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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之袁氏枭雄全文阅读

作者:寂寞剑客(书坊)     三国之袁氏枭雄txt下载     三国之袁氏枭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1章 说服

    与金尚、纪灵商定好了大方针之后,袁否又回到袁术的灵堂守灵。

    古人极重礼仪,袁否哪怕是做样子,大部份时候也必须守在袁术的灵柩前。

    小若榴提着一瓦罐小米粥走进灵堂,袁否连着吃了三大碗还有些意犹未尽。

    前些天,因为形势危如累卵,旦夕会有性命之忧,所以袁否几乎没有食欲,但现在终于是云开雾散,食欲立刻就恢复了。

    袁否吃得正香,侍医华佗忽然从后堂走了出来。

    华佗是仲家王朝的宫廷侍医,所以不需要请示就能直入袁术灵堂。

    “公子。”华佗皱着眉头对袁否说道,“小人刚才无意中看到陛下所咳出的血污,发现其中并无鸠毒,所以陛下应该不是被张勋贼子所鸠杀,小人怀疑陛下之所以突然暴卒,其中恐怕另有隐情,还望公子下令彻查。”

    袁否闻言吓了一跳,他之所以要在昨天晚上借口给伤员看病将华佗调开,就是担心华佗这神医会坏了他的大事,却不想,华佗只是无意中看到袁术咳嗽留下的血污,就能够判断出袁术并非死于鸠毒,这话要是传了出去,那可不得了。

    当下袁否示意小若榴守住灵堂入口,又问华佗道:“华侍医,你说的是真的?”

    “小人所说句句属实。”华佗肃然道,“陛下的确不是死于鸠毒,而是另有死因。”

    袁否两眼微眯盯着华佗,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想杀了华佗灭口,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人怀疑到他,因为他设计的计划的确很完美,他不但伪造了袁术的手书遗诏,随机应变制造出张勋鸠杀袁术的作案现场则更是神来之笔!

    以当时的情形,张勋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嫌疑。

    但是,如果华佗的这番话传了出去,那么结果就难说了。

    以华佗的医学造诣,他说袁术并非死于鸠毒,恐怕大多数人都会相信,而且华佗既然敢于这么说,他就必然会有足够的手段来证明自己,袁否两世为人,对于古人在验尸方面的造诣也是略有了解,华佗要想查明袁术的死因只怕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杀人灭口的念头也就是想想,袁否终究不是曹操,做不出宁可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的事情,何况华佗还是中国古代第一个外科手术精专的医匠,袁否还想着要将华佗一直留在军中,帮助他建立系统的手术外科呢。

    中医在后世之所以屡屡遭人垢病,并且污蔑中医是骗人之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中医中的手术外科并没有得到发扬光大,而事实上,中医的确是存在外科,而华佗就是手术外科的鼻祖,并且还发明了世界上第一种麻醉剂——麻沸散!

    当下袁否问华佗道:“华侍医,要怎样才能确定家翁的死因?”

    “必须得开棺验尸。”华佗说完想了想,又不太确定的说道,“如果有必要的话,还需解剖遗体,验看肠胃中的食物残渣。”

    袁否便叹了口气,对华佗说:“华侍医,你不觉得这么做是对家翁的极大不敬?”

    “这么做对陛下的确是大不敬。”华佗说完语锋一转,又接着说道,“不过小人以为,查清楚陛下的真正死因才是真正对陛下的尊重。”

    站在一个医者的立场,华佗这么说当然是没错的。

    袁否道:“那么某想请问华侍医,查清楚家翁的死因又是为了什么?”

    华佗不假思索的说道:“自然是为了查明真相,找到真正的凶手并将其绳之以法,以此来告慰陛下的在天之灵。”

    袁否道:“华侍医是否认为,张勋贼子并非真凶?”

    华佗闻言吓了一跳,连忙否认道:“小人绝对没有这个意思,陛下虽非死于鸠毒,但是张勋贼子往陛下嘴里灌鸠毒却是卫将军以及宿卫羽林郎亲眼所见,应是不假。”

    袁否深深的看着华佗,幽幽说道:“华侍医,某一百个愿意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但既便查明了真相又能怎样呢?除了能够证明,在仲家王朝内部除了张勋贼子和冯氏以外,还有人想要害死先翁以外,又还能得到什么呢?”

    “但总不能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吧?”华佗说道,“这个贼子今天敢于害陛下,明天说不定就敢对公子你不利。”

    “这个某又何尝不知。”袁否叹息道,“可是华侍医,你知道我们现在最大的威胁是什么吗?”

    “最大的威胁?”华佗道,“江东军?”

    “没错,就是江东军。”袁否叹息道,“撤离寿春之时,我们尚有十万大军,可现在却只剩八千不到,面对江东军,我军原本就已经处于极端不利的位置,此时如果还要继续内讧的话,那么不等江东军杀到,我们自己就已经土崩瓦解了。”

    “这个……”华佗语塞了,他只是个小小的医匠而已,医者的操守告诉他,必须查清楚袁术的真正死因,至于政治层面的考量,他却是一窍不通。

    袁否肃然道:“眼下我们最大的敌人是孙策的江东军,就让这个真正的凶手暂且得意一时吧,华侍医,请相信某,等稳定住局势,某一定会把这个真正的凶手揪出来,并且绳之以法,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此仇若是不报,岂非枉为人子?”

    “公子英明。”华佗明显被说服了,他完全就没有想过袁否会是凶手。

    袁否再次深深的看了华佗一眼,确信这个千古神医是真被他说服了,说到底,华佗也就是医学造诣过人,但在为人处世方面却真是小儿科级别的,要不是这样,他也不会很傻很天真的对曹操说,要想根治头风病就得开颅。

    当然,现在有了袁术的介入,这样的悲剧是绝不会重演了,因为袁否根本就不打算放华佗走人了。

    华佗想要告辞时,袁否又想起一件事。

    “对了,华侍医,那个人的情况怎么样了?”袁否又问道。

    华佗道:“回公子,那个人能否保住性命,就看今天了,如果今天日落之前,他的热度能够退下去,那就有很大可能活下来,否则就死定了。”

    “好的,某知道了,你继续去照顾他吧。”袁否道。

    “诺,小人告退。”华佗冲袁否揖了一揖,转身走了。

    直到华佗的身影离开,袁否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心下也是有些感慨。

    史学界有一段公案一直辩说不清,有说是英雄造就时势,有说是时势造就英雄。

    袁否现在却渐渐开始相信,真是时势造就英雄,想他不过是未来一介普通职员,如果不穿越的话,势必庸庸碌碌过完一生,可在穿越回到汉末乱世之后,他却迅速融入时代并变得腹黑无比,他不仅亲手结果了袁术这个名义上的父亲,更大言炎炎跟华佗说,将来要揪出真正的凶手,并绳之以法。

    有那么一刻,甚至连袁否自己都被他的说词给说服了。

    也许,曹操这个大奸雄也是这么一点一滴的炼成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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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羽林卫终于回到了龙亢。

    由于纪灵严密封锁了消息,所以直到现在黄猗都还不知道龙亢已经出了大事。

    命令羽林卫在县城外休整,黄猗径直带着数十骑家兵家将昂然进了龙亢县城,然后直奔袁术的行在而来。

    进了行在之后,黄猗发现仲家王朝的文官武将除了大将军张勋以外,几乎全到齐了,不过,当黄猗的目光转向堂上时,却一下愣住了。

    黄猗简直不敢相信,跪坐在首席上的居然是袁否。

    更令黄猗感到意外的是,袁否身上还戴着重孝,这是谁死了?

    黄猗本能的意识到不妙,不及向袁否见礼,转身就要往外走。

    “拿下!”纪灵一声大喝,两侧的羽林郎便蜂拥而上,将黄猗摁倒在地。

    与此同时,守在行在大门外的羽林郎也同时发动,不过对黄猗的家兵家将,羽林郎就不会那么客气了,直接就动了刀。

    不到片刻,黄猗的数十名家兵家将就被斩杀殆尽。

    “袁否匹夫,你要做甚?”黄猗被摁倒在地动弹不得,只能高声求救,“大将军,大将军何在?大将军救我……”

    “别喊了,驸马都尉。”袁否冷然道,“张勋贼子与贱妇冯氏暗通款曲,被先翁察觉之后竟然丧心病狂,鸠杀先翁,两人已然被下狱了。”

    什么?终于东窗事发了么?黄猗一听人都傻了。

    其实,袁否也真是歪打正着,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皇后冯氏其实并非张勋的表妹,而是张勋府上歌妓,在被张勋进献给袁术之后,两人之间仍然是不清不楚,而黄猗和袁姬,恰恰是知道内情的其中两个人。

    不过黄猗真没想到张勋和冯氏竟敢毒死袁术。

    当下黄猗挣扎着说道:“袁否,呃不,阿兄,张勋贼子和冯氏合谋毒杀先帝,小弟却并未参与其中,你也知道的,昨晚小弟领兵在外,并不曾参与其中呀。”

    这时候,羽林卫左部司马张牛犊忽然气喘吁吁跑进来,禀报说:“公子,江东军,江东军杀过来了!”

    袁否不由得吃了一惊,江东军来得好快!足足比他预想的要快了半天!

    江东军早到了这半天,一下就把袁否逼入到了绝境,因为袁否这边还没来得及清除异已呢,等会打起来,万一张勋、冯氏的残余势力趁机发难,或者陆勉趁机倒戈,那就完了。

    阶下侍立的文官、武将更是大惊失色,张勋、纪灵先后败于孙策之手,仲家王朝这些文官武将已经被孙策吓破胆了。

    袁否一回头,看到黄猗还在可怜巴巴的看他,便吩咐羽林郎把他押下去看好,眼下他也没心思处理黄猗,只能回头再说了。

第32章 劫营

    当袁否带着仲家王朝的一干文臣武将登上龙亢城头,只见城外旷野上早已站满了黑压压的江东军,江东军只来了三千多步兵,外加一千多骑兵,却是兵甲整齐、阵容严谨,隔着五六百米远,都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凛冽杀气。

    不过,看了片刻,袁否却忽然大笑起来。

    金尚、纪灵和一干文武纷纷侧目,不解的看着袁否。

    纪灵径直问袁否:“公子何故发笑?”

    袁否手指城外的江东军,反问纪灵:“将军可有发现什么?”

    纪灵转过头去仔细察看了半天,肃然道:“末将只看到江东军兵甲整齐,阵容森严,似乎并没有值得公子大笑之处?”

    袁否听了呵呵一笑,说:“将军再仔细看。”

    纪灵再次转过头去细看,这一看却终于有所发现了,说道:“江东军个个风尘仆仆,似乎经历了很长时间的急行军。”

    “正是这个!”袁否一拍大腿,大声说道,“如果某没有看错的话,江东军至少已经有两昼夜没合过眼了,孙策小儿真把我们当成土鸡瓦犬了,他如此不体恤军力,却是在拿大军的存亡绝续冒险,今天晚上,某便亲率羽林卫前去劫营,定要叫他一败涂地。”

    “公子不可,万万不可呀。”

    “公子,万万不可冒险哪。”

    “公子,孙策人称江东小霸王,骁勇无双,万不可轻敌呀!”

    “公子,依臣等之见,龙亢小城不足为恃,我军还是趁早转进为妙。”

    听说袁否非但不打算逃跑,还准备要晚上去劫营,仲家王朝的一干文臣、武将顿时吓了一大跳,纷纷出来劝袁否打消念头。

    这些大臣就怕袁否脑子一热,拿仲家王朝仅剩的这点家底去冒险。

    其实,这些大臣中间真正关心袁否死活的没几个,他们就怕这点家底拼光之后,再没人保护他们,毕竟眼下已经进入了汝南郡,汝南郡境内黄巾贼多如牛毛,如果没有大军庇护,他们分分钟就会被各路黄巾给生吞活剥了。

    纪灵也觉得劫营太冒险,只不过并没有多说什么。

    纪灵为人谨慎低调,他这是在维护袁否的威信呢。

    袁否不耐烦的打断众大臣道:“诸公不必再劝,此事就这么定了。”

    一干文官、武将便纷纷发出哀叹之声,显然都不看好袁否的劫营之举。

    这个时候,城外的江东军却有了动静。

    旗门开处,只见一员大将引着两员健将来到城门前。

    斜阳之下,只见这员大将年约二十出头,长得面如冠玉,唇上留着浓密的一字胡,一双虎目炯炯有神,头戴鎏金盔,身穿连环战铠,手持一杆足有一丈八寸长的铁枪,胯下骑一匹神骏已极的青骢,端的是威风凛凛。

    袁否一眼就认出来,这员大将正是孙策。

    袁否于城头上抱拳作揖,朗声说道:“伯符兄,别来无恙乎?”

    “袁否小儿!”孙策看到袁否,一对虎目霎时就红了,喝道,“汝以诈死计辱某在先,阴害子义性命在后,某今日对天盟誓,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袁否微笑道:“伯符兄这么说,可就有些过了,彼者某以死间计瓦解尔等四家联兵,却是为了救寿春数十万百姓于危难,何来辱你之说?至于太史慈,乃是两军交战各为其主,正所谓兵不厌诈,何来阴害之说?”

    所谓阴害,就是暗害的意思。

    孙策语塞,旋又勃然大怒道:“袁否小儿,任尔舌灿莲花,某也绝不饶你!等某打破龙亢小城,必取你项上狗头祭奠子义在天英灵。”

    袁否哈哈大笑道:“小弟头颅在此,伯符兄尽管来取便是。”

    孙策以枪尖遥指袁否,喝道:“今日天色不早,这颗狗头就暂且寄尔项上,等明日,某定来取尔狗头。”

    说完,孙策拨转马头往回走。

    孙策其实很想现在就攻城,可惜江东军已经连续急行军将近两个昼夜,将士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这个时候驱兵攻城无疑是极其愚蠢的,而且也是极不负责任的,孙策虽然年轻却已经带了七年的兵,当然不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伯符兄慢走,不送。”袁否却长揖到地,做足了姿态。

    等孙策走远了,袁否的脸色却一下阴沉下来,冷然说道:“孙策小儿,辱某太甚,今晚某要好好的教教你,如何尊重人。”

    袁否疾言厉色,底下的大臣却没几个人附和。

    等回到了灵堂,只剩下袁否、纪灵还有金尚三个人时,纪灵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刚才他不在人前质疑袁否的决定,那是为了维护袁否的个人威信,现在对袁否提出他的建议,却是他作为臣子的责任和义务。

    纪灵对袁否说道:“公子,劫营之事还需三思哪。”

    金尚也一并劝道:“是啊,公子,江东军虽说远来疲惫,可毕竟是久战之师,孙策更是身经百战,不可轻敌,万不可轻敌哪。”

    纪灵又道:“公子若非要劫营,则由末将率一支精锐前往劫营即可,公子尚有重任在肩,断然不可以身犯险。”

    袁否嘿嘿一笑,低声说道:“纪将军,元休公,你们真以为某今晚要去劫营?”

    “呃?啥意思?”金尚和纪灵对视了一眼,顿时有些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刚才在人前,袁否可是信誓旦旦,非要今晚去劫营,可现在却跟他们两个说,他根本就没有劫营的打算,这是怎么回事?

    袁否没有解释,反而问纪灵、金尚两人道:“纪将军,元休公,某问你们,现在江东军已经兵临城下,我们再来清除异己是否还可行?”

    纪灵说道:“怕是不可行了,这时候大肆清除异己,则各军将士势必人心惶惶,届时不需江东军来打,我们自己就乱了阵脚了。”

    袁否又道:“那么,某再问纪将军,如果不清除异己,我们能否打赢这一仗?”

    金尚摇头道:“当然打不赢,张勋、冯氏的残余势力肯定会在江东军攻城最紧之时趁机发难,陆勉也极有可能临阵倒戈,如此,我军必然凶多吉少。”

    袁否又道:“那么,某再问元休公,此时弃城转进是否还来得及?”

    金尚答道:“怕是也来不及了,此时我军一旦弃城,江东军势必衔尾追杀,我军原本就人心惶惶,江东军一追,则必然兵败如山倒。”

    袁否嘿然说道:“清除异己则不战自乱,不清除异己则必然战败,弃城而走,同样也是死路一条,这岂不是说,我们除了束手待毙就再也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纪灵、金尚默然无语,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好像的确就是这样。

    袁否嘿嘿一笑,说道:“某却坚信一句话,有道是天无绝人之路,刚才在城头上,某还真的想到了一条退敌之策。”

    纪灵、金尚同时问道:“什么对策?”

    “劫营。”袁否微笑道,“趁夜劫营。”

    纪灵、金尚愕然说道:“公子,你把我们搞糊涂了,一会说要劫营,一会又说不劫营,现在又说还是要劫营,这营到底动还是不劫啊?”

    袁否哈哈一笑,说道:“劫营当然是假,趁机清除异己、伏击江东军才是真!”

    “什么,劫营是假,趁机清除异己、伏击江东军才是真?”纪灵、金尚面面相觑,明显有些跟不上袁否的思维。

    袁否耐心的解释道:“纪将军,元休公,刚才在城头上,某公然宣称要去劫营,并且到了子夜时分,某果然点齐羽林卫及纪将军所部兵马前去劫营,如果你们是张勋、冯氏的亲信或者是暗中与孙策亲善的人,你们会怎么做?”

    纪灵道:“张勋、冯氏的残余势力怕是会趁机发难。”

    金尚道:“若是暗中与孙策亲善之人,怕是会及早通知孙策,令其早做防备。”

    袁否嘿嘿一笑,又说道:“好,咱们先不说孙策会如何反应,咱们先说张勋、冯氏的残余势力及暗中与孙策亲善的势力,接下来这双方势力又会怎么做?”

    纪灵道:“末将就直说了吧,陆勉肯定会献城,雷薄、陈兰却不会,他们肯定会趁我们与江东军混战之际,劫走张勋、冯氏以及袁耀。”

    金尚道:“伏义说的没错,应该就是这样子。”

    袁否道:“再然后呢,再然后他们会如何做?”

    “再然后?”纪灵道,“再然后陆勉会献城,张勋他们会弃城逃跑。”

    金尚也点头道:“伏义说的没错,应该就是这样子。”

    “不,两位错了,某却认为他们会打起来。”袁否摇头道。

    “他们会打起来?”纪灵蹙眉道,“不可能,他们应该不会如此不智。”

    袁否继续摇头,说道:“纪将军,元休公,你们忽略了一样最重要的东西。”

    “一样最重要的东西?”纪灵皱眉道,“什么东西?”

    金尚却是若有所悟,说道:“公子是说,传国玉玺?”

    “没错,传国玉玺!”袁否嘿然说道,“孙策此来,名为报仇,其实根本就是奔着传国玉玺来的,陆勉如果真要投靠他,就必然会想着拿传国玉玺做进身之阶!而雷薄、陈兰在劫走张勋、冯氏及袁耀之后,也必定会想着顺手带走传国玉玺!”

    纪灵、金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眸子看到了一丝凛然之色。

    不知不觉之间,公子否竟然已经成长到了这样的程度,现如今,他的心思之缜密已经远远超过他们两人了。

第33章 忠义

    离开袁术灵堂之后,纪灵和金尚都有些感慨。

    走着走着,两人便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扭头看向对方,然后同时想要开口说话,不过看到对方想要说话,两人却又同时停住了口。

    两人同时住口不说之后,接着又哑然失笑。

    纪灵微笑摇头道:“元休公,你先说。”

    金尚也没有谦让,问道:“伏义,老夫忽然间觉得有些不认识公子否了,不知道你有没有这样的感觉?”

    纪灵喟然道:“在下也深有同感。”

    金尚轻声说:“在老夫的记忆中,公子否性喜静,甚至就连说话都不太敢大声,可现如今,他不仅敢于身先士卒、决胜沙场,更敢于孤身出使曹营,无论胆气、勇略,都堪称老夫生平仅见,而且,其心思之缜密、洞察之入微、用谋之诡谲,直令人叹为观止。”

    纪灵皱眉道:“元休公,在下却认为公子的用计过于冒险,万一不成,我军立刻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冒险?何止之冒险!”金尚摇头道,“不过,我们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没有。”纪灵摇头道,“除了按公子所说行险一博外,的确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所以,这便是最好的选择。”金尚又道,“而且老夫认为,公子对孙策、张勋、陆勉以及雷薄、陈兰等人的性格判断极其合理,虽不敢说全中,只怕也是相差不远,伏义,就让我们拭目以待此战之结果吧。”

    纪灵默然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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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袁否,在纪灵、金尚离开之后,又召见了徐盛。

    袁否在灵堂里跟徐盛说了很长时间,但是谁也不知道袁否跟徐盛具体说了些什么,只是在离开灵堂后,徐盛便带着三百羽林卫悄然出城,谁也不知道他们干什么去了。

    日暮时分,华佗兴冲冲的进了灵堂。

    “公子,醒了,那个人醒了。”华佗说道。

    “哦,醒了么?”袁否愕然道,“太史慈的命还真是硬呢。”

    原来,那天太史慈并没有被杀,而只是受了重伤,但伤势真不是一般的重。

    袁否无法想象,太史慈受了那么重的伤,居然还能活下来,可见人的潜能真是无穷,只要求生意志足够强,任何奇迹都有可能发生。

    “走,看看去。”袁否当即起身前往后堂。

    袁否走进后堂时,太史慈已经在两个宦官的搀扶下坐起来,不过此时的太史慈,浑身上下都包裹着白色纱布,就连脸上也不例外,看起来整个就是一个木仍伊,不过,一双眼睛却流露在外,虽重伤未愈,却仍是威凌依旧。

    袁否冲太史慈浅浅一揖,笑道:“太史将军,在下有礼了。”

    太史慈自然没办法回礼,他也不想回礼,冷然道:“为何救某?”

    袁否道:“因为在下不想看到一代绝世名将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殒落。”

    “绝世名将?”太史慈哂然说道,“你这是在为你自己脸上贴金么?”

    太史慈已经败给袁否,袁否却说他是绝世名将,的确有往自己脸上贴金的嫌疑。

    看到太史慈嘲讽袁否,一边的小若榴忍不住了,蹙紧秀眉责问道:“嗳,你这人好生无礼,公子好心救你,你不感激也就罢了怎么反而……”

    “若榴。”袁否轻轻喝住小若榴,又对太史慈说道,“将军完全不必有此想法,更加不必因为下蔡之失而耿耿于怀,下蔡之战,在下之所以能够小胜一局,却是因为在下对将军有足够的了解,而将军对在下却一无所知,兵法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只此一点,在下就已经占尽先机了,将军以为然否?”

    太史慈闷哼一声,算是默认了袁否的说法。

    的确,下蔡之败,太史慈完全是败在了轻敌之上,因为战前他根本就不知道袁否是个什么样的人,也压根没把袁否放在眼里,如果现在再让太史慈与袁否重打下蔡之战,太史慈相信结果将会截然不同。

    袁否又道:“将军且安心养伤,以后事我们以后再说。”

    说完,袁否转身就准备离开,太史慈便忍不住开口说:“且住。”

    袁否的嘴角立刻绽露出一丝得意之色,不过当他再转过身来时,脸上却已经恢复了之前的谦恭之色,说道:“不知道将军还有何吩咐?”

    “公子。”太史慈勉强喊了袁否一声公子,又道,“你的活命之恩,在下终有一日会回报于你,而且必定会千百倍的回报于你,不过,公子若是以为施以活命之恩就能够使在下改弦易辙、投效于你,那你可就错了。”

    袁否微笑道:“在下其实不想这么早就与将军提及这个,不过既然将军已经提起,那在下就不妨明言了,有道是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

    “且住。”太史慈打断袁否道,“公子以为自己是明主吗?”

    袁否的表情变得有些尴尬,不过马上就脸不红心不跳的接着说道:“不错,单以当下而论,某兵不过数千将不过数员,地盘更是一寸也无,果然算不得明主,然则,将军焉知某就没有咸鱼翻身之日?看人需长远……”

    “公子,且住。”太史慈再次打断袁否道,“在下承认,公子确有过人之姿,将来未必就不能成为明主,然而既便公子真是明主,在下也断然不会改弦易辙、背主另投,公子既然知道在下这个人,自然也应该知道在下绝对不会背弃孙氏。”

    袁否默然,他之所以不惜代价让华佗保住太史慈性命,自然是为了招揽他。

    袁否早就知道,要想招揽太史慈这样的绝世名将肯定不会容易,袁否甚至做好了长期游说的心理准备,但他的确没想到,他这边才刚张口,太史慈就直接把话说死了,而且说的一点挽回余地都没有。

    连关羽都能约法三章投曹操,太史慈咋就不能投自己?

    难道他跟曹操之间的差距真就这么大?不就是曹操兵比自己多,将比自己广,地盘比自己大一点么?哦对,不是大一点,是大很多。

    太史慈直视袁否眼睛,说道:“公子最好还是杀了在下,在下绝无半句怨言,否则,将来在战场上难免还会有再见之时,届时在下却不会对公子手下留情。”

    “这厮好生无礼,公子,不如就让末将斩下他的首级号令全军!”已当上袁否宿卫大将的张牛犊忍无可忍,反下就拔出了环首刀。

    “牛犊退下。”袁否赶紧喝止住张牛犊。

    太史慈却已经闭上眼睛,再不理会袁否。

    袁否只得转身离开,不过临出帐之前还是回头深深的看了太史慈一眼,心忖,只要是人就有弱点,只要找准了弱点,就不信你太史慈不乖乖入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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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后堂,返回袁术灵堂时,纪灵、金尚已经等着了。

    袁否拿眼睛看向纪灵,问道:“纪将军,准备好了么?”

    纪灵铿然作揖道:“禀公子,末将所部兵马已经准备好了。”

    “甚好。”袁否点了点头,又对金尚说,“元休公,那就开始吧。”

    金尚长长一揖倒地,肃然道:“老朽但凭公子驱策。”

    袁否便吩咐张牛犊道:“牛犊,击鼓聚将。”

    张牛犊转身猛一挥手,守在灵堂外的羽林郎便敲响了大鼓,这大鼓并非袁军所携战鼓,而是龙亢县所遗留鸣冤鼓,勉强还能用。

    三通鼓罢,一干文官武将便已经聚齐了。

    袁否当着一干文官武将的面说道:“诸位,某已经决定,今晚子时亲率羽林卫及中军前往劫孙策大营,大军出征之后,城中大小事宜皆由元休公及纪灵将军负责,尔等皆需各守本职、不可懈怠,但有抗命者,杀无赦!”

    金尚、纪灵便越众而出,一干文官武将齐声应喏。

    袁否又伸手道:“呈上来。”

    便有宦官托着一只木盘匆匆上前,木盘里霍然摆放着一只黄绫包裹。

    底下一干文官武将的目光一下就聚集在了这只黄绫包裹之上,虽然没打开,但谁都猜得出来,里面装的必然就是传国玉玺。

    袁否又解下自己佩剑,连同印信一起放进木盘,然后亲手端着木盘送到金尚面前,表情严肃的说道:“元休公,某的印信、佩剑还有传国玉玺就都交付与你了,若谁敢抗命,你可不必禀报某,凭此印信及传国玉玺,径斩之。”

    “老臣,谨受命。”金尚双膝跪地,也是表情严肃的接过木盆。

    袁否又对纪灵说:“纪灵将军,还需要你鼎力支持元休公才是。”

    纪灵便单膝跪地,拱手作揖道:“公子放心,末将虽肝脑涂地,也定要守住龙亢!末将静待公子,得胜归来。”

    “臣等静待公子得胜归来。”

    “臣等静待公子得胜归来。”

    “臣等静待公子得胜归来。”

    一干文官、武将纷纷跟着跪倒。

    “行了,就这样吧,都各自回去吧。”袁否说完就转身进了灵堂。

    “臣等告退。”一干文官武将再拜起身,然后各怀心思、三五成群,交头接耳的离开了袁术的行在。

第34章 暗流

    陆勉一回到自己的行帐,就命亲信家兵守住了外围。

    陆勉毕竟是仲家王朝的骠骑将军,身份地位丝毫不逊于张勋、纪灵,眼下仅剩的八千多袁军残部中,有两千多是陆勉的部曲,也算是兵力雄厚。

    掀开帐帘,陆勉一眼就看到大帐里好整以遐的坐了一个文士。

    对于这个文士,陆勉当然不陌生,事实上,整个仲家王朝绝大部份的文武官员都不会陌生,因为此人也曾经在仲家王朝当官,而且职位还不低,后来孙策以传国玉玺做抵押,从袁术处借兵出征,此人也一并跟着走了。

    此人就是细阳吕范,有名的能吏。

    吕范以心思缜密、行事果敢而著称。

    孙策征讨丹阳时,与祖藉丹阳的徐州刺史陶谦交恶,累及定居在江都的老母,孙策便急命吕范前往取回老母,吕范只身潜入江都,顶着徐州五郡全境通缉的压力,干脆利落的取回了吴太夫人,从此被孙策倚为股肱。

    “先生怎么是你?”陆勉不免大吃了一惊。

    “怎么就不能是在下?”吕范笑吟吟的道。

    “先生就不怕被人认出来?”陆勉小声道,“袁军残部中,认得先生之人可不少,只要有一个人将先生认出,岂非就要坏事?”

    吕范却哈哈笑道:“将军只知道袁军中认识在下之人不少,却不知道,与在下亲善之人同样大有人在,何况,在下是从将军把守的北门进的城,其实并无危险。”

    “倒也是。”陆勉点头道,“袁术一死,这仲家王朝已经是人心涣散了。”

    “将军你说什么?”吕范闻言不免吃了一惊,急声问道,“袁术死了?”

    “死了。”陆勉道,“就是昨天晚上的事情,让张勋和皇后冯氏给毒死的。”

    “张勋和冯氏毒死袁术?”吕范失声叫道,“这怎么可能?张勋与冯氏或有私情,但要说他敢毒死袁术,在下却是难以置信!”

    “却是由不得先生不信。”陆勉道,“纪灵还有负责宿卫的数十羽林郎,亲眼看到张勋往袁术嘴里灌加了鸠毒的蜜水。”

    “这么说,还真有此事。”吕范道,“这可真是人不可貌相。”

    “此事应该不假,纪灵、金尚为人虽然迂腐,却也极耿直,应该不会虚言欺诳,何况还有袁术手书遗诏做证。”陆勉摆了摆手,又问吕范道,“先生,倒是某先前所提之事,孙郎又是怎么答复的?”

    陆勉虽说与孙策亲善,可现在毕竟还没有投靠孙策,所以仍旧按以前两人交往之时的称谓来称呼孙策。

    吕范说道:“主公说了,将军若能举兵相投,则对于江东来说无疑于久旱逢甘雨,主公必会厚待将军,从此陆氏一门,将永享荣华富贵。”

    “孙郎仁义,某敢不杀身以报。”陆勉说完,又跪地遥向南边叩了三个响头。

    起身之后,陆勉又对吕范说道:“先生请尽快出城,即刻向孙郎禀报两件事,其一,今夜子时,袁否将亲率羽林卫及中军前去劫营,孙郎可早做防备;其二,袁否已将传国玉玺交付金尚暂保管,待袁否引军出城后,某必亲手夺下传国玉玺献与孙郎,以报孙郎知遇之恩。”

    吕范喜出望外道:“将军若果能夺得传国玉玺,则是大功一件!”

    陆勉起身肃手道:“先生请速速出城告知孙郎,以免夜长梦多。”

    “善,在下这便出城。”吕范向陆勉长长一揖,起身扬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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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乎是同一时间,偏将军雷薄也悄然来到了同为偏将军的陈兰帐中。

    雷薄一进帐就对陈兰说:“贤弟,大将军刚才又托人捎来口信,说他的确没有在蜜水中下毒,还拜托你我兄弟无论如何也要设法帮他洗脱嫌疑。”

    “帮他洗脱嫌疑?”陈兰苦笑道,“兄长,如今木已成盘,袁否小儿明显已经得到了大部份文臣武将的支持,你我兄弟兵微将寡,要把局面翻过来又谈何容易?”

    雷薄道:“翻不过来也得翻,世人皆知你我兄弟与大将军过从甚密,我们这时候向袁否小儿输诚,不过跟在纪灵、金尚后面捡几根骨头啃,窃以为,与其去捧袁否小儿臭脚,还不如奋力一博,一旦事成你我兄弟就是定策首功!”

    陈兰道:“兄长,你我兄弟加起来才两千人马,实力相差太悬殊了!”

    老实说,陈兰现在是真的倾向于向袁否输诚,最近这段时间,袁否表现出了惊人的勇略以及胆识,堪称难得一见的明主!

    陈兰甚至觉得,跟着袁否混,要比跟着袁术有前途得多!

    可是,让陈兰颇为顾虑的是,他跟雷薄平时跟张勋走得太近了,两人身上已打上很深的张勋烙印,这种情形下,袁否是否会诚心接纳他们呢?

    所以,陈兰一直在左右摇摆,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听陈兰这么说,雷薄脸色一下就变了,冷着脸说:“贤弟,你该不会真的打算向袁否小儿输诚吧?”

    陈兰连忙说道:“兄长这是什么话,小弟自然是唯兄长马首是瞻。”

    “如此便好。”雷薄说道,“你也别再犹豫了,今天晚上我们就动手。”

    陈兰苦笑道:“可是兄长,小弟还是那句话,你我兄弟实力还是太弱。”

    雷薄闻言嘿嘿两声,说道:“贤弟你说的对,你我兄弟加起来还不满两千人,袁否小儿跟纪灵加起来却足有四千余人,其中还包括最精锐的两千羽林卫,要是正面拼杀,你我兄弟的确不是袁否小儿对手,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袁否小儿自己作死,非要带着羽林卫还有纪灵的中军前去劫营,这就给了我们翻盘的机会。”

    停顿了一下,雷薄又说道:“袁否小儿率军离开之后,纪灵身边就只剩不足五百人,我们以两千人打他五百人,难道还打他不赢吗?”

    “可是兄长,你不觉得事情有些反常么?”陈兰幽幽的道。

    “反常?”雷薄愣了一下,反问陈兰道,“什么反常?哪里反常了?”

    陈兰道:“江东军兵锋锐利,绝非我军所能力敌,孙策凭一己之力,横扫江东四郡,更是骁勇无双,而袁否却敢孤注一掷前去劫营,你不觉得反常么?”

    “这有什么反常的?”雷薄不以为然的道,“袁否小儿侥幸打了两次胜仗,就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就以为天下英雄都只是土鸡瓦犬,你瞧着吧,这次孙策就能把他打回原形,让他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英雄豪杰。”

    陈兰道:“可小弟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雷薄道:“那贤弟你倒说说,你究竟在担心什么?”

    陈兰道:“小弟担心这是袁否的诡计,说不定劫营是假的,引诱你我兄弟动手才是他的真正的意图,这样一来,我们岂非掉入他的陷阱之中?”

    雷薄道:“诡计?陷阱?贤弟你想多了,这怎么可能?”

    顿了顿,雷薄又道:“好,咱们退一步,假设这是袁否小儿的诡计,他的目的是为了引诱你我兄弟动手,然后好堂而皇之的将咱们兄弟击灭,可他难道就不怕孙策的江东大军趁机攻城?这明显是自寻死路嘛,他会这么蠢?”

    陈兰道:“也许,袁否是觉着江东军反应不会那么快。”

    雷薄有些不耐烦了,皱眉道:“贤弟,你就是多疑,岂不闻疑心生暗鬼乎?”

    陈兰有些无奈的道:“好吧,那就暂且认为袁否是在自己作死,其留在城内的五百人也的确不是你我兄弟的对手,可兄长似乎忽略了另一个人。”

    “另一个人?”雷薄闻言脸色一变,皱眉道,“你是说陆勉?”

    “没错,陆勉。”陈兰道,“陆勉手里可是足有小两千人马,一旦你我兄弟发动,谁敢担保他不会倒向纪灵?一旦陆勉跟纪灵联起手来,你我兄弟并无必胜之把握。”

    “这点,愚兄倒是真没想到。”雷薄皱眉道,“贤弟,你说陆勉真会倒向纪灵吗?”

    “极有可能。”陈兰道,“兄长你也知道,陆勉平素跟大将军的关系就十分恶劣,他会眼睁睁看着你我兄弟救出大将军,扶太子上位吗?”

    雷薄道:“可事到如今,你我兄弟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这样,你我兄弟分兵两路,贤弟你率领主力去攻杀纪灵,营救大将军、皇后及太子,由愚兄负责监视陆勉,你那边得手之后,需尽快回来支援愚兄。”

    陈兰道:“兄长,这样会不会太冒险?”

    雷薄道:“贤弟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没有。”陈兰摇头道,“小弟哪有什么好办法。”

    “那就这么说定了。”雷薄狞狞一笑,沉声说道,“能不能救出大将军、皇后还有太子,就在此一举了!成则你我兄弟就是策立首功!”

    陈兰幽幽叹息一声,说:“败者满盘皆输。”

    雷薄皱了皱眉,不满道:“贤弟尽说丧气话。”

第35章 精诚

    距离半夜子时已经只剩不到半个时辰,袁否正在小若榴的侍候下披甲。

    小若榴一边替袁否系着鸾带,一边有些担心的说道:“公子你可要小心。”

    袁否讶然道:“怎么,你不喜欢看到公子上战场吗?”

    小若榴还只有十二岁,像她这种年纪的小姑娘,不正是最崇拜英雄的年龄么?

    小若榴低头说:“喜欢,又不喜欢。”

    袁否道:“这话怎么说?”

    若榴说:“若榴喜欢看公子在战场上纵横捭阖、所向披靡的英姿,可又担心公子会被矢石所伤,战场上的矢石可是不长眼睛呢。”

    袁否闻言心下不由一暧,看来小若榴是真把他当亲人了。

    当下袁否捏了捏小若榴雪白的小脸,说:“放心,公子会小心的。”

    说话间,鸾带已经系好,袁否又从张牛犊手中接过环首刀挎在腰间鸾带上,然后转身昂然出了大门。

    只不过,走了没几步袁否却又折了回来。

    “公子,你怎么回来了?”小若榴讶然问道。

    袁否却摆了摆手,按着刀柄径直走进了后堂。

    必须得承认,古人的体魄强度真的不是现代人能比的,太史慈从昏迷之中苏醒过来还不到四个时辰,现在居然已经可以在宦官的搀扶下坐起身来,靠着软垫喝粥了,这要是在两千年后,根本就是难以想象的。

    说真的,袁否开始有些相信逆进化论了。

    所谓的逆进化论,就是逆向进化论,随着人类文明越来越发达,各种药物、抗生素层出不穷,这些药物以及抗生素在帮助人类免除病痛的同时,也在从根本上侵蚀人类的机体,使人类的身体机能出现某种退化。

    尤其是工业文明出现之后,人类的身体机能更是急剧衰退,短短四百年间,人类无论是力量、速度还是爆发力,都出现了严重退化。

    所以从一个现代人的角度,根本就无法理解、更无法相信,两千年前的古人竟然能够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就像我们人类无法理解,同为灵长类的银背大猩猩,体型与成年男人差不多的银背大猩猩,竟拥有超过人类十倍以上的力量!

    不过在穿越到了汉末之后,尤其是在亲手领教过许褚、太史慈两大猛人的身手之后,袁否却是相信,还没有被药物以及抗生素侵蚀的古人,其体魄强度的确要远远胜过现代人,无论力量、速度还是爆发力,古人都能够完爆现代人。

    当然话又说回来,并不是每个古人都有那么强大。

    在汉末这个时代,要想变得强大必须同时具备两个条件,一是优裕的生活,必须得有充裕的食物保证,尤其是肉食保证!二是名师的指点,没有名师指点,没有一整套的系统的锻体技巧,要想变得强大那是痴心妄想。

    太史慈冷漠的瞥了袁否一眼,继续小口的喝粥。

    袁否却不以为意,笑着说道:“将军恢复得可真是快啊?”

    太史慈喝完最后一口粥,说:“公子最好还是把某捆起来吧。”

    袁否讶然道:“此话何意?”

    太史慈反问道:“公子就不怕某会逃跑?”

    “逃跑?”袁否呵呵大笑道,“若是连太史子义都能做出忘恩负义这种事情,那这大汉天下只怕就再也没有可信之人了。”

    相当初,太史慈刚刚投入孙策帐下不久,就主动请命收降刘繇旧部,孙策的部将都劝孙策不要答应,都认为太史慈此去再不会回来,孙策却说太史慈忠义无双,力排众议放走太史慈去收降刘繇旧部,两个月后太史慈果然带着刘繇旧部前来归降。

    有鉴于此,袁否还真不相信太史慈会做出不辞而别的事情来。

    太史慈撇撇嘴,没有再吭声,心下却也不免有些感慨,心忖这袁否倒也是个人物,胸襟气度绝不输于孙策,只是他太史慈此身已经献于江东孙氏,再不可能投袁氏了,否则,岂不是像吕布一般,变成三姓家奴了?

    袁否看着太史慈,说道:“将军,在下是特地来向你辞行的。”

    见太史慈没有说话的意思,袁否只好自己接着往下说道:“将军可知道,在下准备去什么地方,做什么事吗?”

    太史慈冷漠的道:“无非厮杀而已。”

    袁否微微一笑,又道:“那么,将军可知在下和谁人厮杀?”

    太史慈漠然不语,袁否只好又自己接着说道:“实不相瞒,你家主公已经带着江东大军赶到了,在下此去,却是要去劫营。”

    听说袁否要去劫孙策的大营,太史慈的脸色终于微微一变。

    不过,太史慈很快又恢复镇定,淡淡的说道:“恕某直言,公子此去必败!”

    “哦,是么?”袁否微微一笑,问太史慈道,“将军对孙策就这么有信心?”

    “那是当然。”太史慈淡然说道,“某家主公天纵其才、骁勇无双,恕某直言,就是十个公子绑一块,也绝非某家主公对手。”

    “贼厮好生无礼!”张牛犊见太史慈颇有轻辱袁否之意,顿时大怒。

    袁否喝住张牛犊,又对太史慈说道:“不如这样,在下与将军打个赌如何?”

    太史慈哂然说道:“不知道公子要怎么个赌法?而且,貌似某也没什么赌注。”

    袁否笑着摆摆手,说道:“不不不,赌注将军自然是有的,这么的吧,如果在下果如将军所言,败给了孙策,则在下就无条件放将军走人,但是,如果在下侥幸打败了孙策,则将军就得转投在下帐下,如何?”

    太史慈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之后却哂然说道:“公子说笑了,个人名节又岂能拿来当作赌注?莫非在公子眼里,个人名节竟然如此不堪?”

    袁否闻言顿时尴尬不已,原以为凭借这个办法或者可以降服太史慈,可现在看来,却实在小觑古人对名节的重视了。

    太史慈又道:“公子,某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太史慈此身已经献与江东孙氏,不可能再效力别家了。”

    袁否喟然道:“将军,孙策真就值得你如此效忠?”

    太史慈答道:“某本不过刘繇帐下一介步军小校,然兵败之后,某家主公非但不曾见责于某,反委以重任且信任有加,公子应是自幼饱读诗书,自当听过一句话,有道是士为知己者死,某家主公堪称某之知己,某又岂有背他另投之理?”

    袁否终于抛出杀手锏,说:“孙策对将军虽有知遇之恩,然将军若久在孙策麾下,只怕难以发挥毕生所学,胸中抱负更难有施展之日。”

    太史慈目光一凝,沉声道:“公子莫非知道某之抱负?”

    “诚然。”袁否肃然道,“将军弓马娴熟,尤擅骑战,胸中抱负当是统帅一支铁骑,驰骋大漠之上,而江东非产马之地,孙策麾下更无一支像样的骑军,将军若久在孙策帐下,岂非耽误了自己一身所学?”

    这就是穿越者的好处了。

    袁否知道太史慈是有三国时期有名的骑将,更知道太史慈最大的理想就是效仿卫青、霍去病,统帅汉家铁骑驰骋大漠,立不世之功勋,可惜的是,他最后投入了江东孙氏帐下,满腔抱负尽付江湖,最终在四十岁壮年郁郁而亡。

    “公子果然是有心之人。”太史慈并没有否认,而是深深的看了袁否一眼,又道,“不过某有一事不解想要请问公子,公子如今兵不满万,身无尺寸立锥之地,却不知,如何助某一展胸中抱负?莫非就凭公子这三寸不烂之舌?”

    袁否哑然,这下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太史慈说了。

    难道跟太史慈说,他准备横跨中原去河北投奔袁绍,然后拿传国玉玺做进身之阶以讨好袁绍,然后在袁绍麾下发展,徐图统一河北,再图中原?这种说辞,别说太史慈不信,就是袁否自己都不相信。

    当下袁否向太史慈浅浅一揖,然后讪然离去。

    出了后堂之后,张牛犊忿忿然的对袁否说道:“公子,某看这太史慈就是冥顽不灵之徒,任公子怎么劝都没用的,不如将其斩首祭旗吧。”

    古人出征之前,为了图一个吉利并鼓舞士气,大多都会搞一个祭旗仪式,一般都用三牲,不过偶尔也会用敌对一方的人头来祭旗,譬如赤壁之战,江东军出征之前,周瑜就曾经拿诈降的蔡中、蔡和兄弟的人头祭旗。

    拿太史慈这样的猛将的人头来蔡旗,无疑能极大鼓舞袁军将士的士气。

    不过袁否花了那么多的心血,好不容易才让华佗救活了太史慈,又岂会这么轻易就拿太史慈的人头去蔡旗?袁否始终坚信,他终究会有降服太史慈的时候,连关羽都能被降服,太史慈又为什么不能降服?

    当下袁否说道:“牛犊不必多言,太史慈弓马娴熟又武艺过人,尤其精擅骑兵作战,本公子将来还有大用,又岂能轻易杀之?”

    张牛犊撇嘴道:“公子礼贤下士,无人能及,奈何太史慈根本就不领情。”

    袁否洒然说道:“本公子始终坚信一句话,精诚所致,金石为开,太史慈终有一天会为本公子的诚意打动,改投我袁氏帐下。”

第36章 侵扰

    “什么,袁否小儿竟然敢来劫营?!”听完吕范报告,孙策气得一脚就将大帐之中的行案踹翻在地,摆放在行案上的虎符、印信还有令签什么的,就哗啦啦的全落到了地上,守在旁边的宋谦、贾华赶紧弯下腰去捡。

    吕范又道:“主公,在下以为此事有些蹊跷。”

    “蹊跷?什么蹊跷?”孙策扭头问道,“你且道来。”

    吕范说道:“袁否若真打算前来劫营,尽管趁夜深人静之时,径提一军前来便是,又何必大张旗鼓,将劫营之举诏告全军?”

    “倒也是。”孙策平息了怒火,又道,“莫非这只是袁否小儿的疑兵之计,其用意就是扰乱我军,令我军将士疲于奔命,无法好好休息?”

    吕范说道:“在下以为,这种可能性非常大。”

    黄盖却说:“主公,老臣却以为袁否小儿诡计多端又勇略过人,没准还真敢来劫营!”

    程普也道:“是啊主公,前些日在寿春,三天前在下蔡,袁否每每有出人意料之举,这次难保不会趁夜劫营,何况我军远来疲惫,也的确是袁军劫营的大好时机。”

    孙策再次拿眼睛看向吕范,吕范苦笑着说:“兵法云,实则虚之虚则实之,也难保不是袁否小儿的虚实之计,我军若是有了防备,他便化实为虚,不来劫营,我军若是毫无防备,他便化虚为实,率军前来劫营。”

    “尽管让他来,某等着他!”孙策闷哼一声,又喝道,“黄盖、程普何在?”

    两位老将齐齐踏前一步,拱手作揖道:“末将在!”

    孙策虎目放光,威风凛凛的从两位老将脸上扫过,喝道:“某与你们一人一千精兵,埋伏于大营左右两侧,袁否小儿若来,某便于营中放火,待营中火起,尔等便即刻挥师从辕门杀入,截断袁否小儿之退路!”

    “诺!”黄盖、程普轰然应诺,领命去了。

    孙策又再次大喝道:“宋谦、贾华何在?”

    宋谦、贾华上前一步,厉声应道:“末将在。”

    孙策喝道:“即刻率三百甲士,在某大帐周围遍掘陷坑,内置鹿角,以待袁军!”

    “诺!”宋谦、贾华轰然应诺,也领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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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夜子时,万籟俱寂。

    龙亢南门内的大街上,却已经站满了袁军甲士,夜幕之下,只见黑压压的一大片,四千人站在那里竟是鸦雀无声。

    袁否目光转动,看向站在街边的纪灵还有金尚。

    纪灵和金尚便齐齐拱手作揖,肃然说:“公子珍重。”

    袁否回了一揖,又翻身上马,然后轻声喝道:“打开城门!”

    “公子有令,开城门!”张牛犊策马上前,厉声大吼,把守城门的袁军小校便赶紧带着手下的兵卒抽出门栓、开启城门。

    破败的城门在夜幕中缓缓打开。

    城门洞外,夜色竟是格外幽暗。

    袁否再扬起右手往前虚虚一压,喝道:“出发!”

    下一刻,列队肃立的袁军将士便齐刷刷的转身,面向城门,然后以四路纵队,跟随袁否身后鱼贯开出城外。

    出了南门之后,袁否将张牛犊叫到跟前,说道:“牛犊,某的话你都记下了?”

    “公方放心,某都记下了!”张牛犊说完又把袁否的吩咐复述了一遍,“此次劫营,且不可与江东军接战,只准远距离弓箭侵扰。”

    “江东军远道而来,人困马乏,只要你不贪功冒进,孙策是断然奈何不了你的!”袁否说此一顿,又无比严肃的说道,“牛犊,此战之成败关乎我袁氏之存亡绝续,你万不可掉以轻心,且记且记。”

    “公子放心,某理会得!”张牛犊抱拳作揖,肃然道。

    “好,那你我就此分兵!”袁否说完一拨马头,往西去了。

    张牛犊则扬起右臂往前一引,厉声喝道:“羽林卫的儿郎们,随我来!”

    下一刻,出城的四千袁军便分成了两拨,千余骑兵跟随张牛犊继续南下,直奔江东军大营而来,剩下的两千多步兵则转道向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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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东大营。

    孙策正在中军大帐里跟吕范秉烛而谈,不过两人谈论的并非当下战事,而是江东的一些奇风异俗以及民间秩事。

    正在说话的是吕范:“却说越王勾践访贤到了余姚县,但见姚江上飘来一只草鞋,竟有二尺三寸之长!勾践大异曰:世间竟有如此巨足,其人必雄壮!遂谴随行士卒寻访之,果在姚江上游得一雄壮之士,身高一丈有余!”

    孙策笑道:“此人便是越国大将灵姑浮了吧?”

    吕范笑道:“主公说的没错,此人便是越国大将灵姑浮,后来吴越两国大战槜李,灵姑浮戈斩吴王阖闾一脚趾,以致阖闾病卒。”

    孙策喟然道:“惜哉,如此猛将竟不能为我所用。”

    “主公大可不必伤怀。”吕范说道,“在下正要向主公禀报,月前在下去鄞县,途径余姚县城时,曾见一壮士于城中贩柴,其身高八尺有余,力可拔山,主公若能延揽之,必可成我江东孙氏之当代灵姑浮!”

    “哦?”孙策闻言顿时大喜过望,“不想余姚仍有如此壮士!某当谴人招之,不,待淮南事了,某当亲往揽之!”

    吕范道:“主公英明。”

    两人正说话间,宋谦忽入内禀报:“主公,伏路军刚刚回报,袁军已经出城!”

    “是吗?袁否小儿竟然真的来了!”孙策当即推案而起,狞笑道,“嘿嘿,袁否小儿还真是胆大包天,这次,就叫他尝尝我孙策的厉害!”

    当下孙策跟吕范便出了大帐,上了中央哨塔。

    古时候大军宿营,一般都会在大营中央、四角以及辕门两侧搭建高高的哨塔,主要用来警戒,战时兼作指挥。

    孙策和吕范登上中央哨塔往外看,只见大营外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到,只有大营内遍布着星星点点的火把及火堆,还有一队队的巡逻兵在来回巡逻,一切看上去都跟正常宿营没有什么两样。

    “没什么动静哪。”吕范皱眉说道。

    孙策却摇了摇头,说道:“不,他们已经来了,就在外面!”

    孙策沙场征战多年,已经从空气里嗅出了一丝异样的气味。

    孙策话音未落,大营外骤然之间就亮起了一点微弱的火光,紧接着这点微弱的火光就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迅速扩展,前后不过片刻功夫,就化为了无数火星,尤如满天繁星,多到数也数不清。

    接着,尤如满天繁星一般的无数火星,便忽然间冲霄而起,然后在空中交织成一片绵密的火星雨,向着江东军的大营攒落了下来。

    “这是?”孙策的瞳孔顿时急剧收缩。

    吕范也是瞠目结舌,满脸的难以置信。

    袁军不是说要来劫营的么?既是劫营,他们怎么不冲进来,却反而躲在外面放起火箭来了?这劫的是哪门子营?

    下一刻,那一大片绵密的火星雨就已经攒落在江东大营里。

    堆放在大营里的杂物、干草立刻就被引燃,还有不少织物编的帐篷也被火箭射中,顷刻间燃烧起来。

    最初时,大营里只有零星火头。

    但是几波箭雨过后,江东大营里的火头就急剧增加,而且也隐隐有了连片的趋势,如果让火势继续漫延下去,整座大营以及所有的粮秣辎重都将会付之一矩!古时候的军营,最怕的就是火攻,所以必须得依水结寨!

    “主公?”吕范回头看着孙策,满脸焦急。

    这一下,可真有些出乎他们的预料,现在江东军却陷入两难境地了,相应不理吧,整座大营以及所有的粮秣辎重都会烧个精光,可要是唤出伏兵救火吧,那么伏击袁军的计划也就化为泡影了,那么这一仗就不太好打了。

    “袁否小儿!”孙策咬了咬牙,喝道,“传令,中军放弃埋伏,取水救火!”

    宋谦便赶紧攀着哨塔护栏,对着下边的传令兵大吼:“主公有令,中军放弃埋伏,取水救火!”

    “主公有令,中军放弃埋伏,取水救火!”

    “主公有令,中军放弃埋伏,取水救火!”

    “主公有令,中军放弃埋伏,取水救火!”

    十数骑传令兵便迅即向着大营四周飞驰而去。

    原本埋伏在大营里面,准备伏击袁军的江东军便纷纷显出身影,然后在各级军官的喝斥下,闹闹哄哄的取水救火。

    不过,埋伏在大营外的程普、黄盖两路伏兵却没动。

    毕竟,大营内的火势还不大,而且孙策也心有不甘,还想着万一袁军趁机进攻的话,程普、黄盖这两路伏兵就仍可以截然其退路。

第37章 人性

    城外的大战立刻惊动了城内的袁军哨探,消息第一时间就传回到了雷薄大营。

    雷薄所部原本驻扎在龙亢南门,昨天上午羽林卫回来之后,就近驻扎在南门,雷薄则被纪灵移防西门,跟陈兰驻扎在一起。

    北门由陆勉负责把守,而东门则是纪灵所部的防区。

    “将军,公子否的大军已经跟江东军打起来了!”暗哨跪地禀报道。

    “好,袁否小儿这下真死到临头了!”雷薄狠狠击节,又对坐在他下首的陈兰喝道,“贤弟,事不宜迟,你我兄弟这便分头行动。”

    陈兰劝道:“兄长,是否再等等,等袁否跟孙策打上一会再发动也不迟。”

    “再等袁否小儿就败了,你我兄弟就没有机会了!”雷薄却不以为然道,“难不成贤弟以为袁否小儿还能在孙策手下撑上半天?”

    “也罢,那就动手。”陈兰点了点头,又叮嘱雷薄说,“不过兄长,你千万不要主动去招惹陆勉,若能不与陆勉翻脸,还是尽量不要翻脸为好。”

    “这你不用管。”雷薄摆了摆手,说道,“你只要尽快攻杀纪灵,救出大将军、皇后还有太子即可,哦对了,传国玉玺千万别失落了。”

    “兄长放心,小弟理会得。”陈兰冲雷薄揖了一揖,转身去了。

    雷薄紧了紧身上的甲胄,也昂然出了大帐。

    帐外的空地上,此刻已经聚齐了五百兵马。

    雷薄帐下本有千余兵马,不过为了确保陈兰能够一举攻杀纪灵,雷薄将他帐下的一半兵马借给了陈兰,自己身边只留了五百兵马。

    以五百兵马对阵陆勉的两千兵马,还是颇为吃力的。

    好在,并不一定会跟陆勉打起来,若只是监视的话,五百兵马也是勉强够了。

    雷薄扭头看了一眼不到百步远的陈兰大营,只见陈兰大营内一片乌漆麻黑的,什么都看不清楚,不过隐隐可以听到马嘶人沸声,显然,陈兰正在清点兵马,准备突袭县城中心的龙亢县衙,现在是袁否的行辕,也是袁术的灵堂。

    亲信家兵将战马牵过来,雷薄翻身上马又低声喝道:“走,我们去北门!”

    雷薄一声令下,五百兵马便人衔枚、马套嚼,无声无息的向着北门摸了过来。

    雷薄所部是贴着城墙行军,一路畅通无阻,不到一刻钟就摸到了陆勉大营外。

    夜幕下,只见陆勉大营一片死寂,大营内只零零星星点了几堆篝火,就连一队巡逻的哨卒也是没有,辕门两侧的哨塔上倒是有守卫,不过几个守卫明显睡熟了,靠在护栏上半天都没有动一下,这根本就是毫无防备啊。

    雷薄的眸子里便立刻涌起一抹凶狠之色。

    待会陈兰那边一动手,陆勉这边肯定会被惊动,与其到时面对陆勉两千兵马,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还不如现在就给陆勉来下狠的,既便打不垮陆勉,也要把他打残了,这样一来待会儿的压力就会小得多。

    雷薄想到就做,当即带着五百兵马扑向陆勉大营。

    片刻后,雷薄所部已经逼近到了辕门外,哨塔上的守卫还是没反应。

    雷薄命令部下腾出五匹战马,又以钩索锁住辕门,军士猛然一挥鞭,五匹战马便甩开四蹄往前狂奔,并不怎么坚固的辕门便一下被扯倒在地。

    雷薄狞狞一笑,再拔出环首刀往前一引,身后的五百兵马便从辕门蜂拥而入。

    雷薄带着五百兵马蜂拥进了陆勉的大营,不过,让雷薄感到无比困惑的是,他这么大的动静居然还没有惊动陆勉的部曲。

    冲在前面的雷薄部曲很快掀翻一座帐篷。

    然而,原本应该睡满人的帐篷中竟然空无一人!

    “嗯,这是怎么回事?”雷薄满脸的难以置信。

    “将军,帐篷里没人!”

    “将军,这边也没人!”

    “将军,帐篷全是空的!”

    “将军,哨塔上的守卫是稻草扎的假人!”

    部下的禀报接二连三的反馈到了雷薄面前。

    雷薄的第一反应是中计了,中了陆勉的奸计了!

    可让雷薄感到不解的是,他都已经中计了,为什么还不见陆勉的伏兵杀出?

    雷薄正百思不得其解时,县衙方向忽然有火光冲天而起,紧接着杀声四起,雷薄一下便反应过来,大叫道:“不好,陆勉多半去县衙了!这个贼子果然跟纪灵勾结了,快,传某将令,快快,去县衙支援陈兰将军。”

    等雷薄带着五百兵马赶到时,县衙外已经打成一锅粥了。

    也不知道是谁点燃了县衙四周的民房,但只见火光冲天。

    通明的火光中,只见陈兰的兵马已经跟陆勉的人马混战在一起。

    雷薄想也没想,立刻就带着五百人马加入战团,向陆勉的侧翼发起了进攻,陆勉也针锋相对分出一支兵马,来抵挡雷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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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县衙院墙后面,纪灵、金尚隐在火光照不到的阴影中,正冷眼旁观。

    “果然让公子料中了!”纪灵叹服道,“某原以为陆勉、雷薄他们既便真如公子所料,会举兵作乱,但至少时间上会有个先后,却没想到他们居然同时到达,还真是迫不及待呢?不过这样更好,我们倒是省事了。”

    金尚却叹息道:“今夜过后,我们袁氏的兵力至少也要锐减四成,今后的局面只怕会更加的艰难。”

    “某却不这么看。”纪灵却摇了摇头,说道,“今夜过后,我们袁氏的兵力虽然少了,战力却只会更强,因为心怀鬼胎者少了,将士们的心思更齐了,而且如今又有公子否领军,我袁氏必定会再次中兴!”

    “再次中兴?”金尚摇头道,“将军太乐观了。”

    “非是某乐观,而是元休公悲观了。”纪灵说道。

    金尚也不争辩,说道:“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两人转过头去,只见县衙外,陆勉与雷薄、陈兰两军的混战更激烈了。

    片刻之前,陆勉还在分兵攻击县衙大门,可现在,在雷薄、陈兰的夹击之下,陆勉已经疲于应付,再抽不出兵力来攻击县衙大门了。

    负责守卫县衙的纪灵所部竟成了旁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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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亢城中已经打成了一锅粥,北门外却是一片死寂。

    北门外是连绵起伏的丘陵地,丘陵上长满了郁郁葱葱的翠竹。

    此时此刻,袁否正背负双手,站在用翠竹临时搭建的哨塔上,居高临下眺望龙亢城,这座哨塔建在一座丘陵的顶上,丘陵的高度再加上哨塔的高度,足可以使袁否看清楚龙亢城里的情形,当然,只能看一个大概。

    袁否忽发奇想,要是能有一具望远镜就好了。

    不过这个年代,要想造出玻璃怕是绝无可能。

    但是用天然水晶打磨几具望远镜却还是有可能的,等到了河北,无论如何也要找工匠打造几具,望远镜的军事意义那可真是不言而喻的。

    单薄的竹制哨塔忽然“嘎吱”“嘎吱”的响起来。

    遂即一个长大的身影顺着竹梯爬上了哨塔,却是消失了一下午的徐盛。

    袁否回头见是徐盛,随口问道:“文向,准备得怎么样了?”

    “都已经准备妥了。”徐盛按着刀柄站到袁否身后,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公子,某有一事不明。”

    袁否感到夜风吹在身上有些寒凉,便从身后扯过大氅裹住全身,然后对徐盛说:“你是不是想问,陆勉和雷薄、陈兰他们为什么会如此轻率的打起来?”

    “正是。”徐盛道,“张牛犊那边才刚刚动手,陆勉、雷薄和陈兰就迫不及待的跟着举兵叛乱,难道他们就不怕,这只是公子你设的陷阱?引诱他们自相攻杀的陷阱?”

    “他们还真不怕。”袁否冷笑道,“因为他们还没有领教过本公子的厉害!”

    徐盛不解的道:“公子先败曹军,再败江东军,甚至就连孙策帐下的头号大将太史慈也被公子生擒,他们就一点不忌惮?”

    袁否笑道:“这个却是人性使然。”

    “人性?”徐盛皱了皱眉,显然不怎么明白。

    “文向,你听说过思维定势么?”袁否话说出口才意识到不妥,思维定势这个词汇得两千年后才会出现,徐盛又从何听说?于是马上又说,“我想你肯定没有听说过,但是另一种说法你肯定知道,那就是先入为主!”

    “先入为主么?汉武帝三封柏树的典故某却听说过。”徐盛道,“公子是说,陆勉他们先入为主了?”

    “没错,陆勉、雷薄还有陈兰他们被先入为主的思维禁锢住了。”袁否嘿嘿一笑,又冷森森的说道,“在他们的印象之中,本公子依然还是以前那个袁否,那个就连说话都不敢大声的长公子,你说,他们会把本公子放眼里吗?”

    徐盛扭头看了一眼城中的火光,说道:“看起来,他们的确没把公子放在眼里。”

    袁否狰狞一笑,语气森然的道:“本公子会用残酷的事实告诉他们,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的道理。”

第38章 必来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徐盛细细品味了一番袁否所说的话,忽然觉得公子的学问当真是高兴莫测,总能说出一些他闻所未闻的典故来,当下又问袁否,“公子又如何肯定孙策必定会来救援勉?”

    “还是人性使然。”袁否道,“或者说,还是因为先入为主。”

    徐盛道:“公子是说,虽有太史慈兵败的前车之鉴,孙策却仍未将公子放眼里?”

    “孙策何止是不将本公子放在眼里,只怕就连曹操,孙策也同样没有放在眼里。”袁否嘿嘿一笑,又道,“文向你想想,孙策以二十出头的年龄,仅凭一千余先翁旧部,就连续挫败了刘繇、祖郎、严白虎等江东豪杰,更传檄平定豫章郡,这是何等威风?他又怎么可能把我袁否放在眼里?所以本公子料定,只要陆勉有险,孙策必来!”

    徐盛又问道:“那么,公子何以肯定,孙策必走北门小路?北门虽是陆勉所部把守,可北门小路却是险阻难行,两侧又是密林,他就不怕有伏兵?”

    “怕?”袁否大笑道,“孙策若也会害怕,那他就不是孙策了,孙策平定江东四郡,哪一仗不是身先士卒,蹈险如履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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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东大营。

    袁军从始至终都只在大营外来来回回的游走放箭,绝不肯真的发起攻击,孙策派出骑兵驱逐,袁军也只是换个方位继续袭扰。

    渐渐的,孙策便有些沉不住气了。

    “子衡,情况不对啊。”孙策皱眉道。

    吕范点点头,也说道:“在下也觉得情形不太对头。”

    孙策又说道:“这支袁军好像不是在来厮杀的,而是专门来牵制我军的。”

    “牵制我军?啊呀不好!”吕范猛然想到了一种可能,失声大叫道,“莫非这是袁否小儿的声东击西之计,假称劫营诱使陆勉动手,然后趁机设伏击灭陆勉?这一支兵马却是用来牵制我们,令我们无暇去接应救援陆勉?”

    “什么?”孙策吼道,“好个袁否小儿,某又中他计矣!”

    吼完了,孙策又从哨搭上探出头来喝道:“宋谦、贾华何在?”

    全装贯带的宋谦、贾华同时上前一步,厉声应道:“末将在此。”

    孙策说:“速速点起本部骑兵,随某从北门去接应陆勉!”说完,孙策即匆匆下了哨塔,又从宋谦手中接过马缰,翻身上马。

    “主公,主公且慢!”吕范匆匆从哨塔上追下来,叫道,“主公且慢。”

    孙策从贾华手中接过铁枪绰于鞍前,一边回头问吕范道:“子衡有何话说?”

    吕范叫道:“主公,此事颇为蹊跷,窃以为在局势明朗之前,断不可轻动,否则极可能堕入袁否小儿的连环算计之中。”

    “等局势明朗就晚了,陆勉就已经被袁否小儿攻杀了。”孙策却根本不听。

    吕范无奈,又提议道:“主公若非要去,却不可走北门,在下此前入城走的就是北门小路,北门小路崎岖且难行,两侧又遍布密林,利于伏兵,主公不如驱兵攻南门,同样可以分散袁军的兵力,减轻陆勉的压力。”

    “救兵如救火,此时攻打南门却来不及了。”孙策还是不听。

    吕范急得跺脚,又接着劝道:“主公若是非走北门小路,却不可身先士卒。”

    “某乃是主将,自当身先士卒,子衡不必多言,某去也。”孙策只是不听,驱动胯下青骢马扬长去了。

    吕范无可奈何,只得牵住宋谦马缰嘱咐道:“宋谦将军,北门小路崎岖难行,两侧又是密林,极可能有袁军的伏兵,你需保护好主公!”

    “先生放心。”宋谦于马背上拱手作揖道,“只要末将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主公少了一根毫毛。”

    再说孙策,带着一千多江东骑兵出营之后,外面游走袭扰的袁军骑兵便立刻像嗅到了猎物气味的野狼,撵了上来。

    “一群乌合之众,也敢太岁头上动土?”孙策一引铁枪,驱兵掩杀。

    看到江东军掉头攻击,撵上来的袁军骑兵立刻跟着掉头,仓皇逃跑。

    孙策止住麾下的骑兵,不再理会逃跑的袁军骑兵,径直往北门而来。

    江东军从龙亢西门外绕城而过,走了不到五里路,就已到了北门外。

    孙策一马当先,左手控缰,右手持枪,走在大军最前面,环顾左右,只见丘陵起伏,茂竹倥偬,更有阵阵冷风从竹林中吹拂而出。

    已是四月初夏,孙策却感觉到了一阵莫名的寒意。

    孙策虽然年仅二十四,却已经带了七年的兵,打了七年的仗,可谓身经百战,他立刻就嗅出来,这不是什么冷风,而是杀气!

    竹林中伏兵!孙策脸色微变,正要下令后退,小路两侧的竹林里还有丘陵上,却忽然间亮起了无数火堆。

    突遭此变故,江东军霎时骚动起来。

    人终究是人,再是训练有素,再是身经百战,当他们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时,心理上也难免会出现波动。

    “伯符兄,别来无恙乎?”一个声音传下来。

    孙策急抬头看时,只见前方土坎上,离他还不到百步开外,一个全装贯带的身影正好整以暇的站在火堆旁边,很是醒目。

    孙策一眼就认出,这个人就是袁否。

    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孙策的眼睛一下就红了,喝道:“袁否,拿命来!”

    说完,孙策就绰枪于马鞍前,又于鞍后取出铁胎弓,挽弓搭箭朝袁否射了一箭。

    守在袁否身边的徐盛自然不会让孙策如愿,当即负盾挡在袁否面前,只怕咣一声,孙策射出的狼牙箭就已经被挡落在地。

    “伯符兄,你为何如此绝情?”袁否摇摇头,喟然道,“不管怎么说,你我都曾经兄弟一场,本是同根所生,相煎何急,相煎何急哪?”

    孙策曾经寄居在袁术帐下,而且一直以子侄礼侍奉袁术,所以袁否说他跟孙策曾经兄弟一场,却也没错。

    不过孙策却受不了这个。

    孙策昔日寄居袁术帐下,却是迫于无奈,在他内心,其实一向视袁术为冢犬之辈,又怎可能将袁术的儿子当成兄弟?

    “我呸!”孙策怒骂道,“谁跟你是兄弟?”

    说完,孙策又从箭壶里取出一支狼牙箭扣在了弦上。

    袁否的脸色便也冷下来,阴恻恻的说道:“既然伯符兄如此绝情,那你也就别怪小弟手下无情了。”说完,袁否便突然变脸,厉声喝道,“动手,射杀孙策!”

    “射杀孙策!”

    “射杀孙策!”

    “射杀孙策!”

    小路两侧的竹林里便立刻响起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

    听到这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宋谦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立刻策马挡在孙策跟前,同时厉声喝道:“快,保护主……”

    宋谦一句“保护主公”还没有说完,两侧竹林里以及丘陵上便已经嗖嗖嗖的射出数以千计的竹制长矛!

    这些竹制长矛,全部都用儿臂粗细的整根细竹削成,顶端削尖,然后用碗口粗的毛竹弯做弓身,再用隔年生的老山藤做弓弦,一弓一弦至少扣十几枝竹矛,其杀伤力相比三臂大弩或许稍有不如,密集度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徐盛带着三百羽林卫从中午出城,一下午加半个晚上没干别的,就一直在赶造这样的竹制大弩!

    说时迟那时快,上千支竹矛已经嗖嗖嗖的攒射过来。

    而且,最要命的是,趁刚才袁否跟孙策说话的功夫,隐藏在竹林中的数百具竹制大弩就已经调整好了射角,从数百具竹制大弩上射出的数千枝竹矛,全都射向了以孙策为中心的方圆不足二十步的小块圆形区域!

    这样的密集度,当真只能用箭如飞蝗来形容!

    袁否,这家伙,还真不是一般的阴险!简直阴险到了骨子里!

    一眨眼的功夫,挡在孙策跟前的宋谦就被十几支竹矛同时洞穿了身体,宋谦奋力格挡了几十枝竹矛,遗憾的是,射向他的竹矛实在是太多了,根本就是挡不胜挡,霎那之间,宋谦连人带坐骑被射成刺猬,当场就倒毙于地。

    孙策还有身后随行的数十骑也没好到哪去,同时被射翻在地。

    尽管孙策武艺高强,他身后随行的数十骑也都是百战精锐,可从两侧竹林里射出来的竹矛实在是数量太多,而且太密集了!

    袁否亲眼看到孙策在挡开数十枝竹矛之后,却被至少两支竹矛所射中,虽不知道有没有射中要害,但重伤却是毫无疑问的!

    当下袁否便歇斯底里的大吼起来:“突击,全军突击,不要走了孙策,不要走了孙策,不要走了孙策……”

    “杀!”徐盛拔出环首刀,第一个冲下了丘陵。

    “杀!杀!杀!”小路两侧密林里遂即响起山呼海啸般的呐喊,遂即黑压压的袁军甲兵便高举着明晃晃的环首刀,潮水般冲杀下来。

    到了这时候,江东军的弱点就暴露无遗。

    江东军身经百战是真,训练有素也不假,装备也堪称精良,江东军还有孙策这样勇冠三军的主将,打起仗来往往士气如虹、所向披靡。

    孙策可以说是江东军军魂所系,但同时也是最大的弱点。

    一旦孙策有个好歹,江东军的士气便立刻会跌落到谷底!

    孙策射中数矛,生死不知,江东军顷刻之间就阵脚大乱。

    相反,袁军将士却受到了袁否“算无遗策”的极大鼓舞,变得士气如虹,再加上江东军远来疲惫,没来得及好好休息就仓促投入战斗,体力上根本没法跟袁军相比,甫一交战,江东军便立刻落入了下风。

第39章 大胜

    “不要走了孙策!”

    “不要走了孙策!”

    “不要走了孙策!”

    袁军士气如虹,呐喊声一浪高过一浪。

    江东军则是士气低落,勉强抵挡片刻,便兵败如山倒。

    贾华在乱军中找到孙策时,只见孙策左肩、左肋、右腿部位分别被一支竹矛贯体而过,整个人早已面如金纸,昏迷不醒。

    贾华不敢随便乱拔孙策身上的竹矛,只敢将露在外面的矛杆斩断,然后将孙策摞到他自己的战马的马背上,然后牵马步战突围。

    这个时候,江东军早已经阵脚大乱,大部被袁军杀散,但仍有不少江东军败兵自发的聚集到贾华身边,于路保护孙策血战突围。

    不幸的是,袁军将士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一拨又一拨的蜂拥而上,非要将这一小股最后的江东军击灭,非要将孙策斩杀在此地。

    “不要走了孙策!”

    “不要走了孙策!”

    “不要走了孙策!”

    袁军一片高声呐喊,一边狂攻不止。

    突围到一处丘陵之下,贾华身边已经只剩不到五十人。

    环顾四周,黑压压的袁军甲兵却仍然一拨一拨的蜂拥而至,贾华没辙了,只能护着孙策上到丘陵死守。

    勉强击退袁军一次进攻之后,贾华身边便只剩下廖廖几个残兵了,而且个个身上带伤,其中两个甚至连刀都举不起来了。

    而山下的袁军却丝毫不给江东军喘息的机会。

    仅仅过了不到半刻钟,丘陵下便又聚集了不下两百人。

    难道天要亡我江东乎?贾华仰望夜空,心中悲愤不已。

    “不要走了孙策!”

    “不要走了孙策!”

    “不要走了孙策!”

    山下袁军再次山呼海啸般的呐喊起来,遂即开始了又一轮的猛攻。

    贾华反手拔出环首刀,却发现手中的环首刀已经只剩下半截,而且刀刃也严重卷曲,贾华不由发出一阵惨笑。

    就在贾华自忖必死时,丘陵下面的袁军却忽然自己乱了起来。

    “将军,是援兵,是我们的援兵到了!”一个残兵大叫起来。

    贾华急定睛看时,果然看到一支江东军从竹林之中冲杀出来,一下就将聚集在山脚下的袁军冲了个七零八落。

    为首一员大将手持双鞭,袁军竟无人能挡。

    贾华一眼认出来,来人是黄盖,便高喊道:“黄老将军,黄老将军!”

    黄盖打马冲上丘陵,用单鞭指着贾华厉声喝道:“贾华,主公安在?”

    “主公在此!”贾华赶紧让开,黄盖一眼就看到了昏迷不醒的孙策。

    “主公!”黄盖立刻滚鞍下马,跪倒在孙策面前,看到孙策浑身鲜血淋漓,几乎成了一个血人,黄盖的脸一下就变得煞白。

    再回头看向贾华时,黄盖已经气得脸色铁青,喝道:“贾华,你和宋谦是怎么保护主公的?宋谦呢?宋谦何在?”

    贾华黯然道:“黄老将军,宋谦为了保护主公,已经阵亡了。”

    “什么?”黄盖闻言神色微变,再看贾华,只见贾华身披数箭,血透重甲,明显已经跟袁军血战了半夜,当下也不忍心再责怪贾华了。

    “休要走了孙策!”

    “休要走了孙策!”

    “休要走了孙策!”

    这时候,又有更多的袁军呐喊着掩杀过来。

    刚刚被黄盖驱散的袁军也再一次聚集起来,试图截断江东军的退路,江东军眼看就要被袁军给合围,黄盖当即喝令贾华道:“贾华,你保护好主公,随某突围!”

    “诺!”贾华振作精神,又将孙策扶上马背,然后跟着黄盖杀往山下。

    这次黄盖带来接应的军队不多,只有五百人,而且刚刚急行军赶过来,体力不支,在袁军潮水一般的猛攻下,很快就招架不住,开始顺着来路仓皇后撤。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黄盖、贾华拼死护着孙策,才刚刚走出小路,迎面突然间杀声大起,急定睛看时,只见黑压压的袁军骑兵已经潮水般掩杀过来,这却是之前被孙策驱散的张牛犊的羽林骁骑,这时候却像逮着猎物的狼群,恶狠狠扑过来。

    再回头看身后,只见黑压压的袁军步卒已经从山口蜂拥而出。

    隐隐约约之间,江东将士还能听到一个歇斯底里的声音正在大声咆哮:“全军听令,休要走了孙策,有斩获孙策人头者,赏千金,封万户侯!”

    正在歇斯底里咆哮的是袁否,这会的袁否就像是被打了鸡血。

    没办法,一想到有机会将孙策斩杀于此,袁否就兴奋得连老**都怒涨,孙策什么人?那可是人称江东小霸王的绝世雄主!今夜若能将孙策斩杀在此,他袁否的大名立刻就能传遍整个江东乃至整个中原,届时,就会有无数名士豪杰慕名来投!

    “休要走了孙策!”袁否高举着环首刀,喊得嗓子都哑了。

    “休要走了孙策!”

    “休要走了孙策!”

    “休要走了孙策!”

    先是徐盛和少数羽林卫的骑兵跟着大吼,接着,从小路中冲杀出来的袁军将士也纷纷跟着大吼起来,到最后,对面蜂拥而来的羽林卫骑兵也加入进来,巨大的声浪直插云霄,远在十几里外都能够清楚的听到。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中,袁军的士气越发高涨。

    而江东军的士气却越发的低落,越发斗志消沉。

    “贾华何在?!”危急关头,黄盖却出奇的冷静。

    贾华急策马上前,厉声应道:“老将军,末将在此!”

    黄盖表情狰狞,喝道:“某命你率五十精骑,保护主公突围!”

    贾华脸色一变,问道:“那老将军你呢?”

    “这你不用管,快走,快走!”黄盖说完,就用手中铁鞭在驮着孙策的战马的马股上狠狠抽了一鞭,那战马吃疼,昂首悲嘶声,甩开四蹄往前狂奔而去。

    贾华不敢怠慢,赶紧率领五十精骑追了上去。

    黄盖迎着前方蜂拥而来的书林骁骑,深吸了一口气,又回顾身后的江东军喝道:“江东的儿郎们,为主公效命的时候到了,杀!”

    吼完,黄盖即催动战马,毅然冲向蜂拥而来的羽林卫。

    “杀!”最后剩下的数百江东残兵发一声喊,跟着冲了上去。

    然而,现实却是残酷的,黄盖和数百江东残兵的决死反击并没能阻止袁否的大军,短暂交锋过后,数百江东兵就被斩杀殆尽,黄盖在连续斩杀了数十骑袁军骑兵之后,也是体力告罄,被张牛犊从背后一刀砍落马下!

    黄盖和数百江东军的决死反击,就像投入滔滔大河的小石子,在溅起一朵小小的浪花之后,瞬即就幻灭了。

    不过,黄盖和数百江东军的牺牲并非毫无代价。

    借着黄盖和数百江东军的牵制,贾华率领五十精骑终于护着孙策突出重围,向着城南的大营狼狈败逃而回。

    袁否又岂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当即跟张牛犊合兵一处,紧咬着贾华和五十江东精骑的屁股一路追杀而来,最后直接杀进了江东军的大营!

    到了这个时候,袁军已经打疯了,彻底的打疯了。

    这人一旦发起疯来,当真是神挡弑神、佛阻弑佛。

    程普从很早时候就追随孙坚东征西讨,也算是身经百战,可是面对已经彻底打疯了的袁氏大军,程普也是办法不多,何况孙策也是身负重伤,生死不明,程普也根本没有心思跟袁否厮杀,而只想护着孙策尽快的逃离此地。

    勉强抵挡了半个多时辰,程普便下令撤退。

    说是撤退,其实就是逃跑,程普只带了两百精骑,跟吕范、贾华护着孙策,只向着下蔡方向夺路狂奔,至于剩下的步卒,他们却是顾不上了。

    江东军一路败逃,袁军一路追杀,不知不觉天色已经大亮。

    看着地平线上迅速远去的江东败兵,袁否忽然扬起右手喝道:“不必再追了。”

    经过半夜厮杀,袁军将士的体力其实也已透支了,此时完全就是靠着一股气在撑着,一旦这股气泄了,立刻就会变得不堪一击,到了那时候,江东军若是反戈一击,袁军就极有可能会反胜为败,那就乐极生悲了。

    袁否知道,孙策带来的其实只是一小部份江东军,在后面还有数以万计的大军,而且这支大军随时都有可能赶到。

    徐盛、张牛犊同时勒马止步。

    徐盛有些遗憾的说道:“可惜还是让孙策跑了。”

    袁否道:“虽然没能逮住孙策,可他身披数矛,未必就能活下来!”

    说完了,袁否又吩咐张牛犊道:“牛犊,分派军卒,打扫战场吧。”

    “诺!”张牛犊拱手一揖,兴匆匆去了,打扫战场可是个好差使。

    除了粮草、军械不敢随便乱动,那些阵亡的江东士卒身上的财物,却免不了落入负责打扫战场的袁军将士的口袋。

第40章 立威

    巳时刚过,战场打扫完毕,袁否最后一个回城。

    看到袁否在徐盛、张牛犊的簇拥下从南门进城,原本三三两两靠坐在大街两侧休息的袁军将士便纷纷站起身。

    袁否缓步前行,向着大街两侧的袁军将士颔首致意,时不时的,他还会停下来在一个士卒的胸口擂上一拳,或者在另一个士兵的肩膀上拍一下。

    士兵们的目光追逐着袁否,跟着袁否的脚步不断前移。

    既便是瞎子,也能看得出这些士兵看向袁否的目光中充满了崇敬,还有爱戴。

    为将者,怎么做才能获得士兵的拥戴?说难很难,说易却也容易,只要你能不断的带领他们打胜仗,你就能获得士兵的毫无保留的拥戴。

    人群中,一个老兵忽然横转环首刀在自己的盾牌上轻轻拍打起来。

    一边拍打自己的盾牌,老兵一边还很有节奏的高喊:“公子否,公子否……”

    附近的袁军将士有样学样,也纷纷跟着拿环首刀拍打自己的盾牌,没有盾牌的长矛手就拿手中的矛戈重重的顿地,弓箭手连矛戈都没有,就干脆拿单脚跺地,他们一边制造噪音一边大声高喊:“公子否,公子否,公子否……”

    再接着,更多的袁军将士也加入进来,自发的高喊。

    到最后,大街两侧所有的袁军将士都加入进来,环首刀拍打盾牌的声音,矛戈顿地的声音、脚跺地的声音还有呐喊声逐渐汇聚成一个声音。

    “公子否!”

    “公子否!”

    “公子否!”

    袁否嘴角含笑,不停的向两侧的袁军将士颔首致意。

    当袁否回到龙亢县衙前时,纪灵已经早早的等着了。

    原本就破败不堪的龙亢城,此时更加破败了,尤其县衙附近的民房,大多付之一炬,县衙前的广场上此刻却跪满了人。

    这些跪着的士卒全都是陆勉、雷薄以及陈兰的部曲。

    至于江东军的两千多降卒,却被袁否安顿在了城外。

    袁否从这些败兵面前走过,这些败兵纷纷向他投来敬畏的目光。

    刚才袁否进城时,大街两侧的袁军将士纷纷起身、高声呐喊的场面他们都看到了,他们知道这样的场面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袁军将士对袁否的由衷的爱戴。

    不过,真正令这些叛军吃惊的,却是之前风一样传遍城内的一个消息。

    原来一切都在公子的算计之中,公子不仅算计了陆勉、雷薄和陈兰,还算计了城外的江东军,据说就连江东军的主公孙策,也被斩杀于乱军之中!老天爷,这可是孙策亲领的江东大军,四千江东精锐啊。

    袁否所经之处,败兵们纷纷投来敬畏的目光。

    看到袁否过来,纪灵赶紧按着刀柄大步上前。

    还隔着十几步,纪灵就拜倒在地,大声禀报:“公子,老臣幸不辱命!”

    昨晚上的混战,纪灵其实赢得很轻松,当袁否在城北小路痛殴孙策时,陆勉跟雷薄、陈兰也已经筋疲力尽,纪灵的五百精兵以逸待劳,只一个突击就打垮了陆勉、雷薄还有陈兰的残兵,然后迫降了其中的大多数败兵。

    就连陆勉、雷薄和陈兰也没跑掉,都被纪灵生擒活捉。

    到了这时,纪灵对袁否的用兵之能,已经再没有一丝的怀疑了。

    纪灵说完,让开去路,只见他身后,陆勉、雷薄、陈兰跪成了一排。

    袁否上前将纪灵扶起,朗声道:“老将军辛苦了。”

    “老臣不辛苦。”纪灵摆了摆手,又看着袁否身上几乎被鲜血浸透的甲胄说道,“公子才是真的辛苦了。”

    袁否嘿嘿一笑,走到了陆勉三人面前。

    “三位将军这却是为何?”袁否故意问道。

    陆勉闭着眼睛,没有理会袁否,陈兰却是神情懊恼。

    只有雷薄忽然以头抢地,连连叩头求饶道:“公子,末将一时糊涂,铸成大错,还望公子大人有大量,大人不计小人过,饶过末将,呃不,饶过小人这一次吧,从今往后,小人必定为公子牵马坠镫、效犬马之劳。”

    “替本公子牵马坠镫?”袁否嘿嘿一笑,忽然变脸,“凭你也配?!”

    雷薄便一下愣在那里,呆呆看着袁否眉宇之间流露出来的冷冽杀气,雷薄这才猛然之间意识到,公子否早已经不再是他印象中的那个公子否了,印象中的公子否懦弱无能,甚至都不敢大声说话,而如今的公子否……

    一霎那间,雷薄甚至想不出用什么词汇来形容现在的袁否。

    “来人,把雷薄、陈兰推下去砍了!”袁否冷冷一笑,喝道。

    为人主,当恩威并施,方可以服众,袁否这是在借机立威了。

    虽然袁否刚上位不久,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不懂得驭下之道。

    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前世那么多历史类网络小说可不是白看的。

    四名羽林卫当即拥上来,将雷薄、陈兰推了下去,任由雷薄哭天抢地,哀求饶命,袁否只无动于衷,不片刻,两名羽林卫便拎着雷薄、陈兰的两颗人头前来复命,只见雷薄兀自眉目狰狞,竟是至死都难瞑目。

    袁否又走到陆勉的面前,沉声问:“陆勉,可知本公子会如何处置你?”

    陆勉睁开眼睛看了袁否一眼,淡淡的说道:“无非一死而已,公子动手吧。”

    “死?”袁否摇了摇头,笑着说,“不,陆勉你错了,本公子却不会杀你,你可知道本公子为何不杀你?”

    听说袁否不会杀自己,陆勉不免松了口气。

    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人?陆勉当然也不想这么早死。

    “罪将不知。”陆勉的心境已经起了变化,言语间对袁否便也变得恭敬起来。

    袁否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问陆勉道:“那么,陆骠骑能否告诉本公子,你为何要背弃袁氏,而转投江东孙氏?”

    “这……”陆勉无言以对。

    陆勉能怎么说?难道当着袁否的面说,袁氏已经没什么希望了,而江东孙氏却是方兴未艾、大有可为?既便陆勉心里真是这么想的,可这样的话,也不能当着袁否的面说出来,不管怎么说,袁氏都是他的旧主。

    “不好说,还是不愿意说?”袁否笑道,“本公子替骠骑将军说了吧。”

    袁否紧盯着陆勉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骠骑将军之所以背弃袁氏,而转投孙氏,无非是觉得我袁氏已穷途末路,没什么作为了,而江东孙氏却是老子英雄儿好汉,跟着孙策将来能混个好前程,是也不是?”

    说话间,金尚、阎象、杨弘、袁胤等一干文臣勋戚也纷纷从县衙大门出来,直到这个时候,金尚才允许他们出来。

    金尚的时机选的极好。

    袁否向金尚投去不着痕迹的一瞥,遂即眼神又复转冷,从阎象、杨弘、袁胤等几十个文臣勋戚的脸上逐一扫过去,接着说道:“本公子知道,持这样想法的,绝不止骠骑将军陆勉一人,在你们中间,也同样大有人在!”

    几十个文臣勋戚噤若寒蝉,有几个更是神情惶然。

    袁否此时从身上流露出来的锋芒,着实把他们给震惊到了。

    徐盛冷眼旁观,当即就要带着羽林卫冲上前拿人,却被袁否制止。

    袁否止住徐盛,语锋一转又接着说道:“不过,本公子不怪你们,以现时处境,便是我自己也不看好袁氏,又何况是你们?”

    不少文臣勋戚闻言顿时长长的松了口气。

    等到再看向袁否时,这些文臣勋戚的目光已经变得既敬且畏,从这一刻起,他们心中对袁否再没有一丝的轻视。

    袁否轻哼了一声,又接着说:“不过,本公子要告诉你们的是,你们错了,你们全都错看了我袁否!我袁否未必就会输给孙策,我袁氏四世三公,论身世显贵更是远胜孙氏,你们看好孙氏却看衰袁氏,却是错了,大错特错!”

    现场鸦雀无声,没一个人胆敢吭声。

    不过在内心里,不少大臣却也承认,也许真的看错了公子否。

    袁否的目光又一次落到了陆勉身上,说道:“骠骑将军,现在本公子告诉你,为什么不杀你,其实原因很简单,因为本公子要暂寄你这颗项上人头,叫你睁大眼睛看仔细了,究竟是孙策英雄,还是我袁否不凡!”

    陆勉闻言凛然,他忽然间觉得,自己竟有些不认识袁否。

    “徐盛,送骠骑将军!”袁否猛然一甩大氅,昂然进了县衙。

    徐盛大步走到陆勉面前,刷刷两刀斩断陆勉身上的绳索,然后手按刀柄喝道:“骠骑将军,请!”

    陆勉从地上爬起身来,满脸都是羞愧。

    有那么一瞬间,陆勉觉得,或许自己的选择真的是错了,可惜的是,现在他就是想回头也晚了,轻叹一声,陆勉满脸黯然的走了。

第41章 威胁

    寿春之战已经先于龙亢之战结束。

    梁纲、李丰、乐就、陈纪在坚守了两天之后,寿春终于还是失守了。

    不过,与历史上的结果稍有出入的是,梁纲、李丰、乐就、陈纪并未战死在寿春,而是在最后一刻率数百精兵突围了。

    临突围之前,梁纲还一把火烧了袁术的皇宫。

    大火烧了两天才熄灭,曹操此刻就背着双手,站在皇宫的废墟前。

    在曹操身后,站着夏侯惇、曹洪、李典、乐进、于禁、许褚、郭嘉、荀攸等一班文臣武将,必须得承认,曹老大的班底真的很恐怖。

    夏侯惇上前一步,说道:“孟德,寿春之战终于是大功告成了。”

    曹洪、李典诸将闻言也是神情振奋,一旦曹操认可夏侯惇所言,那就意味着曹军要班师回许都了,而接下来,就是论功行赏了。

    身为男人,身为军人,沙场博命,有几个不是为了加官进爵,封妻荫子?

    “大功告成?”曹操却是摇了摇头,意味萧索的说道,“仅仅只是攻占寿春伪都,袁氏的残部并未彻底剿灭,只怕我们前脚刚走,袁氏立刻就会卷土重来,元让你倒是说说,这能算是大功告成么?”

    夏侯惇默然,袁氏残部的确是个麻烦。

    夏侯惇以为,袁氏残部的战斗力可以忽略不计,随便派一员上将领数千精兵就可以轻易将袁术击败,可这事难就难在,整个淮南早已经被袁术糟蹋得不成样子,曹军在这里根本就征集不到粮草补给,就是抢也没地方抢去。

    没有粮草补给,这仗根本就没办法打。

    曹洪、李典诸将闻言却是满脸的失望。

    曹操不认可大功告成,就意味着还不能班师回许都,更意味着不能论功行赏。

    荀攸见状便上前劝道:“主公,寿春之战虽未竟全功,却至少击灭了袁氏的主力,既便仍有少量袁氏残部遁逃而走,却也翻不起什么太大的浪了。”

    荀攸四十来岁,白面短须,一身布衣,与郭嘉并列曹军两大谋主。

    郭嘉出身寒门,却喜欢涂脂抹粉,喜欢鲜衣怒马,喜欢美婢娈童,喜服五石散,一应做派与豪门子弟无疑,相比之下,世家出身的旬攸就要低调许多,一年四季换来换去也只两身粗布衣裳,出门也只牛车一具,不认识的只道他是个寒门士子。

    两个人的性格及作用,在替曹操出谋划策中也是尽显无疑。

    旬攸为人恃正,所献谋略也是堂堂正正,是为正兵,而郭嘉为人放荡不羁,所献谋略也尽是奇谋,是为奇兵,两个人正好形成互补。

    曹操回头,眯着小眼睛看着旬攸不说话。

    这些年曹操东征西讨很是灭了不少诸侯,所以身上的威势也是一日比一日盛,当他眯起眼睛看别人时,还真没几个人敢于和他对视。

    荀攸却丝毫不受影响,只是淡淡的看着曹操。

    曹操盯着荀攸看了足有半盏茶的功夫,才道:“公达,这次你却是错了。”

    曹操话音方落,便有人出列说道:“主公向来视袁术犹如冢中枯骨,为何今日却一反常态视其为心腹之患?”

    出来说话的是郭嘉。

    郭嘉并没有因为荀攸的意见遭到曹操否定就对荀攸落井下石。

    这也是曹操驭人之术的高明之处,他总能够引导手下的谋臣武将进入良性竞争,相比之下四世三公的袁绍就差远了,袁绍也深谙驭人之术,懂得通过制衡来维持他的权位,但是袁绍没办法引导他手下的谋臣武将进入一种良性竞争。

    曹操两手掐腰,眼看着郭嘉说道:“袁术这具冢中枯骨,某从不曾将其放在眼里,但是袁术那个儿子袁否,某却视其为心腹之患!”

    停了一下,曹操又说道:“你们知道吗,袁术已经死了,袁否已经继位了,而且,这个袁否继位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上表向朝廷请罪,并自除帝号!袁否年纪青青就有如此见识,就懂得韬光养晦以待来时,你们说,这是不是个人物?”

    就在刚才,袁否派出的使者已经到了曹营,呈上了袁否的请罪奏书。

    说起来,曹操对袁否的了解并不多,除了知道袁否是袁术的庶长子,其余的情况却是一概不知道了,甚至就连袁否的生母是谁都不甚清楚。

    但是这并不妨碍曹操对袁否的日益增加的忌惮。

    曹操对于那些有可能威胁到自己的英雄人物,有着极其敏锐的直觉。

    譬如刘备,说起来,刘备兵不过数千,将不过关张,随便扯出哪路诸侯,实力都比刘备强上十倍不止,但曹操对刘备却忌惮不已。

    曹操忌惮刘备,不是因为刘备的实力,而是因为刘备本人!

    刘备不仅出身高贵,是帝室之胄,代表着汉室,更重要的是,刘备处处以仁义为本,在这个乱世之中具有极高的感召力,然而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刘备具有大志向,一心一意想要扫平乱世,匡扶大汉江山。

    刘备出身高贵,拥有远超常人的感召力,再加上又有大宏愿、大毅力,这就具备了成为一代雄主的必备要素!

    这样的人物,不给他辅佐的贤臣,不给他发挥机会也就罢了,若是一旦给了他发挥的机会,就必定会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来,也就必定会与他曹操发生不可避免的碰撞,因为他曹操的志向也是扫平乱世,一统天下。

    然而,现在,他曹操忌惮的人物名单上却又要加一个袁否了。

    这个袁否,出身高贵,年方弱冠居然就懂得了韬光养晦,而且,这个袁否有一点比起刘备都还要可怕,那就是袁否远比刘备更善于用兵!曹操也是刚刚才知道,孙策派去追杀袁氏残部的前锋猛将太史慈,竟然兵败被杀了!

    袁否年纪青青就有如此见识,又如此善于用兵,再加上袁氏四世三公的影响力,全天下的英雄豪杰还不得纷纷投奔袁否之帐下?遥想当年,他曹操不过剿灭了青州黄巾贼,就引来各路英雄豪杰竞相前来投奔,然后才有今日之局面。

    曹操已经隐隐可以看到,另外一个他正在冉冉崛起。

    不,绝不能让袁否小儿崛起,曹操暗暗握拳,必须把他扼杀在摇篮之中!

    听说袁术已死,袁否已经继位并且上表自除帝号,旬攸跟郭嘉也是脸色微变。

    旬攸由衷的道:“果如此,这袁否倒的确堪称是主公的心腹之患,宜趁早除之,断然不可令其坐大!”

    曹操道:“某意,派出官吏治理淮南,再留下一支军队专事追剿袁氏残部,公达以为如何?”

    “窃以为不可。”旬攸道,“袁术自据淮南,横征暴敛不知体恤民力,数年下来,早已破败不堪,说是十室九空也是毫不为过!若派谴官吏保境安民,必须驻扎相应的驻军,再加上追剿袁氏残部的军队,至少也得两万!”

    “两万怕是不够。”曹操摇头道,“至少需五万。”

    “那就更不可取。”旬攸摇头道,“淮南残破不堪,非减免赋税不足以招募流民,若减免赋税,则大军所需一应钱粮皆需仰赖许都拨给,而许都至寿春之水陆要道,沿途皆有黄巾贼出没,所拨钱粮从许都运至寿春,十停已经去了六停,如此计算下来,驻军淮南实在是耗费糜巨,得不偿失。”

    曹操皱眉道:“若是不驻军,袁氏死灰复燃怎么办?”

    旬攸沉默了片刻之后说道:“主公,袁否的威胁虽大,然相比之下却仍不及另外一人对主公的威胁更大。”

    旬攸说的是袁绍,就当下而言,河北袁绍的确是曹军的头号大敌!

    “某岂不知头号大敌乃是袁绍?然则袁绍正与公孙瓒交兵,公孙瓒虽刻薄寡恩,却雄据幽、并、青州,麾下带甲三四十万,袁绍纵然是雄图大略,没有五年时间休想取胜,而我们扫平宛城张绣、徐州吕布最多只需三年,所以,时间是足够的。”

    曹操说完,又用力的握了下拳头,又道,“所以,某想以泰山压顶之势一举碾碎袁氏残部,某不想好不容易打败了河北袁绍,却又冒出个更可怕的淮南袁否!”

    然而曹操话音方落,之前一直不在的另一个谋士程昱便快步走了过来。

    程昱负责军中的消息传递,看到程昱行色匆匆的样子,曹操心里便立刻咯顿一下,问程昱道:“仲德,可是宛城有变?”

    这次征讨袁术,曹操最担心的就是宛城的张绣,张绣手握一支西凉铁骑,又背靠荆州刘表,钱粮充足,对许昌威胁极大。

    “宛城?不不不,宛城无事。”程昱连忙摇手。

    “不是宛城,难道是吕布?”曹操小眼睛一转,又问道。

    不过转念一想,却不可能,吕布数日之前才从寿春撤兵,现在都未必能够到下邳,断不可能这么快就起兵侵扰兖州。

    程昱却不答,将帛书递给曹操说:“主公还是自己看吧。”

    曹操接过帛书,只看了一眼,脸色便阴沉下来,却原来,不是张绣举兵偷袭许都,也不是吕布袭扰兖州,而是袁绍有了动静!

第42章 驱虎吞狼

    原来是河北的袁绍有了最新动静。

    袁绍以长子袁谭为都督出兵青州,先败孔融,再逐田楷,青州已经尽入袁氏囊中!

    曹操将帛书递给旬攸,喟然叹道:“看来我们过于高估公孙瓒了,原以为公孙瓒怎么也能支撑个五六年,可现在看起来,公孙瓒最多只能支撑两年!这么一来,留给我们的时间真是不多了,必须尽快着手解决宛城张绣还有徐州吕布了。”

    “主公明鉴。”旬攸看完帛书,再将帛书递给了郭嘉。

    郭嘉随便扫了一眼帛书,忽然笑道:“主公其实大可不必担心袁否坐大,袁否先杀太史慈于下蔡,再加上传国玉玺的恩怨纠葛,其与江东军早已是不死不休的死敌,袁否若是继续留在淮南,非但无法壮大势力,反而会在与孙氏的恶战之中消耗殆尽。”

    郭嘉此时还不知道孙策也在龙亢败给了袁否,否则他就更加乐观了。

    曹操皱眉道:“奉孝哪,孙策帐下多豪杰,更不缺明事理之贤臣,某就怕孙策采纳了他们的进谏,以大局为重,竟与袁否握手言和。”

    郭嘉点头道:“孙策虽为人自傲,目空一切,却也并非蠢笨之辈,与袁否握手言和的可能性极小,却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停了一下,郭嘉又道:“主公,某有一计,可令孙策打消与袁否握手言和的念头,继而不遗余力追剿袁否。”

    曹操眯起眼睛,问道:“计将安出?”

    郭嘉笑道:“主公已表奏天子敕封孙策为骑都尉,领扬州牧,则不妨将庐江、淮南两郡一并交割孙策,再封他个讨逆将军,假节,令其追剿袁氏残部,如此一来,袁否再想留在淮南或者前往庐江投奔刘勋,就必然招致孙策的不遗余力的打击,此乃驱虎吞狼之计。”

    “驱虎吞狼?”曹操担心的道,“孙策只有江东四郡,已是睥睨天下、锋锐难挡,若是再将江北二郡交给了他,岂不是更加气焰熏天?更何况孙策乃是将门虎子,野心勃勃,若是将来某与袁绍决战之时,孙策引一军奇袭许都以迎天子,如之奈何?”

    听了曹操这话,夏侯惇、旬攸还有程昱都不自觉点头。

    孙策虎狼之辈,如今已然据有江东四郡,再把江北二郡给他,岂不是如虎添翼?

    只有郭嘉笑道:“主公多虑了,孙策其人,每与交战,必身先士卒,仅率数百骑就敢来劫主公的大营,孙策如此轻而无备,某料他不久必遭横死!”

    曹操深深的看了郭嘉一眼,夏侯惇、程昱甚至旬攸都没有听出郭嘉的言外之音,不过曹操却听出来了,当下击节说道:“善,就依奉孝所言,将庐江、淮南两郡交给孙策,假借孙策这头猛虎吞了袁否这头恶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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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喝粥的袁否冷不丁打了个冷战。

    跪坐在一侧侍候的小若榴便关切的问道:“公子,你不舒服?”

    “没有,没事。”袁否三两下将陶碗里的熏肉粥喝了个干净,然后轻抚着自己肚子满足的叹了口气。

    小若榴用来熬粥的熏肉是刚从江东军那里缴获的。

    这人就是这样,富贵的时候锦衣玉食都还不满足,可在落难的时候,一碗简单粗糙的熏肉粥就能让你感到无比的满足。

    看到袁否满足的样子,小若榴不禁莞尔,又给袁否盛了一碗。

    袁否便忍不住多看了小若榴一眼,这小丫头片子,这股子异域风情,当真是越来越魅惑人了,也就是她年纪还小,等将来长大成人却不知道会妖媚成什么样子?

    袁否挡住小若榴递过来的陶碗,笑着说:“公子饱了,这碗你吃吧。”

    “公子,小婢刚才已经吃过了。”小若榴笑着摇摇头,又将陶碗递到袁否面前。

    袁否当然知道小若榴是在撒谎,这小丫头片子根本就是舍不得吃肉,她恨不得把所有的好东西全都留着给公子吃。

    袁否便接过陶碗,然后拿木勺舀了一勺,送到小若榴的嘴边。

    “公子。”小若榴用她那对又大又清澈的蓝眸看着袁否,不肯张嘴。

    “张嘴,不然公子不高兴了。”袁否一瞪眼,小若榴便乖乖的张嘴,不过一张小脸却已经羞得跟红布似的。

    喂小若榴吃完肉粥,袁否心情大好。

    袁否忽然很想知道,当太史慈听说他打败了孙策之后会是什么表情,当下袁否便起身出帐,来到了太史慈那里。

    只是一夜功夫,太史慈的气色又好了许多。

    太史慈脸上的死灰色已经消褪不少,代之而起的是苍白之色。

    看到袁否进来,太史慈的脸色立刻变得复杂至极,有些惊讶,有些黯淡,有些惆怅,甚至隐隐还有些释然。

    袁否拢着手说:“子义兄,想必你已经知道……”

    “公子不必说了。”太史慈很快打断了袁否,说道,“公子毫发无损的回来了,这就足以说明一切了,老实说,在下很吃惊。”

    太史慈的确很吃惊,他真的没想到袁否竟然真的打败了孙策。

    孙策有多厉害,太史慈比任何人都清楚,想当初,孙策仅以千余旧部过江,竟一举打垮了刘繇的牛渚大营,招降纳叛数万!

    然而,现在,孙策却竟然败在了袁否手下!

    这岂不是说,袁否比孙策还要厉害?还要可怕?

    “子义兄想多了。”袁否猜中了太史慈心中所想,微笑着说,“要说摧城拔寨,决胜于两军阵前,在下是远远不及孙策,孙策之所以有此败,却是因为他轻敌了,但凡他若肯正眼看我一下,此时我的头颅只怕早已经呈到他的面前了。”

    袁否这话倒也是实话实说,孙策如果不是轻敌,是断然不会落败的。

    太史慈看了袁否一眼,苦涩的问道:“公子,我家主公可安,安否?”

    袁否摊了摊手,答道:“老实说,某不知道,不过孙策身上至少中了三矛,其中一矛更是贯体而过,至于他是否能够活下来,那就要看他的命是否够硬了。”

    太史慈便叹息了一声,默然不语。

    袁否等了一会,估摸着太史慈的情绪已经稳定,便要再次开口劝降。

    太史慈却是抢着说道:“公子,劝降的话你就不必再多说了,我家主公若无恙,则在下尚且可以苟活几日,若是我家主公已然不治,则在下亦当自绝随他而去,终此一生,太史慈只效忠于江东孙氏,再不会效忠别家。”

    袁否默然不语,心里愤懑之余却也不免更加钦佩太史慈。

    前一世读三国,袁否始终觉得关羽降汉不降曹未免虚伪,毕竟曹操对关羽,可谓是仁至义尽,当真是礼贤下士到了极致,关羽就是一块石头也应该被感化了,可现在,袁否却可以理解关羽的选择了。

    像关羽、太史慈这样的豪杰,对忠义二字真是看得比什么都重!

    譬如说太史慈,要不是刘繇已死,他就断然不会背弃刘繇投效孙策。

    当下袁否站起身,向着太史慈长长一揖,又道:“子义兄好好养伤,一旦得空,某还会来看你的。”

    太史慈微微颔首,算是回礼。

    临出门之前,袁否又回头深深看了一眼太史慈。

    这时候袁否却又不希望孙策死了,因为孙策若是死了,太史慈也势必不会独生,像太史慈这样的英雄豪杰,说出就必然做到,袁否委实不愿看到像太史慈这样的绝世名将,还没来得及绽放他的风采,仓促间就殒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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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东败兵往东南奔走了五十余里,迎面遇上周瑜率领的步骑主力。

    此前周瑜并不在孙策军中,却是回柴桑筹集粮草去了,因为江东军的粮草原本就不怎么宽裕,后来又被曹操借去了一大半。

    周瑜已经从韩当、周泰、蒋钦诸将口中得知了寿春之战的始末,也知道了太史慈已经败亡于下蔡,所以他就格外担心孙策会因为轻敌而吃大亏,当即率领大军尾随孙策身后往龙亢方向急进,却不曾想,紧赶慢赶还是晚了。

    “公谨,公谨哪……”看到周瑜,程普立刻滚鞍下马,嚎啕大哭,贾华和一众江东败兵也纷纷下马,跟着嚎啕大哭。

    看到程普、贾华和一众败兵哭声震天,周瑜心里顿时咯顿了一下。

    坏了,难道伯符他……

    周瑜的一张俊脸顷刻间变得煞白煞白,他甚至都不敢往下想,当即也滚鞍下马,将程普搀起,颤声问道:“程老将军,主公安在?”

    程普回头往后面看,贾华和一众江东败兵便纷纷往两侧让开。

    周瑜一下就看到了,孙策面如金纸,躺在软榻之上一动不动。

    “伯符,伯符哪……”周瑜只道是孙策已然不幸,当时就仆倒在地,也嚎啕大哭起来,韩当、周泰、蒋钦诸将一见,也纷纷跟着下马,跪于道侧跟着嚎啕大哭,紧接着,两万多江东士卒便纷纷跟着嚎哭出声,一时间哭声震天。

第43章 讨逆

    孙策也真是命大。

    孙策的身上中了三枝竹矛,其中右腿、左肋处的伤势并不致命,锋利的竹矛在孙策左肋以及右腿外侧撕开了两道深可见骨的血槽,却并没有伤及筋骨,失血虽然多,但只需敷以草药,再包扎一下很快就能痊愈。

    真正致命的伤口是在左肩。

    一枝足有儿臂粗细的竹矛从鳞甲缝隙攒入,直接贯穿了孙策的左肩胛,如果伤口再往下移寸许,竹矛就直接洞穿孙策的心脏,那他就必死无疑了。

    然而,既便竹矛没有贯穿心脏,却也给孙策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毕竟,现在还是东汉末年,手术外科经由华佗草创,还远未传扬开来,孙策受的又是古时代最致命的贯穿伤,一般情况下,必死无疑。

    然而,庆幸的是,江东军的随军医匠中恰好有一个华佗的弟子。

    这个弟子还是华佗的得意门生,跟着华佗学过系统的手术外科。

    华佗的这个弟子足足忙碌了四个多时辰,才终于清理好孙策的创口,然后驳好骨,最后缝合伤口,伤口缝合好之后,周瑜领着程普、韩当、贾华、周泰、蒋钦等将走了进来,只见孙策脸色,白得就跟纸一样。

    周泰劈手揪住医匠衣襟,厉声喝问道:“主公伤势如何?”

    华佗的弟子不慌不忙道:“将军休要担心,主公伤势虽重,却无性命之忧,只是百日之内且不可再动刀兵,否则定有性命之忧。”

    听说孙策并无性命之忧,周瑜等人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始终黑着一张脸的贾华更是两手抱头蹲在地上痛哭起来。

    此时此刻,贾华内心的自责当真是无法用言语表述,若是孙策真有个好歹,贾华那可就真是百死难赎其罪。

    孙策的体魄也真是强悍,手术之后的当天傍晚他就醒了。

    孙策苏醒之后,发现榻前跪坐一人,却是他的至交周瑜。

    周瑜看样子是累极了,竟然跪坐在榻前的草席上睡着了。

    孙策挣扎着想要坐起,却不小心牵动伤口,疼得立时哎呀一声躺回到榻上。

    周瑜一下就被惊醒了,关切的道:“伯符你醒了?”

    孙策向着周瑜自嘲的笑了笑,说:“公谨,让你看笑话了。”

    “伯符说的哪的话?”周瑜说道,“这世间本来就没有常胜将军,区区小败,又何必挂在心上。”

    孙策便叹了口气,说道:“可败在袁否小儿手下,某心有不甘哪。”

    孙策的确不甘心,想他十八岁开始领兵东征西讨,就没有吃过哪怕一次败仗,败在他手底下的豪杰不知凡几,何曾想过竟会栽在袁否这么个毛都还没有长齐的孺子手下?

    周瑜却摇了摇头,说道:“伯符,你知道吗?你败得其实一点不冤,因为你犯了兵家大忌,你过于轻敌了。”

    孙策看着周瑜,目光猛一凛。

    这话也就周瑜敢说,换别人,哪怕是程普这样的老将也不敢。

    周瑜却不以为意,目光平静、坦然的看着孙策。

    两人对视了足足有数息之久,孙策才叹了口气,说道:“最近这段时间,某的确是有些得意忘形了,今后,公谨当时时提醒某才是。”

    “这却是不必。”周瑜摇手说,“伯符你岂是会重蹈覆辙之人?”

    孙策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又道:“公谨你来得正好,你这便率领大军前往龙亢,替某报此一箭之仇。”

    周瑜却摇了摇头,说道:“伯符,我江东军先败下蔡,再败龙亢,军心已沮,此时却不宜再与袁氏残部厮杀了,何况,袁氏残部已经窜入沛国境内,沛国却又属于豫州,我江东军进入豫州,却是名不正言不顺,容易授人口实。”

    “那也要去。”孙策恨恨的道,“绝不能让袁否小儿跑了!”

    周瑜深深的看了孙策一眼,他知道,孙策真正在意的其实并不是这一箭之仇,孙策真正在意的是传国玉玺!

    这传国玉玺,就是横在孙策心头的心魔。

    周瑜幽幽说道:“伯符,有句话某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孙策道:“公谨,你我名为主从,实为兄弟,有什么话不能讲?”

    周瑜道:“那好,那某就直说了,某以为传国玉玺实为不祥之物,先主公自洛阳得到传国玉玺之后,我江东遭了多少变故?先主公更因此而惨遭刘表暗算,不幸见弃,伯符难道就不能从中吸取一些教训吗?”

    孙策低下头,默然不语。

    孙策显然并没有被说服。

    事实上,在孙策心底一直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孙策坚持认为,当年孙坚招讨董卓时,得以第一个攻入洛阳,更得以从枯井之中得到玉玺,是因为孙氏乃是天命所归,这是上天在兆示,孙氏将取氏刘氏成为九州之主。

    所以,孙策无论如何也要夺回传国玉玺。

    见孙策低头不语,周瑜就知道他根本没听进去,当下叹了口气,又道:“伯符,既然你非得到传国玉玺不可,那某就全力助你成事,不过你大可不必着急,安心静养便是,袁否小儿跑不了,传国玉玺也一样丢不了。”

    孙策抬头讶然道:“公谨此话何意?”

    周瑜微笑道:“某料定袁氏残部必投庐江!”

    “庐江?刘勋?”孙策恍然道,“还真有可能。”

    说完了,孙策又嘿然说道:“嘿嘿,刘勋这厮几次对某阳奉阴违,丝毫不把某这个扬州牧放在眼里,这次正好把庐江的麻烦也一并解决了。”

    周瑜道:“庐江的问题是一定要解决的,不过现在还缺一样东西。”

    “缺一样东西?”孙策道,“什么东西?”

    “名分。”周瑜道,“若是没有朝廷诏令,则师出无名。”

    孙策道:“某乃是朝廷敕封的扬州牧,刘勋只是扬州治下一郡守,他不遵某号令,某就可以惩治他,这难道不是名分?”

    周瑜道:“按例律,伯符你当然可以惩罚治下不遵号令的郡守,却无权罢免郡守,更无权举兵讨伐治下的郡守。”

    孙策默然,因为周瑜说的在理。

    根据大汉的法度,一州刺史或者州牧,跟郡守同为朝廷命官,其任免权在朝廷,州长官对郡守只有纠劾之权,而无任免之权,更无出兵讨伐郡守的权力。

    只有持节的节将才能在特定情况下,譬如战时斩杀两千石以下官员,一郡太守,秩比两千石,正好在节将的生杀予夺大权之内。

    孙策默然了片刻,叹道:“公谨哪,这样东西我们只怕是等不到。”

    “未必。”周瑜微微一笑,又道,“某料定曹操必然给予伯符假节。”

    话音方落,便见贾华入内禀报道:“主公,有天使至。”

    “天使?”孙策看了周瑜一眼,吩咐道,“快快有请。”

    稍顷,贾华便领着一个宦官进了大帐,尖着嗓子喊:“有圣旨,汉骑都尉、乌程侯,领扬州牧,孙策接旨……”

    孙策在病榻上微微欠身,说道:“启禀天使,臣孙策重伤在身,不便行跪礼,可由周瑜代为接旨,还望天使恕罪。”

    周瑜便双膝跪倒,拜伏于地。

    “也罢。”宦官扫了一眼孙策,发现孙策全身都裹着纱布,而且隐有血迹渗出,看样子的确不方便接旨,当下便改向周瑜宣布,“天子制曰:汉骑都尉、乌程侯、领扬州牧孙策讨贼有功,进封讨逆将军,假节,钦此……”

    听到假节俩字,孙策的眼睛立刻明亮起来。

    假节,就意味着他孙策从此成了节将,更意味着他对扬州治下所有两千石以下官员都拥有了生杀予夺的大权,这也就是说,曹操真正承认了扬州是他孙氏的地盘!

    周瑜顿首再拜,朗声唱道:“臣周瑜,谨代主公叩谢龙恩,吾皇万岁。”

    宦官宣完了旨,再将黄帛书往周瑜手里一塞就转身走了,随着汉室衰微,他们这些传旨宦官的地位也是每况愈下,以前外出宣旨,各地方官员见他们那就跟见了皇帝本人似的,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献上,现在却没有了。

    孙策甚至没有让周瑜去送一下的意思,只是让贾华把宦官送走了事。

    等到贾华跟宦官离开,孙策对周瑜道:“公谨料事如神,曹操还真就给我们送来了最想要的东西。”说完,孙策又嘿然一笑,说道,“现在,某再想要收拾刘勋,却是师出有名,名正言顺了。”

    周瑜笑道:“不过,曹操也没安什么好心,这不过是驱虎吞狼计罢了。”

    “驱虎吞狼计?”孙策嘿然道,“嘿嘿,曹操想借某吞了袁否,某却也想吞了袁否,这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不过总有一天,曹操会为今天的决定后悔的。”

    “那是自然。”周瑜洒然道,“曹操今天错看了伯符你,将来终究会为他今天的错失,付出沉重的代价。”

    孙策当下喝道:“贾华何在?”

    刚刚送走宣旨宦官的贾华应声入帐,大声道:“末将在。”

    孙策道:“传令,大军即刻开拔,前往庐江。”

    “诺!”贾华拱手一揖,领命去了。

    周瑜担心的道:“伯符,你这伤势……”

    “无妨。”孙策淡然道,“区区小伤,还要不了某的命。”

第44章 人心

    回头再说袁否。

    尽管再一次打败了江东军,不仅斩杀了黄盖、宋谦两员东吴有名的大将,连孙策也是身负重伤、生死不明,而且顺带清除了异已,收获不可谓不丰,但袁军也同样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最大的损失是兵力的损失。

    战前,袁军还有八千多兵力,现在却只剩下四千不到了,还有大量的伤员。

    而且,此战中消耗的兵器和箭矢也无从补充,打仗消耗的不仅仅只是人力,还有刀矛箭弩等军械,往往一场恶战打下来,将士们手里的刀矛都会破损大半,箭矢更会消耗一空,没有一个稳定的后方,这些军械都无从补充。

    此外,此战袁军还捕获了五千多战俘。

    如果袁氏有块稳固的根据地,有稳定的赋税来源,袁否相信,这五千多战俘中的绝大多数将会毫无悬念的成为袁军士卒。

    可遗憾的是,袁氏现在已经成了丧家之犬。

    所以,这五千多战俘如何处置就成了难题。

    纪灵和金尚都建议坑杀,理由是军粮不足。

    在汉末乱世,坑杀降卒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曹操就不止一次干过这样的暴行,其中凶名昭著的有两次,一次是徐州之战坑杀四万徐州降卒,另一次则是官渡之战坑杀八万河北降卒,对于这个时代的诸侯来说,坑杀降卒再正常不过。

    不过袁否却做不出这样的暴行,别说这五千多降卒跟他一样都是汉家儿郎,其中一半还曾是袁氏的部曲,既便这些降卒不是汉家儿郎,既便这些降卒尽是蛮夷,袁否只怕也不忍心将之坑杀,坑杀,跟阵斩完全就是两回事。

    袁否终究是一个现代人,做不出杀俘这样的暴行。

    金尚和纪灵虽然对此颇不以为然,却也没多说什么。

    最终,袁否给这些降卒两个选择,或者替袁氏效力,或者卸甲归田。

    让袁否失望的是,只有极少数降卒选择替袁氏效力,既便是陆勉、雷薄、陈兰的部曲,也大多选择卸甲归田。

    袁否失望之余,却也没有为难这些降卒,而是依约放他们走了。

    纪灵走到袁否身边,看着城外旷野三三两两、逐渐远去的降卒,幽幽说道:“公子,你不该放他们回去的,既便他们真想卸甲归田,孙策也不可能答应的,不出几天,他们就又会被征召入伍,然后重新拿起兵器来攻杀我们。”

    “也许是这样,也许孙策会重新逼迫他们拿起武器,不过,到那时候头疼的就不是我们而是曹操了。”袁否两手掐腰,淡淡的说道,“而我们,将会离开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去一个更有发展前途的地方。”

    “一个更有发展前途的地方?”纪灵讶然道,“什么地方?”

    “河北。”袁否悠然回头,遥望着北方天际,接着说道,“我伯父袁绍已经雄据二州,带甲三四十万,我们以传国玉玺做进身之阶,当可谋一份好差使,一州刺史不敢想,一郡太守应该还是有可能的。”

    “什么,河北?”纪灵失声道,“公子莫非说笑乎?”

    “说笑?”袁否闻言愣了一下,然后回过头看着纪灵。

    纪灵目光坦然,直截了当的对袁否说道:“公子,老臣以为去河北并非什么好主意,先不说三军将士愿不愿意背井离乡,既便他们愿意,此地离河北也是遥遥数千里,中间更隔着豫州还有曹操的兖州,我们又怎么过得去?”

    看到纪灵如此直截了当反对,袁否不由得又愣了片刻。

    霎那间,袁否意识到他忽略了一样东西,那就是人心!

    穿过豫州还有兖州,再难也可以想办法,可如果将士们压根就不愿意走呢?

    正如纪灵所说,去河北,对于这些淮南出身的士卒而言无疑就是背井离乡,炎黄子孙的乡土情结一贯就重,又有几人愿意背井离乡?

    错非别无选择,否则没人愿意背井离乡。

    那么话说回来,他们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还真有,那就是去庐江,投奔袁术旧部刘勋。

    历史上,在袁术病死后,袁氏旧部就分成了两部份,一部分投奔了孙策,另一部分投奔了庐江刘勋。

    “公子,横跨豫州、兖州前往河北太疯狂了。”纪灵加重语气又劝了一句。

    袁否直视着纪灵的眼睛,冷幽幽的说道:“纪老将军,某若是非去不可呢?”

    这一刻,袁否是真的动了杀机。

    携带传国玉玺去河北投奔袁绍,是袁否的既定方针。

    作为一个穿越者,袁否比谁都清楚留在淮南的结局。

    淮南郡北接豫州,东邻徐州,西靠庐江郡,南边更与丹阳郡隔江而望,乃是真正意义上的四战之地,而且无论哪个方向,皆无险可守!

    任何一个有追求的地方诸侯,都不会主动选择四战之地作为根基。

    如果仅仅只是四战之地也就罢了,曹操刚刚举兵时,兖州也同样是四战之地,最后不也照样生存了下来,并且发展得还挺好。

    问题是,当时曹操周围的敌人皆是桥瑁、刘岱、陶谦之流。

    而此时,环伺在淮南郡周围的却是曹操、吕布,还有孙策!

    桥瑁、刘岱、陶谦何许人?绵羊也!

    曹操、吕布、孙策何许人?虎狼耳!

    绵羊和尖牙利爪的虎狼那能是一回事吗?

    这样恶劣的生存环境,如此强大的敌人,纵然是让孙武穿越过来当三军主将,再让姜尚穿越过来当宰相,只怕也是前途渺茫。

    何况现在他袁否手下连一个拿得出手的谋臣武将都没有。

    何况现在淮南郡早已被糟蹋得不成样子,人口百不存一!

    所以,留在淮南绝对是死路一条,袁否对这点深信不疑!

    所以,如果纪灵非要阻止他去河北,袁否绝对不会手软!

    既便杀了纪灵会引发袁氏旧部内乱,袁否也是在所不惜!

    袁否直视着纪灵的眼睛,幽幽的说:“纪老将军,某若是非去不可呢?”

    “那老臣就撞死在公子跟前,以死相谏!”纪灵说完,真就在袁否面前跪了下来。

    看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纪灵,袁否却忽然间犹豫了。

    杀了纪灵很容易,以他今时在袁氏旧部中的影响力,纵然是纪灵这样的老将,杀了也就杀了,最多就是多费一点功夫整饬军心。

    但是,杀了纪灵真的就能解决问题吗?

    世上最难控制的就是人心,既便你是主公,也不是你说怎样就能怎样的,你可以控制部曲的举止,约束部曲的言行,却绝对控制不了他们的思想。

    杀了纪灵,真的就可以迫使部曲屈服,跟他去河北吗?

    袁否低头看着纪灵,默然不语,他从纪灵的目光中看到了绝不退让的决心,袁否这才猛然间想起来,纪灵可是曾经力阻过袁术称帝,虽然到了也没能够阻止袁术称帝,但这足以证明纪灵是个什么样的人。

    纪灵是一个极具主见的忠臣哪。

    或者,换一种说法,纪灵是一个极其固执的忠臣,他一旦认定了某件事情,他一旦形成某种看法,就绝不会轻易作出改变,他就会坚持到底!

    一霎那间,袁否就想到了唐太宗和魏徵,想到了长孙皇后劝谏唐太宗的话:以镜为鉴可以正衣冠,以人为鉴,可以明得失!

    单从这一点考量,就不能杀纪灵。

    也许,此事还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没错,此事必定还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既然他们非要去庐江,那就先去庐江!

    毕竟,此时离官渡之战还有整整三年,时间足够。

    何况,此去庐江说不定还有意外收获,至少刘晔此时就在刘勋帐下。

    至于说危险,以袁氏残部现在的实力,去哪不危险?去冀州更危险!

    当下袁否弯腰将纪灵扶起,肃然说道:“老将军的心意某已经了解了,事关重大,不如召集众人一决,可好?”

    “公子明鉴。”看到袁否不再坚持,纪灵长出了一口气。

    当下袁否回到县衙,又将所有的文官武将全都召集起来。

    除了原仲家王朝的文官武将之外,袁否还把军中所有军侯以上将校也召集起来,上百号人几乎将县衙大堂挤满。

    袁否的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掠过,说道:“诸位,孙策虽败,却仍有精兵数万,我军虽然暂时摆脱了困境,却仍无方寸立锥之地,军中亦只有数日之粮,接下来何去何从,某还想听听诸位的意见,诸位可畅所欲言。”

    停了一下,袁否又特意补充道:“诸位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大可不必心存顾忌,正所谓言者无罪,这点雅量,某还是有的。”

    纪灵当即越众而出,朗声说道:“公子,请恕老臣直言,淮南郡已然破败不堪,非久留之地,汝南郡自黄巾乱起也是兵祸连结、盗贼蜂起,乡里十室九空,亦非立身之所,窃以为公子当引军南下,前往庐江郡投奔先主公旧部刘勋。”

    纪灵这一发话,军中的大小将校们便纷纷出列附和。

    就是张牛犊也不例外,只有徐盛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袁否的目光顿时微微一凝,看来他还是有些低估了纪灵在军中的影响力,纪灵在袁氏旧部中简直就是一呼百应哪,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看来必须尽早解除纪灵的兵权了,既便纪灵对他忠心耿耿也必须解除兵权!

第45章 阎象

    张牛犊等军中将校纷纷出来支持纪灵。

    以金尚为首的一干原仲家王朝的文官却是没什么动静。

    袁否的目光便落到金尚身上,问道:“那么,元休公的意思呢?”

    金尚这才出列,先对着袁否长长一揖,说道:“公子,老臣以为伏义所言甚是在理,淮南、汝南皆已破败不堪,实不足为据,不如引军驻屯庐江,老臣愿孤身前往舒县,定以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刘勋奉公子为主。”

    金尚一表态,绝大部份文官便也纷纷出列,齐声附和。

    只有主薄阎象冷眼旁观,并没有出声附和。

    袁否心中冷笑,说服刘勋奉他为主?

    那是不用想的,刘勋怕是恨不得把他抓起来献给曹操。

    刘勋虽是袁术旧部,可对袁术却是毫无忠诚可言,要不然,曹操、吕布、孙策、刘备四路联军讨伐袁术时,刘勋为什么不去救?

    就是袁术自己,也没把刘勋当忠臣,要不然逃出寿春之后,袁术为什么不去庐江,却要去汝南呢?就因为袁术知道刘勋靠不住。

    不过,这种话袁否当然不会说出来。

    当下袁否说道:“既然诸公都主张去庐江,那么此事就这么定了。”

    说完,袁否又对着金尚长揖到地,诚恳的说道:“元休公,那就有劳你先走一趟舒县,探一探刘勋的口风。”

    金尚回礼道:“老臣领命。”

    袁否又喝道:“张牛犊何在?”

    张牛犊出列回应道:“末将在。”

    袁否道:“率精骑五十,于路护送元休公前往舒县,记住,不惜一切代价也定要护卫元休公周全,元休公若是有个好歹,某定拿你是问。”

    “诺!”张牛犊轰然回应道,“末将定不辱命。”

    目送金尚、张牛犊的身影远去,袁否又对众人说:“诸公可各自回去准备,最后在龙亢休整一晚,明日一早即启程南下。”

    一众文官武将便纷纷告辞而去。

    阎象走在最后一个,转身之前看了袁否一眼,欲言又止。

    袁否见状心下一动,招手喊道:“阎公慢走,某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

    阎象便转身向着袁否长长一揖,恭声道:“却不知公子想问在下什么?”

    袁否走到大堂门口,看到走在最后的长史杨弘都已经转过照壁,便回头笑吟吟的看着阎象,说道:“适才阎公一言不发,临走之前却欲言又止,莫非阎公并不认同元休公所说?并不赞成去庐江投奔刘勋?”

    “在下的确不认同元休公所说,更不认为去庐江投奔刘勋是个好主意。”阎象抬头看着袁否,诚恳的道,“公子,众人皆可去庐江,便是在下,也一样可去庐江,在下去了庐江仍可以谋一份差使,而唯独公子断断去不得庐江。”

    袁否肃然道:“阎公此话何意?为何某就去不得庐江?”

    阎象冷笑道:“莫非公子真以为刘勋会听元休公所劝,奉公子为主?”

    停顿了一下,阎象又道:“先主公犹在时,刘勋就敢阳奉阴违,而今先主公见背,刘勋难道就会顾念先主公提携旧情,对公子效犬马之劳?请恕在下直言,公子若去了庐江,早晚必被刘勋所害。”

    袁否叹道:“阎公这番话,刚才为何不说?”

    阎象反问:“刚才若是在下说了,公子难道就会采纳?”

    袁否哑然,好半晌后才讷讷的道:“怕是不会,众意难违耳。”

    “这便是了。”阎象自嘲的道,“既便刚才在下说了,公子也是不会采纳,那么,在下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袁否又说道:“诚如阎公所言,某去庐江只能是死路一条,却不知阎公有何对策可以救某一命?”

    阎象哂然道:“公子腹中早有应对之策,又何需在下多言?”

    袁否闻言微露尴尬之色,不过这厮的脸皮已经日见厚实,只是稍稍脸红了一下,便马上又脸不红心不跳的接着说道:“还望阎公教我。”

    “公子这就矫情了。”阎象笑道,“公子早已决意要去河北,并且准备好了传国玉玺做进身之阶,袁绍又是公子伯父,公子若是去投,当可谋一州牧守,再不济也是一郡守,却要比去庐江投奔刘勋,朝不保夕强多了。”

    袁否讶然道:“阎公何以得知此事?”

    这话袁否只对纪灵说过,却从未跟第二个人提起。

    阎象哂然道:“在下不仅知道公子打算去河北,更知道公子为了实现这一目标,已经在暗中着手布置了,命金尚先行去往庐江游说张勋只是第一步而已,令张牛犊率五十精骑保护金尚,更是公子的神来之笔。”

    袁否闻言凛然,对阎象也有些刮目相看的意思了。

    老实说,命金尚先去庐江,再令张牛犊率五十精骑保护金尚,袁否的确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其目的有二:一是将金尚这个文官之首调离,藉以分化文官群体,二是将张牛犊这个羽林卫的老人调开,替徐盛接掌羽林卫创造条件。

    徐盛是袁否亲手招揽的,他效忠的是袁否而不是袁氏!

    这一点,徐盛跟张牛犊、纪灵他们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简单说,纪灵、金尚、张牛犊他们效忠的是袁氏集团这个整体,而徐盛效忠的却是袁否个人,当袁否的个人利益与袁氏集团的整体利益发生冲突,张牛犊、纪灵他们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而徐盛则会义无返顾的选择前者。

    不过,袁否自问他的手法还是很隐蔽的,至少金尚没有看出来。

    却不曾想,阎象对他的用心竟洞若观火,古人还真是不可小觑。

    这个阎象,历史上也只是藉藉无名之辈,甚至连表字都未曾有明确的记载。

    阎象唯一见著史料记载的,就是袁术僭位称帝之前曾问计于他,阎象谏曰:昔周自后稷至于文王,积德累功,三分天下有其二,犹服事殷,今明公虽奕世克昌,未若有周之盛,汉室虽微,亦未若殷纣之暴也。

    现在看来,这个阎象似乎并不比那些青史留名的贤臣逊色。

    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贤臣跟明主从来都是相辅相成的,明主固然需要贤臣来帮助他成就霸业,那些贤臣何尝不需要明主给他提供施展才能的舞台?

    荀彧、旬攸、郭嘉、贾诩、程昱之所以名垂青史,能力出众是一个方面,曹操给他们提供了施展才能的舞台,却是另一方面。

    若没有曹操提供施展才能的舞台,荀彧、旬攸、郭嘉、贾诩、程昱未必会有那样的显赫功名,说不定也会成为藉藉无名之辈,反之,袁术若也能给阎象提供施展才能的舞台,他的成就未必就会弱于荀彧、旬攸、郭嘉、贾诩、程昱等五人。

    当然,阎象是否能与荀彧等人相提并论,还需要时间来裁量。

    但是,无论阎象能力如何,他至少也是一个极有见识的人物。

    当下袁否长揖到地,诚恳的对阎象说道:“阎公请受某一拜!”

    “公子快快请起。”阎象赶紧抢上来搀住袁否,不让袁否下拜。

    袁否却执意拜倒在地,起身后又肃然道:“请阎公为某筹划大计。”

    “在下断然当不起公子如此称呼。”阎象自谦道,“公子若是不弃,直呼在下姓名即可,或者以表字相称亦可。”

    袁否也没有矫情,问道:“尚不知公之表字?”

    阎象忙道:“在下字子音,寓大象无形、**之意。”

    “如此,某就失礼了。”袁否浅浅一揖,又旧话重提道,“子音兄,如今我袁氏已经到了生存死亡之际,动辄有覆巢之忧,请子音兄教我。”

    阎象笑笑,接着说道:“公子可曾读过唯余马首是瞻否?”

    “不曾读过。”袁否有些郝然的说道,“让子音兄见笑了。”

    袁否两世为人,虽然知道唯余马首是瞻这个典故,却实不知出处。

    阎象道:“公子,这是一则出自左传的典故,周灵王十三年,晋国纠集了鲁、齐、宋、卫、曹、莒、邾、滕、薛、杞、郑等十二国联军,大举进攻秦国,并且一路打到了咸阳近郊,秦国顽强抵抗,拒绝求和,并在水井中下毒,联军伤亡极大。”

    “联军统帅荀偃决心毕其功于一役,于是下令:鸡鸣而驾,塞井夷灶,唯余马首是瞻。”

    “荀偃的本意,是让联军在公鸡打鸣的时候集结,然后填平水井,捣毁炉灶,向着他马头指向的方向进攻,荀偃的决心不可谓不大,可惜的是联军并不能做到上下齐心,那么最后败给秦军也就是必然的结果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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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之袁氏枭雄介绍:
一个历史类网络小说爱好者,因为一次空难意外穿越回到两千年前,成了袁术与婢女所生的庶长子袁否,恰逢袁术称帝,曹操纠集刘备、吕布、孙策四路联军,围剿寿春,且看携有一颗未来灵魂的袁否如何逆天改命? 注:袁否的否,音同痞。三国之袁氏枭雄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三国之袁氏枭雄,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三国之袁氏枭雄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