否道,“如果他最终能活下来,一定会感激你的。”

    华佗摆了摆手,笑着说道:“救死扶伤,乃医者本份,却用不着谢的。”

    说话间,一个小黄门匆匆跑进来,对华佗说道:“华侍医,不好了,不好了,陛下又咳血了,皇后叫你赶紧过去看看。”

    华佗一听便赶紧收拾药箱,又向袁否辞行。

    袁否跟着走出行辕,却被小黄门给拦住了,说:“公子,皇后有懿旨,此时不宜诸位皇子、公主见驾。”

    跟小黄门一起过来的两个羽林郎便上前一步,有意无意的拦住了袁否。

    袁否脚下一窒,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黄门和华佗匆匆离去,忽然之间,一种不好的预感便笼上了心头。

    袁否两世为人,看过不少宫廷剧,知道这种时候一般都是宫斗最惨烈的时候,如果袁术没有什么大碍,那还没有什么,万一袁术有个好歹,只怕就麻烦了。

    按照原本的历史,袁术应该不会那么快就挂掉,袁术逃到汝南又撑了两年多。

    但是凡事无绝对,因为他的干扰,历史已经出现了一定的偏差,难保袁术不会突然之间挂掉,这么说来,他也应该早做准备,以免到时候被冯氏一系杀个措手不及。

    好在,他现在也并非没有一博之力,不管怎么说,他手里至少还握有羽林卫,经过下蔡大胜之后,这两千羽林卫对他袁否已经是心服口服了,有这两千羽林卫做为后盾,就是面对张勋的八千大军,袁否也有一战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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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去年开始,袁术的身体就一直不太好。

    尤其是在他僭位称帝之后,孙策挟裹江东四郡脱离仲家王朝自立,致使仲家王朝的实力一落千丈,袁术为此气得大病了一场。

    后来虽经华佗治好,可一直没有好利索。

    这次仓皇逃出寿春,半路上又遭到了孙策截击,丢失了几乎所有的皇室用度,袁术又惊又怒,便又旧病复发了。

    华佗过来给袁术诊过脉,又开了张方子。

    袁术的病因其实很简单,就是气血两虚,如果是常人,服几剂补药也就好了,但袁术却不行,袁术因长期纵情酒色,身体早已淘空,补药对他来说不啻于虎狼药,是能直接要了他的老命的,所以得慢慢温补。

    待小黄门熬好了药,冯氏端着亲自给袁术喂药。

    袁术在宫女的搀扶下坐起来,只勉强尝了一口便不肯喝了。

    “太苦,朕喝不下。”袁术摇头道,“皇后,朕想要喝蜜水。”

    冯氏放下药碗,叹息道:“陛下,此前带出宫的两大车蜂蜜尽皆失落,却让臣妾上哪给你找蜜水去?”

    袁术便又气得拿拳头直擂木板床:“想我袁氏四世三公,何等清贵?朕更是贵为九五之尊,何至于此,何至于此乎?”

    冯氏劝道:“陛下息怒,可千万莫要气坏了身子。”

    袁术却弯下腰,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等咳嗽完了,袁术拿开掩住口鼻的白绫一看,只见上面尽是血迹。

    袁术便哀叹道:“皇后,朕恐怕是时日无多了。”

    冯氏赶紧劝道:“陛下春秋正盛,只是偶染小疾罢了,华侍医都说了,只需将养一段时间就能够恢复如初,陛下千万不要多想。”

    “朕的身体,朕自己知道。”袁术摆了摆手,又说道,“皇后,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要跟朕说?”

    冯氏摇头道:“没有……”

    “行了行了,十多年的夫妻了,朕还不知道你?”袁术打断冯氏道,“朕一看你的眼睛就知道你有话说,趁朕还能够做主,有话就赶紧说。”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冯氏小声说道,“是姬儿。”

    “姬儿怎么了?”听说是自己宝贝女儿有事,袁术立刻紧张起来。

    “其实也不是姬儿,是猗儿。”冯氏接着说道,“姬儿刚才跟臣妾说,袁否派羽林卫假扮江东军,抢走了猗儿府上的财物……”

    “胡说!”袁术再次打断冯氏,“黄猗少不更事,皇后你怎么也跟着瞎起哄?”

    冯氏道:“可是这事,不单猗儿这么说,就是一干勋臣贵戚也都是这么说……”

    袁术道:“那还不是因为否儿维持秩序,不让黄猗和勋臣贵戚的车队先行出城?然后他们的财物都被孙策给抢了,就把怨气全都撒到了否儿头上,别以为朕病入膏肓,就什么都不知道,其实朕心里就跟明镜似的,清楚得很。”

    冯氏闻言不由得愣住,到这时候她才突然发现,不知不觉间袁否在袁术心里的分量已经今非昔比了,在以前,袁术每次说到袁否,都以逆子相称,现在却是一口一个否儿,而称呼他女婿却是指名道姓,一口一个黄猗。

    不知不觉间,黄猗和袁否在袁术心目中的地位,已经悄然逆转了。

    若长此以往,袁否难保不会有取代袁耀的一天,尤其是现在袁否越来越展露出军事和政治上的才能,想到这,冯氏不由得不寒而栗,若有朝一日袁否真取代了她儿子袁耀,还能有她好果子吃?袁否不赐死她才怪。

    当下冯氏以退为进,哭拜于地道:“陛下,臣妾恳请立袁否为太子。”

    “你这又是干什么?”袁术心烦意乱道,“朕何曾说过要废立太子?”

    冯氏抽泣说:“陛下,臣妾说的都是肺腑之言,现在军中将士都说公子否勇毅过人,朝中大臣也都在说公子否贤能无比,陛下若是改立袁否为太子,可谓上合天意,下顺民心,臣妾和耀儿绝无半句怨言。”

    “行了行了。”袁术不耐烦道,“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此乃古制,这太子之位,却不是说谁勇毅过人谁贤能就是谁的,得按照规矩来,没有规矩,何成方圆?皇后你放心,这太子之位就是耀儿的,谁也抢不走。”

    冯氏坚持说:“陛下,方今我仲家江山风雨飘摇,以耀儿之才能怕是难当此任,唯公子否勇毅过人又贤能无双,方能当太子之大任。”

    袁术深深的看了冯氏一眼,发现冯氏不像是作伪。

    当下袁术喟然叹道:“皇后,难得你有这等见识,也不枉朕疼你这么些年,不过废立之事就不用再提了,否儿也是个有见识的,朕会跟他说,叮嘱他好好辅佐耀儿的,朕这仲家江山,终究还得依靠他们兄弟两个来撑持。”

    说了这么多,袁术也是累了,想要休息。

    冯氏便唯唯诺诺的退出帐外,一回头却看到小黄门抱来一堆书简,便问道:“拿这些书简却是要做什么?”

    小黄门答道:“陛下忽然想读左传。”

    “左传?”冯氏心头一动,从小黄门手中接过那堆书简,然后从中抽出一卷,递还给小黄门,说道,“陛下风寒未愈,不宜久读,就拿这卷给陛下吧。”

    “诺。”小黄门接过书简,倒退着走远几步,然后进了袁术的行辕。

    袁术虽然出身世家,平时却醉心于声色犬马,极少读书,这时候身在病中,却反而有了读书的雅兴,便吩咐小黄门找来左传。

    古人云,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

    袁术其实是想从左传中寻找僭位的法理基础。

    因为这段时间仲家王朝迭遭败绩,袁术已经对称帝这件事产生动摇,所以想从左传中寻找法理基础,重新坚定他的称帝决心。

    可是,当袁术从小黄门手中接过书简再一看,却一下愣住了。

    因为小黄门拿给他看的这卷书简,竟然是《楚世子商臣弑其君》

    楚世子商臣弑其君,说的是春秋时期楚国王室的一段公案,老国王也就是楚成王,准备跳过长子商臣,立幼子职为太子,结果心怀怨恨的商臣就把他弟弟公子职还有父亲楚成王都给干掉了,自己篡位当了王,就是楚穆王。

    捧着书简,袁术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第23章 猜忌

    袁术捧着《楚世子商臣弑其君》发了一会呆,忽然叫小黄门入内,吩咐道:“去,即刻命大将军张勋前来见朕。”

    “诺。”小黄门领旨,爬起身来赶紧找张勋去了。

    很快,大将军张勋就来到了袁术的行在,见过袁术之后,张勋当即从他的八百残兵中调出三百人,以加强宿卫的名义不着痕迹的从纪灵手中接过了宿卫袁术的责职,纪灵对此倒是没有任何不满,乖乖交出了宿卫袁术的重任。

    换了宿卫之后,袁术又命小黄门连夜召袁否见驾。

    小黄门在浮桥上找到袁否,并传达了袁术的旨意。

    听说袁术见召,袁否不敢怠慢,回到羽林卫驻地稍稍收拾了一下,便跟着小黄门匆匆前来袁术的行在见驾。

    不过走进袁术行在之后,袁否却意外的看见,宿卫袁术的羽林郎已经换了,换成了一批陌生的面孔,这批面孔袁否以前从来没见过,而且看袁否的眼神也不怎么友好,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袁否总觉得这些宿卫面带杀机。

    不过,这个还不是最令袁否意外的。

    最令袁否意外的是,当他在小黄门的引领下出现在袁术寝帐外时,却看到按刀肃立在寝帐外面的竟然不是纪灵,而是张勋。

    这是什么情况?连宿卫大将都换了?

    袁否有些讶异,却还是作揖见礼道:“袁否见过大将军。”

    张勋没有回礼,只是左手下意识的握了握刀柄,说道:“陛下正等着你呢,公子还是赶紧进去吧。”

    看到张勋的小动作,袁否的右眼皮猛跳了几下。

    袁否心中那种不安的情绪越发的强烈了,大将军张勋跟皇后冯氏可是表亲,这会不会是皇后冯氏矫诏想要杀他?

    可现在他就是想跑也不可能了,若真是冯氏矫诏杀他,张勋还有外面的宿卫又岂会放过他?当下袁否只能硬着头皮走进了袁术的寝帐。

    事到如今,袁否也只能够祈祷真是袁术召见他。

    若真是袁术召见,至少性命无忧,有道是虎毒不食子,袁术虽然一贯不喜欢他这个庶长子,但至少不会杀他,对吧?

    托天之幸,真是袁术召见。

    当袁否看到歪着身体倚坐在病榻上的袁术时,心里悬着的那块石头才算落地。

    “儿臣叩见父皇。”袁否双手扑地,几乎是爬着进入袁术的寝帐,孝子难当,中国古代的孝子尤其不好当啊。

    “起来吧。”袁术有气无力的说道。

    袁否又再三叩首,然后爬起身站到袁术榻前。

    此时此刻,袁否脸上那种战战兢兢的表情绝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发自内心的,没辙,他身为袁术的儿子,袁术对他握有生杀予夺的大权。

    袁术歪着头打量着袁否,内心也是百味杂陈。

    这十八年来,他甚至连正眼都没有瞧过一眼这个庶出长子。

    所以有时候,袁术甚至会忘记他还有袁否这么一个庶长子。

    直到两天前,袁否领兵出水门反击,一举挫败曹军的攻势,才让袁术对这个庶长子有了新的认识,接着,袁否又孤身出使曹营,不惜以死相间,这就不免让袁术对袁否有些刮目相看了,不知不觉间这个儿子居然已经长大成人了。

    如果只是到此为止,袁术只会觉得这个儿子很好,而不会视为威胁。

    可是,下蔡这一战,却让袁术对袁否又有了新的认识,在张勋、纪灵的十万大军先后被孙策一千骑兵所打败的同时,袁否的羽林卫却在下蔡重创了同等兵力的江东骑军,而且率领这支江东骑军的还是孙策麾下的头号猛将,太史慈!

    袁否在寿春、下蔡这两场战事之中所表现出来的能力,已经不能简单的用出色这两个字来形容了,而必须得用绝才惊艳来形容了。

    如果,再任由袁否成长下去,三军将士只会越来越爱戴这个庶长子,那么,袁耀的地位也就十分尴尬了,皇后冯氏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

    刚才,袁术在看了《楚世子商臣弑其君》之后,内心更隐隐有了另外一层担心。

    如果任由袁否继续成长下去,他不但会危及袁耀的地位,甚至还会威胁到他的地位,等到袁否羽翼丰满的时候,做出跟楚世子商臣同样的事情也并非全无可能!只是这种担心,袁术却没办法跟别人说,皇后冯氏都不行。

    这些念头说起来长,其实也就是一转念的功夫。

    袁术很快收拾心神,问袁否道:“否儿又打胜仗了?”

    “侥幸小胜了一场。”袁否连忙长揖到地,恭声道,“不值一提。”

    “小胜?否儿过于谦虚了,这可不是什么小胜,你所打败的太史慈,可是孙策麾下的头号猛将!”袁术看着袁否,眉宇间的阴霾却更重了。

    不知道为什么,袁否越是表现得谦卑,袁术心中的不安就越发强烈。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大奸似忠,大伪似真,袁否表现得如此之谦卑,只有两种可能,其一是他的确就是这种人,其二就是,他的谦卑其实是伪装出来的,如果是后者,那么他隐藏在面具之后的又是什么样的真面目?

    袁术在打量袁否时,袁否其实也在用眼角余光偷偷观察袁术,隐隐约约间,袁否觉得自己似乎说错了什么,可一时间却又想不明白自己错在了哪里,这种明知有问题,却始终抓不住要领的感觉,当真能够将人逼疯。

    袁术咳嗽几声,又对袁否说道:“否儿虽然年纪青青,用兵却如此老辣,先败曹操,再败孙策,斩获无数,就连张勋、纪灵这两位军中宿将都被你比了下去,不如这样,朕将所有的军队都交给你来统帅,如何?”

    听了袁术这话,袁否非但不喜,反而吓出了一声冷汗。

    到了这个时候,他也终于反应过来,刚才为什么会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不安了,因为刚才他谦虚过头了,谦虚到袁术怀疑他是在装了!

    袁术这话,根本不是出自真心,而分明是在试探于他!

    可问题是,如何回答袁术却又是个难题,如果坚决推辞的话,袁术一定会越发的坚信他是在装,今后就会更加的猜忌于他,可如果欣然接纳的话,袁术会不会以为他是野心过于膨胀,急于篡权?尼妹的,愁死人了。

    袁否一时无言以对,袁术却不想就这么放过他,又道:“否儿,你觉得可好?”

    袁否的脑筋开始急剧转动起来,这个关口可是不好闯,如果一个回答的不好,真有可能会有性命之忧,最是无情帝王家啊!

    一转念间,袁否就做出了决断。

    既然袁术对他已经有了先入为主的看法,怀疑他是在伪装,那么现在再改变策略,就只能坐实袁术的怀疑,那就真的麻烦了!所以,现在只能一条道走到黑,既便明知道袁术已经对他起了疑心,他也只能继续装下去。

    当下袁否说道:“父皇言重了,儿臣年轻识浅,又缺乏战阵历练,只是因为敌军对儿臣疏于戒备,才让儿臣投机取巧、小胜了两场,若真论战阵拼杀,儿臣给张勋纪灵两位将军提鞋都不配,又如何当得起五军统帅这样的职责?”

    袁术没有继续追问,只是目光深深的看着袁否。

    袁否心中打鼓,一时间竟有些不敢跟袁术对视。

    直到这个时候,袁否才意识到,袁术其实很大程度上是被罗贯中给矮化了,试想,他能够从天下那么多诸侯之中脱颖而出,最先南面称帝,又岂是易与之辈?只不过,袁术生不逢时,碰上了比他更厉害十倍的老曹,这才惨遭败亡。

    袁否心中打鼓,袁术心中又何尝不是感慨万千?

    袁术已经是四十岁出头的人了,生平阅人无数,自谓还有几分看人的本事,可是,袁术竟无法看穿他这个十八岁的庶长子!

    袁术是真猜不到此时此刻他这个儿子心中所想。

    当下袁术说道:“否儿,这真是你心中所想吗?”

    “儿臣又岂敢欺瞒父皇。”袁否赶紧跪伏于地,再三叩首。

    袁术皱眉说道:“朕若不把三军交给你统帅,你不觉得委屈?”

    “儿臣不觉得,无论父皇让儿臣做什么,儿臣都不觉得委屈。”袁否连忙说道,“儿臣只愿父皇龙体安康,千秋万年。”

    “呵呵,难得你有这份孝心。”袁术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袁否心头一动,顺口就说道:“父皇,儿臣想时时陪伴父皇之左右,侍候汤药,恳请父皇恩准。”

    袁否原本以为,袁术那么讨厌他,所以一定会拒绝。

    可谁曾想袁术竟答应了,笑着说:“也好,那你就随朕左右侍候吧,至于羽林卫,就交由驸马都尉黄猗暂且统率吧。”

    “啊?”袁否闻言猛然一愣,他可没想过交出兵权。

    “怎么,你不愿意交出兵权?”袁术的表情立刻冷下来。

    袁否吓了一跳,赶紧从怀里掏出兵符双手递给袁术,说:“儿臣不敢,儿臣只是担心羽林卫那群骄兵悍将不服驸马都尉,所以有些失态。”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袁术接过兵符,淡淡的道,“你能收拾得了羽林卫那群骄兵悍将,焉知驸马都尉就收拾不了?”

    “是,父皇说的是。”袁否唯唯诺诺道。

    不过,看到袁术收起兵符,袁否心里还是不由自主的掠过一抹惆怅,羽林卫啊,放他手里还没有捂热呢,就又飞走了。

    “朕有些累了,你先出去吧。”袁术说完,又拿起了书简。

    “诺。”袁否赶紧爬起身,倒退着出了袁术的寝帐,不过临起身之前,袁否却无意中看到,袁术看的居然是左传里的《楚世子商臣弑其君》。

第24章 累卵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孙策就带着江东大军兵临城下。

    袁术留下桥蕤断后,又一把火烧了浮桥,然后带着万余残部匆匆逃往汝南。

    袁否被解除了兵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驸马都尉黄猗趾高气扬的带着羽林卫先行一步,替大军打前站。

    由于没了辎重拖累,行军速度倒是快了。

    到中午时,大军就往北走了将近四十里。

    就不知道,这个下蔡有没有被江东军拿下?

    如果下蔡很快失守,江东军很快就会追上来。

    傍晚时分,大军便进入了汝南郡地界,张勋便下令安营扎寨。

    当各军将士忙着埋锅造饭时,袁否却守在三块石头垒成的土灶前,替袁术煎药,华佗在旁边做指导。

    “公子,这桔梗一定要捣碎了才行。”

    “还有,这水不能放多了,确保浸透药草就行。”

    “煎药的火候十分要紧,要是沸了,药力就散了。”

    “还有,公子且记不能加错了药材,陛下气血两虚,严禁进补,若是不小心把这几味药材加入药中,恐有性命之虑。”

    袁否拿鹅毛笔在蔡侯纸上一一记好。

    因为是第一次煎药,袁否足足忙了半个时辰才煎好。

    当袁否灰头土脸的端着刚煎好的药送到袁术榻前时,却让冯氏挡下了。

    冯氏虽然没有明说,但袁否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他虽然生气,却还是拿汤勺从药碗里舀了一小勺送进自己嘴里,冯氏这才作罢。

    袁术这才放下手里捧着的书简,示意袁否喂药。

    袁否端着药碗跪坐到袁术榻前,目光无意中瞥见袁术刚刚放下的书简,只见抬头就是庆父不死、鲁难未已字样,不由心头狂跳。

    庆父不死鲁难未已,又是春秋时期的一则典故。

    这则典故说的是春秋时期鲁国公子庆父的故事。

    庆父是鲁庄公的弟弟,在鲁庄公死后跋扈专权,一连杀死了两任国君!

    袁否两世为人,都没认真读过左传,但昨天袁术看的楚世子商臣弑其君,还有今天袁术读的庆父不死,鲁难未已,这两则典故他正好读过。

    一霎那间,袁否的背脊就已经被冷汗所浸透了。

    什么意思?袁术昨天读《楚世子商臣弑其君》,今天又读《庆父不死,鲁难未已》,这究竟是几个意思?袁术是在担心他会成为另一个商臣?或者庆父?

    如果袁术真的有了这种担心,是不是就意味着,很快就会杀他?

    想到这里,袁否脚下本能的挪了一下,想要尽快逃离这个地方。

    袁术都有了杀他之心了,还跟个傻瓜似的留在这里干吗,等死么?

    不过,当袁否的眼角余光扫过冯氏脸上,却又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也许,这只是冯氏在捣鬼,是她在通过这种方式在向袁术发出暗示,暗示他袁否有可能成为商臣,或者庆父。

    那么,究竟是哪种可能呢?

    冷静,一定要冷静,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是要冷静!

    袁否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摒弃杂念冷静下来。

    袁术尝了一口,发现药竟是甜的,便问袁否道:“否儿可在药中加了蜂蜜?”

    袁否忙道:“回禀父皇,刚才儿臣垒灶煎药之时,无意中发现了一窝野蜂,于是取回蜂蜜加入了药中,只愿父皇能多喝几口。”

    袁术笑道:“难得你能有这份孝心。”

    说完,袁术竟将一小碗药一口喝了。

    冯氏站在旁边看得清楚,俏脸上不由掠过一抹阴霾。

    袁否却忽然间福至心灵,想到了一个试探袁术心意的方法。

    当下袁否收拾好药碗,又对袁术说:“父皇,儿臣也想读左传。”

    “否儿也想要读左传?这却是好事,读史可以明智。”袁术当即吩咐小黄门说,“去,给公子否拿几卷左传,哦不,拿一整套来!”

    不等小黄门领命,袁否又抢着说道:“父皇,儿臣想要读你批注过的左传。”

    古人读书,无论寒士还是博学鸿儒,都有批注的习惯,就是在书简的空白处或者边边角角写上自己对内容的理解以及读书心得。

    袁术自然也不例外,一边读书一边附上批注。

    袁否用来试探袁术心意的方法其实非常简单,如果是袁术担心他袁否会成为楚世子商臣或者公子庆父,那么他的批注中就必定会留下一些心里的想法,那么这些批注就不适合给他袁否看到,所以袁术就不会把他批过的左传给他。

    相反,如果这只是冯氏在暗中搞鬼,袁术所做的批注中就不会有什么不适合给他袁否看到的内容,那么袁术就极有可能会把他批注过的左传借给他读。

    现在,就看袁术会不会把他批注过的左传借给他。

    “你要读朕批注过的左传?”袁术看着袁否,神情讶然。

    袁否却紧张得不行,毫不夸张的说,袁术借或者不肯借,将直接决定他的生死!面对生死大事,谁又淡定得了?

    “儿臣恳请父皇恩准。”袁否颤声道。

    袁术微微一笑,拿起昨晚批注过的书简递过来,说:“拿去读吧。”

    “谢父皇隆恩。”袁否接过书简,不觉痛哭出声,这却是喜极而泣,尼妹的,这条小命总算是暂时保住了。

    袁否这一哭,却也牵动了袁术的情绪。

    袁术挣扎着坐起来,轻抚着袁否肩背说道:“否儿,回去好好读读朕的批注,朕相信你一定会有收获的。”

    “儿臣领臣。”袁否哭着爬起来,抹着泪转身去了。

    目送袁否身影远去,袁术不无感慨的对冯氏说道:“皇后,你都看见了吧?否儿其实并非你想象中那般,他既不是楚世子商臣,更加不是鲁公子庆父,否儿就是否儿,朕相信他一定会好好辅佐耀儿,永保我仲家江山。”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袁术有些气喘。

    冯氏想要说话,却让袁术用手势制止了。

    歇了片刻之后,袁术又道:“皇后,今后你就不必再刻意找楚世子商臣、鲁公子庆父之类的传记给朕看了,真没必要,朕心里有数。”

    “臣妾孟浪了,陛下恕罪。”冯氏吓得赶紧跪倒在地。

    “行了,皇后你也退下吧,朕想安安静静的读会书。”袁术说完就转过身去,又从榻前拿起一卷左传,不再理会冯氏。

    冯氏倒退着出了袁术行帐。

    回到自己的行帐,冯氏即命宫女将大将军张勋找了过来。

    “表兄,袁否这孽子已经完全取得了陛下的信任,有陛下撑腰,袁否的势力只会越来越坐大,将来就难制了。”冯氏说道。

    张勋讶然道:“陛下不是刚刚才夺了袁否的兵权?”

    冯氏叹息道:“没错,陛下原本已经不再信任袁否,甚至连羽林卫都给了猗儿,可是刚才,袁否这孽子的一番哭天抹泪,却又让陛下改了主意,而且陛下话里话外的意思,将来还会让袁否这孽子辅佐耀儿。”

    “让袁否辅佐太子?怎么辅佐?”张勋道。

    “有可能拜大司马,再不济也要拜大将军。”冯氏道。

    “大将军?大司马?”张勋失声道,“皇后,此事断然不行,公子否诡计多端,又惯会收买人心,他当上羽林中郎将这才两天,羽林卫两千将士就几乎全成了他的走狗,他若真当了大将军,或者大司马,权柄恐旁落矣。”

    冯氏道:“所以我们必须阻止这种局面的出现。”

    张勋眸子里寒光一闪,沉声道:“那皇后的意思是?”

    冯氏说道:“留着袁否终究是个祸害,左右都是要铲除的,既然或早或晚都要铲除,那不如趁早铲除。”

    张勋说道:“末将明白了,末将这便下去安排。”

    “表兄速去安排。”冯氏点点头,目送张勋离去,忽然感觉到屏风后面藏着有人,便立刻变了脸色,厉声喝道,“谁?出来!”

    袁耀从屏风后面蹦蹦跳跳的跑出来,冲冯氏做了个鬼脸。

    “耀儿,你好生胡闹,躲在这里做甚?”冯氏松了口气,又嗔怪的道。

    “孩儿就是想偷听你跟大将军的对话。”袁耀又做个鬼脸,接着又问道,“母后,你干吗要杀了阿兄,孩儿觉得阿兄挺好的呀。”

    “你个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什么?”冯氏脸色大变,又特意叮嘱道,“还有,今天你听到的事情,不许跟人提起。”

    袁耀道:“父皇见问,也不许提么。”

    冯氏道:“父皇见问,也不许提起。”

    袁耀的小眉毛立刻皱紧了,说道:“母后,金先生说过,撒谎不对。

    袁耀口中的金先生就是仲家王朝的太傅金尚,以博学多才著称于世,平时也负责进宫教导太子袁耀。

    冯氏本想说金先生胡说,可话到嘴边却又硬重咽了回去,然后蹲下身来捧着袁耀粉嘟嘟的小脸说道:“耀儿,你只需要记住,今日母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至于你父皇那里,将来母后会向他解释的。”

    袁耀哦了一声,不再吭声了。

第25章 求活

    再说袁否,回来之后饭都顾不上吃,就把自己关进了帐篷里。

    小若榴心疼袁否,以为袁否吃不惯行军灶的大锅饭,特意给袁否煮了一瓦罐小米粥,兴冲冲的端来给袁否吃。

    袁否勉强吃了几口就又放下了。

    袁否现在真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本来就是,连性命都快不保了,哪里还有心思吃饭?

    他脑子里始终还在想刚才发生在袁术行帐里的一幕。

    毫无疑问,皇后冯氏已经对他起了杀心,要不然也不会煞费苦心,又是给袁术读《楚世子商臣弑其君》,又是给袁术读《庆父不死,鲁难未已》。

    冯氏分明是在暗示袁术,他袁否有可能成为楚世子商臣!

    冯氏分明是在暗示袁术,他袁否有可能成为鲁公子庆父!

    虽然到现在为止,袁术还没有听信冯氏的馋言,要不然,他今天就别想活着回来。

    可问题是,袁术能清醒多久?袁术素来宠信冯氏,冯氏这枕头风吹着吹着,指不定什么时候袁术就听进去了,真要这样,那他袁否就死定了!

    危如累卵,袁否现在所面临的局面真正是危如累卵。

    要不然还是逃吧?袁否脑子里忽然蹦出了一个念头。

    袁术这颗腐朽的大树是靠不住的,把活命希望寄托在袁术能够永远保持清醒、永远不听信谗言的基础之上,无疑是极其愚蠢的。

    袁否想到就做,当即让小若榴收拾行李。

    小若榴讶然道:“公子,收拾行李做什么呀?”

    “我们离开这里。”袁否叹息道,“若榴,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我们若是再留在这里,就会有性命之虑。”

    “是江东军要追上来了么?”小若榴又道。

    “不是江东军。”袁否摇头,又道,“若榴,你还小,公子说了你也不会明白。”

    小若榴哦了一声,不再多说什么了,弯着腰开始专心孜孜的收拾起两人的行李,对于小若榴来说,公子去哪,她自然也跟去哪。

    只是,让若榴这么一打岔,袁否却犹豫了。

    因为,袁否想起了西凉李傕、郭汜的旧事。

    董卓伏诛之后,李傕、郭汜向王允请降遭到拒绝,两人便想撇下大军只身潜逃,可谋士贾诩劝他们说,两位将军若只身潜逃,朝廷只需谴一亭长便可将你们缉拿归案,于是李傕、郭汜便放弃了潜逃的念头,转而集结大军杀回长安。

    最后,李郭二人不仅干掉了王允,打跑了吕布,还劫持天子当上了大将军!

    李傕、郭汜的故事说明了一个极其浅显的道理,当你面临危机的时候,逃避是绝解决不了问题的,如果一味的消极逃避,只会让你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你只有奋起抗争,才可能死中求活,生生闯出一条活路来。

    他袁否的处境相比李傕、郭汜还要不如,因为李傕、郭汜二人手中至少还握有数万西凉铁骑,而他袁否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光杆司令,但是,他若奋起抗争,未必就不能从绝境中闯出一条活路来,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不是么?

    当下袁否对小若榴说道:“若榴,别收拾行李了,我们不走了。”

    小若榴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哦了一声,又将行李放回了原处。

    袁否长出了一口气,正想要出帐去走走,帐篷外忽然响起杂乱的脚步声。

    袁否顿时脸色一变,该不会是袁术这么快就听信了冯氏的谗言,派兵杀他来了吧?

    不过,要真是这样,躲是躲不过的,当下袁否起身走出帐篷外,却看到一队全装贯带的甲士已经开到了帐篷外。

    袁否皱眉问道:“你们这是要干吗?”

    带队的一个军侯便大步上前,先冲袁否胡乱一揖,然后语气生硬的说道:“奉大将军令,特来保护公子安全。”

    袁否道:“本公子身在大军之中,安全得很,不需要尔等保护。”

    “公子这话还是去跟大将军说吧,末将只是奉命行事。”军侯闷哼了一声,按刀站到了帐篷一侧,那队甲士也迅即四散开来。

    小若榴气不过,还要跟他们理论,却让袁否给制止了。

    这时候袁否已经反应过来,他分明是被张勋给软禁了。

    显然,冯氏和张勋已经预料到了他袁否有可能会潜逃,所以抢先一步,派兵以保护的名义将他软禁起来了。

    尼玛,这是要斩尽杀绝的节奏啊!

    这一刻,袁否真切的感受到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绝望滋味。

    袁否拉着小若榴回到帐内,却意外发现,帐篷里居然多了个人。

    是袁耀,刚才趁着袁否出帐跟张勋派来的甲士交涉的空隙,他从后面悄悄的溜进了袁否的帐篷。

    袁耀是来向袁否示警的。

    袁耀终究只是个**岁的孩子,心思相对单纯,再加上教导他的太傅金尚为人正直,始终不渝的向他灌输儒家五常:仁义礼智信,所以,袁耀年纪虽小,却颇有正义感,趁冯氏不备就偷跑出来向袁否来示警。

    “阿兄,你快逃命去吧,母后要杀你。”袁耀道。

    小若榴一听就急了,原来这些甲士是来杀公子的!

    小若榴当时就撩起襦裙,从大腿根拔出一把匕首,要去跟帐外的甲士拼命。

    袁否赶紧制止了小若榴,又摸了摸袁耀的小脑袋,叹息道:“阿弟你来晚了,愚兄现在就是想跑也跑不了啦。”

    袁耀躲到帐帘后面,掀起一道缝往外看,看了后懊恼的道:“不想还是晚了,阿兄,现在可怎么办?要不回头我再求求母后?”

    “阿弟,你若真是为了愚兄着想,就千万别跟母后说你来过这里。”袁否苦笑,忍不住又摸了摸袁耀的小脑袋,小孩子的心思可真是纯正啊,袁耀却不知道,他若去求冯氏,非但救不了他的命,反而只会促使冯氏尽快动手。

    袁耀真要去求冯氏,他袁否铁定活不过今晚。

    袁耀似懂非懂的道:“真是搞不明白你们大人,母后说话是这样,阿兄你也这样,不过我不去跟母后说我来过这里就是了。”

    袁否又劝道:“阿弟你快回去吧,迟了母后又要起疑心了。”

    袁耀点点头,说道:“阿兄,我还会再来看你的。”说完,袁耀就走到帐篷后边,掀起一个边角钻了出去。

    袁耀一离开,小若榴就说:“公子,我们快逃吧。”

    “逃不掉的,若榴。”袁否苦笑道,“外面全是大将军的人。”

    小若榴说道:“他们看守的并不严,要不然太子殿下进不来,也出不去。”

    袁否苦笑道:“太子人小,目标小,容易躲过他们的眼睛,我们却不行,何况,我们既便偷跑出了大营,也跑不远,大将军派出的追兵很快就会追上我们。”

    袁否还有句话没有说出来,他们既便是躲过了张勋派出的追兵,只怕也很难在这个乱世中生存下去。

    袁否很清楚,现在汝南早就已经不是黄巾起义前的汝南了,黄巾起义前的汝南郡是大汉朝一等一的大郡,人口稠密、繁华似锦,可现在,汝南郡却是破败不堪、盗贼蜂起,官府在这里的统治早已经名存实亡。

    就凭他袁否,拎一把环首刀都费劲,还要保护若榴这么个美婢,怎么生存下去?他们真要逃了出去,活跃在汝南郡境内的黄巾贼分分钟就能把他们给吃了,黄巾贼可不会因为他是四世三公的袁氏子孙就对他另眼相看。

    所以,逃跑绝对只能是死路一条!

    要想活命,就只能奋起抗争,从绝境中趟出一条活路来!

    只是可惜,他袁否却没有李傕、郭汜的运气,李傕、郭汜有贾诩这样的大能相助,他袁否却没有,他甚至于找一个能商量的人都找不到。

    袁否强迫自己静下心来,然后翻开袁术给他的书简。

    袁术给他的是昨晚他刚刚读过,并批注过的《楚世子商臣弑其君》。

    袁否摊开书简,却并没有急于往下读,更没有急于读袁术的批注,而是看着抬头的“楚世子商臣弑其君”八个字久久不语。

    楚世子商臣弑其君?

    楚世子商臣弑其君!

    楚世子商臣弑其君!!!

    渐渐的,袁否的眸子里涌起来一股异样的神采。

    小若榴跪坐在旁边侍候笔墨,看到袁否这副神态,却是有些害怕,因为她觉得,公子这时候的眼神看上去竟是有些疯狂。

    袁否突然一掌拍在案上,说:“若榴,给公子找一副薄纱来。”

    小若榴便赶紧翻箱倒柜,给袁否找来了一副薄如蝉翼的白纱。

    袁否将白纱覆在书简上,再低头细看,却发现袁术批注在书简上的字迹竟是清晰可辩,当即便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

    “公子,你没事吧?”小若榴有些担心的道。

    袁否便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当即收敛笑容对小若榴说:“若榴,再给公子找一副干净黄绫来,公子急用。”

第26章 设计

    再接下来的三天,风平浪静。

    袁否一日三次到袁术榻前伺候汤药,风雨无阻,然后每晚回帐之前,都会向袁术讨要批注过的左传,袁术也是欣然赐下。

    第四天的傍晚,大军抵达龙亢县城。

    黄猗率领的羽林卫已经先行占据龙亢县城,大军得以进城驻扎,而不用像之前三天那样饱受风餐露宿之苦。

    大军宿营之后,袁否发现他居所外的守卫增加了一倍。

    袁否能感觉到,皇后冯氏和大将军张勋似乎要动手了。

    所以,晚上袁否给袁术伺候完了汤药之后,并没有马上返回自己的帐篷,而是绕道来到了太傅金尚的居所。

    一进金尚居所,袁否就翻身跪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

    “太傅救我!太傅救我!太傅救我!”袁否一边大哭,一边连声喊救命。

    “公子何故如此?折煞老臣也,起来,快些起来。”金尚见状顿时大吃一惊,赶紧上前来搀扶袁否,袁否却只是不肯起来。

    “太傅,你若不肯相救,吾命休矣,嗷嗷嗷……”袁否说完,继续嚎啕大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迫于生存的压力,袁否发现自己的演技真是越来厉害了,眼泪说来而来,而且就像滂沱大雨,绵绵不绝。

    金尚无奈,只得跟着跪在袁否面前,苦着脸说:“公子,你总得告诉老臣,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吧?要不然老臣就是想救也无从救起呀。”

    袁否这才止住悲声,哽咽着说:“太傅,母后伙同大将军,意欲加害学生。”

    金尚是太子袁耀的老师,偶尔袁否也会去蹭课,所以自称学生也说得过去。

    金尚听了顿时一惊而起,快步走到门口,确定外面没人才将房门掩上,然后又走回到袁否面前跪坐而下,小声说道:“公子,这话可不能乱说。”

    袁否摇摇头,抽泣着说:“太傅,学生并未乱说,实是确有其事。”

    金尚眯眼看着袁否,沉声问道:“却不知道,公子又是从何得知?”

    袁否抽泣道:“两日之前耀弟冒死前来告知,再则,数日前学生帐外的守卫就换成了大将军府上的家兵,今晚宿营之后,学生帐外的守卫数量更是加了一倍,学生怀疑,大将军今晚就要加害学生,太傅,学生命不久矣。”

    金尚失声道:“竟是太子殿下告知你的?”

    袁否黯然道:“太傅若是不信,唤来耀弟一问便知。”

    听说是袁耀示警,金尚不由得信了八分,因为他是袁耀的老师,袁耀是个什么品性他是很清楚的,何况袁耀还是小孩子,心思单纯,此事应该是不假。

    金尚便站起身来,开始踱步,脑子里却开始急速盘算起来。

    按说,这是帝王家事,而且其中更涉及嫡位之争,他金尚身为外臣,委实不应该掺和其中,但是,站在儒家立场,金尚却认为不能置身事外,因为儒家五常仁义礼智信首重一个仁字,他若是见死不救,便是不仁!

    何况,金尚也认为仲家王朝的嫡位之争并不复杂。

    袁否虽然表现出了一定的军事才能以及政治才能,但是他的出身决定了他不可能继承大统,换句话说,袁否绝对不会威胁到袁耀的储君地位。

    见金尚踌躇不定,袁否便再三顿首,再三的恳求。

    权衡良久,金尚终于有了决断,将袁否搀扶起来,肃然道:“公子,老臣对你的危险处境深表同情,可你也清楚,老臣只是一介文臣,手下并无一兵一卒,就是想保你,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公子还是赶紧去找卫将军纪灵吧。”

    纪灵是袁军中唯一能跟张勋相抗衡的人物,这确是一条明路。

    “太傅若是不肯相救,吾命休矣。”袁否却再次放声痛哭起来,一边抹泪说,“学生来太傅这里,已是冒了极大风险,道是向太傅请教学问,那些守卫才肯放行,学生若是再去找卫将军,只怕那些守卫顷刻就会禀报给大将军,则学生,学生……”

    说到最后,袁否竟是哽咽不能言,金尚见状也跟着抹了几滴眼泪。

    金尚叹道:“如此,老臣再给公子指一条明路,公子可以尽孝为名,朝夕陪伴在陛下左右,如此一来,皇后跟大将军就是想动手也找不着机会。”

    “太傅,这一层学生也是想到了,可问题是……”袁否欲言又止。

    金尚见状顿时心头一跳,袁否的欲言又止给了他一种很不好的联想,难道,皇后跟大将军竟敢如此大胆?不会,不会的,皇后和大将军安敢如此?可看公子否的神情,却又不像是作伪,莫不是他听到了什么风声?

    当下金尚低声问道:“公子,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倒也没有听到什么风声。”袁否摇了摇头,吞吞吐吐的说道,“只是,只是这几日学生在父皇榻前伺候汤药,曾几次听到父皇在病榻上长吁短叹,说他还没死呢,就有人迫不及待的想要那啥,还无缘无故骂那些宫女,骂她们贱人、毒妇……”

    说到这,袁否故意停顿了一下,黯然说道:“太傅,学生担心反而会害了父皇。”

    袁否虽然没有明说,但言下之意就是,他若以伺候汤药的名义赖在袁术的榻前,说不定会诱使冯氏、张勋一伙铤而走险,连袁术也一并除掉。

    金尚深深的看着袁否,沉声道:“公子,你知道你刚才说的话,无论是真是假,将会引发什么样的严重后果么?”

    袁否一下跪倒在地,泣声说道:“太傅,学生如今已危如累卵,又岂敢胡说乎,学生所说句句属实,太傅若是不信,尽管去问父皇跟前的寺人。”

    “罢了,公子这事老臣却是管不了啦,公子请回吧。”金尚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太傅?”袁否一连唤了数声,金尚只是不加理会,袁否无奈,只好黯然离去。

    然而,袁否前脚才刚走,金尚紧闭的眼睛就霍的睁开了,然后急命家兵以拷问学问的名义去请太子袁耀前来。

    片刻之后袁耀到来,金尚假意拷问了几句论语,便突然切入正题。

    面对金尚严词诘问,袁耀不敢隐瞒,当下将他偷听到冯氏、张勋合谋算计袁否的事,还有当天晚上跑去向袁否示警的事都说了。

    从袁耀这里得到了印证,金尚就已经信了十分。

    看来,皇后冯氏跟大将军张勋真是迫不及待想要杀害公子否了。

    而且,种种迹象表明,皇后冯氏跟大将军张勋今晚就要动手了!

    连带着,金尚也开始担心起袁术的安危来,袁否虽然语焉不详,却透露了一个极其可怕的信息,仲家皇帝袁术的处境似乎也颇为不妙,如果袁否真的听从了他的建议,以伺候汤药的名义赖在袁术跟前,焉知皇后不会铤而走险?

    毕竟现在袁术重病在床,无法视事,身为皇后表兄的大将军张勋手握重兵,更担负着袁术的宿卫重任,冯氏一系可谓占尽天时、地理及人和。

    自古以来,宫廷斗争都是极为残酷的,左传中所记载的子弑父、妻弑夫或者臣弑主的事情,不知凡几!

    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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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袁否,离开金尚的居所之后,立刻就收起了脸上的悲悲切切之色,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副决绝之色。

    袁否回头,目光深深的看着夜幕下连绵起伏的屋宇,已经找不出哪一座屋宇是属于金尚的了,不过在内心里,袁否却在嘶吼:金太傅啊金太傅,你可千万别让本公子失望啊,今晚能否成就大事,全在于您老的表现了。

    猛然转身,袁否向着前方大踏步而去。

    一名甲士闪身挡住去路,沉声道:“公子,你似乎走错方向了。”

    袁否冷冷的扫了挡路的甲士一眼,说:“本公子要回去给父皇宿卫,尔等欲拦阻乎?”

    “不敢。”听说袁否要回去给袁术充当宿卫,甲士赶紧让开去路,不过等袁否过后,却还是给身后的一个甲士使了个眼色,令其去禀报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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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金尚送走太子袁耀之后,越想越害怕,当即命令家兵去请纪灵。

    纪灵很快就到了,一进门就问金尚说:“太傅深夜见召,可有急事?”

    “卫将军,出大事了!将要出大事了!”金尚一把牵住纪灵的大手,又示意家兵出去守住大门,然后拉着纪灵坐在席上,接着直截了当的问纪灵,“卫将军,如果你现在出面,有几成把握控制住军队?”

    纪灵闻言愣了一下,愕然道:“太傅此言何意?”

    “将军先别问老夫此言何意。”金尚强硬的道,“老夫只问将军,若将军现在出面,又有几成把握控制住军队?”

    若是换成别人这么问,纪灵早就起身拂袖而去。

    可太傅金尚素来耿直,又有贤名,当下皱眉答道:“太傅想要某控制谁的军队?”

    “所有的军队!”金尚沉声道。

    “那恐怕不能。”纪灵摇头道,“某最多只能控制张勋的军队,陆勉、雷薄还有陈兰的军队却是控制不了。”

    “善!”金尚一拍大腿,沉声说道,“将军这便前往张勋大营,控制住张勋部曲,然后谴一将,率一支精兵随老夫去拱卫陛下。”

    纪灵闻言大惊道:“太傅,你这是……你这是要干什么?”

    “将军,事急矣,来不及向你详细解释了。”金尚沉声道,“你只要知道,陛下危在旦夕就行了,将军可不必迟疑,可速去!”

第27章 弑君

    袁术寝帐。

    最近几天,袁术明显感觉身体好了许多,不仅咳嗽少了,相比三天之前痰中的血丝也大为减少,人也精神许多,就是感觉有些躁热。

    更令袁术窃喜的是,他在某一方面又有了强烈的需求。

    只是让人恼恨的是,侍医华佗再三警告他,三个月内不准房事!

    想到三个月不能碰女人,袁术就心情灰暗,同时心里暗暗发狠,若是接下来几天身体继续好转,就召几个宫女侍寝。

    袁否走进袁术的寝帐时,袁术正靠着软垫在读左传,平时始终侍候左右的两个老宦官却是不在,也不知道上哪去了。

    看到袁否进来,袁术讶然问道:“否儿怎么又回来了?”

    袁否跪伏于地,恭恭敬敬的道:“儿臣睡不着,想跟父皇聊聊。”

    “否儿近前来。”袁术难得也有兴致,便招手示意袁否走到他的榻前。

    袁否膝行上前,又极其贴心的往袁术背后加了一个软垫,令袁术躺得更加舒服。

    袁术见袁否如此孝顺,如此贴心,便心满意足的道:“否儿,这几天真是辛苦你了。”

    “儿臣不辛苦,这都是儿臣应该做的。”袁否摇摇头,又道,“儿臣别无所求,只求能一直这样常伴父皇左右。”

    袁术闻言目光一凝,他听出来袁否言有所指。

    其实最近几天,袁术对袁否的境遇也并非毫无察觉。

    大将军张勋以保护公子否安全的名义,给袁否配了一批卫士,但与其说是保护,倒不如说是监视更加贴切,袁术还知道,这并非是张勋的本意,而是出自皇后冯氏的授意,最近这几天,皇后冯氏背后的小动作就没有停过。

    只不过,袁术并不认为张勋就敢背着他乱来。

    袁术敢把兵权交给张勋,自然有他的底气在。

    当下袁术说道:“否儿,你是否在心里怨恨朕,先是不分缘由夺了你的羽林卫,现在更是听任大将军以保护的名义派兵监视于你?”

    “不敢。”袁否顿首道,“儿臣绝不敢有此想法。”

    “不敢,那就是真有。”袁术闷哼了一声,语气也加重了几分,又接着说道,“朕赐与你的左传,尤其是朕的批注,你可曾认真研读?”

    袁否道:“儿臣字字句句,皆认真研读了。”

    袁术道:“那你倒是说说,朕在‘楚世子商臣弑其君’的篇首,做了什么样的批注?”

    袁否道:“父皇批注曰:君为臣纲,父为子纲,是故君要臣死,臣不敢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商臣悖父弑君,实乃无君无父者也。”

    袁术道:“你既读过朕的批注,又是怎么理解的?”

    袁否没有回答,只是抬起头正视着袁术,继而呵呵惨笑起来。

    直到这个时候,袁否才终于对袁术绝了最后一丝幻想,也终于下了最后的决心。

    袁术被袁否笑得心里有些发毛,皱眉道:“你笑什么?仔细朕治你君前失仪之罪。”

    袁否便止住笑,直勾勾的看着袁术,说:“父亲,你罔顾君臣大义,更僭位称帝,居然还有脸大言不惭说什么君臣之纲常?当真是恬不知耻!”

    “你说什么?”袁术被袁否的突然变脸震得两眼发懵。

    袁术完全无法相信,这话竟是从袁否的口中说出来的。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袁术甚至已经完全相信,袁否就是一个知礼仪、懂进退,谦卑而又仁厚的儿子,若不是因为出身不好,袁术甚至真的就会考虑另立太子了,只可惜,袁否乃是小婢所出,这样的出身注定了他没办法继承大统。

    但袁否现在的言辞,却又完全推翻了袁术对他的认知。

    好半天之后,袁术才终于反应过来,乾指着袁否说道:“你你,你这个逆子,看来朕之前的判断没有错,你的仁孝谦卑全都是装出来的,你骨子里其实就是个悖逆之徒,你骨子里跟楚世子商臣就是一类人!”

    袁否冷笑道:“父亲岂不闻,有其父则必有其子?”

    “你?”袁术大怒道,“滚,滚出去,朕再不要看到你!”

    “这就要赶我走了?呵,父亲何必如此心急?”袁否冷笑道。

    “滚,你快给朕滚,朕不想见到你。”袁术以手疯狂擂打软榻,嘶声咆哮。

    袁否冷笑道:“父亲,你知道吗?我的要求其实并不高,只是想活命而已,可冯氏这个毒妇却偏不答应,非要致儿子于死地,而且今晚就要动手了!而父亲你非但不管,却反而搬出君臣父子纲常来教训我,你什么意思,要我伸长脖子等她砍我脑袋?”

    “你你你你,你这个逆子,快滚,快给朕滚!”袁术越发气得暴跳如雷。

    “父亲放心,儿子会滚的,而且,错过今晚,你我父子怕是再无相见之期。”袁否狞狞一笑,又接着说,“所以,我们还是好好珍惜这最后的相处时光吧。”

    “你这逆子,难道,你真要学商臣弑君?”袁术霎时两眼圆睁,因为袁否说这话时,已经毫不掩饰话语中流露出来的凛然杀机了。

    “弑君?”袁否呵呵笑道,“父亲,你猜对了,儿子正是要弑君。”

    袁术大骇,当时就要大声招呼寺人,可他才刚喊出半声,就气急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咳得腰都直不起。

    “别动怒,父亲,千万别动怒。”袁否狞笑道,“你知道吗,这几天我其实一直在偷偷往你的汤药里加老山参,据药典记载,老山参大补,本身并无毒,但是对于气血两虚的病人来说却比砒霜都还要毒,父亲,很不幸你正是气血两虚的病人。”

    “你,你……”袁术乾指袁否,已经没办法发出声音来了。

    袁否又接着说道:“父亲,这两天你是不是感觉全身躁热,精神也比以前旺盛许多?甚至男根都能异常**?这就对了,这全是老山参的功效,还有,你现在是不是感觉全身火烧火燎,尤其是喉咙里,就像有火在烧?对了,这就对了,这就是老山参的药效已全部发挥出来了,接下来你的四肢会痉挛,然后会窒息……你知道什么叫窒息吗?就是没办法呼吸,就像被人掐住你的喉咙,最终,你会室息而死。”

    袁否话还没说完,袁术的四肢就开始不自觉的抽搐起来。

    袁术大骇,在强烈的求生意志的驱散下,他一个翻身从软榻上滚落下来,然后双手撑地开始奋力往帐篷外爬。

    袁否缓步走过来,在袁术身边蹲下身来,凑着袁术的耳朵说道:“父亲,你一定很奇怪我们父子这么大动静,怎么帐外的寺人却毫无反应?实话告诉你吧,之前我往他们的汤锅里面加了曼陀罗,华侍医跟我说,一指甲盖大那么一片曼陀罗就足以让上百个壮汉一觉睡到大天亮,他们现在呀睡得正香呢。”

    袁术感觉到自己快喘不过气来了,不过在强烈的生存意志的驱使下,他还是咬着牙,使出所有的力气往外爬。

    气血两虚的病人的确是不宜进补,但是一株老山参却也不足以致命。

    然而,体虚之人极易动怒,一旦怒火攻心,那结果就很可怕了,所以袁否现在尽挑那些能够激怒袁术的话讲。

    袁否以双肘支地,一边跟着袁术往外爬,一边又接着说道:“父亲一定很好奇,我杀了你之后,又怎么收场?我也不想瞒你,其实我都已经计划好了。”

    说完,袁否就从怀里拿出了一副黄绫,再展开,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隶书。

    “父亲,你看见了吗?”袁否晃了晃手中黄绫,笑道,“这可是你的手书遗诏,你没有听错,真是你的手书遗诏,这都是儿子从你的左传批注中一个字一个字拓印下来的,再临募到帛书之上,很是费了儿子不少功夫。”

    袁术的脸上、额头上已经凸出一根根的青筋。

    袁否又说道:“父亲,要不要儿子念给你听听?哦对对,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完整的念就不必了,我就把大概意思跟你讲一下吧,这遗诏里说呀,你发现冯氏那毒妇与大将军张勋私通款曲,耀弟就是冯氏与张勋通奸所生的孽种,你预感到冯氏和张勋有可能会铤而走险对你不利,所以预先手书了这份遗诏,藏在枕头下。”

    袁术紧咬牙关,只顾埋头往外爬,眼球却已经开始充血。

    袁否又接着说:“哦对,光是一分遗诏还不足以保住儿子的小命,所以儿子又去找了金太傅,你知道的,金太傅为人耿直,是个真正的君子,他历来不支持你僭位称帝,也从未正式接受你的封赏,所谓太傅也只是你的一厢情愿而已,但是我相信,当他得知你身处危险之中时,就一定会设法来救你。”

    “金太傅当然不会自己来,他一定会带着卫将军纪灵一起过来。”

    “然后,当纪灵带着军队闯进寝帐时,就会发现,父亲你已经死了,儿子则被张勋那个乱臣贼子灌了鸠毒,然后张勋正设法烧掉这遗诏,然后,所有的罪名就会全部指向冯氏这毒妇还有大将军张勋,儿子就只能勉为其难继位了。”

    “什么?张勋未必会上当?父亲你多虑了,儿子先去找了金太傅,接着又匆匆忙忙回了父亲你这里,张勋肯定会起疑心,如果儿子没料错的话,这会他已经带着人往里边闯了,你听,外边有脚步声,定是张勋来了。”

第28章 嫁祸

    “父亲你听,定是张勋到了。”袁否说道。

    说完,袁否就赶紧抱起袁术,把他抱回到了软榻上。

    稍顷,寝帐的帐帘被人拉开,张勋全装贯带,手按刀柄昂然走了进来,张勋身为袁术的宿卫大将,是被特许带刀入内的。

    袁否装作没看到张勋,只是摇晃着袁术颤声问道:“父皇,父皇你怎么了?”

    袁术这时已经处于窒息状态,只是两眼圆睁怒瞪着袁否,再说不出半句话来。

    张勋冷不丁看到袁术这样子,顿时大吃一惊,当下急步走过来,一边躬下身察看袁术的情形,一边问袁否道:“公子,陛下这是怎么了?”

    张勋终究只是一介武夫,他完全没有想到这是袁否设计的陷阱。

    或者说,张勋根本就没有往这个层面上去想,因为弑君弑父实在是太可怕了。

    “某也不知道。”袁否惶然道,“父皇刚刚还好好的,可突然之间就成这样了。”

    张勋本能的就要扭头喊侍医,可这个时候,袁术却突然探手一把抓住了张勋,然后伸出另一只手指向袁否,嘴唇嗫嚅也不知道说什么。

    张勋赶紧将耳朵凑到袁术嘴边,急声问道:“陛下你想说什么?”

    袁否吓了一跳,赶紧对张勋说:“大将军,父皇许是口渴,想喝蜜水。”

    “陛下要喝蜜水?”张勋不疑有他,急道,“蜜水在哪里,快些拿蜜水来。”

    这个时候,袁否听到帐外隐隐传来一阵马嘶人沸,脸上便立刻露出一抹狞笑,金尚终于没有让他失望,终于还是来了!

    而且来得不早不晚,正是时候!

    此时此刻,袁否彻底相信了一句话:机会永远只会垂青那些有准备的人!由于他准备充分,现在就连老天都帮他的忙。

    当下袁否拿起事先准备好的鸠毒倒进装蜜水的瓦罐,又将瓦罐递给张勋。

    张勋压根就没看到袁否的小动作,想也没想直接就将瓦罐递到袁术嘴边。

    可袁术哪里还喝得下水?袁否又说袁术可能是塞住喉咙了,让张勋强灌。

    张勋便举起瓦罐往袁术嘴里灌,张勋一心想救袁术,整个人的注意力高度集中,甚至没有察觉到寝帐外的动静。

    袁否却听到了,当下又倒了一碗蜜水,又往蜜水里倾倒少许鸠毒,喝道:“不劳大将军动手,这碗蜜水本公子自己喝便是了!”

    吼完,袁否即一仰脖子,喝干了碗中的蜜水。

    这碗蜜水可真加了鸠毒,袁否为了嫁祸张勋,也是拼了。

    几乎是在袁否喝下蜜水的同时,寝帐的帐帘,也被人用刀呲啦一声给划开了,遂即全装贯带的纪灵带着一队甲士冲了进来。

    纪灵和随行的甲士一眼就看见,公子否已经歪倒在帐中,手里拿着只陶碗,碗中还有残留的蜜水,而仲家王朝的大将军张勋却抱着只瓦罐,正往仲家皇帝袁术嘴里灌,而袁术却是两眼圆睁,眼角、嘴角、鼻孔里都有黑血汩汩溢出。

    一看这情形,就是白痴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张勋匹夫,汝欲弑君耶?!”纪灵勃然大怒,拔刀就往张勋扑了过来。

    张勋吓了一跳,这才猛然意识到,他现在这副样子的确很容易让人误会。

    当下张勋急道:“伏义兄,误会了,你误会了,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匹夫安敢狡辩,吃某一刀!”纪灵哪里肯听张勋的解释,两步抢上来,手起一刀就照着张勋头上斩落下来。

    张勋无奈,只能拔刀相抗。

    一边反抗,张勋一边高叫:“来人,快来人哪!”

    事到如今,张勋也知道再向纪灵解释已是多余,所以就想唤入他的亲兵,先把纪灵和他的亲兵控制起来再说,要不然,他就是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匹夫,别喊了!”纪灵怒吼道,“你的乱兵已经被某全部拿下了!”

    “什么?”张勋闻言又吃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落入了别人的算计。

    这时候,更多的甲士蜂拥而入,将张勋团团围困起来,张勋原本武艺就不如纪灵,此时心一慌刀法就更乱,只是几个照面,张勋就被纪灵反手一刀把砸翻在地,六七个甲士当即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将张勋捆缚起来。

    这时候,太傅金尚也气喘吁吁的赶到了。

    金尚伸手一探袁术鼻息,顿时脸色大变。

    纪灵当即命亲兵去传侍医,华佗却是不在,华佗其实是被袁否给调开了。

    来的是另外一个侍医,那个侍医仔细检查过袁术的脉象、舌笞以及瞳孔,然后向金尚和纪灵摇了摇头。

    金尚虽然早就知道结果,可是等侍医确定之后还是颓然跌坐在地。

    纪灵赶紧上前搀起金尚,问道:“太傅,现在怎么办?是否发丧?”

    “不,暂时先不要发丧。”金尚闻言悚然一惊,又道,“卫将军,当务之急是立刻封锁消息,不能让陛下宾天的消息外泄,尤其不能够让皇后知晓。”

    说完,金尚又冷冷的瞥了张勋一眼,他怀疑皇后冯氏也参与了弑君。

    纪灵答应一声,当即命令随行甲士全面封锁袁术寝帐,不准放走一人。

    张勋焉能读不懂金尚这个眼神是什么含义,当即高叫起来:“太傅,元休公,陛下不是某杀的,陛下真不是某杀的呀。”

    金尚冷然道:“不是你还能有谁?”

    纪灵也咬着牙道:“某亲眼所见,匹夫还敢抵赖!”

    “伏义,事情真不是你所看到的这样啊,真不是。”纪勋一转眼看到袁否,便立刻神情一振高喊道,“是袁否,是袁否害死了陛下!”

    金尚道:“哈,好个奸邪之徒,你都已经逼公子否喝下了毒蜜水,居然还敢说是公子否害死了陛下,试问这天底下还有比这更荒唐的事情吗?”

    张勋急道:“毒蜜水是他自己喝下的,不是某逼的,何况,他喝的未必就是毒蜜水!对,这个奸邪小人,这一定是他耍的阴谋诡计,他喝的不是毒蜜水,你们看,你们看,他还在动,这个奸邪小人压根就没死!”

    金尚回头一看,发现袁否果然在抽搐,当即吩咐侍医抢救。

    侍医依言上前,仔细察看过袁否的脉象、舌笞及瞳孔,然后大声道:“太傅,公子否还有救,只需灌入粪水,令其将毒蜜水呕出,即可无恙。”

    “快,快去找粪水来。”纪灵当即命令甲士去找粪水。

    金尚却扭头问张勋道:“张勋,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张勋无言以对,天可怜见,他真没有逼袁否喝毒蜜水,这毒蜜水真是他自己喝下的,不过袁否这厮为什么要毒死自己?张勋却是百思不得其解了。

    不到片刻,就有甲士就抱进来一大罐粪水,然后不由分说撬开袁否的嘴,就往里灌,灌了足有小半罐,袁否才哇的一声呕吐起来。

    这一吐当真是翻江倒海,直到胆汁都快吐净了袁否都还在伏地干呕。

    金尚和纪灵却顾不上袁否身上污秽不堪,他们着急知道张勋弑君的真相,当即走到袁否跟前问道:“公子,陛下究竟是怎么遇害的?”

    “父皇宾天了?”袁否闻言先是一愣,遂即手脚并用爬到袁术榻前,确定袁术已经断气之后,就抱着袁术大腿嚎啕大哭起来,这一哭当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害得金尚和纪灵也陪了好几滴眼泪,却是再不忍心问袁否真相了。

    金尚还反过来劝慰袁否:“公子节哀,请节哀。”

    张勋回过神来又大叫道:“太傅,伏义兄,你们千万别被这蛇蝎公子所迷惑,他这都是装出来的,某进陛下寝帐时,陛下就已经快不行了,某怀疑陛下分明就是被这蛇蝎公子所害死的,太傅和伏义兄明察,明察呀!”

    只可惜,张勋的辩解在铁的事实面前,实在是太过苍白了。

    “贼厮还要狡辩!”纪灵怒极,一脚重重踹在张勋太阳穴上,张勋顿时昏厥。

    这时候袁否也已经哭得昏厥,金尚示意甲士搀扶袁否下去沐浴,又对纪灵说道:“卫将军,张勋的话不可全信,却也不可全不信,既便你和众多甲士亲眼所见,也未必没有隐情,陛下遇害一事,仍需查个水落石水。”

    纪灵道:“太傅直说,要如何查法?”

    “先问过侍候陛下起居的寺人再说。”金尚说道。

    这时候,终于有宦官被甲士用冷水浇醒,慌里慌张的押进来。

    纪灵一见顿时怒不可遏,大吼道:“来人,把这些阉人都拖出去砍了!”

    纪灵真是恨极了这些阉人,这种要紧关头,这群阉人居然还在睡懒觉。

    宦官赶紧伏地求饶,侍医也报告说他们的晚餐汤锅里被别人下了迷药,纪灵这才怒气稍歇,不过等金尚问起,这群宦官却一问三不知,这下金尚也是束手无策了,张勋那里料难开口,总不能把皇后冯氏抓起来严讯拷问吧?

    然而,就在金尚束手无策的时候,事情却有了出人意料的转折。

    两个宦官在给袁术清洁遗骸之时,意外发现袁术的枕头底下居然藏了一封遗诏!

    金尚从宦官手中接过遗诏,颤抖着双手打开,只看了一眼就激动的对纪灵说道:“卫将军,是陛下遗诏,真是陛下手书遗诏!”

    袁术的笔迹,金尚自然是认得的。

    纪灵凑过来,仔细看完了,顿时气得须发皆张。

    “贱妇恁的可恶,竟敢伙同张勋贼子谋害陛下,某这便去拿她,再手刃了这毒妇,以祭告陛下在天之灵!”纪灵说完转身就走。

    “卫将军且慢!”金尚急道,“这毒妇是该拿下,却不可草草杀之,我等应首先拥立新主以定三军将士之心,再行祭告天地,然后宣布这毒妇以及张勋的罪状,然后再将这对奸夫淫妇绳之以法,如此,方不失之持正,也可不必招致物议。”

    纪灵道:“就依太傅所言。”

第29章 上位

    袁否回到自己帐篷的时候,双腿都还是软的。

    剩下的事情自有金尚、纪灵处理,他们两个一个是德高望重的太傅,是百官之首,一个则是威望无两的军中宿将,忠直耿介,足可以镇住场面。

    袁否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休息,而且,袁否也的确需要时间来让自己舒缓一下。

    直到片刻之前,袁否的精神都处于高度紧张之中,如果再不缓一缓,他真担心自己的神经会绷断,每个人,都是存在极限的。

    看到袁否脸色煞白煞白的走进来,一直硬撑着没睡的小若榴顿时吓了一跳,赶紧迎上来搀住袁否,急声问:“公子,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袁否摆了摆手,脚下却猛然一个踉跄。

    小若榴赶紧搀着袁否在席上坐下,又去帐外打来热水,用毛巾濡湿了给袁否擦脸。

    袁否擦了把脸,感觉人舒服不少,然后沉重的疲惫感却如潮水一般袭来,两只眼皮沉重得直打架,袁否马上就歪倒在席上,小若榴过来轻轻摇晃,说,公子我给你擦一下身子,袁否却摆了摆手,轻声说,让我睡会,让我先睡一会。

    话还没有说完,袁否便已经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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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仲家王朝的文臣、武将们照例起了个大早,然后纷纷前来袁术行在,准备给袁术朝贺,袁术极重排场及礼仪,既便是在逃亡途中,也仍旧要文臣武将每日朝贺,然后才开始又一天的逃亡。

    晨曦之中,几十个文臣武将三三两两挨在一起说着话。

    纪灵的保密工作做得极好,直到现在,仲家王朝的这些文臣、武将们都还不知道昨天深夜发生在袁术寝帐之中的大事。

    袁术行在的大门缓缓打开,一队全装贯带的羽林郎鱼贯而出。

    让几十个文臣、武将稍稍感到有些意外的是,走在这队羽林郎前面的竟然不是大将军张勋,而是卫将军纪灵,咋回事,宿卫大将又换了?

    不过,这些文臣、武将们也没当回事,因为纪灵也是袁军中的宿将,纪灵的资历甚至比张勋还老,只是因为在反对袁术称帝这件事情上触及了袁术逆鳞,所以才遭到袁术冷落,所以才被张勋后来居上,当上了仲家王朝的大将军。

    然而,在进入行在之后大臣们却马上就感到觉了气氛的异常。

    因为袁术行在里面的甲士要比平时多了数倍,而且一个个表情严肃,空气里弥漫着令人心悸的凝重气息。

    出事了,而且一定是出大事了!

    大臣们立刻停止了交谈,屏气凝神来到袁术的寝帐外。

    到了袁术的寝帐外,大臣们再次意外的发现,本该与他们一道入内的太傅金尚,却早已经神情严肃的站在那里。

    “太傅,出何事了?”有人问。

    问话的是一个相貌堂堂的中年人,这人的身份在仲家王朝可是非同一般,因为他是仲家皇帝袁术的从弟,袁胤。

    当然,袁胤只是身份尊贵而已,其实并没有实际权势。

    金尚看了袁胤一眼,石破天惊的道:“诸位,陛下龙驭宾天了!”

    “什么?”袁胤闻言顿时愣住,明显有些消化不了这一石破天惊的消息。

    袁胤身后的数十位文臣、武将也是瞠目结舌,一个个全都变成了木鸡状。

    片刻之后,还是长史杨弘最先回过神来,一下就滚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陛下,陛下呀陛下,你怎么说走就走了呀,你怎么就忍心抛下臣等呀,嗷嗷嗷……”

    杨弘哭得那真叫一个伤心,不知道的还道是他死了阿翁或者阿媪呢。

    杨弘这一哭,也把其余的大臣惊醒过来,当下纷纷跪地嚎啕大哭起来,霎那间,整个行在都是哭声震天,一片愁云惨雾。

    金尚却没哭,而是大声喝道:“列位,现在还不是哭丧的时候,有道是国不可一日无君,三军不可一日无帅,当务之急,是拥立新主!”

    金尚这一说,跪地嚎哭的大臣也反应过来。

    袁胤立刻说道:“那就赶紧请太子过来,准备登基吧。”

    众臣齐声附和:“对对对,赶紧请太子过来,准备登基吧。”

    金尚只是冷冷的看着众位大臣,直到众位大臣感觉到异常,自发的闭上了嘴巴,金尚才冷冷的说道:“太子,恐怕是不合适。”

    “太傅你说什么?”袁胤心头便怦的跳了下。

    啥意思?一向低调做人的金尚金太傅难道也要学董卓来个废立?如果金尚真要废掉太子袁耀,那他会立谁?金太傅该不会要拥立他袁胤吧?这怎么可能,他袁胤以前也没怎么巴结金尚,更不曾给过他什么好处哪。

    这个时候,没人想到金尚会拥立袁否上位。

    主薄阎象却是勃然大怒,大骂道:“金尚,本官原以为你是个敦厚长者,却不想也是个狂悖无耻之徒,太子殿下乃国之储君,岂是你一句不合适就能废立得了的?殿前执金吾何在?速速去请太子殿下过来……”

    “阎公且慢。”金尚喝住执金吾,又快步走到阎象面前,然后从大袖里取出一封帛书递了过去。

    阎象起先并未在意,但是看了数行之后却顷刻脸色大变。

    看完之后,阎象更是失魂落魄的自言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群臣看到阎象这副样子,顿时骚动起来,有性急的早已经抢上前来,从阎象手里劈手夺过帛书,金尚也不加以阻止。

    顷刻之间,整个行在便沸腾起来。

    “皇后竟然与大将军暗通款曲?”

    “什么皇后,分明是贱妇、毒妇!”

    “车裂,这样的奸夫淫妇必须车裂!”

    “这怎么可能,大将军和皇后?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有陛下手书遗诏在,焉能有假?”

    看到大臣们议论纷纷,整个行在几乎成了闹市,金尚高举双手喝道:“诸公肃静,诸公肃静,听老夫一言。”

    金尚连喊数声,大臣们却理也不理。

    一边的纪灵顿时恼了,铿然拔出了环首刀。

    看到纪灵拔刀,四周肃立的甲士便也纷纷拔刀。

    霎那间,交头接耳的大臣便闭上了嘴巴,整个行在也变得死一般寂静。

    金尚这才轻咳了一声,说道:“诸公想必都已经传阅过陛下的遗诏了吧?老夫想请问诸公,这是否陛下手书遗诏?”

    阎象肃然答道:“确是陛下手书遗诏无疑。”

    金尚又道:“阎公仍以为应当拥立太子继位乎?”

    阎象摇头道:“不妥,拥立太子怕是万万不妥。”

    此言一出,底下的大臣也是纷纷摇头,既然袁耀并非袁术嫡出,而是皇后冯氏私通大将军张勋所生孽子,自然就没了继位的资格。

    “诸公且听老夫一言。”金尚陡然提高了音量,将在场所有大臣的目光都吸引到了他身上,又接着说道,“制曰:父死子继、兄终弟及!陛下虽无嫡子,却有公子否,所以老夫以为,当拥立公子否继位。”

    众大臣的目光便齐刷刷看向袁胤。

    既然袁耀不是袁术的嫡子,那么,放眼整个仲家王朝,也只有袁胤和袁否有资格继承袁术的帝位,如果袁胤都没意见,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

    袁胤被这一连串的变故震得到现在都还没有回过神来,看到众大臣都齐刷刷的看过来,便不假思索的说:“窃以为太傅所言甚妥,甚妥。”

    直到说完了,袁胤才反应过来他刚才的话意味着什么,再想反悔却是迟了。

    再看那边厢,金尚和纪灵已经将袁否从袁术的寝帐中迎了出来,袁否戴着重孝,眼睛都是红的,明显刚刚哭过。

    金尚和纪灵将袁否搀扶到“御座”上,纳头便拜。

    袁胤和众大臣便也纷纷跟着跪倒在地,三呼万岁。

    “太傅平身,卫将军平身,众位爱卿平身。”袁否赶紧回礼。

    金尚起身将遗诏交还袁否,又命羽林郎去提张勋和皇后冯氏。

    袁否却制止金尚说道:“太傅,就不必将张勋、冯氏带过来了,某不想见他们,至于如何处置,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

    “陛下仁慈。”金尚却以为袁否不愿羞辱两人。

    袁否摆了摆手,又道:“太傅,还有诸位爱卿,某有一事想与你们商议。”

    见袁否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金尚的表情也严肃起来:“臣等恭听陛下圣训。”

    袁否的目光从金尚、纪灵还有一干大臣脸上掠过,肃然说道:“某在想,先帝僭位称帝乃是大逆不道之举,所以,仲家这帝号还是除了吧?”

    这也是题中应有之义,袁否之所以煞费苦心,不惜背负弑君、弑父的骂名,也要毒死袁术,只是为了活命,而不是真的觊觎这仲家王朝的帝位!

    再说所谓的仲家王朝,在袁术逃出寿春的那一刻,事实上就已经名存实亡,他这个皇帝根本就是名不副实,又有什么好留恋的?

    当然,袁否之所以自除帝号,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这个原因就是笼络人心,以期在尽可能短的时间之内整合袁术的残余势力,为下一步摆脱曹吕孙刘四路联军的围追堵截奠定基础。

第30章 整合

    袁否说:“仲家这帝号,还是除了吧?”

    袁否此话一出,在场的大臣无不哗然,除帝号?太突然了吧。

    金尚愣了一下,遂即一正衣冠跪倒在地,朗声道:“先帝建制之时老臣就臣力阻,奈何先帝不听,所以才给了曹贼举兵讨伐的借口,所以才有今日四路联军围攻寿春之兵祸,主公此举却是拨乱反正,老臣……支持!”

    金尚是真支持,对袁否的称呼也顺势换成了主公。

    纪灵也出班跪倒在地,大声道:“末将也支持主公!”

    纪灵也跟金尚一样,都曾经坚决反对袁术僭位称帝。

    剩下的大臣一看金尚、纪灵两大策立功臣都表了态,哪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当即纷纷出列表示支持,长史杨弘更是着实把袁否吹捧了一番,连带着之前的战绩也夸了,直把袁否夸成了古往今来、上下五千年最贤明的圣人。

    “主公谨守纲常,绝无逾矩,实乃古今臣子之楷模也。”

    “主公大义凛然,自除帝号,诚可谓古今罕有之名士。”

    “主公勇毅过人,战无不胜,纵孙武再世也不过如此。”

    “主公智谋过人,虑无不行,奸滑如曹操亦自叹不如。”

    “主公文韬武略,无人能及,必将带领我等开创一番全新之局面。”

    听着一段段不带重复的阿谀之词从杨弘嘴里冒出来,袁否不禁莞尔。

    袁否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像秦始皇、隋炀帝这样的绝世雄主,也难免喜欢佞臣了,因为有佞臣时时奉迎拍马,说些你爱听的话,的确是件赏心悦目的事,不过,真正的雄主总能掌控住佞臣,而绝不会被佞臣牵着鼻子走。

    杨弘的阿谀之词袁否听过也就算了,他真正在意的是金尚还有纪灵的态度。

    金尚是仲家王朝的百官之首,他的态度决定着仲家王朝大部份文官的态度,而纪灵的态度则更是决定着大小军头的态度,袁否如果想要坐稳现在的位置,就必须得到金尚、纪灵这两位大佬的鼎力支持!

    至少目前是这样。

    金尚、纪灵都是忠贞耿介之士,他们对袁术的确是忠心耿耿,但这并不代表着他们就会无条件支持袁否,如果袁否不能表现出足够的优秀素质,不能在理念上获得两人的认可,金尚、纪灵抛弃袁否另投他主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袁否自除帝号这一举动,显然挠到了金尚还有纪灵的痒处,看两人那副激动、慷慨的样子,袁否就知道,他这一步棋走对了,将来怎么样仍不得而知,但是至少在目前,他已经初步获得了金尚、纪灵两位大佬的认可。

    当下袁否让金尚安派人出使曹营,将这一消息通报给朝廷,虽然明知道事实上把持朝政的曹操不可能就此赦免袁氏,但袁否却必须把姿态给做足了,因为这么做,至少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挽回汝南袁氏的声誉。

    这不是为了求得朝廷或者说曹操的宽恕,而只是为了消除影响。

    完了袁否又道:“还有一事,诸公对某的称呼还是沿用公子吧。”

    金尚讶然道:“主公,这却是为何?”

    纪灵、杨弘、阎象等一众大臣也是满头雾水,袁否尚在潜邸时称呼公子那没什么,可现在既然已经继承了袁术的官衔以及爵位,自然就不能再以公子相称了,这与礼法相悖,古人可是很重礼法的。

    袁否却也有他的担忧。

    袁否主要是担心手下这帮文武称呼他主公惯了,等将来到了河北,到了袁绍帐下,这帮老人仍然称呼他为主公,这要是传到袁绍的耳朵里,难免给袁绍留下一个他想要寻机自立的印象,这就大大不妙了。

    不过这话当然是不能明说的。

    所以袁否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说道:“朝廷毕竟还没有承认某的官衔及爵位,等朝廷有旨意下来,诸位再改口也是不迟。”

    这样的理由却让金尚、纪灵等人无话可说。

    当下金尚改口说道:“如此,臣等就仍以公子相称。”

    袁否点点头,又道:“现在,某最担心的却是追兵……”

    袁否话还没有说完,便有残兵风尘仆仆奔入帐内,看到跪坐首席的居然是袁否而不是袁术,便不由得愣了一下,却还是老老实实仆地禀报道:“公子,下蔡已失守了,桥蕤将军战死,两千守军非死即降!”

    “啊,下蔡这么快就失守了?”

    “这下糟了,孙策追上来可怎么办?”

    “先不用慌,江东军离我们至少还有三日行程!”

    帐下的文臣、武将闻言一下就炸了,张皇失措者有之,忧心忡忡者有之,当然镇定自若的也是不乏其人。

    袁否心下也有些着忙,他现在才刚刚上位,还没来得及对袁术旧部进行整合呢,别的不说,战斗力最强的两千羽林卫还在黄猗手里呢,如果孙策的江东军这个时候追上来,那局面可就真的麻烦了。

    当下袁否问那个残兵:“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残兵回答道:“回公子,这是昨天上午的事情。”

    “昨天上午?”袁否闻言顿时暗暗叫苦,这也就是说,此时距离江东军攻破下蔡已经过去一昼夜时间了,一个昼夜,江东军如果撇下辎重急行进,至少可以行进五十多里,换句话说孙策的大军离龙亢县已经不到一天路程了!

    原以为隔着三天的路程,却不曾想已经只剩一天路程!

    金尚出列说:“公子,看来我们必须得马上离开龙亢了。”

    袁否想了想,对众人说:“诸公请先回去准备,金公和纪灵将军留下。”

    当下一众文武纷纷告辞离去,帐里便只剩下袁否、金尚还有纪灵三人。

    袁否直截了当的问纪灵:“纪灵将军,如果现在拔营离开龙亢,你能确保军队在行军途中不会发生哗变?”

    “这个……”纪灵说道,“末将不能保证。”

    总的来说,纪灵追随袁术的时间比张勋长,在袁军中的资历也比张勋要老,但袁军中的山头并非只有纪灵、张勋两个。

    除了张勋、纪灵两大山头,还有两个军头的势力不弱于他们,这两个军头就是骠骑将军陆勉以及车骑将军桥蕤。

    除了张勋、纪灵、陆勉、桥蕤四大军头,下面还有八个小军头。

    这八个小军头就是梁纲、李丰、乐就、陈纪、雷薄、陈兰、杨奉以及韩暹。

    现在桥蕤已经战死,所部人马也走死殆尽,属于桥蕤的山头已经土崩瓦解,杨奉、韩暹已在数月前投奔吕布,梁纲、李丰、乐就、陈纪四将又奉袁术军令留在了寿春,所以张勋下狱之后,袁军中还剩下纪灵、陆勉这两大军头,以及雷薄、陈兰这两个小军头。

    纪灵可以约束本部军马,却约束不了陆勉、雷薄以及陈兰三将麾下的兵马。

    “那就不能轻动。”袁否道,“在清除掉不稳定因素之前,大军绝不可轻动!”

    金尚道:“问题是孙策的江东军旦夕即至,若是现在不走,只怕就走不了啦。”

    袁否道:“两害相权取其轻,孙策的江东军既便追到龙亢,来的也只是少量精兵,只要清除掉不稳定因素,我军未必没有一战之力,何况既便打不赢,也仍可从容突围转进,但如果不清除不稳定因素,却有土崩瓦解之风险。”

    金尚道:“也是,晁错曾云:攘夷必先安内,老臣有欠考虑了!”

    袁否又问纪灵道:“纪灵将军,羽林卫什么时候能够返回龙亢?”

    羽林卫原本是属于袁术的亲军,与袁术帐下各大军头的关系相对较浅,在经历了水门反击战以及下蔡之战后,羽林卫对袁否的认同已经达到了一定的高度,所以,这支武力袁否是无论如何也必须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假如在清除异己的过程中发生哗变,袁否还指着羽林卫镇压呢。

    纪灵道:“羽林卫并未走远,昨晚上末将就已经假借张勋的名义给黄猗发去急信,若不出意外的话,羽林卫很快就会返回。”

    袁否道:“好,等羽林卫一回来,我们就着手清理不稳定因系。”

    金尚道:“现在的问题是,还有哪些人有可能成为不稳定因素?”

    纪灵道:“公子,昨天晚上末将就已经将一批与张勋走得比较近的将校控制起来,不过在剩下的将校甚至大将中间,难保不会有张勋和冯氏的亲信,这个就需要仔细甄别了,我们既不能放过张勋和冯氏的人,但也不能累及无辜。”

    金尚、纪灵虽然没明说,但矛头都隐隐指向陆勉、雷薄以及陈兰。

    其中陆勉与张勋关系一向不好,按理说是不会因为张勋而举兵发难的,可问题是,陆勉与江东小霸王孙策私交甚笃,陆勉对袁术忠心耿耿,袁术还活着时,陆勉绝对不会背叛仲家王朝,可现在袁术已死,陆勉是否会继续效忠袁否可就难说了。

    尤其这次策立之功被金尚和纪灵抢了,陆勉心里就难免会失落。

    至于说雷薄、陈兰,平时与张勋走得非常之近,现在张勋冷不丁被下了狱,两人为求自保,难保不会铤而走险。

    袁否道:“金公和纪将军的意思某已经明白了,不过在羽林卫回龙亢之前,我们并没有绝对的优势,所以还是先耐着性子等等吧。”说完,袁否又叹息道,“我们的人马原本就已经所剩无几了,再也经不起更多的损失了。”

    金尚和纪灵闻言默然。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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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之袁氏枭雄介绍:
一个历史类网络小说爱好者,因为一次空难意外穿越回到两千年前,成了袁术与婢女所生的庶长子袁否,恰逢袁术称帝,曹操纠集刘备、吕布、孙策四路联军,围剿寿春,且看携有一颗未来灵魂的袁否如何逆天改命? 注:袁否的否,音同痞。三国之袁氏枭雄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三国之袁氏枭雄,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三国之袁氏枭雄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