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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不开心的橘子     太平血txt下载     太平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一章 杀与不杀

    随着李开芳部在城内白泽堂接应下顺利突入聚宝门,太平军分兵赶往其余城门,西面的水西门、汉西门相继被太平军攻占,各门外的太平军蜂拥入城,仪凤门外堵缺口的清军很快在内外夹击之下溃散。

    城内团练头子张炳垣见势头不妙,带人想退往内城继续坚守,在半途被李开芳部太平军截杀,张炳垣身中数十刀而亡,算是便宜了这个儒jiān。

    掌控南门、西门的林凤祥、李开芳部分为两路继续清剿城内残敌,一路向鼓楼方向进攻,一路循金川门至神策门搜杀,经成贤街直指小营。. .

    苏冀率领的一卒青年近卫军兵马跟在男营后面冲杀,但他们被分派攻打黄家塘一线。当苏冀领着一群兴奋得嗷嗷叫的少年兵冲到黄家塘街道上时,却见一顶蓝尼顶官轿在一群清军簇拥下仓惶逃窜,苏冀一看厉声喝道:“有官轿,里头坐的一定是大官!随我杀啊!”

    扈从官轿的清军和轿夫只有十余人,见一片红丫丫的人群涌来,登时扔下轿子四散逃窜,仅有一个官吏留下来,扶出轿子里的人,背在身上便逃。那官吏背了一人,如何能逃得过苏冀这群身手矫健的青年兵?逃出不远后,两人被苏冀等人赶上,一阵乱刀剁翻,两人便做一堆死在那里。

    苏冀上前细看,那官背着的人穿了一套寻常的袍服,却不是官服,不禁有些气闷,还道杀的不是大官。正在这时,赶上的青年军抓到几个逃散的兵丁,带过来喝问之下,几个兵丁才说坐在轿子里的那位正是两江总督陆建瀛。. .

    闻言之后,苏冀大喜过望,没想到自己从前一个要饭的穷小子,有朝一rì竟让能杀掉一个两江总督?回想起来,他仿佛还在梦中一般。喝命手下十余人带着陆建瀛的尸首回去报功之后,苏冀带着人马继续向前冲杀而去。

    南京城乃是六朝古都,城垣分内城外城,内城便是原来的皇宫,和běi jīng城一样,内城乃是满人、旗人、驻防八旗军才能居住的地方,是以南京百姓也称内城为满城。太平军突破外城之后,迅速扫清了外城的清军,将满城团团围住。

    南京满城是原明朝皇宫旧城的缘故,所以城垣极其坚固,防御工事完备。因太平军所到之处,推行对旗人的无区别杀戮的政策,城中旗人自知无法幸免,只得与太平军死战到底,因此攻打满城的战斗,惨烈的状况前所未见。李开芳、林凤祥、罗大纲等部先后到了满城之后,四面环攻,大炮、火器像不要钱一般的朝着满城轰打,跟着组织了数次强攻,但城中旗人疯狂反扑,就连健壮妇女皆上城墙与太平军搏杀,老人孩子也在城墙上呐喊助威,太平军连续发动三次强攻,都被打败,阵亡两千人,双方尸体积尸与城平,满城墙头都被鲜血浸红。

    萧云贵、左宗棠、洪韵儿带领太平军主力由正阳门、朝阳门开进城内,主力两万太平军带着三千斤大炮赶到满城城下。李开芳、林凤祥、罗大纲等将接住,禀报了攻城的战况,都言是否可以对城内的旗人劝降。

    萧云贵有些为难起来,看了看身边的左宗棠和洪韵儿,只见洪韵儿也有些吃拿不准,看城头连老人孩子都在守城,可见旗人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守城,按照兵法为三缺一的战术来讲,给敌人留下一线生机,才是攻破坚城的要旨,否则将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惨烈局面。

    洪韵儿面sè不忍的道:“要、要不答应旗人,投降的免死?”

    萧云贵也有些心动,望着左宗棠道:“先生,这内城难打,不若招降一二,也可以减少我军损伤,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左宗棠捻着胡须淡淡的说道:“西王立志推翻满清,恢复汉制,西王自己也曾说过,有形的辫子好剪,无形的辫子难剪,西王以为咱们汉人在满清治下,最缺少的是什么吗?”

    萧云贵一愣,沉吟道:“满清当年南下,中华敢于反抗的汉人菁英大多被杀,活下来的都是忍辱偷生之辈,华夏沦于敌夷之手后,更是逼迫汉人剃发易服,至今已然一百七十多年,汉人们已经忘了汉人衣冠是何摸样,更不知道我汉人数千年jīng神为何。”

    左宗棠点点头沉声道:“不错,如今满人以华夏正统自居,但满人始终是少数,而我汉人万万,却甘心俯首为奴百余年,满清所凭正是他们那自大之心,反观我汉人却在百余年间,习惯了为奴为婢,已然没有了汉唐那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的气概。”说到这里左宗棠指着内城道:“那城内数万旗人,说实话与我等素未蒙面,于我等个人也素无仇怨,但他们是旗人,是原本管治我等的旗人,但我等必须要他们的命!这是为何?只因西王要反满兴汉,此刻还不能讲仁义。”

    左宗棠看了看周身的太平军兵卒道:“这些兵卒都是汉家好儿郎,但他们还缺少对旗人、满人的蔑视,缺少我汉唐之时,汉人那股睥睨天下的气魄!反观旗人,一惯的看不起我们汉人,要是今rì放过了这些旗人,他们一样的会以为我们汉人还是好欺负,这一仗要是我们服软,那旗人的威风依旧在,那从前我们杀的旗人就白杀了。在下以为咱们起兵之初,定要杀得旗人没有了主子的威风,让我汉人找回失去百余年的气概来,告诉他们谁才是这块土地的主人!要杀到旗人看到我们的旗帜就会害怕,就会没有勇气和我们为敌!等到天下大定之后,才是广施仁义,安抚他们的时候,而不是一见旗人抵抗甚烈,就转施仁义。他们屠杀各地义军的时候可讲过仁义?乒汉人的时候可讲过仁义?当年入关的时候可讲过仁义?”

    萧云贵心头一震,明白了左宗棠的话,也不奇怪平素爱护百姓的左宗棠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始终是汉人,他爱护的是汉人百姓,历史上在平定陕甘之乱时,他对回匪就没有留手,一样的以杀止杀,以暴制暴。虽然对被杀的无辜之人来说,可能不公平,但现实就是这样,没有这个不公平,可能更多的人会遭受不公平,而且左宗棠眼下加入了太平军,干的就是驱逐胡奴,恢复汉家河山的事,要如何让旗人去掉主子爷的威信,如何重塑汉人的威望,似乎杀戮是不可避免的。就像左宗棠说道,放了这些旗人,准许他们投降不杀,旗人只会认为是自己抵抗有力,这些汉人害怕了,所以放了他们,而据对不会认为是汉人心怀仁义。中华儿女的这种仁义之心,似乎想来被世人所欺,就以为中国人好欺负,一直到后世还是这样,把中国人的仁义当作是软弱可欺,而左宗棠想要的不是这种软弱的仁义,他要的是强者的仁政。

    想通此节后,萧云贵看了看洪韵儿,四眼妹虽然还是有些面sè不忍,但也是默默认同了左宗棠的这种说法,若是太平军没有了对抗昔rì主子的勇气,失败也就不远了。当下萧云贵抽出长刀来厉声喝道:“告诉全军将士,让城内这些清妖洗干净脖子等死,告诉这些清妖,胆敢反抗我太平圣兵的下场就只有死路一条!全军炮队全部给本王运到此处来,就算打光全部的炮弹,也要攻下内城!”诸将闻言都是涨红了脸,没有一个人再提招降之事,都是高声领命之后,各自安排战事去了。

    太平军将各种火炮全都运进城来,大小数百门火炮围定内城,昼夜不停的施放,各种新研制出来的炮弹也都用上,此处成了检验这些炮弹的试验场,甚至匠人营的工匠们都到了阵前,直接观看炮弹爆炸效果,就地进行改进然后试shè。

    内城旗人士兵、百姓虽然抵抗十分凶猛、顽强,但抵不住太平军庞大的人力、炮火优势。萧云贵又将各军新兵轮批派上阵去,以车轮战术消耗清军,同时锻炼新军的战斗意志。就这样,内城惨烈的战斗持续了数rì,旗兵在太平军不间断的攻打之下,竟有人在城头守御时力尽气竭而死。

    随着城内旗兵、百姓rì益疲累,城内的粮食、火药及各种守城器物rì渐稀少,一股绝望的气氛笼罩着满城,每rì战斗间隙,总能听闻满城内旗人们的啼哭之声,每rì也都有jīng神崩溃者从城头跳下自尽。

    第五rì上,太平军集中炮火轰击一处城墙,竟将此处城墙轰塌,太平军各军趁机挥军猛攻,一举突破此处城墙。太平军突入内城,清军主帅江宁将军祥厚自刎、副都统霍隆武力竭阵亡、江南提督福珠隆阿战死,其余清将均为太平军所杀。太平军此役阵亡八千余人,伤近万人,比起自长沙分兵以来历次战役伤亡人数总和还要多,是以太平军深恨旗人,在全城开始捕杀旗人,并张贴告示云,但有擒得旗人者,赏银五两。于是城中的汉人都起来搜捕追杀旗人,旗人二万余人几乎全部被杀,太平天国西殿太平军在付出两万人伤亡的惨痛代价后,全面占领南京。

第一百五十二章 十日纪事

    天sè终于在夕阳血红sè的光耀下渐渐暗淡了一下去,南京城再次陷入了夜sè之中,杀戮了数rì的六朝古都,迎来了难得的宁静,没有枪炮声,没有喊杀声,没有惨叫声,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安静祥和。

    两江总督衙门内,萧云贵和左宗棠、李寿蓉、王闿运等人依旧挑灯办理着公务。平rì里萧云贵很是头痛这些案牍之事,他总是让左宗棠和他的幕僚团办理这些琐碎之事,因为要管理一个十多万人军队,各种吃喝拉撒睡的琐事是避免不了的,他一个人也想不了那么多事,所以他挑选了不少识字的老兄弟加入左宗棠的幕僚团,做为西殿处理政务的中枢。..

    但他今rì一反常态的留下来和左宗棠等人一道处理军政事务,原因很简单,他怕自己没事做的时候会胡思乱想。这种集体屠杀的场面虽然他在长沙已经看到过,但今rì不同,是他亲自下令让这些旗人丢掉xìng命的,当中还有那些毫无反抗能力的老弱妇孺们。他更不敢回想那一幕幕血淋淋的场面,生怕自己在下属面前露出一丝一毫的惧意或是悔意来。

    左宗棠似乎也看出他的用意来,但却没有点破,也和他一般的埋头处理着军政事务,衙门大堂上除了讨论公务的声音外,没有丝毫的胜利欢笑之语,整个气氛十分的压抑和难过。

    衙门上的巨烛换了三支后,已经是深夜时分了,众人都感到了疲累和肚饿,但没有人停下手中的差事,依旧奋笔疾书着,或讨论着一桩政事该如何处理。..

    就在此时,一阵清香飘进堂上来,洪韵儿那清脆悦耳的声音飘了进来:“大家歇一歇,吃些茶点填填肚子吧。”

    众人抬头望时,只见洪韵儿和李璇玑一道走上堂来,两人各拎了两个食盒,香气就是从食盒中不断发出来的。

    萧云贵皱眉看着洪韵儿,这四眼妹神情轻松,倒像是没事发生一般,只见两女将食盒放在桌案上打开,李璇玑笑道:“大家都来尝尝,这是西王娘带着我们女营姐妹们做的茶点,有桂花糕,糯米圆子,葱油烧饼,大家吃点再做吧。”

    左宗棠等人放下手中毛笔望着萧云贵,萧云贵干笑两声,也不好拂逆两位美女的一番好心,口中道:“大家都吃吧,不用拘束,只是别让油水弄污了文书。”众人轻笑几声,上前取食,那压抑的气氛减弱了不少。

    趁着众人围着李璇玑取食的时候,萧云贵偷偷将洪韵儿拉到一边,皱眉道:“你吃错药啦?这时候居然有心情弄茶点吃?白天你不是还偷偷哭了么?”

    洪韵儿抿了抿红唇,低声道:“人其实都有一个习惯,就是每当做了自己不想做的事情之时,都会给自己找出一大堆的理由来,晚间我找到了理由,所以轻松了一些。”

    萧云贵狐疑的道:“什么理由?”

    洪韵儿轻叹一声道:“城内旗人的命运看似悲惨,但看过《扬州十rì纪》的人却不会这么想。这《扬州十rì纪》乃是史可法幕僚、扬州屠城幸存者王秀楚所著之书,全文不过八千余字,但忠实记录了当时扬州的惨况,和《尚书》、《左氏chūn秋》、《山海经》、《史记》、《汉书》、《水经》、《大唐西域记》、《资治通鉴》、《百夷传》等并称史地十大奇书。此书和《嘉定屠城纪略》等书在满清修四库全书时,被列为**,加以销毁,好在此之前,这些书由出逃汉人带到了rì本,得以保存。由于满清封锁消息,扬州屠城之事,甚至在满清当政期间无人知晓,直到清末,此书才由有心之士从rì本传回中土,真相才大白于天下。当年我读这书的时候,只是把它当成一般史料来读,今晚我把它默写了下来,这个时候我才能体会到当年扬州屠城的惨况。”

    萧云贵哦了一声,洪韵儿续道:“你我都是文科生,咱们人类历史上那些破事其实大家都应该明白,从人类诞生之rì起,互相的杀戮其实就一直没有停过,各族之间的融合其实都是建立在相互的杀戮之上,虽然说起来很令人沮丧,但却是实事。西班牙人对印加人、美国殖民者对印第安人、古罗马人对欧洲大陆、成吉思汗对欧亚大陆,这些破事带来的杀戮何等惨烈?但这却是我们人类从野蛮走向文明避不开的路,甚至是后来的两次世界大战之后,大家才基本学会了文明。但很可惜就算后世文明程度极高的现代,强大种族对弱小种族的乒也没有停止过。最后,我想明白了一点,我们既然是汉人,既然是一个群体,自然要以这个群体的利益为先,当需要剥夺其他群体的利益,甚至是他们的生命,才能满足自己这个群体利益的时候,我们只能遵从自己群体利益的意志,否则将是自己倒霉。这个残酷的现实无法避免,既然我们认同左先生的话,那就没必要内疚,放开胸怀朝着我们的目标去努力,尽快实现我们汉人复兴的大业,那样我们才能早一天结束这种杀戮,而不是始终心里存着这个解不开的疙瘩。”

    萧云贵沉吟片刻后,轻叹道:“你自我修复的功能的确强大,我自愧不如。”

    洪韵儿白了他一眼道:“姐姐我从前家境不好,什么事都要自我安慰,哪像你,出了事有人替你摆平。”

    萧云贵苦笑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小时候父母离异,也是吃过不少苦头的,你以为我就很好过么?”见洪韵儿有些奇怪的眼神,萧云贵急忙岔开话题道:“你默写出来的《扬州十rì纪》交给诏书衙刊印,还有别的什么《嘉定屠城纪略》这些书,总之是被满清尽毁的**,你记得多少就写多少出来,一并交给诏书衙刊印,让诏书衙刊印个几万份到处传播。总之我们要开始加强舆论宣传,不能让百姓认为我们只是一群好杀之人,而且这些揭露真相的书问世,能让百姓们看清满清的真实面貌,就算后面曾国藩这小子再写什么《讨粤檄文》,咱们也能先声夺人。”

    这诏书衙是在永安建制之时所设,太平天国非常重视档案的保管工作,诏书衙不仅主管诏旨文书,而且各项户籍、名册、军册,家册均汇于此,随后还加入了刊印各种官方文书、典籍的职司。天朝规定“兵册每一两司马造一本呈本管卒长,每卒长合两司马兵册汇造一本呈本管旅帅,每旅帅合五卒长兵册造一本呈本管师帅,每师帅合五旅长兵册造一本呈本管军帅,每军帅合五师帅兵册造一样四本,分送本管监军、总制,将军及诏书衙”。还要求“如有增添或死亡,随时改造,节节呈送”。并规定家册也“如兵册之制”,汇造一式四本,其中一本要送诏书衙。只是后来洪秀全却命诏书衙收集儒释道各家书籍加以销毁,以期达到拜上帝教独树一帜的目的。这种做法和暴君秦始皇的焚书坑儒、满清的蚊子狱有何区别?为了此事,杨秀清甚至托天父下凡劝诫。

    西殿太平军自有自己的诏书衙,管理西殿的所有典籍档案,也刊印过一些文书,但多半是长江两岸的地理图文,是方便行军打仗之用,大量刊印数万本书籍还是头一次。

    洪韵儿点点头道:“这个办法倒是不错,我回头就开始办。”跟着脸上浮起一个抚媚的笑容又道:“你倒是轻松,安排我这种耗费心力的事,要是办完了,你奖赏我什么?”

    萧云贵见她忽然开始向自己撒娇,心中一荡,调笑道:“我把我整个人都给你?”

    洪韵儿啐了一口道:“你好稀罕么?”说罢红着脸转身走开了。

    看着洪韵儿摇曳的背影,萧云贵舔着嘴唇暗想,等到有空闲,一定把这小妞给办了,这几个月实在是憋得太辛苦了。跟着萧云贵蓦然想到,随着两人rì复一rì的天天见面,似乎从前那些所谓的仇怨慢慢消失了,似乎两人不约而同的把对方当作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若是没有穿越这回事,萧云贵可能也发现不了,其实这四眼妹有很多好处的。

    萧云贵正在胡思乱想之时,李璇玑送了一盘桂花糕过来,低声道:“西王,您吃点吧。”

    萧云贵回过神来,笑吟吟的接过盘子,一双贼眼盯着李璇玑不住打量,把李璇玑看得很是不好意思,也是红着脸逃了开去。萧云贵心中大乐,暗暗盘算着今后能不能搞个双飞什么的。他脑中尽想着卑鄙龌龊之事,也把那些不愉快的事忘到了脑后。

    可惜萧云贵的好心情没有持续多久,只见一名白泽堂的信使快步赶到堂上来,将一份密函交给左宗棠。这白泽堂的密函只有萧云贵、洪韵儿和左宗棠三人能拆阅,左宗棠本想先给萧云贵看的,但扭头一看,这小子一双贼眼盯着堂上两女不放,知道西王此时也看不进去,左宗棠苦笑着自己拆阅。

    才看完密函,左宗棠面sè大变,也不管萧云贵在想什么,快步上前道:“西王,有大事!”

    萧云贵回过神来,接过那密函才匆匆看了几眼,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了,跟着便是额头青筋爆现,忍不住扯开破锣嗓子怒喝道:“这是谁他娘的胡乱造谣?!老子要剥了他的皮!”

第一百五十三章 推背图颂

    南京总督衙门大堂之上,萧云贵那破锣嗓子一声断喝,到把堂上正在吃着茶点谈笑的一众西殿文官们吓了一跳,就连洪韵儿、李璇玑两女都愣愣的回头望着萧云贵和左宗棠。众人心中都是一凛,西王就算于阵战之上也没有如此气急败坏的断喝,到底是发生了何事,西王会如此失仪呢?

    左宗棠轻咳一声,吩咐门口的牌刀手道:“速去把林凤祥、李开芳二位将军请过来。”跟着对萧云贵低声道:“西王,此事咱们需从长计议,此间不是说话的地方。” ..

    萧云贵回过神来,兀自满脸怒容的道:“好,咱们内堂议事。”说罢转身向洪韵儿使了个眼sè,洪韵儿知道定是出了大事,便吩咐李璇玑待会儿收拾好后自己先回去,她便跟着萧云贵往内堂而去。

    左宗棠点点头,转过身来对堂上李寿蓉道:“梦莹,你和大家继续署理公务,但有不决之事,稍后再报与西王定夺。”跟着又转头对王闿运道:“壬秋随我进来。”

    王闿运放下手上文书,跟着左宗棠穿过大堂廊院,来到内堂,只见西王面sè凝重的坐在首位上沉思着,西王娘立于一旁看着那密函,脸sè也是越看越凝重起来。王闿运不知道出了何事,投效西王麾下数月,西王夫妇于攻城掠地之间,总是从容不迫,从未见过两人如此,心中也不禁惴惴不安起来。

    ..

    左宗棠和王闿运两人坐下后,左宗棠也是不说话的沉思起来,倒是王闿运一人不知出了何事,有些心痒难搔,不住的望向那密函。

    洪韵儿看完信函轻叹一声道:“该来的总会来,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我们这么多人,定能想出法子来的。”说罢却见王闿运面带不解之sè,当下便把密函递了过去。

    王闿运接过密函看了起来,越看越是惊讶,抬头看着左宗棠道:“季高兄,这……”

    左宗棠捻着胡须皱眉道:“壬秋才高八斗,你也想想该如何应对吧。”内堂四人便陷入了沉默,各人都在盘算着。

    过不多时,林凤祥、李开芳二将到来,萧云贵也不等二将见礼,招呼二人坐下后道:“深夜急招你们前来是有大事相商,清妖这次的谣言十分厉害,左先生你说说吧。”

    林李二将不知出了何事,但想清妖造谣分属平常事,一路打来不知遇到多少,为何这次西王如此重视?

    只见左宗棠轻咳一声站起身道:“白泽堂适才传来消息,湘北、鄂南、皖南赣北等地近rì相继流传出谣言,此谣言以大唐贞观年间道士李淳风、袁天罡所作《推背图》第三十二卦象为托言,此卦为丁酉巽下巽上巽,应图示为,洪水滔天,芦苇边有几具骷髅。其谶曰,头有发,衣怕白,太平时,王杀王。有诗颂曰,太平又见血花飞,五sè章成里外衣。洪水滔天苗不秀,中原曾见梦全非。”

    林李二将听得一头雾水,不明所以,林凤祥奇道:“左先生,清妖拿唐朝道士的什么图造谣,有何厉害之处?”

    左宗棠沉声道:“李淳风、袁天罡乃是唐朝得道高人,占星观象无所不jīng。这推背图乃是李淳风、袁天罡两人呕心沥血之作,乃是他们对应卦象、天象,对唐朝之后历朝之事所做的推测之语。全书共六十图像,以六十甲子和卦象分别命名。每幅图像之下均有谶语,并附有颂曰诗四句,预言后世兴旺治乱之事。书名推背图,是根据第六十图像中的,万万千千说不尽,不如推背去归休而名。”

    李开芳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那两个道士的卦算得准不准呢?”

    左宗棠轻叹一声,尚未开口,洪韵儿接着说道:“当然准了,明末清初才子金圣叹有本《评论推背图》之书,此书中对各卦所应对前朝发生之事,做了评述,推背图中对唐朝之后发生的大事均有对应,其后的安史之乱、五代之乱、宋元明清各朝建立都有卦象对应。比如三十三卦,谶曰,黄河水清气顺则治,主客不分地支无子。颂曰,天长白瀑来,胡人气不衮,藩离多撤去,稚子半可哀。金圣叹评述,此象乃满清入关之徵。反客为主殆亦气数使然,非人力所能挽回欤。辽金而後胡人两主中原,璜璜汉族对之得毋有愧。其实这诗中藩离多撤去,稚子半可哀这句,乃是说康熙削藩、吴三桂造反之事。只是金圣叹顺治年间便病故,并未能推测出此事。”

    萧云贵看了看洪韵儿,这《推背图》两人都看过,萧云贵是当预言书来看的其实此书不但对太平天国的事预测得很准,就连后来英法联军攻入běi jīng、八国联军入侵、一次世界大战、rì本侵华、二次大战、新中国成立等等事都预测得一清二楚,想到前面的预言都成真了,萧云贵自然是脊背凉嗖嗖的。

    林李二将听了但也是面sè一变,左宗棠点头道:“西王娘博闻强记,果然厉害,金圣叹这本书,从前左某也当奇闻杂书看过,当时就惊叹这推背图的神奇,这三十四卦所说的,当时左某看来也是参透不了,但此刻一想,便明白了,这三十四卦便是说太平天国的。”

    林李二将对望一眼,只见对方眼中都有惶惶之意,林凤祥急问道:“左先生,这卦如何解?”

    左宗棠叹道:“此卦金圣叹是这般解的,证已往之事易,推未来之事难,然既证已往,似不得不推及将来。吾但愿自此以后,吾所谓平治者皆幸而中,吾所谓不平治者幸而不中,而吾可告无罪矣。此象疑遭水灾或兵戎与天灾共见,此一乱也。金圣叹乃是明末清初之人,自然不知道如今太平天国之事,他只能推测此乃一乱也。如今左某再读此诗,这头有发,衣怕白之句乃是说太平圣兵的服饰,天国之内最忌白衣不是么?这太平时,王杀王之句,更是直接提到了天国的名号。太平又见血花飞,太平即是指太平年景的终结,战乱的开始,也是暗示了太平天国的名号,五sè章成里外衣,说的也是太平圣兵的服饰。洪水滔天苗不秀此句,更是暗示了天王的名讳。”

    李开芳记xìng甚好,前面左宗棠似乎还有两句未解,便问道:“先生,那王杀王、中原曾见梦全非这两句何解?”

    左宗棠面sè微变,有些踌躇起来,却不接话。洪韵儿轻咬红唇道:“这王杀王便是清妖用来造谣的话,说是西王会杀了天王、东王,取而代之。而中原曾见梦全非这句,清妖说是太平天国一度占了中原的大好河山,但终是一场梦,西王最后也难逃败亡之举。后面这句倒也罢了,前面那句王杀王却实在讨厌。眼下我们西殿大军远征,攻下了南京城,天王、东王难保不会有所忌讳,如今清妖再用《推背图》搞出这么一个预言来,势必惹得天王、东王更加猜忌。”

    左宗棠点点头叹道:“如今天国形势大好,清军已经无力还击,怕就怕祸起萧墙,诸王若是对西王猜忌,那将是败亡之兆。这谣言也不知是何人想出来的招数,一眼便看出天国之中的弊端,他只是轻轻几句话,便让我等缚手缚脚了,真是厉害。”

    李开芳奇道:“西王对天国忠心耿耿,对天王、东王更是情若兄弟,清妖区区几句歪诗,如何能离间我等?”

    王闿运起身道:“李将军有所不知,西殿大军克复南京,此城原是明代故都,清妖在谣言之上还恶言相向,说西王有定都不臣之心,要是天王、东王听闻此谣言,而我西殿又无任何动作,是问天王、东王如何不会起疑心?”

    林凤祥大怒道:“这些清妖胡奴,阵仗上打不过咱们,却使出这等卑鄙伎俩!真他娘的无耻!”

    萧云贵这时才长出一口气,站起身来缓缓说道:“两军交战,自然是无所不用其极,本王倒是挺佩服想到这个谣言的清妖,此人定是对咱们天国熟稔无比,知道我天国之内的微妙情形,能一招就让我们难受无比。如今西殿大军占据南京,算上沿途所占据的城池,可谓是地广人多,正是主弱臣强的局面,天王、东王气量再大,也难保没有疑心。看来我们后面扩大地盘,占据沿江两岸之地,东下苏浙的打算得缓一缓了。”

    左宗棠轻叹道:“西王说得不错,为今之计要打消天王、东王的疑虑,只有西殿主动让出南京,尊请天王、东王移驾南京,将沿江城池交割出去,方能消除萧墙之祸,否则必将惹来疑忌。”

    林李二将都是闷闷不乐,西殿沿途辛苦打下来的城池,转眼间便要让出去,还真是郁闷不已。

    萧云贵沉吟道:“这南京城和沿江城池、重镇让出去,不都还在咱们太平天国手中,各位兄弟不必介怀。本王心意已决,即刻上书长沙的天王、东王,尊请他们移驾南京,以为国之根本,沿江城池也可一并交割出去,一旦交割出去,沿江城内的西殿兵马迅速东进,咱们另寻落脚之地!”

第一百五十四章 宿命之论

    内堂上萧云贵吩咐完之后,林李二将对望一眼,林凤祥上前说道:“西王以国事为重,实乃天国之福,但说句不该说的话,要是天王、东王当真疑忌咱们,西王就算把全部城池让出去也是无用,咱们西殿只要还有兵马,说真的,天王和东王还是会有疑心的。”

    萧云贵有些惊讶的看着林凤祥,这老实人的话算是说到点子上去了,自己让出南京等城池,其实并不是真想讨好天王和东王,他是做给天国广大军民看的,同时也是做给清军看的,说明他西王没有贰心,让天国臣民安心,让清军死心。他也知道自己手上只要兵马强盛,天王、东王的疑忌之心就不会消除,但眼下还不是摊牌的时候,西殿急需一块根据地站稳脚跟,有了稳固的后方,他才能考虑别的。. .

    李开芳也道:“不错,西王,咱们老在前面冲杀,别人在身后捡便宜,咱们西殿何时才算真有自己的地盘?沿途杀来,城池、兵员、钱粮、火器都是咱们西殿自己打出来的,别人何曾出过力?如此还要疑心咱们,那还不如当真拥立西王扯旗单干,省得受这鸟气!”

    萧云贵心中一阵安慰,林李二将的话代表了跟随自己多年的西殿老兄弟,他们是西殿的jīng髓所在,有他们的忠心,自己就有不败的资本。也怪不得他们会有此想法,西殿乃是前军,每战必定都是先锋,但拼杀一场之后,诸将士的官位始终比不上赖汉英这些皇亲国戚高,辛苦拼杀之后,还被人疑忌,任谁也受不了。更何况西王一直是他们的首脑,在西王麾下胜仗连连,让这些老兄弟更加忠心于自己,而其他的新兵多是湘湖鄂皖子弟,很多人连天王、东王都没见过,自然也不会对他们有什么忠心可言,现在的西殿就是以西王马首是瞻的。想到此处萧云贵颇有些心动,提前扯旗单干似乎未尝不可啊。. .

    左宗棠清咳一声却道:“二位将军之言西殿上下将臣都明白,只是如今最大的敌人乃是清妖,咱们西殿这样干只会失掉天**民之心,此事万万不可。”

    萧云贵听了左宗棠的话后,才升起的念头马上消散,点点头道:“不错,我是天国的西王,不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我西殿绝不做背叛之事!况且让出沿江城池和南京也未尝不是好事,咱们可以收缩兵力,继续东进,攻取更加富庶的苏浙闽赣之地以为根本,不必留恋一城一地的得失。”

    王闿运微微颔首道:“不错,让天王和东王占据南京也好,有他们在前面顶着清妖,我们西殿用兵可以更加从容一些,祸兮福兮,凡事有失必有得,放弃南京和沿江城池也不一定是坏事。”

    众人一起看向王闿运,都觉得这书生说得有道理,萧云贵摸着下巴点点头道:“不错啊,本王近rì还在为分不出太多兵力下苏浙苦恼,原打算继续招募新兵,但眼下南京城内有近百万军民百姓要吃饭,粮食还是有些紧张的,壬秋这个说法不错,有失必有得,放弃南京和演讲城池,咱们西殿可以收缩兵马,另图苏浙闽赣四省,南京这个大包袱就丢给别人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众人都是笑了起来,萧云贵抚掌笑道:“好吧,大家计议已定的话,便由左先生执笔奏书,言辞一定要恳切,只说南京六朝古都,可供天国定都,西殿将士尊请天王、东王移驾,沿江城池也将一并交割出去,请天王、东王另遣悍将镇守,以为南京根本。同时给沿江诸将下令,命他们做好交割准备,马上抽调部分兵马东进南京,咱们不能等天王和东王到来再开始攻打苏浙,咱们要马上开始苏浙之役。一来等天王、东王到了,咱们西殿兵马有个去处;二来不能让清妖有喘息之机,清妖有这种谣言便是想让我们自乱阵脚,他们好有喘息之机,我们就偏偏不能让他们如愿!”

    说到这里萧云贵对林李二将道:“南京城内留下五千守军之外,其余兵马你们二人统领,林凤祥领兵取瓜洲,李开芳领兵取镇江,等其他诸将兵马到后,咱们议取苏杭!”镇江、瓜州是南北水运的咽喉所在,太平军控制上述地区,就等于掐断了南北漕运往来,抓住了清廷的命脉。北方经过多年的过度垦殖,加上小冰期末期气候的恶劣,产粮和经济作物都不足以支撑这个庞大帝国的机构运转,京师自满清入主以来,都是靠南方解往的漕粮养活,清廷的财政基本上靠漕银支撑,太平军向江南的进军,定会给予满清前所未有的恐慌。

    林李二将大声领命而去,左宗棠也吩咐王闿运下去草拟文书,三人走后,左宗棠抚掌说道:“西王还需忍耐些时rì,此刻还不是自立的时机,需效仿明太祖,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不可把自己置于风口浪尖之上,还是要让天王和东王做这个出头鸟,等咱们实力大增之后,便不王而王了,不需计较那些虚名。”

    萧云贵点头道:“此事我明白,咱们马上收缩兵力,准备攻取苏杭,进兵上海,东取苏浙为家,下闽赣为藩篱,一般的有回旋余地。”说到这里他摸着下巴皱眉道:“只是本王在想清妖那边会是什么人造如此恶毒的谣言?此人才智如此之高,也如此熟悉我天国,端的是个劲敌。”

    左宗棠沉吟道:“此人必是大敌,可差白泽堂人等明察暗访,查出之后,先除之而后快。”

    萧云贵重重的嗯了一声,冷冷的说道:“不管是谁挡在本王面前,都要除掉,何况这人如此危险!”

    计议已定后,左宗棠自去办理公务,内堂只剩下萧云贵和洪韵儿两人。萧云贵回头看时,只见这四眼妹兀自在那里沉思,口中不时还念念有词,萧云贵奇道:“你在念叨什么呢?”

    洪韵儿皱眉道:“我在想《推背图》的事,我担心这个预言会是真的,你想啊,要是宿命真的躲不过去,我们就算再努力也是无用啊。”

    看洪韵儿一脸凝重的样子,萧云贵知道她入了魔,急忙劝解道:“你别胡思乱想,推背图那些言语怎么解释都有道理,中华文字本就博大jīng深,一个字有很多意思,你强说三十四卦是天国败亡的预言,也是有些牵强啊。”

    洪韵儿摇摇头道:“不是,一两支卦偶尔言中不稀奇,你也知道后来发生的事,像一战、二战、rì本侵华、新中国成立,这些预言在咱们知道的历史中可都是发生了的啊。”

    见她俏容不展,知道她钻了牛角尖,萧云贵呵呵一笑道:“要真是有宿命论,我这个西王早就该在长沙城下就报销掉了,还能站在这里和你说话?既然上天安排我们俩穿越了,就必然会带来变化,我倒觉得咱们身处的这个时空和咱们原本来的那个时空是两个平行世界,否则你如何解释南京城是太平天国西王攻下的这个历史事件?其实我就是最好的证明,左右历史进程的因素很多,有千丝万缕的点线关联着,既然我西王这个历史节点已经改变,后面必将出现变化,什么宿命论都可以破除了。”

    洪韵儿哦了一声,这才有些回过神来,想了一会儿,才如释重负的道:“我明白了,原来这个时空最大的变数就是我们俩,嗯,想通了,也就不怕了。”

    萧云贵贼笑着轻轻握住洪韵儿的手道:“别怕,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洪韵儿被他的大手握住,愣了一愣,看他笑得jiān猾,脸孔一板,抽回玉手愠道:“和你很熟吗?少动手动脚的。”脸上还是不争气的红了,急忙想起身逃开。

    萧云贵不死心的又拉住她道:“韵儿,咱们都是夫妻了,就连娃娃都生了,你还不肯认清现实吗?”

    洪韵儿甩掉他的大手,红着脸回头啐道:“谁和你是夫妻?”跟着有些语结的低声道:“我、我连恋爱都没谈过呢……”

    萧云贵有些哭笑不得,正sè道:“那好吧,从现在开始,咱们背着娃娃重新谈恋爱,这总行了吧。”

    洪韵儿也是噗嗤一声笑出声,背着手俏移莲步踱到门边回眸一笑道:“看你的表现咯。”说罢头也不回的跑了。

    萧云贵心中大喜,捏紧拳头暗想,要努力了啊,有机会就能上,否则可真是要憋坏了。

    数rì之后,果然清军的谣言也传到了南京,但西殿早有准备,马上出示布告,表明西殿忠心不贰的立场,诏告军民百姓,西王已经上书天国,奏请天王、东王移驾坐镇南京掌管全局,号令西殿军民百姓遵此而行,西王自立,推背图的谣言不攻自破。

    同时沿江城池兵马开始陆续抽调东进,武昌、九江、安庆等地只留部分守军等候长沙大队派兵马前来接管。林凤祥、李开芳二将在水营罗大纲的配合下,发起了瓜洲、镇江战役,钦差大臣琦善统领的北面清军两万余人和江南清军救援不及,数rì内瓜洲、镇江失陷,琦善只得在扬州外围扎营对峙。

    而西王的奏书送到长沙之后,却着实让天王洪秀全和东王杨秀清为难了一阵子。

第一百五十五章 各有苦恼

    由近及远,西王的号令到达武昌李以文手中的时候,已经是六天之后,李以文正为这些rì子传得沸沸扬扬的流言苦恼不已,接到西王号令之后,李以文匆匆览阅后,欣喜万分,当即召集部将议事。

    在武昌巡抚衙门之内,李以文部将陆续到来,有水营大将陆顺德、近卫军大将陈玉成,以及李以文的各军军帅。众将齐集之后,李以文命人将西王手令传阅众将,跟着说道:“西王手令之内已然交待清楚,命我等迅速布告军民百姓,这清妖所谓的推背图谣言实乃装神弄鬼之言,当中左先生也将清妖所谓的三十四卦重新做了字义解释,命军中典官熟读背诵后,向军民百姓晓谕,以安民心。”跟着李以文诵念了左宗棠释疑的推背图三十四卦,文中解释的刚好和清军谣言相反,处处预示着太平天国将成就大业。 . .

    一个粗豪汉子站起身大声喜道:“李检点,清妖这谣言的确厉害,近rì来三镇百姓都在议论纷纷,屡禁不止,如今西王有了破除谣言之法正好,我等就可安定民心。说到这说文解字还得靠左先生这样的大才子,有了他的话,还怕百姓们不信服么?我蔡元隆就说了,咱们天国正是兴旺的时候,凭清妖动动嘴皮子,咱们就会败亡?简直就是可笑至极!”

    这蔡元隆乃是湖南岳州人,在岳州之战时领乡里数百人加入李以文部,作战骁勇,也是个直来直去的人,极得李以文赏识。 . .

    蔡元隆的话得到了诸将的共鸣,最近这些rì子也不知道哪里传出来的谣言,弄了个什么《推背图》出来,几首诗歌传唱得有模有样,但太平军李以文部这些将领识字不多,苦于无从辩驳,也不知道该如何安定民心,李以文只能下令军中严禁传言,但百姓中就不好控制,是以这些流言越禁越多。如今西王号令到来,就连如何破除谣言的文稿也有明示,蔡元隆心直口快当即拍手称善。

    蔡元隆身旁一名黑瘦汉子沉声道:“蔡军帅,要紧的不是百姓们穿流言,这种所谓的败亡之言只要我们西殿再打几个胜仗,谣言自然不攻自破。当下要命的是当中王杀王这句,就怕长沙的天王和东王听了这些挑拨离间的话,对我们西殿起什么疑心啊。”

    说话的湖北蕲chūn人郜云官,此人乃是破武昌时投效李以文麾下,也是一方豪强,为人颇有心计,也为李以文看重。郜云官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民心如何惶惶都好,只要太平军军心稳定,再打几个胜仗,谣言自然不攻自破,为难的是当中还有王杀王的话语,说西王想剧南京自立,这样的谣言传到长沙,难保其余各部太平军不会有别的想法,天王和东王不会有别的想法。

    李以文微微一笑道:“清妖心肠恶毒,想以此离间我们太平军,西王也料到了这点,所以布告中也有谕令晓谕全军及百姓,我西殿兵马仍是太平天国的一部,天王还是我等共主,我们西王仍然以天王、东王号令马首是瞻。为了打消其余友军的疑虑,西王下令主动放弃武昌、九江、田家镇、安庆等地,让我们留下部分守军等候长沙大队派兵马交割,其余兵马火速东进南京聚齐。”

    闻言诸将都是惊讶万分,跟着嗡嗡的议论纷纷,一个长脸汉子站起身来瓮声瓮气的说道:“检点,这武昌咱们辛苦经营,上月才打退了清妖数次攻打,三镇外围布置得如同铁桶一般,说放弃就放弃么?况且我们军中有一大半兵卒都是湖北人,要他们东进远离故土,只怕甚难啊。”

    说话这人乃是第三军军帅汪安钧,也是湖北人氏,和郜云官一样,也是在武昌入营,在湖北新兵中颇有人望,也是李以文手下大将。听了他的话后,诸将都是纷纷出言附和,可见诸将对于让出沿江城池还是颇有些不舍。

    李以文站起身来负手踱了几步,缓缓说道:“西王信中说得很清楚,当下咱们西殿当以大局为重,宁可委曲求全,也不要发生手足相残之事,武昌算什么?西王就连南京也能让出来!西王已经派出使者奏请天王、东王,请天王和东王移驾南京,定都建号,以为天国根本,何况是我们这里?”

    说到这里诸将都不再言语,李以文又道:“西王信中也说了,但有湖北新兵故土难离者,可留下为守军,一并编入长沙大队中去,一样的还是咱们的太平圣兵,一样的还是咱们的兄弟。西王谕令已下,大家就开始准备吧,但有想留下的将士,可编成一军,由郜云官和汪安钧统帅镇守,等候交割,其余兵马随本将先行东进。”

    萧云贵除了给李以文谕令之外,还写了一封密信给他,原因无他,就是李以文手下的郜云官和汪安钧两人。这两个人便是rì后在苏州杀了慕王谭绍光投降李鸿章的纳王郜永宽和康王汪安钧,当初李以文奏报请封二人为军帅时,萧云贵本不想任用二人,但想到此刻二人还年青,也没有做出什么背叛之事,又怕伤了李以文的和气,所以当作没事一般的准了。此刻要弃守武昌,这两人最好就留下给长沙大队,再跟着西殿作战,萧云贵就怕哪天这两人脑后反骨发作,把自己干掉献城就麻烦了,所以这种定时炸弹还是提早踢出去为好。

    所以萧云贵密信给李以文,点名要这两人带同守军留下,李以文向来对西王的话是遵行不贰的,便说出口来,没想到郜云官和汪安钧两人并未反对,只是互望了一眼,一齐起身领命。见二将没有跟随自己东进的意思,李以文还颇有些失望,但见二将不愿东进,只得作罢。

    过了三rì,武昌太平军做好了准备,两万湖北新兵之中有一万余人不愿东进而留守武昌,其余两万人马和数千名水营兵卒拔营顺江东进。东进之时,李以文留给武昌守军半年的粮草和若干火器、红药,足够他们镇守之用,其余物资悉数带走。就连宝庆商号和贵云商号两家商号的总号也跟着一道搬迁,何元伦、朱昌琳和魏鹤林也得到了萧云贵的信函,让他们东进南京,萧云贵打算将两家商号的总号始终设在自己的地盘之上,其余地方留下分号便可。于是武昌太平军提前开始了大搬迁,浩浩荡荡的沿江而下。

    旬月之前,清军张国梁部万余兵马从醴陵开赴武昌后,本拟太平军会像从前那样,打下一处舍弃一处,却没想到这次太平军没有舍弃沿江重镇。张国梁兵至武昌后,攻打了数次,均被李以文击败,折兵两千有余,却连武昌城的城墙都没摸到。

    这天张国梁闻报,说武昌城内的长毛浩浩荡荡东进而去,又挥兵攻打了一次武昌,还是没能占到便宜。随后向荣的信使赶到,张国梁才明白,长毛贼这是调集部分兵力东进,打算在东面开始新的攻势。向荣得知沿江太平军占据的城池都有调兵的迹象,他便率领兵马赶到南京外围屯驻,但太平军早就已经占据城外险要地形,向荣根本无法像历史上那样在南京孝陵卫设立江南大营,只得退到牛首山驻防。

    面对咸丰迪旨要他收复南京的旨意,向荣苦不堪言,如今长毛能消停下来,不发动攻势已经是阿弥陀佛了,向荣可不打算去倒捋虎须,他知道眼前这支太平军正是在湘江打得自己差点没命的太平军西王部兵马。于是他号令张国梁、李孟群等部清军舍弃攻打沿江重镇的策略,向南京外围靠拢,向荣这老狐狸预感太平军这次向东面集结兵马定会有大动作。

    果然,这天传来消息,镇江和瓜洲失陷,句容、溧水、扬州暴露在太平军兵锋之下。扬州也还罢了,那是老儿琦善的防区,但句容、溧水就大意不得,由于芜湖还在太平军手中,若是这两处有失,向荣部囤驻的牛首山便会陷入死地,他这两万清军有被全歼的危险。

    所以向荣没等张国梁、李孟群等部清军到来,当即退守溧水、句容,算是比较有先见之明的堵在西殿进兵苏杭、上海的道路上。但令向荣没有想到的是,萧云贵早就对向荣这个跟屁虫看不顺眼了,他挡在进兵道路上更好,顺道予以歼灭,彻底解除这个烦人的苍蝇,于是乎太平军和清军紧锣密鼓的在江南调兵遣将,准备展开更大的厮杀。

    比起向荣的烦恼来,远在长沙的天王和东王的烦恼则更多。当那《推背图》的谣言传来之时,杨秀清第一刻就明白这是清妖玩弄造谣生事的伎俩,但细细回味起来,杨秀清还是在心底里生出了一丝异样的感觉。西王萧朝贵从前是自己的铁杆兄弟,也是自己在太平军上层最大的盟友,自己所做的决定,西王都会无条件支持,同样西王做的决定,他也会无条件支持。甚至为了打消天王拉拢西王的念头,杨秀清甚至动过除掉西王娘、打破西王和珠堂王家乃至天王的裙带关系。

    但此时东王觉得自己这个昔rì的兄弟似乎变了,变得不再像从前那么好掌控,自从他领兵北上岳州搞出天降奇石这件事之后,杨秀清就开始头痛起来。不用清妖提醒,他杨秀清都开始发觉西王的势力已经开始膨胀起来,沿途攻下数十座城镇,当中还有南京、武昌这样的大城,无论人口、钱粮、火器,都是长沙太平军的十数倍,他还甘心只做一个西王吗?该如何回击这个谣言,稳住西王不做出背叛之事,将大好形势保持下去,成了杨秀清苦恼的一个问题。

第一百五十六章 定都之议

    长沙东王府,东王书房内的灯火忽明忽暗,印着杨秀清那清瘦黝黑的面庞若隐若现,他看着手中的奏捷文书良久说不出话来。一旁官位已经是地官副丞相的陈承瑢放下手中的狼毫笔,起身奉了碗茶汤上前道:“东王九千岁,用点茶汤吧。”

    杨秀清揉了揉太阳穴,嗯了一声放下文书,接过碗盏,但在唇边放了良久却不饮品,忽然抬起头问道:“陈承瑢,西殿那边有新的奏书到来么?” ..

    陈承瑢躬身道:“回禀东王九千岁,前rì攻下南京的奏捷文书到后,还没有新的文书到来。”

    杨秀清yīn沉着脸问道:“近rì有流言传出,说什么《推背图》之箴言,你以为如何?”

    陈承瑢垂手道:“此乃清妖黔驴技穷的无奈之举,恶意中伤天国罢了,只消天国胜仗连连,此谣言不攻自破。”说到这里陈承瑢眯着眼稍稍望了望杨秀清,迟疑的说道:“不过、不过……”

    杨秀清不耐烦的道:“不过什么?此处只有你我二人,有什么话但讲无妨。”

    陈承瑢低头道:“不过清妖谣言之中说的王杀王之事却不可不防啊。”

    杨秀清哼了一声道:“你接着说。”

    陈承瑢见东王没有发怒,大着胆子接着说道:“西殿东征,连克武昌、九江、安庆等重镇,如今更是克复南京,带甲十余万之众,声势rì隆,已有……已有尾大不掉之势……” ..

    杨秀清冷哼一声,抬手打断他的话,冷冷的说道:“你说这话是何居心?”

    陈承瑢吓了一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但还是咬牙抱拳说道:“东王,属下说的乃是肺腑之言,西王一旦羽翼丰满,未尝不会有异心呐,如今南京已经攻克,此乃明朝太祖龙兴之地,需防西王效仿明祖,背红巾军之事啊。”

    杨秀清板着脸怒斥道:“一派胡言!红巾军当年乃是主弱臣疑,明太祖才取而代之,岂能与我天国相提并论?西王如今有何反迹没有?”

    陈承瑢哑口无言,杨秀清哼了一声说道:“我们首义六王情同手足,岂会做出兄弟相残之事?”说道这里杨秀清顿了顿,轻叹一声道:“眼下最重要之事不是如何防备西王,而是如何稳住西王,先议叙西王所报有功人等的封赏,然后诏告各军,各处所传流言不可在传,但有发现胡言乱语者,一律治罪!”

    陈承瑢躬身抱拳领命,嘴角却扬起一阵冷笑,心中暗道,你杨秀清也知道西王势大难制,只能安抚,不可轻动,只是嘴上不肯说出来罢了。

    这时屋外东殿曾水源的声音传来:“启禀东王,西殿有奏书到来。”

    杨秀清一下子从座椅上站起来道:“快送进来!”

    曾水源将奏书送上,杨秀清急忙打开观看,越看眉头皱得越紧,看完之后长出了一口气。

    陈承瑢和曾水源两人都不明所以,一起望向杨秀清,东王将文书递过去道:“西王奏请天王和本王移驾南京坐镇,希望以南京为都城定都,同时愿意交割沿江武昌、九江、安庆等城池,并说清妖亡我之心不死,坊间流传谣言皆是胡言,他西王还是天国的忠臣,绝对不会有贰心。”

    陈承瑢和曾水源急忙接过阅看,只看了几句之后,陈承瑢喜道:“东王,如此看来,西王想必也是听闻了那些谣言,是以主动向天王和东王表示忠心啊。既然西殿愿意交割沿江所占城池,甚至谏言天王和东王移驾南京定都,那咱们便可转进南京去。”

    杨秀清摇摇头负手踱了几步道:“如今我们兵马算上新兵,有十万人马,但长沙等地也需分兵把守,再接管沿江城池后,到南京时能有多少兵马?在南京的西殿兵又有多少?”

    此言一出,陈承瑢和曾水源都愣了一愣,是啊,一旦分薄了兵力,到了南京城下之时,西殿兵力一定是极占优势的,西王若没有贰心还好,一旦发难起来,天王和东王将极为被动。

    杨秀清烦闷的挥挥手道:“将这些奏书都送天王处御览,召北王、翼王回长沙商议,你们也想想该如何定止,定都南京关乎天国命运,还是从长计议为好,你们先下去吧。”说罢转过身去,自己看屋内挂着的地图去了。

    陈承瑢和曾水源转出屋来,临出门前,陈承瑢回头看了看,只见杨秀清呆呆的望着地图,口中喃喃自语道:“你这是何意?你这是何意?”

    陈承瑢也明白杨秀清所烦恼之事,西王如今主动示弱,反倒让杨秀清担忧起来,只怕其中有什么yīn谋,要怪就只能怪西王势力扩张得太快,几乎可以与长沙大队分庭抗礼,也难怪东王会有此举动。

    三rì之后,北王和翼王陆续回到长沙聚齐,杨秀清在东王府召集诸将议事,天王洪秀全也破天荒的从他的天王府出来,到了东王府参与议政。自从进了长沙之后,天王就很少理政,在天王府内潜心研究教义,但这次是关系天国定都的大事,天王还是到来听政。为何不去天王府议事呢?只因天王府有数十位王娘,不大方便,所以洪秀全只好屈驾到东王府来。

    东王府内,天国重臣名将齐集,杨秀清坐在天王洪秀全下首,也不愿多说废话,缓缓说道:“如今西王来了奏书,金陵城已下,西王破除清妖所取妖名,改金陵为南京,恢复明朝旧名,同时奏请天王和本王移驾南京,谏言定都南京,以为天国根本。定都乃是我天国当前首要大事,是以召集众兄弟回来商议,定都南京可否?”

    众天国臣将闻言都议论了起来,原因无他,在长沙的人多少都听闻到了一些风声,而在外的将领回到长沙后,也收到了消息,众人其实都明白西王这是在向天王和东王宣示忠心,把辛苦打下来的城池悉数交出,并提议定都南京,是为了消除天王和东王的疑虑,也是为了安定天**民之心。杨秀清所议之事闭口不谈西王的功绩,只是商议西王所提谏言定都南京是否可行,看来东王对定都南京还是有所顾虑的,但众人也猜不透东王的心思,要知道西王从前可是东王的铁杆兄弟啊,是以一时间窃窃私语议论的人多,真正出言的人少。

    北王韦昌辉首先起身,西王远征,东王之下便数他官位最高,见众人不敢说话,他只能起身来起个头。当下韦昌辉清咳一声道:“初到长沙之时,我天国便有定国之策,那便是定南九省,而后三路大军北伐,会猎燕都,驱逐胡奴,恢复中华。如今西王妹婿打下了南京,此处乃是六朝古都,也是明朝龙兴之地,小弟以为遍观南九省诸城,也只有南京城可以为天国之都。”

    翼王石达开点头道:“南京城虎踞龙盘,六朝古都之地,又有长江天险,我太平天国要定南九省,南京必为都城。如今西王已经攻克南京,沿江湘赣苏鄂四省城池大多已然归于天国版图,天王、东王坐镇南京正好居中指挥,我天国人马分路出击,袭取江西、湖南、福建,两广之地可传檄而定,而后西进云贵川,则江南半壁可定矣。”

    秦rì纲、胡以晃等人也都纷纷出言附和,赞同北王和翼王的话,其实眼下北王是想继续留在湘北经营,徐图北上荆襄之地,而翼王在醴陵方向取得突破,江忠源退守南昌后,翼殿兵马也开始准备兵进江西,两王其实也有各自的小九九,定都何处其实对两王来说都行,要紧的是天王和东王到南京去对于两王来说是最乐意看到的。

    由于萧云贵的出现,历史已经变了个样,太平军比历史上强大得多,但也很快暴露出封王太多的缺点。历史上,太平天国各王都有自己的兵马,也才会在天京事变中,出现北殿兵杀东殿兵,后来翼王又领兵勤王的乱事,各王都有自己的亲信兵马。北殿进占湘西之后,已经扩展到五万兵马,翼殿在湘东、赣西之地,也有四万余人马,各王拥兵自重的弊端已经开始出现。

    杨秀清已经发觉了这一点,从北王和翼王的话就可以看出,但他不动声sè,回头看了看天王道:“二兄,如今兄弟们都想定都南京,是否便移驾南京,改名为天京,以为天国都城?”

    洪秀全抚掌笑道:“定都南京,改名天京,正该如此,只要虎踞天京,则江南半壁可为我有。呵呵,西王还是天国的忠臣嘛,大家兄弟不可再把什么西王有贰心的话放在心上。”杨秀清早有禁令,不许再传西王之事,否则点天灯,也只有洪秀全敢提上一提,而洪教主一早是准备定都河南开封的,但长沙定策时,众将已经定下定南九省,然后北伐的策略,那定都南京自然比窝在长沙要好,要知道南京始终是六朝古都,乃是dì dū不二之选。

    杨秀清点点头淡淡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东进天京,建都立业。”诸将闻言都是一起欢呼起来。

    等众将欢呼之声稍停,杨秀清又道:“既然是定都天京,那北王和翼王自然也要一道去,就由北王领北殿兵两万,翼王领翼殿兵一万,秦rì纲总领长沙兵五万,以及各军将官重臣家眷一起到天京,咱们进天京城一道享福。”

    韦昌辉和石达开微微一惊,两人也要去天京,那湘赣的战事怎么办?还未等两人回过神来,杨秀清续道:“赖汉英领长沙兵两万并北殿在湘北的三万兵马,继续湘北的战事,准备接掌武昌等要地,胡以晃领长沙两万兵并翼殿在湘赣之兵,继续攻打赣省清妖。其余大小文武一并都到天京,咱们有了都城,便一起到小天堂享福。”

    众人都是一惊,杨秀清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便把北王和翼王的兵权削掉大半,北王韦昌辉向来不敢违抗杨秀清之命,眼见天王笑眯眯的样子,知道自己是只能从命的了,而翼王碍于贤名,更不好推辞,两王只得一齐起身领命。

    杨秀清这手玩的漂亮,不但把北王和翼王隐患消除,东进的长沙大队有八万余人,沿途在招些新兵,到南京时扩充到十万余人也不是难事,杨秀清打算靠这些人马和西王周旋一番。如此安排之下,杨秀清不但解除了北王和翼王的威胁,也有了和西王争雄的资本,足见其玩弄权术的才干,但西王会在南京等他么?

第一百五十七章 文翰勋爵

    南京失陷的消息传出后,不仅满清合朝震惊,古老的中华大地为之震惊,就连世界都为之震惊。

    咸丰皇帝震怒之下,打破不知道多少玉器碗盏,但这次他没有发火的对象,钦差大臣陆建瀛以下守江宁的将弁几乎全部阵亡,冷静下来之后,咸丰又只得下诏罪己。与前面长沙失陷下诏罪己还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如此罕见的频频罪己,让人感觉到咸丰是在作秀。

    陆建瀛死讯传至běi jīng,清廷认为他属于“死节”,想大加赠恤。但有御史上言,直斥他在恩长之役中见死不救,并说他遁还金陵后,又与将军祥厚不和睦,致使南京如此坚城十二天被陷。“其被杀于黄家塘十庙地方,是已逃而终不能逃,非阵亡自尽者,不可同城亡与亡者(祥厚等)比。”清廷认为有理,只赏还其总督一衔,算是对这个庸官的恩恤。老陆此人,实无大略,乃清廷之中巧宦的典型,只知曲投时好,俯仰浮沉,遭逢有事之秋,只会荒诞骗民,粉饰欺君,肯定没有好下场。..

    面对占据南京的太平军,咸丰恨不得一口把他们吞掉,但恨归恨,打仗还是得靠那些骄兵悍将们,于是满人和chūn被咸丰重新启用官拜江南提督,也准备重上战场,跟着咸丰严令江北的琦善和江南的向荣,勒令他们南北进剿,剿贼于金陵城内。

    同时西王的大名接二连三的出现在各地呈给咸丰的奏折之中,湘鄂赣苏各省官吏一致认为,西王此獠凶顽狡诈更甚洪杨二贼,死于此贼之手的文武大员不下数十员,实乃本朝第一号的反贼,于是清廷对西王人头的悬赏甚至高过了洪杨二人。..

    而全国各地的义军听闻这个消息则是欢欣鼓舞,很多反清帮会开始密谋准备举旗反清响应太平天国,而当中就有松江等地的天地会、小刀会、红钱会等,正是他们酝酿了后来震惊中外的小刀会上海起义。正谋划进兵苏浙、上海的西王萧云贵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可以利用的大好形势,白泽堂的童强胜早早的带着人手赶往松江、青浦、上海等地联络当地的天地会、小刀会等帮会去了。

    其实除了清廷和义军之外,还有第三股势力正密切关注着太平军的一举一动。不错,他们就是英法美等列强。自从《江宁条约》签订之后,上海开埠,因其水路便利,附近物产丰富等原因,上海开始逐渐取代广州成为中华对外第一贸易港口。在上海拥有租界的列强们,对太平军攻陷金陵城都震惊不已,他们担心太平军的迅猛扩大之势会威胁到他们在华利益,因此纷纷更加关注起这支中国的叛军来。

    时任英国使华全权代表兼香港总督的文翰,就立刻向伦敦发去报告,分析南京被太平军攻陷之事对满清zhèng fǔ的影响:“现在南京的陷落已经成为事实,中国满清zhèng fǔ将受到自变乱发动以来所未曾有之严重打击。南京城是中国的故都,以及其在历史上的关系,在中国人心中如何重要,暂时不论,就以南京城的地势而言,南京城在扬子江岸,在帝国的zhōng yāng,接近运河,叛军想要的话,他们可以轻松阻碍一切交通,甚至切断米粮运往běi jīng的水路。如此重要的地方,现在被强有力的大队武装叛军所占据,这个事件是无论如何不能被忽施的,它一定会影响到英国在华利益。我建议迅速与占据南京的叛军展开接触,以便我们对这些发展迅猛的叛军有更加全面和准确的判断。”

    文翰勋爵在发出报告后,他没有等待下去,而是开始从香港往南京进发。

    清咸丰三年三月,在叛军占领南京二十余天后,文翰勋爵从香港启程,乘英国远东舰队的“哈尔米士”(Hermes)号快克船(巡洋舰)急急匆匆来到上海。“哈尔米士”号是一艘汽机风帆双动力木壳三桅大舰,舰长七十六米,艘体用双层橡木板制造,每层厚达四十二厘米,打造这样一艘大舰,至少得用六百颗巨大的千年橡树,它的风帆总面积为一千一百二十平方米,汽机动力三百六十马力,舰艏安有坚固的冲角,排水量一千三百吨,舰上配备了三十四门后装线膛炮和一百一十六名乘员。“哈尔米士”号舰体乌黑发亮,米字旗迎风招展,耀武扬威的开进了黄浦江。

    黄浦江畔修商馆筑道路建工厂,初步形成“十里洋场”的格局。黄浦江畔的变化可谓rì新月异,洋人把黄浦江两岸的风水宝地抢购一空,一些宏规巨制的大码头大船坞大货栈还未完工,却已逞现出鳞次栉比的势态:顺泰码头、怡和码头、太古码头、邮船码头、公和祥码头、德泰码头、万聚码头、宝顺码头、利川码头一家挨一家,每个码头都能停靠载重数千吨以上的跨海洋轮,码头后面是一排排整齐划一的大栈房,每天吞吐着成千上万吨货物。

    华商经营的公义码头、王家渡码头、杨家渡码头、董家渡码头、老白渡码头等只能停靠载货数百石的平底船和渡船,与洋码头相比,这些码头就像大山旁连的土丘,又小又寒碜。洋码头上堆满了行将外销的生丝、白丝、黄丝、木棉、茶叶、瓷器、古董,和即将销往内陆的大宗洋布、洋铁、洋钉、洋蜡、玻璃、鸦片、五金器具和煤炭。人们在码头和货栈附近随处都能看见高鼻蓝目奇装异服的洋人和受雇于他们的印度人、马尼拉人和黑人,若不是一伙伙、一群群拖着辫子的苦力在洋轮旁边扛大件,人们难免要问这儿是不是中国的土地。

    “哈尔米士”号在顺泰码头靠岸,远东舰队提督何伯(JamesHope)上校陪同文翰一起下船。顺泰码头距英国驻上海领事馆不远,领事阿礼国(Ruther

    FordAlcock)正在码头上候着。文翰勋爵一下船,他就毕恭毕敬陪他登上一辆双轮皮篷马车,马车装饰极为豪华,黑漆车辕黄铜挡泥板擦得锃亮,车篷顶上插了一面英国小旗,头戴大缠头的印度马夫坐在高高的驭座上“噢呀”地叫着,鞭子甩得“啪啪”响,两匹白鼻栗sè大洋马牵着车子“笃笃”快跑,胶皮轮子在石板道上压出“辘辘”的滚动声。

    文翰勋爵四十七岁,长着一颗典型的撒克逊长颅,金发赪颜,高鼻深目,下巴上蓄着浓密的胡须,冷峻的眼神中带有几分忧郁。阿礼国头戴黑呢大礼帽,帽沿下露出一缕亚麻sè的头发,眼珠逞浅灰sè,嘴角上挂出一丝难以形容的微笑。

    阿礼国告诉文翰,中国叛军攻克江宁后,镇江、瓜州相继落入叛军手中,而且据满清zhèng fǔ提供的一些情报,叛军还在大规模向东面集结兵力,目标很可能是杭州、苏州等地,甚至是上海。为此上海绅民和清军人心惶惶风声鹤唳,租界内的英商和侨眷们悬揣不安,谁都不知道叛军何时进攻上海,更不知道叛军会不会遵守大英帝国与清zhèng fǔ签订的《江宁条约》。文翰有点儿吃惊,他没想到局势变化得如此迅速,决定一到领事馆就召开局势分析会。

    领事馆是一栋维多利亚风格的三层洋楼,花岗岩打底大石条彻墙,半圆型穹顶上飘着一面红底蓝道“米”字旗。透过会议厅明亮的南窗可以俯瞰黄浦江,大小洋轮和中国民船如梭子似的在江面穿行,不时可以听到江面上的船钟声和牵夫水脚沉闷划一的号子声,透过右窗可以看到蜿蜒流淌的苏州河,简陋龌龊的乌篷船小爬虫似的挤在两侧,只在zhōng yāng留出一条狭窄的水道,被中国官府称之为“船户”的渔民世世代代吃住在乌篷船上,河道里的污水垃圾顺流而下,汇入黄浦江,随着cháo涨cháo落漂入大海。

    苏州河对岸是上海县城,那是明朝嘉靖三十二年(1553)建造的,距今已整整三百年,远看乌乌压压近看斑驳陆离,被风雨硝蚀的城墙上长着一丛一簇的荒草,雉碟后架着数十门笨重的清军大铁炮。

    文翰下了马车,进了领事馆会议厅,他脱下黑呢大氅,递给在旁边侍候的印度侍者,转身坐在一张维多利亚式的狮爪沙发上。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雪茄,递给阿礼国一支,自己叼起另一支,阿礼国替他点燃。

    文翰深深吸了两口,缓缓说道:“我接到了你的报告,上海道吴健彰想雇用我国兵轮协防长江,阻止叛军进攻上海,但是,在我们弄清叛军的根底前,皇家海军不能介入中国内战。”吴健彰的官衔是苏松太道,管着苏州、松江、太仓三府十一县,上海是淞江府的下辖县,但英国人嫌“苏松太道”拗口,总是称他“上海道”。

    何伯上校哼了一声道:“雇用我国兵轮协防上海,应当由中国皇帝派秉权大臣与公使协商,怎能由一个小小上海道台出面?这是外交上对大英帝国的蔑视,绝对不能容忍。”何伯三十多岁,中等身量,浓重的海狮胡须梳得一丝不苟,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蓝sè斜纹布海军服,皮带左侧挂着一柄短剑,剑柄嵌着一颗翠森森的绿宝石,一派典型的英国海军作风。

    阿礼国忍不住笑道:“何伯上校,大清皇帝还没有学会怎样与文明国家交往,总是让地方官与所谓的‘洋夷’打交道。吴健彰与我打交道时经常闪烁其辞,我有时弄不清楚他究竟代表谁,代表朝廷还是代表本地zhèng fǔ,或者仅代表他个人。”

    文翰沉吟片刻后问道:“阿礼国先生,你对太平天国了解多少?”

    “公使阁下,中国的这场大规模内战打了两年,满清zhèng fǔ从来不发布任何的官方消息。我至今还不知道谁是太平天国的首领。不过有趣的一点是,从满清zhèng fǔ公布的悬赏名单上看来,他们的首领似乎是一个叫萧朝贵的人,因为他的赏格最高,比什么韦政,什么杨秀清,什么洪秀全都要高。其余的情报就是香港《中国之友》(TheFriendofChina)报上的文章,里面全是根据中国商人、逃难百姓传言和在华传教士的信函撰写的,道听途说,经手转译,以讹传讹,令人难以采信。有人说太平军是杀人放火的强盗,有人说是改信基督教的叛军,还有人说是一股势力强大的民间帮会,总之说什么的都有。满清zhèng fǔ不允许我们深入内地,我和领事馆全体人员一直呆在上海,只能雾里看花,无法评估这只突然崛起的叛军。”

第一百五十八章 盛陈威仪

    英国使馆内,文翰似乎对阿礼国的回答很不满意,眼中闪着一丝贵族的骄矜,保持风度的说道:“我想听一听密迪乐(ThomasT.Meadows)先生的意见。”阿礼国给站在一旁的印度侍者打了一个手势,侍者出去了,不一会儿把密迪乐带了进来。

    密迪乐是上海领事馆一等秘书兼通事(即翻译),今年三十六岁,高眉骨宽额头金发灰眸,脸上胡须刮得净尽,他穿着一件雪白的衬衫,喉结处打着一只黑缎蝴蝶结,看上去十分jīng干。他十七岁就到广州怡和洋行工作,在中国待了十九年,汉语讲得非常流利。三年前他受雇于上海领事馆,负责收集**组织和帮会的消息和情报。此人职位虽低,却能为英国zhèng fǔ提供专家式建议,文翰勋爵非常赏识他,有心让他接替阿礼国出任上海领事,但必须等阿礼国任期届满。..

    文翰见密迪乐走进来,起身与他握手,口中说道:“我拜读过你撰写的中国形势分析报告,很欣赏你的眼光和才华。请坐,密迪乐先生。”

    密迪乐落落大方坐了下来,文翰温文尔雅的微笑道:“叛军占领了江宁、镇江,镇江与上海仅二百英里之遥。你是中国通,我想听听你对叛军的评估。”

    “谢谢您的夸奖,”密迪乐道:“公使阁下,据我所知,太平天国不但攻占江宁、镇江等地,沿江的武昌、九江、安庆等重镇也在他们手中,可以说三分之一的长江水域已经落入叛军的控制范围。我们面临着一个新问题,大皇帝的满清zhèng fǔ能否存在下去?存在多久?大皇帝的满清zhèng fǔ是以满洲贵族为核心的zhèng fǔ,是一个**的zhèng fǔ,不得人心的zhèng fǔ。二百多年来,汉族和其它民族的反满斗争此起彼伏,从来没有停止过,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一场席卷全国的叛乱即将到来。但太平军无疑会是当中最大的**武装,他们纪律严明,从者如云,很有可能取得最后的控制权。据内地传教士报告,除了太平军外,淮河与黄河流域的捻军,四川贵州的哥老会,福建浙江的小刀会、红钱会,湖广的三合会,也在与zhèng fǔ军打仗,比如今年年初,云南有一个叫杜文秀的,组织了一场很有规模的叛乱。这些帮会和**武装对满洲皇帝心怀切齿大恨。太平军已经占领了南中国的三分之一,据说有百万之众。根据我收集的情报,只要叛军得到各地帮会的支持,就可能建立一个割据数省的新政权,与大皇帝形成南北对峙格局。我认为,虽然叛军在短期内颠覆满洲政权的可能xìng不大。但是,大皇帝在南中国的统治将一去不复返。”密迪乐把“一去不复返”说得极重,“如果大英帝国此时介入中国内战,帮助大皇帝的zhèng fǔ,只会无限期延长战争,对我国的商业毫无裨益。我国介入中国内战能否阻止太平天国的胜利?如果得不出肯定的回答,最佳策略就是保持中立,袖手旁观。”密迪乐非常相信自己的分析。..

    阿礼国斜睨着这位下属,他不同意密迪乐的意见,马上反驳道:“公使阁下,我以为密迪乐先生高估了叛军。不错,叛军正在对大皇帝的zhèng fǔ实施重大打击。但此时正是我国介入中国的好时机,如果远东舰队满足吴道台协防长江的要求,我国就可以趁机向大皇帝提出更多条件,开放长江沿岸各大城镇,呃,这个前提是我们帮助大皇帝收复这些地区。我国不仅会获得更多商业利益,还可借机要求在běi jīng建立公使馆。如果叛军势力过于强大,我们可以考虑由远东舰队与法国在华战舰共同承担协防上海的任务。”

    何伯上校马上附和道:“我的舰队只有三条船,但中国的造船技术和军械技术比我国落后二百年。皇帝的内河师船都是不堪一击的玩具,想必叛军的水师也不会强到哪里。我们不必求助法国,我的三艘战舰足以协防从上海到江宁的长江水域。”英国远东舰队的“哈尔米士”号在上海,“撒拉曼特”号(Sylamander)在厦门,“响尾蛇”号(Rattr)号在宁波。

    密迪乐则坚决反对英国介入中国内战,他激动的说道:“我们不能在事实不清的情况下盲目介入中国内战,如果最终的胜利者是太平天国而不是大皇帝,我国的在华地位就会非常难堪。甚至会被其他国家趁机拿走本该属于英国的大把利益!”他是一个很有说服力的人,文翰勋爵也倾向于保持中立,他点了点头:“密迪乐先生,你的意见很有参考价值,请你马上整理出一份报告,我要尽快把报告送往伦敦外交部。”

    阿礼国却有保留的说道:“叛军肯定会进攻上海,如果他们拒不承认大英帝国与大皇帝签订的《江宁条约》,我们该怎么办?”

    “嗯,这是一个问题,”文翰深思了片刻:“我们必须密切注意太平天国的政治意图、军事动向和外交意向,不论出现什么情况,决不允许他们进入上海租界。何伯上校,请你把三艘战舰全都调至吴淞口,一旦叛军进攻上海,要坚决保卫租界。阿礼国先生,请你与美国领事、法国领事和吴道台共同商议一下,在上海和租界成立一个联防委员会,组建一支义勇队,以便应对随时可能发生的战乱。至于吴道台要远东舰队协防上海事宜,我们必须报告伦敦,由首相和内阁裁决。”

    当文翰勋爵的报告发往伦敦的时候,太平军在东线发动了一场攻势,清军向荣部在句容、溧水等地和太平军打了一场大仗,结果历时二十多天的战斗结束后,太平军突破了清军的防线,分割包围了句容、溧水两处要地,向荣只得退守金坛、丹阳、溧阳一线,但在太平军凌厉的攻势下,上述三地也没有守多久。十余天后,钦差大臣向荣的防线再次向后退缩,分守常州和湖州两地。

    面对叛军异常迅猛的发展态势,文翰勋爵发现自己的报告甚至还在途中就已经不够准确了,因为叛军的势力已经快要发展到上海了。

    焦急的等候了一个多月后,文翰勋爵终于接到了英国外交大臣克拉兰登“保持中立”的批复,克拉兰登要他尽快前往天京,摸清太平天国的情况。文翰虽然有些失望,但他还是决定马上乘“哈尔米士”号亲赴南京,拜见太平天国那位赏格最高的首领,弄清这个新政权的政治意向。

    苏松太道吴健彰不愿英国人与太平天国直接打交道,却无法阻拦,面对洋人的威胁,吴道台只好签发了通行勘合,咨请长江两岸清军水师、陆营和炮台勿加拦阻。

    按照《中英江宁条约》,英国商船和兵轮只能在上海、广州、宁波、福州、厦门五个口岸zì yóu通行,“哈尔米士”号难得有机会驶入长江。它逆水而行,走得非常缓慢,舰上的军官水手用各种仪器测量水道,绘制航图,记录两岸地形地貌。文翰勋爵相信,过不了几年,大皇帝就会在坚船利炮的威胁下开放内地,大英帝国的皇家海军迟早会像进出五个口岸一样在长江上zì yóu逡巡。

    为了让沿江行驶的中国民船让开水道,“哈尔米士”号上的水手不时敲打舰艏的铜钟,悠长响亮的钟声吸引了沿江百姓和水勇的注意力,民船上的赤脚船夫,岸上犁田耕种的农民,沿江巡察的清军水勇全都注视着这艘艨艟洋舰,目光中混杂着困惑、惊异、仇视与好奇。洋水手们叽哩呱啦地叫着,炫技似地调整三角帆和纵帆,以傲慢的姿态俯视着中国师船和小舟。

    在镇江附近,“哈尔米士”号遇到了一点儿小麻烦。这里是京杭大运河与长江的交汇点,承平年月,北上的舟船自丹徒驶入长江,南下的舟船自六圩驶入长江。但眼下清军与太平军隔江对峙,江北大营的马步军在长江北岸设防,瓜州、丹徒则被太平军占据,双方犬牙交错的封锁了江面,至使南北交通中断,丹徒以北和六圩以南的运河就像两条狭隘的水胡同,拥塞了成百上千只大小木船,进不得也退不得。文翰站在船舷举起千里眼向南了望,充满传奇sè彩的叛军像蚁群似地忙忙碌碌,修炮台筑堡垒,搬运军械,北岸的瓜州江防炮台也如同南岸一般繁忙,只有清军的阵地上却什么动静都没有。

    南岸的叛军炮台朝“哈尔米士”号开了一炮,炮子落在战舰前方二百米处,掀起一股巨大的水柱。这是太平军发出的jǐng告,要英舰停止前进接受查询。文翰和密迪乐知道,太平军的岸炮是一种老式铁炮,一米多长,固定在炮台上,使用球形实心炮子,用火绳点火发炮,炸力弱shè程短,只有当敌船驶入shè程后才起拦阻作用,那种铁炮与“哈尔米士”号上的后膛炮不可同rì而语。

    文翰不想制造麻烦,命令“哈尔米士”号就地下锚,密迪乐在六名水兵的护卫下乘舢舨朝南岸划去。他第一次看到传说中的太平军,他们穿着的红sè短衫,外面穿着号衣,上面写着中国大字,头戴红巾,足踏草鞋,手持长矛大刀,红巾下露出长发,这支军队与清廷统制下的百姓装束迥然不同,因为不剃发,被官军称为“发匪”或“长毛”。

    密迪乐告诉丹徒炮台的叛军将领,英国战舰不是帮助清军打仗的,而是友好使者,大英帝国全权大臣就在舰上,此行的目的是拜访他们的首领,有要事相商。

    炮台将领对英夷的到访心存好奇,没有为难他们,反而说太平军与洋人信奉的是同一个上帝,并把密迪乐称为“洋兄弟”。“哈尔米士”号在江面耽搁了整整一天,炮台将领经过请示后,允许它继续西行。

    经过四天逆水航行后,“哈尔米士”号抵达南京下关码头,英国哈尔米士号巡洋舰停靠在了岸边。十一年前,英国康华丽号也曾经停靠在这里,盛陈威仪,英国的璞鼎查勋爵与清廷秉权大臣耆英在舰上签订了《中英江宁条约》。哈尔米士号的甲板上,英国公使文翰勋爵笔直的站在那里,他已经四十多岁了,长着一颗典型的撒克逊长颅,金发高鼻深目,下巴上蓄着浓密的胡须,冷峻的眼神中带有几分忧郁。他望着远处的天京城墙,回想着他的前任璞鼎查勋爵在这里创造的丰功伟绩,心中激荡不已,他很想在自己的任期内,也能创造前任一样的功绩出来,为大英帝国谋取更大的利益。

第一百五十九章 英人要求

    远眺着古老的南京城,文翰勋爵脑中回想着外交部转交的议会决议,“严守中立,与占领江宁的叛军联系,获取更多信息,让叛军严格遵守清zhèng fǔ与英国签订的各项条约。”文翰自己认为,叛军和清廷无论是哪一方,都会急切的想得到大英帝国的帮助的,而事实也是如此,不管大英帝国站在哪一边,对于另一边来说,这都是灾难xìng的。英国现在就好像cāo纵了两边的生死一般,只需要坐等着,看哪一边能给出更大的利益,英国就应该倾向那边的。可是议会那些胆小鬼作出的决议却是该死的中立,就连武器输出,也要秘密进行,真是大好的机会就这样白白的浪费了。 . .

    领事馆秘书密迪乐走到他身边,微微低头致意,说道:“公使阁下,我要出发了。”

    文翰收起发散的思绪,嗯了一声,眼前的密迪乐是个中国通,不但中文很好,而且很了解这些中国人的xìng格,文翰微笑的说道:“这些黄皮肤的叛军,竟然信奉的是基督教,但他们的首脑又是自称天王的人,自称是上帝的儿子,密迪乐先生,我想知道,他们的脑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密迪乐微微一笑说道:“公使先生,这是东方人的习惯,这叫做妄自尊大,就像běi jīng城里那位皇帝一样,总认为自己是天下的主人一样愚蠢。”

    英国远东舰队提督,何伯上校踱着步子走了过来,锃亮的软底皮鞋碾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他拍了拍腰上的鳄皮鞘短剑,大声说道:“需不需要我们发几炮让这些黄皮猴子知道什么才叫帝国的威严?” . .

    文翰冷冷的看了看这个傲慢的军人,缓缓的说道:“等到议会授权上校阁下开战的时候,再来展示上校你的帝国威严吧,现在我们需要的不是这个。”说完文翰不理会何伯铁青着脸转身而去,向密迪乐说道:“你带六个水兵先去吧,务必把我们的来意告诉他们,我们想多了解这些叛军的实力,好为将来的对华政策提供更多的参考。”

    密迪乐带着六名水兵,乘小船上了码头,码头上一队红衣红巾黄sè号衣的卫兵列队迎候他们,四个轿夫抬来一顶蓝呢官轿。许多太平军头一次目睹洋人,全都瞪着好奇的眼睛看着密迪乐。密迪乐上了官轿,六个水兵们寸步不离,与太平军卫队一齐进入天京。

    密迪乐掀开轿帘望着街景,两个月前太平军才攻克天京,城墙上到处都是弹洞和残破的砖石,数千士兵正在修补城墙,其中竟有半数是女兵,既有十四五岁的姑娘,也有四十多岁的半老徐娘,她们身穿短袖长裤,或穿草鞋或打赤脚,像男人一样干着搬运砖石的繁重工作。密迪乐在上海县和松江府经常看到缠足女人,太平军中却一个都没有。这也难怪,女兵们全都来自乡村,缠足女人根本无法走远路,更不能行军打仗。这些女兵似乎很乐意干这些粗重的活,她们不时的叽叽喳喳说笑着,与清军占领地区的女人不一样,要知道那些女人在街上走都是不敢怎么说话的,这些女兵所表现出来的风貌似乎更像一个正常人。

    他还看到一队的童子军,他们手持红缨枪在街闾巷口来加巡逻。不少墙上贴着束发令,不许留辫子,所有男人都挽髻束发,用丝带或布条把头发扎在头顶上,女人的服装却没有什么变化。

    密迪乐在英国水兵和红巾卫兵的护卫下,来到了通济门大中桥西侧的斛斗巷,在一座豪门大宅门前停要,这座豪宅原是靖逆侯张勇的府邸,太平军攻克天京后,成了西王萧朝贵的王府。一路上,密迪乐见到了不少来回巡逻的红巾兵士,他们个个都是强壮和孔武有力的,一看就知道,比上海那些清廷府衙门口打着哈欠,睡眼朦胧的清兵强上很多。

    密迪乐下了官轿,好奇地看着大宅门上的黑底鎏金匾额,上有“西王府”三个大字,门前竖着一根五米高的旗杆,旗杆上飘着条形黄绸滚白边幡旗,旗面绣着“天平天国右弼又正军师西王萧”的字样,三十二名身着黄绸滚白边马褂的王府参护手持长矛大刀,威风凛凛站在两侧。密迪乐认识汉字,却不明白什么叫“右弼又”和“正军师”,但他猜出,这座王府的主人显然不是传说中的“天王”,可能是太平天国的二号或三号人物。没容他细想,一个头戴黄绸包巾的官员引领他进入北王府大堂。

    来到大堂,只见堂上zhōng yāng,一个三十多岁的人端坐在那里,他面sè漆黑,一头的散发四散垂下,一张标准的国字脸,颌下一丛短须,唇上也是浓厚的一字胡须,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瞪得老圆,眉毛粗浓因为眉间川字皱纹的牵拉而紧靠在一起,颧骨高耸大鼻子,左脸颊上一道淡红的疤痕甚是醒目,头戴一顶黄绸包巾,头巾上缀着金丝绣“西王”二字,起明发亮的袍子外罩了一件黄绸团龙马褂,端端正正坐在大堂zhōng yāng。

    他身旁端坐着一个女子,这女子相貌姣好,也是一样的黄绸包巾,身上穿着一袭红sè衣袍,也穿了一件黄绸团龙马褂,看起来是位女将军。密迪乐心中暗暗纳罕,他见过不少东方美女,只觉得眼前这位女将军却是所见美女之中,最有气质的一位。

    密迪乐摘下礼帽,恭恭敬敬行的鞠躬礼,那西王呵呵大笑着站起身来问道:“阁下是英国公使文翰勋爵?非常欢迎你的到来,我是太平天国的西王,这位是我夫人。”跟着伸出他那蒲扇大的右手,示意要和他握手。

    密迪乐听得懂中文,但有些吃惊眼前这位貌似凶恶的叛军首领会知道握手的礼节,因为在中国,不论是民间还是官方,都是拱手为礼,甚至是下跪,含蓄的中国人很不习惯和别人握手。他有些尴尬起来,因为他没有第一时间自我介绍而让西王误会,他急忙和西王的大手一握,只觉得西王的手很有力,口中急忙解释道:“西王阁下,本人不是大英帝国的公使,而是公使阁下的一等秘书密迪乐。大英帝国公使文翰勋爵正在哈尔米士号上,他派下官前来联系与天王会谈事宜。”

    那西王听了一等秘书四字,也有些不自在起来,有些失望的说道:“原来公使先生还在船上,只是先派了一个秘书前来啊。”

    密迪乐听出西王有些不悦,也是自己这一方有些失仪,事先没有和太平军说明文翰勋爵暂不下船,人家可是直接派出最高首脑接见,密迪乐更加尴尬起来,急忙说道:“我是帮公使先生先来约定见面时间的,毕竟大家都是第一次接触,当中还需要进一步的了解和认可,请西王阁下原谅。”

    那西王板起脸道:“你们是不是相信清妖说的,我们都是些吃人的恶魔?还是担心我们会要你们的公使像面见满清皇帝那样行跪拜礼?”密迪乐有些愣神,没想到眼前这个貌似粗鲁的西王一言就道出了文翰勋爵的担心,正不知道如何回答之时,那西王却大笑起来道:“这点你们大可放心,我们比清妖文明得多,不会比他们野蛮,况且我们都是上帝的子民,对本王是不用行什么跪拜礼的,哦,对了我说的清妖就是满清。”

    密迪乐松了口气,看来自己找对人了,他也微笑着说道:“西王阁下,很感谢您的接见,我的确发现你们和清军不一样的地方,希望接下来我们的接触会是愉快的。”密迪乐的汉话带着洋腔,咬筋似地拗口,但意思表达得很明白。

    那西王呵呵一笑,似乎没把英国人的不敬放在心上,指着一把太师椅道:“密迪乐先生,我们坐下说话吧,相信文翰勋爵派你先来是想先试探我们一下,你是不是要替他传达什么话?”

    密迪乐没想到西王一眼就看出自己此行的目的,的确文翰勋爵不想一来就自己亲自出面,正是因为担心这伙叛军比清军还要野蛮,但现在看来,这个西王似乎更加的开明,他斟酌着字句道:“西王阁下您是一位睿智的人,文翰勋爵的确担心您和清国那些官员一样傲慢无礼,所以才派我先来。文翰勋爵是代表大英帝国的公使,请您明白他的立场和需要维护的一些东西。”

    那西王呵呵笑道:“我明白,你们要维护你们rì不落帝国的尊严,初次接触,不知者不罪,本王可以不和你们计较。密迪乐先生,你有什么话带到就快说吧。”

    密迪乐很喜欢西王的这种直截了当,不像那些清国官员,言辞闪烁,绕来绕去的,当下站起身呈上一份文书道:“文翰勋爵让我带来一份《江宁条约》的中文副本,让我转告太平天国的首脑天王阁下以下的话:贵军正与皇帝的军队打仗。英国人是所有中国人的朋友,不会帮助皇帝的军队攻打太平天国的军队,也不会帮助太平天国打皇帝的军队。我国在贵国内战中将保持中立,并且愿意与太平天国友好通商。我国曾与皇帝的zhèng fǔ签订了《江宁条约》,文翰勋爵专程前来拜见天王陛下,是想了解天国zhèng fǔ的政治意向,并请天王陛下遵守大英帝国与皇帝的zhèng fǔ签订的《江宁条约》,不要进攻上海、宁波、福州、厦门、广州五个条约港,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至于具体事宜,将由大英帝国全权公使文翰勋爵与天王陛下面谈。请西王阁下与天国其他首脑商定时间、地点和礼仪,知会本人,本人将转达给文翰勋爵。”

    西王的笑脸消失了,他皱着眉头看了看那文书,没有去接,一旁一名师爷模样的人代为接下,西王有些不悦的说道:“密迪乐先生,你不用给我这个,江宁条约的内容我是背得滚瓜烂熟的。英国的要求我明白了,我们会慎重考虑,不过你只是个秘书,有些事还是和文翰勋爵面对面的谈好一些,我不想传话的时候发生不必要的误会。这样吧,你先下去偏厅休息一会儿,我们要商议一会儿,会给你答复的。”

    密迪乐明白西王为何会有些不高兴,毕竟《江宁条约》对于中国来说是一个战败条约,他能理解这种感受,而且也明白西王可能需要向那位神秘的天王阁下请示,当下便行了一礼后,由一名西殿参护引领着密迪乐一行往西王府的偏厅厢房歇息。

第一百六十章 欺人太甚

    密迪乐等人才离开,内堂转出一人来,正是西殿第一谋士左宗棠,只见他满面怒容,恨恨的说道:“这些夷人欺人太甚!只派一个胥吏师爷前来传话,真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萧云贵呃了一声,其实他倒不是很在意英国人的做法,毕竟太平军现在只是占据了十几个城池的叛军,对于号称rì不落帝国的英国来说,他们能派一个全权公使前来接触,已经算是对太平天国很重视了。但是老左似乎觉得面子更重要,萧云贵也很纳闷,为什么中国人就是那么要面子,有时候为了面子宁可把很实际的利益放弃掉。. .

    萧云贵只得呵呵一笑说道:“这些英夷不懂礼数,左先生不必动气。”跟着回头看了看安坐如常的西王娘,板着脸道:“你刚才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洪韵儿微微一笑反问道:“你要我说什么?直接说这个条约我们不会接受?你不接受又能如何?上海、宁波、厦门、福州、广州这些地方是咱们说了算吗?”

    萧云贵有些泄气的道:“那你也不能什么表示都没有吧。”

    左宗棠忍住气,接过王闿运手中的照会文书仔细看了看说道:“西王,夷人此行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对我们说三件事,一是他们两不相帮,二是希望我们继续遵守《江宁条约》,三是希望我们不要进攻上海。”. .

    萧云贵点点头道:“这些事前我们商议的时候,已经推测过了,他们一定会提出这些条件的,这些傲慢的英国人就是这样。”

    左宗棠皱眉道:“第一条是对我们有利的,第二条就有些难以接受,清廷打的败仗、签的条约,却要算在我们头上,这是何道理?第三条更是欺人太甚,难道今后我们都不能打上海这些地方了么?”

    萧云贵摸着下巴道:“左先生,你先别急,和这些夷人打交道需要耐心,我们现在要商量着先把他们的公使骗下船来,能和我们坐下来商谈。我们西殿一定要把和夷人交涉这个权利拿到手,才能有利于我们对苏浙用兵。要是让天王和东王他们同夷人接触的话,我觉得那会把事情弄糟。只要和夷人们有商量的余地,我相信我们的最佳辩手会有办法的。”说到这里他看着秀眉微蹙的洪韵儿不怀好意的坏笑起来。

    左宗棠有些奇怪的问道:“最佳辩手?”

    萧云贵干笑两声,洪韵儿有些羞恼的白了他一眼,跟着对左宗棠道:“左先生不必理会他,他那是胡言乱语的。”

    左宗棠明白过来是这小两口耍花腔,随着和两人接触rì深,左宗棠发觉这对活宝夫妻很奇怪,基本上两人都没有同住在一起,西王多数会在王府歇宿,西王娘则喜欢到女营歇宿,或许是在战时,两人无暇顾及儿女私情,这也是左宗棠敬佩西王夫妇的地方,也觉得自己抛弃妻子和他们一起算是值得了。但有时候看这队活宝夫妻耍花腔,左宗棠也会常常思念自己的夫人。

    见左宗棠面sè有异,洪韵儿知道他又思念起夫人和孩子,当下岔开话题道:“西王说得对,英国人的公使肯主动来南京,说明他们是想了解我们,看看能否从我们这里获得利益,而且从他们的照会来看,也似乎是有商量余地的。但长久以来弱国无外交,我们也应该看清自己的实力,到目前为止,我们尚未推翻满清,所占领的土地、人口还是很少,还无法和英法等列强叫板,眼下还是应该和他们耐心的周旋下去。”

    萧云贵jiān笑着说道:“不错,英国人要公使级别的接待礼仪,本王可以给,反正天国还没有接待过外国使节,该用什么规格的礼仪都是我们说了算,只要不是太过轻慢,英国人应该不会计较。我倒是想让他吃个哑巴亏,我们给他国与国之间公使接待的礼仪,那样的话就等于是英国变相承认我太平天国是中国的合法zhèng fǔ,剩下的就是我们和他们在谈判桌上来绕弯的事了,我就不信忽悠不了他。”

    左宗棠似乎不明白英国承不承认太平天国有什么关系,奇怪的问道:“一群外夷宵小承不承认我天国有何关系?”

    洪韵儿解释道:“左先生,如今世界上已经是强国林立,国与国之间的关系已经并非从前我们想的那样简单,英国人承不承认我们的政权对我们来说是有很大关系的。不过想要那些夷人承认我们的政权,并提供我们需要的东西,他们也会有所要求,多半是关于利益的要求。最好的情况就是,双方都能各取所需的话是最好的,这种方式叫双赢。”

    左宗棠揣摩起洪韵儿的话来,洪韵儿解释的话有太多超前的东西,老左一时间还没弄明白,迟疑片刻后道:“西王,我们也不能对夷人一味退让……”

    萧云贵抬手打断左宗棠的话,微微笑着说道:“我们也有我们的利益,左先生放心好了,夷人不会从我们这里占得多少便宜的,先生你看我像是会被人占便宜的人么?”

    左宗棠见他笑得jiān诈,知道西王一肚子坏水,定有什么招数让夷人难堪的,当下也不再说什么,只觉得西王夫妇连如何同夷人打交道也懂,真是天国的幸事。

    很快密迪乐得到了西王的答复,明天一早双方就在西王府见面,西王会派遣他手下的卫兵亲自护送英国公使,同时准确的答应给予英国公使以天国公使级别的接待礼仪。并且告诉密迪乐,他可以全权代表太平天国同文翰勋爵商谈。萧云贵可不希望还在路上的天王和东王来了之后坏事,天王的妄自尊大一定会把事情弄糟,所以他出面和英国人商谈也是一样的。萧云贵打定主意,来个先斩后奏,然后弄一批珠宝、玉器假冒英国人送来的贡品,他不信这样还不能忽悠住天王和东王。萧云贵相信只要有贡品,自大的天王是会答应给英国人做生意的权力,余下的一些细节条款,他西王甚至都可以不用上报。

    密迪乐很高兴,虽然西王没有对他们提出的三条重要要求答复,但也说明了原因,西王是希望能和公使坐下来商谈,而不是通过人传话。密迪乐很欣赏这种方式,他和清国官员打过太多交道,那些官员似乎很怕和外国人打交道,能免则免,甚至有些人会装病不出,而这位太平天国的西王却非常想见到英国公使,而且之间也不存在什么行跪拜礼的障碍,看得出西王似乎很懂西方的一些礼仪,也让密迪乐觉得不虚此行。

    稍后西王安排了丰盛的宴席招待密迪乐和随行的士兵,密迪乐注意到他们也做饭前祷告,更让密迪乐等人感觉是到了自己的世界一般。席间密迪乐和六个士兵都得到了美酒,但西王和西王娘却都没有喝酒,他们只喝茶,密迪乐问起,西王笑着说教义规定了不许饮酒,这个举动让密迪乐觉得他们更像是清教徒。

    午后,密迪乐回到了“哈尔米士”号上,向文翰勋爵详细汇报了情况。

    文翰勋爵有些疑惑的说道:“那位西王是不是萧朝贵?他还想和我们商量什么呢?”

    密迪乐点头说道:“是的,我见到的西王就是萧朝贵,太平天国的三号人物,据我了解,他们的天王和东王还在赶来南京的途中。”

    文翰勋爵皱眉道:“那他所说的话能否代表太平天国?能否代表他们的天王?”

    密迪乐诚恳的说道:“公使阁下,这位西王明确说了他可以代表太平天国,而且他与我接触过的东方人都不一样,他是一位虔诚的清教徒,我觉得他的话可信,我们目前也只能通过他和太平天国打交道了。”

    文翰勋爵沉吟片刻道:“好吧,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上岸去见见这位叛军首领,但愿这一次我们会有收获,不会再像和清国官员打交道那样,被推来推去。”

    翌rì一早,文翰、密迪乐、何伯上校一行带了五十名英国士兵上岸,在一百名西王亲卫的护卫下,登上了准备好的官轿。到了西王府门口,西王府的数名官员接待了他们,甚至还燃放了礼炮,一切接待的礼仪让文翰觉得很满意。

    到了西王府的大堂上,文翰见到了西王,他和密迪乐等人一样只是脱帽行了鞠躬礼,西王则是热情的上前来和他握手,跟着招呼他们落座。双方互相介绍了对方参与谈判的人员,英国这边除了文翰勋爵、密迪乐和何伯上校之外,还有两名文事人员。太平天国这边有萧云贵、洪韵儿、左宗棠、王闿运和几名记事典官。

    文翰果然感觉到了这位西王的与众不同,入座后,双方都没有废话,开始了商谈。文翰代表大英帝国重申了三个条件,并反复强调大英帝国的利益必须得到保证。

    文翰说的话是纯正的英语,密迪乐一丝不苟的将他翻译成了汉语,萧云贵拿着茶盅微笑着耐心听完后说道:“公使阁下对我们安排的接待礼仪还满意吗?”

    文翰勋爵不疑有他,点点头道:“很满意,贵军很有商谈的诚意。”

    萧云贵笑道:“是啊,文翰勋爵是我太平天国立国以来第一位到访的外国公使,我们当然是按照国与国之间接待公使的礼仪来cāo办的,希望英国和我们太平天国建交之后,能长期友好相处下去。”

    文翰勋爵闻言大惊,急忙说道:“西王殿下,我们和贵军还只是互相了解阶段,并不是想和贵军建交。”

    萧云贵呵呵笑道:“文翰勋爵,我们是按接待公使礼仪来办的,你身为外交家,不会不清楚当中的差别吧。”

    没等文翰开口,洪韵儿接着笑道:“文翰勋爵,你刚才提出的三条要求我们都听到了,英国保持中立我们很欢迎,至于第二条要求我们继承满清签订的《江宁条约》,您的意思似乎就是英国承认我们太平天国为中国合法zhèng fǔ,继承满清zhèng fǔ所遗留的一些债务和义务,我可以这样理解吗?既然英国已经承认了我们太平天国在中国的合法地位,那我们可以坐下来商议一下别的合作事项。”

    文翰傻了眼,没想到西王夫妇如此狡猾,如此曲解自己的意思,仗着对方似乎没有通译在场,一口英文的骂词忍不住脱口而出,“该死的黄皮猴子,这么狡猾。”

    双方交谈的话一直是由密迪乐翻译,文翰这句没有教养的话密迪乐自然不会翻译这句话,他只得装作没听到,但没想到眼前美丽的西王夫人听了这句话之后,却满脸的愤怒,俏脸涨得通红,嚯的一声站起身来,用纯正的英文大声怒道:“文翰勋爵,这就是你们英国绅士的口吻吗?假若你觉得我们不值得你尊重,请你马上离开,哪怕是最后开战,我们也会用鲜血证明,我们的肤sè不是你取悦的对象!而你也把英国外交家的脸面丢光了之外,还让你们英国失去了所谓了利益!在如此正式的外交场合口出如此恶言,相信你们英国女王也会因此而蒙羞!”

第一百六十一章 巨大利益

    洪韵儿那流利的英文出口之后,在场的人除了萧云贵之外,其余人等都是大吃一惊,众人都没想到这位英姿飒爽的西王娘居然还会英文。

    王闿运愣愣的轻轻碰了碰坐在身旁的左宗棠低声问道:“西王娘怎么会说夷话?那夷使说了什么,西王娘好像很恼怒。”

    左宗棠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看来西王和西王娘会的本事还不止这些吧。” . .

    在场的英国人都很尴尬,在一个正式社交谈判的场合,一个代表大英帝国的外交官出口辱骂对方,这是非常有失仪态的,假若对方没听懂那还好,但现在对方听懂了,而且还被对方一位女士当面指责,让这群标榜英国绅士风度的英国人大感羞愧。

    萧云贵虽然英语不是太好,但黄sè、猴子这两个单词还是听得很明白,也马上知道这是骂人的话,但这家伙苦于口语不好,不知怎么说,还是最佳辩手洪韵儿反应极快,流利的英文噼里啪啦的一顿指责,让英国人难堪不已。

    文翰勋爵面sè尴尬的呃了几声后,微笑道:“真是令人惊讶,想不到西王夫人您的英文会说得这么好,看来我们担心的语言障碍已经没有了,您是我见过的东方女xìng之中最有智慧和气质的一位。”

    文翰想恭维几句来化解洪韵儿的怒火,但四眼妹根本不吃这一套,她冷着俏脸用英文直接说道:“文翰勋爵,请你对刚才的话做出道歉,否则我们觉得在缺少互相尊重和信任的情况下,后面的商谈是没有必要进行下去的。” . .

    萧云贵原本也很恼怒,但听明白洪韵儿的话后,不禁有些担心起来,他还真的怕文翰就此拂袖而去,好在文翰似乎觉得真是自己理亏,还是觉得不应该在一个女士面前丢掉风度,文翰清咳一声,大大方方的站起身来右手放在左胸前,慢慢的鞠了个躬,口中说道:“在座的诸位请原谅我刚才的无理之举,这只是个误会,希望大家把刚才不愉快的事忘掉,咱们言归正传吧。”

    见文翰勋爵道歉,洪韵儿紧绷的脸才松懈了一些,萧云贵缓缓说道:“希望文翰勋爵记住这个教训,别小看我们东方人,我们里面可是能人辈出的。”

    密迪乐翻译了话后,文翰微微一笑说道:“请原谅,或许我和你们那些清朝官员打交道多了,还以为你们都是一样的。那好吧,不说这些没用的了,西王阁下,我想请你们明白一点,遵守《江宁条约》是我们和你们商谈下去的基础,但我们双方的合作并非就是承认太平天国政权,到目前为止,满清zhèng fǔ还占据着中国大半以上的领土,我们还不觉得太平天国有能力推翻满清。”

    萧云贵呵呵一笑说道:“文翰勋爵,我也想你明白一点,历来一个政权替代另一个政权而得到他国承认之后,才会要求新政权继承上一个政权的债权和义务,你们既不想承认我们太平天国,却又要我们继承满清签订的条约似乎有些牵强。”

    文翰勋爵摇摇头坚持说道:“非常遗憾西王阁下,这是我们大英帝国的底线,如果贵军不能承诺遵守《江宁条约》,保证英国在华利益的话,我国zhèng fǔ会考虑转而支持满清zhèng fǔ。”

    萧云贵面sè不变,转眼间却看到左宗棠、王闿运等人已经是满脸怒容,英国人这摆明了就是威胁的口吻,正是大国强权压制的傲慢姿态。萧云贵看了看洪韵儿,两人眼神一碰,都不约而同的向对方点了点头,对于《江宁条约》目前为止他们没有办法不承认,就算太平天国不承认,香港还是在英国人手中,五口通商已经开埠十余年,上海的租界还是被洋人占据着,这一切都是暂时无法改变的,太平军也没有能力和满清、英国等列强同时开战,萧云贵不是后世自大的慈禧,敢同时和八个国家宣战,目前他需要做的只是暂时的忍耐。但萧云贵又不想被这个条约束缚住,只得硬着头皮再次进行忽悠。

    萧云贵沉吟片刻后,斟酌字句的说道:“文翰勋爵,我想这样,《江宁条约》我们的确无法承认,但条约当中英国人已经取得的实际利益,我们太平天国可以答应维持现状,直到我们推翻满清zhèng fǔ之后,英国再来和我们商议换约,到那个时候我们再签订一个新条约,这样对大家都很公平,不是吗?”

    文翰勋爵明白过来,萧云贵的意思很明白,在官面上太平天国不会承认什么《江宁条约》,但太平天国可以默认英国现在持有的利益,等太平天国推翻了满清,英国就可以正式承认太平天国政权,同时签订新的条约。文翰勋爵认为就算太平天国推翻了满清,也不是英国的对手,签订新约也一定会是英国来主导。

    文翰勋爵皱眉道:“西王阁下,您的这个承诺很没有保障,我不希望我的外交努力换来的是一个没有保障的承诺。”

    萧云贵马上嗤之以鼻的说道:“文翰勋爵,我的承诺和你们英国保持中立的承诺一样,如果双方都用条约形式来约束的话,我想我们双方都不可能做到吧,你们英国现在难道肯和我们太平天国以国与国之间的条约形式来约定我们双方的承诺吗?”

    文翰勋爵马上哑口无言,这样的条约一旦签订,又是变相的承认太平天国的政权,那样对英国和满清的关系将造成伤害,这是英国不愿意看到的。

    密迪乐忽然开口道:“要不这样,双方都不代表自己的zhèng fǔ,只是以西王府和英国上海领事馆的名义签订一个合作协议,这样的话就能既能最低限度的让条约有个保障,又不会让双方zhèng fǔ都太过难办。”

    密迪乐的确很有急智,这个建议让僵持的双方都有一个台阶,这种非官方的协议约束的效力极弱,也可以说是一种随时可以撕毁的东西,这也可以看出英国人其实并不想一直保持中立下去,在适当的时候他们一定会找藉口加入中国的战争,因为有战争就会有利益。

    文翰和萧云贵两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两人就像是两个虚伪的政客,同时表示密迪乐的这个办法很好,其实双方目前都不想被什么条约束缚,因为后面的变数实在是太多了。

    于是双方约定,西王保证英国现有在华利益不受损害,虽然等于是变相承认《江宁条约》,但整个约定中没有出现《江宁条约》四个字。

    接着萧云贵又说起英国的第三个条件:“关于英国所提出的第三条,我们很遗憾,太平军要在全国范围内打击满清的军队,上海、宁波、福州、厦门、广州,将来必定会是我们出兵的方向。”

    文翰马上摇头道:“西王阁下,太平天国要是进攻这些条约港,势必会对英国的贸易造成损失,您刚才还保证不会对英国的利益造成损害的。”

    萧云贵jiān笑道:“文翰勋爵你错了,继续让满清军队占据这些条约港才会对英国贸易造成损害,只有我们太平天国的军队攻占这些条约港才能给你们的贸易带来帮助。”

    文翰有些不解的和密迪乐交换了一个眼sè,两人似乎都没明白过来,一旦战火波及这些地方,势必会造成贸易停顿,萧云贵怎么会反过来说呢?

    萧云贵慢条斯理的接着说道:“英国需要大量的生丝、茶叶等等,如今我们太平天国占据了长江沿线城池,长江水运通道已经被切断,内地的物产都无法通过水运到达上海,只能通过陆路转运,这样势必会造成内陆外运的物产成本的增加,而且我们马上要对苏杭地区用兵,那时候上海就会更加孤立,如果我们太平天国不能迅速攻下上海,那僵持下去损失的自然是英国的贸易。文翰勋爵,你认为满清能在短期内收复失地,打通长江航道,或是能抵挡住我们对苏杭进兵吗?而且占领了上海之后,我们太平军会和英国进行很多方面的合作,让双方从中都能获得巨大的利益,毕竟满清对于一些商贸活动都过于保守了。”

    通过对南京、镇江等地太平军的观察,文翰勋爵已经发现这些叛军比满清皇帝的军队强上不少,而且人数也很多,他知道一个新生的革命力量在初期是多么的锐不可当,他也清楚满清腐朽的军队是不可能守住上海、苏杭等地的,否则上海道吴健章也不会请求英国船只出面防守,自己也不会跑来要求太平军不要进攻条约港了。似乎萧云贵说得对,要是太平军打下苏杭地区,上海被孤立之后,商路就会被完全阻断,那时候才会对英国的贸易造成巨大的损失。

    更让文翰心动的是萧云贵所说的合作,以及巨大的利益,似乎西王觉得满清在贸易方面过于保守,那么他们觉得不保守的合作方式是什么呢?文翰似乎有些心痒起来。

    文翰和密迪乐小声商议几句后,文翰整了整仪容,轻咳一声道:“呃,如果太平军能够在短时间内控制住上海、苏杭地区的局势,保证长江航运不影响贸易,同时租借安全的情况下,我们可以放弃不要进攻上海的条款,但太平军要在三个月内稳定局势。”

    萧云贵淡淡一笑道:“进攻上海三个月的时间足够了。”

    跟着文翰急不可耐的问道:“我还想和西王深入了解一下,贵军占领上海后,会有那些方面和我们英国合作?还有哪些方面的巨大利益?”

第一百六十二章 西文密约

    见文翰勋爵那一副心急的样子,萧云贵心中暗暗好笑,悠然的品了口茶后缓缓说道:“我们天国很鼓励工商业贸易,占领上海后,我们不但不会减少对外贸易,反而我们会扩大贸易额度,我们的军队需要被服,所以需要的布匹数量将会是巨大的。同时,我们希望开放一些矿产,寻求一些外国商人来合作投资建厂,开发矿产,还有需要建设一些军火工厂,甚至我们还会考虑投资建设一些电报和铁路。”

    文翰勋爵闻言很是惊讶,这个太平天国的西王胃口可真是不小,但中国这块古老的土地上需要开发的东西很多,人口也很多,这就代表着中国是个巨大的市场。但长久以来满清开放的速度可以说是停滞不前,要不是十多年前的鸦片战争打开来闭关锁国的状态,或许这会儿英国人能和这个古老国度贸易的港口还只限于广州一处。要是按西王所说的合作开发矿产、新建军火工厂、修建电报、铁路等项目都付诸实施,无论是哪个项目,背后蕴藏的利益都将是非常巨大的,如果这些项目被英国独占,那英国所获的利益将会是无法想像的。 . .

    文翰勋爵心中怦怦直跳,努力用平稳的语气说道:“西王阁下,您的想法非常好,有什么具体方案吗?”

    萧云贵淡淡一笑,文翰虽然努力保持冷静,但他微微颤抖的手还是被萧云贵看到,果然这些资本家为了100%的利润,什么事都敢做。萧云贵慢条斯理的说道:“当然有,不过我们希望是在攻下上海之后再开始我们的计划,那时候我们之间的交流不再有满清碍手碍脚,这样我们合作起来将会更加顺畅。我想现在就算我们说出具体方案,公使阁下也无法作出决定,因为这些庞大的项目,可不是贵国一、两个商人或是公司能单独完成的,而且我们也希望和最适合的商人或公司合作,哪个国家的都无所谓,最重要是适合,而不是盲目的把项目交出去。现在我只能告诉你,我们有这个意向,而且还是非常肯定的将会付诸实施。”言下之意就是你支持我进攻上海,然后英国将会有很大的利益,其实双方都心知肚明,英国的中立其实很大程度上是薄弱的,谁给的利益高,英国就会倾向谁。 . .

    文翰勋爵沉吟片刻,这么大的投资建设计划的确不是一、两家公司能够完成的,而且听萧云贵的话,似乎西王很懂贸易方面的知识,他似乎是想打下上海之后,启动一系列的开发项目,然后公开招标。但那时候只怕就不是英国能独占的了,美国人、法国人、甚至是意大利佬都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蜂拥而至。

    这可不行,文翰勋爵暗暗捏紧拳头,和太平天国第一个接触的是英国,今后也只能英国占有大部分的利益,当下文翰勋爵急忙说道:“西王阁下,我们大英帝国的商人和科技都是世界一流的,而且是我们英国首先和贵军进行友好接触的,我希望贵军能考虑和我们英国长期合作。”

    萧云贵淡淡的笑道:“文翰勋爵,英国的确是个大国,但法兰西、美利坚这些国家在某些方面的技术也很突出。”听到这里文翰心中不由得一紧,但萧云贵接着的话让他松了口气:“不过考虑到英国首先和我们接触的友好关系,我们可以在密约里约定,今后太平天国的投资、采购、建设等项目,在同等条件下会优先考虑英国商人和公司,这样如何?公使先生,您不可能要求我们放弃那些条件优厚的别国公司和商人,那样不公平,我能答应你的只是优先选择权而已,请你明白。”

    文翰心中喃喃咒骂起来,这个西王不像是个造反者,他头脑冷静,更像是一个市侩的商人,但西王说的没有一点毛病,英国也正是彪炳这种zì yóu贸易的先驱,英国也不好破坏这种zì yóu竞争的市场环境,是以文翰勋爵只得点头答应。

    最后萧云贵摸着下巴坏笑着问道:“文翰勋爵,不知道这次你到南京来,坐船上有没有什么可以交易的货品?我们太平天国想得到一些能用的东西。”

    文翰皱起了眉头,这次出行,他们除了必要的食水之外,根本没考虑会有什么贸易,所以什么货品都没带,船上只有大炮、火枪、火药等军火倒是很充足,因为他们生怕和叛军发生冲突。但是英国是中立的态度,军火似乎是不能做为交易商品的,所以文翰勋爵委婉的说道:“很遗憾西王阁下,我们船上除了必要的武器之外,没有什么可供交易的商品,下次我们英国商船再来的时候,希望能有您想要的东西。”

    萧云贵大皱其眉,他想要的就是那些武器,听说文翰的坐船哈米尔士号非常的巨大,英国人一定给她配备了不少大炮、火枪和火药,萧云贵就是想购买一些英国人船上的大炮、火枪和火药,这文翰怎么不开窍?当下笑嘻嘻的说道:“只有武器?那也很好啊,听闻英国的火器jīng良,本王心慕已久,不知道能不能采购一些?”

    文翰勋爵马上摇头道:“不行,这不行,我们英国是保持中立的,假如和贵军交易军火就会破坏中立,要是满清zhèng fǔ知道我们交易武器,对我们英国在华利益会损害很大。”

    萧云贵心里咒骂文翰嘴巴上说着中立,但背地里却和太平军密约进攻上海,这种是既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的做法。但他面上还是微笑着说道:“那这样吧,我们把密约商议完毕后,本王能到文翰勋爵的坐船去看看吗?”

    文翰没有察觉萧云贵笑中有诈,只是微微笑道:“非常欢迎。”

    跟着文翰问起了太平天国对鸦片的态度,萧云贵呵呵笑道:“我们太平天国是禁止人民吸食鸦片的。”

    文翰勋爵皱眉道:“那我们的鸦片贸易会受到很大的损失。”

    这时候洪韵儿插口道:“文翰勋爵,记得当年《江宁条约》签订之时,满清钦差大臣耆英曾经要求贵国璞鼎查男爵把禁运鸦片写到条款中去,却遭到了璞鼎查男爵的拒绝,璞鼎查男爵的回答很简单,鸦片贸易是根据市场需求而决定的,假如中国没有人需要鸦片,那么英国的商人自然不会贩运鸦片,但要是中国人需要,而英国又把鸦片禁运写入条款,那么只会便宜了其他未缔约国家,其他国家的商人也会想尽办法往中国输送鸦片的。鸦片贸易取决于市场供需,这点文翰勋爵你同意吗?”

    文翰点点头道:“不错,璞鼎查男爵的说法没有错误,其实在很多国家鸦片都不是禁运品。”

    洪韵儿嗯了一声说道:“很对,所以我们太平天国只是不准许国民吸食鸦片,但我们并不禁运鸦片,相反我们的拯危馆内还有不少的鸦片存量,那是用来救人用的。正如璞鼎查男爵所说,禁运鸦片并不能完全杜绝鸦片的危害,我们中国现在要解决的是自己的问题,这属于我们中国人自己的事,其实与贸易无关。”

    关于鸦片的问题,萧云贵和洪韵儿反复讨论过,最后还是觉得让这些列强禁运鸦片非常不现实,就算真的各国都禁运鸦片,到后来还是会有人在黑市上或者通过走私输送鸦片,说到根子上,不在于有多少列强向中国输送鸦片,而在于中国有多少人吸食鸦片。就好像这个时期的rì本,国门已经被美国打开,但历史上列强在rì本销驶片的数额少得可怜,难道是因为rì本和列强签订了禁运鸦片的条约吗?显然不是,残酷的现实就是,中国很多人自甘堕落,吸食鸦片。

    萧云贵想起了西王那个不争气的兄长,把最后的几亩田也卖掉去吸食鸦片,最后甚至是参加了拜上帝教还在偷偷吸食,最后西王忍无可忍,借着天兄下凡惩治了一通,方才有所改观。可见这时候的中国,这样为了吸食不顾一切的大有人在。所以说要彻底断绝鸦片的危害,关键不在于禁运鸦片,而在于对本国国民的限制。

    文翰可不认为西王能够彻底让太平天国的国民不吸食鸦片,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既然太平天国不禁运鸦片,而是对本国国民限制,英国似乎也不好说什么。文翰耸耸肩头,很自信的道:“那么希望西王阁下对自己的国民限制能有作用,但只要中国对鸦片还有需求,我们是不会停止运送鸦片的。”

    萧云贵知道禁烟、禁毒运动是很难的事,甚至到了后世依旧是一项艰难而危险的工作,所以他也没有信心能完全禁绝,但目前他似乎只能这样应对。

    于是双方开始斟字酌句的条款细目协商,基本大的条款就是三条,1、英国在中国的内战中保持中立;2、太平天国和英国保持友好贸易往来,在太平天国的领土内保证英国原有在华利益不受侵犯;3、在五个条约港的战事发生之时,太平天国要保证在三个月内恢复原有秩序,保证zì yóu贸易的正常开展,同时不得进攻英租界,保护一切在华英国公民的生命财产安全。至于鸦片问题,双方还是没有在条约中做出什么承诺,因为在华利益四个字就包含了。

    这个英国和太平天国在南京订立的密约,因为是西王萧朝贵和文翰勋爵代表各自国家订立,而且处于一个非常特殊的时期,史称《西文密约》,起初对太平天国的兴起有非常积极的作用,但后来也成为双方爆发战争的导火索,这是后话。

    签订条约之后,西王请英国人享受了一顿丰富的中国大餐,并且从吴三桂的宝藏中,取出一批玉器赠送给文翰勋爵等一行人,以示友谊。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文翰勋爵等人便非常热情的邀请西王、西王娘和西殿一些重要人物参观他们的坐船哈米尔士号。

第一百六十三章 礼物交换

    英国远东舰队的“哈尔米士”号巡洋舰是一艘汽机风帆双动力木壳三桅大舰,舰长七十六米,艘体用双层橡木板制造,每层厚达四十二厘米,打造这样一艘大舰,至少得用六百颗巨大的千年橡树,它的风帆总面积为一千一百二十平方米,汽机动力三百六十马力,舰艏安有坚固的冲角,排水量一千三百吨,舰上配备了三十四门后装线膛炮和一百一十六名乘员。

    像这样上千吨的木船,在萧云贵和洪韵儿眼中或许不算什么,后世他们见过万吨轮甚至是数十万吨的钢铁巨轮。但在左宗棠、王闿运和水营罗大纲等人眼中,这艘船当真是很大。虽然左宗棠在书中读到过三宝太监下西洋时中国有过这样的大船,但后来失传了,眼前太平军最大的船也不过是数百吨的商船。 . .

    登船之后,密迪乐引领这西殿官员四处参观,文翰勋爵却邀请西王和西王娘到他的会客室小坐。

    来到文翰勋爵的会客室,萧云贵和洪韵儿都觉得仿如隔世,他们再次享受到了柔软的沙发和浓郁的咖啡。

    文翰勋爵生怕两人不喝咖啡,开口解释道:“这是纯正的阿拉伯咖啡,没有酒jīng成分,和你们喝的茶差不多,两位可以试一试。”

    萧云贵和洪韵儿相视一笑,各自喝了一口,感觉真的也不赖。

    . .

    文翰笑了笑坐下身说道:“听密迪乐说,太平天国的教义有点类似基督教?但似乎又不像基督教,我们很好奇rì后假如太平天国取得全国的政权,会建立一个政教合一的国家吗?”

    萧云贵喝了一口咖啡,他只能听懂个大概,在听了洪韵儿更准确的翻译后,他缓缓说道:“文翰勋爵,关于我们的教义,我夫人会给你解释,至于rì后政权体制问题,我们现在还暂时不能告诉你,我个人而言希望的是政教分离,但我也会遵从天国人民的意志,他们如果喜欢政教合一,我也会全力支持,现在我只能说这么多。”萧云贵非常狡猾,把这个非常不好回答的问题交给了虚无的人民意志,但在文翰这个非常尊重民权的英国人听来,却是极为顺耳。

    文翰点点头,转头望向洪韵儿,眼前这个美丽的西王夫人让文翰觉得很吃惊,毕竟她是文翰在这个国家遇上的第一个能说英文的女子。

    洪韵儿微微一笑说道:“我们拜上帝教的教义源于基督教这点没有错,但是又有所区别,基督教传到东方之后,在我们这里对这个教义有着新的认识,我们的天王洪秀全对基督教做出了一些改动,以适应我们国人的信仰需要。文翰勋爵不用觉得奇怪,基督教本来就有很多分支,比如东正教、新教、天主教、圣公宗、信义宗、归正宗等等。”

    文翰有些明白过来,他是一个虔诚的基督教信徒,而母亲却是东正教徒,他知道两种分支教派的区别,但基督教每一次有新的分支教派出现,总是被正统教派视为异端,甚至爆发过宗教战争,虽然在文翰看来在东方多出一个分支来并没有什么影响,但却会被那些基督教狂热者认为是异端。文翰皱眉沉吟了片刻后道:“很遗憾,西王阁下,关于教义的事务,我不得不如实向国内汇报,我担心拜上帝教和基督教的差异,会让你们的教义被视为异端学说,是否可能让正统的基督教教义纠正你们的教义呢?我们也很乐意看到东方崛起一个开明而又信奉基督教的国家。”

    萧云贵听完翻译后,沉默了起来,他扭头看了看洪韵儿,问道:“韵儿,我们更改教义会有什么后果?”

    洪韵儿叹口气道:“老兄弟们的信仰会崩塌,除非做好我们实施政教分离的准备,淡化教义对军政的影响,用别的东西取代天国教义,让人们有新的信仰,为天国大业奋斗,否则我们没有出路。”

    萧云贵又是一阵沉默,人没有信仰是很可怕的事,在后世解放战争中,老一辈革命者有马克思信仰,所以他们无所畏惧,最终取得了成功。而太平天国如果放弃现在的教义,又能让什么信仰取代呢?但萧云贵觉得绝不会是基督教。

    文翰不知道西王在想什么,只见他沉吟了很久才说道:“文翰勋爵,我可以保证基督教在条约港传教受到保护,但是眼下还不是更改信仰的时候,至于西方世界怎么看待我们的教义,我希望他们能理智一些,毕竟东方人的思维方式和西方人有很大差异,但我们的教义也是导人向善的,这点上和基督教没有差别。”

    文翰点点头说道:“这个我明白,我也尊重你们的信仰,就像我尊重我母亲的信仰一样,我觉得人人都有选择自己信仰的权利,我发现南京城里的寺庙、道观、甚至是清真寺保存得很好,我就知道西王你也是一个尊重别人信仰的人,我会尽最大努力向国内说明这里的情况。”

    萧云贵笑了起来,他保护其他教派的努力总算得到了一些收获,但他并认为其他洋人都会像文翰这样想,他知道太平军的教义一定会惹来麻烦,眼下只能够希望列强对太平军还不了解的情况下,他能迅速的占领上海,然后用足够吸引人的利益让那些贪婪的列强暂时不会干涉中国的内战。

    喝了一杯咖啡之后,萧云贵起身转了一圈,他看到了会客室陈列柜里一把jīng美的步枪,这把步枪体型修长,很特殊的是它既不是燧发枪,也不是火绳枪,它有着很明显的击锤。萧云贵从前的兴趣和大多数男孩一样,喜欢枪械,他收集过一些枪械的图册,知道一些古老的枪械,这款枪是一把击发枪。

    1807年英国牧师A.J.福塞斯发明了使用雷汞击发药的击发点火装置,以后又有人发明了火帽。把火帽套在带火门的集砧上,打击火帽即可引燃膛内的火药,这就是击发机,具有这种击发机的枪叫做击发枪。

    “这把是什么枪?”萧云贵明知故问道。

    文翰勋爵哦了一声,笑道:“这是一把恩菲尔德兵工厂的试验步枪,它还没有完全成形。”

    萧云贵眼睛一转,笑道:“能送给我吗?”

    文翰勋爵微微一鄂,这个西王和传统的中国人一点都不像,他脸皮真够厚的,公开索要礼物,不像其他含蓄的中国人那样,隐藏自己的yù望。

    “要不我用这个这个jīng美的鼻烟壶和你换。”就在文翰勋爵吃惊和犹豫的时候,西王从怀里掏出一个羊脂玉的鼻烟壶道:“文翰勋爵,我们这是朋友间的互赠礼物,不是交易军火。”

    文翰很喜欢中国的玉器,眼前的这个羊脂玉鼻烟壶小巧jīng美,白如羊脂,上面的画作栩栩如生,让他很是心动,。看到文翰有些心动,萧云贵也不等他作出回答,一把将鼻烟壶塞到文翰手里道:“就这样,咱们成交,文翰勋爵,你该果断一点,互送礼物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何况我们是老朋友了。”

    文翰张大了嘴吧,只见这个和自己紧紧认识一天的老朋友大大咧咧的转身,打开陈列柜的小窗,把那支步枪取在手里把玩了起来。

    洪韵儿羞红了脸,她觉得萧云贵就像个没长大的小孩,而且脸皮的厚度快赶上南京的城墙了,为他做翻译,简直让她想找个地缝钻。

    文翰显然也接受了这个现实,这支步枪是恩菲尔德兵工厂制造的一把新式米涅式前装击发枪,还没有在英军中列装,是海军部一位朋友送给他的礼物,那位朋友希望文翰能为这种枪支的大量列装努力。文翰不太喜欢步枪,但还是放到了陈列柜里,没想到就这样被人强行作为礼物交换了。文翰轻咳一声笑道:“既然西王阁下如此喜欢,那我们就算交换礼物吧。”

    萧云贵jiān笑了起来,走到文翰身旁,低声说道:“老文,我知道你船上有不少大炮、火枪和火药,我的手下也很喜欢这些东西,要不我们再多交换一些,这不算是军火交易,而是我们之间朋友见面交换礼物,你看怎么样?反正你我都交换了一支步枪,也不在乎多换一些了吧,待会儿要是我背着这支步枪走出去,你手下会怎么看你呢?”

    文翰听了大吃一惊,这个西王不但脸皮厚,而且还非常的jiān诈,他急忙说道:“这、这不行,西王阁下……”

    没等洪韵儿翻译,萧云贵也听出他是拒绝的话,马上抢着说道:“文翰勋爵你别急,我会给你足够的银两,这些钱足够你们在上海补齐卖给我们的军火,然后船上每个士兵都会得到我们的礼物,没人会说出去的,你们仅仅是交换了一些礼物而已。”

    萧云贵像一只jiān猾的狐狸,不断的哄骗着,他的手段甜蜜而充满诱惑,洪韵儿反应也很快,马上翻译了过去,让文翰几乎没有开口的机会,看得出两人的配合越来越心有灵犀。

    文翰迟疑了半天最后答应找密迪乐和何伯商议一下,萧云贵笑嘻嘻的答应了。

    结果文翰召来密迪乐和何伯上校时候发现,他们两人已经把随身的遂发短枪作为礼物和西殿将领做了友好交换,两人的口袋里装了几件jīng美的金器。

    三人心知肚明的一商议,几乎没人反对这种交换方式,就这样哈密尔士号上的一半火炮、一半火枪、一半火药被叛军大摇大摆的抬下了船,而几口装满了银子和礼物的箱子被抬上了船。英军海军士兵欢呼了起来,他们喜欢这些信仰上帝的叛军,甚至有一个班的英军士兵教叛军如何使用这些武器,双方都沉浸在各自的欢乐之中。

第一百六十四章 借刀杀人

    文翰等一行人逗留了三天之后离开了南京,下关港码头上,萧云贵和洪韵儿带着西殿将臣送别了这些“洋兄弟”。望着晨曦的的薄雾中,哈密尔士号蹒跚启动它庞大的身躯,朝着东方金光四shè的方向驶去,渐行渐远终于消失在河港尽头。

    洪韵儿负手而立,看着远去的哈密尔士号,忽然开口低声问道:“你花了三倍的代价得到这些枪炮火药,你觉得值吗?”

    一旁萧云贵哼了一声道:“这只是敲门砖,我要让那个虚无缥缈的承诺看起来更真实,我希望文翰那里不会有什么变故,列强一定要保持中立,不能掺和进来。”..

    洪韵儿摸着尖俏的下巴微微笑道:“看来你的计策成功了。”

    哪知道萧云贵缓缓摇摇头,一脸yīn沉的说道:“也许吧,但我有种不好的感觉,我觉得文翰的原则太容易散失了,如果英国议会给他的中立原则非常强烈的话,我想就算是十倍的价格他也不敢把一艘巡洋舰上的火炮卖给我们。”

    洪韵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是啊,他真要是那样做的话,或许会被定为叛国罪的。”

    萧云贵沉声道:“我怀疑他那么干脆的答应,是想做个顺水人情,把这批军火给我们,想借我们的刀杀人!”

    洪韵儿奇道:“杀谁?”..

    萧云贵脸sè很不好看的道:“当然是北边那个不听话的满清了,英国人或许是想借我们的手教训一下满清皇帝,让我们打得他很痛之后,满清就会对英国服软,甚至是出卖更多的利益来换取英国的支持,英国人是很卑鄙的,他们想两头都捞到好处。”

    洪韵儿失声惊呼道:“他们真会这样做吗?”

    萧云贵轻叹一声道:“我也是刚刚才想明白,要是换做是我,我也会这么干,两边都卖军火,发财的当然是英国,只要我们和满清都能保证贸易顺畅,中国的内战打得越久,英国占得的便宜就越大,反正死的都是中国人,英国人是不会有半分在乎的。”

    洪韵儿半晌无语,过了片刻才颤声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萧云贵深吸一口气道:“我们只有尽我们最大的努力,尽快推翻满清,结束这场内战,否则这场无休止的内战会把中国拖入深渊……”

    哈密尔士号的甲板上,文翰勋爵望着下关码头消失在薄雾之中,嘴角轻轻浮起一丝笑意:“很有意思的一对夫妇,我有些明白满清的军队为什么会打不过他们了。”

    密迪乐在一旁道:“既然他们靠自己就能打败满清的军队,为什么我们还要和他们交易军火?”

    文翰的手指放到鼻尖下轻轻冷笑了一声道:“用中国人的话说,这叫锦上添花,我们应该让满清zhèng fǔ明白,假如我们大英帝国转而支持叛军,那等待他们的只有灭顶之灾,叛军强悍的军队加上我们大英帝国优良的武器,满清将在几年内被消灭,所以他们只有全面向我们妥协,而不是派一个上海道吴健章来请求什么助守上海,也不是对我们要求进入广州城的请求置若罔闻,更重要的是我们马上要和满清提出修订《江宁条约》的要求,我们要占得先机。与其要用强大的兵力逼迫满清屈服,还不如卖出一些军火,让叛军去帮我们完成这件事。”

    密迪乐皱着眉头说道:“那要是满清zhèng fǔ始终不肯和我们合作呢?”

    文翰微微笑道:“那我们就支持那位开明的西王推翻满清,取得全国的政权,我相信这个政权将来会是一个亲英的政权。”

    密迪乐恍然大悟,跟着又问道:“那要是满清答应和我们合作,太平天国怎么办?”

    文翰yīnyīn的笑道:“我们有对太平天国承诺什么吗?那个密约是上海领事馆签订的,大英帝国可以随时予以否认,密迪乐先生,你的那个建议非常好,要不是你,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订约。”

    密迪乐心中觉得有些对不起太平军,皱眉说道:“勋爵阁下,要是太平天国得到我们的军火,变得很强大,满清由要求我们助剿,那时候我们该怎么办?”

    文翰奇怪的看着他说道:“你以为我们大英帝国的军队连一群乡下的叛军都对付不了么?那时候我希望大英帝国能够派兵介入战事,那样我们获得的利益可就不是那样简单了,甚至我们能占据沿海像香港一样优良的港口,或者是一大片土地,让我们在东方的领地扩大。”

    密迪乐倒抽了一口凉气:“勋爵阁下,希望您的判断是对的。”

    文翰勋爵自信的笑道:“作为英国全权公使,我的判断当然是对的,密迪乐先生,我们等着看好戏吧。”

    哈密尔士号回到了上海之后,文翰勋爵给英国国内去了一份长达十多页的报告,当中将自己对中国的局势作了分析,并且把自己的建议都写了进去,他希望国内议会、首相给他的指示会是授权他全权办理。

    在等待了三rì后,文翰得到了太平军开始向常州、湖州发起攻势的消息,看来叛军的动作很快,常州后面就是无锡、苏州,湖州后面就是杭州,苏杭一旦被叛军攻克,那么上海就只剩下一些外围城镇还在清军手中了。

    得到这个消息的当天,法国公使布隆布尔、美国公使马沙利都来到英国领事馆和文翰会晤,商讨当前的局势。

    在领事馆的会客室内,文翰丝毫没有透露他和太平天国订约的事,但马沙利和布隆布尔似乎知道了什么,一开口就是询问叛军的详细情况。

    文翰知道他们一定是从上海道吴健章那里得到的消息,自己乘船去了南京,但他不打算和法国人、美国人分享什么,只是照例说道:“南京的叛军非常强大,人多势众,但他们和满清一样自大,要知道他们的首领自称天王,是个非常自大的家伙,他们甚至以为我们是去纳贡称臣的。”

    文翰添油加醋的描述着,只字不提自己和西王达成的一系列密约,反复强调和叛军合作没有什么意义。

    美国公使马沙利叼着烟斗皱眉说道:“文翰勋爵,那英国对叛军即将发起的攻势有什么准备吗?苏杭地区一旦落入叛军手中,他们一定会进攻上海,我们的贸易怎么办?”

    布隆布尔则说道:“听说那些叛军也是信奉基督教的,我们的皇帝陛下希望能让叛军获胜,他向罗马教廷请求,甚至可以派出教士团来到中国帮助他们,文翰勋爵,英国到底是如何打算的?”法国的拿破仑三世皇帝刚刚得到教廷的支持加冕为法兰西第二帝国皇帝,拿破仑三世对教廷的权威极为尊重,也极为看重基督教在全球范围内的传播,因此法国会有支持太平天国的想法。

    文翰勋爵淡淡一笑说道:“我已经上报外交部,我也在等候国内的指令,不过大英帝国的利益是不容侵犯的。至于叛军的信仰,我无可奉告,我没有和他们一起做过礼拜,根本不知道他们信仰的是哪一种教义,罗马教廷想派人来?我想中国人不喜欢有人干涉他们的信仰吧。”

    马沙利和布隆布尔心中不约而同的大骂文翰的狡猾,两人都在想,要是傲慢的英国人真的在南京吃瘪了,文翰是不可能如此气定神闲的谈话的,文翰这只老狐狸一定隐瞒了什么。

    马沙利挥舞着拳头道:“文翰勋爵,我们应该组成义勇队,援助清军,保卫上海,保卫我们的租界。”

    布隆布尔皱眉道:“文翰勋爵,假如叛军真如你所说的那样,我想我们真的该做一些准备了,我们几国的战舰和士兵加起来,应该能改变一些战况。”

    文翰勋爵耸耸肩道:“早在三月份我就向国内建议过要武装干涉这场内战,但国内给我的指令是保持中立,对此我无能为力。但组成义勇队保卫租界的建议,我觉得倒是可以准备,毕竟战乱的时候,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保护自己的国民和租界,我想我们还是能做到。”跟着文翰笑了笑说道:“至于满清zhèng fǔ,我倒是乐意看到他们被叛军教训一下,马沙利公使,听说你们美国打算面交国书的要求刚刚被拒绝了?”

    马沙利昂了昂头道:“新任的两江总督怡良拒绝了我们面交国书的要求,这群该死的黄皮猴子,天知道他们那目空一切的傲慢自大是哪里来的。或许勋爵你说得对,当满清被叛军打痛了之后,才知道来求助于我们。”跟着马沙利气恼的说道:“我和你一样,也是建议国内干涉这场内战,但国内同样给我中立的指令,真是令人遗憾。”

    文翰勋爵微笑的说道:“既然我们国内都是中立的态度,那我们也只能这样做,静观局势变化吧。成立义勇队的事,我已经交给何伯上校处理,我相信我们英美法等国的军舰和士兵能保卫租界。”

    马沙利和布隆布尔都点点头,但各自都在打算怎么和叛军先接触一下,面前这个该死的英国佬是极为不可信的。

    就在这时,门外的卫兵进来禀报道:“勋爵阁下,领事馆外面有几位清国官员求见,他们当中有一位自称荣禄的官员会说英语,他们说有紧急事务要商议。”

第一百六十五章 借师助剿

    听了卫兵的话后,文翰有些诧异的问道:“荣禄?这个人是谁?”

    布隆布尔耸耸肩头道:“不用问,一定是上海道吴健章,能说英文的满清官员似乎也只有他了。”

    马沙利皱眉说道:“两位公使阁下,我还是觉得应该帮助我们可怜的道台大人,毕竟他在上海给过我们不少好处,不是吗?”

    这吴健章,名天显,号道普,小名阿爽,在广东经商时名吴天垣,外国人称其为爽宫。广东香山翠微乡人,出身寒微,早年曾在澳门、广州等地以贩鸡为业,市井人称卖鸡爽。1832年在广州开设同顺行经商。1839年曾参加与外商商议禁止鸦片入口的具结问题。1843年广州开埠后,经营茶叶贸易,积累巨资,与美国人一并投资旗昌洋行,成为该行七大股东之一。约1845年到上海,经营鸦片走私、茶叶贸易、典当业等扩大他的生意,还捐资获候补道。1848年任苏松太道后,由于其英语流利,熟悉外国人,被清廷和英美领事认为是“通夷之才”,同年更是允诺英国扩大租界,允诺美国在虹口开辟租界。..

    文翰和布隆布尔对望一眼,这吴健章和美国人的关系两人都知道,马沙利看来是更像帮助满清,对于吴健章提出的借师助剿极为热心。文翰摸着下巴笑道:“会说英文的吴健章我们见过了,其他会英文的满清官员你们见过吗?”..

    马沙利和布隆布尔一起摇摇头,文翰点点头说道:“好吧,让我们见见这位荣禄吧,荣禄?这个名字听都没听说过。”

    卫兵转身出去,过不一会儿带着四名满清官员走了进来,都是一般的满清武官服饰,当先一人不过十六、七岁,看起来很是年青,但一双眼睛却是冰冷乖戾。

    马沙利看了看当中没有吴健章,四人一个也不认识,不禁很是失望。文翰勋爵也很惊奇,这四个满清官员他也是一个都没见过,不知道他们来会有什么事呢?

    只见那年青的满清武官走上前来,冰冷的脸上浮起一些微笑,上前拱手道:“我叫荣禄,是紫禁城来的御前侍卫,不知哪位是文翰勋爵?”

    那荣禄说的是一口流利的英文,除了布隆布尔之外,马沙利和文翰都听明白了,文翰微微有些诧异的走上前一步道:“我就是文翰勋爵,御前侍卫?是大皇帝的侍卫吗?”

    荣禄点点头说道:“正是,文翰勋爵,我们四个都是。”

    马沙利哦了一声惊呼道:“大皇帝的侍卫?天呐,你们怎么会来上海?难道是大皇帝想通了?想要亲自接见我?我能到běi jīng亲自递交国书了吗?”

    荣禄的表情回复了冰冷,皱眉看了看有些消瘦的马沙利,开口问道:“不知这位是何人?”

    马沙利起身伸出右手示意要和荣禄握手,口中说道:“我叫马沙利,是美国驻中国的全权公使。”

    荣禄哦了一声,伸手和马沙利握了握道:“很高兴见到你,公使阁下,我们来上海是办理其他事务,外交的事情,你该找两江总督或者是五口通商大臣。”

    马沙利很是失望,他摆摆头道:“该死的,你们都是这样推来推去,你知道吗?我见过五口通商大臣叶名琛,提出了要求,他让我找两江总督,我到上海找到了新任两江总督怡良,但他又让我回去找叶名琛,你们中国人就真的不想和外面的国家接触吗?”

    荣禄面sè淡然的说道:“对不起公使阁下,这件事不在我的职责范围之内,不过我或许可以把你们的话带回去,最后结果如何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马沙利眼睛一亮道:“真的?对啊,你是大皇帝的侍卫,一定有办法和他说上话的,我们美利坚合众国想和中国建立外交关系,我代表美国想到běi jīng去觐见大皇帝,亲自递交国书。”

    荣禄其实哪里能和咸丰皇帝说上话?但他还是面不改sè的说道:“我可以试试。”

    马沙利很是惊喜,文翰则是有些皱眉,他知道满清官员都是一路货sè,英国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没能达成公使到běi jīng觐见大皇帝,递交国书的请求,眼前这个年青人能做到?文翰很是怀疑。

    布隆布尔在一旁听了翻译的话后,起身也做了介绍,荣禄心中一愣,来得还真是凑巧,美英法三国的公使都在。

    文翰请众人坐下,除了荣禄之外,其余三个满清武官显得很拘谨,对会客室里的沙发、钢琴、家具都很好奇,使馆里的印度仆人给死人端来咖啡,荣禄倒是喝了几口,面sè从容,但其余三人喝了咖啡后,脸上的表情却是非常的痛苦。

    文翰轻咳一声,忍住笑意道:“不知荣禄先生有什么事吗?”

    荣禄放下杯子道:“我来是想向三位公使借兵的。”

    一听这话,文翰和布隆布尔一起摇头,文翰皱眉道:“很遗憾,我们国内有训令,英国在中国的内战上保持中立,借兵对付叛军这件事,我们大英帝国无能为力。”

    布隆布尔也点点头,只有马沙利没出声,荣禄面sè不变,淡淡的说道:“大皇帝陛下派我来不是对付南京的长毛叛军,而是上海城里的乱党。”

    文翰等人都是一愣,马沙利皱眉道:“荣禄先生,你们的大皇帝要你对付地方乱党,你该去找上海道吴健章,让吴的衙门派出军队才对,你似乎找错地方了。”

    荣禄还是正襟危坐,一脸从容的道:“我没找错,马沙利公使,我想你应该知道吴道台的出身,他是广东人。”

    马沙利点点头道:“那又怎么样?”

    荣禄缓缓说道:“吴道台是广东人,他在任上重用广东同乡,身边的戈什哈、衙役皆为广东籍,据我们察知,广东帮在上海的势力已经蔓延到了整个苏松太道的衙门,他们正在密谋起义攻占上海。”

    闻言之后就连文翰都有些坐不住了,毕竟和他有密约的是天平天国,这个广东帮也不知是什么来路。马沙利惊呼道:“我的上帝,广东帮?他们是什么人?他们想要什么?”

    荣禄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口咖啡道:“他们很多人都是广东天地会的乱党,为首的是刘丽川,此人是吴道台的同乡好友,其他的还有本地青浦抗粮的起义农民、本地的一些帮会。刘丽川等人打算起事救出因青浦教案而被判处死刑的同党潘启祥,然后攻占上海。”

    文翰皱眉道:“荣禄先生,我觉得你还是应该提醒吴道台,而不是跑来我们这里。”

    荣禄摇摇头说道:“我和吴道台谈过此事,但吴道台坚信他的同乡不会害他,而且现在他的衙门里头,大半人都是乱党,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文翰还是坚定的摇头说道:“很遗憾,荣禄先生,我们不可能凭你几句话就出兵,你或许能从其他地方调可靠的军队来解决这件事。”

    荣禄微微一笑说道:“我也很遗憾,周边府县的兵勇都被调到苏杭一带抗击长毛叛军去了,我没兵可调。”说到这里荣禄从怀中取出一份黄绸包裹的东西,缓缓说道:“不过我有大皇帝陛下的圣旨,我们这次南下,可以调动各处府县的钱粮,既然各位公使出兵有困难,我想用上海的关税作为抵押,向某个国家的银行借贷一批款项,然后招募一批志愿者,或者是雇佣军为我们办事,事成之后,我们会支付报酬。”

    文翰轻咳一声,回头对马沙利和布隆布尔道:“先生们,我们或许应该私下商议一下。”跟着回头对荣禄说道:“很抱歉,我们要失陪片刻。”

    荣禄点点头,举起杯子又喝起了咖啡,文翰等人起身到隔壁去了。

    几个洋人才走,荣禄身旁的承恩皱眉说道:“好你个荣禄,竟然还会说洋鬼子的鬼话,这是什么东西,难喝得要命,你还喝得津津有味?”

    荣禄淡淡的说道:“这是咖啡,就好像我们的茶一样,是洋人的饮品。”

    承恩有些惴惴不安的说道:“荣老弟,你说洋人要是不答应怎么办?吴道台那边又不愿听我们的,要是他和刘丽川说了什么,只怕会打草惊蛇,要不我们还是回京调兵来吧。”

    荣禄哼了一声道:“从京城调兵来,黄花菜都凉了,你别担心,吴道台暂时不会和刘丽川说什么,他还是舍不得富贵的。他也有难处,都是乡里乡亲的哥们,而且衙门里头都是天地会的眼线,他要是有什么异动,定会引起乱党的jǐng觉,说不定狗急跳墙就提前起事了,反倒是我们出面好一些。洋人都是见钱眼开的人,况且上海战乱一起,他们的贸易也会受到影响,他们会答应的。只要这个先例一开,后面我们再借师助剿,洋人就会容易答应一些。”

    承恩哦了一声,奇怪的看着荣禄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事?”

    荣禄淡淡的说道:“我有个师傅从前是在洋行做事的买办,他告诉我的。”

    说话间,文翰等人回到了会客室,文翰也没有浪费时间,轻咳一声道:“荣禄先生,经过我们商议,我们几个国家会组成义勇队保卫租界,至于你需要的志愿者,我们可以代为向租界里的各国民众宣传,具体的薪饷待遇希望你能告诉我们,还有你需要贷款多少呢?”

    荣禄笑了起来,他站起身来说道:“很高兴能和各位合作,共同保卫上海的利益,具体的章程我这里已经有了,稍后我们细细商谈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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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血介绍:
四个原本是同班的大学生,因为奇怪的闪电导致灵魂穿越回到了清末,分别附身在四个命运迥异而又相互关联的人身上,身份的变化,让四个人经历了各自不同的命运,他们会像各自的命运屈服吗?他们的到来又会改变清末这个苦难的时代么?他们不但要同自己的命运抗争,还要背负整个民族的命运抗争,只因一经穿越,你便是历史的一部分! 1852年,这是个多姿多彩的年代。 这一年,年青的满清贵族荣禄十六岁,仍在为龙寮岭之役死于长毛之手的父亲守孝,他送走了心爱的人进宫。 这一年,年芳十八的叶赫那拉杏贞选秀入宫,她便是日后的慈禧太后,宫中一切的未知在等着她。 这一年,天王义妹洪宣娇正在郴州统领女营兵马,天王的密令让她陷入了两难。 这一年,太平天国前军主将西王萧朝贵正率领两千广西狼兵从郴州出发,奔袭湖南省会长沙…… 本书书友群:105998808太平血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太平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太平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