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黑水四义
滋流一口酒，吧嗒一口肉，晒着热乎乎的太阳，畅想着一个恶霸的幸福生活，正自得其乐呢，忽然听到东面、西面和北面分别传来一阵鸡飞狗跳的聒噪，怎么听怎么耳熟——反正南霸天每次登场都是这动静。
“不好了，乡亲们快闪开啊，北霸天来啦！”
“哎呀，是西霸天，西霸天来了！”
“东霸天也来了！”
巫野一愣，抬眼看时，却见三支气势汹汹的人马从东西北三个方向风卷残云而来，队伍最前列如同螃蟹般大摇大摆趾高气昂的三条铁塔大汉，那气质和南霸天活脱脱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巫野想起来了，北霸天赵熊，西霸天罗蟒，东霸天呼延豹，再加上南霸天王彪，此乃黑水县声名狼藉的四大霸天，四人是不打不相识，亦敌亦友的关系，彼此间固然是经常火并不假，可是遇到了外县的流氓找上门来，四大霸天也会联手对敌，捍卫地盘，因此还弄了个组合，唤作“黑水四义”，不过在老百姓口中，却是叫做“黑水四恶”的。
这“黑水四恶”，却是比“中阳双虫”要讲义气一些，皆因这四位恶霸都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品种，坏都坏在面皮上，其余三大霸天知道南霸天失了势之后，倒是也没兴趣来痛打落水狗，虽然想过要把南霸天一脚踢出“黑水四义‘”的行列，一时间在黑水县地面上又找不到另外一个够分量的大流氓，“黑水三义”听起来总是不够威猛，因此这一节也暂且搁下了。
巫野的眼角不由自主地抽搐，心说这三个就是典型的“猪一样的队友”，自己已经够声名狼藉，再和他们搅合在一块儿，那就是臭豆腐蒸霉千张，臭上加臭，指不定哪天再来个什么少侠，把“黑水四恶”一起扫了，也只会让父老乡亲拍手称快，他上哪儿说理去？
想到这里，把身子往城根儿下面缩了缩，尽量避开众人的目光。
谁知怕什么来什么，西霸天罗蟒眼尖，一眼就看到他在城根儿下面缩着，尖叫一声“王彪在那儿！”
三大霸天哈哈大笑，挺胸叠肚地大步走来，犹如瘟疫一般，走到哪儿，哪儿的人群就纷纷溃散。
北霸天赵熊先往巫野胸口重重锤了一拳：“好小子，听说昨儿个你在擂台上，把背叛你的两个小子都干掉了？不错，不错，没给咱们黑水四义丢脸！”
东霸天呼延豹也跟上来，在巫野肩膀上狠狠来了一下子：“王彪！一个月前听说你走火入魔，咱们三个还有些可惜，心说你小子虽然是个混蛋，到底够豪爽，够义气，够哥们儿，除了你，黑水县里还有谁能和咱们三个相提并论？没想到，短短一个月，你的实力又恢复了，不错啊！”
西霸天罗蟒也狞笑起来：“南霸天，听说你除了《五虎拳》之外，又修炼了《铁布衫》，煞是厉害，啥时候咱们再比划比划？”
北霸天赵熊瞪眼：“罗莽，和自家兄弟比划，又急什么？眼下却是国难当头，正是咱们黑水四义大显身手的好机会！嘿嘿，这次在战场上，咱们四个要是能多宰杀几头畜生，显出了手段，说不定还会被平凉城看中，那时节，黑水四义，就要变成平凉四义了！”
东霸天呼延豹一拍大腿：“没错，没错，咱们四个都是要干大事的英雄好汉，小小一座黑水县就能把咱困死了么？起码也得去平凉城里，当个正经八百的百夫长，那才风光！”
三大霸天越说越兴奋，指手画脚，唾沫横飞，仿佛兽cháo都是土鸡瓦狗，伸长了脖子等他们去宰割一般，说到乐处，三大霸天把眼一瞪，指着周围众人咆哮道：“你们这班缩头乌龟，等到了战场上，只管躲在爷爷们背后，有甚扎手的点子，都交给爷爷们对付，万万不可抢了咱们黑水四义的功劳，听见没有？”
一时间，自然又激起了大把愤怒和仇视的眼神——能够被挑选出来和兽族决战的武卒，都是乡里最彪悍的血xìng男儿，哪里会买“黑水四恶”的帐？
却苦了一个巫野，唉声叹气地缩在三大霸天身后，心说三位哥哥咱们低调点儿行吗，仇恨值都满了，就别再拉了！
当然不行！让“黑水四恶”不拉仇恨，等于让狗不吃屎，那都是不可能的！三大霸天环视四周，忽然发现了什么，怒发冲冠，喝道：“如何你们这班杂碎身边，都有小娘子送酒送肉，我们四个盖世英雄身边，却连个鬼都没有！你们这帮小娘皮都瞎了么，没见四个爷爷就要上阵杀敌，保家卫国么？来来来，快来给爷爷送酒！”
“呼……”
一阵秋风吹过，小娘子们面面相觑，都往人群后面缩去。
“哇呀呀，气煞我也，那边穿白衣的小娘子，你往后面躲什么，快拿酒肉上来，陪咱们黑水四义好好喝两杯，等咱们立了军功，去平凉城里当了大官，你想陪咱们喝酒，还得排队哩！”
“什么？摇头？你还躲！咱们四个莫非是山里的大虫么？可恼，可恼啊！小的们，既然这帮小娘皮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咱们还装什么斯文，给爷爷们统统捉过来下酒！”
巫野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几十条恶形恶状的狗腿子应声扑出，眼瞅着一出光天化rì之下强抢民女的好戏即将上演，从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轻笑：“黑水四恶，正是名不虚传啊！”
笑声虽轻，却像针尖一样刺进了黑水四义的耳朵里，三大霸天的眼珠子都快蹦出来，张牙舞爪地怒吼起来：“谁！谁！哪个王八蛋缩在人堆里说咱们四个的坏话？出来！让爷爷们一拳捶死你！”
人群深处又传来一阵轻笑，听在耳中，却是说不出的潇洒，众人在sāo动中分开一条道路，一名穿着粗布麻服，寻常旅人打扮的少年微笑着走到三大霸天面前。
巫野心中顿时打了个冷颤，暗叫一声：“不好！”
却见这少年，虽然穿着简陋的布衣，脚上蹬的也是最简单的草鞋，举手投足之间，却自有一股风流倜傥，淡定自然的气质，此等气质，不是豪门大族的世家子弟，是绝对修炼不出来！
而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孔中，端端正正镶嵌着两枚如夜空般深邃的眼眸，隐约显露出云龙风虎，吞吐天下的气势，闪了一闪，就隐匿在一抹玩世不恭的眼神之后。
在三大霸天面前，他就像是一头面对着三条土狗的啸月天狼，显得那么孤傲、淡定、从容、优雅。
唯有嘴角勾起的一抹迷人笑意中，隐隐流转着一道巫野十分熟悉的气息，那是他曾经在箫菡和方炎身上嗅到过的……
王霸之气！
“不好，这小子，绝对是白龙鱼服，扮猪吃老虎啊！”巫野心脏狂跳，脑海中掀起了万丈狂澜！
第六十二章 四大霸天斗布衣
巫野有心提醒三大霸天不要冲上去白白送死，三人已经摩拳擦掌，满脸狰狞地扑了上去，将布衣少年团团围住，狞笑道：
“好小子，连黑水四义都敢消遣，你他娘的活腻味了吧！”
“看你这副唇红齿白的模样，很是面生啊，莫不是外乡来的，还不知道咱们黑水四义的厉害？”
“看看，看看，胳膊上没有二两肉，也敢学人家英雄救美，也敢学人家见义勇为啊！嘿嘿嘿嘿，爷们儿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老虎屁股摸不得！”
三大霸天连声怪笑，凶焰冲天，更加衬托出布衣少年的弱不禁风，在场的上千父老乡亲忍不住心中感叹，好好一个小伙子，眼瞅着就要坏在这四个混蛋身上了！
一开始被三大霸天盯上的白衣少女更是满脸忧愁，眼眶中滚动着晶莹的泪花，一咬牙，端着一盘羊肉，一壶烧酒，挺胸上前，战战兢兢道：“四，四位大爷还请息怒，小女子陪四位大爷喝酒便是，今儿个是四位大爷出征建功的大喜rì子，还请，还请四位大爷不要和这位公子计较……”
三大霸天对视一眼，又sè迷迷地盯着白衣少女瞅了半天，冷哼几声，全都伸出了毛茸茸的大手，嘿嘿坏笑道：“好，既然小娘子如此通情达理，咱们黑水四义也都是宽宏大量的人，就把这小子当个屁一样给放了吧！来，来，小娘子快来！”
白衣少女咬着嘴唇，强忍惧意，一步步走向三大霸天，岂料就在娇颜即将被三双脏手玷污之际，眼前却出现了一张似笑非笑的面孔。
正是那弱不禁风的布衣少年。
布衣少年从容不迫地接过酒壶，一饮而尽，赞了一声：“好酒！”
旁若无人地拣了块羊羔肉纳入口中，啧啧有声：“好肉！”
又笑嘻嘻地看了一眼少女，低声道：“好女子。”
白衣少女捂着胸口，满脸桃花灿烂，几乎要瘫软在布衣少年怀中。
旁人更是惊得瞠目结舌，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少年莫非是不要命了么？居然在黑水县最穷凶极恶的四大霸天面前，如此嚣张！
简直是拿自己的xìng命在开玩笑啊！
三大霸天都被他胆大妄为的行径震了一震，片刻之后反应过来，三人不由怒发冲冠，嗷嗷乱叫，东霸天呼延豹指着布衣少年的鼻尖喝骂道：“臭小子，连咱们四大霸天的女人你都敢抢，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布衣少年轻笑着摇头，星辰般璀璨的眼眸中闪出了一抹淡淡的疑惑，仿佛非常不解这几条恶汉为什么如此迫不及待地要来送死，他的右手依旧托着酒壶，左手伸出了一根食指，淡淡道：“就凭你们四条作恶多端的猪狗，连我的一根手指头都不如，有什么资格如此大声对我说话？”
他明明穿着一身最简陋的布衣，可是说这句话时，却像是拥有整整一座城池！
“好小子，看我一拳打爆你的头！”东霸天呼延豹大步跨出，一记势大力沉的进步冲拳猛轰过来，方圆三丈之内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劲风扑面而来，不由自主地倒退几步。
不少人都在心中感叹，东霸天呼延豹以拳力惊人著称，曾经一拳就打死一头上千斤重的野牛，这一拳下去，布衣少年怕是连脑袋都找不着了！
白衣少女更是吓得惊叫一声，眼泪忍不住溢出眼眶。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东霸天呼延豹还在一路发出杀猪也似的嚎叫。
忽然，叫声戛然而止！
又过去足足七八次呼吸，东霸天呼延豹掀起的烟尘在渐渐尘埃落定，展现在众人眼中的是一幕无比诡异的景象——牛高马大的东霸天呼延豹单膝跪倒在地，咬牙切齿，整张脸都因为痛苦而扭曲，手臂上的青筋根根隆起，冒出黄豆大小的汗珠，而抵住他砂锅大的拳头的，不过是一根手指！
布衣少年真的只用一根食指，就把接近两百斤重的东霸天呼延豹死死压制住！
而他竟然还显得游刃有余，仰着脖子，往嘴里倒酒壶里最后几滴烧酒！
看似两人正在僵持，可任谁都看得出来，布衣少年不过是在戏弄东霸天呼延豹而已，果然，僵持片刻之后，布衣少年舔去了嘴角残留的酒渍，食指忽然轻轻一弹。
东霸天呼延豹就惨叫着飞了出去，一路砸翻了十几条狗腿子，也在人群中砸出了一阵露骨的讥笑！
“好小子，果然有点门道！”
三大霸天面面相觑，惊骇到了极点，却是没有半点儿退缩之意，凶残的眼神在狗腿子身上一转，狗腿子心领神会，立刻将三人趁手的兵刃端了上来。
东霸天呼延豹使一柄一百五十斤中的门板大斧；西霸天罗蟒使一柄一百二十斤重的狼牙棒；北霸天赵熊使一对一百三十斤重的大锤，都是看一眼就叫人胆寒心碎的绝世凶器。
加起来足足四百斤的重兵器在手，三大霸天又恢复了信心，冲身后招手：“吼吼吼吼，南霸天，咱们黑水四义一起并肩子上，废了这杂碎……咦，王彪，你在干什么？”
却见巫野起码离开战圈十几二十丈开外，盘腿而坐，捂着胸口，恬不知耻地笑道：“没，没什么，昨天打擂台留下一点内伤，忽然发作起来，疼得厉害，你们且等我一会儿，估计三五个时辰之内我就能恢复半成功力了。”
“……算了，你一边凉快去吧，看咱们三个如何将这小子碾成肉泥啊！”
三大霸天挥舞着重兵器，如同三头身披重甲的犀牛，桀桀怪笑着扑了上来！
布衣少年又是一笑，从白衣少女手中抽出一支筷子，随随便便捏在掌心，满不在乎地看着三头狂奔而来的凶兽，忽然——
竹筷化作了万道乌芒！
在众人眼中，布衣少年面前仿佛出现了一道深不可测的漩涡，瞬间就把三大霸天和他们的兵器统统吸了进去，只听漩涡中传来一连串“叮叮当当”的金石相击之声，火星四溅，紧接着又传来阵阵杀猪也似的惨叫，最后布衣少年一扬手，三团黑影夹杂着大蓬下鲜血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地上！
正是衣衫褴褛，遍体鳞伤的三大霸天！
这三条恶棍浑身上下都是又青又紫的大包，大包zhōng yāng还有一个个黑sè的圆点，显然都是被一支小小的筷子戳出来的！
就是这一支小小的筷子，便戳得三条恶棍满地乱爬，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顾着用肿胀如猪的嘴脸一个劲儿哼哼着，狼狈到极点的模样，哪里还有半点儿刚才的威风？看在众人眼中，又是大快人心，又是半信半疑，人们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是这样一个貌不惊人的小伙子，用一支筷子，就把三大霸天都收拾了？
布衣少年依旧风轻云淡地卓立着，仿佛刚才只是挥手赶开了三只苍蝇，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犹如冬rì里的阳光一般和煦，看得周围万千少女都痴呆了，特别是那白衣少女，情不自禁地又捧着一碗西秦凤酒上前：“公子，请，请尝尝，这是我亲手酿的……”
“多谢姑娘。”布衣少年微微一笑，接过酒碗，先不急着喝，半闭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好香，不知是酒香，还是人香？”
潇洒至极的做派，不知迷惑了多少少女的芳心，白衣少女更是面红耳赤，恍惚间连路都走不动了，嘤咛一声，就要往布衣少年怀中倒去！
正在这时，邓元甲领着一彪武卒雄赳赳气昂昂地撞进人群，瞪眼怒喝：“赵熊，罗蟒，呼延豹，王彪！你们黑水四恶还敢私斗，不要脑袋了么？”
三大霸天委屈得不行，声音都带着哭腔：“县尉大人，您可要给咱们做主，不知哪里来了个外乡强徒，居然——”
邓元甲吹胡子瞪眼道：“少废话，快快收拾起来，莫要给老子丢人，齐公子要来咱们黑水县主持大局了！”
三大霸天一呆：“哪个齐公子？”
邓元甲看着他们，好似看着三个白痴：“咱们平凉城里，究竟还有几个齐公子？当然是平凉城主的长子，实力已经达到后天九重境界的齐修远，齐公子了！”
“啊，是齐公子！”
不但三大霸天目瞪口呆，就连在场所有父老乡亲都陷入了莫大的震撼之中，片刻之后，每个人都欣喜若狂，近乎疯魔！
“齐公子！齐公子来咱们黑水县了！”
“传说中平凉城地面上年轻一辈中的第一高手，最喜欢行侠仗义，打抱不平，惩恶锄jiān，见义勇为的齐公子？快，快掐我一把，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齐公子，他，他真的会来咱们黑水县？”
“一定是齐公子知道咱们黑水县被兽cháo入侵，所以才来救咱们的！”
“太好了！黑水县有救了啊！”
第六十三章 符晶战车
巫野在城根下面缩着，冷眼观瞧众人如同邪魔附体一般，手舞足蹈的混乱场面，不由皱起眉头，心说这些人怎么一听“齐公子”的名字，就和磕了药似的？
在王彪的记忆中一通搜索，很快就找到了有关齐公子的资料，看来在平凉城这一方土地上，齐公子确实是赫赫有名，连王彪这种恶霸都对她了如指掌。
此君最大的特点，可以用三个字来概括：
高！
帅！
富！
此君虽然是平凉城主的长子，母亲又是王族公主，是一等一的贵族出身，却平易近人，礼贤下士，从来不摆半点儿架子，更没有一丝一毫纨绔子弟的恶习，整rì埋头修炼，在十九岁的未及弱冠之年，就修炼到了后天九重境界，眼看就要踏上先天武境，是平凉城地面上最耀眼的一颗明rì之星！
此君还有一个癖好，最喜欢白龙鱼服，微服私访，从十五岁那年开始，他就走遍了平凉城的山川县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替天行道，惩恶锄jiān，不但收服了无数小弟，亦留下不少风流韵事，成为了万千少女梦中缠绵的情郎！
据说，这齐公子已经被武威国的国君看中，等行过冠礼之后，就要去国都“铜川城”，成为武威国最jīng锐的禁卫军“铁鹰卫”，修炼上乘功法，结交达官显贵，前途不可限量！
总而言之，这位齐公子绝对不是那种头大无脑，仗势欺人，骄横霸道的寻常高帅富，而是一个有理想，有道德，有抱负，有正义感，有口皆碑，宅心仁厚，受万民景仰的超级高帅富！
“唏律律！”
人群后面忽然传来两声有若龙吟虎啸一般的马嘶声，却是两匹通体枣红sè，犹如火焰熊熊燃烧一般的高头大马，拖曳着一辆jīng铜打造的战车，滚滚而来！
那战车的四周还镌刻着上百个繁复玄奥的符文，环环相扣，重重叠叠，符文中间镶嵌着一枚枚熠熠生辉的符晶，天地元灵缭绕其间，幻化成了凛冽的杀气，寻常人只消看一眼，就会产生目眩神迷，不敢与之作战的恐惧！
“符晶战车！齐公子还带来了一辆符晶战车！”万千民众忍不住喜极而泣。
巫野心中一动，这符晶战车乃是一种大型符兵，发动起来时，能够将风火雷电轰出百丈距离，威力无比，三五百名士兵都不是对手！
符晶战车是各个诸侯国争夺霸主之位的主力武器，亦是人族对抗兽族、妖族的最大倚靠，各个诸侯国衡量实力，都是以符晶战车多少来计较。
乾元王朝初立时，王权强大，诸侯弱小，有一千辆符晶战车，就可称“千乘大国”，算得上是一方豪强！
等到王权衰落，诸侯崛起之后，为了争夺“霸主”的称号，各国都拼命扩充武备，炼制符晶战车，眼下，天晋国拥有符晶战车两万辆，荆楚国拥有符晶战车一万八千辆！两大强国交战时，几万辆符晶战车厮杀一处，真个儿是风云sè变，rì月无光，大罗金仙都不敢轻易插手其中！
至于武威国嘛，拥有符晶战车……三百辆！
倒不是武威国的国力只能支撑三百乘符晶战车，而是炼制符晶战车的技术，唯有修炼宗派才掌握，武威国并无修炼宗派，便只能捏着鼻子花大价钱从中原诸国购买，既便如此，也不是想买就能买到，中原诸国的修炼宗派有一个同盟，专门垄断了符晶战车的买卖，以此作为控制世俗国家的工具。
唯有对修炼宗派俯首帖耳，非常恭顺的诸侯国，才能买到符晶战车，若是哪个国君敢胆大妄为，不听从修炼宗派的号令，人家修炼者根本用不着亲自出手教训，只要多卖给这个国君的对手一些符晶战车，这个国君就等着亡国灭族吧！
武威国原本只有不到一百辆乾元王朝初立时淘汰下来的老旧战车，都使用了快一千年，符文早就模糊不清了，只能发挥出十之一二的威力，还是后来充当了天晋国的仆从国，参加了联军一起讨伐荆楚国，牺牲了几万国人的xìng命，才换来了天晋国几个修炼宗派的首肯，得以花大价钱购买了一批最新炼制出来的符晶战车，在周围几个小国里，实力勉强算作二流。
每一辆符晶战车的价值，自然不言而喻。
看着光彩绚烂的符晶战车，巫野眼中也涌动着一丝贪婪的光芒.
香车美女，本就是每个男人最喜欢的东西，他自然也不能免俗。
心底不免又是一阵唏嘘，心说老子要是当初能穿越到齐公子身上就好了，这符晶战车，相当于地球上的敞篷法拉利，随便开上街市溜一圈，保守估计都能扛回十几二十个无知少女，这才是生活啊！
可是现在呢？自己怀里连脚蹬子都没半个，这落差也实在太大了！
马伯光的声音忽然在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不屑：
“区区一辆赤rì宗炼制的炎流战车，有什么了不起，若是小巫你学会了符术，老马教你炼制yīn符宗的五毒战车，那家伙一杀出去，五毒齐出，方圆百丈之内毒烟滚滚，沾着就死，碰着就亡，那才叫厉害！”
巫野忽然皱眉，想到一件事：
“老马，符晶战车的事情放在一边慢慢再说，我先问一句——为什么你动不动就能从五yīn化神戒里飘出来，直接在我脑子里说话？”
“有什么问题？”
“呃，没什么问题，只不过能不能在五yīn化神戒里施加一个禁制，让你的yīn魂不要动不动就飘出来？”
马伯光一阵紧张：“你嫌老马聒噪？”
巫野说：
“倒不是嫌你聒噪，只不过万一哪天我正和女人在床上翻云覆雨，颠鸾倒凤之时，你的声音突然在我脑海里响起，说——哎呀，小巫，九浅一深不是你这么个搞法，让老马来教教你；或者说——老汉推车有四种推法，小巫你都知道么？那岂不是搞得我很尴尬？”
马伯光哈哈一笑：
“小巫，这就是你多心了，正所谓观棋不语真君子，马某是何等人物，岂会敢出如此大煞风景之事？你放心，真的到了你办事之时，老马在一旁默默看着，绝不插嘴就是！”
“少废话，五yīn化神戒绝对有禁锢yīn魂的禁制，你交是不交！”
“哎哎，我交，我交就是了，别叉，别叉！”
等巫野把禁制弄到手，齐公子的符晶战车也开到了县城根儿下面，众人的期待都提升到了顶点，却是没人再注意刚才那位英雄救美的布衣少年，只有三大霸天依旧目露凶光，咬牙切齿。
见到符晶战车滚滚而来，三大霸天对视一眼，忽然生出一计，西霸天罗蟒指着少年的鼻狞笑道：“你完了，小子，齐公子是咱们黑水四义的大哥，一定会帮咱们四个报仇，你有种便站着别动！”
布衣少年脸上头一次显露出一丝错愕，随即哑然失笑：“原来你们是齐公子的小弟？很好很好，我倒要见识一下这位齐公子的风采！”
三大霸天面面相觑，原本以为齐公子威名远扬，一说出来，肯定能把这小子给吓得屁滚尿流，落荒而逃，却不料对方依旧从容不迫，丝毫没有逃跑之意，这却如何是好？
就在三人抓耳挠腮之时，符晶战车已经驶入人群，被兴奋的民众团团围住，却见符晶战车之上扬鞭御马的是一条雄壮至极的九尺大汉，身穿金甲，威风凛凛，如天神下凡。
便有不少人惊呼：“齐公子！这一定是齐公子！”
有见多识广的便笑话他们：“那是齐公子的御者铁雄，哪里是什么公子？”
战车之内，又卓立着一名身穿银甲，长发飘然的俊朗少年，身上背着一张秋月弓，腰间插着一壶狼羽箭，唇红齿白，嘴角勾着淡淡的笑意，灵动的眼神看得众多少女芳心乱跳。
“齐公子！这一定是齐公子了！”
“什么齐公子？这是齐公子的shè手方俊，真是没见识！”
“什么？那齐公子在哪里？车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啊！”
的确，数千双茫然的眼睛在符晶战车上来回打扫了几十遍，小小的战车里只有御者和shè手，却不知战车的主人究竟在何处。
铁雄和方俊对视一笑，两人同时跃出战车，在半空中一个鹞子翻身，幻化出一金一银两团光芒，干净利落地落在布衣少年身边，一左一右，单膝跪地，朗声道：
“公子，战车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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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牛头一直觉得，自己不适合读网络小说。
只因牛头一直喜欢瞎琢磨，琢磨一些别人永远不会琢磨的事情。
比方说，大家都知道，有一类小说叫做“老爷爷类”，无非就是一个很没用的小朋友在某个老爷爷的帮助下一路成长，大杀四方的故事。
这类故事如果写得好，确实够jīng彩，够爽快，够刺激，所以很多人都很喜欢看——牛头其实也很喜欢看，真的很喜欢。
只不过，看的时候，总是忍不住要瞎琢磨——
小朋友撸－管的时候，老爷爷究竟在哪里？
我们都知道，在这类小说中，老爷爷似乎总是随心所yù，想出现就出现，想隐匿就隐匿，小朋友好像是没什么办法去控制老爷爷的来去。
可是，小朋友也不能不撸啊！大家都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谁还不知道谁是怎么回事？一般能当玄幻小说主角的小朋友也都是十七八岁血气方刚的少年，都有强烈的生理需要，一天一次还嫌不够呢，完全不撸？这不科学啊！
于是，牛头在看老爷爷类小说的时候，总是忍不住要脑补一番如下场景：
【清朗的月光下，一片静谧的竹林，四下寂静无声，唯有偶尔微风吹过时，竹林发出沙沙声，引动藏匿于竹林深处的蟾蜍也跟着聒噪起来。
一方大青石上，斜躺着一个眉如利剑，目似朗星，唇红齿白，英俊潇洒的少年，虽然穿着打扮都是普通，周身却涌动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气势，令人不由自主地对他生出三分崇拜和敬仰。
此刻，少年眉头微皱，嘴唇轻咬，右手捧着一本破破烂烂的诡异残卷，上面绘制着一幅幅奥妙无穷的上古**，左手却是在胯下时快时慢，时松时紧地不停套弄着。
在他背后，悬浮着一抹虚影，是一名仙风道骨，慈眉善目的老爷爷形象，见他撸得如此专注，老爷爷不由微笑着连连点头，感叹道：“好，好啊，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炎，你只用了短短一个月，就把这套《大衍撸法》修炼到了第九重，足足撸了九柱香的时间，真不愧是我的好徒儿！”
那少年眼眸深处闪耀着倔强的光芒，咬牙道：“老师，我可以shè了吗？”
“不行，要坚持，只有将《大衍撸法》修炼到第十三重的至高境界，你才有资本杀上云*宗，夺回你失去的一切东西！”
“明白了，徒儿一定要，一定要坚持！云*宗，等着吧，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会……不，不行了，忍不住了！”
一阵不由自主地抽搐之后，少年完全崩溃，满脸颓然地瘫软在大青石上，气喘如牛，如死过去一般。
可是一想到云*宗带给他的耻辱，少年内心深处便涌动出了一股新的力量，支撑着他又一次死死攥住了自己的**，开始了新一次疯狂的修炼！
“等着吧，云*宗！总有一天，我*炎会把被你们夺走的一切，通通……撸回来！”】
第六十四章 小弟，又见小弟！
震惊！实在太震惊了！
偌大的县城口，成千上万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瞠目结舌，说不出半句话来，原本熙熙攘攘的人cháo，一瞬间变成了死寂的坟场！
“开，开玩笑的吧？”
“这个毫不起眼的少年，怎么可能是传说中的齐公子？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啊！”
在众人惊骇yù绝的眼神注视下，那布衣少年体内忽然发出一连串“噼噼啪啪”的骨骼爆响声，整个人瞬间高大了足足两尺，肩膀亦宽出七八寸，从一个弱不禁风的少年，变成了一名高大俊朗的jīng壮武者！
在肌肉的急剧贲张之下，粗布衣衫化作缕缕碎片，露出一件七彩绚烂的软甲内衣，两边跪倒在地的侍者分别托起一件衣衫，却是一袭雍容华贵的锦袍和一套半身战铠，披在身上，更是将少年衬托得英明神武，霸气四溢，等到腰间再悬上一柄镶满了夜明珠的长剑时，哪怕最愚蠢无知的乡间农夫都看得出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齐公子！
“真，真是齐公子！”
“太出乎意料了，太峰回路转了！”
“谁能想到？究竟谁能想到啊！”
所有少年都激动得面红耳赤，所有少女都心醉得目眩神迷，刚才那为齐公子端过酒的白衣少女更是喜悦得昏死过去，娇躯一颤，软绵绵地倒在齐公子怀里！
齐公子淡淡一笑，淡淡地抬了抬眼皮，淡淡地勾起了嘴角，淡淡地扫了三大霸天一眼，淡淡地问道：“怎么，我居然是你们黑水四义的大哥么？怎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三大霸天面面相觑，嘴唇哆嗦得厉害，三张脸比哭还难看，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身后的狗腿子们更是吓得瘫软在地，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打死他们！齐公子，打死他们，为民除害！”角落里忽然传来了一浪高过一浪的呼声。
“嗯？”
齐公子半眯着眼睛，周身每一个毛孔都绽放出了有若实质的杀气，微笑着说道，“看来你们四个恶霸真是为非作歹，恶贯满盈啊……”
感受到齐公子身上cháo水般汹涌澎湃的王霸之气，三大霸天哪里还站得住？一个个都面如死灰，对视一眼之后，忽然齐齐跪倒在地，纳头便拜，纳头便拜，高声叫道：
“齐公子，刚才是我们四个败类有眼无珠，无意间冲撞了您老人家，还请您老人家饶了我们四条狗命吧！其实我们四个一直都非常仰慕齐公子，无时无刻不想着要追随齐公子，和齐公子一起杀敌报国，建功立业，请齐公子收了我们四个当小弟吧！”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那些被四大霸天祸害过的乡里乡亲都聒噪起来：
“不行，不行，齐公子万万不能收下这四个恶霸，这四个恶霸都是头顶流脓，脚底生疮，坏到骨子里去的人物，还是早些打死来得干净，免得夜长梦多，养虎为患啊齐公子！”
三大霸天哆嗦得更加厉害，磕头如捣蒜一般，连声叫道：“我们四个狗一样的东西，若是能跟随公子，那是三生三世修来的福分，哪里还敢生出半点异心？”
齐公子微微点头，环视一周，朗声道：“各位父老乡亲，本公子之所以来黑水县，原本确实有两个目的，第一是率领黑水武卒，抵抗兽cháo入侵；第二便是听说黑水县有四大霸天作恶多年，惹得民怨沸腾，本公子也颇有心要为民除害！可是刚才本公子混在人群中看了，这四大霸天虽然嚣张跋扈，作恶多端，终究还有一点杀敌报国的心思！眼下国难当头，正是用人之际，咱们最大的敌人乃是正在黑水大地上肆虐的兽cháo，正是应该团结一心，一致对外的时候！本公子要杀这四人，如碾死四头蝼蚁那么简单，可是他们过去犯下的罪孽，莫非这样就能一笔勾销？”
顿了一顿，齐公子微微一笑，道，“所以，本公子觉得，还不如让他们四个戴罪立功，在接下去的战斗中奋勇杀敌，也算是他们用实际行动改过自新，洗刷过去的罪孽，各位父老乡亲以为如何？”
齐公子这番话，可谓是一字千钧，父老乡亲们深以为然，连连点头：“还是公子想得周全，没错，眼下是应该一致对外才是！”
齐公子又看了三大霸天一眼，沉声道：“你们四个过去的斑斑劣迹，本公子在平凉城中都有所耳闻，原本是非要替天行道，铲除你们不可的！不过既然眼下情况特殊，就给你们一次机会戴罪立功！你们既然当了我的小弟，就不要做出半点让本公子丢脸的事，否则，本公子这柄剑，可是不讲半点情面的！”
三大霸天大喜过望，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公子，公子肯收下咱们四个当小弟了？”
齐公子身边的御者铁雄冷笑道：
“别这么心急火燎，有些规矩要先叫你们知道，咱们公子的小弟也不是随便就能当的！你们四个现在只能算是见习小弟，只有安分守己，用心办差，才能一级一级慢慢升上去，见习小弟以上，有青铜小弟，再来是白银小弟，黄金小弟，白金小弟，钻石小弟，最后才是紫晶小弟，听明白没有？”
“听明白了！听明白了！见习小弟就见习小弟，能当齐公子的见习小弟，可比什么都强哩！”
三大霸天又是五体投地地大磕响头，没口子叫道“大哥！大哥！大哥！”
齐公子的shè手方俊皱眉：“别乱叫，只有黄金小弟以上的级别，才有资格称呼公子为‘大哥’，你们四个最低级别的见习小弟，要叫老大！”
“老大！老大！老大！”
三人乖顺得如同三条哈巴狗。
四周乡民，更是激动，连声道：“哎呀，看见没，看见没，齐公子连黑水县最凶悍的四个恶霸都收服了！”
又有人道：“哼，我要是齐公子，一掌一个，都打杀了，那才痛快！”
立刻有人反驳：“你懂什么？齐公子是出了名的仁义君子，如非必要，很少杀人，最喜好用仁义来教化恶霸，已经收服了平凉城地面上的几百号恶霸，一个个都服服帖帖的，不敢再胡作非为！这四个恶霸能当上齐公子的见习小弟，也算是修成正果了！”
“说的也是，别说见习小弟了，就算是齐公子养的一条狗，只怕也比窝在穷乡僻壤当土霸王要好得多！这四个恶霸，真是鲤鱼跃龙门，土鸡变凤凰了！”
“可是我总觉得这个场面有点儿别扭，好像少了点儿什么……”
“对啊，怎么只有三个恶霸在这儿摇尾乞怜，南霸天呢？南霸天跑哪儿去了？”
“你一说倒是，南霸天好像从头到尾都没出现过，你们看你们看，他躲哪儿呢！”
几千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城根儿底下一株歪脖子树后面。
“为什么每次我都躺着中枪？”巫野仰天长叹，他都躲这么隐蔽了，原本想着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混过去算了，居然还是被人找到？
众目睽睽之下，也找不到半条地缝躲进去，只好干咳一声，硬着头皮走到近前，冲众人憨憨一笑。
三大霸天欢呼雀跃地扑了上来，喜极而泣地猛拍他的肩膀：
“南霸天，你都听到了吧？齐公子刚才答应收我们四个当见习小弟了！高不高兴？惊不惊喜？快快快，我们一起给齐公子磕三个响头，就算是正式拜见老大了！”
巫野心里啐了一口，心说啥玩意儿就磕三个响头，好歹都是当恶霸的人，怎么一点儿脸面都不要？
自从堕入地狱的那一刻起他就发过誓，这辈子只有两个人能让他跪下来磕头，一个是生他养他的老爸，一个是生他养他的老妈！、
除此之外，哪怕诸天神佛绑一块儿撂在他面前，都甭想让他动半下膝盖！
这齐公子算哪儿来的大头蒜，谁裤裆没把门的把他给漏了出来，给他磕头，还当他小弟，还他*的见习？
做梦去吧！
不过这话似乎也不好直说，齐公子可是后天九重境界的强者，和韩闯、箫平这种后天五重的三脚猫绝对有本质的区别，刚才他怎么教训三大霸天的，巫野也是亲眼所见，凭良心说，人家要碾杀他，还真是一个哈欠的事情。
更何况眼下这个场面，自己似乎已经被挤兑到牛角里去了，好像只有当了齐公子的小弟才是弃恶从善，改过自新，若是不肯当齐公子的小弟，就是执迷不悟，顽抗到底，一条道走到黑。
以他现在这个人缘，这个人品，这个人格魅力，说不定齐公子当场就拿他祭旗，还能搏得万众的欢呼哩！
怎么办？为了这条小命，究竟跪不跪下来磕三个响头？
巫野犹豫片刻，三大霸天却是迫不及待地上来按他的肩膀，想要把他一起拉着跪下，三人这么一按，反而激起了巫野的反抗，自然而然将腰板挺得笔直。
“嗯？”
齐公子也感觉到这个小弟似乎和以往收过的几百个小弟都有些不一样，眼眸深处居然还跳跃着一抹倔强，不由冷哼一声，不明白这个小弟为何还要浪费他的宝贵时间。
巫野的xìng格最是吃软不吃硬，齐公子这一声冷哼，却是将他骨子里的凶xìng完全激发出来，心里暗骂一声：
“cāo！不就扮猪吃了个老虎吗？想当年老子在朝阳中学门口扮猪吃老虎收小弟泡美眉时，你丫还是液体呢！就凭这一招也想让老子跪下来磕头，当你的见习小弟？”
去你妈的！
脸上流露出一抹桀骜不驯的邪气，任由三大霸天怎么按，巫野都站得如青松一般挺立，环视四周，将万千乡民大惑不解的表情都尽收眼底，松松垮垮地拱了拱手：
“齐公子的好意，南霸天心领了，不过当见习小弟嘛，不好意思，没兴趣。”
第六十五章 天子一怒
这句话就像是一个无声的惊雷，在所有人脑中炸开，震得成千上万乡民都目瞪口呆，久久无法言语，直到半柱香之后，才有人不敢相信地小声议论：
“什么？南霸天居然拒绝了？”
“这恶霸，如何这般不识抬举？他什么身份？齐公子什么身份？齐公子肯纡尊降贵收他当见习小弟，已经是他天大的造化，他居然还敢拒绝，简直太嚣张了！”
“没错，难得齐公子如此宽宏大量，肯给这些恶霸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其余三个恶霸都幡然悔悟，南霸天却如此冥顽不灵，实在太辜负齐公子一番好意了！”
“话也不是这么说，我听说这家伙一个月前走火入魔，烧坏了脑子，前几rì还时常来县城里讨打，八成是疯癫了……”
齐公子脸上倒是看不出喜怒哀乐，薄如利刃的嘴唇紧紧抿起，眼眸深处却是闪过一抹淡淡的杀机。
他身边的御者铁雄霍然起身，指着巫野的鼻尖怒喝道：“南霸天，咱们公子在平凉城里时就听过你们黑水四恶的名号，知道四个恶棍之中，就属你最穷凶极恶，罪大恶极！眼下已经给了你一条改过自新的生路走，你还要耍什么花样？咱们公子宅心仁厚，不和你一般见识，我铁雄却看不得你这般嚣张跋扈，耀武扬威！来来来，咱们比划比划！”
“铁雄！”
齐公子有些不满地呵退了御者，看着群情激奋的乡民，双手往下一压，示意稍安勿躁，朗声道：“人皆有向善之心，本公子相信王彪兄弟也不是故意要和父老乡亲作对，更不是故意要搅扰这一次的国战，必定有他的难言之隐！王彪兄弟，你有什么难处，不妨说出来，本公子能帮得上手的，一定鼎力相助！”
巫野心中暗骂：
好小子，还以为你真是什么正人君子，没想到却是一头笑面虎，连“搅扰国战”这么大的屎盆子都扣到老子头上来了，老子若是说不出个道道，只怕你立刻要以“惑乱军心，搅扰国战”的罪名，把老子宰了祭旗吧？
不过巫野既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拒绝齐公子，自然也是想好了借口，反正他走火入魔，变成废人之事已经是众人皆知，昨天在擂台上虽然大发神威，却也可以解释成回光返照，又被箫平、韩闯重创，完全丧失了战力。
反正他就说自己现在手无缚鸡之力，不配在齐公子跟前效犬马之劳，人家堂堂公子，也未必有这份闲心和他一个小小的恶霸计较。
想到这里，清了清嗓子，正待开口，忽然一阵冷风刮过，自己和齐公子之间，硬生生插进去一个人！
滋滋！滋滋滋滋！
巫野耳边仿佛传来了微弱的电流涌动声，又像是成千上万小虫同时呼扇翅膀，一道无影无形的冲击波自齐公子和那人之间猛地爆发开来，形成一道道猛烈的波纹向四面八方急速扩散！
这道无形的波纹气浪，无法将人的头发丝吹动哪怕一根，却在所有人心中掀起了万丈狂澜！一瞬间，在千万乡民眼中，齐公子和神秘人仿佛都化作了耀眼的太阳，散发出无穷无尽的光芒，令他们不由自主地产生顶礼膜拜之心！
而那神秘人散发出的光芒，丝毫不比齐公子逊sè，似乎还要更胜一筹！
原本所有人都被齐公子深深折服，都沉浸在齐公子汹涌澎湃的气势之中，可是现在，却有一小部分乡民被这神秘人吸引过去，只觉得在这神秘人面前，连齐公子都显得黯然失sè！
“王霸之气！”
“两股王霸之气碰撞了！”
巫野心中连连怪叫，定睛看去，挡在自己面前的人正是箫菡！
箫菡和齐公子，两大真命天子，互不相让地对视，每一刹那，他们的虎躯都以肉眼无法看清楚的频率，疯狂震荡着！每一次虎躯狂震，都有铺天盖地的王霸之气从他们的毛孔中涌动出来，劈头盖脑地向对方轰去，互相冲击、碰撞、撕扯、吞噬！
乡野村夫或许无法清晰感知到这两股王霸之气的厉害，可是近在咫尺的巫野，却被这两股王霸之气死死压制，大呼吃不消。
这种感觉，就像是两头猛犸巨象互相厮杀，而巫野就是猛犸巨象脚下一头战战兢兢的老鼠，稍有不慎，就会被碾成肉泥！
“好，好强劲的王霸之气，我，我顶不住啦！”
巫野咬破舌尖，用剧痛让自己获得暂时的喘息，趁机将箫菡一把拉过来，小声道：“你来干什么？”
箫菡狠狠瞪了齐公子一眼，这才咬着嘴唇道：“我不来，难道眼睁睁看你被这家伙欺负？”
箫菡很不爽。
从齐公子化身布衣少年扮猪吃老虎，华丽登场开始，她就一直非常非常地不爽，心里有一种十分郁闷的感觉，就像是自己的领域被人侵犯了一样。
她怎么看齐公子都觉得不顺眼，旁人越是称赞齐公子，她心里就越不是滋味，似乎这些称赞本来应该落在她头上，却被齐公子硬生生抢走了一般。
她也知道这种想法十分可笑，可就是压不住心头的邪火，连自己都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等到齐公子要把巫野收为见习小弟时，这股邪火就积攒到了极点！
巫野可是她的结拜大哥，亦是除了父亲之外，她这辈子最亲近的人，虽说过去作恶多端，可是这一个月来，已经无数次证明他确实有改过自新之意，昨天在擂台上，又表现得那么阳刚，那么血xìng，那么像个男人！
她怎么能容许自己的大哥，一条顶天立地的汉子，去当别人的见习小弟，去扮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所以，她脑子一热，什么后果都没考虑，就冲了出来！
看着她恼羞成怒，仿佛心爱玩具被别人抢走的模样，巫野倒是颇能体会她现在的心境，亦弄清楚了他一直以来都百思不得其解的一个问题：
如果两大真命天子出现在一处，会发生什么事？
在普通的异世大陆，因为只有一个真命天子的缘故，自然是法宝全收，资源全收，小弟全收，全处全收。
可是这盘古大陆，却是一片拥有无数真命天子的神奇土地，那么当两个或者多个心高气傲，不可一世的真命天子面面相觑时，他们之间会是一个什么关系？
巫野的判断是——敌对！
道理很简单，一山难容二虎，所谓真命天子，都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人物，天地间的资源是有限的，法宝是有限的，小弟也是有限的，真命天子甲多收一个小弟，多得一件法宝，真命天子乙就会少收一个小弟，少得一件法宝。
对真命天子这种“天大地大我最大”的强横存在来说，又如何能忍受这种事情？
所以，真命天子之间不见面还好，一旦见面，肯定会从骨子里生出一股不可磨灭的敌意。
箫菡之所以这么怒气冲冲，怕是也有这个原因在里面，这一节，却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
反过来说，箫菡的出现，只怕也会立刻激起齐公子的jǐng惕，乃至敌意。
巫野暗暗叹了口气，在箫菡耳边道：“你现在上来，又能干什么？”
箫菡挺了挺被裹胸带紧紧压住的小胸脯，道：“我要告诉所有人，你早就改过自新，弃恶从善了，在黑水河边，你还不顾自身安危，大战独行盗燕真宗呢！”
巫野苦笑：
“你可知这么做，咱们两个的关系就会大白天下，昨天你在擂台上暗害箫平一事也会露出马脚，到时候你在萧家也没有立足之地了！”
箫菡愣了一愣，见不远处萧家阵营中，确实有不少族人正在对她指指点点，非常不解她为何突然冲上去，还和“南霸天”交头接耳，似乎很是熟络的样子。
她犹豫片刻，咬牙道：“大白天下就大白天下！大丈夫敢作敢当，你我结拜，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难道还要藏头露尾一辈子不成？反正，反正我不能看着自己的兄弟被人如此侮辱，你是我哥哥，却当了人家的见习小弟，那我又算什么？见习小弟的小弟？呸！”
箫菡甩开巫野的胳膊，大步走到齐公子面前，寸步不让。
齐公子深吸一口气，挤出满脸真诚地笑容，温文尔雅地问道：“这位兄弟是——”
“中阳萧寒。”箫菡冷冷道。
“萧寒？”
shè手方俊上前耳语几句，齐公子连连点头，微微一笑，道：“原来如此，箫兄弟也是中阳镇年轻一辈中数一数二的强者，听说你和南霸天之间有些恩怨还未了断，是否对本公子收他当见习小弟有些意见？其实——”
不等他说完，箫菡已经冷冷打断：“没错，萧某确实反对这件事，只因那南霸天，乃是——”
“不错！”
巫野的声音如炸雷响起，两步抢到箫菡身边，昂首挺胸，大声道：“好叫齐公子知道，我南霸天之所以不能当公子的见习小弟，乃是因为——我已经是萧寒的人了！”
第六十六章 岂曰无衣
“啥？”
凡是了解南霸天和萧寒关系的乡民，全都傻眼。
特别是来自中阳镇的三大家族子弟，更是一个个瞠目结舌，呆若木鸡。
齐公子脸上也闪过一抹错愕的表情，失声道：“你说什么？”
巫野长叹一口气，解释道：
“公子有所不知，我和萧寒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昨天在三族比斗大会的擂台上更是当场格杀了一名萧家族人，激化了彼此的矛盾，所以昨夜我俩就在黑水河畔一场血战，结果我不是对手，败在萧寒手中！原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熟料他如此宽宏大量，宅心仁厚，竟然肯放我一马！如此高尚的人格魅力，真是令人心悦诚服，因此就在昨晚出征之前，我已经当了萧寒的小弟！”
冲齐公子一抱拳，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巫野叹息道，“平凉城地面上，谁不知道齐公子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谁不想成为齐公子的小弟？我虽然是个恶霸，却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当然不愿意拒绝齐公子的美意了！只不过大丈夫一诺千金，既然认了老大，便没有一夜之间就翻脸不认帐的道理，若是如此不忠不义的小弟，只怕齐公子也绝不会收下，公子你说是吧？”
齐公子眯起眼睛，深深盯着巫野，盯了一会儿，目光又在箫菡脸上刮过，沉默许久，才点头道：“原来如此，倒是本公子错怪王兄弟了！王兄弟所言甚是，男儿在世，义气为先，自然不能三心二意，首鼠两端！只要你有改过自新之意，从今往后奋勇杀敌，保家卫国，就是好汉，就是英雄，至于当不当本公子的小弟，倒是无关紧要的。”
巫野道：“多谢公子教诲，字字句句，王彪都铭记于心，若无事，我们先下去整顿兵甲了。”
齐公子一挥手：“国战要紧，你们去吧，等厮杀过后，本公子再来和两位兄弟痛饮好酒！”
巫野和箫菡都松了一口气，两人盯着议论纷纷，硬着头皮走到角落里，幸好众人对他们的好奇之心也没持续太久，又一次被齐公子深深吸引过去。
却是齐公子正在发表慷慨激昂的战斗宣言。
见没人注意他们，巫野冲箫菡挤了挤眼睛，笑道：“怎么样，我这招不错吧，不但当场就化解了尴尬，而且还解释了咱们之间的关系，从今往后咱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出入，不用担心别人看到了！”
箫菡还没有从满腔怒火的状态中挣脱出来，死死盯着符晶战车之上高谈阔论的齐公子，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冷冰冰的字：“我不喜欢这个人，一点儿都不喜欢，看到他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样子，我就恶心，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人？”
巫野心说这是因为你们都是真命天子，就好像两块磁铁的阳极对在一起，当然会互相排斥了，磁xìng越强，排斥力就越大，这是永远无法改变的矛盾。
看着箫菡气咻咻的小脸，巫野脑子里忽然蹦出了个念头，坏笑道：“是否觉得这家伙大出风头的样子很可恶，是否想把他的风头都抢过来？”
箫菡瞪圆了眼睛，鼓起腮帮子：“你怎么知道？”
旋即又泄了气：“没错，我是很讨厌他大出风头的样子，很想把他的风头都抢过来，可人家是高高在上的公子，脚踏符晶战车，腰悬七星宝剑，实力强横无匹，连他身边的御者和shè手都是后天七重的高手，我们拿什么去抢他的风头？”
巫野狞笑：
“要抢风头，并不是一定要靠实力的，来来来，我教你一招传说中百发百中屡试不爽无敌天下的抢风头**，此法一出，天大的风头都被你抢过来了！”
箫菡一愣：“什么办法？”
巫野表情诡秘，用牙缝里挤出两个惊天动地的字：
“吟诗！”
“吟诗？现在？”箫菡的表情古怪起来。
“没错，我曾经在无意中得到过一卷前朝流传下来的山野古诗残卷，里面有一首诗非常适合眼下这个场面！我把它教给你，等齐公子搔首弄姿完了之后，你立刻上去吟诗，我用脑袋担保，只要你一吟出来，绝对震翻全场，把齐公子的所有风头统统抢过来的！”
箫菡不敢相信：“还有这种诗？那你刚才就应该念出来啊！”
巫野叹气：
“这诗也要分谁来吟的，就我现在这副尊容，这个造型，这点儿口碑，哪怕口吐莲花，人家也只当我是耍猴；只有从你嘴里念出来，才能发挥这首诗的最强威力！别插嘴了，好生听着！”
巫野回忆片刻，神情忽然变得古拙，质朴，犹如一尊刚刚出土的兵马俑，一字一顿，斩钉截铁地吟唱道：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箫菡完全痴了。
一开始她并不认为自己这个结拜大哥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毕竟南霸天的不学无术在中阳镇是众人皆知的，平rì里舞刀弄枪就有他的份，可是古诗残卷？就算真落到他手里，大概也只有擦屁股的份。
所以，箫菡已经准备好了要听一首下里巴人的乡间小调，甚至都准备好了要违心地称赞几句，多少给南霸天一点面子。
谁知道，他居然会吟唱出如此一首堪称千古绝句的动人诗篇！
第一段吟唱完时，箫菡便觉得周围刹那间变了天地，她被诗篇的力量带入了一片尸横遍野的肃杀战场，正在和同袍一起并肩厮杀，而这个该死的南霸天就站在她身边，身着威风凛凛的战甲，手握横扫千军的战刀，用最血xìng的力量嘶吼着：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箫菡深深的迷醉了。
两抹化不开的红霞悄无声息地攀上了脸颊，贝齿轻轻咬着嘴唇，无比娇羞地暗自道：
“这个该死的恶霸，从哪儿找来了这么豪放不羁的诗篇？”
“他，他，他又为什么要吟唱得如此慷慨激昂，热血沸腾？”
“真是的，明明只是一个小小的恶霸，吟起诗来，倒像是个百战余生的大将军一样，简直，简直……”
箫菡心中小鹿乱撞，忍不住低下头去，不敢再看巫野半眼。
她怕自己再看半眼，就会忍不住酥软下去。
“咋样？”
巫野吟唱完了《秦风－无衣》，迫不及待地看着箫菡，他觉得这首霸气外露的古诗应该合武威国人的口味，不过还要等箫菡点头才能肯定。
却见箫菡满脸娇羞，眼眸中涌动着似水柔情，嘤咛一声。
巫野郁闷，心说是好是坏你倒是给个说法啊，“嘤咛一声”算是怎么个反应？我又没给你念《金瓶梅》选段！
女人心，海底针，这话真是一点儿都没说错，真不知道这小妮子脑袋里在琢磨什么乱七八糟的念头！
他叉开五指在箫菡面前晃了晃，又问了一遍：
“醒醒，听清楚了没有，你觉得这首诗咋样？”
箫菡还是低着头，不敢看他，一边把玩着腰间的匕首，一边小声道：“好，真好，这首诗叫什么名字，是谁写的？”
巫野重重一拍她的肩膀，喝道：“叫什么名字不重要，是谁写的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抓紧时间酝酿一下情绪，然后上去，用这首不朽诗篇，狠狠震惊全场，把所有风头统统抢过来吧！”
“嗯！”
箫菡攥紧了小拳头，清了清嗓子，正准备挤上前去，忽然听到从不远处的符晶战车上，传来雷霆般的战歌。
齐公子卓立于符晶战车之上，抽出长剑，弹剑而歌：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刚才从巫野口中吟唱出来的不朽诗篇，居然从齐公子口中吟唱出来，一字不差！
同一首诗，在不同人的吟唱下，高下立判！齐公子是后天九重高手，功力都渗入了五脏六腑，胸中自有虎豹雷音，声若洪钟，又似涛声滚滚，清晰无比地送入万千乡民耳中！
刹那间，所有人都恍若置身金戈铁马的战场，被齐公子激发出了骨子里深藏的血xìng！
“……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豪情冲天，将齐公子的身形衬托得格外高大，伟岸，不可动摇！
万千乡民都如痴如醉，颤栗不已，完全沉浸于诗歌的海洋，被那种同仇敌忾、并肩作战的豪情深深感动，所有人都在反复吟唱，有人甚至流下了激动的眼泪。
许久之后，才有人如梦初醒，喃喃问道：
“这，这是什么诗？太动人了，太澎湃了，太热血了！”
一双双如饥似渴的眼睛盯着齐公子。
齐公子淡淡一笑，扬声道：
“诸位父老乡亲血战到底的决心，令本公子深有感触，本公子有感而发，赋诗一首，不合音律之处，还望诸位多多包涵！只希望用这首即兴小诗，和诸君共勉！无论如何，本公子都会和父老乡亲一起，并肩作战，奋勇杀敌，保卫黑水县，保卫我们的家园！”
“什么？竟然是齐公子写的诗！”
“齐公子太厉害了！有感而发的即兴诗篇，却像是经过了千锤百炼一般完美无暇，我还从来没听过如此慷慨激昂的诗歌，齐公子真是文武双全，国士无双！”
“没错，虽然我是个粗人，不懂得欣赏诗歌，却也听得出这首诗绝对是呕心沥血的传世佳作，一定能流芳百世，激励后人的！”
“是啊，有朝一rì，齐公子卓立于符晶战车之上，吟唱这首诗篇的场面，一定会成为不朽的传奇！”
“齐公子！齐公子！”
有人惊叹，有人欢呼，有人流泪，有人甚至幸福地昏死过去，只有角落里的巫野和箫菡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巫野心中的震撼可想而知，暗自愕然道：“不会吧，难道这齐公子也是传说中的穿越者？这问题可就严重了！”
箫菡却附在他耳边，小声道：“不好了，哥，我刚才看到齐公子的耳根十分有规律地颤动，似乎是在偷听咱们的说话，顺便把你的诗歌偷走了！”
“啥玩意儿，我们隔了这么远，他都能听到？”
箫菡道：“看来我们都小看了齐公子，他绝对不止是后天九重高手这么简单，就算还不是真正的先天高手，至少也是半步先天，再修炼点儿不为人知的秘术，练出惊人的耳力，并非难事！再加上我们刚才并没有压低嗓音，只要他全神贯注，就有可能偷听到我们的谈话！”
巫野暗骂一声。
后天高手，修炼的是血肉、骨骼、内脏。
而达到先天境界之后，就要开始修炼五感，先将五感修炼到无比敏锐的程度，才能以此为基础，感悟天地元灵。
齐公子纵然还不是先天高手，可是凭借平凉城主府的势力，抢先一步，培养出敏锐的听力，成就“半步先天”，也是极有可能的！
齐公子并非穿越者，这个事实令巫野长舒一口气，不过接下来的残酷事实，却令他雷霆震怒，悲愤莫名，仰天长啸，心中狂吼：
“我的诗！我的诗啊！”
“这个卑鄙无耻yīn险下流道貌岸然厚颜无耻满肚子大便的王八蛋居然偷了我辛辛苦苦背下来的诗！”
“你家虎爷本来就没怎么读过书，在地狱沉沦百年，受那些千年老鬼的耳濡目染，好容易才背下来十几二十首诗，都是准备在关键时刻拿出来大出风头的！”
“你这禽兽居然连我的诗都偷，你还有人xìng吗？”
“偷了人家的诗，你还这么坦坦荡荡，要不是在中学课本里看到过这首诗，光看你这副嘴脸，还真让人以为是你这杂碎写出来的！”
“简直是，绝对无法饶恕啊！”
“行，行，行，今儿个咱们这梁子算是彻底结死了！搁着你的放着我的，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今儿个你抢我一首诗，明儿个绝对要你付出百倍的代价！等老子把你打得爹妈都不认识，你小子才会知道——诗，不可以乱吟；逼，不可以乱装！”
就在巫野咬牙切齿之时，镇外的大路上传来踏踏的马蹄，一匹浑身浴血的战马出现在地平线上，骑士伏于马上，似是体力不支，直到看见县城外大批武卒，高声喊道：“发现大批兽cháo，正在围攻横山堡，正午之前，横山堡就要被攻破啦！”
齐公子恍若天神下凡，长剑直指横山堡的方向：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黑水武卒听令，随本公子一起，杀向横山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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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晚上有事，第二章早点发出来了。
今天这两章加起来都快八千字了，牛头真是尽力了，大家有啥收藏啊，推荐啊，都整点儿呗？别一天到晚光点鸡啊，鸡点多了伤身，真的。
第六十七章 公子凶猛
黑水县两千武卒赶到横山堡时，堡中火光四起，黑云缭绕，恍若一头狰狞的巨兽，黑压压笼罩在天空中。
横山堡是一座建立在半山腰上的坞堡，有五百人口，算是方圆几十里之内最大的村落，防御也颇为完备，黄土垒造的城墙足足四五丈高，箭楼、瞭望塔、烽火台一应俱全，堡中也备有大量箭矢、刀枪、滚油、檑木。
可是在铺天盖地的兽cháo反复冲击之下，这道防线已经糜烂不堪，千疮百孔。
即使卓立于三里之外的小丘上，巫野依旧可以看清楚横山堡的城墙崩塌了一大半，一大片蠕动的黑影争先恐后从缺口处涌入坞堡，坞堡内传来阵阵人嘶兽吼，喊杀震天。
横山堡中燃起的熊熊大火，堡中的西秦人已经开始点燃房屋，组成街垒，展开最后的抵抗。
五百名夹杂着老弱妇孺的西秦人，用血肉之躯，足足抵挡了数万头饥肠辘辘的野兽六个时辰，从半夜坚持到了正午，终于等来了两千名杀气腾腾的黑水武卒！
“吱！吱！”
似乎是感应到了人族大军出现，横山堡中发出了此起彼伏的嘶鸣，黑压压的兽族大军立刻停止了向坞堡内冲锋，从坞堡中陆续撤出，面向援军，摆开了阵势。
横山堡中传来一阵欢呼，在坞堡最高的粮仓上，爬上来三四个小小的人影，迎着狂风、烈焰和黑烟，猛然抖开了一面烟熏火燎、满是窟窿的大旗。
黑sè旗帜之上，一头血sè巨鹰仰天长啸，展翅yù飞！
武威国人以血鹰为图腾，传说中武威人最早的女祖先正是在野外踩到了一头巨大血鹰留下来的爪印，心生感应，回家之后便生下了一名眼有双瞳的异人，这异人便是武威国的第一代国君。
所以，这血鹰黑旗，便是武威人的战旗！
见到战旗仍旧迎风招展，坞堡还未被完全攻破，两千名黑水武卒jīng神大振，血脉贲张，忍不住狂吼起来，一时间，整个战场风云变幻，人族的气势已经隐隐压过兽族一头。
唯有身经百战，经验丰富的老猎手才知道情况不妙。
“令行禁止，这次的兽cháo可不好对付，肯定有一头高阶兽族坐镇指挥！”箫菡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巫野的手，低声道。
巫野点头，他虽然没有和这么大规模的兽cháo交过手，不过有了前世积累的知识，很多事情稍微一琢磨就能明白。
如果这些野兽对人族援军置若罔闻，不管不顾，仍旧一个劲儿冲向坞堡，那么说不定也能在片刻之内侵吞整个横山堡。
对横山堡里的人族来说，自然是灭顶之灾，可是冲入村中，阵型大乱的兽族，也等于是瓮中之鳖，只要援军一个冲锋，就会被冲散，打垮！
在巫野前世的历史中，这种在屠城时军纪大乱，溃不成军，结果反而被对方援军消灭的例子，数不胜数。
可是这些浑浑噩噩的野兽，在这种杀红了眼的情况下，居然能强忍住进食的本能，放过就要到口的美食，片刻之间就冷静下来，调转方向，稳住阵脚——即使人族军队要做到这一点都不容易，遑论是野兽了！
在数万头野兽后面，肯定有一头智慧不亚于人类的高阶兽族在坐镇指挥。
“吱！吱！”
兽cháo结成阵型之后，立刻对援军展开冲锋，奔袭的速度奇快，转瞬间，黑sè浪cháo就吞噬了一里多的距离。
巫野把手架在眉骨上，眯起眼睛仔细观瞧，却见打头阵的是数万头瘦骨嶙峋，毛sè灰暗的大老鼠，每一条大老鼠都有四五尺长，鼠目赤红，口吐白沫，锋利的门牙如同两柄大刀一般支在外面，如同疯狗，煞是狰狞！
“凶牙鼠？”
巫野的记忆中浮现出了一个令人头皮发麻的名字。
这种貌不惊人的杂食动物是大西北最成功的物种之一，虽然成年凶牙鼠修炼到极致也不过和人族武者的后天二重境界相仿，但是架不住凶牙鼠繁殖快，适应xìng又强，无论什么东西都吃，肉也好，草也好，树皮也好，实在没食物时，哪怕靠着吃泥土，都能生存好几天，支撑他们发动一波进攻！
虽然大西北的草原、戈壁、荒漠上还有种种穷凶极恶的豺狼虎豹，但越凶残的野兽就越要消耗大量肉类，繁殖力又弱，根本不可能聚集起成千上万的兽cháo。
能够聚集起兽cháo的，除了凶牙鼠之外，就只有地底洞穴中的某些虫族。
“嗷！嗷！嗷嗷嗷嗷！”
从凶牙鼠后面，发出了阵阵摄人心魂的狼嚎，虽然是青天白rì的正午，却让人觉得yīn风惨惨，寒气森森，恍若到了午夜一般。
“那是什么？”
在凶牙鼠后面，巫野又发现了将近一百头背脊高高拱起，背上毛发根根竖立如针的灰sè巨狼，如同军队里的将领一般不紧不慢跟随在大部队最后，时而发出几声狼嚎，约束四下乱跑的凶牙鼠。
“铁背苍狼！”
巫野脑中又蹦出了一个名字，铁背苍狼和凶牙鼠一样，都是肆虐西秦的常客，连王彪这种不学无术的恶霸对他们都了如指掌。
和凶牙鼠相比，铁背苍狼的实力明显就更胜一筹，成年铁背苍狼很容易就能达到人族武者后天三重境界的实力，若是经过连番厮杀，甚至有希望达到后天四重，五重，而上百头铁背苍狼若是聚在一起，组成狼群，更有可能诞生一头“铁背苍狼王”，实力能达到后天八重、九重，甚至突破后天巅峰，进化成为更加强横的存在，拥有堪比人类先天高手的实力！
凶牙鼠实力低微却鼠多势众，铁背苍狼实力强横却狼单势孤，这两种畜生勾结在一起，就成为了西秦人最头痛的噩梦。
“点子越扎手，越能显出咱的能耐，就让我这个来自地球，熟知古今中外各种兵法的穿越者，来告诉你们应该怎么打仗吧！”
巫野狞笑，脑中翻滚着无穷兵法，什么声东击西、围魏救赵、调虎离山、浑水摸鱼、偷梁换柱，yù擒故纵、关门捉贼、擒贼擒王……
无论哪一条计策施展出来，绝对能把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都震得屁滚尿流！
就在他准备大步上前，将自己胸中热气腾腾的万千韬略都喷吐出来之时，忽听一声雷鸣：
“西秦儿郎，随本公子一起厮杀！”
齐公子长剑出鞘，剑身上jīng芒闪动，雷电交加，显然是一柄比巫野的“虎牙”不知强横多少的上品符兵，御者铁雄一甩马鞭，符晶战车一马当先从小山丘上冲下，风驰电掣地冲向兽cháo。
“嗖！嗖！嗖！嗖！”
符晶战车之上的shè手方俊连连放箭，他的长弓显然也是一柄镌刻着灵符的符兵，每一箭shè出，都似从弓弦上弹出一团熊熊烈焰，被烈焰shè中的凶牙鼠当场爆裂，化作十几块熊熊燃烧的尸骸，火花如浪花一般四下飞溅，又点燃了旁边的凶牙鼠，顿时搅得凶牙鼠阵型大乱。
符晶战车趁乱冲入兽cháo！
轰！
令巫野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就在符晶战车和兽cháo碰撞的刹那，符晶战车上的所有符晶都大放光彩，上百个符阵熠熠生辉，好似从战车上挣脱下来，在战车周围疾速缭绕，随后“呼”一声，幻化成了两扇十几丈长的火焰翅膀！
符晶战车就像是穿着火焰铠甲的麒麟，狠狠刺进了兽cháo的心脏，势如破竹，摧枯拉朽，所向披靡！
凶牙鼠根本无法抵挡符晶战车的威力，化作一团团可耻的焦炭，齐公子如战神一般威风凛凛地卓立于战车之上，每一剑挥出，都卷起七八道劈啪作响的电弧，将十几头凶牙鼠电得肠穿肚烂，眼珠暴突，惨死当场！
强横无匹的表现，令一千九百九十八名武卒都热血沸腾，心驰神往，不约而同地吼叫起来：“弟兄们，随齐公子杀敌啊！”
西秦人打仗靠的是蛮勇，也没什么阵势之说，一千九百九十八名武卒就在震天动地的吼叫声里冲下山丘，汇聚成了一股无坚不摧的铁流，和兽cháo狠狠撞击在一起！
小山丘上，只剩下巫野和箫菡两个人。
“不是吧，就这么乱糟糟地……冲下去了？”巫野措手不及，连半个兵法都来不及施展，只能眼睁睁看着大部队以一种毫无技术含量的方式和兽cháo纠缠在一起。
第六十八章 半步妖兽
刚才他瞅着稀稀拉拉绵延将近两里地的队伍就有点儿不对劲，纯粹的无组织无纪律，连他前世的小学生做广播体cāo都比这些人要齐整些。
原本以为是为了节约时间才顾不上整顿阵型，现在才知道西秦人打仗就是这么粗犷豪放，不拘一格。
“有什么不对吗？”
箫菡有些奇怪地看了巫野一眼，“咱们又不是中原大国那些堂堂正正的战车兵，还要摆好车阵，shè住阵脚，武将决斗之后再大军冲锋，咱们武威人不是一直就这么打仗的吗？这样才够威猛啊！”
威猛……
巫野脸上的肌肉一阵抽搐，不知道该怎么和女孩儿解释，虽然他穿越之前不是特种兵也不是杀手王，不过就算稍微看了几本古装战争电影也该知道，大军冲锋总要摆几个阵，定几条计策，琢磨点儿战术，哪怕啥都没有，你把队伍组织一下，拿刀的站前面，拿枪的站中间，放箭的站最后，看着也舒服点儿吧？
就这么哇哇乱叫几声，就冲下去火并，实在是太没技术含量了。
仔细一琢磨，却是也能理解，关键在于这些战士并非常年接受军事化训练的职业士兵，都有各自的工作，种田的种田，行商的行商，换言之，一帮子民兵！
盘古大陆，生存不易，养家糊口已经耗去了他们大半时间，还要抽出功夫锤炼武技，打熬筋骨，已经到了极限，怎么可能再把几千人聚集在一块儿，教他们高明的战法？
说到底，生产力就是战斗力，武威国落后的生产力就决定了它诞生不了一支强大的正规军，只能依靠这些空有血勇的乌合之众，用最原始野蛮的方式和妖魔鬼怪搏杀。
巫野叹了口气，颇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之感，箫菡却拉了一下他的袖子，认真道：
“哥，我知道你讨厌齐公子，我也不喜欢他，可咱们来这里厮杀，又不是为了齐公子，还不是为了黑水县的父老乡亲吗？冲吧，晚了，功劳可都被别人抢光了！”
巫野仔细观察着战场，随口道：“宰相肚里能撑船，大人不计小人过，我犯得着和齐公子怄气吗？我这是给他留着预备队呢！”
箫菡眨巴着眼睛，有些迷惑：“什么是预备队？”
巫野挠了半天头发，解释道：
“就是留在大部队最后，先按兵不动，观察战局，等敌人露出破绽的关键时刻，突然杀出，一击必杀的jīng锐！”
箫菡沉吟了半天，再看巫野时的眼神都有些变了，不屑道：“大敌当前，岂能按兵不动？一声令下，奋勇上前，以一往无前之势，彻底冲垮敌军，这才是战场上唯一的道理！既然你不愿意下场厮杀，那我自去了，你一个人在这儿慢慢当预备队吧！”
说着，头也不回，一跃而起。
巫野一伸手没有抓到，箫菡几个起落就冲入兽cháo之中，剑芒四shè，顿时卷起了万丈血花。
“没办法，以你的智慧，哥真的很难和你解释。”
巫野蹲下身子，伏在草丛中，专心致志地观察着战场。
恍惚间，曾经在梦境中出现过无数次的蛮荒古战场，和眼前的战场渐渐重叠在了一起，在梦境中积累的厮杀经验，也在脑海中星星点点闪耀。
山丘下的狭窄平原已经化作一片血腥的修罗屠场，人类和野兽就像是两股相向而行的巨浪，猛然相撞，刹那间就交融在一起，再也无法分割。
虽然凶牙鼠的数量极多，可人类武者的实力明显要高出一筹，即使七八头凶牙鼠将人类武者团团围住，都未必能将人类武者杀死，而人类武者的每一次冲击，都能留下百十具凶牙鼠七零八落的尸体。
直到铁背苍狼冲入战场，局面才为之一变，连续被狼群扑杀了几十名高手之后，战场上呈现出了残酷的僵局，变成了旷rì持久的拉锯战。
巫野没有一丝一毫加入战团的意思。
他正在搜索这支兽cháo大军的首领。
擒贼先擒王，兽cháo大军进退有度，令行禁止，一定有一头高阶兽族在坐镇指挥，只要击杀了这头高阶兽族，兽cháo不战自溃！
巫野的视线在兽cháo中逡巡许久，终于在兽cháo最后的枯树旁，发现了十几头格外高大的铁背苍狼，拱卫着一头气势特别凶悍的老狼。
这头老狼足足有牛犊子大小，浑身上下的毛发几近灰白，唯有胸口一撮黑毛构成了弯月形状，分外扎眼。
“铁背苍狼王！”
巫野吞了口唾沫，知道这撮弯月黑毛就是狼王的标志，既然拥有这个标志，这头狼王的实力就不会低于后天八重！
“有没有搞错，居然是一头狼王？”
巫野有些丧气地啐了一口，虽然找到了兽cháo的首领，可是对方的实力太强，也只有齐公子这种后天巅峰的强者才有机会斩杀，他这个后天三重的小喽啰，连靠近对方的资格都没有，想要斩杀狼王，简直是痴人说梦了。
正在窝火，马伯光的声音又飘了出来：“小巫，你看狼王左边那头狼，背上好像有个东西。”
“什么东西？”
巫野把手架在额头上，搭了个凉棚，眯起眼睛，仔细张望，的确发现在一头巨狼背上，半蹲着一头小兽。
这头小兽乍一看去和小狼一样，灰毛上却有一道道诡异的黑sè条纹，两个前爪伛偻在胸口，好似被人打残了，只能依附着别的巨狼行动。
巫野记得在暴君夏桀的梦境中，似乎见过这种前肢残疾的小兽，这种小兽虽然没什么攻击xìng，却是出了名的jiān诈狡猾，相当难缠。
“狼狈为jiān，这他娘的是一头狈啊！”
巫野心头一片雪亮，狈类是一种无比狡猾的野兽，因为前肢先天萎缩的缘故，通常都和狼群一起行动，虽然无法参与狩猎，却是狼群的军师。
难怪这次的兽cháo如此森严，原来是有一头狈类充当真正的指挥者！
马伯光的声音又惊又喜，叫道：“小巫，咱们这次捡到宝啦，这是半头黑纹幻幽狈，是妖兽啊！”
“妖兽？”
巫野差点儿没把鼻子都气歪了。
正如人类武者，分后天、先天、修炼者一样，根据野兽的实力不同，也是分成寻常野兽和妖兽。
妖兽已经通了灵xìng，拥有不亚于人类的智慧，高阶妖兽能吞吐天地元灵，进化成传说中的妖族，甚至可以褪去兽类的躯壳，幻化chéng rén类的模样。
即使是最次一等的低阶妖兽，也拥有人类先天武者的强横实力！
巫野心说妖兽虽好，也要咱有这个命去猎杀才行！就咱这后天三重境界的小身板，连后天八重境界的狼王都打不过了，更何况是堪比先天高手的妖兽？老马你是不是对咱这个竞技水平太有信心了一点儿？
心中移动，忽然觉出一丝不对，连忙追问：“等会儿，老马，你刚才说它是‘半头妖兽’，这是什么意思？”
马伯光得意洋洋地贱笑起来：“好小子，果然被你发现了，所以老马才说咱们这次捡到宝啦！你注意看，这头妖兽的整个身子都和黑纹幻幽狈一模一样，可是尾巴上却布满了青sè的斑纹，绝对不是黑纹幻幽狈应有的特征。老马可以肯定，这是一头‘半步妖兽’，也就是妖兽和普通野兽杂交出来的品种！”
“半步妖兽？这么说，它的实力有可能还不到先天境界了？”巫野眼里一下子就绽放出了黄鼠狼看到老母鸡时那种熠熠生辉的光芒，两个小灯笼似的。
“肯定不到先天境界！”马伯光斩钉截铁地说，随后解释，“黑纹幻幽狈，原本就是以智慧见长的妖兽，它的战力在所有妖兽中都算是垫底的，堪堪达到人类的先天境界；和寻常野兽杂交出来的半步妖兽，实力只会更低，按照一半来算，就是后天五重、六重的样子，你仔细看，它趴在铁背苍狼王旁边，显然是处于从属地位，只是出谋划策的军师——也就是说，它的实力绝不可能比狼王更强！”
巫野点头，野兽世界，弱肉强食，胜者为王，如果这头黑纹幻幽狈的战力真的比铁背苍狼王更强，那就应该是它站在中间，狼王站在旁边了。
既然它只是兽cháo的军师，实力应该是比狼王弱，而且不是弱一星半点，至少要弱到凭它的智慧都无法弥补的程度！
如果铁背苍狼王的实力按后天八重来算，这头黑纹幻幽狈的实力，最多都不会超过后天六重，甚至更弱……
巫野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神更加贪婪，沙哑着喉咙问道：“听人说，妖兽浑身都是宝，脑中的妖核凝聚着大量天地元灵，可以和符晶相比，是不是？”
马伯光道：“妖兽脑中确实有非常珍贵的妖核，不过这是一头杂交出来的半步妖兽，不经过长年累月的修炼，却是无法产生妖核的！虽然如此，它的脑髓之中，也蕴含着不亚于人类的jīng气神，可以拿来制符——你不是很想学yīn符宗的鬼画符之术，却不愿残害同胞，也不想榨干自己的jīng血么？那就用这头半步妖兽的脑髓来制符，最合适不过了！”
巫野怦然心动，yīn符宗，听名字也知道是以画符出名的邪门宗派，他早就想修炼yīn符宗的鬼画符之术，无奈此术却要消耗大量jīng气神，无论自己还是别人，他都很难下手。
而山中的寻常走兽，浑浑噩噩，不通灵xìng，却是压榨不出多少jīng气神供他修炼了，按照马伯光的说法，比方说山中的猛虎，起码要猎杀数百头，才能抽取出足够的jīng气神，绘制一道最低级的符箓。
巫野有些艰难地吞了口唾沫。
他的瞳孔里已经装不下任何东西，除了黑纹幻幽狈。
在他眼中，这头半步妖兽已经变成了一只烤得皮黄骨酥，焦香四溢，油汁还在滴滴答答的肥鸡。
只是看守着这只肥鸡的还有几万头凶牙鼠，上百头铁背苍狼，再加上一头强横无比的狼王，要在这么多凶兽的注视下偷鸡，简直是不可能的任务！
“来吧，小弟弟，到大哥哥这里来，大哥哥给你棒棒糖吃……”巫野搓着手，冲着远处的黑纹幻幽狈狞笑。
兽cháo后方，趴在巨狼背后的黑纹幻幽狈忽然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冷颤，从骨髓深处涌出一股不可遏制的恐惧，仿佛在不知不觉中，它已经被某种很yīn险，很卑鄙，很邪恶的东西给盯上了……
第六十九章 风中残叶
巫野贼兮兮的眼珠子转了一圈又一圈，他现在就像是一头饥肠辘辘的野兽，死死盯着捕兽夹中无比肥美的嫩肉，恨不得扑上去开怀大嚼，却又不得不顾忌捕兽夹上寒光闪闪的利齿。
“要是能想个什么办法，把黑纹幻幽狈和狼王分开就好了……”巫野暗自盘算着，又觉得自己是痴心妄想，这黑纹幻幽狈既然拥有不逊于人类的智慧，当然知道在这么凶险的战场上，只有待在狼王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更何况，就算黑纹幻幽狈和狼王分开，他又要怎么穿越数万头咆哮的野兽，神不知鬼不觉潜入黑纹幻幽狈的身边？
正在头痛时，眼前忽然一亮，巫野又一次看到了齐公子。
齐公子这么拉风的男人，即使在乌烟瘴气的战场之中，依然像是黑夜中的萤火虫一样熠熠生辉，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遮掩住他的光彩。
尽管身处血流漂杵的屠场，齐公子依旧是风轻云淡，神采奕奕，挥洒自如，一身华美的铠甲上连半滴兽血都没沾染到。
符晶战车就像是一把烧得通红的战刀，狠狠插进一块豆腐里，轻而易举就把豆腐斩成两段！
齐公子所到之处，根本没有任何野兽是他的一合之敌，而他似乎也并不满足于斩杀寻常野兽，丢下众人，在兽cháo中长驱直入，向着铁背苍狼王的方位猛扑过去！
看来齐公子也发现了铁背苍狼王是兽cháo的首领，也打着擒贼擒王的主意，想将狼王一举斩杀！
狼王显然也注意到了威猛无匹的齐公子，几声狼嚎之后，无数凶牙鼠争先恐后向齐公子扑来，展开了飞蛾扑火般自寻死路的攻击，用血肉之躯硬生生地拖延住了齐公子的攻势。
“有门儿啊！”
巫野的眼睛亮了起来，脑海中蹦跳出一个无比疯狂的办法，犹豫了半天，一咬牙：
“为了鬼画符，拼了！”
纵身跃起，虎牙战刀舞动如风，震天狂吼：
“都他*的闪开，老子南霸天来啦！”
就这么鬼吼鬼叫地冲出半里多地去，一头扎进混乱的战场，五虎断门刀的狠辣杀招连番施展，刀光闪动，七八头凶牙鼠当即一刀两断，腥臭的鲜血喷溅一身，拿手往脸上一抹，巫野仰天长啸，显得无比狰狞。
“南霸天来了！”
巫野怎么说都是黑水县的知名人物，又一路鬼吼鬼叫地扑下来，附近的武卒自然看得一清二楚。
虽然大众都厌恶他的人品，却也知道此人乃是一员心狠手辣的悍将，不由爆出一阵欢呼。
这番躁动，很快落在一头铁背苍狼眼中，铁背苍狼蛰伏于凶牙鼠之中，便是专门来对付人族武者中的高手，这头铁背苍狼四腿深屈，身子弓成一团，如弹丸般朝巫野猛撞过来！
铁背苍狼之所以号称“铁背”，便是因为他们背后生长着两块坚硬如铁的骨瘤，再加上锐利如针的毛发，团成一团时，就像是一柄势大力沉的流星锤，轻轻碰着都要筋断骨折！
更何况巫野耀武扬威，根本没注意背后，一下砸实，当场撞飞出去七八丈，一路喷血一路滑翔，重重跌落在地。
刚刚还在兴奋的黑水武卒全都倒吸一口冷气，好似后脊梁被人撬开，浇进去一瓢冰水，即使平素再厌恶南霸天的人，也不由产生一丝悲凉之意。
“南霸天，死了么？”
不，他还没死！
巫野无比倔强地站了起来，用虎牙战刀支撑着晃晃悠悠地躯体，大手一挥，高喊道：“弟兄们，杀，杀敌啊！”
格外扎眼的表现，自然又吸引了第二头铁北苍狼的注意，又一次凶残的撞击之后，巫野又一次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却是在众人惊讶万分的眼神中，又一次顽强地爬了起来：“为了西秦，为了武威，前进！”
于是，他又一次被撞飞了。
一次次被撞飞出去，一次次无比坚强地站了起来，筋断骨折，血肉模糊，遍体鳞伤，这些都阻止不了南霸天高喊出振聋发聩的豪言壮语，即使是平素最不齿他为人的黑水武卒也不得不饱含热泪地承认，这确实是一条不折不扣的好汉！
只是，似乎没有人注意到，每一次南霸天被撞飞出去的路线都有些诡异，他已经从兽cháo最前方被一路撞飞到了兽cháo深处，距离狼王和黑纹幻幽狈越来越近。
当然，身边的黑水武卒也越来越少，铁背苍狼倒是越来越多了。
终于，在一声杀猪也似的惨叫之后，摇摇yù坠的南霸天再也支撑不住，四仰八叉地仰面栽倒，一阵抽搐之后，脑袋一歪，再也没有了声息。
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略显茫然的眼眸深处一片死寂，再也找不到半点儿生气。
有几头铁背苍狼对这个死来死去总是死不了的人类还有些不放心，围绕在他身边仔细观察、嗅探着，想弄清楚这个难缠的人类是不是真的呜呼哀哉了。
嗅了半天都无法确定，这几头凶兽焦躁起来，喉咙里滚动着一串串“咕噜”声，盘算着干脆直接咬断他的喉咙，抓出他的心脏，撬开他的脑壳，吃掉他的脑浆！
就在几头凶兽伸出爪子，准备把巫野大卸八块之时，兽cháo后方又传来了狼王惊天动地的嚎叫，却是齐公子的符晶战车快要击穿兽cháo最后的防线。
几头铁背苍狼面面相觑，犹豫片刻，还是放弃了即将到嘴的美餐，转身向齐公子的符晶战车扑去。
“呼……”
就在他们转身的刹那，巫野明明已经僵硬的眼珠忽然动了一下，嘴里又一次喷出了大口黑sè的死血。
“太刺激了，太**了，太享受了！”
铁背苍狼的全力一击，不亚于一名后天三重武者的重拳，再加上锯齿一般的狼毛，寻常武者挨上一两下便要丧失战力。
可巫野是什么人？拿跳崖当家常便饭的猛人！
一个多月的挨打和跳崖，除了将他的身体锤炼到如钢似铁的程度，亦令他掌握了非常丰富的挨打经验，哪里能挨打，哪里不能挨打，怎么挨打能挨出触目惊心的效果，实际上却都是皮外伤；怎么挨打外表看上去不痛不痒，却能受到极重的内伤！
在别人看来，刚才他是一路被铁背苍狼撞来撞去，如同风中残叶一般身不由己。
只有巫野自己肚子里明白，每一次撞击的接触点都是他jīng心选择，由此撞击出来的路线、落点，也全都在他一手掌握之中，他就用这种疯狂的方式，大张旗鼓却又不动声sè地向黑纹幻幽狈靠近！
看似穷凶极恶的铁背苍狼，也只是被他cāo纵的傀儡而已。
更何况，经过这些铁背苍狼凶猛的撞击，他的九炼魔躯也自然而然生出了反应，大脑中的清凉之意大量分泌，在修复伤口的同时，也不断强化着他的实力。
他觉得四肢百骸的骨骼里传来阵阵酥麻瘙痒的古怪感觉，知道这是功力正在向骨骼渗透，即将冲上后天四重“炼骨”境界的征兆。
只不过眼下这个办法却是不好再用了。
连续多次撞击不死，他已经被这些凶兽盯上，如果再故技重施，难保这些畜生不会像刚才那几头铁背苍狼一般上前查看——刚才是他运气好，这些畜生在最后关头被狼王召唤了去，他可不想赌下一次还有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万一被这些畜生看出破绽，几百头凶兽一股脑儿扑上来，直接把他撕成碎片，生吞活剥，九炼魔躯也不可能再把几百泡屎尿重新捏chéng rén形吧？
所以，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只有——装死！
第七十章 擒贼擒王！
混乱的战场就像是一锅滚开的肉汤，已经沸腾到了极点。
人类和野兽已经没有任何区别，全都张牙舞爪，表情狰狞，发出疯狂的咆哮，刀剑被血肉磨钝了，爪牙被骨头折断了，人血和兽血混合在一起，蜿蜒成了一条黏稠的长河，又被践踏出了一朵朵血染的浪花。
巫野躺在四五具支离破碎的尸体中间，双目圆睁，嘴巴微张，四肢僵硬，嘴角除了干涸的血迹之外，还有一片白沫，显然是死得不能再死。
无数凶牙鼠和铁背苍狼都从他身边飞速掠过，甚至有一些畜生直接从他脸上、胸膛上踩了过去，始终都没有发现一丝一毫的破绽。
只有当一波兽cháo冲过去，和黑水武卒陷入苦战，四周在没有半头畜生注意时，巫野的眼珠才会稍微活动一些，好似诈尸一般，借着尸堆的掩护，神不知鬼不觉地蠕动着，慢慢向他的猎物靠近。
等下一波兽cháo来临之前，他又一次无声无息地“僵死”在尸山血海中，死得惟妙惟肖，死得天衣无缝，死得栩栩如生！
装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死人和活人的区别远远比寻常人想象得要大得多，绝不是随随便便往地上一趟就能蒙混过关，特别是对这些直觉一场敏锐的野兽来说，分别死物和活物，简直是他们的本能。
如果说装死也是一门艺术的话，那么巫野无疑是一名已经小有成就的装死大师，每天晚上睡觉时，他都会把暴君夏桀的头骨碎片贴在前额，进入暴君夏桀记忆碎片中的洪荒战场，进行一场场惨烈的厮杀。
千奇百怪的厮杀虽然还没有把他培养成一名高手，却让他经历过无数次荒诞不经的死亡，那种肌肉松弛，意识消散，甚至大小便都不受控制的感受，简直历历在目。
短短几天时间，他已经在梦境中死过不下五百次，放眼整个盘古大陆，谁都不可能有他这样的境遇，他是全大陆最会死的人！
“老子在洪荒妖兽面前都死过不知道多少次，就凭这些最低级的野兽，又如何能发现老子的破绽！”巫野满脸死气沉沉，心中却是连声jiān笑。
不过，随着和黑纹幻幽狈的距离越来越近，他也不敢再轻易蠕动，黑纹幻幽狈的jǐng惕xìng极强，绝不是寻常野兽可以比拟的，若是被它发现了破绽，那就功亏一篑了。
“还有大概五十丈，差不多了。”巫野眼珠乱转，估量着彼此的距离。
他不再做出任何动作，全部心神都用来控制自己胸口的肌肉，令呼吸的颤动降低到最微弱的程度。
随后，一门心思修复受创的身体。
铁背苍狼的攻击可不是开玩笑的，经过连续十次撞击之后，他的身体早已支离破碎，千疮百孔，纵然他拥有强横无匹的九炼魔躯，也要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息，才能恢复。
更何况，眼下铁背苍狼王还虎着脸戳在黑纹幻幽狈身边，活像是一名脾气暴躁的丈夫寸步不离地看守着自己的老婆，绝不让坏人找到一丝一毫的缝隙钻进来耍流氓似的，巫野有自知之明，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耍流氓也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的道理。
“齐公子，加油，齐公子，给力！快上来和铁背苍狼王大战三百回合啊！”巫野一边调息，一边在心中深情呼唤着。
齐公子不负所望，来了！
脚踏火焰战车，手持雷电长剑，金银战仆两旁侍立，他冷酷，却风流潇洒，他淡然，却所向披靡，他是上天赐给黑水县最大的希望，亦是上万凶兽心中最深的绝望，他将杀戮的艺术挥洒到了淋漓尽致的程度，也非常成功地吸引到了足够的仇恨值，成为了所有铁背苍狼集中攻击的对象！
自然，这些自寻死路的小丑，只不过是用自己邪恶的生命，为齐公子的利剑增添了几抹微不足道的血芒！
“齐公子万岁！”
眼看齐公子终于刺穿了兽cháo的最后一道防线，黑水武卒士气大增，振臂高呼，攻势如cháo！
“嗷！”
在七八头铁背苍狼的拱卫下，铁背苍狼王终于按耐不住，缓缓步入战场，向齐公子发出愤怒的咆哮。
四周的凶牙鼠和黑水武卒都感受到了冰冷刺骨的杀气，不知不觉为两大王者让开了一片空旷的场地，屏息等待着一场惊心动魄的较量来临！
即使最愚蠢的凶牙鼠也隐隐感觉到，这场王者之战即将决定两大集团的最终命运，在这场战斗之后，注定要有一方彻底覆灭，连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半点儿！
巫野偷偷瞄了黑纹幻幽狈一眼，不出所料，这头贪生怕死的畜生生怕被两大王者的战斗波及，依旧远远站在枯树旁边，并没有跟随狼王一同进入战场。
不过它身边还又三头铁背苍狼拱卫，都是小马驹一样高大的成年狼，yīn沉的气势，应该是狼群中的佼佼者。
巫野琢磨了一下，又把脑袋飞快埋回血染的泥土里，死得不能再死。
王者之战，终于开始。
巫野挺尸的地方距离两大王者非常近，只听到阵阵长剑破空的刺耳嘶鸣和狼王凄厉的嚎叫，这下子更是连半个屁都不敢放，咬紧牙关忍受着两大王者对决时轰出的阵阵气浪，有好几次齐公子和铁背苍狼王的脚尖就点在他身旁几寸的地方，他都能嗅到铁背苍狼王身上散发出来浓烈的腥臊气，狼尾巴还在他背上扫来扫去。
他还是一动不动，将装死进行到底！
问题是，有些器官可以控制，有些器官却无法控制，在两大王者强横无匹的气势刺激下，他的膀胱不断收缩，产生了一种非常强烈的无法遏制的俗称尿尿的冲动。
“忍耐，忍耐，一定要忍耐啊！”
巫野都快把嘴唇都咬烂了，可是他的尿意并不是自然产生，而是被两大王者的气场挤压出来，用大白话说就是这个人被“吓尿了”！
若是修炼到后天七重以上，功力渗入五脏六腑，就有能力控制住膀胱的律动，可是现在，却是怎么忍都忍不住。
“不行了，我，我，我要爆了！”
就在他忍不住要尿出来的刹那，千斤巨石般的压力终于一松，却是铁背苍狼王吃了齐公子一掌，陷入被动，不得不窜入兽cháo之中，争取一线喘息之机。
齐公子哪里肯放过如此良机，一声唿哨，符晶战车又一次碾压过来，齐公子飞身上车，冲狼王穷追猛打。
渐渐的，呼喊声和打斗声越来越远。
巫野耐着xìng子倒数五个数，确定四周悄无声息了，这才敢稍微侧过身子，松开裤带，尽量控制肌肉，以涓涓细流的方式慢条斯理地滋出一大泡尿水。
等他系紧裤带，再抬头观望时，齐公子和铁背苍狼王已经打到了百来丈之外。
拥有符晶战车的齐公子显然技高一筹，各种大招好像不要钱似的，劈头盖脑砸过去，雷电交加，风火燎原，各种华丽，各种绚烂，看得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铁背苍狼王虽然处在下风，可是架不住人家手下兵多将广，见势不妙，就有无数凶牙鼠和铁背苍狼悍不畏死地扑向符晶战车，消耗战车的符力，抵挡齐公子的大招。
看起来，不酣畅淋漓地杀个昏天暗地，这场王者之战是很难分出胜负的。
所有人族和凶兽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这场巅峰对决上，巫野身边已经没什么活物了，再看黑纹幻幽狈，这畜生也全神贯注地观察着战局，原本保护它的三头铁背苍狼却是消失不见，想来都是支援到战场上去了。
只剩胯下还有一头铁背苍狼，这是它的坐骑，是怎么都不可能分开的。
黑纹幻幽狈不愧是拥有超卓智慧的半步妖兽，巫野的动作稍微大了一些，立刻产生感应。
这畜生瞬间明白了巫野的心思，发出一声又尖又利的长啸，催动胯下的铁背苍狼扭头就跑。
巫野等了许久就是为了这一刻，煮熟的鸭子哪儿还容它再扑腾翅膀？纵然还不是最佳出手机会，却也只能放手一搏！
一柄蓄力许久的黄泉飞叉猛地掷出，划出一道凌厉的直线，深深扎进了铁背苍狼的屁股。
巫野狞笑一声，手脚并用一跃而起，猛虎扑羊一般极速狂飙，神采飞扬的模样，哪儿还有半点死相？
黑纹幻幽狈吓得魂飞魄散，这头半步妖兽还以为齐公子便是这群人族中最有威胁的一个，打死都想不到居然还有巫野这么卑鄙无耻的流氓蛰伏在一边坐收渔人之利，它发出一浪高过一浪的尖叫，想要召唤更多铁背苍狼前来保护，可惜包括狼王在内，所有凶兽都和人族犬牙交错地纠缠在一起，哪里还分得开？
无奈之下，只好疯狂催动胯下的铁背苍狼，奋力逃命。
铁背苍狼的速度奇快，原本巫野是怎么都追不上的，不过这头铁背苍狼屁股上吃了一叉，奔跑起来难免一瘸一拐，速度放慢不少，一时间双方你追我赶，倒是跑了个旗鼓相当，转眼间就跑上了山岗，消失在山脊后面。
好几个目睹这一幕的黑水武卒都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他们可不知道黑纹幻幽狈的价值，甚至都没怎么注意到一头突然逃跑的铁背苍狼，只看到了原本应该死得不能再死的南霸天居然活蹦乱跳地逃跑了！
“南霸天没死？”
“而且他还临阵脱逃了？”
“你们看他跑得比兔子还快，敢情刚才的慷慨激昂和豪言壮语都是装出来的！”
“这家伙——打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要当逃兵！”
“天杀的，咱们黑水县立县三百年，还从来没出过半个逃兵，这混蛋简直太，太——”
“太卑鄙了！太无耻了！”
同样的感慨，在黑纹幻幽狈脑中滚动着。
它已经被逼上绝路。
横山堡是一座建立在半山腰上的坞堡，横山堡所在的山脉，叫“大横山”，黑纹幻幽狈慌不择路，顺着山路越跑越高，等它发现前方是一片悬崖峭壁时已经来不及，那满脸狞笑，令它不寒而栗的无耻人类已经追到了近前。
“唰！”
铁背苍狼的爪子在悬崖边上抓出了六道深深的抓痕，几块碎石从峭壁之上跌落，“噼里啪啦”半天才落地，黑纹幻幽狈探出半个脑袋朝下望去，却见下面是将近百丈的深谷，谷中虽然树木茂盛，却也有乱石嶙峋，失足跌落，十有仈jiǔ要摔个肝脑涂地，一时间竟有些拿不定主意，究竟是掉头玩命还是冒险跳下去。
黑纹幻幽狈是智力型的妖兽，不到万不得已，是很不愿意动手的，更何况这个人类蓄谋已久，来势汹汹，谁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来路？如果像那个符晶战车上的人类一样强横的话……
两个念头只在黑纹幻幽狈的脑中闪了一闪，它就感觉身子一轻，巫野已经替它做出了选择。
嗷嗷直叫着冲过来的巫野，在悬崖前方根本没有半点儿停下脚步的打算，反而全速冲刺，对准黑纹幻幽狈就是一记蛮不讲理的冲撞！
一人一狼一狈都被狠狠撞飞出去，在半空中手舞足蹈！
“吼吼吼吼吼吼吼！”
在黑纹幻幽狈失去意识之前，它听到从人类并不宽阔的胸膛中，传来了蛮荒凶兽一般原始、野蛮、雄壮的吼叫。
轰！轰！轰！
百丈之下的莽莽丛林，砸出了三朵小小的绿花。
第七十一章 幻狈公主
巫野觉得自己的屁股已经碎成十七八瓣了。
吃力地抬起眼皮，却发现眼前的视界只有一条细细的缝隙，看来整张脸肿胀的程度超出他的想象，连眼睛都无法完全睁开。
看着树杈缝隙之间细碎的天空，深吸一口气，胸口立刻像是有十来个青柠檬炸开，又酸又涩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令他忍不住呻吟起来。
脑中的清凉之意一次又一次流转周身，减轻他的痛苦，他感觉到浑身上下的伤口处都刺痒极了，显然是新的肌肉和骨骼正在生成。
他忍着痛，大口大口呼吸，加速清凉之意的流转速度。
这片山崖的高度大大出乎他的预料，原本他以为大横山的高度不超过八十丈，没想到下面还有一道深谷，上百丈的高度令他受伤极重，足足用了一个多时辰才缓过劲来，恢复了一丝行动能力。
一寸一寸地扭动脑袋，很快在一块青石上发现了铁背苍狼血肉模糊的尸体，巫野咧嘴一笑，知道自己赌对了。
这头铁背苍狼既然被派来保护黑纹幻幽狈，想来也是狼群中的jīng锐好手，光是对上它，巫野就没有必胜的把握。
更何况还要加上一头jiān诈狡猾，诡计多端的半步妖兽。
以一敌二，巫野连指甲盖大小的信心都没有，更何况黑纹幻幽狈见势不妙，完全可以让铁背苍狼纠缠住他，自己溜之大吉，巫野也只能望尘莫及了。
所以，他选择了跳崖。
论跳崖，整个盘古大陆都不会有人比他更有经验，无论他受了多重的伤，这两头畜生只会比他更惨十倍，百倍！
更何况拥有九炼魔躯的他，恢复速度惊人，不用几个时辰就能恢复战力，而这两头畜生就算不死，没有十天半个月，也很难爬起来了。
又呼吸了三百四十四次，感觉到一丝丝力量在体内凝聚，巫野拄着刀鞘，咬紧牙关，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他立刻看到在不远处的大榕树下，蜷缩着一个女人。
巫野的瞳孔顷刻间变大了。
这是一个小巧玲珑，可以用“jīng致”二字来形容的女人，如脂如玉的皮肤就像是一匹光滑的缎子，敏感部位缠绕着一缕缕黑sè的发丝，远远望去就像是一条条黑sè的斑纹。
似乎是被巫野**辣的目光唤醒，少女沾染着水珠的睫毛微微颤动，睁开一对楚楚动人的美眸，眼神中又是惊惧，又是期盼，又是无助。
就像是一头无家可归地小猫，可怜兮兮地等待着新的主人，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隐约蕴着一缕勾人的媚意，让人一看就不忍心再挪开视线。
在巫野粗鲁蛮横的目光之下，她似乎含羞极了，想要伸手遮挡自己的私密处，可略显瘦弱的双手怎么都使不上劲，只能从背后摇晃出了一条天青sè的大尾巴。
毛茸茸的大尾巴就像是一张裘毯，总算将双腿之间的私密处遮掩住，可是那对即将成熟的丰腴软肉却是遮掩不住，反而随着少女急促地呼吸上下颤动着，泛滥出了一片旖旎的风光。
巫野眼中涌动着野兽般的光芒。
按在刀柄上的右手青筋乱暴，缓缓抽出三寸刀刃，阳光在刀刃上滚出了一串寒芒。
少女的呼吸更加急促，黑发荡漾间，不知绽放出多少chūn光，她的嘴唇轻轻蠕动，哀求道：“救救奴家。”
她的声音细细的，小小的，就像是猫儿喵喵叫一样。
“咔！”
刀刃收了回去，右手却没有离开刀柄，巫野一步一个脚印，向少女走去。
少女的眼神更加迷离，细声细气地诉说着：“公子，救救奴家，奴家的爹爹是幻狈一族的大王，奴家是幻狈一族最小的公主，因为家族内斗，奴家被哥哥姐姐陷害，被迫逃亡到荒原上，依附于一群恶狼，苦苦挣扎求生！公子，如今只有你可以救奴家！”
巫野的眼神在黑纹少女身上最私密的部位流转，变得越来越深沉。
幻狈公主脸上一阵酒醉似的酡红，两行清泪在吹弹可破的俏脸上恣意滚动，颤声道：“公子，若是你能把奴家送回幻狈一族的部落，奴家的父王一定会重重赏赐你的！你想要什么？金钱？珠宝？丹药？功法？奴家的父王什么都有！”
巫野笑了，舔了舔干裂的嘴角，沙哑着喉咙道：“我只要你。”
幻狈公主娇躯一颤，无比羞涩地垂下螓首。
巫野道：“金钱、珠宝、丹药、功法，当然都是很好的东西，却也要我有命把你送回部落才能拿到，这笔交易风险太大，我没什么兴趣！如今你骨骼尽碎，只能任我宰割，想要活命的话，便用你最珍贵的东西来交换吧。”
幻狈公主低呼一声，似乎意识到了这流氓想要什么，周身泛出一片粉红，羞愧得无地自容。
巫野yīn沉沉地笑起来：“没错，我现在给你一个选择，彻底臣服我，做我的女奴，把你的身子完完全全交给我，我想怎么玩弄就怎么玩弄，我就饶了你一条贱命，如何？”
幻狈公主紧咬银牙，说不出半句话来，显然是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犹豫许久，那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却是微微挪开了一些，显然是屈服于巫野的意志，默认之意。
巫野眼中全是浑浊不堪的邪念，喉结滚动，吞下大口涎水，向幻狈公主走了过来。
五步，四步，三步，两步……
幻狈公主垂下睫毛，眼底闪过一缕细微的杀气，嘴角勾起了一抹轻蔑的笑容。
这个愚蠢的人族，正在按照她设计好的路线，一步步踏入死亡的陷阱。
幻狈一族有一个天大的秘密——他们天生枯萎的前肢虽然无法用来走路，却绝非无用之物，而是上天赐给他们最犀利的凶器！
巫野踏出了最后一步。
幻狈公主略显枯萎的双臂忽然发出“咔咔”的响动，手臂一下子伸长了半丈，指尖闪过十道乌芒，指甲瞬间暴长，变成了十把利刃，向巫野面门狠狠抠去！
可是就在她发动攻势之前的瞬间，巫野已经重重一蹬，将速度提升到了顶点，身体就势一伏，整个人矮了半截。
虎牙战刀顺势出鞘！
一道刺眼的金光在幻狈公主面前炸开，公主只觉得眼前一花，两个手肘一阵冰凉，力量疯狂喷涌出去。
抬眼看时，两截嫩藕一般的玉臂已经齐肘而断，鲜血狂飙，在半空狂舞，十个指头兀自剧烈抽搐着！
而那道刺眼的金光，已经化作男人手中五尺钢刀，被他高高举过头顶，摆出大力劈斩的架势。
从刀锋最高处滚下了几颗晶莹剔透的血珠，滴在男人脸上，将他原本就邪气四溢的笑脸，衬托得更加狰狞！
巫野眼中一片清澈，哪里还有半点儿sè授魂与的样子？
一瞬间，幻狈公主明白了一切。
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没有被她的美sè俘虏，只不过装出一副神魂颠倒的模样，放松她的jǐng惕，拉近彼此的距离。
她以为她已经把这个男人勾引进了致命的陷阱，却不知道是她在不知不觉中被这个男人送入了死亡的囚笼！
幻狈公主陷入了深深的绝望，她不明白为什么屡试不爽的美人计会失去作用，为什么自己这么娇弱无助的样子都无法勾动这个男人的怜悯，他难道没有yù望吗？他的心莫非是铁打的吗？
“奴家，奴家知错了，奴家再也不敢了，奴家心甘情愿给公子当贱婢，当女奴……”幻狈公主疼得浑身抽搐，断臂不住喷血，在苍白的美肌上留下串串嫣红，显出一种妖异的美。
“当我的女奴？”巫野笑了，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你不配。”
幻狈公主迷惑到了极点，惨叫道：“为什么？为什么？奴家是幻狈一族的公主，居然还不配当你的女奴？为什么？”
巫野居高临下，俯视这截蠕动的嫩肉，淡淡道：“昨天，你指挥兽cháo，屠了我们人族的一条村。”
幻狈公主瞪大了美眸：“那条村里，有你的父母？有你的妻儿？”
“那条村里，有别人的父母，别人的妻儿！”
脚趾重重抓地，整片西秦大地的无穷力量似乎都从脚底涌入巫野的身体，经过骨骼和肌肉的震荡之后疯狂地轰进双臂，两条胳膊瞬间膨胀一轮，虎牙战刀划出一道近乎完美的雪亮弧光，夹杂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斩下！
第七十二章 狐蛊香
幻狈公主的螓首冲天而起，惨白的俏脸上凝固着一抹迷惑，似乎不敢相信这个男人竟然真的舍得下手，羊脂一般的身子喷溅出了三四丈高的血花，一阵抽搐之后，扑倒在巫野脚下，不动了。
不等美人头颅落到地上，巫野把虎牙战刀一挑，一勾，一横，正好将头颅架在刀身上，直勾勾的美眸中闪动着带血的毒芒，渐渐黯淡下去。
巫野轻哼一声，正yù送到面前细细观看，脑中忽然像是放了个炮仗，周身仿佛解开了一道无形的枷锁，骨骼传来阵阵浪cháo一般的sāo动，随之而来的是激荡的力量！
“晋级后天四重境界了！”
巫野心中一片雪亮，知道自己斩钉截铁的一刀不但斩下了幻狈公主的头颅，亦斩开了血肉和骨骼的壁障，功力渗入骨骼，进入了大多数武者可遇不可求的“炼骨”境界！
再看刀背上，哪里是什么美人头颅，分明是一颗七窍流血的黑狈脑袋！
而仆倒在地的也不是柔若无骨的娇躯，而是黑纹幻幽狈筋断骨折的尸骸！
马伯光焦急的声音在脑海中不断回荡：“小巫！醒醒！你被黑纹幻幽狈迷住魂儿了！”
巫野啐了一口，揪着黑纹幻幽狈脑袋上的毛发，把脑袋举到面前细细观看，道：“没事，我知道。”
马伯光愣了：“你怎么知道？”
巫野一笑：
“刚才这头黑纹幻幽狈忽然变成了一个浑身赤－裸的绝sè美女，还使出各种手段来勾引我，可是我却知道，唯有比妖兽更加强横，能够吞吐天地元灵，采集rì月jīng华的妖族，才能化作人形！倘若这头黑纹幻幽狈已经修炼成了妖族，打个哈欠就能让我七窍流血了，还来勾引我干什么？所以，我非常肯定自己中了幻术，陷入某种幻象之中。”
马伯光啧啧惊叹：
“小巫，老马我可真要对你另眼相看了！老马我也是刚刚才察觉，这头半步妖兽可不简单，它是黑纹幻幽狈和青阳鬼狐交合，产下的后裔！”
巫野吹了声口哨，眼睛亮了起来。
青阳鬼狐虽然只是一种野兽，却比不少妖兽都要难缠，皆因它体内有一个特殊的腺体，可以分泌出一股特殊的狐香，寻常人只要嗅到这股狐香，便会产生幻觉，被自己的yù望迷惑，沦为青阳鬼狐的奴隶。
民间流传的“狐仙”之说，除了极少数货真价实的妖族之外，大多数倒是这青阳鬼狐作祟，用狐香勾动了市井小民，产生各种幻象。
青阳鬼狐生xìng狡诈，又有**狐香，很少被人族捕捉，没想到自己却误打误撞，捕捉到了“半头”！
心中不由一阵后怕，黑纹幻幽狈加上青阳鬼狐，两者都是jiān诈狡猾，诡计多端的畜类，他们杂交出来的后裔有多么难缠，可想而知！
若非自己当机立断将这畜生撞下悬崖，撞碎了它浑身骨骼，又不顾它的狐香迷惑，干净利落地剁下了它的脑袋，还不知它会使出什么手段！
仔细打量黑纹幻幽狈的头颅，巫野忽然觉得这畜生的嘴巴有些古怪，用虎牙战刀撬开细碎的牙齿，却见在舌根底下藏着一根尖尖的小刺，仔细一看，却是铁背苍狼背后的一根狼毛。
这是铁背苍狼浑身上下最坚硬的一根毛发，有若针尖一般锐利，还是中空的，若是被黑纹幻幽狈全力吐出，shè中眼球的话，当场就能把人shè死！
巫野常常舒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又一次从鬼门关上转回来了。
马伯光还在耳边聒噪：
“哎呀，小巫你真是好定力！像你这样血气方刚的年轻小伙子，一旦被青阳鬼狐幻化出来的美女迷惑，就算明知有古怪，十有仈jiǔ也是要缴械投降的！你倒是心志如铁，打熬得住，大大出乎老马的预料了！”
巫野冷哼：
“此等雕虫小技，只能迷惑迷惑没有见过女人的书呆子，我是何等样人，什么女子没见过？苍井空，松岛枫，武藤兰，渡濑晶，小泉彩，诸多魔女，万千手段，早就把我的意志淬炼得如钢似铁，达到sè即是空，空即是sè，以红粉为骷髅，以有－码为无－码的至高境界！区区一头野狐幻化的庸脂俗粉，也想让我谷jīng上脑，迷失本xìng？简直是笑话！”
马伯光愕然道：“苍井空？小泉彩？都是谁啊？”
巫野道：“都是手段无穷的绝世妖女，不知荼毒了多少无知少年——这且不去说它，就说这头畜生的脑袋，果然能画出几张灵符么？”
马伯光连连点头：“黑纹幻幽狈和青阳鬼狐的串种，脑中蕴涵着浓郁的yīn气，用来鬼画符是最好不过！不过先别急，咱们这次运气实在太好，从这畜生身上，还能捞到一件宝贝！”
“什么宝贝？”
“就是青阳鬼狐的香腺，它的**狐香，都是从这香腺中分泌出来！我以前当yín贼时，得到过一本《迷香谱》，教人炼制各种各样迷药的，其中有一味非常霸道的迷药唤做‘狐蛊香’，乃是以青阳鬼狐的香腺为原料，烘干之后细细磨成粉末，临阵对敌时洒出一小撮，就能让敌人陷入幻觉，不可自拔！”
巫野大喜，这种卑鄙无耻yīn险下流的招数，最合他这头“虎蝎”的胃口！
看看四周山林茂密，渺无人迹，也是一处清净所在，心说外面有齐公子主持大局，黑纹幻幽狈又被自己击杀，剩下的野兽应该是掀不起太大的风浪，倒不如先把狐蛊香磨制出来，再学两手鬼画符，增加点儿自保的手段也好。
当下捡了些树枝枯叶堆在一起，用腰间的火石火镰生起一个火堆，又找了些大小均匀的小石子儿投入火堆中，大火烧灼。
趁着烧石子儿的空闲，巫野将那头活活摔死的铁背苍狼扛到火堆边，用虎牙战刀把肚子挑开，割出了胃囊，胡乱淘洗几把，又把手伸进去，将整个胃都翻过来。
随后将两条狼腿上的肉细细割碎了，连带着狼心也割成小块，用几张芭蕉叶盛了，再去附近找了些清香扑鼻的野草、野果，将汁液都挤在狼肉上腌制。
此时石子儿已经烧得通体赤红，劈啪作响，巫野拍灭火头，将铁背苍狼的胃囊当作了手套，手势利落地抓起十几块石子儿，又将胃囊整个儿翻了回来，滚烫的石子儿便落入胃囊之中。
再把盛着狼心狼肉的芭蕉叶裹成一团，塞进胃囊之中，又用一段狼肠子将胃囊的口子牢牢系住，轻柔地挤压揉捏，不多时，里面的空气受热膨胀，小小的胃囊便似吹气球一般，圆滚滚地鼓胀起来，渐渐变得晶莹剔透，似乎可以透过阳光，看见里面的食材。
眼看食材快熟了，巫野用虎牙战刀在胃囊上轻轻戳了一个小孔，顿时“噗”一声，一股夹杂着香味的热气猛地喷了出来。
巫野猝不及防，连打了三个大喷嚏，腹中传来阵阵雷鸣。
九炼魔躯虽然能快速愈合伤口，对身体的消耗也是惊人的，早就饿得他两眼发青，哪里还按耐得住？双手一撕，胃囊整个儿撕开，一团热烘烘香喷喷的气浪冲天而起，将人的双眼都模糊了，透过气浪看去，狼肉被石子儿烘成了三分熟，上面还挂着一缕缕的血丝，夹杂着一股激发食yù的异香。
狗肉滚三滚，神仙站不稳，皆因狗肉中蕴含着一股独特的香气，所以狗肉也叫“香肉”，狼和狗是近亲，其香比狗肉更加浓郁，冲鼻，**！
只不过狼肉粗粝，又带着一股浓浓的膻气，若是炮制不当，便如石头一般，难以入口。
巫野使的这个法子，却是老秦人在西北荒原上狩猎，没有炊具之时偶尔想出的应急之法，一试之下却发现，用此法烘烤出来的狼肉，肉质细腻，入口无渣，比狗肉何止高明百倍！
巫野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抓，却被烫了个哆嗦，只好耐着xìng子用芭蕉叶卷成两根筷子，夹起狼肉送入口中，初时只觉得嘴里塞了一块火炭，烫得什么感觉都没有了，片刻之后，却化作了一团化不开的浓香，每一咀嚼，便有一股香甜可口的汁液从肉中挤出，喷得满嘴漏油，连什么时候滑入喉咙都不知道，通体上下却暖阳阳的，周身血液仿佛都变成了烈酒，明明是凛冽的深秋，却热出了一身淋漓的臭汗。
他左右开弓，风卷残云，不一时将两条狼腿一扫而空，亦将浑身的伤痛和疲惫抛开了十万八千里，摸着肚子打了两个响亮的饱嗝，看着这片天，这片地，这片莽莽山林，心情一时大好！
此时，焖在灰烬中的几块石子儿也降到了合适的温度，巫野便用虎牙战刀砸断几条狼腿骨，削成了几柄小小的骨刃，按照马伯光的指点，将黑纹幻幽狈的尸体仔细剖开，果然在肠胃下面找到一个圆鼓鼓的器官，如同一枚朱红sè的果子，便是香腺。
巫野将香腺放在石子儿中间烘烤，又把黑纹幻幽狈的浑身毛发都裁下来，烧成灰烬，再取一截黑纹幻幽狈的肠子洗剥干净，也同样烘干，一头扎起，就成了个透明口袋。
此时香腺已经烘成了一个黑黢黢的枣核，用两块大石细细研磨成粉，和在烧成灰烬的毛发中，将粉末小心翼翼地收入透明口袋中，两头都扎牢，狐蛊香就大功告成。
依照马伯光所说，此物要用时，却是取一截中空的竹筒，将指甲盖大小的一撮狐蛊香置入一头，从另一头用力一吹，就能喷出害人——这是采花界惯用的喷吐迷香之法，有个名字，唤作“吹息术”，其中又有上百种手段，秘法，修炼到登峰造极之时，甚至能将一撮迷香准确地吹出百丈之后才散开，称得上是神乎其技。
第七十三章 阴符经
狐蛊香已经制成，此地便不宜久留，巫野将铁背苍狼和黑纹幻幽狈身上所有材料搜刮一空，又用刀鞘挖了一个大坑，把所有残骸和烧过的石子儿都丢进去掩埋，又用杂草和枯叶堆在上面，仔细打量了三圈，看不出破绽，这才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用狼皮卷着画符材料，扬长而去，在大横山中游荡，寻找合适的修炼场所。
黄昏未至，便找到了一处颇为干燥的洞窟，地上爪痕凌乱，不知是什么野兽的巢穴，巫野自是不惧，大咧咧在洞中盘坐下来，将材料铺在一边，凝神静气地听马伯光讲述符术的来由。
马伯光飘在半空，长眉无风自动，若非眉眼间略带三分猥琐之气，倒也有些仙风道骨的架势，正sè道：
“诸天星辰，天地山河，世间万物，都是太初一缕灵气所化，无非灵气运行的轨迹不同，才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这灵气运行的轨迹，便称为‘道’，掌握了‘道’，便是掌握了大千世界的规律、原理、法则！所谓的‘符’，便是前辈大能耗尽万年时光，摸索出来的一部分‘道’，其实宇宙间的法则多如繁星，人族能掌握的法则也只是九牛之一毛罢了！”
“要修炼符术，就要先弄明白，你并不是在画符，而是在寻找天地间原本就存在的‘道’，只要你能找到这条‘道’，只手画符，甚至随随便便说出一句真言，都能令天地间无穷无尽的力量为你所用！”
“当然，要达到只手画符，言出法随的境界，对你来说实在太过遥远，你是连天地元灵都感应不到的凡人，凡人想要画符，就需要有蕴含着大量天地元灵的材料帮助，符笔、符墨、符材、缺一不可！幸好你宰杀了这头颇具灵xìng的黑纹幻幽狈，它的脑髓和血液，都是上好的画符材料。”
“我先教你画一道五鬼搬运符，此符一成，可以将天地间的yīn煞之气吸纳过来，凝聚成五个小鬼，帮你干些鸡鸣狗盗，鸡毛蒜皮的杂事，虽然不堪大用，可是运用得法的话，也能大大增加你自保的能力，甚至出其不意，收到奇效——想当初我就是用了这道符术，从yīn符宗宗主手中，将五yīn化神戒偷来的。”
马伯光的鬼影忽然散开，化作一团黑烟，在虚空中浓墨重彩地挥洒出了一串繁复玄奥的符文，随后“轰”一声又散开，再度凝结，反复画了十几遍，让巫野牢牢记住了每一笔的顺序，这才重新凝聚成鬼影，继续道：
“小巫，若是你急于求成，那么按照我刚才演示的，一丝不差地画出来，也能招来五鬼；可若是你有野心，想要窥探到符术世界的真正奥秘，那么就把这道符牢牢记在脑中，在脑海里揣摩千百遍，找到隐藏在这串符文背后的‘道’，然后凭着你对‘道’的理解，画出属于你一个人，独一无二的五鬼搬运符！”
巫野听得如痴如醉，沉思了半天才问：“我的‘道’和你的‘道’，莫非还不一样吗？”
马伯光笑道：“即使是同一条路，每个人的走法也不一样，我的道是要成为yín贼王，这是你的道吗？”
巫野一愣，也摸着脑袋笑起来：“也对，杀猪杀屁股，各有各的杀法，大道三千，我就从五鬼搬运符开始，寻找自己的道吧！”
……
秋rì多变，夜间忽然下了好大一场山雨，黄豆大的雨点打得树叶劈啪作响，山沟里到处都是浑浊的溪水，夹杂着枯叶、败木和烂泥向山脚下冲去，到了白天，依旧乌云当空，灰蒙蒙一片天地，雨水小了些，在洞口淅淅沥沥，挂上一张水帘。
洞窟中却是温暖如chūn，烧了一夜的火堆变成了暖烘烘的灰烬，几十个毛扎扎的野栗子焖在里面，熏出了一洞异香，巫野半眯着眼睛，绕着灰烬慢条斯理地踱步，有一搭没一搭地念诵着：
“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故天有五贼，见之者昌。五贼在心，施行于天，宇宙在乎手，万化生乎身。”
昨夜他参悟了一晚上的五鬼搬运符，始终不得其门而入，那串繁复玄奥的符文在脑子里翻江倒海，悟得他脑仁儿都是疼的，大呼吃不消。
马伯光无奈之下，教给他一篇《yīn符经》，让他念诵。
“这篇《yīn符经》，是我在yīn符宗藏经阁的角落里无意中发现的，看题目，应该是yīn符宗的镇派宝典才对，可是不知为什么，我在yīn符宗待了大半辈子，都没见过半个门人钻研《yīn符经》。”
“这篇《yīn符经》，总共四千多个符字，并不是什么威力无穷的功法，也不是神通广大的符术，更不是眼花缭乱的炼器法，只是一篇玄之又玄的修养之术，或许正因为如此，yīn符宗的门人才不屑一顾吧？”
“当时我对修炼之术一窍不通，还以为这部经典既然名为《yīn符经》，一定是yīn符宗的不传之秘，便时常拿出来临摹，研究，虽然没看出什么名堂，渐渐却觉得原本看不懂的经典，可以稍稍领悟其中的奥妙，原本理解不了的符文，亦能找到隐藏在背后的规律！否则我七老八十的年纪，又怎么能学会五鬼搬运符？”
“小巫，你总算比老马我聪明一点点，我便将四千多个符文，一点不差地临摹在你脑海里，你研究一下，说不定能发现隐藏在《yīn符经》背后的奥妙也未可知！”
巫野反正也看不穿五鬼搬运符背后的“道”，干脆依照马伯光临摹在他脑海中的《yīn符经》符文，小和尚念经，权当放松。
“啪！”
灰烬中的一颗野栗子爆开，巫野舔了舔嘴唇，用两根树枝小心翼翼地在灰烬中拨弄着，将炸开的野栗子挑出来，吹去了灰烬和温度，毛扎扎的栗壳往两边掰开，露出金黄sè的嫩肉，舔入口中，甜得漏蜜。
一边咂嘴，一边含混地念叨：“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天人合发，万化定基，唔，唔，好吃，好吃。”
脑海中，却是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五鬼搬运符乱麻般的符文。
说来奇怪，念诵《yīn符经》时，并未感觉有什么异样，可是脑海中却是一片清明，刚才还让人头痛万分的五鬼搬运符，似乎也渐渐能理出一个头绪。
这种感觉，就像是迷途的旅人在山中跋涉，忽然听到远处传来隆隆水声，虽然还未见识庐山真面目，却也知道附近必定隐藏着一挂雄浑壮阔的瀑布。
随着旅人在山道中越走越深，瀑布的轰鸣也越来越响，皮肤甚至可以感受到氤氲的水气，令人只想快点儿见识到瀑布的全貌，浑然忘却了长途跋涉的疲惫和痛苦。
终于——
在围绕火堆转了上万圈，将《yīn符经》反复念诵了数百遍之后，脑中清晰可见的五鬼搬运符忽然炸开，化作万千一闪一闪的碎片，随后又凝结成了五个活蹦乱跳的小鬼，在识海深处跳起了诡异的夜叉舞！
“故天有五贼，见之者昌。五贼在心，施行于天，宇宙在乎手，万化生乎身！”
巫野觉得自己这个“旅人”终于走到山路尽头，正卓立于悬崖峭壁之上，观看不远处从山巅之上飞流直下的瀑布，顿时觉得豁然开朗，似乎整个天地都为他打开了一扇无形的大门！
第七十四章 阴兵符鬼
“老马，我好像把你教我的五鬼搬运符给忘了！”
“真忘了？忘了多少？”
“统统忘记了！”
“好小子，你真他娘是个天才！既然你已经把老马的五鬼搬运符给忘了，现在就开始画你自己的五鬼搬运符吧！”
“好嘞！”
符笔以铁背苍狼的骨骼和狼毛制成，轻轻蘸饱了黑纹幻幽狈脑髓和血液研制的符墨，针尖般的笔锋轻轻滑过灰褐sè的狼皮，一道弯弯曲曲的红sè线条在狼皮上欢快地延伸，仿佛拥有生命一般向四面八方蔓延，渐渐交织成了一个繁复玄奥的符文，纵横交错了无数次后，终于和第一笔碰撞在一起，变成了一道圆融完满的灵符！
巫野面前的地上还躺着一具手指大小的骷髅人形，是用铁背苍狼和黑纹幻幽狈最细微，最脆弱的骨头拼凑起来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手指大小的骷髅足足用了超过三十根牙签也似的骨头，活灵活现，鬼气森然。
巫野用两指夹着生平制成的第一张灵符“五鬼搬运符”，在焖烧的灰烬中一捻，五鬼搬运符立刻熊熊燃烧起来，巫野手指一撮，将燃烧的灵符猛地弹向地上的小小骷髅，口中念念有词：
“五鬼yīn兵，听吾驱策，急急如律令！”
“呼……”
随着他手指勾动，四面八方无形的yīn风卷来，火焰卷着白骨瑟瑟发抖，不一时，那火焰已经从红sè变成绿sè，从绿sè变成蓝sè，从蓝sè变成了近乎黑暗的紫sè，火焰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手舞足蹈，附和着巫野识海之中大跳夜叉舞的小鬼形象，跳起了滑稽的舞蹈。
“噗！”
按照马伯光教他的法子，巫野咬破舌尖，唾液中含着一口舌尖之血，朝深紫sè的火焰猛地喷去。
人血亦是上好的画符材料，修炼者互相斗法时，往往借用人血来增强威力，而人血之中，又以三种血液最为珍贵，分别是指尖血，舌尖血和心头血，这三种血里都蕴含着大量jīng元，亦是用来牵引符兵、符宝、符兽和符鬼的重要材料。
一口舌尖血淋下，紫焰骤然熄灭，出现在巫野眼前的是一头小小的jīng怪，生就一个狗头，长得和铁背苍狼有三分相似，却是圆滚滚，肥嘟嘟，看着甚至有点儿笨拙。
与其说是一头yīn兵符鬼，倒不如说是一头小仓鼠一样可爱的宠物。
巫野傻眼，没想到自己居然炼制出来这么一个憨头憨脑的东西。
似乎意识到了主子的不屑，小家伙暴怒起来，从肉呼呼的手掌里弹出了六根锐利无比的爪子，一边咆哮着，一边抡起了王八拳，不过才抡了几十圈就气喘吁吁，一不留神绊到了自己的后腿，摔了个狗吃屎。
巫野的眼角有些抽搐，带着三分疑惑问道：“老马，你当年就是用这么个货，从yīn符宗宗主手里偷来了五鬼搬运符？”
马伯光慢条斯理地说：“所以刚才老马才问你，你究竟要走老马的道，还是走你自己的道！如果你刚才是完全临摹老马的五鬼搬运符，当然能炼制出威力比较大的符鬼，可是你已经把老马的五鬼搬运符忘了个一干二净，是以你自己的‘道’画出来的五鬼搬运符，能勾引到这样的符鬼就不错了！”
顿了一顿，不等巫野骂娘，继续解释：
“你不要小看这头符鬼，不过，现在它看上去是有点儿……傻乎乎的，不过这是因为你的实力还太弱的缘故！这是以你自己的‘道’炼制出来的符鬼，和你心意相通，随着你的实力慢慢强大，符鬼也会渐渐变得强大，说不定有朝一rì，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千里之外的东西，如探囊取物哩！”
巫野的脸sè稍微好看了一些，再看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直喘粗气的狗头符鬼，倒是真有点儿自己的风采，心中一动，感应到识海之中，却是多了一道念头。
这是一道很微妙的念头，就好像一个天生六指的人，脑海中一定蕴藏着控制第六根指头的本能，这个狗头符鬼，就是他的“六指”！
念头一动，狗头符鬼团身而起，脖子扭扭屁股扭扭，跳起了滑稽的骑马舞！
贼头贼脑的动作，看得巫野都忍俊不禁，正所谓瘌痢头儿子也是自家的好，到底是他亲手炼制出来的第一头符鬼，看着就跟亲儿子似的。
让狗头符鬼且在一旁跳舞助兴，又如法炮制，画出第二张灵符，制成第二个符鬼，这头符鬼却是个细高挑，婀娜的体态还带着点儿婷婷袅袅的意思，背后晃动着一条毛茸茸的青sè尾巴，尖尖的脸上带着几分狐狸的妖媚。
“是个女鬼！”
巫野琢磨出来了，用来炼制第一头符鬼的骨头，取自铁背苍狼身上的比较多一点儿，所以塑造出来的符鬼就是狗头形象。
而第二头符鬼，却是用黑纹幻幽狈的骨头比较多，就变成了这般妖媚的模样。
胖乎乎的狗头符鬼见到细高挑的狐媚符鬼，眼珠子都直了，都不等巫野的招呼，自发自动地向伙伴拱过去，围着狐媚符鬼大跳骑马舞，狐媚符鬼却是冷哼一声，昂着脑袋，不屑一顾的样子。
“小样儿，还挺有xìng格啊！”巫野惊叹，他是乡巴佬进城，啥都没见过，见两头符鬼都有自己的个xìng，不由啧啧惊叹。
还想继续炼制其余三头符鬼，却被马伯光阻止了，按照老爷爷的说法，这控制符鬼也是要消耗大量jīng力的，以巫野现在后天四重境界的修为，一次控制两头符鬼已经是极限了，如果继续炼制出更多的符鬼，即使勉强能够控制，对他的jīng神也是一种非常沉重的负担。
一旦遇到生死搏杀，超出自己负担的符鬼非但不是助力，反而是一种累赘。
这个道理，巫野很快就想通了。
他是这么琢磨的：好比说他的脑子就是一台电脑，还是他娘的486电脑，能够把主程序平平稳稳运行下来就不错了。
不顾自己的硬件水准，强行加载各种不必要的程序，到最后只能拖慢主程序的运行速度，甚至令整个系统直接崩溃。
想要运行各种绚烂各种强大各种华丽的大型程序，就想办法先升级硬件再说吧。
而且他也不想一次就把所有的黑纹幻幽狈脑髓都用光，留下一半，也算有备无患。
看着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两头符鬼，巫野眼前仿佛出现了上百万头符鬼yīn兵组成的浩荡大军，忍不住傻乐起来。
马伯光却道：“小巫，这些符鬼都是有寿数的，用一次就消耗一点寿数，用得多了，指不定哪天就会死掉，所以没事儿还是把他们纳入五yīn化神戒中温养比较好。”
巫野愕然：“五鬼也会死？”
马伯光道：“大千世界，星辰宇宙，既有生，自有死！”
巫野咂舌：“那还是藏着掖着吧，谁知道下回啥时候还能撞上这么好杀的半步妖兽？”
一挥手，将狗头符鬼和狐媚符鬼都纳入五yīn化神戒，看看洞窟外面山雨渐止，心说自己都出来两天，群龙无首的兽cháo应该也被剿灭了吧？
这头黑纹幻幽狈的尸骸要是拿去县城，定是一份大大的功劳。
不过财不露白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这种好东西当然是留着自己慢慢受用，怎可被旁人知晓？当下将最后一点儿骨架尸骸都纳入五yīn化神戒，抹去洞窟中修炼的一切痕迹，揣着十几颗滚烫的野山栗，哼着小调，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山脚下走去。
一路走，一路吃，随手把栗子壳弹得到处都是，呼吸着雨后清新甘冽的空气，畅想自己用狐蛊香和符鬼yīn兵闯荡天下，真个儿像踩在棉花堆里一样轻飘飘地畅快。
晃悠了半个时辰，山脚便在眼前。
耳边忽然传来阵阵凄厉的狼嚎声，听声音，正是铁背苍狼王！
巫野脖子一缩，本能反应就是往树丛里一钻，拿两片芭蕉叶顶在头上，贼兮兮地探头看去，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那畜生还没死？”
就在不远处的林中空地上，铁背苍狼王正在和十几名武者对对峙。
虽然它遍体鳞伤，眼睛瞎了一只，连一条前腿都不见了，可是身形却比昨天更加庞大，背后根根骨刺尖锐突起，就像是拱起了一座刀山，独眼中绽放着有若实质的红芒，气势何止凶猛十倍！
“妖兽！”
巫野忍不住吞了口唾沫，这头铁背苍狼王居然在血腥的厮杀中进化成了妖兽，这下乐子可大了。
第七十五章 雾幻刀
和它对峙的十几名武者是两千名黑水武卒中的佼佼者，不乏实力达到后天六重，七重的一流好手，可是在一头受伤的妖兽面前，每个人脸上都挂着莫大的恐惧。
齐公子镇定自若地站在人群最后，战甲扯了个稀烂，露出一身金丝软甲，符晶战车和两名高级小弟都不知去向，脸上却依旧挂着风轻云淡的微笑——就连巫野也不得不痛苦地承认，齐公子在装－逼这门艺术上的造诣，已经达到他巫某人的八成功力了。
马伯光的声音飘了出来：“有些不对啊，小巫，事情估计没咱们看到的这么简单！”
巫野抽了根杂草放在嘴里慢慢咀嚼，让苦涩的汁液冷静大脑：“怎么说？”
马伯光道：“昨天我仔细观察过，这头铁背苍狼王虽有后天九重实力，可是年纪太大，力气衰弱，不耐久战，而齐公子除了金银战仆，还有符晶战车辅助，最多在两个时辰之内就能解决战斗，为什么会拖拉到现在，还让它进化成为妖兽了？”
巫野一愣：“这个么，说不定是铁背苍狼王经验老辣，被它侥幸逃出也未可知？又或者齐公子是个银枪蜡烛头，一动真格的就不行了！”
马伯光yīn森道：
“小巫，你不是修炼者，自然不知道在修炼界之中，有一门‘养妖之法’，乃是用人工方式，豢养野兽，通过种种刺激，令野兽强行突变成妖兽，再采集它身上的妖核！”
巫野咂舌：“还有这么古怪的法子？”
马伯光点头，道：“妖兽浑身都是宝，特别是它的妖核，对修炼者来说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只不过天然生成的妖兽大多藏匿在人迹罕至之处，可遇不可求，即使遇见了，妖兽凶悍，也不是那么好猎杀的！所以就有修炼者想出了人工养殖的方法，先捕捉一些达到后天巅峰境界的凶悍野兽，再以丹药喂养，令它进化成妖兽，之后宰杀，以此法培养出来的妖兽虽然等级都不高，但胜在够安全，够稳定，而且产量颇大，因此很受各大修炼宗派的欢迎。”
巫野皱眉：“这‘养妖之法’，和这头狼王有什么关系？它总不可能是修炼宗派喂养出来的吧？”
马伯光yīn笑道：
“我刚才说的是名门正派的养妖之法，此法虽然可靠，却需要大量丹药，而且耗时颇长，动辄一年半载才能收割一批妖核，不为邪道宗派所喜；邪道宗派惯用的养妖之法，乃是以人来养。”
“如何以人养妖？”
“很简单，首先寻找一头后天巅峰境界的凶兽，将它打成重伤，激发它的凶xìng，再故意驱使大批普通武者上前供它杀戮，令这头重伤的凶兽在血腥杀戮中产生突变，进化成妖兽！用此法来养妖，牺牲虽然很大，成功率也不太高，可是胜在速度够快，只要运气好，一两天之内，就能培养出一头妖兽！”
巫野心思电转，眼珠一下凝固了：
“你是说，齐公子故意把铁背苍狼王打成重伤，又驱使这些无辜武卒上前厮杀，就是为了让铁背苍狼王进化成妖兽，他好下手猎取妖核？”
话一出口，自己先大摇其头，
“不可能，齐公子固然是个人渣，可他只有后天九重修为，最多也就是个半步先天，而一头最低级的妖兽，至少也是稳稳站在先天之上！身受重伤，固然会削弱战力，却也激发了凶xìng！齐公子身份尊贵，又不像咱们是烂命一条，如何会拿自己的xìng命开玩笑？”
顿了一顿，又指点道，
“你看，齐公子孤身一人，两个手下和符晶战车都不在身边，怎么看也不像是计划好的样子，是吧？”
马伯光皱眉道：
“好像是有点儿说不通，可是老马总觉得这个齐公子身上的味道很不对头……”
话音未落，厮杀已经开始！
身受重伤的铁背苍狼王变得更加疯狂，背脊弓成了一柄弯刀，猛地向武者弹来，空气中传来了弓弦抽断的破风之声！
两个起落，狼王就冲入武者之中，背后如利箭般根根竖起的狼毛忽然激shè而出，化作万点寒芒，向四面八方shè去！
黑水武卒哪里料到这头妖兽竟然有如此古怪的变化，人群中当即爆出一连串的惨叫，阵型一时大乱。
狼王低吼一声，趁乱杀入人群，半空中飞起无数残肢断臂，黑水武卒根本不是妖兽的对手，不一时就被杀了个干干净净。
不过这些凶悍到极点的人类在临死之前，却也做出了拼死反击，在狼王身上添了二三十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只有齐公子依旧风轻云淡地微笑着，对几十名同伴的死亡熟视无睹，似乎一切尽在他的掌握。
铁背苍狼王被鲜血彻底激发了凶xìng，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架势，连伤口都顾不上舔舐，直接冲齐公子猛扑过去，一人一狼在草丛里滚作一团，整座大横山都震动起来！
巫野瞪大眼珠，正好瞧见狼王头顶卷起了一道黑气弥漫的yīn风！
那yīn风中夹杂着无数道刺耳的惨叫，就像是一个黑sè的大口袋，里面装着成千上万头冤魂，yīn风中浮现出了一双双扭曲的手脚，偶尔还能看到一张张丑陋的面孔凸现出来。
yīn风劈头盖脑地罩住了狼王，紧接着只听一声干脆利落的血肉切割之声，斗大的狼头冲天而起，整个儿被斩了下来！
yīn风猛然收缩，变成了一柄如新月般诡异弯曲的黑sè弯刀，斜斜插在地上，刀身上密布着蛛网般的血sè裂纹，连刀柄都没有，只是在两侧靠近刀锋之处分别有一个小孔，好似两只空洞洞的眼睛。
马伯光怪叫一声：“雾幻刀？这小子居然是竹山宗妖人！”
巫野心中一凛。
竹山宗是和yīn符宗齐名的邪道大宗，在三苗九黎一带势力极大，随着荆楚国的崛起，也隐隐有挺进中原之势，纵然是流云剑宗、通天剑宗这样的正道豪门，亦是拿竹山宗无计可施。
不过武威国是西北边陲的贫瘠小国，向来不是正邪两道的重点争夺对象，齐公子怎么可能是竹山宗的门人？
“老马，你认得这把刀？”
“当然认得！这雾幻刀是竹山宗门人的看家符兵，上至宗主，下至普通弟子，人人都炼制一把雾幻刀，施展开来时，能够幻化成迷雾，杀人于无形，煞是厉害！竹山宗和yīn符宗同处三苗九黎之地，时常冲突，死在雾幻刀之下的yīn符宗门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老马如何不认得？这小子刚才用的正是雾幻刀，而且看样子还不是寻常门人炼制的普通货sè，起码也是长老级数的邪道强者炼制出来的高阶魔刀！”
“怪不得这小子要支开左右，原来是不想被人发现他是邪道妖人的大秘密！”
巫野恍然大悟，这个杂碎前来帮助黑水县剿灭兽cháo是假，用黑水武卒的xìng命培养出一头妖兽，随后收割妖核，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正在他琢磨的当口，齐公子已经从草丛里站了起来，俊秀的脸上没有半点儿血sè，浑身上下都是婴儿嘴唇般豁开的伤口。
嘴角，却勾着一抹大功告成的微笑。
齐公子轻轻咳嗽着，嘴角溢出一缕鲜血，却不以为意，一手提着铁背苍狼王的脑袋，一手倒扣着长剑，将雾幻刀随意插在腰间，风度翩翩地在尸堆中来回穿梭，用脚尖试探还有没有活口。
“公子……公子……”
果然还有一名武者未死，挣扎着朝齐公子爬过来，艰难地昂起脑袋，呻吟道，“公子，救我……”
“放心，我已经将妖兽斩杀了。”齐公子笑得非常和蔼。
那武者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公子——”
话未说完，人头已经飞出了十几丈远，一路滚到巫野面前，死不瞑目的双眼，正好直愣愣地盯着巫野！
巫野差点没把拳头都塞进嘴里，才算强忍着没有叫出声来！
齐公子轻轻甩去剑刃上的血珠，叹了口气，似乎很为这名武者痛惜的样子，随后眉心一皱，忍不住又吐出了小半口血。
为了寻求最佳的出刀机会，他故意引诱妖兽在他胸口撞了七八下，五脏六腑都受了内伤，只能发挥出六七成的力量，情况实在不怎么妙。
不过，只要妖核到手，付出再大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齐公子长剑一挥，狼头不偏不倚正好分成两半，剑尖一挑，一枚鸽子蛋大小的淡灰sè结石便呈现在掌心，用两指拈着轻轻一晃，放在耳边细细听去，好像还能听到铁背苍狼王不甘的嚎叫。
齐公子淡淡一笑，脸sè忽然大变，厉声喝道：
“什么人，出来！”
不等巫野做出反应，齐公子锐利如鹰的目光已经朝他蛰伏的草丛shè来，同时脚尖一踏，弹起一柄青铜长剑，一记飞踢，长剑撕裂空气，直冲巫野心口，电shè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