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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之袁氏枭雄全文阅读

作者:寂寞剑客(书坊)     三国之袁氏枭雄txt下载     三国之袁氏枭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91章 兵临城下

    计议已定,庐江郡的战争机器便迅速开动起来。

    原本住在城外的十万流民被收入城内,组织起来的民夫不再去工地造田、兴修水利,而是加紧修葺城防。

    只是从前天起,这天就像被人捅漏了,暴雨如注。

    因为连降暴雨,严重影响了加固居巢城防的进度。

    不少官员建议袁否放弃居巢退守皖城,便是纪灵等原仲家王朝的文武官吏也做此想,袁否却一概予以拒绝,理由也很是冠冕堂皇,他绝不会放弃好不容易才在居巢安顿下来的十万淮南流民,为了十万生民,他不惜与孙策玉石俱焚!

    袁否都这么说了,那些文武官员也就无话可说了。

    袁否的话,在有心人的传播之下,迅速在城中扩散开来。

    城中的百姓听闻之后,大为感动,纷纷感佩公子否仁义。

    既然决定了要通过此役邀买人心,更笼络天下士子之心,袁否便索性演戏演全套,在箭伤尚未完全痊愈之时,便执意前往工地与百姓一起修缮城防。

    袁否的亲力亲为,极大的鼓舞了军民百姓的士气,尽管暴雨如注,可城防工地上却是一派热火朝天。

    “嘿呀,吼呀。”

    “嘿呀,哼呀。”

    “嘿呀,吼呀。”

    一浪高过一浪的号子声中,袁否袒胸露腹,带着二十多个民壮,抬着一块足有两千余斤重的条石,一步一挪往城头走,暴如雨注,冲刷着袁否单薄的身躯,裹在右肩上的纱布不住渗出血迹,却又被雨水给冲洗干净。

    沿着马道一步一挪往城头上走,沿途遇到的官民士卒纷纷驻足,向袁否躬身行礼,袁否能够感觉得到,这些官民士卒对他的尊敬都是发自内心的,他的这些苦头终究没白吃,他的仁义、爱民的伟岸形象,正在一点一滴的形成。

    没错,就是仁义爱民,这是刘晔给袁否设计好的方略。

    既然左右都要去冀州,既然左右都要把庐江让给孙策,既然左右都要把那些不愿意跟着他走的官员士族留在庐江,那就通过庐江来将利益最大化,那就通过庐江之战,通过庐江的几十万百姓以及士族豪强,让他袁否仁义爱民的名声传遍天下!

    好不容易将巨石抬上城头,袁否累到几乎虚脱,一屁股就跌坐在城头。

    纪灵便赶紧冲上前来,一把将袁否搀起,劝道:“公子,你已经累了,快回去吧,这里交给臣等就是了,老臣保证,一定在江东大军到来之前将城防修缮完备。”

    “是啊,公子,你已经很累了,你就回去歇了吧,这里交给臣等就行。”

    “公子,你可是我们庐江之柱,可不要再淋雨了,你要是淋出病来我们依靠谁去。”

    “公子,小人求你了,你是万金之躯,快回去吧,这些粗活交给我们来做就行了。”

    看到袁否摔跌在地,附近的官民百姓便纷纷上前来劝说,有几个年长的老者说着说着就动情的流下泪来,袁否能够理解他们的心情,他们活这么久,只怕是从未见过能和他们这些屁民同甘共苦的郡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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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远处,刘偕、刘威叔侄披着蓑衣,正在搬滚木。

    刘勋让贤之后,袁否仍令其驻守皖城,不过刘偕、刘威却被调来了居巢。

    这也是题中应有之义,袁否可以允许刘勋留守皖城,却必须分散刘勋的势力。

    尽管满心不愿,刘偕、刘威叔侄俩却也只能赤膊上阵,没有办法,连袁否都亲自走上城头参与修缉城防了,还有谁敢坐在家里?

    看到了这一幕,刘偕小声对刘威说:“兄长会输给公子否,看来并不冤哪。”

    刘威从鼻孔里轻哼了一声,恨声道:“假仁假义,这不过是袁否小儿收买人心的伎俩。”

    刘偕摇了摇头,叹道:“公子否也许是假仁假义,这也许只是他用来收买人心的伎俩,但不可否认的是,他成功了,不是么?庐江郡的官民士绅,人心已经尽归公子否所有了,我们也就可以放弃不切实际的念想了。”

    刘威默然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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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否歇了片刻,感觉到体力有所恢复,便不顾纪灵再三相劝,执意站了起来。

    然而下一霎那,袁否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蓦然扭头看向城外,但只见茫茫雨帘之中,一骑如幽灵般出现在了居巢东关外的缓坡之上。

    袁否的异样表情立刻惊动了旁边的纪灵等人。

    纪灵等人纷纷跟着扭头,便也看到了那一骑。

    “这是……江东军?”张牛犊挠了挠头,又道,“就来了一骑?”

    “不。”袁否摇摇头,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幽幽的说道,“都来了。”

    袁否话音未落,那道山梁后便响起了绵绵不息的号角声:呜呜呜呜……

    接着,一排排的长戈、长矛、长戟渐扬渐起,逐渐汇聚成一片矛戈森林。

    紧随矛戈森林之后,黑压压的江东甲兵便从山梁后冒出来,排着整齐的队列,顺着山坡缓缓而下,向着居巢城缓缓碾压了过来,豪雨如注,矛戈如林,冰冷的肃杀之气,顷刻之间扑面而来,孙策的江东大军,终于兵临居巢城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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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此刻,孙策的马车正驻停在那道山梁之上。

    不过,孙策已经从马车里出来,站在了车辕上。

    冰凉的雨水顺着鎏金头盔淅漓而下,迷乱了孙策的视线,孙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扭头对旁边的周瑜说:“公谨,看见了吧?”

    “看见了。”周瑜点点头,肃然道,“袁否果然不容小觑,居巢小城原本破败不堪,墙高亦不过两丈余,现在,却生生让袁否小儿修缉成了一座坚城,非但城墙高度超过三丈,城外更掘了护城河,厉害,厉害哪。”

    孙策又道:“幸好我们没有因为飓风而耽搁时日,否则,等飓风过去,居巢的城防还会变得更加坚固,那时我军将要付出的代价就会更大。”

    周瑜说道:“伯符,某更担心的却不是居巢的城防。”

    孙策讶然,反问道:“公谨不担心城防,那你担心什么?”

    周瑜眯着眼睛,透过白茫茫的雨帘打量着居城巢,幽幽说道:“居巢小城能在短短十数日间变得如此坚固,足见袁否小儿深受居巢百姓爱戴,这是因为,若是没有居巢百姓自发自觉的参与劳作,单凭官兵驱策,是断然不可能有此高效率的。”

    孙策说道:“那又怎样?”

    周瑜幽幽说道:“袁否小儿如此受人拥戴,伯符,你难道就没有想过,聚集居巢的十万流民就极可能变成十万大军!既便其中多是老幼妇孺,顶多只有两万壮丁,那也是两万名视死如归、同仇敌忾的士兵哪。”

    孙策说道:“两万又如何?不过是些民壮而已,昔日在寿春城外,某只用一千铁骑就冲垮了张勋十万大军,又何惧袁否小儿区区两万民壮。”

    周瑜说道:“那是野战,而这一回却是攻城大战。”

    孙策的眉头越发蹙紧,不悦的道:“公谨,你该不会是打退膛鼓了吧?”

    “不,此战已经是箭在弦上,某又岂会打退膛鼓?”周瑜摇了摇头,又道,“某只是想提醒伯符,此战的艰苦程度很可能会超出你我之想象,甚至久攻不下也有可能,所以,伯符你必须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

    “公谨放心,某早有心理准备。”孙策点了点头,深以为然道,“居巢之战,定然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恶战。”

    “如此便好。”周瑜放下心来,又道,“那么现在,就先给袁否小儿来个下马威吧。”

    “下马威?”孙策道,“此话何意。”

    周瑜笑道:“伯符可令陆勉去劝降。”

第92章 家书

    “劝降?”孙策讶然道,“公谨,你这不是多此一举么?袁否小儿要是肯投降,日头还不得打西边出来?”

    周瑜微微一笑,从怀里摸出一封帛书递给孙策。

    孙策接过制帛书,讶然道:“公谨,这又是什么?”

    周瑜不答,只是笑着说:“伯符,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孙策当即展开帛书,一看之下却不由愣住,问周瑜道:“公谨,这是张家阿媪写给她儿子张牛犊的家书,却怎么会在你这里?”

    周瑜大笑道:“哈哈,伯符,你说这封家书为什么会在我这里?”

    孙策捻了捻唇上的隶字胡,恍然道:“明白了,这封家书是你伪造的,是也不是?”

    “是,但也不是。”周瑜嘿嘿一笑,接着说道,“这封家书的确是我伪造的,但张家阿媪眼下的确在巢湖不假,伯符你可知道,她的儿子张牛犊是什么人?”

    孙策道:“只听姓名,就知必是贩夫走卒出身,我又何从得知?”

    周瑜便说道:“伯符,你有些过于冷落陆勉了,陆勉虽说是兵败来投,也没给我们带来多少兵马,然而,他毕竟曾是仲家王朝的骠骑将军,别的先不说,袁氏所有屯长以上将校的名册就在他的心里装着呢。”

    孙策恍然道:“你是说这个张牛犊……”

    “不错。”周瑜说道,“这个张牛犊是袁术亲军羽林卫左部司马,下蔡、龙亢两战,此人都曾经参与,黄老将军便是殁于此人刀下。”

    “什么,黄老将军竟是死于此人刀下?”孙策怒道,“来日我定要手刃此贼,为黄老将军报仇血恨。”

    “替黄老将军报仇的事,以后再说。”周瑜对孙策的话不置可否,又道,“伯符,假如张牛犊突然接到他老母的家书,你说他会有什么反应?”

    孙策道:“未必就会相信,不过疑神疑鬼却是难免的。”

    “说的就是这个。”周瑜狠狠击节道,“这样的家书,我已经准备了将近百份,袁氏旧部所有队长以上将校人手一封,人人有份!”

    “公谨,此计可是够毒,这下袁军就该军心大乱了!”孙策深深看了周瑜一眼,又接着说道,“不过,既然张牛犊的老母确在巢湖,为什么不索性将他和那些袁军将校的老母一并取来,并以她们相要挟?这岂不比区区家书要厉害得多?”

    周瑜肃然道:“伯符,以人母、人子孝道相要挟,这可是一把双刃剑哪,此剑固然可以伤敌,却也会伤己,而且某种意义上讲,对自己的伤害要远大于对敌人的伤害,这样的阴损招数,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断不能用。”

    孙策深以为然,百善孝为先,如果他孙策以孝道相要挟,难免会给天下士子留下一个不尊孝道的恶劣印象,而且,此举未必就好使,万一遇上一个忠贞节烈的阿媪,干脆一死了之,反而会使敌将对他孙氏更加恨之入骨,从此也会更加死心塌地为袁氏所用。

    “也罢,那就先不用。”孙策点头,又道,“然则谁可为使?”

    周瑜道:“我刚才说了,此事非陆勉不可。”

    “陆勉?”孙策皱眉道,“他可是袁氏旧将。”

    周瑜道:“正因为陆勉是袁氏旧将,他去才最合适,因为陆勉只要去了,就能够在无形之中昭告袁军将士,连你们的骠骑将军都降了我们孙氏,你们又还有什么好坚持的?你们袁氏不可能战胜我们孙氏的,所以,不如都降了吧。”

    孙策深以为然,回头喝道,“贾华。”

    贾马策马上前,应道:“主公有何吩咐?”

    孙策道:“即刻命陆勉前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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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否终究体力吃不消,在军民百姓的再三恳求之下,终于答应回转行辕。

    不过在回行辕的路上,袁否却又改了主意,来到了建造城防器械的作坊。

    袁否一行走进作坊时,从流民中选出来的数百名工匠正在冒雨打造投石车。

    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各国就发明了投石车,不过都是最原始的拉拽式投石车。

    所谓拉拽式投石车,就是通过民夫合力拉拽摆臂的近端,将放置在摆臂远端的石头抛出去,这样的投石车因为弹道是曲射,从天而降的石弹只能攻击一个点,容易躲避,对被攻击一方有生力量的杀伤其实非常有限。

    既便是改进后的配重式投石机,也不过只是增加了射程,杀伤力同样有限。

    但是看到了投石车,袁否却想到了另一样据史料记载由刘晔所发明的利器,那就是霹雳车!

    后世的军史爱好者多以为霹雳车其实就是投石车,这却是大错特错。

    霹雳车其实是发石车,而发石车跟投石车虽然只有一字之差,可是工作原理却是截然不同!

    投石车是靠杠杆进行抛射,而发石车却是靠弓弩来发射。

    用弓弩发射石弹,听起来似乎有些怪异,但如果你小时候玩过皮弹弓就会知道,用弓弩发射石弹却是可行的。

    不过,一副弓弩的张力有限,杀伤力也有限。

    所以,为了提高发石车的杀伤力,必须使用连弩。

    连弩,顾名思义就是能够连续发射的弩,其实大谬不然。

    所谓连弩,最初的定义其实是连在一起的弩,直到诸葛亮发明诸葛连弩,连弩的定义才变成可以连续发射的弩。

    连弩由墨子所发明,就是用若干张弩并联或者串联一起,产生共力,产生更加巨大的张力,将更加巨大的箭,射得更加远!

    并联和串联这两种方式,各有优劣。

    并联连弩挽弓容易,因为每弓的挽力都不大,一人就能挽开,但是多弓并联时,横向展开非常大,唐将李光弼守太原,做了一架两百弓并联的连弩,需要两百人同时挽弓上弦,既便是分上下五层叠置,其横向展开仍有四十米,需要把房屋拆掉才能放得下。

    串联连弩多弓同弦,虽然占地较小,挽弓却必须得依靠机括,上弦速度非常慢。

    最初,墨子发明连弩仅仅只是用来发射箭矢,直到三国时期,连弩还是仅只用来发射箭矢。

    但是在官渡大战中,刘晔却创造性的对连弩进行了改造,使连弩可以发射石弹,这个就是发石车,因发射石弹时响声巨大,所以又叫霹雳车。

    发石车相比投石车,最大的优势就是能够平瞄直射!

    直射相比曲射,攻坚能力显然更强大,因为直射更精准!

    官渡大战之中,刘晔所献的霹雳车就通过精确射击,将袁军建在土山上的橹楼轰成了渣渣。

    因为能够直射,发石车对敌方有生力量的杀伤也要远远胜过投石车,投石车只能攻击一点,而发石车因为是平瞄直射,却可以攻击一条直线,譬如唐将李光弼所打造的两百弓发石车,一砲发出,竟可以将叛军阵列直接打穿,一次杀伤就达数十人!

    而且那种血肉横飞,断肢残躯漫天飞舞的样子,非常血腥恐怖,非常伤士气。

    正因为有了发石车,所以投石车在中国根本没发展起来,也就没有出现配重式投石车。

    但在蒙古军西征时,中国的发石车跟西方的配重式投石车却有过一次交锋记录,由中原工匠打造的襄阳砲(发石车)竟把西方的配重式投石车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这也是蒙古军能够轻易征服西方世界的原因之一。

    现在,发石车的发明者刘晔就站在袁否身边呢。

    当下袁否就问他:“子扬,你的霹雳车图纸呢?”

    “霹雳车图纸?”刘晔闻言一愣,讶然道,“公子何出此言?”

    袁否哑然,他当然不能说我知道你在官渡之战中向曹操献过霹雳车,毕竟现在官渡之战还没打呢。

    挠了挠头,袁否讪然说:“好像听谁说起来着?就是那,那个谁来着……”

    “公子所说可是公祖公?”见袁否死活想不起来是谁,刘晔便忍不住替他说道。

    袁否立刻就坡下驴,叫道:“啊对,对对对对,就是乔公,上次乔公对某说起过,说子扬你府上有霹雳车图纸。”

第93章 攻心

    袁否说:“对,就是乔公说的。”

    刘晔摆了摆手,说:“乔公这是以讹传讹,在下府上可没有霹雳车图样,不过呢,在下的确认识一位奇人,此人虽然年轻,对器械之道却是十粉精通,在下曾于他府上见过霹雳车的图样,十分精妙,真要打造出来,其杀伤力应该会十分可怕。”

    袁否听了顿时心头狂跳,急问刘晔:“子扬,此人姓甚名谁,现在何处?”

    刘晔有些讶然袁否为何会如此激动,不过还是答道:“此人姓马名钧,半月前尚寄居在皖城友人处,在下还央其造了一架古琴,不过此时多半已经返乡了。”

    “哎呀。”袁否便急了,埋怨刘晔,“如此奇人,你怎能够放他走呢?”

    马钧,这人可是马钧啊,作为一名军史爱好者,袁否又岂能不知道马钧?

    见袁否急成这样,刘晔连忙说:“公子别急,马钧或许仍在皖城也未知。”

    “是吗?”袁否一听,便急回头吩咐徐盛道,“徐盛何在?”

    徐盛上前一步,拱手作揖道:“公子有何吩咐?”

    袁否道:“速去皖城,寻访一位名叫马钧的奇人,听着,如果此人仍在皖城,则不惜一切代价,不择任何手段,务必将其带回!就是绑也要将其绑回!”

    “诺!”徐盛领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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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勉战战兢兢进了南关。

    如果可以选择,陆勉是真的不愿意回来见袁否。

    倒不是因为害怕袁否会杀他,袁否既然说过要留他一命,让他看看究竟孙策英雄还是他袁否好汉,那么在两家分出胜负之前,袁否多半就不会杀他。

    陆勉是不想面对昔日的同僚,毕竟他离开袁氏的方式并不光彩,此番再见,昔日仲家王朝的那些同僚们难免会对他冷嘲热讽。

    何况他此次又是肩负不可告人的使命而来。

    果不其然,才刚进袁否行辕,陆勉就招来了袁军将士的集体围观。

    最后要不是纪灵出现,愤怒的袁军将士极有可能冲上来将陆勉和随行的十几个江东兵暴打一顿。

    袁否在行辕大堂接见了陆勉。

    因为陆勉现在是江东的使节,出于礼仪,袁否召集了麾下所有文武。

    “陆勉拜见将军。”进了大堂,陆勉依着使臣礼节,向着袁否深深一揖。

    袁否虽除了帝号,却还是从袁术那里继承了后将军的官衔,陆勉称呼袁否为将军也是可以。

    袁否回了礼,笑道:“陆骠骑,在孙策帐下可得意否?”

    “在下惭愧。”陆勉直起身来,讪讪的说道,“还望将军莫再以骠骑相称,在下如今忝居孙讨逆帐前都尉一职。”

    “帐前都尉?”袁否大笑说道,“哈,陆勉,你是越混越回去了,没准再过一年半载你我再见,你就只是个小小的屯将了。”

    陆勉有些难堪的道:“惭愧,在下资质愚钝,原本就不堪大任。”

    袁否不再为难陆勉,又问道:“陆都尉此来,可是为了替孙策当说客乎?”

    “确是为劝降而来。”陆勉自嘲的笑笑,又道,“不过,在下更知道将军不可能为言词所动,就不再多此一举了。”

    袁否大笑道:“哈哈,陆都尉倒也有自知之明,来人哪,给陆都尉赐座,上酒!不管怎么说,陆都尉都是客,自当好生招待。”

    “在下谢过将军。”陆勉长揖到地,迈着小步入座。

    若按照周瑜的授意,此时陆勉就应该当场拿出张家阿媪的家书,然后再将他携带了上百封家书的消息公诸于众。

    这样一来,既便袁否杀了他,再销毁家书,也没办法消除影响。

    袁否若真的这么做,只怕麾下将校的疑心反而会变得更加强烈,则袁军的军心也就不战自乱了。

    周瑜的这条攻心之计,不可谓不毒!

    不过事到临头,陆勉却有些犹豫了。

    陆勉也不知道他现在是种什么心态。

    按说他现在已经是孙策帐下一都尉,已是孙氏部曲,凡事都应该以孙氏利益为先,可是在他内心深处,却始终回荡着袁否放他时所说的那番话:我留你一命,却是暂且寄下你的这颗人头,让你睁大眼睛好生看着,究竟是孙策英雄还是我袁否了得。

    看了看左右陪座的文官武将,陆勉低声说道:“将军,能否借一步说话?”

    袁否拿眼睛看向刘晔,刘晔微微颔首,袁否便屏退诸将,只留下纪灵、刘晔两人。

    陆勉当下从怀里取出了周瑜伪造的张家阿媪的那封家书,双手递给上前来的纪灵,纪灵仔细检查过后又交给袁否。

    袁否看完,讶然说道:“这果真是张家阿媪写给牛犊的家书?”

    陆勉忙道:“末将并不知晓这是否真是张家阿媪的手书,不过,张家阿媪昔日奔出寿春之后,半道被江东军所掳,眼下确在巢湖。”

    刘晔这时也看了家书,说道:“公子,若是张家阿媪真在巢湖,这封家书是否真是张家阿媪手书却是并不重要了,张牛犊将军只要知道此事,就必然心生不安。”

    纪灵说道:“公子,牛犊是老臣招入军中的,牛犊是个什么样的人,老臣比谁都清楚,老臣敢断言,牛犊绝不会因此弃公子他往。”

    刘晔说道:“纵然张牛犊将军不会背弃公子,可是此后到了战场上,面对江东军时却必然会心生顾忌,再难痛下杀手。”

    纪灵默然,刘晔这话却没错。

    张牛犊若是知道老母在巢湖,再在战场上面对江东军时定然会缚手缚脚,唯恐杀得狠了会惹怒孙策,拿他老母出气。

    袁否说道:“这也无妨,某将牛犊留在身为就是了。”

    陆勉却道:“将军若只将张牛犊留在身边,怕是不行。”

    袁否讶然,问道:“这却是为何?”

    陆勉说道:“因为在下还带来了上百封家书,却都是将军麾下将校之家人写给他们的家书,而且,这些将校的家人也的确多在巢湖。”

    “你说什么?”袁否闻言顿时一惊而起。

    袁否这才想起,他麾下的四千残部几乎都是寿春人。

    寿春城破之前,满城数十万百姓因为害怕曹操破城之后会屠城,全都蜂拥出逃,却全部落入了孙策的手里,其中就包括他麾下这四千残部的家人。

    此番陆勉虽只带来近百将校的家书,可底下的士兵听了之后也必然军心动摇。

    正所谓百善孝为先,身为华夏儿女,谁又能无视父母妻儿的安危?这下完了!

    “毒啊,孙策这一手攻心可真毒啊!”袁否咬牙切齿道,“这下,仗还没打,我军军心就已经乱了!军心一乱,则我军必然就是凶多吉少!”

    纪灵看着陆勉,眸子里骤然泛起一抹凶光,说道:“公子可速速销毁这些家书,免于扩散!”

    纪灵的意思,是把陆勉杀了,把陆勉带来的家书也烧了,只要消息不扩散,军心就不会乱。

    刘晔立刻反对:“老将军此言差矣,我军将士之父母妻儿多在巢湖,这是事实,靠瞒却是瞒不住的,而且,一旦封锁消息之举走漏了消息,反让三军将士更加的离心离德,此举不妥,甚是不妥。”

    “封锁消息就不用提了,封不住的。”袁否沉吟了片刻,又问刘晔,“子扬可有应对之策?”

    刘晔沉吟了片刻,说道:“公子,论语颜渊有云,君子当成人之美。”

    君子当成人之美?袁否一下就明白了,对纪灵说:“也罢,那就公开处理!”

    “公开?公子,此事万万不可!”纪灵顿时急了,急道,“此事一旦公开,我军军心必乱,那么这居巢也就不用守了。”

    陆勉也劝说道:“纪将军所言极是,还请将军三思之。”

    “陆勉,这次却是多谢你了。”袁否深深的看了眼陆勉,又对纪灵说,“吾意已决,老将军可速速召集军中将校前来!”

第94章 以退为进

    纪灵无奈,只能领命去了。

    稍顷之后,行辕外便响起了沉闷的鼓声。

    三通鼓罢,军中所有队长以上将校全都聚集到了袁否的行辕,因为行辕大堂站不下,队长、屯长就只能站在天井。

    只有军侯以上军官才有资格进到大堂上。

    袁否拿着张家阿媪的家书,从行案后面长身而起,大步走到阶下,朗声喝道:“张牛犊何在?”

    张牛犊按刀上前,抱拳作揖道:“末将在。”

    袁否看着张牛犊,笑着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阿媪已经找到了。”

    张牛犊是个孝子,自逃离寿春,便无时无刻不挂念着老母的安危,只是因为军民离散,形踪不定,一直没探得老母的消息。

    此时听说有了老母的消息,张牛犊立刻就激动了,颤声问道:“公子,不知家母何在?”

    袁否上前轻抚着张牛犊的肩背,说道:“陆勉刚刚捎来消息,你阿媪眼下就在巢湖,一切安好,哦对了,她还托陆勉给你捎来了一封家书。”

    一边说着,袁否一边将陆勉捎来的家书递给张牛犊。

    张牛犊却没有接,而是呆呆的看着袁否,一张黑脸顷刻间就变得煞白,颤声道:“公子你说什么?家母她在巢湖,她竟然在巢湖?”

    袁否不答,将家书强行塞到张牛犊手里。

    张牛犊展开家书,看完之后却仆的跪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我的阿媪,我苦命的阿媪,这可如何是好,这可让儿如何是好啊,嗷,嗷嗷嗷……”

    看到张牛犊在那嚎啕大哭,其余上百名袁军将校也纷纷跟着落泪。

    试问,谁没有父母妻儿呢?张牛犊的老母失陷在巢湖,好歹还有个消息,有个念想,可他们的父母妻儿却连音讯都没有,都不知道是否还在人世。

    此情此景,何止是凄惶?

    “把家书全都呈上来吧。”

    袁否一挥手,纪灵就带着十几名羽林卫将近百卷书简抬了上来。

    除了张牛犊的家书用的帛书,其余将校的家书用的却都是竹简。

    “发下去。”袁否挥手示意纪灵将家书发下去。

    然后袁否对堂上堂下跷首企盼的大小将校说道:“各位一定很想知道这家书是谁的,对吧?你们一定在想,这该不会是我们的家书吧?没错,你们猜对了,这都是你们家人写给你们的家书,除了少数人没有,其余人手一份!”

    片刻之间,上百封家书便都已经分发下去。

    所有领到家书的将校便跟张牛犊一样,心里又是高兴、又是凄惶,便也纷纷跟着张牛犊嚎啕大哭起来。

    一时间,整个行辕都沉浸在愁云惨雾之中。

    袁否却撇下这些将校,从行辕出来,再让纪灵召集军队。

    绵绵不息的号角声中,四千袁军残部集结到了辕门外的空地上。

    袁否在纪灵、刘晔两人的簇拥下登上了辕门右侧的哨塔。

    看到袁否的身影出现在哨塔上,集结在辕门外的袁军将士便纷纷抬头,拿热切的眼神看向袁否,特别是骁骑部的近千骑兵,看着袁否的目光尤其热切,因为不久之前,袁否又带着他们打了一个胜仗。

    近四千人聚集辕门内外,袁否的声音勉强可以传进每个将士的耳朵。

    袁否的目光从袁军将士脸上缓缓扫过,大声说道:“将士们,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刚刚得到了消息,从寿春出逃的数十万百姓还活着,没错,其中就包括你们父母、妻儿,他们都还活着,全都活着!”

    听了袁否这话,底下的袁军将士们顿时间山呼海啸般欢呼起来。

    当兵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养家糊口?去到战场上拼死拼活又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封妻荫子。

    自从逃出寿春,就失去了父母妻儿的消息,心里就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现在,却终于有了父母妻儿的消息。

    “万岁!”

    “万岁!”

    “万岁!”

    听到底下的将士称自己为万岁,袁否很有些心惊。

    不过,一回头却看到纪灵、刘晔两人都神情自若,便马上又反应过来,万岁一词在这个时候并不由皇帝独享,臣子见皇帝时口称万岁,百姓在遇到高兴、喜庆之事时,也会互相高喊万岁,万岁专由皇帝一人独享,却是宋朝以后的事情了。

    袁否微微扬起右手,底下袁军将士的欢呼声便嘎然而止。

    袁否叹了一口气,又说道:“不过,再接下来的就不是好消息了。”

    停了一下,袁否又道:“你们的父母妻儿虽然还活着,却落在了孙策手里,他们眼下就被关押在巢湖,正在江东军的威逼之下屯田,每天只能吃很少的口粮,却需要做大量的体力活,孙策更派了人来,拿你们的父母妻儿威胁本公子。”

    袁否话音才刚落,辕门内外顿时响起了窃窃私语声。

    所有袁军将士面面相觑,神情惶然,父母妻儿落入孙策的手里了?

    纪灵原本就心情很不好,这会就更加的恼怒,吼道:“肃静,全体肃静!”

    纪灵连吼了数声,才喝住将士们的窃窃私语,袁否又道:“孙策威胁说,如果本公子不放你们走,他就要杀了你们的父母、妻儿。”

    刘晔讶然看了袁否一眼,他只劝袁否成人之美,却不想袁否竟以退为进。

    不过,刘晔也必须承认,袁否的以退为进要比单纯的成人之美效果更好。

    此时,孙策只是派陆勉携家书前来,并未拿袁军将士的父母妻儿作要挟,但是随着战事深入,孙策必定会走到这步,既然最终免不了还是要面对孙策的要挟,那为何不干脆把这件事情先给挑明?然后给袁军将士一个选择的机会。

    这样一来,自愿留下来的将士必定再无异心。

    而,既便是离开的那批将士,也会对袁否深怀感激。

    不得不说,袁否对人心的洞察,对人性的把握,已经有了一定的境界!都说实践是最好的导师,袁否已经在艰苦的环境中迅速成长起来了。

    随着袁否嘹亮的话语,一股莫名的悲怆气息在辕门内外迅速漫延开来。

    除了少数无父无母、孑然一身的将士,其余有父母、妻儿的将士全都面露悲愤之色,悲愤之余,更有难以言表的凄怆之色。

    一边是主公,一边却是父母妻儿,自古忠孝难两全,这可如何是好哇?

    好在袁否并没有让他们为难太久,袁否接着又说道:“本公子知道,你们很是为难,一边是忠,一边却是孝,自古忠孝难两全,奈若何?”

    “不!本公子要告诉你们的是,你们且用不着为难。”

    “你们今天选择离开,却是为了尽孝道,常言道,百善孝为先,你们为了尽孝道而选择离开,绝非背叛,本公子绝对不会拦着你们,更不会因此责怪你们!既便将来有朝一日,你们加入孙策麾下,本公子也仍然不会怪你们!”

    袁否语调平静,就像是朋友聊天,话语虽平实,感情却是至诚,说的连他自己都有些感触,底下的袁军将士更是感动的不行。

    “公子!”

    “公子仁义!”

    “公子,小人不走!”

    “公子大恩大德,小人来世再报!”

    “公子,小人哪都不去,今生今世跟定你了!”

    “公子,小人此去若能取回老母便罢,若是取不回,待老母百年之后,无论千山万水相阻,还是千难万险相隔,小人定来寻公子!”

    “公子,小人在在此对天盟誓,此生绝不替孙氏出力,如违此誓,天诛地灭!”

    一句句悲怆之言纷纷响起,一个个袁军将士相继跪倒泥泞中,凄惶之气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毅然、决然以及绝然之气。

    “起来,都起来,快起来!”袁否双手虚抬,示意将士起身。

    看到底下的将士没有一个肯起身,袁否便也跟着跪倒在哨塔。

    “众位将士大可不必如此。”袁否跪倒哨塔,含着热泪说道,“人生聚合无常,今日你我离别,焉知他日不会再度重逢?众将士,现在请听仔细了,愿意留下来的,请站到辕门左边,要去巢湖尽人子孝道的站到辕门右边,本公子再说一遍……”

    袁否眼含着热泪,一遍遍重复着说词。

第95章 赠甲

    底下的将士尽管满心不愿,尽管心怀惴惴,终于还是开始了分流。

    一个个的将士与身边的袍泽紧紧相拥,然后嚎啕大哭着站到了辕门右侧。

    更多的将士却是神情决绝,毅然决然的站到了辕门左侧,只不过,他们看向右侧的袍泽时,眸子里并无怨恨之色,反而只有依依不舍和眷恋,还有互相话别。

    “阿布,千万别忘了转告我阿媪一声,就说九儿没忘记她的叮嘱。”

    “阿牛,要是见到我家娘子,一定转告她,让她找个良人嫁了吧,不要再等我了。”

    “阿二,到巢湖见了阿翁,一定告他一声,大郎此生不能在他膝前尽孝,下辈子再给他老人家当牛作马,以报答养育之恩。”

    左侧的将士殷殷叮嘱,右侧的将士泣血应答。

    “走吧,都走吧。”袁否面向右侧的袁军将士,叹息道,“到了父母膝前好好尽孝。”

    大约有五百名将士选择了离开,送走了选择离开的将士,袁否又回到行辕,却只见张牛犊和近百个将校还跪在行辕里边哭。

    看到袁否走进来,张牛犊才流着泪爬起来,满脸苦涩的对袁否说:“公子,末将,末将……”

    袁否心下叹息,执着张牛犊粗糙的大手,说道:“牛犊,你也要走吗?”

    纪灵大步上前,两眼圆睁喝道:“牛犊,连你也要背弃公子吗?别忘了当初你投军时是怎么说的。”

    “还望公子恕罪。”张牛犊便翻身拜倒,哭道,“老母年事已高,家中无人奉养,末将枉为人子,想起来每每心如刀割……”

    “知道了,知道了。”袁否伸手将张牛犊搀起,又拍着张牛犊手说道,“百善孝为先,你为了尽人子之孝,公子不怪你,真的不怪你,走吧,走。”

    袁否推着张牛犊往外走,张牛犊一边走一边不停的抹泪。

    到了门口,袁否便不再往外送,站台阶上跟张牛犊挥手。

    张牛犊一步三回头,往前走了十几步,终于一狠心、一咬牙掉头走了。

    袁否脸上在流泪,心里却在冷笑,周瑜,既便你是三国时期数一数二的绝世统帅,可我袁否却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打败的,你的攻心之计,本公子奉还你了,你还有什么招数,尽管使来,尽管放马过来,本公子一概接着就是!

    (分割线)

    江东军已经在离居巢十里外的赤松岗立下了大营。

    当然,眼下仅只是扎营而已,防御工事远未完备。

    当贾华进来接报说,陆勉带回了五百多袁军,孙策和周瑜都有些吃惊。

    当下两人来到辕门,却果然看到辕门外站了黑压压的袁军,因为不太清楚这批袁军的来意,所以守备辕门的江东军都有些紧张,经过下蔡、龙亢以及不久前的巢湖伏击战之后,江东军已经不敢再轻视袁军了,一个个张弓搭箭,如临大敌。

    孙策看了周瑜一眼,皱眉道:“公谨,这是怎么回事?该不会是来诈降的吧?”

    也难怪孙策会疑心,他让陆勉去招降,原本只是为了扰乱袁军的军心而已,从未真的指望袁否会投降。

    现在倒好,陆勉走了趟袁营,却真的带回来五百多人,这算怎么回事?

    周瑜也有些困惑,说到底周瑜也终究是人,而不是神,不可能事事料敌机先,何况,周瑜偏向于军事统帅更多些,统兵能力堪称是当世翘楚,然而单以智谋而论,周瑜却并非当世顶尖,至少跟郭嘉、荀攸、诸葛亮等人是有些差距的。

    不过周瑜就是周瑜,很快就有了决断,对孙策说道:“伯符,赶紧下令开门,先放他们进来。”

    老将程普急忙劝道:“主公,小心其中有诈哪!”

    程普已经有些让袁否打怕了,心里都快留下阴影了。

    周瑜却微笑摇头道:“老将军不必担心,这定然不是袁否小儿的诡计,何况,既便真是诈降,区区四五百人也翻不了天,我们三万江东精锐又岂是摆设?”

    周瑜跟程普说话间,孙策早已经命贾华打开了辕门,放那五百袁军进了大营。

    陆勉带着一人当先进了辕门,还隔着几步,陆勉便长揖到地:“末将幸不辱命。”

    当下陆勉便将他出使居巢后,袁否如何接待又如何令麾下士卒自由来去,原原本本的说了,当然,瞒去了他事先将张牛犊的家书出示给袁否这一节。

    “陆都尉辛苦了,呵。”孙策微笑着搀起陆勉,目光却落在了陆勉身后的张牛犊身上,问道:“陆都尉,这位壮士何人?”

    陆勉介绍说道:“回禀主公,这便是张牛犊将军。”

    “张牛犊?”孙策的目光一下变得凌厉,沉声道,“你便是张牛犊?”

    张牛犊也不见礼,冷然说道:“孙策,某便是张牛犊,黄盖便是某杀的,今某来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请不要伤害我家阿媪。”

    一听张牛犊这话,孙策身后的十几个江东将领便纷纷拔出了环首刀。

    黄盖在江东军中威望非常高,听闻眼前这个人便是斩杀黄盖的凶手,众将便都想杀了张牛犊替黄盖报仇。

    “贼厮恁的大胆!”

    “黄老将军便是你杀的?”

    “匹夫,竟敢来我江东大营?”

    “主公,末将请求拿下此贼,将之斩首祭旗!”

    “韩老将军说的对,末将等请求杀了此贼给黄老将军报仇!”

    程普、韩当、周泰、蒋钦、潘璋、陈武、凌操、董袭、朱然等将义愤填膺,都要求立刻斩了张牛犊祭旗。

    江东诸将群情汹汹,张牛犊却毫无惧色,只是冷冷的跟一群江东猛将对视。

    除死无大难,张牛犊早已经不作生还想,面对这些江东猛将也就无所畏惧。

    孙策眸子里也是凶光毕露,黄盖、程普、韩当、祖茂四将随孙坚东征西讨,屡建战功,对孙氏可谓忠心耿耿,孙策对孙坚留下的老将也是十分敬重,当得知因为自己轻敌大意折了黄盖时,孙策当真是痛不欲生,当时就立誓要手刃张牛犊、袁否给黄盖报仇。

    现在,张牛犊就在他面前,只需一声令下就能将其碎尸万段!

    就在孙策心下蠢蠢欲动时,周瑜却是急得连连给孙策使眼色。

    孙策与周瑜自幼一起长大,岂能不知道周瑜的心意?

    当下孙策吩咐陆勉:“陆都尉,就由你好生招待张牛犊将军,此外这数百名将士也必须安顿好,且不可怠慢了。”

    “诺!”陆勉领命,带着张牛犊走了。

    周泰诸将虽然不忿,却也不敢违抗孙策的将令。

    待陆勉领着张牛犊走了,孙策才问周瑜道:“公谨,为何不让我杀了张牛犊?”

    听到孙策发问,程普、韩当、周泰、蒋钦诸将也纷纷竖起耳朵,听周瑜怎么回答。

    周瑜道:“伯符,杀张牛犊一人容易,可是跟他一起过来的那数百袁军又该怎么办?也一并杀了吗?”

    周泰道:“不就是几百袁军么,杀了就是。”

    周瑜便很不客气的道:“幼平此言,大谬!这数百袁军之所以背袁否而转投主公,是出于人子孝道,若是主公杀了他们,这岂不就是向天下人证明,主公乃是不尊孝道之人?为黄老将军报仇,此乃是私怨,为了私怨而失了天下人心,值吗?”

    顿了下,周瑜又对孙策说道:“伯符若是杀了张牛犊和这数百名袁军,则居巢城内之袁军将士闻讯之后必然视你为死敌,来日攻城,袁军将士必同仇敌忾,与我军血战到底!反不如厚待之,则居巢城中袁军闻讯之后必然感念伯符恩德。”

    孙策闻言恍然,说道:“既然如此,我当重重赏之。”

    当下孙策急令贾华又把张牛犊召回,然后当拿出一具鱼鳞甲给张牛犊:“牛犊,此铁甲乃是先翁所留,由九百余片百炼铁片串成,柔韧坚固,寻常刀枪莫奈它何,当年先翁将此铁甲传于我时尝有言,非孝子贤孙不足以披此甲,如今,我将此甲转赠于你。”

第96章 首战

    张牛犊动容了。

    对于武将来说,一具上好的甲胄就相当于第二生命!

    而鱼鳞甲无疑是所有甲胄中防护力最强的,不仅可以很好的防刺杀、防劈砍,甚至还可以防御钝器的重击。

    一具鱼鳞甲价值至少千金!

    孙策说他先翁所遗的这具鱼鳞甲由九百多块铁片串联而成,足见这具鱼鳞甲乃是鳞甲中的上品,价值何止万金?

    这样的鱼鳞甲,绝不是普通人所能拥有的。

    可现在,孙策却要把这具鱼鳞甲赠送于他。

    张牛犊连忙说:“在下何德何能,焉敢窃取将军先翁之遗甲?”

    “牛犊你取得!”孙策不由分说将鱼鳞甲交到张牛犊的手上,肃容说道,“你为尽人子孝道,竟不惜背负悖主的骂名,此乃大孝,先翁这具遗甲给了你,可谓是物归其主,却比留在我这里发霉好多得,牛犊千万莫再推辞。”

    张牛犊百感交集,捧着孙策赐下的鱼鳞甲,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收吧,似有不妥,不收吧,好像也不太好,真正难煞了张牛犊这莽夫。

    孙策又抚着张牛犊背,说道:“牛犊,令堂在巢湖一切都挺好,你这便可以回巢湖去与她团聚,此后是走是留,皆悉听尊便。”

    张牛犊目光一凝,说:“将军此话当真?”

    孙策打了个哈哈,说:“孙某从不打诳语。”

    张牛犊看着孙策,问:“既便在下复归袁氏,将军也不加阻拦?”

    孙策的表情微微一僵,不过马上就接着说道:“我说过不阻拦,便不阻拦,既便将军复归袁氏,我也绝不留难,将军尽可自便!”

    “如此,牛犊拜谢将军!”张牛犊翻身拜倒,向孙策大礼参拜,然后起身走了。

    不片刻,便有军士回报,张牛犊出大营之后,并没有回居巢,而是奔巢湖去了。

    韩当说:“主公,张牛犊此去必然不复再回。”

    其余诸将也纷纷附和,说张牛犊将不会再回来。

    孙策闻言哈哈一笑,说道:“当初我放子义去招纳刘繇旧部时,你们都说子义将一去不返,可最后子义却回来了,还带回来了数千刘繇旧部,今日,我还要告诉你们,张牛犊会回来,而且,他还会带着那数百袁军替我效命。”

    程普、韩当、周泰、蒋钦诸将却是纷纷表示不信。

    “太史慈虽出身寒微,却幼受庭训,乃明理之人,张牛犊却不过草野莽夫,又怎可以跟太史慈相提并论?”

    “末将也认为张牛犊此去必不复返。”

    “拿张牛犊跟太史慈比,却是对太史慈的羞辱!”

    “两位老将军所言极是,张牛犊定然不会再回来。”

    “只是可惜了主公这具鱼鳞甲,至少价值万金哪。”

    听着手下的将军在那议论纷纷,孙策的表情却忽然间变得有些落寞。

    孙策是想起了太史慈了,一直到现在,孙策都始终不相信太史慈已经阵亡。

    孙策更愿意相信,太史慈只是负了伤,然后从下蔡突围出去,正在某个地方疗伤,等他伤势复原,就必然会回来的。

    看到孙策表情落寞,周瑜就知道他又想太史慈了。

    周瑜正要劝解几句,辕门外却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孙策、周瑜还有众将抬头看时,却是刚刚离开大营的张牛犊又回来了,程普诸将相顾骇然,主公还真是料事如神,张牛犊这厮这么快就回来了?

    张牛犊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向孙策禀报说:“有一事,在下险些忘了禀报将军。”

    孙策上前搀起张牛犊,笑着说:“牛犊如此着急返回,想必定是什么好消息。”

    “不错,的确是好消息。”张牛犊拱手作揖道,“将军,太史慈将军还活着。”

    “你说什么。”孙策闻言顿时脸色大变,急道,“牛犊,你刚才说什么?”

    “回禀将军。”张牛犊道,“太史慈将并没死,他还活着,眼下就在居巢!而且太史慈将军还数次拒绝了公子否的招降,对将军你真可谓是忠心耿耿。”

    “此话当真?”孙策激动了,一下就用力握住张牛犊的手。

    “当真。”张牛犊如实说道,“在下所言,绝无半句虚假。”

    “子义竟然还活着,子义他竟然真的活着?”孙策这才确信太史慈果真还活着,一时之间百感交集,再没有比这更让他感到高兴的了。

    张牛犊送完了消息,又转身上马要去巢湖。

    孙策亲自将张牛犊送出大营,目送张牛犊骑马远去,当真是百感交集。

    程普、韩当诸将纷纷向孙策道喜,太史慈竟然没死,的确是喜事一桩。

    孙策高兴之余,却又有些忐忑,太史慈是他的爱将,袁否小儿想必也知道这一点,万一袁否小儿拿太史慈的性命来要挟他,如何是好?

    如果袁否真拿太史慈的性命相要挟,孙策还真为难。

    周瑜看出了孙策的担心,说道:“伯符你不用太过担心,袁否既然留下了太史慈,就绝不会轻易杀他。”

    孙策说道:“就怕攻城最急时,袁否小儿狗急跳墙。”

    周瑜道:“就算袁否拿太史慈的性命相要挟,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我们攻城越紧,袁否就越不敢杀太史慈,太史慈也就越安全。”

    孙策道:“这却是为何?为何我们攻城越紧,子义就越安全?”

    周瑜道:“因为太史慈将军是袁否的护身符,袁否留着太史慈,尚有讨价的余地,他若杀了太史慈,就什么都没了。”

    孙策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当下说道:“公谨,关于攻城你有什么想法?”

    周瑜嘴角绽起一抹笑意,小声说道:“伯符,不瞒你说,关于攻城我真有点想法,”

    孙策笑着指了指周瑜,得意的说道:“公谨,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有办法的,呵。”说完,孙策又一拍大腿问周瑜道,“快说,有什么妙策?”

    “谈不上是什么妙策。”周瑜摆了摆手,说,“伯符,眼下的局面你也看在眼里,江淮大地已经进入了雨季,阴雨连绵,道路泥泞,将士们几乎是泡在泥水中作战,很辛苦,而袁军却是据坚城而守,比我们轻松。”

    孙策深以为然,点头说:“公谨,这也正是我最担心的,巢湖屯田虽得田万余顷,而且已从士族豪强手中换回粮食数十万石,按说军粮已不足为虑,但是由于雨季已经来临,江淮道路泥泞难行,运粮的损耗大大增加,若战事迁延日久,恐酿成大患。”

    周瑜说道:“完全可以预见得到,我江东大军的战斗力将会随着战事的旷日持久而急剧衰减,直说吧,若不能在半个月内攻陷居巢,则此战我军必败!”

    “半个月?”孙策蹙眉道,“要在半月内攻下居巢,只怕是大不易。”

    周瑜重重击节,沉声说道:“所以,明日之首战十分重要!”

    孙策目光一凝,沉声说道:“公谨,你的意思是,直接全力攻城?”

    “对,不再进行必要的试探攻击,一出手就是全力猛攻!”周瑜道,“自古以来,凡攻城,必先围之,拔其外围,填其沟壑,然后出轻兵佯攻,最后再投入重兵猛攻,所以,我军若不惜代价,直接投入重兵猛攻之,或可杀袁军一个措手不及,一举拿下居巢。”

    孙策有些犹豫,皱眉说道:“若不先清理外围直接发起猛攻,伤亡恐不小。”

    周瑜道:“相比步步为营,稳步推进,一上来就发起猛攻,伤亡当然会更大,但是话又说回来,若是初战不利,以致战事迁延日久,则我军将要付出的伤亡恐将会更大,两害相权取其轻,我认为付出一些代价完全是值得的。”

    孙策当机立断:“善,就依公谨所言!”

第97章 攻城

    尽管江东军已经兵临城下,不过袁军却仍未放弃对外围工事的加固。

    几乎是在孙策跟周瑜商议如何攻城的同时,袁否也在纪灵、刘晔的陪同下巡视居巢城外的工事。

    城外工事,主要就是陷坑以及壕沟。

    至于距离,不通远离城墙一箭之遥。

    壕沟在明,陷坑在暗,两者一起交织成阻挡江东军攻城的外围屏障。

    江东军攻城时,无论步军队列还是攻城器械的推进,对地面的平整度要求都极高,一旦遭遇陷坑,则步兵的队列必然会发生混乱,攻城器械的推进速度也会受到极大的迟滞,这时候就是守军收割攻方将士生命的最佳时机。

    “公子小心脚下,这里地滑,别摔着。”

    “公子和子扬先生请走这边,那边有陷坑。”

    “公子,这里太靠近外围了,小心有江东哨骑,请回吧。”

    正在挖掘工事的袁军将士还有民夫纷纷向袁否投过来热切的目光。

    袁否这次却没心思再次做秀,并未脱掉靴子跳进坑里也挖几锹土,而是巡视一圈之后,就跟纪灵、刘晔匆匆返回了行辕。

    江东大军兵临城下,袁否已经没心思做秀了。

    当然,袁否此前做的秀也已经够多,再多也没必要了。

    一回到行辕,袁否就忧心忡忡的对刘晔说道:“子扬,江东军来势汹汹,居巢城防工事却远未完备,这城池,怕是不太好守哪。”

    刘晔道:“公子,眼下这阴雨天气,对攻方不利,对守方却有利,所以在下料定江东军定会速战速决,力求短时间内解决战斗,所以,开战的前三天很要紧,在下敢断言,只要我军能够挡住江东军三日,就能够挡住他们仨月!”

    袁否道:“只要能够挡住江东军三日,就能够挡住三个月?”

    刘晔道:“没错,只要挡住江东军三日,江东军便会锐气尽失,那时候,居巢之战就将进入相持阶段,江东军再想拿下居巢城,却是不易了,也唯其如此,公子提出与孙策和谈之时,才能开出更高的价码,否则孙策恐根本不会理会。”

    袁否道:“若是这样,那这三日岂不是十分危险?”

    刘晔点头道:“所以,在下建议公子最好亲领骁骑部待命城中,无论哪里有险,公子都必须在第一时间率军驰援。”

    纪灵反对道:“公子箭疮未愈,岂能领兵?”

    刘晔叹息道:“在下也知道公子箭疮未愈,不宜领兵,可眼下大敌当前,正值非常时期,却也只能辛苦公子了,因为除了公子,别人无论是谁都不足以鼓舞居巢军民之军心、士气,便是纪老将军你,也是不行。”

    纪灵便再也找不到话来反驳刘晔。

    时至今日,袁否的声望已经上涨到了相当的高度。

    不但居巢的老百姓视袁否为万家生佛,袁军将士更视袁否为不败战神,纪灵绝不认为他可以替代袁否。

    不过纪灵还是不放心,又道:“如此,公子且不可身先士卒。”

    袁否说道:“老将军又错了,为将者,哪有自己躲在后面,却让麾下士卒替他冲锋陷阵的道理?”

    纪灵还要再劝却被袁否打断:“居巢之战,关乎我袁氏之存亡绝续,此战若落败,我袁否将死无葬身之地,贪生惜命又有何用?老将军休要多言,我心意已决!”

    纪灵默然,刘晔却向着袁否长长一揖,公子英明。

    (分割线)

    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

    不过,第二天的天亮却比平时要晚得多,已经是辰时三刻过了,天地之间却仍是一片昏暗,唯一能看到的就是如注的豪雨从天而降。

    营外,江东军昨夜才挖开的壕沟早已经灌满浊水。

    孙策踩着没过脚踝的积水,走进大帐,只见周瑜、程普、韩当、周泰、蒋钦、潘璋、陈武、董袭等江东军的大将都已经聚齐。

    看到孙策进来,周瑜和众将齐齐见礼,拜见主公。

    罢了,孙策猛然一甩大氅,走到帅案的后面站定。

    孙策虎目放光,从诸将脸上逐一扫过,众将便纷纷挺直了胸膛。

    孙策甚至都没说一句话,只是那么眼神一扫,诸将的眼神便立刻变得热烈,浓烈的战意顷刻间就像野火般从诸将的心间燃烧起来。

    一个优秀的统帅,尤其是一个勇冠三军的统帅,不外如是。

    孙策缓缓抽出佩剑,以剑尖遥指居巢城的方向,朗朗说道:“此战,关乎我江东之气运,更关乎我孙氏基业之消长,诸位当督帅众军,拼死向前。”

    周瑜和众将军齐齐抱拳:“我等必拼死向前,不破居巢,誓不罢战!”

    “好。”孙策横转佩剑,对周瑜说,“公谨,请接剑吧。”

    周瑜便单膝跪地,向孙策张开双手。

    孙策便郑重的将佩剑交到周瑜手中。

    随着孙策交出佩剑,三万江东大军的指挥权也就转交到了周瑜手中,周瑜收了佩剑从地上起身,又大声喝道:“程普听令!”

    程普便上前一步,喝道:“末将在!”

    周瑜从帅案上拿起一支令签递给程普,喝道:“老将军率本部兵马为前驱,你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推进到居巢城下,将云梯架到居巢城头!”

    “末将遵命!”程普接过令签,出帐扬长去了。

    周瑜又拿了一支令签,喝道:“周泰听令。”

    周泰上前一步,抱拳作揖道:“末将在。”

    周瑜将令签递给周泰,喝道:“今日一战,成败皆系于锐士营一身,幼平当谨记!”

    “末将定不辱命!”周泰接过令签,也扬长去了。

    周瑜又道:“其余诸将,各率本部人马随本督前往掠阵。”

    (分割线)

    阴云密布,豪雨如注。

    三万江东精锐,除了留守大营的五千人,其余的两万五千人已经在居巢南门外摆开攻击阵形,重装步兵、弓箭手、辅兵,泾渭分明,秩序井然。

    祭告过天地,周瑜请孙策与他同上巢车,又命亲兵将巢车升起。

    巢车高三丈,站巢车上居高临下往下看,只见雨中的江东大军就像是一幅泼在苍茫大地上的水墨画作,瑰丽、肃穆又充满着凛冽的杀气。

    孙策侧过头,将他的目光投向近在咫尺的周瑜。

    周瑜却回头,目光越过脚下黑压压的江东军阵,投注在最后方。

    江东军阵的最后方,周泰正跷着头仰望着中军。

    周泰的身后,锐士营的两千锐士正在雨中静坐。

    一眼望过去,其余各营都站着,就只有锐士营坐着,很是惹眼。

    但是,其余各营将士看过来的目光里,却没有妒嫉,而只有羡慕以及尊敬。

    是的,尊敬,锐士营的每一名将士都是值得尊敬的勇士,他们是真正的勇士!

    周瑜从后阵收回目光,再扬起右手往前虚虚一压,说道:“传我将令,开始攻城!”

    站在周瑜身后的传令兵便立刻转身回头,声嘶力竭的高喊起来:“都督有令,开始攻城,都督有令,开始攻城……”

    “都督有令,开始攻城!”

    “都督有令,开始攻城!”

    “都督有令,开始攻城!”

    数十骑传令兵顷刻间就从中军本阵向四面八方飞驰而去,随着传令兵的出动,攻城的将令迅速传达下去。

    下一个霎那,原本一片死寂的江东军阵便立刻翻腾起来。

    号角声、战鼓声,顷刻间响彻云霄,三军将士的呐喊声,更是足以穿金裂石。

    “风!”

    “风!”

    “风!”

    排山倒海的号子声中,两千前军推着攻城器械,率先向居巢逼近。

    江东军准备充分,带来了数以百计的攻城器械,光一次攻击就投入数十架器械,几乎要将居巢城的南墙摆满,江东军的攻城器械中有云梯、攻城塔、投石车、壕桥、攻击城门的尖头轳,还有撞击城墙的木牛车,应有尽有。

第98章 疯狂

    纪灵手扶垛堞,站在居巢的南关上,神情凝重。

    纪灵从中平元年追随袁术征讨黄巾,到现在已经有整整十三年,其间经历的大战、恶战不知凡几,也算是身经百战。

    要说战争规模,这一仗根本不算什么。

    想当年,十八镇诸侯讨董卓之时,五十万关东大军齐聚汜水关外,那场面才叫大,此时居巢城下的三万江东军相比当年的关东军,实在是微不足道。

    要说凶险程度,数月前的寿春之战才是真凶险,曹军战斗力相比孙策的江东军,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曹军的兵力足足有十五万,声势比今日江东军大得多。

    可不知为什么,此刻纪灵的心情,却比寿春之战时还要更加凝重。

    回过头,一千名弓箭手已经在城头上严阵以待,居巢是小城,方圆不过十数里,在南关上摆一千名弓箭手就已经有些拥挤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袁军也没有更多的弓箭手了。

    这一千名弓箭手大多都是庐江的士卒,基本没参加过像样的战斗,此时大战当时,一个个都已经紧张得不行。

    就在纪灵身边不远处,一个弓箭手甚至已经紧张得牙齿都打战了。

    纪灵下意识的摇摇头,新兵就是新兵,战斗还没开始就已经紧张到快窒息了。

    幸好这是守城战,要换成是野战,江东军只需一个冲锋就能让他们土崩瓦解!

    城关内,袁军的十几架投石车已经搭建了起来,从流民中间挑选的壮丁也已经到位,正在等待着纪灵的号令,只等纪灵一声令下,这数百名壮丁便会在号子手的引领下奋力发动投石车,将一块块几十斤重的巨石抛向城外。

    可惜今日是阴雨天气,否则还可以将石块换成草绳缠裹的猛火油罐,这样的猛火油罐在被引燃之后,砸落在敌军的步兵阵中,杀伤力尤大!

    再往后,五百名重装步兵正靠着墙根闭目休息。

    这五百名披甲步兵却是袁氏旧部,先后参加了寿春之战、下蔡之战以及龙亢之战,一个个可以说都是从死人堆里面爬出来的,此刻大战当前,他们却漠无表情,有不少老兵更是仿佛睡着了,如注的豪雨竟丝毫不能影响他们的睡意。

    作为一名身经百战的老兵,比任何人都清楚充沛的体力意味着什么。

    充沛的体力,意味着你将拥有更大的机会斩杀敌人,更意味着你有拥有更大的机会从战场之上幸存下来。

    所以,老兵会利用一切空隙睡觉,抓紧恢复体力。

    纪灵再回头,江东军如大潮卷涌,滚滚碾压而来。

    只片刻功夫,江东军的前锋便已经进入两百步内。

    双方的投石车率先开始对轰,江东的步兵阵列却并没有丝毫减速。

    看到江东军丝毫没有减速的迹象,纪灵的嘴角便立刻抽搐了一下。

    什么意思?孙策小儿莫非疯了么?竟然不准备派出轻兵清理城外的陷坑壕沟?难不成孙策竟准备拿江东军的尸体来填壕沟?

    江东军犹如大潮卷涌,向着居巢城滚滚碾压过来。

    最先给江东军造成杀伤的是袁军事先挖掘的陷坑。

    袁军在居巢南关外挖掘进了数以百计的壕沟陷坑,坑中遍布竹钉、铁蒺藜。

    一霎那间,冲在最前面的江东军便纷纷坠入陷坑,或者跌入壕沟,然后被陷坑以及壕沟中的铁蒺藜、竹钉扎得遍地鳞伤,有倒霉的江东兵甚至横着坠入坑中,更是被竹钉、铁蒺藜刺穿了身体,倒在坑中嗷嗷惨叫。

    江东军的阵形立刻变得混乱。

    然而,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江东军依然没有减速,更未停下脚步、派出轻兵填埋陷坑壕沟,反而派出数以百计的轻兵跳入陷坑、壕沟,然后每人肩扛着木板,替后续的袍泽以及攻城器械硬生生铺出了一条坦途。

    踩着袍泽用生命和鲜血铺成的通道,后续的江东军咬着牙,推着攻城器械继续向着居巢城关逼近,快速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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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居巢城头。

    纪灵的嘴角剧烈的抽搐起来。

    疯了,孙策小儿一定是疯了!

    填埋陷坑壕沟,不过就是几个时辰时间,撑死了也就半天,孙策小儿就连半天也等不了吗?孙策小儿竟如此迫不及待?

    来吧,孙策,尽管放马过来。

    上次在寿春,咱们没能好好的交一次手。

    今天,在这,就让咱们再好好的过过招!

    孙策,纪某野战或许不如你,可是守城,你却是差得远了!

    来吧,孙策,尽管放马过来,光是填满城外的陷坑和壕沟,还远远不够,除非你能拿江东军的尸骸填平居巢城的城墙,否则,你就别想拿下居巢城!

    来吧,孙策,放马过来吧,某等着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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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东军本阵,巢车上。

    孙策的双手死死的抠着护栏,因为用力过度,指关节已经微微有些泛白。

    虽然相隔极远,可孙策却仿佛能够看到,跳入陷坑、壕沟中的那一个个江东兵的脸上的痛苦表情,他们的脚板已经被铁蒺藜所刺穿,可他们愣是没有喊一声痛,而只是紧紧咬住牙关,而只是死死扛住木板,用他们的鲜血硬生生替袍泽铺出了一条通道!

    这一刻,孙策的心头在滴血,这些可都是他的兵,可都是他孙策的兵啊!

    孙策猛然回头,死死的盯着周瑜,咬牙切齿的问:“公谨,这样做值吗?”

    周瑜两眼微眯,透过茫茫雨帘打量着前方的城廓,语气寡淡的说:“伯符,长痛不如短痛,小不忍则乱大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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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东军犹如大浪卷涌,滚滚向前。

    不断有陷坑壕沟挡路,也不断有江东士卒悍不畏死跳入陷坑壕沟,用他们的生命和鲜血生生替后续的袍泽以及攻城器械铺平道路。

    离护城河还有一百步,江东军却付出了数百人的伤亡代价!

    不过,江东军的伤亡并非毫无代价,江东军的攻城器械终于抵近到了距离居巢城关不足百步距离。

    然而,这最后剩下的百步距离却是最凶险、最艰难的。

    对于江东军的真正的考验,这才刚刚开始。

    刚才的伤亡,不过只是正餐前的开胃小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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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居巢城头。

    看到江东军终于迫近到了离城墙不足百步的距离之内,纪灵便猛然拔出环首刀,声嘶力竭的怒吼起来。

    “放箭,放箭放箭!”

    “射死他们,射死他们!”

    “不要怕淋坏弓箭,全速放箭!”

    “投石车继续攻击,砸死他们!”

    “换上更大的石头,砸死他们!”

    纪灵近乎病态的嘶吼着,因为他很清楚,这最后的百步距离对于攻方的江东军来说,是最为艰难的,除了用投石车进行反击外,他们几乎毫无还手之力,而对于守城一方来说,这短短不到半顿饭的功夫,却是最为宝贵的杀敌机会。

    在这段时间,守军可以肆无忌惮的收割攻方的生命!

    “放箭放箭,放箭!”

    “射死他们!”

    “射死他们!”

    在度过最初的紧张之后,城头上的袁军弓箭手也逐渐缓过劲来了,一个个歇斯底里的咆哮着,一边疯狂的挽弓放箭,再挽弓,再放箭……

    密集的箭矢,就跟暴雨似的向着江东军倾泄下来。

    江东军既要提防脚下的陷坑,又要提防天上倾泄而下的箭矢,伤亡开始急剧增加,尤其最后的五十步,几乎是拿命在往里填!

    江东军顶头盾,咬着牙,在血海中挣扎,艰难前行。

    然而,只要你足够坚定,再艰难的征程也总会有走完的时候。

    终于,江东军的前锋已经抵近到了护城河前,随着老将程普一声令下,身披重甲、肩扛橹盾的重装步兵迅速上前,在护城河外侧搭起了一堵盾墙,紧随其后的江东弓箭手借着盾墙掩护,开始跟城头上的袁军弓箭手展开对射。

    尽管,江东军弓箭手仍处于劣势,却至少有了还击之力。

    同时,六七架壕桥也被推了出来,迅速架到了护城河上。

    几乎是壕桥才刚刚架通,攻城塔、云梯、尖头轳、木牛车等攻城器械,就开始迫不及待冲向壕桥,准备渡河。

第99章 锐士

    江东军本阵,巢车之上。

    孙策霍然回头,大声道:“公谨!”

    周瑜轻轻颔首,然后扬起右手虚虚前压,淡然道:“大纛传令,锐士营出击!”

    周瑜话音方落,守在巢车上的传令兵便迅速转动绞盘,将孙氏大纛绞到了高处。

    豪雨如注,天幕倾颓,整个旷野一片暗沉,远远看去,只有血红色的孙氏大纛在半空之中无声的摇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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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东军后阵。

    看到血红色的孙氏大纛升起,周泰便猛然转过身。

    周泰的目光,犀利犹如尖刀,从锐士营的将士脸上扫过,锐士营的每一名将士便纷纷从泥地上站了起来。

    兵熊能一个,将熊熊一窝。

    有什么样的将,就有什么样的士兵!

    周泰大手一挥,厉声喝道:“上酒!”

    立刻有轻兵营的轻兵小跑上前,将一只只陶碗分发到锐士营的每个将士手中,然后抬来了几十坛美酒,把每一只陶碗全都倒满。

    周泰自己端起一碗,向着锐士营全体将士高高举起。

    锐士营全体将士也跟着齐刷刷举碗,却没有敢先喝。

    锐士营,军令如山,未奉主将将令,绝没人敢妄动!

    周泰端着酒碗,厉声大吼:“锐士营的儿郎们,我们锐士营自从组建以来,跟随主公南征北战、东征西讨,至今未尝一败,靠的是什么?”

    “吾刀,吾剑!”

    “吾刀,吾剑!”

    “吾刀,吾剑!”

    两千锐士三呼响应。

    “哈哈,说的没错!”周泰哈哈大笑道,“我们锐士营纵横沙场、所向披靡,靠的是我们手中的刀,靠的是我们掌中的剑!”

    停了下,周泰又厉声道:“我辈男儿,世受主公大恩,何以为报?”

    “吾血,吾躯!”

    “吾血,吾躯!”

    “吾血,吾躯!”

    两千锐士再次三呼响应。

    “很好,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日,便是我等报效主公的时候到了!”周泰猛然举起碗,厉声道,“锐士营的儿郎们,干了!”

    说话话,周泰一仰脖子将陶碗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喝完酒,周泰又将陶碗用力掼在地上,陶碗顷刻碎裂。

    锐士营的两千将士有样学校,喝完酒后,纷纷将陶碗猛力掷于地上。

    周泰再缓缓抽出环首刀,然后在如注的豪雨中转过身,刀锋遥指居巢城头,陡然间长嗥起来:“锐士营,攻……”

    “风!”

    “风!”

    “风!”

    两千锐士三呼响应,然后跟着周泰开始慢跑。

    片刻后,两千锐士便由慢跑变成了快跑,然后开始冲锋!

    周瑜不愧是兵家,时机掌握得恰到好处,当周泰率领锐士营杀到城下时,前军刚好将云梯架起,几乎一刻都没耽误!

    八部云梯刚架好,锐士营就已经潮水般杀到。

    云梯由木匠宗师鲁班所发明,分上下两部份。

    下半部分有三角支架做支撑,前方及左右侧皆蒙以牛皮,足以抵挡矢石。

    其上半部分却是一架长木梯,只是以绞链连接在底座上,平时向下倒扣在底座上,待攻城时,长木梯通过绞盘向上翻起,云梯的上半部分在翻起攻城时,还可以将蚁附在梯子上的士兵直接投放到城头,十分厉害。

    周泰口衔环首刀,大步流星,攀上云梯。

    十数名江东锐士紧跟着周泰,如影随形。

    “起!”伴随着周泰一声大喝,藏在云梯下的数十名辅兵便奋力转动绞盘,云梯的上半部分便带着周泰和十几名锐士向上缓缓升起。

    城头上的袁军弓箭手意识到了危险,立刻就将攻击目标转向了这架云梯。

    霎那之间,密集的箭矢就跟豪雨似的倾泄到了蚁附在云梯上的锐士身上。

    好在,锐士营的锐士都披着铁札甲,除非被箭矢射中铠甲缝隙或者面门,否则根本不足以造成伤害,领军大将周泰更是理都不理,偶尔有箭矢射向他的面门,他才会微微的侧一下脑袋,任由箭矢从他耳畔掠过。

    须臾之间,八架云梯已经先后绞起。

    城头的袁军弓箭手疯狂的挽弓放箭,将一**的箭雨倾泄到云梯之上。

    不幸的是,蚁附在云梯上的江东锐士却像是激流中的磐石,岿然不动。

    庐江的武备原本就极松弛,所有的弓箭都是八斗弓,加上受暴雨的影响,弓弦松驰,杀伤力就更有限,根本不足以对身披铁札甲的江东锐士构成威胁。

    虽然偶尔也有倒霉的江东锐士被射中札甲缝隙,从云梯上倒栽而下,但是廖廖几个人的伤亡对于锐士营来说,实在是微不足道。

    绞盘转动的嘎吱声中,云梯越升越高,片刻之后,云梯终于越过高点,然后向着居巢城头重重砸下。

    “轰!”

    “轰!”

    “轰!”

    八架云梯几乎是同时砸在居巢城头上。

    下一霎那,蚁附在八架云梯上的周泰,还有数十名江东锐士,便直接从云梯上纵身跳落在了居巢城头。

    攻城战迅速进入到了最惨烈、最残忍的近身肉博。

    江东锐士都已经杀上城头了,附近的袁军弓箭手便纷纷走避。

    几乎同时,原本坐在城墙下休息的袁军甲士也已经上到了城头。

    一名袁军队长不知道深浅,大吼一声向周泰扑过来,挥刀斜斩。

    “嘿!”周泰咧开大嘴森然一笑,手中环首刀闪电般斜斩而出。

    电光石火之间,两把大小完全不成比例的环首刀已在空中相击,只听咣的一声暴响,袁军队长手中的环首刀顷刻断成了两截,周泰的环首刀却是余势未竭,呼啸着从袁军队长腰间斜斩而过,顷刻间将袁军队长腰斩当场。

    然而,更多的袁军甲士蜂拥而至。

    “吼!”

    周泰一声暴喝,沉肩冲撞。

    两个袁军甲士顷刻间就被周泰狂暴的撞翻在地,周泰跟着一脚踏落,便将其中一个袁军甲士的脑袋像踩西瓜一般踩裂!

    又有两个袁军甲士咆哮着猛扑上来。

    “哈哈!”周泰大笑两声,一个箭步扑向前方的袁军甲士。

    两名袁军甲士同时举刀直劈,周泰却连躲都懒得躲闪一下,任由两把环首刀劈在他的肩甲之上,刺耳的金属磨擦声中,锋利的环首刀贴着周泰的铁札甲滑向两侧,周泰毫发无伤却欺近到了两名袁军甲士的面前。

    说时迟那时快,周泰已探出蒲扇般的大手一下攥住两个袁军甲士脑袋,然后猛然发力往内一带,两个袁军甲士的脑袋便已经猛的撞在一起,霎那之间,铁盔瘪落,被铁盔保护着的两颗脑袋却硬生生的被挤碎了。

    周泰暴虐如熊,特别喜欢打爆敌军的头。

    周泰再一松手,两名袁军甲士便软软的瘫倒在地。

    “咻!”一支轻箭无声无息的从身后射至,一下攒入周泰肩甲缝隙。

    周泰闷哼一声,猛然转过身,只见一名袁军弓箭手正呆呆站在五步开外。

    “嘿!”周泰咧开嘴对着袁军弓箭手一笑,脸上的两道刀疤竟格外狰狞。

    那名袁军弓箭手心胆俱寒,脚下本能的往后倒退,继而转过身拔腿就跑。

    “死!”周泰却不肯饶他,脚下猛然一镫,地上的一柄环首刀便一下弹起,周泰再掉转环首刀以刀背猛然一击,从地上弹起的环首刀便已经疾如流星般射向袁军弓手,袁军弓箭手才刚刚跨出半步,便被一刀射穿了心脏。

    袁军弓箭手脚下不停,又往前跑了两步,才仆倒而亡。

    周泰再环顾四周,却发现身边十步之内再无一名袁军。

    周泰便上前两步,一下将插在垛堞上的袁氏大纛拔下,然后将随身携带的孙氏大纛穿进旗竿,再插上了城头,看到居巢城头突然飘起血红色的孙氏大纛,城关上还有城关外的江东军顷刻之间欢呼起来。

    “万岁!”

    “万岁!”

    “万岁!”

    无论是参与攻城的前军,锐士营,还是未曾参与攻城的其余各军、各营,所有的江东军全都歇斯底里的欢呼起来。

    “万岁!”

    “万岁!”

    “万岁!”

    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声中,锐士营的士气越发的高涨。

    此时此刻,尽管冲上城头的江东锐士只有不足百人,但是城头的局面却正在一点点的向着有利于江东军的方向倾斜。

第100章 大局定矣

    江东军本阵,巢车上。

    孙策长长的舒了口气,扭头对周瑜说:“公谨,幼平已经上去了。”

    周瑜淡淡一笑,说道:“袁军绝料不到我军会一反常态,上来就投入精锐发起猛战,措手不及之下吃暗亏,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不过……”

    听到周瑜说不过俩字,孙策的心便猛的跳了一下,问道:“如何?”

    周瑜摆了摆手,说道:“不过,袁否小儿应该不只这点能奈才是,尤其是袁否小儿麾下的大将纪灵,还是很有一些本事的,想来纪灵不会轻易认输,接下来应该就是袁军的决死反扑了,现在,就看幼平能否挡住纪灵的这一波反扑了。”

    “不错。”孙策重重点头,说,“只要幼平能挡住纪灵的这波反扑,这一战就再不会有悬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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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居巢城头,纪灵肠子都悔青了。

    作为一名老将,纪灵也算是身经百战、见多识广。

    可是今天,纪灵却还是栽在了先入为主的思维上。

    一般来说,攻城都是有着固定的套路,第一天基本上就是拔除外围、填平壕沟,最多发动一次试探性的攻击,以尽可能的摸清守军虚实,然后在第二天展开针对性的强攻,强攻几天之后,待守军疲惫,再投入精锐发起雷霆猛攻。

    可是今天,江东军却是一反常态,在没有填平壕沟的前提之下,而且没有发动任何一次试探性的攻击,就直接投入最精锐的精兵发动猛攻,纪灵和袁军没有一点思想准备,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结果就是,江东军一次突击竟然就冲上了城头,局面一下就陷入到崩坏的边缘。

    要说起来,纪灵的反应还算是快,第一时间就把在下面休息的甲兵调上了城头。

    可问题是,这些袁军甲士还没来得及热身,就跟江东军的精兵迎面撞在了一起,袁军甲士身体有些僵,江东精兵却经过数百步的奔跑,身体已经完全活动开来,此消彼长,袁军甲士一下就被江东精兵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短短不到半刻钟,城头上就已经险象环生。

    眼看着涌上城头上的江东军已经不下百人,几架云梯上,更多的江东兵正源源不断的往上爬,而袁军却始终无法掀翻袁军的几架云梯,纪灵的脸色,顷刻间变得难堪至极,尤其是看到孙氏的红色大纛在左侧墙段上升起,纪灵更是气到吐血。

    这面大纛虽然不是孙策的中军帅旗,却同样可以鼓舞江士军的士气。

    如果不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斩断这面孙氏大纛,局面就会彻底崩坏!

    “前曲的儿郎们,跟我走!”纪灵当即带着百名亲兵赶赴最危险的左段。

    纪灵的这一百名亲兵都是百战精兵,尤其是有纪灵亲自领军,士气就越发高昂。

    在纪灵的率领下,这百名亲兵组成的攻击队形就像一个箭头,迅速插进了左段。

    此时此刻,南关左段城墙上的袁军已经死伤过半,江东军已经完全占据了上风。

    尤其周泰,仗着高度超过两米、体重超过两百斤的庞大块头,当真是所向披靡。

    还隔着几十步远,纪灵一眼就看到了周泰,周泰挥舞着长度超过六尺的环首刀,只是一刀就将一个袁军甲士从顶门到裆部切成了两爿,热气腾腾的内脏,一下就从绽裂开的残躯内流漓而下,淌得满地都是,场面真是血腥至极。

    “周泰!”纪灵见状,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纪灵!”周泰闻声回头,见是纪灵,顷刻仰天咆哮出声!

    两个人的目光霎时间在空中对接,同时喷吐出浓烈的战意。

    周泰是下蔡人,纪灵对周泰绝不陌生。

    事实上,周泰还曾经在纪灵帐下短暂效力。

    只是因为一场意外,导致两人反目,周泰脸上那两道恐怖的刀疤就是纪灵留给他的,而纪灵背上也有一道刀疮,却也是拜周泰所赐。

    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无边杀意顷刻间在南关城头上弥漫开来。

    “周泰,匹夫休要猖狂!”纪灵咆哮着,疾步前冲。

    两名江东兵试图阻挡纪灵,却直接被纪灵撞得倒飞起来,惨叫着跌下城头。

    “纪灵,原来是你!”周泰更是像一头被激怒了的大黑熊,猛然一脚蹬踏,竟将脚下城砖生生踏碎,然后,借着踏碎地砖所产生的狂暴的反作用力,周泰庞大如熊的身躯竟然凌空拔起丈许高,然后高举环首刀,挟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照着纪灵猛劈而下。

    “纪灵,还我兄长!”周泰举刀下劈,一边大声咆哮。

    “周泰,还我孩儿!”纪灵瞠目欲裂,奋力举刀相迎。

    下一刻,两人的环首刀便在空中狠狠相击,顷刻之间爆出一声炸响。

    听到这声足可穿金裂石的金铁交鸣声,四周正在殊死博杀的江东兵和袁军便同时扔掉了手中的兵器,痛苦至极的捂住自己的耳朵。

    周泰和纪灵这两个当事人却浑然不觉,同时一个原地转身,卸去从环首刀上传递回来的狂暴的反震力,接着顺势挥刀旋斩,出手之间竟没有片刻停顿,两人武艺之精湛,经验之老到,在这短短两个照面之间便尽显无遗!

    纪灵和周泰的环首刀几乎是同时劈中对方的右肋,环首刀虽然锋利,却也不足以斩断百炼精钢串成的铁札甲,只不过,既便是纯粹的击打,也足可以造成重创,周泰和纪灵的右肋骨顷刻间各断了数根,纪灵更是张嘴喷出一口老血。

    周泰的体魄终究要胜过纪灵,抗击打能力也更强!

    现在,毕竟不再是十年前了,十年前的纪灵,才刚刚三十岁出头,正处于气血最鼎盛的壮年阶段,而当时的周泰却只年方弱冠,锻体尚未大成。

    而此时的周泰,不仅武艺精进许多,锻体也已大成!

    而纪灵,却已经过了气血最鼎盛的年龄,体魄已经开始走下坡路。

    周泰比纪灵快半息从遭受攻击之后的僵直状态恢复过来,虽然环首刀被纪灵用右臂死死挟住,但周泰还有左手左拳,说时迟那时快,周泰左拳捣出,正中纪灵面门,纪灵间不容发之际猛一侧头,躲过了鼻梁要害,左脸颊却挨了记狠的。

    这一拳够狠,纪灵直接就被周泰砸了一个七荤八素,整个人也往后飞起,踉跄着往后退了十几步又摔倒在地。

    纪灵的亲兵见状,赶紧冲上前救起纪灵。

    周泰当然不会放过斩杀敌方大将的机会,扔掉已严重扭曲变形的环首刀,又从护腕之内拔出了两把牛耳尖刀,挥舞着上前追杀纪灵。

    看到周泰如此神勇,才只三个照面,就重创了敌军主将,锐士营的江东兵顿时间士气大振,斗志也越发的高涨,反之,袁军的士气却是越发的低落,此消彼长之下,左段城墙的局面立刻变得更加的危急。

    (分割线)

    江东军本阵,巢车之上。

    周瑜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之色。

    看到越来越多的江东锐士顺着云梯上到了左侧城墙,而左侧城墙上的袁军甲士却变得越来越少,抵抗也变得越来越微弱,周瑜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笑意,对孙策说道:“伯符,大局定矣!”

    孙策闻言用力握了下拳,居巢已下!

第101章 战骑

    袁否身披重甲,翻身跨上战马。

    刘晔和一干文官将袁否送出了行辕大门。

    大门外,骁骑部的两百骑兵已经在豪雨中集结。

    袁否轻轻催动战马,从骑兵队列之前缓缓走过。

    如注的豪雨中,是一张张年轻的面孔,冰冷的铁甲下,是一颗颗滚烫的心脏,袁否能够感觉到他们胸中正在熊熊燃烧的灼热战意。

    是的,骁骑部的将士渴望厮杀,渴望建立功勋。

    不过,袁否却知道,今天怕是没骁骑部什么事。

    攻城战才刚刚开始,袁否并不认为江东军这么快就会攻上居巢城头,更不认为袁军这么快就会吃紧,何况此时负责守卫南关的还是老将纪灵。

    论武艺,纪灵或许不如太史慈、周泰等江东猛将,可是论战斗经验,纪灵却可以甩下周泰、太史慈等猛将一大截!

    不过,袁否还是足够谨慎,早早的就命令骁骑部的两个屯集结待命,袁否的人生信条就是有备方能无患,机会总是垂青有准备的人。

    事实证明,袁否的谨慎是很有必要的!

    事实证明,机会总是垂青有准备的人,绝对是至理名言!

    袁否轻轻催动战骑,从骑兵的队列之前缓缓走过,正准备讲几句话,鼓舞一下士气,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急回头看,只见一名袁军小校神情仓皇的冲过来。

    尽管还隔着十几步,可袁否却还是一眼就认出来,此人是纪灵的亲兵队长——纪安!

    “公子,公子!”看到袁否,纪安一下跪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南关快失守了!纪将军命小人前来,请公子速发救兵!”

    “你说什么?!”袁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南关快失守了?这才多长时间?从清晨攻城开始,到现在满打满算也就半个多时辰,才这么点时间,攻城的江东军只怕连城外的陷坑、壕沟都还没来得及填平吧?江东军根本就连城墙都靠近不了,又怎么可能杀上城头?南关又怎么可能失守?

    袁否铿然拔出环首刀,以刀尖指着纪安,厉声道:“纪安,你敢造谣扰乱军心?”

    “公子,小人没造谣!”纪安惨然道,“公子若再不发兵,南关就真要失守了!”

    “这是怎么回事?”袁否终于相信纪安没有造谣,厉声道,“城外这么多壕沟,江东军又是怎么过来的?难不成他们还能插上翅膀飞过来?”

    “公子,江东军根本就没打算填壕沟!”纪安惨然,又将之前发生的事情说了。

    袁否听了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好狠,孙策和周瑜可真是狠啊,他们竟然敢拿江东军的人命填壕沟!不过话说回来,若牺牲这点人命就真能填出一条通道,然后再一鼓作气拿下居巢,这点牺牲无疑是值得的。

    而现在,江东军似乎马上就要得逞了!

    不,绝不!只要我袁否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你们得逞,绝不!

    深吸了一口气,袁否又问纪安道:“南关东段有险,还是西段有险?”

    按照原定计划,骁骑部不会轻动,只有在江东军攻城最急时,才会打开城门,冲出城门向城外的江东大军发起突击,骁骑部的目的就只有一个,尽可能的摧毁江东军的攻城器械,藉以延缓江东军的攻城进程。

    可是现在,江东军都已经杀上城头了。

    而且据纪安估计,杀上城头的江东军已经超过五百人,这时候再出城去突袭江东军的攻城器械,却来不及了!

    这是因为,既便骁骑营摧毁攻城器械,杀上城头的江东军也完全可以绞起千斤闸,再放下吊桥,这样一来,城外的江东大军就能够源源不断的进城,要是真的出现这种局面,他袁否若不想束手就擒,就只能够弃城逃命了。

    而,无论是束手就擒,还是弃城逃命,都不是他袁否想要的。

    所以,留给他袁否的路就只剩下一条,将杀上城头的江东军赶尽杀绝!

    作为守军,骑兵可以顺着马道直接冲上城头,城墙顶部的过道虽然窄,却平坦笔直,足可以供骑兵发起高速冲锋,面对高速冲锋的骑兵,城头的江东军无处腾挪,不是被踩死,就是被骑兵撞飞,跌下城墙。

    但是,这得有个前提,那就是只能一段遇险!

    如果是南关东段遇险,守军骑兵就能从城关西侧的马道往上冲,然后以排山倒海之势,滚滚向前,径直将东段城墙上的江东军碾为齑粉。

    反之,如果西段遇险,守军骑兵就能从城关东侧的马道往上冲。

    但是,如果东西两段城墙都出现险情,骁骑部就只能干瞪眼了。

    因为,骁骑部的骑兵没法向南关东西两侧的马道同时发起冲锋,真要是同时冲锋的话,不等撞上敌军,从东西马道冲上城头的骑兵就会率先撞在一起,乱成一团。

    过道狭窄,骑兵根本没办法在高速冲锋的同时,避开迎面而来的袍泽。

    而如果选择减速的话,骑兵就会失去速度优势,就会被步兵轻松干掉。

    所以袁否必须弄清楚,是东段有险,还是西段有险?

    邀天之幸,局面还没有坏到无以复加。

    纪安答道:“是西段,西段快顶不住了!”

    袁否便仰天打个哈哈,又将环首刀高高擎起,刀尖直刺天空。

    列队肃立的骑兵将士便纷纷拔出环首刀,将环首刀竖举胸前。

    袁否的目光从前排骑兵将士的脸上掠过,大声说道:“都说孙策勇冠三军,可那又如何?在龙亢城北,不照样让我们打成了死狗?都说周瑜用兵如神,可那又怎样?今天,就让我们用环首刀告诉世人,江东,没有战神,只有鼠辈!”

    “鼠辈!”

    “鼠辈!”

    “鼠辈!”

    近千名骑兵将士用狂热的眼神注视着袁否,山呼响应。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袁军将士就喜欢上了袁否的战前训话,他们喜欢听袁否张狂却不失豪迈的训话,袁否不经意的几句话,总能轻易点燃他们的战意。

    袁否再压下环首刀,用刀尖向前虚虚一引,身后两百骑兵便如决了堤的洪水,向着居巢南关汹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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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闪开,统统闪开!”

    周泰又换了一把环首刀,大开大阖,挡在他面前的袁军甲士非死即伤。

    这时候,杀上居巢城头的江东军已经超过了五百人,几把南关西段城墙挤满,周泰更是亲率五十人,组成一个锋利的攻击箭头,向着关楼迅速突进。

    周泰再次斩杀两名袁军,抬头看时,关楼已经近在眼前。

    只要再往前突进十几步,周泰便能斩断铁索,放下吊桥,然后再绞起千斤闸,城外的江东大军便可以进城了,到了那时,城内袁军将死无葬身之地!

    一想到可以将袁军斩尽杀绝,尤其可以手刃纪灵给死去的兄长报仇,周泰胸中的战意便越发的炽烈。

    “滚开!”周泰又一声断喝,一刀片直接就将挡在面前的袁军甲士的脑袋生生拍扁,然后一个前冲,又往前突进了数步。

    这时候,周泰忽然感到脚下的地面正在微微颤动。

    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城墙怎么会颤动?难道是地陷?

    周泰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抬头往前方看去。

    下一刻,周泰的瞳孔便在霎那间急剧收缩。

    但只见,一大股战骑顺着马道冲上了城头,已经越过关楼,顺着狭窄的过道向着这边滚滚碾压过来。

    周泰嗥叫一声,果断放弃继续突进的打算,一个跨步躲进两个垛堞之间的空隙处。

    周泰身经百战,当然不会蠢到拿血肉之躯去硬撼狂飙的战骑,这可不是一骑两骑,而是数十上百骑!在这狭窄的城头,只有白痴才会去硬撼狂飙的战骑。

第102章 狂飙

    “这是?”

    “骑兵!”

    几乎同一时间,远在几百步外的孙策、周瑜也发现了南关城头的突变。

    看到黑压压的骑兵狂潮突现在城头上,孙策和周瑜的瞳孔霎那间收缩。

    “袁否小儿,可恶!”孙策一掌拍在巢车护栏上,几乎将松木制的护栏生生拍碎。

    孙策虽然年轻,却已经是征战多年的沙场宿将了,他一眼就看出来,随着这股战骑狂潮的突然出现,居巢南关的战局就会出现根本上的逆转,因为在狭窄的城头,步兵面对已经冲起来的骑兵,可以说毫无还手之力!

    周瑜脸上也猛然间涌起一股铁青之色。

    周瑜也没想到,袁军的骑兵竟然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

    骑兵相比步兵,完成集结列队所需要的时间更长,江东军从发起进攻到现在,时间最多也就是半个多时辰,从锐士营杀上城头到现在,更是只有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这么点时间就连步兵完成集结都困难,更不用说是骑兵。

    然而现在,袁军的骑兵却居然出现在了南关城头!

    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袁军早有准备,这说明袁军的这支骑兵极可能一夜都未曾卸甲,战马也未曾卸过鞍,所以在接到急报之后,这支骑兵便能在第一时间迅速出现在南关城头,在江东军最为接近胜利之时,给予江东军致命一击。

    周瑜原本以为,他已足够重视袁否了,可现在,周瑜却发现他还是有些小觑袁否了,袁否,远比他之前想象当中要更加难以对付。

    当下周瑜叹了口气,说道:“伯符,鸣金收兵吧。”

    “不行,不能收兵!”孙策却像个赌输了的赌徒,瞪着血红的眼睛,厉声道,“锐士营足有数百人攻上了城头,周幼平更是有万夫不当之勇,冲上城头的袁军骑兵不过数十骑,我军未必就一定会落败!我们还没有输!”

    周瑜叹息了一声,有心想要再劝,最终还是作罢。

    其实,周瑜又何尝心甘认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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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否将两百骑兵分成了前后五队,每队四十骑,中间拉开一定间隔。

    第一队率先突上城头,宽不过两丈的过道,五骑并行就已经挤得满满当当,骑兵铁蹄践踏之处,无论江东军还是袁军的甲兵,都只有两种下场,要么被践踏成为肉泥,要么就被撞下城墙,从三丈多高的城头上摔下去,摔一个非死即残。

    骑兵连人带马的重量,足有两千汉斤,再加上又是高速冲锋,根本就不是处于静止状态中的步兵所能抵挡,毕竟,就是周泰这样的大汉,体重也不过四百汉斤。

    这时候,从城外的攻城塔上往前面看,视觉效果无疑是极其震撼的。

    但只见,黑压压的袁军骑兵就像一把锋利的剃刀,剃刀过处,挡在前面正在殊死博杀的江东军、袁军便纷纷如波分浪裂,向着两侧翻开,纷纷摔下城头,再然后,当袁军铁骑过去之后,身后的过道上便只剩下了一地的残尸血肉。

    然而,再锋利的剃刀也有变钝的时候。

    袁军铁骑在往前突进了大约五十步后,便渐渐有些冲不动了。

    悍不畏死的江东兵几乎是拿他们的人命往上面填,用他们的血肉之躯硬撼骑兵的冲锋,在付出了将近两百人的代亡代价之后,袁军的铁骑终于冲不动了,战马开始失速,接着开始互相挤撞,在左侧城头上乱成了一团。

    躲在垛堞后面的周泰等的就是这,当下从垛堞后面跳了出来。

    周泰身高臂长,只见他纵身一跃,便已经将一个骑兵拽下来,然后,还没等到那个骑兵反应过来,周泰双手捧住他的铁盔以及下巴,猛然发力那么一拧,那个袁军骑兵的脑袋便已经以一个极诡异的角度反转过来,却是脖子被拧断了!

    这个时候,左侧城头上的江东军仍有三百人之众。

    袁军骑兵一旦失去了速度优势,江东兵便立刻从马腹、马腿间穿插过来,向袁军骑兵发起凌厉的攻击,仅只片刻功夫,攻守之势就完全逆转,袁军骑兵由杀戮一方,一下就变成了被杀戮的一方,而且毫无还手之力。

    在江东兵的疯狂攻击下,四十骑袁军很快就伤亡殆尽。

    周泰大吼一声,扳住一匹战马的马头,将之生生摁倒,接着又一脚践踏,便立刻踏碎了这一匹战骑的马头,场面极其血腥。

    几乎同时,周泰感觉到身后有人接近。

    周泰大喝一声,猛然间转过身,手中的牛耳短刀就要刺出。

    然而,下一刻,周泰便发现身后那人竟是他的亲兵队长周平,周平也高举着环首刀作势欲劈,看到是周泰,却是僵在那里。

    两人愣了一下,遂即桀桀大笑了起来。

    因为,在左侧这一整段城墙上,再看不到一个活着的袁兵!

    周泰高举双臂,大声欢呼:“袁军败了!”

    “袁军败了!”

    “袁军败了!”

    “袁军败了!”

    周平和十数名亲兵率先跟着大声欢呼。

    接着,血战余生的两百多锐士也跟着歇斯底里的咆哮起来,到了最后,就连城外的江东军也跟着山呼海啸般欢呼起来,声势滔天。

    “袁军败了!”

    “袁军败了!”

    “袁军败了!”

    周泰挥舞着双臂,大声咆哮。

    然后,某一时刻,周泰忽然发现他的亲兵队长周平正直直的注视着他的身后,他的眸子里竟流露出了一种莫名的惧色。

    几乎是同时,周泰耳畔听到了一声隐隐的战马低嘶!

    马嘶?周泰心头猛然间一凛,不会又有骑兵杀到吧?

    周泰猛然转过身,下一霎那,周泰的瞳孔便急剧收缩。

    该死的,是骑兵,又是骑兵!又一波袁军战骑犹如狂潮,席卷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狂飙疾进的袁军战骑就已经冲杀到了江东军面前。

    这时候,周泰发现已经无处可躲了,周泰咆哮了一声,恶向胆边声,大手一扬,锋利的牛耳短刀已经被他当做暗哭飞掷了出去,正中当先那骑的马颈,战马发出一声悲嘶,一下就滚倒在地,马背上的袁兵也被掼了下来,正好摔在周泰的面前。

    周泰狞笑了一声,举起另一把牛耳短刀狠狠扎向那个袁兵。

    然而,不等周泰的牛耳短刀扎下去,又一骑袁军战骑拍马杀到,马背上面的骑兵只是横转环首刀,轻轻一带,周泰背上的铁札甲就一下被挑开,结实的背肌也一下子绽裂,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血槽。

    “啊……”周泰吃痛,顷刻之间杀猪一般嚎叫起来。

    不过,在惨叫的同时,周泰猛然转身一记铁拳砸出,正中那骑袁军战骑的马面,战马悲嘶一声,斜着撞上了垛堞,然后连人带骑翻出垛堞之外,摔落到城墙下。

    然而,后续的袁军战骑却犹如长河大浪,绵绵不绝,更多的袁军战骑汹涌而至。

    “沙!”寒光一闪,周泰的右肩上又挨了一刀,这一刀直接切到了周泰的肩骨,几乎将周泰整个右肩膀卸下来,周泰昂首发出惨烈的嚎叫。

    但是,狠人终究是狠人,既便是右肩遭受重创,既便整个右半边身躯完全丧失知觉,可是周泰仍是凭着最后一股劲,硬生生的将马背上的袁军骑兵给拽了下来,只不过周泰也被骑兵身上巨大的惯性带倒在地。

    不等周泰翻身爬起,又一骑袁军战骑催马杀到。

    无边血幕之中,一只硕大的铁蹄已经向着周泰面门狠狠踏落,生死关头,周泰双脚猛然蹬地,侧移了数寸,下一刻,那只硕大的铁蹄几乎是贴着周泰的右脸颊踏落,当铁蹄踏落在地面,那巨大的践踏声,几乎生生震碎周泰的耳膜。

第103章 攻败垂成

    第二波袁军战骑如狂飙突进,在向前突进了大约五十步之后,终于凿穿了江东军密集的防御队形。○

    尽管,最后能够活着突过去的战骑只有不到十骑。

    但是,江东军伤亡更加惨重,第二波战骑过去后,左侧城墙上的江东军已经只剩不足百人,而且这一百人大多都挂了彩。

    周泰,更是身负十多处巨疮,全身上下血流如注。

    然而,就这样,都还没有完,袁军的反击仍未完!

    在第二波袁军战骑过去之后,紧接着又是第三波,然后是第四波!

    前后四波袁军战骑,就像带刺的铁筛子,将左侧城墙上的江东军筛了一遍又一遍,每筛过去一遍,都必然带走一部分江东兵的血肉以及生命,四遍过后,还能够站起来的江东兵就已经廖廖不足二十人了。

    更要命的是,第三波、第四波战骑由于没有了凿穿江东军阵的压力,所以有了余力,用飞索将八架云梯给拽翻了,没有了云梯,周泰他们几个也就没有了后援,从这一刻开始,周泰他们将只能够孤军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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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东军本阵,巢车之上。

    孙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奇迹最终还是没有上演,在连续遭到袁军战骑四次突击之后,左侧城墙上的江东军已经只剩廖廖十余人,仗打到了这个份上,尽管负责佯攻的前军仍然在拼尽全力、蚁附攻城,但是孙策心里清楚,江东军败局已定了!

    继续打下去,只会增加更多无谓的伤亡。

    “公谨,鸣金收兵。”孙策痛苦的说道。

    “诺。”周瑜脸上却没太多的痛苦之色。

    身为一个兵家,周瑜深知兵者乃是诡道,既便是孙武这样的绝世兵家,每战也绝不敢夸口说必胜,所以胜败都很正常。

    这次攻城虽然功败垂成,却真不算什么。

    周瑜回过头,淡淡下令:“鸣金,收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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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呲呲呲呲呲……”周泰拖着唯一能动的左臂,连捅数十刀,将一个躺在地上还在奋力挣扎的袁军骑兵捅成了血筛子,直到那个袁军再不动弹,周泰才扶着垛堞挣扎起身,才刚站起来,就猛的踉跄一下,险些再次摔倒在地。

    抹了抹脸上的血迹,前方骤然又传来潮水般的马蹄声。

    周泰下意识的抬头,便看到前方又有一队袁军战骑狂飙而来。

    当袁军的第五波战骑狂飙而来,既便是周泰这样的绝世狠人,心里也不自禁的泛起了绝望之感,该死的,袁军的战骑怎么就跟天上的豪雨似的无穷无尽、没完没了?老天,这样的仗,怎可能打赢,怎么可能打得赢?

    周泰呸的吐出一口带血的浓痰,做好了战死的准备。

    最后剩下的十几个江东兵也聚集到了周泰身后,等待最后那一刻的到来,瓦罐不离井边破,将军难免阵上亡,这一刻,无论是周泰还是他身后的十几个锐士营将士,都没有太多畏惧,只是有一些遗憾。

    遗憾未能杀死更多的袁军。

    遗憾未能建立更多的功勋。

    遗憾未能博取更高的爵位。

    遗憾未能让父母妻儿过上更好的生活。

    前方,袁军战骑如潮卷涌,狂飙而来。

    周泰忽然张开嘴,桀桀桀的狂笑起来,一边狂笑,一边却不断有殷红的血丝从他的嘴角汩汩溢出,溅落在地,绽放成一朵朵血花。

    周泰身后,十几个锐士也跟着笑起来,涕泪交流。

    袁军战骑如潮卷涌,狂飙突进,很快,相距已经不足二十步!

    周泰陡然顿住笑声,高举着已严重破损的环首刀,仰天长嗥:“锐士营,攻……”

    “风!”

    “风!”

    “风!”

    最后剩下的十数名锐士纷纷跟着仰天长嗥,竟也是气焰熏天。

    然而,就在周泰和最后剩下的那十数名锐士准备杀身以报时,城外却陡然响起了当当当的鸣金声。

    听到鸣金声,周泰没有片刻犹豫,一个翻身就翻出垛堞之外,然后拿右手的牛耳尖刀狠狠的扎进砖缝里,稍稍一稳身形之后,周泰再猛然拔出牛耳尖刀,待身体下落少许之后,又奋力扎进砖疑这,仅只是三五个起落,周泰便稳稳落到了地面上。

    几乎是同时,周泰身后的那十几个锐士也纷纷从城头跳下来。

    可遗憾的是,这十几个锐士却没有周泰这么好的身后,都摔了个半死。

    有一个锐士,因为双腿严重受损,没能及时跳下城墙,只能以死相拼。

    “嘭!”这个倒霉的江东兵被袁军战骑撞得凌空飞起,越过垛堞之后,摔落城下,重重的跌落在周泰脚下,这个江东兵原本就已经受了很重的伤,再加上又从三丈高处坠落,落地之后马上就不行了,但他仍提着最后一口气,冲周泰喊了声将军。

    喊完了之后,那个江东兵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不过直到死也没有闭上眼睛。

    周泰蹲下身,伸手轻轻抚过那个江东兵的脸上,这一刻,周泰心疼犹如刀割。

    因为那声短促的喊声中,却饱含了太多的不甘,也饱含了太多的留恋,对这个世界的留恋,对家中父母妻儿的留恋。

    周泰站起身,仰头看着居巢城关,咬牙切齿道:我会回来的!我周泰对天盟誓,我们锐士营一定会回来!

    袁否小儿,洗干净脖子,等着罢!

    我们锐士营还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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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攻败垂成!

    江东军在最接近胜利的时刻,却遭到袁军战骑的强势逆袭,功败垂成!

    此战,江东军伤亡近两千人,周泰的锐士营伤亡尤其惨重,冲上城头的五百多锐士几乎全部战死,周泰本人也身负重伤,最后是被他部下抬回大营的。

    不过,袁军也同样付出了惨重的伤亡,由于心理准备不足,锐士营的第一波猛攻给守军造成了大量的伤亡,负责守备南关的一千五百名袁军,足足伤亡了一半多,便是身经百战的老将纪灵也受了伤,好在伤的不重。

    除此之外,为了弥补纪灵犯下的错误,骁骑部的骑兵不得不在狭窄的城头发起冲锋,最后虽然成功的瓦解了江东军的攻势,保住了城池,却也付出了百余骑的伤亡,尤其率先发起突进的第一队、第二队,几乎是伤亡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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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骁骑部的两个屯在城下集结,看着比起出征时稀疏许多的队列,袁否神情黯淡。

    出征时的两百骑兵,还能回到这里列队集结的,却只有不足百骑,其中还有十数匹战马负了重伤,再无法征战,此时此刻,袁否心在滴血,这些可都是骑兵,因为骑兵根本就没处可以补充,损失一骑就少一骑!

    闷哼了一声,袁否对身后的纪灵说:“老将军,你太让我失望了。”

    袁否之所以决定要打这一仗,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借机练兵,通过残酷的战争来完成优胜劣汰,从四千袁氏残部还有五千多庐江兵中间锻造出一支精兵,所以,袁否并不介意有多少伤亡,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对吧?

    但是,骁骑部的骑兵却是例外。

    骑兵可是袁否的宝贝,尤其是现在江东军已经没有成建制的骑兵,袁否的这将近一千骑兵就尤显得宝贵!等将来,横跨兖州或者徐州北上冀州,这一千骑兵就更加不可或缺,在中原跟曹军、吕布军作战,没有骑兵怎么行?

    所以,袁否对造成骁骑部损失百余骑兵的罪魁纪灵,很有些不满。

    当然,袁否之所以会这么说,却不是因为心存不满,而是为了敲打纪灵,使他知耻而后通,在明天的守城战中表现好一些。

    要不然,每次都要他带着骁骑部的骑兵来救场,每天都要损失上百骑,骁骑部又能支撑得了多少天?

    面对袁否的斥责,纪灵羞得无地自容。

    今天这仗真没什么说的,都是他的错。

第104章 间谍

    清点完伤亡数字,袁否神情阴郁的回了行辕。UU小说,www.uu234.com

    见了刘晔,袁否说道:“子扬,这样消耗法,我们怕坚持不了太久。”

    刘晔说道:“公子不必担心,今天是江东军想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所以孙策、周瑜才如此不惜血本,投入大量精锐发动猛攻,但既然我们顶住了江东军的这波攻势,再接下来江东军却不可能再继续这样的疯狂进攻了。”

    袁否点点头,刘晔说的无疑是正确的。

    今天这样的故事,却是可一而不可再。

    等明天,江东军再想重复今天的故事,却是不可能了。

    说到底,江东军的精锐也不是无限的,孙策也经不起这种烈度的消耗。

    何况纪灵这样的宿将,偶尔犯错并不奇怪,但是指望他连续犯错,那就是你愚蠢了。

    不过想到今天险些就要城池失守,袁否还是有些后怕,说道:“子扬,今天这一战,可当真是惊险至极哪,我们的骑兵要是再晚到片刻,南关就失守了。”

    刘晔也说道:“是啊,在下也是没有料到孙策、周瑜竟然会一反常态,直接就拿江东军的人命来填平壕沟,然后径直投入精锐发动猛攻,我军措手不及竟险些失了城池,现在想起来,在下也是后怕不已哪。”

    袁否又说道:“子扬,孙策和周瑜接下来又会出什么招?”

    刘晔回答说:“凡攻城,无非几种手段而已,除了水淹、土拨,就只剩下强攻、长期围困这廖廖几个办法,要不然就寻找内应,伺机从守军内部寻求突破,所以,接下来这几天,江东军所能使用的攻城套路也无非就是这几种罢。”

    “内应?”刘晔言者无心,袁否听了却是心头猛然一动。

    看到袁否神情有异,刘晔立刻心领神会,说道:“公子,你想用诈降计?”

    袁否两眼微眯,看着刘晔,反问道:“子扬,你觉得诈降计有没有可能成功?”

    “难,非常难!孙策或许可能上当,周瑜却是当世兵家,要想周瑜中计,难!”刘晔摇了摇头,又说道,“不过凡事无绝对,要是谋划得好,周瑜也未必一定不会上当。”

    袁否连忙问道:“子扬,要怎样才算谋划好?”

    袁否却知道周瑜的确是中过计的,不说诸葛亮吧,连曹仁的计他都中过。

    刘晔摆了摆手,笑着说:“怎样才算谋划好,在下说不好,不过在下很清楚,眼下却绝不是使用诈降计的好时机,因为此时攻城战才刚刚开始,江东军还远未到山穷水尽之时,此时对江东军使用诈降计,不过是自取其辱。”

    袁否道:“子扬,那要到什么时候?”

    刘晔道:“等到周瑜无计可施之时!”

    “等周瑜无计可施之时?这可有得等了,却也不急于一时。”

    袁否点了点头,又说道:“子扬,今天你也辛苦了,赶紧回府去歇一会吧,明天估计还得有场恶战。”

    “如此,在下告退。”刘晔微微一揖,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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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否顾自回到后堂,却看到小若榴正在调制矾石水。

    矾石水却是袁否带给这个时代的第一项黑科技,这玩意没有什么大的作用,但是用来书写密信却是再合适不过,因为用矾石水书写的密信在晾干之后,就会消失无影,但若再次浸入水中,立刻又会显形。

    看到袁否进来,小若榴便立刻停下了手中的活,过来给袁否倒热水,泡脚。

    最近这段时间,江淮大地连降阴雨,在晚上睡觉前泡个脚,却是最美不过,尤其还有小若榴这样的美婢侍伺,就更是妙不可言。

    唯一有些可惜的就是,小若榴太小了。

    要不然,小若榴若是再能大个六七岁……

    见袁否想得那么入神,小若榴一边用春葱似的小手给袁否搓脚丫子,一边仰着小脑袋问袁否道:“公子,你在想什么呢?”

    袁否嘿嘿一笑,说道:“公子在想,我们家的小若榴还真是能干呢,才只十二岁就能够帮公子做大事了呢。”

    “哪有,小婢笨死了,公子交待的事情都怕做不好。”小若榴吐了吐小舌头,脸上流露出来的却是得意之色,小若榴自然有她得意的理由,因为她的确在帮公子做事了,而且做的还不是简单的侍候人的事情。

    小若榴帮袁否做的事情,就是从流民中间挑选一些十岁到十六岁之间的孤儿,然后由小若榴教会他们识字、书写以及筹算,袁否打算将这些孤儿培养成间谍,而小若榴,就是袁否替这些小间谍挑选的大首领。

    兵法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袁否作为一个穿越来的现代人,却深深的知道,情报的重要性尤在粮草之上,毫不夸张的说,从情报上掌握了先机,你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反之,如果在情报上落了下风,仗还没打你就已经先输了三分。

    所以情报的重要性,怎么说都不过分。

    后世的美军为什么那么**?就因为天上有间谍卫星、地上有三角洲加海豹,中情局还窃听了全世界所有领导人的电话。

    不过,一个好组织还得有个好带头人。

    袁否挑小若榴当首领,却是出于无奈。

    因为除了小若榴之外,袁否再没有第二个值得信赖之人。

    徐盛或许对他忠心耿耿,但他绝对不适合当个情报头子。

    本来,老家将袁福是最为合适的人选,只可惜下祭一战死在了太史慈的刀下。

    所以,袁否只能将这个未来的间谍组织交给小若榴领导,好在这个间谍组织还处于草创阶段,小若榴有足够的时间与整个组织一起成长,而且从目前看,小若榴还是不错的,至少她在那十几个孤儿中间的威信已经形成了。

    一边替袁否搓脚,小若榴一边又说道:“公子,有两只小蜜蜂已经会筹算了。”

    “哦,是吗,学得还挺快啊?”袁否讶然道,“识字呢,他们识得多少字了?”

    “识字还是不多,最好的那只小蜜蜂也只识得二十来个。”小若榴的俏脸上立刻流露出泄气之色,低着头说,“公子,是不是小婢教的不好?”

    “傻丫头,已经很不错了。”袁否掂了掂小若榴的瑶鼻,又从怀里摸出一封帛书递给小若榴,笑着说,“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小若榴擦干净手,接过帛书看了一眼,一对美目便瞪大了,“公子,这是,小蜜蜂一号?”

    原来这帛书上记录的,却是一个间谍的资料。

    这个间谍却是袁否亲自发展的,并未经过小若榴之手。

    袁否笑道:“这小蜜蜂一号是公子发展的,现在也交给你了。”

    小若榴并未多说什么,站起身将帛书藏好,又过来拿干毛巾替袁否擦干了脚。

    袁否舒展了一下双臂,又说道:“小若榴,现在矾石水你已经用了,也学会怎么调制矾石水了,现在公子再教你另外一种密信,用代码写的密信。”

    “代码?什么是代码?”小若榴懵然问道。

    “代码,就是用阿拉伯数字写的一组符号。”

    “阿拉伯数字?公子,什么是阿拉伯数字?”

    袁否呃了一声,又道:“阿拉伯数字,就是由阿拉伯人发明的数字,来,小若榴你拿鹅毛笔过来,公子写给你看。”

    拿过鹅毛竹,袁否便从0到9,逐一写给小若榴看。

    完整版的阿拉伯数字好像还要九百年后才会出现在两河流域,但袁否根本就懒得顾忌这些,后世要是有人发现其中诡谲,就让那些考古学家头痛去好了,反正那时候他早已经化成灰,管他妹的洪水滔天?

第105章 诈降

    赤松岗,江东军大营。+UU小说,www.uu234.com

    孙策和周瑜前来伤兵营慰问受伤的将士来了。

    看到孙策在周瑜的陪同下进来,周泰便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不过周泰受伤太重,刚一欠身便牵动了身上的数十处伤口,当时就疼得闷哼一声,又摔跌回榻上,而且胸前的伤口再次崩裂,裹住胸口的纱布上很快就渗出殷红的血色。

    孙策便赶紧制止说:“幼平你别动,不要动。”

    周泰满脸羞愧的叹息了一声,说道:“主公,末将让您失望了。”

    “幼平说哪里的话?今天这一战锐士营的表现已经足够英勇了,之所以没有打下居巢,不是因为你们锐士营表现不好,而是天意使然。”孙策轻轻握着周泰的手,又道,“更何况胜败乃是兵家常事,幼平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周瑜也在旁边说道:“今天的失利,罪不在锐士营,而在于我。”

    “主公?都督!”孙策和周瑜越是这么说,周泰心里就越是愧疚。

    只不过,这时候说什么也都是多余,周泰只能在心底暗暗发狠,只等伤势稍稍痊愈,就一定亲率锐士营再次上阵,誓替孙氏拿下居巢!

    孙策又劝慰说:“幼平,你尽管放心养伤,至于锐士营的损失,损失多少人我就给你补充多少人,只等你伤愈了,尽可以从军中挑人,但凡军侯以下,无论你选中谁,都可即刻带走,任何人都不准以任何理由推诿不放人。”

    “主公。”周泰有些哽咽,喊了声主公却又哽住了。

    还有什么好说的?只能拿这条命报效主公知遇之恩!

    “好好养伤。”孙策轻拍了拍周泰手,又出来问随军医官,“周将军伤势如何?”

    医官连忙说:“禀主公,周泰将军身负十八处刀疮、六处箭疮,还有一处钝器击伤,失血也是极多,但是好在,周泰将军的体魄却是足够强健,所以并无性命之忧,不过,既便是这样,也仍需至少三个月的将养,伤势才能够大致复原。”

    “三个月么?”孙策叹息了一声,回头对周瑜说道,“幼平却是赶不上这场大战了。”

    “却也无妨。”周瑜淡淡的说道,“我江东军勇将如云,蒋钦、潘璋、陈武、董袭均皆江左豪杰,既便没了周泰,也不虑无将可用。”

    孙策长叹一声,说道:“要是子义在就好了。”

    周泰受了重伤,孙策自己也是箭疮未愈,江东军虽然勇将如云,但是称得上勇冠三军的猛将却是再没有第三个了,所以孙策就想起太史慈了。

    若有太史慈在,孙策又岂会忧叹无猛将可用?

    孙策这一感叹,可谓是言者无心,周瑜听了却心头一动。

    周瑜想起,闻听太史慈还活着的消息之后,太史慈的部将马忠曾经到孙策面前闹过,扬言等张牛犊回来,要绑了张牛犊拿去换太史慈。

    周瑜忽然间计上心来,小声说道:“伯符,要不让马忠诈降吧?”

    “马忠?”孙策讶然,问周瑜说,“公谨,你是说让马忠诈降,再设法营救出子义?”

    马忠是太史慈的同乡,也是太史慈的部将,初平年间随太史慈从青州南下投奔刘繇,刘繇兵败之后,马忠又随太史慈一起投降了孙策,下蔡一战,马忠因为留在潘璋营中教授箭术所以躲过了一劫。

    马忠并不是孙氏旧将,与袁氏旧部也没有任何瓜葛,袁否麾下应该没有人认得马忠,所以说,令马忠混进城去营救太史慈,却是完全行得通的。

    当下孙策又说:“公谨,好主意哪,我怎么没想到?”

    周瑜微笑摇头,纠正说:“伯符,我说让马忠诈降,却不是为了救太史慈,太史慈将军用不着主公你去救,只要他还活着,迟早会回归江东的。”

    “不是为了救子义?”孙策皱眉说,“公谨,那你让马忠诈降是为了什么?”

    周瑜环顾左右,发现附近十步之内除了吕蒙再也没有别的人,便压低了声音,杀气腾腾的说:“诱杀袁否!”

    “诱杀袁否?”孙策失声道,“袁否小儿狡诈无比,又岂会轻易上当?”

    “我料定袁否小儿必然中计!”周瑜森森然的笑了笑,又说,“何况,既便诱杀不成,也可以让马忠趁势混入袁营,刺杀袁否。”

    “刺杀袁否?”孙策不以为然道,“此事怕是不易,上次吕蒙刺杀阎象都险些失手,要不是凌操水师接应及时,说不定吕蒙就被袁否小儿擒住,这次令马忠刺杀袁否,岂非更加凶险?既便侥幸得手,马忠只怕也是有去无回,此事不妥。”

    周瑜阴声说:“公然猎杀肯定不行,暗杀却是可以。”

    “暗杀?”孙策一下还没反应过来,皱眉道,“怎么暗杀?”

    周瑜说:“伯符,莫非你忘了马忠的射术却与太史慈系出同门?”

    “马忠的射术?”孙策神情一凛,这才猛然回想起来,当初他跟太史慈在神亭岭上恶斗时,马忠仅凭单人独骑就震慑住黄盖、程普等十三骑!逼得黄盖、程普他们绕路远行,足足耽误了一个时辰才找到他,险些误了大事。

    事后孙策问起,才知道马忠连发三箭,连续射断黄盖、程普、韩当三将盔顶红缨,黄盖等十三骑忌惮马忠神射,再加上他们担心孙策,无心跟马忠厮杀,最后只能绕道而行,这才耽误了半个多时辰。

    “对,马忠乃神射!”周瑜说道,“马忠若诈降进城,袁否小儿无论相信或者不信,他都不可能遂然杀了马忠,相反,为了礼贤下士的虚名,他还会礼遇马忠,只要马忠在袁营为将,就凭他的神射,乱军之中,还愁找不到射杀袁否的机会?”

    孙策心动了,说道:“可,该如何诈降呢?”

    周瑜微笑说:“可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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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牛犊骑乘快马,两天就在居巢和巢湖之间走了个来回。

    在巢湖,张牛犊见到了他的老母,张家阿媪对袁氏是破口大骂,骂袁术是乱臣贼子,害得好好的一个淮南破败不堪,近百万生民流离失所,可是说起孙策,却是赞不绝口,直言孙策仁义,给了淮南流民最好的生活。

    张家阿媪还逼着张牛犊给孙策的长生牌位叩头谢恩。

    跟袁否一样,孙策在巢湖屯田也收获了庞大的民望。

    毕竟现在的中国正处于战乱时代,几乎没有地方诸侯认为赈济灾民是他们该干的事,既便是曹操也没有干过这种事,曹操虽也屯田,却从来都是军屯!对于百姓,他顶多就减免赋税,拿出军粮推行民屯这种事,却是从来没有做过。

    当然话又说回来,中原地区本是大汉朝的菁华之地,也是兵家必争之地,自然而然,也成了军阀混战的重灾区,连年的军阀混战不仅造成中原地区百姓大量走死,就是士族豪强也被迫迁往他乡以避战火,所以,既便曹操想推行民屯也找不到士族豪强买他的田。

    孙策在巢湖屯田,最大的收益竟不是每年可得数百万石军粮,而是数十万淮南流民的归心,这恐怕是张昭也没想到的。

    所以从巢湖回来之后,张牛犊的心就乱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是复归袁氏,还是转投孙氏?这个巨大的难题一下摆在了张牛犊的面前。

    在居巢城外,张牛犊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拨转马头往江东军大营而去,张牛犊在心里替自己找了个借口,既便是复归袁氏,也总该向孙策道个别吧?不管怎么样,孙策待他也是不薄,连招呼都不打就走人,岂不是无情无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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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之袁氏枭雄介绍:
一个历史类网络小说爱好者,因为一次空难意外穿越回到两千年前,成了袁术与婢女所生的庶长子袁否,恰逢袁术称帝,曹操纠集刘备、吕布、孙策四路联军,围剿寿春,且看携有一颗未来灵魂的袁否如何逆天改命? 注:袁否的否,音同痞。三国之袁氏枭雄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三国之袁氏枭雄,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三国之袁氏枭雄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