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太平血TXT下载太平血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太平血全文阅读

作者:不开心的橘子     太平血txt下载     太平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太平血全文阅读

第一章 鸡足山间

    蔚蓝的天空下,风轻云淡,山间的凉风袭来,吹起丝丝秀发直往萧云贵脸上扑来,那淡淡的发香是那么的动人心魄。身前的少女身形娇好,略略的一捋那柔顺飘逸的长发,露出耳后雪白的香颈,肤如凝脂吹弹可破,伴着阵阵少女的体香,身处雨后的鸡足山间,此处山势壮高,古木参天,绿荫生寒,宛如人间仙境一般,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是那么完美。

    但萧云贵的脸却是拉得老长,活像一只没吃饱的老赖驴,双眼之中没有一丝欣赏的神态,恼怒和不屑充斥了他的眼瞳,他也不想走上前去,因为他知道身前的女孩长什么样,这个女孩的背影尚能让他接受些许,正面的容貌还是算了吧,萧云贵可不想被一个四眼钢牙的丑女给破坏了心情。 ..

    眼前这个女孩叫洪韵儿,萧云贵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这个女孩自从幼儿园时代就形影不离的跟着自己,小学、中学,直到现在大学了,还不肯放过自己。根据相对论的解释,人对着不喜欢的事物,感觉是度rì如年,所以萧云贵对着她才会有度rì如年的感觉,或者说这就是他萧云贵的冤孽。

    两人一前一后行走在鸡足山那长长的石阶之上,这鸡足山乃是东南亚的佛教圣地,是中国汉传藏传佛教交汇地和世界佛教禅宗发源地,素有“鸡足奇秀甲天下”之称,登临其山,可东观rì出,南瞰浮云,西望苍山洱海,北眺玉龙雪山,人称“绝顶四观”。 ..

    萧云贵至今也没弄明白,洪韵儿为何总会在自己眼前出现,两人从小积攒下的仇怨,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洪韵儿就是萧云贵最为讨厌的人,没有之一,萧云贵相信洪韵儿也是这般想的。

    “鼻涕虫!能不能走快点?我们才走了一半,已经落后这么多了,你这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也太没用了吧!”洪韵儿没有回头,那柔美的声音飘了过来,但萧云贵却觉得这声音讨厌无比,话的内容也是尖酸刻薄,她到现在还老是叫自己小学时候的外号。萧云贵非常痛恨鼻涕虫这个外号,因为自己小时候有鼻窦炎,所以经常流鼻涕,就被洪韵儿这个死丫头取了这么个外号。

    平心而论,洪韵儿的声线很甜美,就像天上的百灵鸟一样,或许这就是上帝的恩赐,他没有给洪韵儿一个漂亮的脸蛋,但给了她完美的声线和头脑。这个女孩很聪明,博闻强记,也很爱看书,所以从小学到大学,一直都是特优生。

    “本少爷一直跟着的,管好你自己吧!四眼妹!”萧云贵气喘吁吁的嘀咕道:“这他娘的什么登山体验活动,非要把玉树临风的少爷我和这个四眼妹分在一组!”抬眼望上鸡足山那陡峭的山势,萧云贵有种想死的心。

    洪韵儿转过头来,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凑了凑鼻梁上的黑边框眼睛,温言道:“我们上了班主任的恶当,她让我们写最不想合作的人,我写了你,你也写了我,所以被分在一起!要不是为了该死的学分,你当姐姐我愿意和你这花花公子一起爬山啊!你这是活该,年纪轻轻的就被酒sè掏空了身子,才爬了这么点路就喘成这样,快点吧,我们都是最后一组了!”

    萧云贵最讨厌的就是“姐姐我”这句口头禅,回想起在幼儿园的时候,被这小妞欺骗,一直喊她姐姐,其实她一直比自己小!想到这里萧云贵恨恨的说道:“没空跟你磨叽,本少爷和你这只恐龙没什么共同语言!”…,

    洪韵儿白了他一眼,伸出右手,大拇指鄙夷的向下指了指,冷笑道:“我也和你这种换女友比换衣服还快的贱男人没有什么好说的!”跟着恶狠狠的瞪着萧云贵道:“现在你最好配合姐姐我完成这个团队活动,我拿到我要的学分,否则姐姐我就把你小时候的糗事抖出去!”

    萧云贵掏出一支香烟点上,冲着洪韵儿吐了个烟圈,慢条斯理的说道:“你的这种求饶式的威胁对本少爷来说毫无感觉!”

    洪韵儿嘿嘿冷笑道:“对于你这种唾面自干的贱男人来说,脸皮比城墙还厚,这种威胁自然无效,不过姐姐我很好奇,你这个逃课大王今天怎么转了xìng子,会眼巴巴的来参加这个爬山主题活动?”

    萧云贵慢条斯理的弹了弹烟灰,抹了抹油光水滑的短碎发,淡淡的说道:“本少爷无聊,所以来凑凑热闹,说不定能邂逅到美女,刚才遇上两个穿古装的汉服倡导者,本少爷看那女的虽然年纪比我大,但还挺标致的,标准御姐型的小妞,两人居然身手都不错,下山都是飞着去的,真想再见那御姐一次啊。”说着邪恶的眼光向身旁络绎不绝的游客人群搜寻起来,但很快失望了,都没能再入他法眼的妹子。

    洪韵儿支了支鼻梁上的眼睛,鄙夷的微微冷笑,却露出满嘴的牙套来,到让萧云贵一阵恶寒,只听她也是慢条斯理的说道:“你就吹牛吧你!姐姐我听说有人最近也拼命在攒学分,居然还写了一篇什么《太平天国兴衰》的选修课论文,倒也拿了一点学分,好像是某人的富家老爸下了死命令,某人修不够学分,毕不了业的话,那丰厚的家产,某人就别想染指了。”跟着洪韵儿鄙夷的盯着萧云贵又道:“姐姐我在想某人要是没了他老爸的钱,会变成什么样?兴许连咱们班里的陆思玄也比不上!”

    萧云贵一头黑线,轻蔑的哼了一声说道:“就那个乡巴佬也配合本少爷相提并论?本少爷家底丰厚,你是嫉妒不来的。”

    洪韵儿撇撇嘴也哼了一声说道:“人家好歹自己勤工俭学,还连续拿了三年的奖学金,能够自食其力不靠家里!你呢?除了向家里伸手要钱以外,你还会什么?”

    萧云贵面sè一沉,把烟头扔在地上,恶狠狠的上前威胁道:“四眼妹,你别太嚣张!小心本少爷揍你!”

    洪韵儿将脸伸到萧云贵面前,笑眯眯的说道:“我就在这里,你打啊!看你这个自诩风流倜傥的纨绔富二代怎么打女人!”萧云贵干瞪眼的看着她,还真不敢下手,这小妞的父亲和自己老爸是老同学,打了免不了被老爸教训一顿,重则断了零花钱,那就得不偿失了。

    萧云贵跟着瘪瘪嘴,哼了一声道:“本少爷好男不和女斗!要不是看在你爸和我爸是老同学的份上,本少爷早就揍你了!”

    洪韵儿也哼了一声,悠然的说道:“废话不多说,既然你也需要修学分,那我们就好好合作一次,之后大家各不相干!”

    萧云贵怒火中烧,咬牙切齿的说道:“正合我意!”想不到洪韵儿又轻笑起来:“你欠了那么多学分,要不是家里有关系早被开除了,你想在剩下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修够学分?这叫垂死挣扎!姐姐我等着看某人不能毕业,没有老爸给钱会是什么下场,你准备睡大街吧,哈哈……”…,

    萧云贵听着洪韵儿甚为恶毒的嘲笑声,拳头攥得甚紧,还想反口骂去之时,却听一个银铃般的声音飘了过来:“云贵!韵儿!你们快点跟上啊!”

    听到这个甜美的声音,萧云贵忧愁又多了几分,他皱皱眉抬眼望去,只见前面山岗之上,一个穿着白sè连衣裙的少女站在不远处的凉亭之内冲自己招着玉手,她面容娇媚,肤如凝脂,一头飘逸的秀发迎风招展起来令人一阵神魂颠倒。

    萧云贵轻叹一口气,随口应道:“我这就上来了!”反倒是洪韵儿高声喜道:“清筠,我的好室友,等等我啊。”当下洪韵儿三步并作两步,直往那凉亭而去,似乎这一刻脚下的石阶也不那么陡了。

    “唉,两个女人一台戏。”萧云贵哀叹一声,也快步跟了上去。

    “清筠,你累不累?”发足狂奔了数十步后,萧云贵上气不接下气的来到凉亭内,还是努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那少女,但粗重的喘息声已经出卖了他。

    那少女清筠嫣然一笑,当真是百媚丛生,只见她贝齿轻启道:“我不累,好在有陆思玄,重的东西都是他帮我拿了。”清筠指着凉亭内坐在一旁休息的一个青年说道,那青年老实巴交的样子,身上穿的很朴素,蓝sè衬衣已经浆洗得有些发白,一条牛仔裤算是略新,但一看就知道是路边摊档的便宜货,哪像萧云贵一身的名牌运动装,背上是名牌挎包?

    “清筠,你就好了,有人帮忙拿重的东西,我可就惨了,某人没一点男人的风度!”洪韵儿白了萧云贵一眼,那话语还是讨厌得紧。

    萧云贵看了看洪韵儿的黑框眼睛,冷笑道:“本少爷不会为恐龙服务的。”

    洪韵儿反言相讥道:“哼哼,姐姐我还看不上你呢!”

    清筠急忙打圆场拉着洪韵儿道:“你们俩别吵了,你们一见面就吵架,不累么?”跟着她一双美目望着萧云贵道:“你能撑得住吗?要不让陆思玄帮你背包好了。”

    一旁的陆思玄面上一黯,但却没说话,目光却一直在清筠身上打转,洪韵儿不客气的冷笑道:“我一个女人都还自己背着包,他一个大男人好意思要别人替他背包?清筠,他虽然是你名义上的未婚夫,但也不能这么护短啊。”

    萧云贵冷哼一声,没理会洪韵儿,只是对着清筠说道:“没事,我自己能行,不用这个乡巴佬帮忙,弄坏了我的包,他可赔不起。”

    陆思玄冷冷的看了萧云贵一眼,一言不发的站起身来便走,清筠大急顿足道:“陆思玄,你站住!我俩是一组的!”

    陆思玄停下脚步,却没回头,也不出声,只是站在那里,清筠白了陆思玄的背影一眼,微微愠道:“真是服了班主任老师,为什么要把我和这个大闷蛋分在一组。”

    洪韵儿也白了一眼身旁的萧云贵,恨恨的道:“班主任最近一定是更年期毛病犯了!”

    清筠俏眼忽然一眨笑道:“韵儿,要不我们两组一起走吧。”

    洪韵儿拍手笑道:“也好,总算有你这个好室友一起,不用老是对着那个酒sè之徒了!”说着便挽起清筠的手向前面的山路缓缓而去。

    萧云贵看到洪韵儿拍手的动作,只觉得有些想吐,长得难看就不要学人家卖萌,差点隔夜饭也吐了出来,又看到陆思玄低着头跟了上去,便快步走上前,在陆思玄身边低声冷道:“乡巴佬,你听好,宋青筠是我未婚妻,等我毕业了,她就是我的老婆,你别想打她的主意,这辈子不行,就算下辈子也别想打她的主意!”…,

    陆思玄冷冷的看了萧云贵一眼,一言不发只是往前走去,萧云贵冷笑着跟在他身边,口中兀自说个不停:“不服气是吗?谁叫我有个有钱的老爸,而你只是个农村来的,你就得服气,这个世界永远都是有钱人的世界,知识改变命运?那是胡说八道,等你毕业了,不一样要给我这样的人打工?清筠家里可也是大富大贵,我和她是门当户对,你将来就是一个穷打工的命,又不会哄女孩子,清筠永远都不会看上你的,你就认命吧!”

    陆思玄紧咬牙关,双手提着手提袋越捏越紧,但萧云贵那贱嗖嗖的嘴还是不停:“这年头有钱的男人就是能拥有漂亮女人,我身边有多少女人多得数不清,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坏?但就是我这个坏男人将来要娶了你心目中的女神,玩腻了再甩掉,你这种人只能啃洪韵儿这种猪扒!”

    一记老拳挥来,狠狠的打在萧云贵的鼻梁骨上,萧云贵只觉得眼前一懵,一股又酸又痛的感觉直上脑门,眼泪便止不住的往下流,跟着大叫一声蹲下身去,心中却是暗喜,跟着杀猪般的叫唤起来。

    前头的宋青筠和洪韵儿听得动静,一起回头看来,只见陆思玄发疯似的便扑向萧云贵,双拳不停的砸向萧云贵。

    宋青筠吓了一跳,急忙冲下来将陆思玄推开,护在萧云贵身前,怒视着陆思玄道:“你疯啦?为什么要打云贵?”

    陆思玄窘迫的急道:“他、他说了很多难听的话!”他不善言辞,急切之间说话更是结结巴巴的。

    宋青筠见萧云贵在地上装死般的叫唤,心中心疼不已,扶起萧云贵后,指着陆思玄怒斥道:“你走啊,我不想看到你!”

    陆思玄脸sè一黯,拿起地上的手提袋,一言不发的往前走去。

    洪韵儿双手抱胸冷冷的看着萧云贵道:“陆思玄脾气已经是全校最好的了,你能说得他出手打你,说明你说的话真的不堪入耳,活该被打!清筠,你跟他慢慢来好了,他实在令人讨厌。”

    想不到萧云贵龇牙咧嘴的喊住洪韵儿道:“你和我是一组的,你虽然讨厌,但我更不想和那乡巴佬一起上山。”跟着回头对宋清筠道:“清筠,你还是先上去吧,再和那乡巴佬一起,我怕我俩又会打起来。”

    宋青筠看了看萧云贵脸上并未红肿,心中有些心疼,但萧云贵不断催促自己先走,只得无奈的柔声道:“那你自己小心些,韵儿,你帮我照顾他啊。”

    萧云贵哼了一声道:“不痛了,那乡巴佬长年营养不良,没什么力气,我也不用四眼妹照顾,我自己能行。”

    宋青筠轻咬红唇,跺跺脚转身快步追陆思玄去了。

    清凉的山风拂过,萧云贵松了口气,打发走了一个总算轻松一些了。

    “你的戏演得真好!”洪韵儿双手抱胸冷冷的看着萧云贵道:“你故意说难听话让陆思玄打你一顿,这样就可以有藉口支开清筠。”

    萧云贵哼了一声站起身就走,洪韵儿跟了上去,冷冷的说道:“我真不明白,清筠家也是很有钱,和你家算是门当户对,你们也早就定婚了,又被安排在同一所大学一起三年,难道你对清筠一点感觉也没有么?整天出去泡妞喝酒,我就奇怪了,清筠这么好的女孩为什么会死心塌地的喜欢你!老天真是瞎了眼!”

    萧云贵猛然停住脚步,回头冷冷的盯着洪韵儿看了一会儿,脸上又是一副贱嗖嗖的样子浮起,轻佻的笑道:“清筠太保守,连上床也不让,你说我会守着她这一棵树而放弃整个森林吗?而且本少爷是天秤座的,最怕被人管,跟清筠一起,这不许,那不行的,所以本少爷宁可和你这只恐龙在一起,起码没人管,哈哈……”说罢说罢大笑着快步向前走去,心中却暗暗苦笑道:“我就是一滩烂泥,根本配不上清筠,解除了婚约最好!”不论洪韵儿说什么,他都没再说话。

    洪韵儿在后面乱骂起来,但她来来去去也就是那几句,什么不要脸、贱男人而已,萧云贵也都听腻了,骂了一会儿,爬山的劳累让两人除了喘息,也再也说不出话来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

第二章 磐陀石上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半山腰的迦叶寺山门外,这迦叶寺也叫迦裟殿,位于鸡足山天柱峰半山腰的东面,传说鸡足山的开山祖师饮光佛迦叶尊者在殿内的大盘石上守衣入定五百年而得名。也就是这样的原因,迦叶殿在鸡足山众多的庙宇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被称为“山中第一寺”和“山中诸寺之祖庭”,殿前有高达八点六米的外饰金泊铜质万佛塔,内有天王殿、观音殿、迦叶殿、方丈楼、藏经楼等建筑,气势恢宏,庄严肃穆。..

    “进庙拜菩萨,可别乱说话!”洪韵儿喘息方定低声说道:“听说这里很灵验的。”

    萧云贵一屁股坐在山门外的石椅上喘着粗气道:“我不进去了。”说着大口大口的喝起矿泉水来。

    洪韵儿这才想起什么来,哼了一声说道:“忘了你这贱男人还是信基督教的,你在这等我啊!”

    看着洪韵儿的倩影隐入寺内,萧云贵长舒了一口气,悠然的点了根烟,纳着山间的凉风小憩起来。

    正休息间,忽见一名僧人从寺内转出,布鞋僧袍手上一串佛珠,口中念念有词。

    这僧人走到萧云贵面前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起萧云贵来,萧云贵被这僧人的眼光看得浑身不自在,皱眉道:“这位师父,你看什么?”..

    那僧人合什道:“阿弥陀佛,佛经有云,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爱别离、怨憎会、五yīn盛苦。若想远离八苦,免堕轮回,不如皈依我佛。”

    萧云贵一脸黑线,这和尚原来是劝自己出家啊,这花花世界的酒sè财气自己还没享受够呢,出家不能近女sè不能喝酒吃肉,那才是人间第一大苦,他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急道:“师父,我是信上帝的……”

    那僧人微微一笑道:“万法同源,唯导人向善、脱离苦海而已,只要施主心中无碍,出家在家都是一样,不过施主切忌为世间sè相所迷,被心魔所困。正所谓世事难料,万事从心而行才好。”说罢这僧人宣了一声佛号,便大步下山而去,片刻后便隐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去了。

    萧云贵心中更是迷糊起来,身旁不断有游客手持清香,膜拜进寺,香火缭绕之间,他好像身处梦境之中一般,脑中不断盘旋着那僧人的话语,苦苦思索却不得其意。

    “云贵!你在想什么呢?”宋清筠轻柔的声音打断了萧云贵的思绪。

    他回头一看,只见宋清筠、洪韵儿、陆思玄都站在自己身后,心神恍惚的说道:“没什么。”

    宋清筠嫣然一笑道:“我们一起去看看这里的名胜磐陀石吧,听说那里风景很美的,我们一起照相留念吧。”说着便要拉着萧云贵进寺。

    萧云贵急忙说道:“你们先走,我把烟灭了就来。”

    宋清筠见他没有拒绝,心中欢喜,点点头道:“那你快点啊。”说罢便先走了,陆思玄这个观音兵背着宋清筠的东西跟在后面行去。

    萧云贵灭了烟头,跟上洪韵儿问道:“怎么又遇上他们了?”

    洪韵儿哼了一声道:“他们也在里面拜菩萨,清筠听说你在外面,就非要出来拉你进去。”跟着鄙夷的打量了萧云贵几眼道:“你不是信耶稣的么?怎么清筠来叫你,你就巴巴的答应进来了?”

    萧云贵也不想说刚才遇到一个和尚的事,白了洪韵儿一眼说道:“既然来了就拜拜菩萨,拜得神多自有神庇佑。”…,

    洪韵儿嘿了一声道:“原来你根本没有坚定的信仰,临时抱佛脚,谁也不会保佑你这个贱男人的。”

    萧云贵这次却没有生气,蓦然想起自己信上帝也是贪图新鲜,也没有正经的受洗过,似乎的确是洪韵儿所说的,其实自己是没有信仰的,当下也不出声,埋头向前走去。

    走了几步萧云贵忽然问道:“四眼妹,你好像是信佛的,佛家说的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爱别离、怨憎会、五yīn盛苦是什么意思?”

    洪韵儿奇怪的看了看他,很少见他这么正经的求问自己,当下也就一本正经的答道:“生老病死言简意赅,不用我解释你也该从字面上能理解。其余的四苦中,爱别离、求不得,也很好理解,就是所爱的人总是不能长久相聚,求不得就是世间很多东西都是苦求却不能得到。”

    “而这怨憎会和五yīn盛苦所知者确实不多。五yīn盛苦谓前生老病死等众苦聚集,故称五yīn盛苦。这怨憎会谓常所怨仇憎恶之人,本求远离,而反集聚,经常在自己身边出现。说白了就是讨厌的人老是在眼前出现。”洪韵儿凑了凑眼镜看着萧云贵慢条斯理的道:“我们俩就是怨憎会,我觉得这怨憎会才是八苦之首!”

    萧云贵长长出了口气,咬牙切齿的道:“我也这样觉得!每晚做噩梦总有只戴着黑框眼镜的恐龙追本少爷!”说罢径直往寺内而去,不再理会洪韵儿,洪韵儿气得浑身发颤,黑着脸跟在后面。

    进了迦叶寺的山门,拜过迦叶殿内各尊菩萨,穿过南侧的祖师殿后,沿着绿茵小径上到一处山岗之上,只见此处松柏翠庭,绿荫掩映之间,一块巨大的石块安然静卧在眼前,这磐石便是相传迦叶尊者入定五百年的磐陀石,其上甚是光滑平整,可立数十人于上。

    宋清筠见了撇撇嘴道:“原来这就是磐陀石啊,也就是一块像磨盘的大石头而已,没什么奇特的嘛。”

    洪韵儿走上前笑了笑道:“这石头相传是迦叶尊者坐在上面入定五百年的奇石,看起来虽然没什么特别的,重要的是传说它有灵xìng。”

    萧云贵哼了一声道:“有什么灵xìng?一听就是在吹牛!”

    洪韵儿冷哼一声,森然道:“你在佛门胡言乱语,小心倒霉被雷劈!”

    宋清筠见两人又互相瞪视起来,急忙上前拉着两人上到磐陀石,口中笑道:“你们别吵了,先合影再说吧。”跟着回头见陆思玄怏怏的站在那里,宋清筠嫣然一笑道:“思玄,你也来吧。”

    陆思玄这才面露喜sè走上前来,萧云贵鄙夷的看了看他,但看了看宋清筠,侧身让到一边去,却想不到插到了宋清筠和洪韵儿的中间。

    洪韵儿皱皱眉,悄悄跺了萧云贵一脚,冷哼一声嘟囔道:“你挤过来做什么?”

    萧云贵冷不防被踩了一脚,倒抽了一口凉气,强忍脚上剧痛低声道:“本少爷受你恐龙一脚,乡巴佬站清筠旁边可以,但就是不能站我旁边。”

    洪韵儿奇怪的看了看萧云贵和宋青筠两人,也知道两人向来都这样,也就不再说什么。两人说话声小,宋青筠和陆思玄都没有听到,只见陆思玄很是高兴能和宋青筠一起照相,上石盘的时候宋青筠还伸手拉了他一把,陆思玄那质朴的脸上满是激动的神sè。…,

    洪韵儿摸着下巴看了看若无其事的萧云贵,嗤之以鼻的低声道:“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有你这么对未婚妻的么?”

    萧云贵满不在乎的低声道:“我的女人很多,一时照顾不过来有什么奇怪的。”

    洪韵儿咬牙切齿的低声道:“你这个贱男人,总有一天会栽在女人手上的!”

    萧云贵得意的抹了抹头发,贱嗖嗖的笑道:“那要等到你也有人要的一天吧。”洪韵儿气得又狠狠一脚跺下,这次萧云贵却轻轻的避过。

    “你们俩别吵了,站好了,要照相了。”宋青筠只道两人又在吵嘴,却不知道两人是在说自己,洪韵儿和萧云贵连忙互相瞪了一眼,扭过头去,站直了身子。

    四人站好后,却发现大家都忘了一件事,谁来照相呢?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起笑了起来。

    萧云贵一把抢过相机跳下石盘道:“我来给你们照好了。”

    宋青筠撅起小嘴道:“不好,要照就一起照!”

    一旁游客不少,一位热心的大叔走过来笑道:“年青人,就快下雨了,我来帮你们照好了,你们照好了,也给我照一张,我就要下山了。”原来这大叔主动帮人是有目的。

    萧云贵这才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天sè变得昏暗起来,天上浓云密布起来,见那大叔这么说了也没再推辞,把相机递给那大叔后,又跳上石盘,还是站在洪韵儿和宋青筠中间,脸上毫无表情。

    那大叔笑呵呵的举起相机对准四人,口中还一边说道:“你们年青人笑起来啊,一个个不要面无表情的嘛,唉,对了,就是这样,一、二、三!”

    一道白光闪过,跟着便是一声巨响从天而降,磐陀石周围的游客都是彷如被重锤砸中一般,轰然一声全都倒下了,过了一会儿,凄厉的嘶喊声才响彻山间:“雷电打中人了!雷电打中人了!快救人啊!快打急救电话啊!”

    跟着一阵奇异的旋风在迦叶寺上空盘旋而过,天空的yīn沉昏暗,伴着人们凄厉的呼救声,一时间仿若修罗炼狱的世界末rì一般,也不知道光明在何方。

    当rì晚间,当地新闻头条便是风景胜地迦叶寺后山磐陀石发生雷电事故,造成四名旅山大学生当场身亡,周边十八名游客不同程度受伤……(新书上传,求推荐收藏及各种,晚上还有一章。)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

第三章 魂飞天外

    当闪光灯闪过,萧云贵眼前一片白茫茫的,什么都看不到了,身上彷如被强大电流通过一般,灼痛、痉挛、麻木、巨大的疼痛之感接踵而至,脑中轰的一声便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一道白光掩至,萧云贵只觉得自己轻飘飘的便循着那道白光所指示的路径而去,只觉得身上没有一丝力气,又好像根本不受力一般,只是在空中无拘无束的飘荡着。

    那道白光似乎有种说不出的魔力,吸引着萧云贵身不由己的往前而去,白光之中幻化出彩光、流云、鲜花、溪水、流萤,妆点成一幅幅五光十sè的美妙画卷,不停的在眼前闪过,令人心旷神怡。..

    迷迷糊糊的飘荡了许久,那白光忽然消失,眼前一片黑暗,彷如身处混沌一般,那暗黑之中没有任何声响,也没有任何气味,更加没有任何感觉,周身都是无尽的黑暗,一种令人绝望的黑暗。

    萧云贵惊恐万分,忽然觉得身体急速的下坠,他大喊大叫起来,跟着只觉得脑中轰然一声,四肢百骸好像散开了一般。

    “西王!西王!”一阵阵急促的呼唤声让萧云贵终于感到了自身的存在,勉强睁开眼睛,一个个模糊的人影在眼前晃动起来,这时候似乎已经是黑夜,眼前似乎摇曳着几个橘红sè的火点,也看不清楚。..

    “我这是在哪里?我怎么了?”萧云贵好像被梦魇压住一般,想要大喊却根本喊不出口,这两个念头一动,脑海中无数的人相和声音纷至沓来,杂乱无章又汹涌不断,好像这个脑子不是自己一般,萧云贵大叫一声,被眼前眼花缭乱的杂声和人相搞得头晕脑胀,跟着头脑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他又晕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萧云贵才悠然醒来,这次醒来眼前、脑中已经不再是杂乱无章的影像、声响晃动,萧云贵赫然发现自己脑海中多出另一个人的记忆来。

    “西王醒来,这下可好了。”一个略带磁音的声音传入耳来,萧云贵确信自己听到的是一口粤语,他从前是听不明白粤语的,而且这人所说的粤语和后世的粤语也有些不同,略带了浓厚的地方土音,但他这时候却能听得明明白白。

    张眼望去,自己确是躺在一张红褐sè的木床上,萧云贵出身富贵倒也识得这床,这床看起来有些像自家老爹早年竞标得下的一张清代架子床。

    架子床是因床上有顶架而得名,一般四角安立柱,两侧和后面装有围栏。上端四面装横楣板,顶上有盖,俗名“承尘”,围栏常用小木块做榫拼接成各式几何纹样。四面床牙浮雕螭虎龙等图案。牙板之上,采用高束腰做法,用矮柱分为数格,中间镶安绦环板,浮雕鸟兽、花卉等纹饰;而且每块与每块之间无一相同,足见做工之jīng。这床眼见通体红褐sè,想是用黄梨木所制,更显得珍贵。

    难道自己回到了家中?我在何处?这念头一动,另一个记忆泛起,萧云贵不禁吓了一跳,脑海中的那个记忆清晰的告诉他,他这会儿是在湖南茶陵。

    萧云贵一阵糊涂,自己怎么会到了湖南?明明刚才还在云南的。他努力的摇了摇脑袋,抬眼看清面前的人,只见眼前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浓眉大眼的头上裹了一块红sè头巾,两鬓脑后长发散开,身上一件粗布短袄,腰间一根红布腰带系扎,上面吊了个木牌,另一边悬了口红绫装饰的腰刀,这身打扮绝对不是现代服饰。…,

    “你是谁?”萧云贵忍不住问出口来,没等那人回答,自己脑海中其实已经浮现起答案来,此人名唤曾水源,广西武宣人氏,现职司天王阶下御林侍卫,常助天王洪秀全拟撰诏书,批答奏章,此番是跟随西王萧朝贵奔袭长沙督师的,他乃是广西客家人,所以说的是略带土音的粤语。

    那曾水源略略吃了一惊,倒了杯茶水斟上前道:“西王殿下,昨rì午后策马行军,那畜生尥蹶子,将西王殿下摔下马来,幸得天父天兄庇佑,西王殿下没有大碍,只是晕迷了一天方醒,西王殿下认不出小弟,莫不是摔伤了头脑?”

    萧云贵怔怔的说不出话来,原因不是曾水源一直叫自己西王,而是他的自己的声音变了,变得粗犷豪迈起来,根本不是自己从前所熟悉的声音。

    “我知道你是曾兄弟,适才有些头晕了,这里可有镜子?”萧云贵强忍着心头一种莫名的恐惧,颤声说道,这几句话出口,还是一般的粗嗓子,就连语音也跟着曾水源一样,说起那带着土音的粤语来了。

    曾水源有些狐疑,但还是放下茶杯转身去一旁檀木桌上取铜镜,口中笑道:“要是在营中一时也没处找镜子,但此处乃是茶陵县衙,清妖知县郭世间听闻我们圣兵到来,一早鞋底抹油溜了,这阖府上下的物件可都成了咱们圣库的了。”

    萧云贵可没心思理会什么鸟知县,什么鸟圣库,他急切的接过铜镜一看,只见那打磨得甚是jīng雅的牙筠铜镜中印出一个三十岁年纪粗豪大汉的脸庞来,一头的散发四散垂下,一张标准的国字脸,颌下一丛短须,唇上也是浓厚的一字胡须,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瞪得老圆,眉毛粗浓因为眉间川字皱纹的牵拉而紧靠在一起,颧骨高耸大鼻子,左脸颊上一道淡红的疤痕甚是醒目,镜中这莽汉绝对不是原本萧云贵自己的模样!

    当啷一声,铜镜落地,萧云贵愣住了,自己原本白皙英俊潇洒的模样变了,变成一个莽汉的造型,而且看年纪也比自己大了七、八岁,这他娘的是怎么回事?他目光呆滞的望着眼前面sè狐疑的曾水源,只是一字一句的问道:“你说我是太平天国西王萧朝贵?”

    曾水源心中虽然疑惑,但还是毕恭毕敬的回答道:“正是西王殿下,西王可是头脑还有些不适?小弟再去将那庸医郎中拿来给西王殿下症诊,适才敢说西王殿下没有大恙,诓骗于我,小弟去抽他几十鞭子。”

    萧云贵张大了嘴吧,愣了半晌才道:“倒也不用,曾兄弟,你先出去,我一个人待会儿。”

    曾水源微微躬身道:“小弟领命,西王但有差遣可唤屋外牌刀手,小弟在堂上料理些琐事,大军明rì便要继续向醴陵进发,但有不决之事再来聆听西王吩咐。”

    曾水源说完之后便退了下去,萧云贵坐在床边开始呆愣的想起事情来,他缓缓的将脑海中的记忆一一的唤醒,脑中好像看电影一般将脑中另一股记忆所记之事大略翻着想了一遍。过了片刻之后,才大略的回忆完,可以肯定的是,自己这幅身躯便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太平天国西王萧朝贵!

    唯一可以解释这件事的合理说法,就是自己灵魂出窍,并且穿越了时空,附到了这西王萧朝贵的身上。萧云贵自问虽然不是无神论者,但灵魂出窍这种荒诞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时之间还是难以接受。…,

    他又拿起镜子,咧嘴大笑,镜中那粗豪汉子也跟着笑,自己狠命的掐脸颊,果然是生疼,这一切都是真的!那自己到底是怎么灵魂出窍又穿越时空来到这里的?萧云贵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自己居然回到了清代,而且还是附身在太平天国前军主将西王萧朝贵的身上,要知道这萧朝贵最后可是战死在长沙城下,福都没享过几天的。

    萧云贵慢慢的冷静下来,开始盘算起眼前自己面对的麻烦来,要弄清楚自己怎么穿越的,才可能想到穿回去的办法。自己可不想留在清代这种鬼地方,要什么没什么,自己这个富家少爷可是过不惯这种苦rì子的。

    但这一切首先要保住自己的小命,因为脑海中的记忆清楚的告诉自己,此刻正是萧朝贵率领兵马奔袭长沙的途中,萧朝贵便是在这一战中阵亡的!萧云贵可不想糊里糊涂的就死去,一定要先保住小命,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自己不是和宋青筠、洪韵儿还有乡巴佬四个人在照相么?怎么就忽然穿越了?

    现在他的灵魂占据了萧朝贵的身体,但萧朝贵的灵魂又到哪里去了呢?想来想去也想不通,反正现在是自己的灵魂意识做主,管他萧朝贵去哪里了,也许先到天堂去了也说不定。好在脑海中的记忆也不会胡乱跑出来,总是自己思索起来,记忆才会浮现,这样也就省得要装失忆,否则连手下都不认识,是极为不利的。

    想到这里,萧云贵起身坐到卧房中的檀木团桌边坐下,他口渴起来,便倒了杯茶水一边喝一边慢慢盘算起来。

    他读了几年大学,虽然大多数时间都是吃喝玩乐泡妹子去了,但好歹前些rì子他为了挣学分,自己翻查资料写了一篇《太平天国兴衰》的论文,对太平天国的历史也算了解。至于他为什么选择写太平天国,说起来也是因为萧朝贵,都是姓萧的,所以他才有兴趣查下去,但查了之后有些失望,这萧朝贵运气极为不好,在他奔袭长沙一战中就战死在城下,都没能撑到太平天国定都南京,死后还被清军挖掘出来戮尸,可谓是倒霉到家了。

    萧云贵回忆起关于太平军长沙之战的资料来,和他脑海中的记忆相互印证,果然明确了此刻正是清咸丰二年农历八月十九rì,也就是新历1852年9月初,刚才曾水源说此地是醴陵县衙,也就是说萧朝贵在八月领兵自郴州出发北上奔袭长沙,已经连克永兴、安仁、攸县、茶陵、醴陵等地。

    出兵时候他萧朝贵手下只有一千八百五十三人,不过手下都是广西起兵的老兄弟,个个都是骁勇善战,从广西一路厮杀出来的jīng锐,而且手下还有林凤祥、李开芳、吉文元、曾水源几员太平军勇将,对上三、四倍的清军都没问题。

    此刻的清兵还是腐朽懦弱的绿营兵为主,能打一些的向荣部、江忠源部还在郴州和洪秀全、杨秀清的数万主力对峙,清军当时料想太平军是意图北上衡州,所以调集大军在郴州、衡州一线布防堵截,萧朝贵率领的偏师才有机会奔袭长沙,人多了反而会惊动清军。

    这一战起初萧朝贵进兵很顺利,在茶陵他们拉拢当地一些天地会的会众和穷苦百姓加入,兵力达到了三千余人,到达长沙外围之后,先攻克长沙城南十里处的石马铺,干掉了从陕西来赴援的安西镇总兵福成、副将尹培立,两千余陕西绿营兵全军溃败。而驻守长沙城南七里外金盆岭的沅州协副将朱瀚闻讯逃命,五百余名浏阳乡勇不战自溃,金盆岭上清军的枪炮火药尽数被萧朝贵所得,次rì攻打黄土岭,清军溃退,太平军就这样扫清了长沙城的外围清军防线。…,

    但接下来萧朝贵攻打长沙就不顺利了,他手下只有三千余兵马,兵力实在太少,城内清军虽然腐朽不堪一战,但加上临时招募的兵勇,仍有七、八千人,萧朝贵迫于兵力有限,只得占据城南妙高峰,集中兵力攻打长沙城南,无法做到几面夹攻。

    太平军强攻数rì之后,眼看就要得手,清军楚雄协副将邓绍良引兵九百余人来援,太平军功败垂成,在之后的战斗中,萧朝贵身先士卒,执旗督战,目标实在太过明显,被清军火炮击中,伤重身死。接下来清军各路兵马纷纷赶至,攻守易形,随后太平军和清军主力纷纷赶到,两军在长沙搏杀八十一天,太平军最终没能攻克长沙,饮恨湘江,只得引兵遁走岳州,这便是历史上著名的长沙会战。

    萧云贵一路想来,已然大体明白了现在自己所处的局面,不算太好,也不算太糟,本来依靠自己所知的历史,要保住小命不算太难,萧朝贵是中炮身亡的,只要自己远远的躲在后面,就应该不会有危险,想到此处本来已经心安不少,但随后萧朝贵出兵前后的一些记忆冒了出来,不禁让他吓得屁滚尿流……

    (新书上传,求收藏推荐,求各种)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

第四章 耶稣下凡

    萧云贵回想了自己所知的历史,本来已经成竹在胸,只要自己小心些,临阵对敌的时候,远远的躲在后面,保住小命捱到洪秀全、杨秀清大军前来增援,应该是没问题。

    长沙城能攻就攻,不能攻就可以跟着大队人马绕道北上,占了花花世界的金陵城,好好享几天福,也过几天做王爷的瘾,才不枉穿越一场。但随后萧云贵翻出萧朝贵的记忆,看了看萧朝贵出兵前后发生的一些事,让萧云贵如堕冰窟,一颗心凉了半截。..

    原来萧朝贵这次出兵并非出于自己所愿,长沙虽然清军兵力空虚,城防也尚未完备,但好歹也是一省之首府,烂船也有三千钉,洪秀全和杨秀清却让萧朝贵只带他的老部下一千余兵马出战,是非常冒险的。莫说沿途还有清军把守,就算到了长沙城下,城内人口十余万,jīng壮数万,一人一泡尿都能把萧朝贵这批人给淹死。

    萧朝贵出兵之前已经请求多给些兵马,就算只给三千人马,加上沿途拉拢的百姓,到了长沙城下也能有个六、七千人,这样才有一战之力。但洪杨二人都不准,反而严令萧朝贵在最短的时rì内杀到长沙城下,攻入城中。

    临来时,洪杨给萧朝贵带了不少高帽子,说什么贤弟勇猛刚强,冲锋第一,又是前军主将,这一仗清妖必定闻风而逃,长沙城毫无防备一鼓可下。他娘的,你当清兵是鸡鸭啊,站在那里让你宰杀啊,你当长沙城墙是纸糊的啊,一捅就破?..

    萧云贵越想越不对劲,最后赫然想起萧朝贵天兄附身这档子事来。原来早在金田起义之前,太平天国重要人物冯云山曾被清廷抓捕下狱,当时洪秀全在花州山人村,会中没了冯云山这个重要人物,会众信念发生动摇,有要提前起事的,有要散伙的,总之是乱七八糟的。

    当时杨秀清假托天父下凡,安定了会众之心,稳住了局势,继而主持大局,令拜上帝会转危为安。但后来杨秀清也病倒了,会中又群龙无首,萧朝贵这个时候很合时宜的站出来假托天兄下凡,一方面揽权,一方面也稳定了会中人心。

    这个天兄就是耶稣,洪秀全自认是上帝的二儿子,那萧朝贵顶着耶稣下凡,那就是洪秀全的天兄了。随后萧朝贵多次假托天兄下凡,洪秀全倒也认了这个天兄。

    杨秀清和萧朝贵两人通过天父天兄下凡一举压倒冯云山,成为洪秀全之下,拜上帝会中第二、第三号人物。于是一个怪异的现象出现了,当天父或者天兄下凡的时候,所有人都要跪地听命,就连洪秀全也要跪着听这圣音,而天兄耶稣附体萧朝贵的时候,杨秀清也要跪听。

    说也奇怪,这天父天兄下凡,就是独独看中了杨秀清和萧朝贵两人,别人附身那都是妖言惑众,洪秀全都是不认的。于是两人在永安封王的时候,分别被封为东王和西王,位在南王冯云山这个拜上帝会元老之上。而且洪秀全还认了杨秀清的妹子杨宣娇为义妹,又把她嫁给了萧朝贵,改名洪宣娇,就这样天王天父天兄铁三角关系建立起来,牢牢把控了军队、政教大权。

    想到这里萧云贵有些明白过来,洪秀全为什么当初要认同杨秀清和萧朝贵两人天父天兄的附体身份,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洪教主想要削弱冯云山的权力。…,

    其实拜上帝会虽然是洪秀全所创,但不辞辛劳、爬山涉水到各地传教、拉拢会众的却是冯云山,可以说没有冯云山就没有拜上帝会,以洪教主那点能耐是没办法拉拢这么多会众的。临近起义,跳出杨秀清和萧朝贵两人来,洪秀全自然拉拢两人来削弱冯云山在会中的影响,否则起义后谁做天王真的很难说。

    其次杨秀清和萧朝贵两人也很有本事,特别是杨秀清的军事才能,萧朝贵的勇猛,洪秀全是极为看重,起义之后就是真刀真枪的和清军干仗了,这个时候让这两个能打仗的人握权,也是有利的。换做是萧云贵他自己站在洪秀全的角度去选择,他也会这样做。

    但后来这天父天兄下凡的味道就变了,杨秀清还好些,天父下凡总有些不凡的见解,特别是永安天父下凡,识破叛徒周锡能勾结清军一事,的确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但是萧朝贵这个天兄下凡就不一样了,天兄下凡并没有多少建树,除了摆摆威风,让大家膜拜之外,萧朝贵多数是把天兄下凡当做惩罚自己对头的工具。

    萧朝贵本来不姓萧,而是姓蒋,过继给广西武宣罗渌垌萧玉胜家为养子,饱受欺凌和白眼,因此产生了报复心理,他的第一次下凡除了办“公事”;另一件事就是“假公济私”痛打了养父的亲儿子萧朝隆一顿板子。对于妇女出头逞强,他也是很不满意的,他曾经借天兄下凡,痛打了会中兄弟,“妻管严”出了名的林大立五百大板,对于自己的妻子洪宣娇“出头露面”也是十分不满,最终天兄下凡代为管教,一顿板子打回厨房了事。

    后来随着杨秀清康复,迎主之战后洪秀全、冯云山回归,天兄下凡的次数开始减少,偶尔下凡也只是借天兄之手打人板子,搞得天兄耶稣高大的形象在信徒眼中威信大减。

    随着萧朝贵越来越多的记忆跑出来,萧云贵慢慢想明白了,这次奔袭长沙是有人刻意安排的,目的就是要借清妖的手除掉他这个天兄代言人!

    萧朝贵头脑中这些零星片段的记忆可能在他本人来看,可能看不出什么问题来。萧朝贵虽然刚勇冠绝太平军中,但他识字不多,玩yīn谋诡计远逊洪杨二人,而且又是当局者迷,所以不能察觉什么。作为前军主将,每战冲锋第一在他看来是分内之事,首义六王情同手足,他压根就没想过自己人会害自己。

    不过当萧云贵yīn差阳错的占据萧朝贵的身体之后,萧云贵却敏感的察觉到了yīn谋的气息。原因无他,天父天兄下凡是为了制衡冯云山,但南王冯云山在全州中炮身死,已经上了天堂,失去了制衡的对象之后,天父天兄代言人对于宗教领袖洪秀全来说便是十分危险的。

    此刻洪秀全离不开杨秀清,他需要杨秀清主持大局。但萧朝贵就不一样了,充其量只是个勇将而已,而且此人胸无点墨,竟然还掌握着天兄下凡代言这种大杀器,洪秀全是不会乐意让萧朝贵逍遥快活下去的。

    否则这个莽夫哪天头脑不清楚,犯起混来以天兄之口要洪秀全做什么出格的事,洪秀全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答应的话,轻则闹笑话,重则变成杀人利器,但不答应的话便是公然毁了自己竖立的神祗,后果不堪设想。更何况每次天父天兄下凡,他洪秀全都要下跪聆训,这口鸟气也不打一处来啊。所以一定便是洪秀全想要害死萧朝贵,以除掉这个不安全的因素。…,

    想到这里,萧云贵有些沮散起来,那曾水源本是洪秀全身边的亲信,这次随军出征,定是来监视萧朝贵的,说不定还会在自己背后打黑枪、下绊子。

    气闷的想了一会儿,忽然腹中一阵鼓鸣,萧云贵这才想起自己好久没有吃东西了,眼看窗外天sè快要黑了,他轻咳一声大声道:“来人!”

    只见窗格花棂的木门咯吱一声开了,两名高大强壮的汉子站在门口一起躬身道:“西王有何吩咐?”

    这两人穿着太平天国的号衣,上面繁体字大书着圣兵二字,腰间都是挎着红布头腰刀,头上一般的红巾裹头,两鬓的散发也有数寸长,看来便是人们口中说的老长毛。

    从萧朝贵的记忆中得知,太平天国的人都要剪了辫子,头发打散以头巾包裹,要看是不是太平天国的老人很容易,只要看两鬓头发的长度便知,因为清朝都是剃发梳辫子,两鬓没有头发的,所以要查看是不是清军的jiān细也很容易辨认。

    萧云贵收起胡思乱想的心意,沉声假作威严的道:“给本王弄点吃的来。”

    这两名汉子乃是萧朝贵手下的牌刀手,也算是西王的亲兵,萧云贵略一思索,记起这两人乃是广西桂平紫金山跟随自己烧炭、种菜、打工过活的老兄弟,一个叫李左车,一个叫唐二牛。

    这李左车到和战国名将李牧之孙、汉国名将李左车同名。可这个李左车的父母都不是因为敬仰这位汉国名将才给儿子去这个名字的,而是因为李左车的父亲是个赶大车的,那年媳妇生了双胞胎,两个儿子,就一个叫左车,一个叫右车,只可惜家里穷,小儿子没养大,只剩下李左车一个。

    李左车、唐二牛跟随萧云贵多年,也算是可以信任的人,只见李左车当即抱拳躬身道:“西王殿下稍后,曾侍卫已经命衙门的厨子准备了饭食,小弟这便去催促。”

    太平天国制度森严,首义六王都是和天父沾亲带故的,一般人可不能随便以兄弟相称,但此刻永安建制不久,而且萧朝贵对这班老兄弟还是不错的,吩咐手下一班老兄弟在没人的时候,可以还像从前烧炭、种菜讨生活那样,以兄弟相称,而那曾水源乃是首义的四十个盟兄弟之一,所以也和自己兄弟相称。

    李左车去后,萧云贵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两个老兄弟,便是大名鼎鼎的北伐名将林凤祥和李开芳,这两个好像也同萧朝贵一起奔袭长沙来了,自己正愁着身边没人商议,他需要尽快掌握军中的情况,以应对洪秀全的yīn谋,他对萧朝贵所知的事情不大放心,有些事还是要自己亲眼看看,亲耳听听才行。

    当下他又吩咐唐二牛道:“林凤祥和李开芳这两人在哪里?”对于这两个人萧云贵还是较为欣赏的,统领两万兵马就敢孤军北伐,居然还打到天津附近,真不愧是太平军中的五虎上将,所以手下这时候有这种人才,萧云贵当然要第一时间见见,最重要的是这两个人算是自己的亲信。

    唐二牛躬身道:“林侍卫和李总制在军中,西王殿下召唤,小弟这就差人去找他们前来。”说罢转身便去了。

    萧云贵愣愣的看了看自己身处的府衙厢房,这里算是尽善尽美,装饰豪华,又有高床软枕,就连马桶都是红漆镶了金边的,不禁心中一阵感叹,这太平天国的王爷们都还没打下一座像样的大城来,就如此奢华享乐,堂堂前军主将居然没在军中歇宿,自己独自一个占了这厢房,而且都还没打出个名堂来,自己人就先互相争权夺利、相互算计起来,难怪太平天国起义也只支撑了十四年。

    自己能做些什么呢?萧云贵并不奢望自己能改变什么,他只希望先保住小命,然后搞明白自己是怎么穿越来的,看看能否有机会能回去,自己是享受惯后世纸醉金迷生活的富家子,凭什么要和一帮泥腿子玩命似的造反闹腾?更何况这些泥腿子还是一百六十年前的泥腿子……

    (新书求收藏、推荐,求各种支持)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

第五章 西王宴客

    饭菜上得倒是极快,八大碟、十二小碟满满的放了一桌子,萧云贵瞪大了眼睛,原本他想着萧朝贵如今是领兵奔袭,能吃上碗热饭也就算好的了,没想到居然如此丰盛。

    “大老爷,这几道菜式都是有名的湘菜,也不知合不合大老爷的胃口。”一个的胖厨子点头哈腰的说道,一口浓重的湖南口音,只见他双眼因为太胖的缘故,眯得只剩下一条缝,双手不时的用腰间系着的围裙擦拭着,那围裙油腻腻的,那肥大的手再怎么擦也是油腻腻的,看着就有些恶心。. .

    一旁的李左车手按刀柄,双眼一瞪大声呵斥道:“什么大老爷,这位是我们天国的西王殿下!”

    那胖厨子吓了一大跳,双腿一软跪了下去,磕头如捣蒜般连连拜道:“王爷在上,小人有眼无珠,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请王爷饶命啊……”

    这厨子四十多岁的样子,比自己年长许多,看着他这般跪地求饶,萧云贵很是不自在,这是把自己当死人来拜么?对于古代这种动不动就磕头跪拜的礼数,萧云贵从中体验不到任何的优越感,反而觉得如芒刺在背,很不自在。

    “你先起来说话。”萧云贵摆摆手,想去扶他,又觉得不妥,最终还是没有伸出手去,只是疑惑的问道:“这些菜式都是什么明堂?”萧云贵也吃过不少好东西,但面前这些菜式都是湘菜,自己从前到很少吃湘菜。. .

    那胖厨子抹了抹额头的汗水,战战兢兢的站起身来,指着桌上的菜式一道道的介绍了起来:“这些都是咱们湘菜中的名菜,这头盘有腊味合蒸、五元神仙鸡、麻仁酥鸭、洞庭金龟、道州灰鹅,都是上好的食材烹制,鸡是湖南有名的桃源鸡,鸭是临武鸭,鹅是武冈鹅,洞庭金龟乃是洞庭湖中的金线龟。十二小碟有冰糖湘莲……”

    萧云贵抬手打断他奇道:“这里是茶陵,为何会有这么许多湖南各地的食材?”

    那胖厨子垂手躬身答道:“知县老爷郭……”话才说到这,李左车怒喝道:“什么狗屁知县,是清妖知县郭世间!”

    那胖子急忙连连点头道:“是、是,是清妖知县郭世间,他本来好吃天下美食,再过几rì便是他的生辰,所以花重金在各地搜罗了这些食材准备办宴席之用,只是没想到王爷带兵来得这么快,昨rì郭世间只得带了家小连夜逃出城去,走得匆忙这些食材都落下了。”

    萧云贵恍然大悟,敢情这茶陵知县郭世间是个好吃之徒,不惜花重金采购食材,只是却没吃上一口,都变成了太平军的战利品。

    正在这时唐二牛在门外大声禀报道:“西王殿下,林侍卫和李总制到了。”

    萧云贵呵呵笑着起身道:“二牛,快让两位兄弟进来。”这种吃喝玩乐的事萧云贵平时也没少干,他身边有一班酒肉哥们,所以他知道如何施展一些小恩小惠拉拢人。林凤祥和李开芳两员虎将现在就是自己手里最好的牌,打好了才有稍许资本和天王、“天父”斗,打不好的话,自己就真没希望了。

    只见唐二牛引着两名汉子进到屋内,头一个汉子三十岁左右模样,一副国字脸方脸,唇上一字短须,头上一般的是扎着红巾,身上穿着一领花花绿绿的戏袍,腰间缠着条白玉带,萧云贵靠着萧朝贵的记忆认出这人便是林凤祥。…,

    另一个汉子也是二十余岁年纪,脸型削瘦,颧骨高耸,颌上八字须,也是红巾裹头,但身上却是一身红,红sè的短袄,红sè的大灯笼裤,脚下却是高筒马靴,这人却是李开芳。两人这不伦不类的扮相差点让萧云贵笑出声来。

    萧云贵正了正脸sè,略一思索之后,他还真笑不出来了,两人这打扮其实在太平军中不算什么,很多老长毛可以不用穿号衣,但头巾一定要扎,一般的都是扎红巾,只有封了王的才能用黄sè头巾。而太平军的兵士们战时穿号衣,平时也不怎么讲究,但有一点太平军做得很绝,那就是绝对不穿旗人的旗袍马褂,他们要穿回汉人的衣冠!

    但此时距离明朝灭亡已经将近两百年了,很多人都说不清楚汉服到底是个什么样,所以很多太平军宁可穿着戏服,也不愿意穿旗袍马褂。

    想到这里萧云贵笑不出来了,一种莫名的悲哀从心里升起,太平军中大多都是农民出身,他们心目中最为朴实的思想左右着他们,先辈汉人丢掉了自己本族的衣冠,被迫剃发易服,这不是太平军他们的错,而他们奋起反抗,不愿意穿戴敌夷衣冠,本来是应该受人尊敬的,但可悲的是他们因为无法考证出到底汉服是什么样的,才被迫选择了戏服,这不是太平军的可笑而是整个民族的可悲!

    萧云贵深吸一口气后,将这股暗暗涌动的气压下,毕竟自己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而且也不是愤青,稍作感慨之后,又回复了原本的心态,还是先保住小命要紧。

    当下萧云贵指了指几个空位道:“两位兄弟快来,呵呵,还没用饭吧,咱们一起吃饭,这些可都是好东西啊。”

    林凤祥紧紧的抿着嘴唇,眉头紧皱却不说话,李开芳笑着抱拳道:“多谢西王殿下,一路行来都是风餐露宿的,很久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了。”跟着他拉了拉林凤祥道:“快谢西王啊。”

    萧云贵心中有些狐疑起来,这林凤祥脸这么臭,难道自己和他有仇不成?两人落座之后,萧云贵又笑呵呵的招呼李左车和唐二牛一同坐下。这两人倒很是受宠若惊,再三拜谢后坐了。

    那胖厨子见众人落座,便大着胆子躬身打千陪笑道:“王爷,你们慢用,小的再去给各位爷备些美酒来,府中酒窖里还有上好的……”

    话还没说完,林凤祥一声断喝打断了他的话头:“少来行这些清妖的礼数!我们这会儿是在行军打仗,喝个毛球的酒!”

    李开芳急忙踢了他一脚,林凤祥才怏怏的低头看着桌面,两人这小动作没逃过萧云贵的眼去,他笑了笑,看来这太平天国当真是做得够绝,他们恨清廷,就连满清的打千之礼也恨上了。

    林凤祥倒说得对,现在是孤军在外,周遭都算是敌占区,军中几个头头都在这,喝醉了出什么事可是大大不妙。

    萧云贵嗯了一声道:“林贤弟说得对,这会儿喝不得酒,等打下了长沙,我们再喝不迟。”跟着斜睨了那胖厨子一眼温言道:“这么多菜也吃不完,你也坐下来吃些吧。”

    那厨子脸sè一变,跟着陪笑道:“王爷折杀小人了,小人只是一个厨子,岂敢和诸位大人同席?”

    萧云贵察言观sè觉得这厨子有些不妥,沉下脸道:“难道你自己做的饭菜就不想尝尝么?我让你坐下!”…,

    那厨子战战兢兢的斜着身坐在末首,一双小眯眼不住的瞅着那盘洞庭金龟,萧云贵皱眉问道:“这盘菜有什么不妥么?”

    那厨子脸sè变得煞白,急忙站起身道:“没、没什么不妥。”

    这一下林凤祥、李开芳等人都看出厨子做贼心虚,这道菜一定有问题,唐二牛起身揪住厨子的衣领喝问道:“刚才做菜的时候,我都有手下盯着你,这道菜到底怎么了?”

    那胖厨子一下子软到在地,磕头如捣蒜的求饶道:“王爷饶命啊,王爷饶命啊,小人猪油蒙了心,适才传菜的时候,趁军爷不备,加、加了点料进去。”

    唐二牛大怒,揪起那胖厨子喝问道:“你加了什么进去?!”

    那胖厨子低头吱唔道:“加、加了点小人吐沫进去……”

    闻言唐二牛提起拳头便要打,萧云贵急忙喝止,跟着看着那厨子哈哈大笑起来,林凤祥、李开芳等人都很是奇怪,平rì里按西王那火爆小气的脾气,这厨子就算不被杀了,也是少不得一顿痛打。那唐二牛抢先出手便是想着打狠点,西王气消了,或许能饶了他xìng命,却想不到萧云贵会大笑起来。

    萧云贵笑了一会儿,起身走过去,看了看那厨子问道:“我没得罪你,你为何要作弄我?”

    那厨子低头不敢看萧云贵,低声道:“王爷你们在广西杀官造反,本来我们湖南的百姓都是竖大拇指敬佩你们的。但你们现下到了湖南地界,又是信奉洋教的,我们这里官府和民间都传说你们杀人不眨眼,而且还裹挟百姓为伍,不跟从你们的都被杀了,不同你们信教的也杀了,今rì小人被抓了后便不让小人回家,小人知道定是你们要裹挟小人为反贼,所以一时气不过,就加了料。”

    唐二牛大喝道:“什么反贼?!我们是圣兵、天兵!满清走狗才是妖魔鬼怪!是清妖!我们是来解救你们一起进天堂的,你什么都不知道,听别人瞎说就信了?!还不快点磕头赔罪?!”

    萧云贵笑着摆摆手道:“这厨子倒也有趣,我们抓了他,他生气也是人之常情,不过我告诉你,我们圣兵可是为老百姓出头做主的,专门对付那些贪官污吏、旗人恶霸,沿途我们破了多少城镇,要是都裹挟百姓一道,那我们得有多少人?不会才现在这点人吧。”

    那厨子咧嘴笑着不住的点头,萧云贵看了看那道菜,皱眉问道:“你从前经常这么干么?”

    那厨子得意的点头答道:“那清妖郭世间抠门得紧,多放些佐料也要被他训上半天,从前只要被他训斥了,我都会加些料给他的,在府衙一个多月以来,他也不知道吃了我多少口水。”

    萧云贵哈哈大笑着回到座位上坐下,命人将那道洞庭金龟放到那厨子面前,笑道:“你这厨子当真有趣,我也不罚你什么,只是这食材难得,不可浪费了,你自己的口水自己吃了没什么吧。”

    那厨子咧嘴笑了笑,狠狠的点点头,还以为自己会小命不保,最少也会被打一顿,没想到这王爷只是让自己把这道菜吃了,倒也宽宏大量。

    跟着萧云贵便招呼大家一起用饭,正要提筷时却见林凤祥、李开芳等人都是双手握住在嘴边,轻轻念诵起来。萧云贵一拍大腿,暗想怎么忘了这茬?这些哥们都是拜上帝教的,习惯饭前祷告的。

    当下萧云贵也跟着一道默念起来:“拜谢天父,赐我吃穿,再谢天兄,赐我衣食,圣灵常在,驻我心间,扫荡妖魔,无往不利。”

    萧云贵很自然的念了出来,看来萧朝贵从前也是念得贯熟,这他娘的是哪门子的饭前祷告词?吃饭都不忘扫荡妖魔,难怪太平军起初凶悍至极,看来这洪教主的洗脑功夫的确有两把刷子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

第六章 天地会众

    众人祝祷完毕后,萧云贵又笑着劝了一回,让众人起筷。李开芳第一个拿起筷子,低声说道:“西王殿下,要不请曾兄弟一起来吃点吧。”

    萧云贵肚子里暗骂了一声,他娘的,老子这是要拉拢亲信商议对策,请这个jiān细来做什么?但他面上不动声sè道:“曾兄弟有事要处理,就不来了。”

    林凤祥和李开芳对望了一眼,两人脸上都是一阵疑惑的神sè,原来二人适才进府衙来还遇上曾水源,他刚处理完手上的公务,说是回军中用饭,西王怎么这般说呢?..

    萧云贵招呼众人动筷,吃了一会儿之后,众人纷纷赞叹那厨子手艺不错,那厨子得了赞赏,笑得眼睛更眯了。

    湘菜香辣佐饭,萧云贵腹中甚饥,一连吃掉了六大碗米饭,方才饱足。这饭量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他穿越前的身体可没这么好的饭量,但看萧朝贵这幅身躯虎背熊腰的,也就随之释然,块头大吃得也多嘛。

    饭后萧朝贵命人上了热茶,从前他烟瘾极大,饭后都要抽上一支,这会儿虽然身体换了,没有生理上的需要,但心理上还是很需要的,便舔了舔嘴唇问道:“你们谁抽烟么?”

    林凤祥等人都是诧异的摇了摇头,那胖厨子躬身陪笑道:“王爷,小人抽旱烟袋的,这给您去取。”..

    片刻后烟袋取来,萧云贵抽了一口,这烟丝极为呛人,他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勉强凑合着抽吧,这年月也没什么卷烟,跟着对那胖厨子说道:“嗯,这烟丝不错,对了你叫什么?”

    那胖厨子躬身答道:“小人叫周兆耀,湖南湘潭人。”

    萧云贵又抽了一口,这次他有了准备,没再咳嗽,长长的舒了口气道:“这顿饭不错,烟也不错,赏你点钱,你回家去吧。”

    那周兆耀甚是惊喜,没想到萧云贵不但放过了他还给他赏钱,当下跪下又磕起头来,萧云贵甚是厌恶这磕头的礼数,扶起他道:“这算是你做饭的工钱,我们太平天国的人是公平买卖的,你用不着谢我。”

    周兆耀摸摸后脑勺傻傻一笑道:“那清妖知县郭世间抠门得紧,从没打赏过什么,每次做菜给他,我都加料给他的,若是他知道了定然不会像王爷这般宽宏大量的,所以小人定要磕头相谢的。”

    萧云贵笑了一回,一旁李左车却为难的道:“西王殿下,我们没钱啊,钱都在随军圣库里,由曾侍卫管着的。”

    萧云贵苦笑起来,王八蛋的圣库,他这个王爷的用度都是从圣库里支取,这圣库在他看来就好像平均主义大锅饭一样,甚是不合情理,但他话已经出口,却是不能言而无信的,他也不想为了打赏个厨子去惊动曾水源,沉吟片刻后道:“这屋里的东西你看上什么就拿什么,回头要是清妖回来了,你就说是我们拿了便可。”

    这趟太平军奔袭长沙,所过州县只是截取钱粮,这屋里虽然古董、饰品不少,但却不会随身带着的,他们是轻装前进,不能多带东西,所以这里的东西都没纳入圣库。

    那周兆耀大喜之下,取了几件花瓶古董后,千恩万谢的去了。

    “林兄弟,你怎么不出声?”萧云贵见适才用饭时,李开芳、李左车等人都是有说有笑的,唯独林凤祥闷闷不乐,便开口询问起来。

    林凤祥起身抱拳道:“西王殿下,这次我们轻军奔袭长沙,人马不多,军中红药(即火药)、火枪、大炮、一应攻城军械都没有,真到了长沙城下,我们该怎么办?难道要用兄弟们的人命去填吗?当年攻打桂林府人多势众、军器充足都未能攻下,这长沙府听闻是比桂林府大许多的啊。”…,

    萧云贵抽着烟袋,烟雾缭绕之中,林凤祥越说越快:“西王殿下,如今兄弟们在外面吃的是糙米,我们却在这里大鱼大肉,我吃着心里不舒服啊!”

    说到这里李开芳急忙拉了林凤祥一把,萧云贵把烟杆里的烟丝抖掉,品了口茶道:“林兄弟,你接着说,我还有何不是之处。”

    这林凤祥真是个直肠子,心里有话竟然能当面就说,而且吃饭都还记挂着手下的兵卒,这样的人可以重用,也只有从他的口中萧云贵才能听到实情。

    林凤祥似乎也豁出去了,他甩开李开芳上前一步接着道:“还有西王殿下,适才这茶陵的天地会会众有一千多人想要投入我军效力,可曾侍卫却说西王您觉着天地会这些人和我们不是一条心,恐怕难以驯服,拒不接纳,这样会寒了人心啊。”

    萧云贵瞪圆了眼睛道:“我有这样说过吗?”话出了口这才想起,前面这话萧朝贵的确说过,但却是曾水源向他进言,沿途如有天地会来投不可收留,说什么如今他们是孤军深入,兵力不多,若是加入的天地会人数太多,这支队伍搞不好就会变成天地会的了。

    这是什么狗屁建议,都扯旗造反了,还提防这个提防那个,提防到最后就是把原本能成为朋友的人变成敌人,萧云贵嚯的一声站起身来问道:“那些天地会的弟兄现下在哪里?我亲自去见见他们。”

    林凤祥大喜,他想不到平rì里脾气火爆,又有些记仇小气的西王居然会听自己的话,当下便前面引路,众人往茶陵县校场而去

    李开芳甚觉萧朝贵今rì的举动奇怪,他走在后面悄悄拉住唐二牛问道:“二牛兄弟,你觉不觉得西王今天有些奇怪?”

    唐二牛摇摇头道:“不觉得啊,我们现在人手不够,有天地会的帮会外小(太平军称呼不信教的普通人都叫外小)加入也是好事啊。”

    李开芳摇头道:“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西王他居然抽起旱烟袋来了。”

    唐二牛瘪瘪嘴道:“尝个鲜呗,你没见西王抽第一口时给呛得眼泪花都出来了?”

    李开芳摇头晃脑的不再言语,跟在众人后面,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茶陵县衙有萧朝贵的五百jīng锐牌刀手驻扎,而其余人马则分散在四面城门和城中的校场。今rì太平军达到茶陵后,知县郭世间早就溜了,清朝法度森严,失土之臣必斩,这位知县老爷想必rì后也会被抓起来问斩的。而城内为数不多的绿营兵勇、衙役、官差等人也是脱了官服、号衣各自躲回家中去了,太平军可以说是兵不血刃就攻占了茶陵。

    到了午后大批的天地会众闻讯前来投奔,总数也有一千多人。这天地会自从清初建立以来,一直都是民间重要的反清帮会,在长江以南很多省份都有天地会活动,尤其以福建、两广为多,和控制漕运的青帮、川中的哥老会并称清代三大帮会,其后许多的帮会也多是从三个帮会中衍生的。就连后来国父中山反清也多得天地会的支脉三合会的支持,所以清朝灭亡的过程缺了这些帮会就会说不清楚。

    太平军中本来也不乏天地会的人,像化名洪大全的焦亮、骁勇善战的罗大刚、英武女将苏三娘等人都是广西天地会的艇军。但这些人投入太平军受到诸多限制,一来加入太平军就意味着要放弃本来的信仰而专信天父上帝,二来天地会长期以来帮会习气浓重,太平军军规森严,所以大批的天地会会众被挡在了门外。不过最后留下来的天地会成员,最后也能成为太平军中的骨干。…,

    这次来到湖南,一路北上萧朝贵的旗号响亮,湖南不少当地的天地会闻讯前来投靠,但萧朝贵进兵迅速,一直到了茶陵因为萧朝贵堕马昏迷,这支太平军的偏师才在茶陵逗留了一天,四处的天地会众也才能赶来投奔。

    可惜曾水源生怕来投靠的人多了,制衡不住这些人所以没有接纳,在林凤祥的劝说下,看在都是反清之士的份上,才勉强答应留这些人在校场上饱餐一顿,露宿一晚后再行离开。

    当萧朝贵跟着林凤祥来到校场之时,只见不大的校场上坐满了人,当中点燃着数堆巨大的篝火,这些天地会众都围坐在火堆边,有老有少,有壮有弱,而且穿着都是五花八门,衣衫都很破旧褴褛,有些甚至是衣不蔽体。

    萧云贵一看都明白了,他们其实大多数人都是附近的农人,还有些是城中三教九流的人物,更有几个还穿着城中衙差的服饰,看来这里的天地会和别处的一样,很多时候都能渗透到官府里去。

    萧云贵低声问林凤祥道:“他们的首领是谁?”

    林凤祥答道:“有十几个首领,附近乡镇的天地会会众都有来,他们都是有各自的首领或是堂主的,多的手下有百十号人,少的手下有四、五十号人。”

    萧云贵一听就觉得头大,就一千多人的天地会众,竟然有十多个首领、堂主,这些人肯定都是互不统属的,这些人真的就算拉进队伍里,短期内也是没有什么战斗力的,没有经过训练的农人和长期**的绿营大头兵差不了多少,但人家官兵好歹武器jīng良啊,也还有统一的号令,自己要带这些人上战场的话,真要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统率力了。

    萧云贵皱眉沉吟片刻道:“你把他们都叫过来,我先见见他们。”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

第七章 为何要反

    茶陵城校场的门房内,十几个汉子鱼贯而入,他们打扮各异,很多人都是蓬头垢面、鹑衣百结的,门房里本就狭窄,这些人一进来,老大一股子刺鼻的酸臭味跟着进来,熏得萧云贵差点背过气去。

    他娘的,这些人多久没洗澡了?林凤祥、李开芳他们虽然身上也有些味道,但可没这么大味的,萧云贵这个富家子强压下心头的恶心,略略一想才明白过来,人家都是穷苦之人,整天为糊口奔波,哪有条件洗澡?据说这时代很多穷人一生只洗三次澡,出生一次,结婚一次,还有就是死后一次。..

    相比这些天地会的泥腿子而言,林凤祥这些泥腿子要干净得多,原因很简单,太平天国是信奉拜上帝教的,洪秀全对于藏污纳垢的鞭发、衣物非常痛恨,所以自金田起义以来,太平军制定了严格的卫生要求,他们的《行军总要》和《行营规矩》中都有明令,要求太平军兵卒不允许随地大小便,注意个人卫生,并且召请了各科郎中随军,减少非战斗减员的机率。

    萧云贵暗叹一声,这太平天国这个规矩还是很好的,在这个时代真要生病了,的确很难医治,所以讲卫生,减少得病的机率,就显得尤为重要,一旦疾病传开很容易让一支军队失去战斗力的。当下也暗暗下了决心,待会儿这些人真要加入了太平军,第一件事就是要他们去洗澡!

    林凤祥见人到齐后,朗声喝道:“诸位好汉,这位便是我们真天命太平天囯传救世主天兄基督太子圣旨圣神上帝之雨电右弼又正军师西王西王殿下,快来参拜吧!”这绕口令般的封号把萧云贵自己都搞得有些头晕,林凤祥居然记得这般牢靠真是难得,也不知道要这么长的封号来做什么?..

    这十余人之中到有一半人比萧云贵年纪大的,更有的已经头发花白,听了林凤祥这一声断喝,那一大段的封号让他们听得目瞪口呆,众人都是心中一凛,眼前这人是真正的大官王爷啊,当下黑压压的跪倒了一地。

    众人跪倒了,萧云贵还听到有人小声在嘀咕:“李兄,这鸡都太子是什么人物?”另一人小声道:“你他娘的别问了,反正听这么长的名号就知道是天国的大官。”

    萧云贵强忍住笑意,但一大群人跪在自己面前他觉得很不习惯,便想着起身去扶,一旁李开芳却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萧云贵回头一看,只见李开芳缓缓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可去扶,萧云贵愣了一下,还是收住脚步。

    李开芳凑到他耳边低声道:“西王殿下若是想要收服这些人就一定要先立威,让他们一上来就分出个尊卑来,切不可太过示好,否则无法服众啊。”

    萧云贵轻轻嗯了一声,暗想这李开芳倒是比林凤祥jīng细得多,不就是要摆出气势来让人信服么?老子可以玩更绝的!当下等众人磕头参拜之后,他才开口道:“诸位好汉请起。”

    众人起身之后,萧云贵憋着气细细打量了这些天地会好汉,林凤祥上前来便要逐一说起各人名字,萧云贵却一抬手止住道:“这样吧,让各位好汉自报家门好了。”他也想趁这个自我介绍的机会观察一下这些人中能否有可用之人。

    当下众人七嘴八舌的自报家门起来,萧云贵脸上一黑,果然是毫无纪律可言,想起李开芳的话,忍不住大声喝道:“一个一个来!这样乱七八糟的,我听谁的去?!”…,

    他这一喝把自己都吓了一跳,这嗓门可大得很,好比耳边响了个炸雷,果然很配萧朝贵这勇将的形象啊。不过他这一声断喝,倒把这些人给吓了一跳,都你望我、我望你的往后缩,没人再敢言语了。萧云贵叹口气,果然不能对这些泥腿子的胆sè期望太高。

    正失望间,众人之中一人分众而出,抱拳道:“在下童强胜,安徽太平府人氏,早年家乡遭了灾,逃难到了湖南,承蒙各位天地会的兄弟看得起,扶在下坐了堂口的头领,这次听闻西王天兵到来,特带了手下八十三名兄弟前来投奔!”

    萧云贵哦了一声,这人胆sè倒是不错,侃侃而言而且说话也有些章法,看起来像是念过书的,当下问道:“听你说话念过书?”

    那童强胜点点头道:“小时候家中还有些薄资,因此念过几年私塾。”

    萧云贵微微颔首,心想这人可以用用,这时候不缺猛人,就缺脑袋瓜子明白的读书人,当下点头道:“嗯,原来是童兄弟,请坐吧。”

    这门房之内没有多余的座位。只有萧云贵坐的一把椅子,他故意这样说是再想看看童强胜如何应对。那童强胜微微一鄂,但转眼间似乎有了主意,抱拳一谢,大大方方的转身走到一旁,盘腿坐在地上,不卑不亢的望着萧云贵。

    萧云贵心头一喜,这人应变的不错,却是能用的人才,但他面上不动声sè,转而指着下一个人道:“该你了!”

    下一个似乎有些结巴,说了半天才把自己的事说清楚,萧云贵暗暗摇头,但也称了兄弟让他坐下,这人手下好歹也是有五十多号人的。那人过去挨着童强胜,也是学着他盘腿坐在地上。

    接下来的十几个人之中,就再没像样的人了,萧云贵失望之余,但也没太过灰心,这些人他并不打算派到第一线去作战,充充场面,壮壮声威,帮着摇旗呐喊,还是可以的,但是首先要让他们彻底的信服自己才行。

    当下萧云贵摆出一副严肃的模样,双眼瞪圆了环视屋内众人一眼,大声喝问道:“诸位好汉为何想要投我太平?”

    他这一问,盘坐在地上的众人又开始低声议论起来,童强胜第一个朗声答道:“自然是跟着天国一道反清了!”有人带头,众人这才大声附和起来。

    萧云贵嗯了一声,又问道:“那你们为何要反清?!”

    童强胜微微一怔,缓缓站起身道:“西王殿下为何有此一问?西王为何反清,我等便为何反清!大家都是苦出身,满清逼得我们活不下去了,自然要反它!西王殿下,你也该听过这诗吧,八百苗疆亭甲差,散为官司三十六,队队狐行而虎威,村村骑马又食肉。骑马食肉锄头钱,锄到七锄噫可怜。郁郁菁林成黑地,漫漫烟瘴无青天。”

    童强胜说着说着走到众人之前,越说越怒:“咱们农人锄地有谚云:一锄供官、二锄供吏、三锄甲差、四锄皂隶、五锄六锄头人把事,七锄锄到自家的。我们辛苦一年下来,收成的十之七八都被官府劣绅盘剥了去,从前上好的年景也只是勉强糊口而已,但这些年来,官府盘剥rì重,坐在这里的谁家没卖过儿女?谁家又没饿死过人?谁家又没被贪官劣绅欺负过?西王你倒是说说,你为何要反清?!”

    萧朝贵一听不怒反笑,他哈哈大笑起来,童强胜面sè一变,微微怒道:“西王,在下所说有何不实之处,大可言明,却不需取笑在下!”…,

    这小子年纪不过二十七、八岁,果然有些胆sè,而且念过书,天地会这些人虽然有各自的堂口,但适才一番说话看得出众人都是以他马首是瞻,就因为他识文断字,见识比别人高,所以在一群不识字的泥腿子里好像鹤立鸡群一般的存在。萧云贵暗想先忽悠这小子为自己买命,别的人自然会跟随。

    当下萧云贵止住笑声,面sè一沉,厉声喝道:“你们原来只是因为活不下去了才要造反?那我问你们,要是有一天清妖高官厚禄招降你们,你们还反么?!要是清妖派给米粮接济,你们还反吗?!要是家中殷实一些,还有些余粮的,你们会反吗?!嗯?!”

    萧云贵的断喝让童强胜等人面sè都是一变,不少人低下头去,默不作声起来。说实在话,要是活得下去,谁愿意干这造反杀头的勾当?有口安乐饭吃,谁愿意去过刀头舔血的生活?萧朝贵这一问,这些老实巴交的农家汉子都不禁低下头去。

    萧云贵踏上一步瞪着他们喝道:“我告诉你们,我为何要反清妖!这个王八蛋的朝廷,每年收走我们的粮食、钱财充作赋税,却养了一批王八蛋的贪官污吏、兵勇走狗来防备、乒我们老百姓!防备我们什么?!就是防备我们造反!只要我们不造反,他们就可以继续乒我们!我们为什么要养活一群人来天天乒我们?!按理说我们养活了他们,他们应该为我们百姓谋福祉,造福百姓!可他们却来乒百姓,让我们这些无权无势的百姓都活不下去,所以我们才杀官造反!”

    萧朝贵这番言语让众人眼前都是一亮,是啊,为何我们要养活官兵来乒自己呢?

    萧云贵又踏上一步厉声喝道:“还有满人占我汉人河山近两百年,那些肚满肠肥的满人、旗人不事劳作便可有吃的穿的,而且处处比我们汉人高上一等,他们凭什么?!满人占我河山、抢走我们的土地不算,还逼迫我们剃发易服!我们汉人从前的衣冠是什么样的?!你们谁还记得?!我便是为了天下太平、杀尽贪官污吏、驱除鞑虏、恢复汉家衣冠才造反的!”

    萧云贵大义凛然的说完之后,众人都是默不作声起来,萧云贵脸上也不红一下,其实他心底里压根就没想过什么驱除鞑虏,更不屑什么汉家衣冠,后世虽然都已经建国数十年,又有多少人穿汉服的?这些话他原本也想不出来,但从前这些话东王杨秀清和萧朝贵说过,和很多太平天国的兄弟姐妹都说过,反正现在就是忽悠这些人呗,萧云贵毫不脸红的拿来用了。

    他并不奢望这些大道理能够让这些泥腿子有很大的转变,更不奢望什么能唤醒这些人的民族意识,但就像童强胜鹤立鸡群一样,他一定要让他们知道,自己这个西王和他们不一样,他造反是有更加高尚的理由,他心怀天下,比他们看得更长远,所以他能凌驾于他们之上,能够统领他们!只要能分出尊卑来,这就足够了。

    至于那些造反的理由能否实现,是另外一回事,到那时候说不定他萧云贵已经弄明白怎么穿越回去,回到现代继续逍遥快活去了。

    童强胜听完之后长叹一声道:“西王殿下果然比我等看得更加深远,西王心怀天下,我等不如也。”

    萧朝贵哼了一声指着门口说道:“我的话已经说完,进了这个门的,就要一直跟着我造反到底,不论清妖如何高官厚禄招降,不论清妖派米派粮接济,我们都要横下一条心向前走!绝对不能回头或是有贰心!若是有不愿意的,现在大可离去!留下来的,就要听我号令!当然,跟着我的,我也不会让他吃亏,吃饱喝足那是一定的!”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

第八章 密探齐出

    果然这群天地会的头领们对萧云贵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没有多大反应,倒是最后一句能够吃饱喝足听了进去,便一起轰然叫好起来,说到底还是为了填饱肚子,活下去而已。

    童强胜躬身抱拳深深一拜道:“西王和天国各位兄弟志向远大,在下愿意追随左右。”其余会众头领也是七嘴八舌的吵嚷着愿意跟随。

    萧云贵并不在意他们是为了混口饭吃留下还是真正的想要驱逐鞑虏,反正他的目的达到了,这些人一定会奉自己为尊,这就足够了。 . .

    当下萧云贵便吩咐由林凤祥和李开芳负责接纳这些天地会成员的事,将这一千三百多号人按照太平军的军制,先编为三个旅。

    太平军的军制是仿照周礼而设,五人为伍,伍长统之;五伍为两,以两司马统之;四两为卒,以卒长统之,至卒始有属吏,一卒有一百零四人;五卒为旅,设旅帅,一旅有五百二十五人;五旅为师,设师帅,一师计二千六百三十人;五师设军,全军共计一万五千一百五十六人。

    跟着萧云贵直接命童强胜提带一旅,自己手下亲信李左车和唐二牛接管另外两旅,因为这一千三百多号人分下来,每旅都没有足额,萧云贵又命李左车和唐二牛从自己的牌刀手中抽出两百人补充进去,美其名曰让jīng锐老兵在军中教练cāo演,帮着这些天地会的人尽快熟悉太平军的规法,而实际上却是安插自己的人手进去,以便将来能掌控这支人马。 . .

    本来投入太平军要将身上所有财物上缴圣库,以示全身心的投入天国怀抱,同时还要剪辫易服、受洗信教,但整编完这些人后,夜已经深了,明rì还要尽早出发,萧云贵便说等战事稍息再行这些琐事,但李开芳还是坚持让随军典官按着规矩给天地会的人讲述洪秀全的著作《原道醒世训》。

    萧云贵很是不满,但还是同意了。他原本不想这些人受了这些古怪的教义影响,最后都成了变态,但在李开芳的劝说下,勉强同意让随军典官诵念一遍就让众军休息,他现在还是太平天国的西王,这些教义还是要守的。让众人洗澡的事因为天sè已晚,只得作罢。

    “天下多男人,尽是兄弟之辈,天下多女子,尽是姊妹之群。何得存此疆彼界之私,何可起尔吞我并之念?……”听着典官念诵着《原道醒世训》,萧云贵一边抽着旱烟袋,一边皱起了眉头,这洪秀全写的《原道醒世训》中也不都是胡言乱语的话,更多的还是在宣扬一种众生平等的观念,和基督教劝人向善的宗旨是有些相似的。

    校场的另一头,李开芳也皱着眉头看着萧云贵,他横肘捅了捅身旁的林凤祥低声说道:“林大哥,你觉不觉得西王殿下好像和往rì不一样了?”

    林凤祥瞪了他一眼低声道:“有啥不一样?”

    李开芳低声道:“刚才西王能说出那番话来,你不觉得奇怪么?”

    林凤祥摇摇头道:“有什么奇怪的?东王不也经常这样跟我们说么?”

    李开芳低声道:“就是这样才奇怪,西王居然学着东王的口气说话,而且刚才放了那厨子,会是哪个小气的西王干的事么?”

    林凤祥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西王哪里小气了?今rì西王行事很好,今后就该这样,才是我们的西王嘛。”…,

    李开芳叹口气道:“西王若是专心带兵打仗还好,假若他真的变聪明了,只怕很是不妥。”

    林凤祥哼了一声道:“你这人就是这样,整天琢磨这些,早跟你说过了,干好自己的事,别的事少管!”

    李开芳摇头道:“不管可不行,在别人眼中,我们几个可都是西王的亲信,上面大龙打架,下面小鱼小虾都会被踩死几只的。”

    萧云贵见李开芳和林凤祥在不远处嘀咕,便招招手让两人过来,二将急忙奔了过来,跟着萧云贵又将童强胜喊了过来。

    三人站在萧云贵身前一起行礼,萧云贵摆摆手指着一旁石凳道:“咱们坐下说话。”

    三人坐定后,萧云贵深深吸了口旱烟,原来这旱烟抽着也还挺过瘾的,他轻咳一声道:“童兄弟,你们乃是湖南本地人,有件事我想让你带些人去办。”

    童强胜抱拳道:“在下新近投靠,寸功未立,西王有何吩咐尽管差遣。”

    萧云贵摸着下巴道:“我要你挑五十个手脚快捷、又熟悉长沙附近道路的兄弟今晚就出发,在我大军到达长沙之前摸清长沙城内外的情况。对了,你们天地会在长沙城里有人吗?”

    童强胜摇摇头道:“长沙城乃是一省首府,官府清剿甚严,我们在那里没有兄弟。西王要在下带人探听长沙虚实,在下定能做到。”

    萧云贵嗯了一声道:“你们的辫发未去,正好能扮作附近难民混进去,若是进不去也就作罢,但城外的虚实定要探清,最好分出人手来,长沙城四面八方的通路都给我摸清楚。明rì大军会直向攸县、醴陵进发,你们打听清楚之后,派人直接到醴陵传送消息。”

    童强胜抱拳领命,萧云贵命林凤祥带童强胜到曾水源那里领些钱粮,便即上路。

    林凤祥、童强胜走后,萧云贵抽着旱烟,眼光看着还在聆听教义的天地会会众,口中问道:“开芳,我刚才说的那些话怎么样?”

    李开芳愣了一下,正sè道:“西王说的句句在理,小弟万分佩服。”

    萧云贵假意哼了一声却不说话,李开芳面sè微变,摸不透萧云贵在想什么,抱拳又道:“东王从前也曾经这般和我等说过。”

    萧云贵嗯了一声道:“这个我知道,你觉得我这样说妥当么?”这个李开芳心眼比林凤祥多得多,接触下来萧云贵也有些拿不准他到底是向着自己还是东王,所以才有这么一问。要是他向着自己,定然会说出他的担心,要还是继续奉承,那就绝对有问题。

    李开芳额头冷汗微冒,头一次他觉得眼前这个西王比东王还要可怕,见他淡定的样子,李开芳咬牙道:“西王想要宣扬东王的话本来没有大碍,但如今却有些不合时宜。”

    萧云贵淡淡的哦了一声道:“为何不合时宜?”

    李开芳低声道:“此次我们偏师攻长沙本就是有些冒险,天王让西王冒险,东王和西王情同手足,却没有阻拦,这其中有何不妥西王还要细细斟酌才是,要是这事传到东王耳朵里,恶了东王,那西王就更加孤掌难鸣了。”

    萧云贵松了口气,拍了拍李开芳的肩头道:“你和我是老兄弟了,这些话我俩说来无妨,听过就算了。你能和我说心里话,我也不藏着掖着了。这次打长沙的确是九死一生,背后有何yīn谋我们暂且不说,眼下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我要你们这帮跟着我的老兄弟绝对信任我,这样我们才能在四战之局中活下去。”…,

    李开芳重重的点头道:“小弟一定听从西王吩咐。”

    ……

    话说曾水源巡视茶陵城四门,正巡视到北门,正和镇守北门的太平军另一员骁将吉文元说话的时候,却见林凤祥带着几人快步过来,一望林凤祥身后的几人,竟然是午时前来投奔的天地会中人,曾水源不禁皱起眉头来。

    林凤祥上前说了原由之后,曾水源沉吟片刻后道:“既然西王有令,那在下就拨给每个人五rì口粮,再发付二十两银子,应该足够了吧。”

    童强胜心头一喜,急忙抱拳答谢,二十两银子已经很多了,要知道寻常五口百姓之家,一两银子足够用三、四个月的,要知道这时候一个六品官的年俸也才几十两银子。

    领了钱粮之后,林凤祥将童强胜等人送出城去,嘱咐他们将钱粮藏好,切不可露出行迹,一旦打探到什么消息,尽快将消息传回。童强胜领命之后,暗想这西王和林将军如此信任,自己定要以死相报才是,当下便带着自己手下亲信出城而去。

    望着这群湖南本地的天地会众消失在城外黑暗的夜幕之中,站在林凤祥身旁的曾水源皱眉道:“西王如此信任这些人,就不怕他们领了钱粮一去不回?”

    林凤祥闻言也是眉头一皱道:“这倒是,但西王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曾水源微微笑了笑道:“不多说了,明rì还要赶路,早些歇息吧,我等在此处耽搁了一rì,明rì要多赶些路才是,过了攸县、醴陵才能到长沙城下。”说罢便转身带着自己的几名护卫去了。

    回到茶陵府衙,曾水源取出纸笔墨来,匆匆写了封信函,跟着装入信奉,火漆封好信给自己两名的亲信低声道:“你们两人扮作逃难的叫花子,往南门朱锡昆将军处出城,速速返回郴州,将此信亲手交给东王殿下,不可延误!”

    那两名护卫领命而去,曾水源负手立在房门口,看着两人远去,口中喃喃说道:“西王啊西王,你千万别逼着让兄弟动手啊。”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

第九章 醴陵道中

    天空晴得变化出蔚蓝的颜sè,其上一丝云彩也无,rì近晌午,那毒辣的rì头照得人心慌,虽然临近秋rì,但秋老虎的余威一点也没减弱,烈rì混合着地面上扬起的尘土更加让人憋闷。

    在湖南攸县通往醴陵的大道上,一支奇怪的人马在迅速的前行着。虽然是大道但也是一般的土路,只是比寻常小路宽阔些,但是上面的泥尘是一般的厚重,晴天一阵灰,雨天一滩泥就是这种路的真实写照。 . .

    这支人马一半的人步行,另一半的人却是骑着各种牲口,这些牲口中有广西常见的南方德保矮马、湖北利川马、还有官驿中的蒙古骏马,还有骡子、毛驴等牲口,和他们身上穿的衣物一般驳杂不纯。

    时值正午,炙热的阳光洒下,在阳光下多待一会儿都能让人汗流浃背,但这支人马却顶着毒辣的rì头奋力前进着。行走的大道上灰尘扬起,将整支人马盖住,迷迷蒙蒙的一片,只见那头顶的一片红巾齐刷刷的往前移动着。

    忽然数匹快马分驰队伍两侧,马上骑士都是红巾裹头,身上穿着红sè短袄,外面罩着黄sè的背心,号衣胸前大书“太平”二字,背后大书“前军圣兵”。

    几名骑兵都是jīng短悍练之辈,飞驰之间口中高声呐喊道:“西王号令:各军自取随身干粮就食!大军不得停顿!再行十里换马!”如此重复着直往队伍后面疾驰而去。 . .

    队伍中靠前的兵卒们都穿着统一的太平军号衣,听到号令,纷纷从自己腰间、背上的布袋中取出面饼、炒米等干粮吃了起来,但许多人一张口,手中的食物都是混着沙尘送到嘴中,嚼着嘎吱作响,但他们都是默然无语边吃边走,只闻咀嚼之声和脚步声。

    队伍靠后面的人马穿的更是杂乱,他们虽然都扎了红巾,但身上没有号衣,都是五颜六sè的杂sè衣饰,有的穿着短袄、有的穿着无袖短褂,更有的衣裳褴褛、几不蔽体。

    传令骑兵分驰而至,大声的号令传来,这群人听闻之后,哀叹之声此起彼伏,跟着队伍中夹杂着的太平军兵卒大声的呵斥起来,最后这些人也都只得各自取出干粮就这沙尘吃了起来。

    这支人马就是自郴州出发,奔袭长沙的太平军西王萧朝贵所部,他们在连克永兴、安仁、茶陵之后,在茶陵逗留了一天,又继续往北而进。队伍前军是正宗的长毛太平军,而后军则是在茶陵归附的千余天地会人马。

    后军行伍之中,一名十余岁的少年大口大口的吃着手中的半个黑面饼子,口中咯吱作响,他忍不住怒骂一声:“他娘的,都走了一天了,也不让人歇一歇!这会儿还要吃灰土!”

    他边上一名年近三十的太平军卒走上前来,温言道:“苏冀!少说废话,留着点气力赶路!”

    那少年苏冀扭头一看,吓得缩了缩脑袋,飞快的把剩下的饼子塞到嘴里,大嚼起来果然不再说话。

    那太平军卒笑了笑,将腰间的牛皮水袋解下递过去,那少年苏冀犹豫了一下,接过水袋喝了一大口。

    “才加入我太平军一rì就要尔等跟着大队奔袭,的确有点为难了。”那太平军卒长得甚是俊朗,那和煦的笑容浮起,让人看了甚是感到安心。

    那苏冀和着水勉强将黑面饼咽下,长长的舒了口气道:“李司马,咱们要走到什么时候?”…,

    那李司马笑道:“和你说过几次了,在太平军中,大家都是兄弟姐妹,你叫我李大哥好了。我的军职是两司马,不是司马。咱们已经过了攸县,在rì落之前一定要赶到醴陵,你是本地人,应该知道这里到醴陵还有多少路头的。”

    苏冀摇摇头道:“李大哥,我不是湖南人,前年我跟着叔父从河北逃难到了湖南,后来叔父死了,就在茶陵县乞讨过活。”

    那李大哥叹口气道:“你和我还真像,再没投太平之前,我也是靠乞讨过活的,家中还有老母,那时候我和老母就是四处寻食过活,有上顿没下顿的。”

    那苏冀舔舔嘴唇,捏紧拳头挥了挥道:“李大哥,你教我如何杀清妖,我也要像你这样做上司马大官。”

    那李大哥呵呵笑道:“杀人可不是你说的那么容易,得有胆量和身手。记得那次在永安突围,一个清妖团练的外委把总使一把大环刀,一刀砍来那力道可是大得吓人,我身前那名弟兄被他一刀砍成两半去,那肠肠肚肚的流了一地,我当时就眼前一黑,差点昏了过去,好在咱们的西王策马飞过,一刀就枭了这把总的脑袋,我才算是捡了条命,到现在我都还没弄明白,西王那一刀是怎么砍的。”

    苏冀眼中放着jīng光道:“西王殿下真的这么厉害?”

    那李大哥重重的嗯了一声道:“我李以文最佩服的人就是西王,殿下他是前军主将,向来是勇敢刚强、冲锋第一,龙寮岭之役,一口气伏杀了清妖的四个总兵,你说厉不厉害?”

    苏冀咂舌道:“四个总兵?我这辈子见过最大的清妖官就是县官了,还是远远的见到,西王殿下竟然能杀了四个清妖总兵大官,真是厉害,我一定会像西王那样勇敢,将来也要杀总兵这样的大官!”

    那李以文笑道:“好小子,志向远大啊,不过现在先走好面前的路吧,这里离醴陵还有八十多里路头呢。”苏冀哀叹一声,但强打起jīng神,快步跟着李以文向前行去。

    又行数里,号令又传来,骑着马匹骡子的太平军纷纷下马,将坐骑让给身旁的同伴,自己改为步行,行军速度依旧没有落下。

    李以文将自己的骡马让给苏冀,自己却牵着骡马的缰绳在前行走,苏冀急道:“李大哥,我还是下来走吧,怎能劳你为我牵马呢?”

    李以文呵呵笑道:“我带的二十几人之中,就你最小,自然要照看你些。我老家广西打出都是山,这路头都走惯了,来回跑个几十里地那只是小意思。”见苏冀还待再说,李以文怒道:“臭小子,你少废话,老老实实坐着,别耽误了大家的脚程。”苏冀见他发怒,吓得不敢再说了。

    “原本按你的年纪该去童子营的,只是咱们的童子营尚在郴州,所以你只得先跟着大军一道了。”李以文牵着骡马快步走着,他的脚程一点也没落下,口中接着说道:“真要是打起来了,也不会让你们这会儿就冲在前面,真要有什么危险,我会在你身前的。”

    苏冀眼眶一红道:“李大哥,你这般照看小弟,小弟真不知怎么谢你才好。”

    李以文笑道:“我都说过了,入了太平,咱们就是兄弟姐妹,你要是想报答我,就快些学会杀敌的本事,多杀几个清妖。”

    队伍一直向前行进,正如李以文所说的,太平军将士都是苦出身,虽然多是广西人,但很快也和湖南这些天地会的新军打成一片,开始互相接纳,以兄弟相称。行军途中,太平军中的典官更是宣讲《行军总要》和《行营规矩》,他们没有功夫停下来整顿这支新加入的兵马,就只得沿途巡讲,能听进多少去,也不知道,总算是聊胜于无了。…,

    眼看rì头渐渐偏西,大军仍旧没有停步,等到天sè尽墨之时,大军终于在一处小河边停下,跟着号令传下,埋锅造饭,饱食一顿之后便即攻打醴陵。

    听闻有战要打,苏冀等天地会新附之人都很是兴奋,前面过攸县的时候,原本也想着会有场厮杀,但到了攸县才发现和茶陵一样,当官的先跑了,太平军仅仅只是开了府库取了些钱粮便即上路,剩下的米粮便散给了攸县的百姓。

    这回到了醴陵,或许会有厮杀,天地会的人也早就想着能立些功劳,既然已经加入了太平军,就得混出个人样来才是。

    众人跟着典官学着进行了饭前祷告,苏冀觉得这个仪式很新鲜好玩,虽然是初次进行祷告,但也学着李以文那虔诚的模样,双手抱拳放在口唇间,跟着典官的颂语轻声念着。

    祷告后,苏冀跟着队伍来到他们这一旅的大锅前,只闻到一阵异香飘过,李以文喜道:“今晚有肉吃了!”众人登时sāo动起来,人人都是大喜过望,因为这些穷苦百姓很多人,一年到头都吃不上一顿肉的。

    当苏冀接过冒着热气的瓦盏,双眼紧盯着里面三块肉,大大的咽了口口水,李以文哈哈笑着说道:“快吃吧,这是驴肉,听老人说这天上龙肉好吃,咱们这地上就数着驴肉最香。”

    苏冀有些哽咽道:“李大哥,我要说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吃肉,你会笑话我么?”

    李以文笑着拍拍苏冀的肩头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你大哥我也是入了太平才能多吃几顿肉食,从前我还吃过老鼠肉,那年月逮到什么吃什么。”

    苏冀狼吞虎咽的吃着,李以文会心的一笑,又将自己的肉食分给他,苏冀埋头苦吃,只是抬起头冲着李以文傻笑。

    正吃间,传令兵飞奔而至,大声喝道:“西王有令,后军饱食之后,结队列行,为前锋军随西王一同攻城!”

    李以文面sè微变,站起身惊道:“什么?让新军打头阵?!”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

第十章 奉天诛妖

    夜幕之下,一千余名太平新军手执火把静静的站立在皎洁的月光之下,他们手中的武器驳杂不堪,镰刀、锄头、苦竹枪都有,甚至有些人手中拿的是石头和木棍,只有少数人手中有些大刀和长矛。

    这些大刀和长矛都是茶陵和攸县府库内找到的,上面都是锈迹斑斑,本来还有数十副弓箭的,但不少弓身、弓弦早已经朽坏,一拉弓就断成两截,所以很多太平新军还是用自己找到的武器。这也看出湖南各地多年没有经历战乱,清廷武备废弛至极。..

    苏冀紧紧捏着手中的一根木棒,只觉得自己手心里都是汗水,但看了看身边的李以文和一众同伴都是手持火把站在自己身侧,心中就觉得说不出的安宁。

    忽听一阵击鼓之声传来,只见队列的左翼数十骑飞驰而出,当先一名骑士坦赤着上身,虬扎的肌肉坟起,一面巨大的杏黄旗在他手中仿如无物!

    李以文低声喝道:“大家伙打起jīng神来,奉天诛妖旗来了!”

    苏冀和一众新军都是心中一凛,抬眼看去,只见这面巨大的杏黄旗上面几个鲜红的大字甚是醒目,苏冀识不得字,低声问道:“李大哥,上面写了什么?”

    李以文面sè肃穆,高昂着头甚是笃定的说道:“上面写着奉天诛妖、斩邪留正!这是咱们天王的手书!清妖看到这面大旗都是望风而逃的!”..

    这名擎旗手身后跟着八名护旗兵,八名护旗兵各执一面大旗,一起奔至阵列zhōng yāng站定,虽然只有九骑,但气势骇人,让一众新军看得轰然叫好起来。这些新军还是没能脱离百姓的本sè,还道他们在看戏码,看到好处便叫起好来,引来阵列中太平军老兵的一阵呵斥,众人这才安静下去。

    跟着九骑之后又有十余骑飞驰而来,当先一人黄头巾黄sè长袍红sè的披风,身后一名旗手擎旗跟随,手中的方形黄绸大旗猎猎作响,那黄绸大旗镶着白边,上面的红字更多。

    苏冀低声问道:“李大哥,这人是谁啊?”

    李以文低声斥道:“这位就是我们天国的西王殿下,旗上面写着的是天平天国右弼又正军师西王萧!”

    苏冀眼前一亮,踮起脚来,伸长了脖子想要看清楚西王萧朝贵的面目,但始终是天sè黑暗,天上的月光虽好,始终还是看不清楚。

    “兄弟们!我便是天平天国右弼又正军师西王萧朝贵!”只见那黄头巾的大汉带着十余骑来到杏黄诛妖旗之前,大声喝道:“前面就是醴陵县城,攻取这里,咱们今晚就能在城里过夜!攻城掠地,就要和清妖干上一仗了,你们害怕吗?!”

    阵列中的太平军两百名牌刀手一起呐喊道:“不怕!不怕!”听到这整齐划一的呐喊声,一众太平新军也情不自禁的跟着呐喊起来。

    苏冀只觉得胸口热血沸腾,忍不住高举着木棍跟着李以文一起呐喊起来。

    只见西王萧朝贵拔出腰间大刀来,太平军牌刀手们立时住了口,太平新军的呐喊声也跟着小了下去。

    月光下幽寒的大刀高举起来,萧朝贵哈哈大笑道:“你们也不用说违心的话,上阵厮杀谁他娘的都怕,没人会不怕的!你们一定会想这些当官的,只会派我们这些新军打头阵,定是没把咱们当自己人,想派咱们上去送死!真他娘的倒霉!”…,

    一句骂娘的话语出口,太平新军都是一阵低声哄笑起来,萧朝贵跟着厉声又喝道:“我萧朝贵告诉你们,自从你们投入太平那一刻起,咱们就是兄弟,就是一家人,我萧朝贵信任你们,才会亲自带着你们打头阵,我萧朝贵也绝对不会拿兄弟的xìng命去冒险!所以请放心将命交给我!我萧朝贵会亲自带你们攻下清妖的城池!跟着我的大旗,清妖自然不战自溃!歹当为!随我冲!”

    萧朝贵一句广西土话出口,身后大旗招展之间,太平军牌刀手和太平新军一起发出了嘶声的呐喊声来,萧朝贵的话的确让人热血澎湃,开始跟随着萧朝贵的大旗向前冲去。千余人手执火把,密密麻麻的火头往醴陵城直冲而去。

    押后的太平军阵中,太平军骁将吉文元诧异的说道:“想不到西王粗中有细,亲自带新军打头阵,一来壮壮新军的声威胆sè,二来让新军对西王他可是绝对的信服了。”

    曾水源皱眉道:“攸县清妖逃散,兵不血刃的拿下,这醴陵只怕就不这么好打了。”

    吉文元摇头笑道:“曾兄弟未免太高看清妖了,一路行来清妖何曾有过像样的阵仗?而且我猜想西王定是有十足的把握才会让新军出阵的,咱们也跟上准备进城吧。”

    曾水源有些愕然的看着吉文元,望着隐入黑暗中的那面西王大旗,心中暗道:“难道你连醴陵清妖强弱都能算到?”

    果然如同吉文元所料,千余太平新军明火执仗的冲到醴陵城下,只有两人高的矮小土城墙上头空无一人,不少新军直接搭着人墙往上头爬,等到弄开城门之后,太平新军欢呼着冲入城内。醴陵果然没有清军把守,攻城变成了简单的翻墙入城仪式。

    当太平新军占据城头呐喊欢呼之时,他们开始笃信西王萧朝贵的威名,清妖真的害怕萧朝贵的旗号,跟着他打仗准没错!

    入城之后萧朝贵急命新军中的牌刀手约束人马,号令全军不可扰民,命林凤祥、李开芳、吉文元、朱锡昆领着太平军分别接管四门,自己领着新军径直往醴陵府衙而去。

    到了府衙,只拿获几个老弱的官差衙役,询问之下才得知醴陵拔贡知县栗国善闻长毛贼至,早避至省城长沙去了,醴陵城内的兵勇早已逃散。

    占据府衙、府库等地之后,萧朝贵命人仔细搜查了府库和府衙,但所获甚少,粟国善这个清妖倒是聪明,一早将府库搬空,解着钱粮运到省城,美其名曰解粮到省城助守,这样就避过了长毛贼的刀锋,而且就算清廷追究起来,也不至于被杀头了。

    最后只在武备库中找到一批兵刃,还是腐朽的大刀长矛,但好歹解决了一些新军武器的问题。

    没找到钱粮、武器,西王萧朝贵的脸sè似乎不大好看起来,揪过一名府衙官差逼问起城中可有旗人大户来,那衙役早就尿湿了裤裆,结结巴巴的交代了一清二楚。

    萧朝贵不再客气,喝命唐二牛将这几个衙役关到监牢里去,跟着命李左车带着人马去找城中的旗人大户取钱粮去。吩咐完后,他独自一人在府衙大堂明镜高悬的匾额下生者闷气。

    这萧朝贵其实便是被富家子萧云贵占据了身体,他依稀记得写论文时看过资料,醴陵城太平军也是不战而下的,所以才大着胆子带一群未经训练的泥腿子黑夜攻城,果然一举成功,让新军有了些自信和胆气,更让新军都觉得他西王萧朝贵便是威名素著,跟着他准没错。…,

    没找到钱粮和武器让萧云贵郁闷不已,多了一千多号人跟着自己混饭吃,而攻破茶陵、攸县等地所获都不多,在醴陵更是没有取到一粒粮食,所以萧云贵才发起狠来,开始向城中的旗人大户下手,因为他们也是清妖,对他们动手太平军是不会有丝毫犹豫的。

    抽了一袋烟后,堂下却吵闹起来,只见唐二牛带着十余名蓬头垢面的汉子走上堂来,只见唐二牛面带喜sè的上前道:“殿下,我带人去监牢关押那几个衙役,却在监牢救出一帮人来,其中一个还是咱们的老相识。”

    只见一个肥胖的身躯上前来哭拜在地,一听此人口音,萧云贵便认出来,此人不就是茶陵的那个厨子周兆耀么?

    只听他哭诉道:“王爷,多亏你们来了,否则小人便会饿死在牢中了。”

    萧云贵有些惊喜,这厨子还是挺有趣的,当下起身下阶来扶起他问道:“你怎么会在此处?”

    周兆耀哭丧着脸道:“小人当夜出城之后就连夜北上想取道醴陵到浏阳的乡下亲戚家暂避,不想到了醴陵,把城门的几个丘八见到我身上带的几件贵重古董瓷器,硬是诬陷小人是长毛的探子,夺了东西不说,还将小人打入了大牢里去,说是明rì就要斩首了,好在王爷救了小人一命啊。”

    萧云贵轻叹一声,想不到清军官兵军纪败坏如斯,杀良冒功在他们看来是寻常事,这老周也挺倒霉的,究其原因还是财物露白惹的祸事,当下安慰了几句后看着周兆耀身后十几人问道:“这几位又是何人?”

    周兆耀擦了擦眼泪道:“王爷,既然你救了小人,小人也不再隐瞒了,其实小人乃是湖南之地袍哥会的人,这些人都是我们袍哥会在醴陵的兄弟,被清狗抓来的,清狗知县粟国善前些rì子说是要绥靖地方,生怕各地帮会响应太平,所以要肃清帮会乱贼,就把咱们袍哥会的十几个头领抓捕下狱,幸得西王相救,咱们就来一起拜谢西王救命之恩了。”

    萧云贵瞪圆了眼睛,袍哥会是什么东西?天地会他是知道的,但这袍哥会他倒是没听说过,难道还有泡妹会不成?他不知道这袍哥会是四川哥老会的另一个称谓,哥老会和天地会、青帮是并称清末三大帮会的秘密帮会之一。

    虽然不知道,但他脸上还是笑得像麻花似的抱拳和那十几个人见礼,跟着问起袍哥会有多少,是否愿意投效之时,那周兆耀拉过一名四十余岁的爱小汉子道:“王爷,这位是我们醴陵袍哥会的舵把子,川人何滨!”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

第十一章 十字路口

    醴陵县衙的大堂之上,周兆耀向萧云贵引荐了醴陵袍哥会的舵把子何滨之后,那何滨上前单膝跪地拜倒在地大声道:“西王爷在上,请受小人一拜,若非贵军施以援手,小人和一众兄弟只怕会屈死狱中了,小人愿带手下一千多号兄弟投入麾下,不知西王爷可愿接纳?”

    萧云贵又惊又喜,想不到自己无心插柳,又有人来投靠,难道自己真是撞了大运?这满清统治之下竟然遍地都是黑社会帮会,而且随便一出手都是千把号人,想要聚众造反岂不是很容易?..

    当下萧云贵哈哈大笑着扶起何滨,只见他虽然身材矮小,但看起来很是jīng明,见他目光闪烁之间,萧云贵忽然明白过来,他何滨和这些袍哥会头目被清妖官府抓入大牢,如今越狱已经是走投无路,只能投靠声势如rì中天的太平天国,千把号人只是他何滨作为进身的资本而已。

    既然是各取所需,萧云贵也不客气,当下好言安抚一番,表示非常乐意接纳袍哥会的千把号兄弟,跟着让唐二牛带他们下去饱食一顿后,尽快召集袍哥会手下到城中府衙汇合。

    何滨等人走后,萧云贵还有些按耐不住自己心中的兴奋,在大堂上走来走去,如果袍哥会的人马再加入,那他这个冒牌西王的手下就会有四千余人马了,比历史上正牌的西王攻长沙时可是多了不少兵马,要是一个不小心当真让他攻破了长沙,那岂不是改变了历史?..

    要知道现在的湖南巡抚乃是骆秉章,好像后来组建湘军的曾国藩也在家丁忧,却不知道在不在长沙,还有左宗棠也会助守长沙,还有湘军之父罗泽南,还有人称雪帅的彭玉麟,以及后来赶到长沙的新任湖南巡抚张亮基,他手下道员之中还有赫赫有名的胡林翼,这些人可都是后来镇压太平天国的清朝名臣,他们和可能同一时候出现在湖南,甚至就在长沙。若是长沙城破,自己一不小心可就干掉一半未来湘军的将领了。

    萧云贵的遐想也并非完全没有可能,长沙之战十余年后,时人许瑶光就在《谈浙》一书中感慨:“咸丰二年,粤逆(太平军)扑长沙不破,天留以为恢复东南之本也!”

    这一刻萧云贵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站在了一条十字路口,内心深处一股股强烈的冲动涌起,这股莫名的冲动充斥着他的四肢百骸,那股子愤青的冲动让他差点失去了理智。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心中滋生出来,自己既然穿越了,而且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为何不利用这个机会改变历史,拯救现在苦难深重的国家和民族?让清朝早一rì进入历史的名录里,之后这个古老的民族和国家就能少受一些苦难和屈辱!

    萧云贵脸上涨得通红,此念一起,内心久久不能平息,他强压下这股念头,来来回回走了十几个来回,最终长出一口气喃喃道:“萧云贵啊萧云贵,你还是现实一点吧,你头上还悬着利刃呢,想那多没用的做什么?你他娘的又不是真正的泥腿子,你还是想想该怎么回去继续做你的富家子吧。”

    正自言自语之时,忽见堂外东面天空映得通红,萧云贵急忙走到堂外,却见东面大片的火光冲天而起,将深邃的夜幕映得血红,原本宁静的夜幕下,阵阵凄厉的哭喊声、惨叫声传了过来。…,

    萧云贵急问守在堂下的牌刀手护卫道:“那边发生了何事?”

    那牌刀手尚未答话,却见一名太平军带着数名太平新军快步赶来,那太平军三十岁上下年纪,相貌堂堂,带着手下向萧云贵行了礼后禀报道:“禀报殿下,李左车将军带着我们到城中几户旗人大户家中寻粮,没想到那些旗人拒不交粮,还出言不逊,新军兄弟们气愤不过,将几户旗人上下几百口满门杀尽,搬出钱粮后开始放火烧屋了。李将军怕各军看到火头惊慌,所以特命我等前来禀告。”

    萧云贵愣住了,自己原本打算是让李左车带人找钱粮的,没想到他们竟然杀了人,还是满门杀尽,他们虽然是旗人,为富不仁,但家中上下难道就全都是罪有应得之人么?他们家中那些家丁、丫鬟、仆役呢?都是该杀的么?

    但看那前来禀报的太平军面sè略有不忍,眼神也不敢望向自己,但他身后的新军脸上却满是兴奋之sè,萧云贵心中一阵叹息,这些天地会的新军平rì里一定是饱受这些旗人富户的乒,又或许他们没受过醴陵城的旗人富户乒,而是受自己家乡本地的富户乒而已,但这种仇恨积攒下来,只要是富户他们都会认为该死,杀官造反劫富户不正是他们加入太平军的原因之一么?简单来说这就是仇富的心理作怪而已,萧云贵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子,自己这个富家子或许也是他们仇恨的对象啊。

    萧云贵轻咳几声,长长的出了口气,装作若无其事的道:“命李左车不可惊扰百姓和其余的汉人富户,让他们快些派人救火,切不可殃及池鱼,若火势波及旁边的百姓屋舍可就不妙了,记住我们只杀旗人,不得滥杀更不得掳掠!”

    那太平军大声领命,正转身要离去,萧云贵忽然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那太平军回头躬身抱拳道:“属下乃是新军前营旅肆卒麾下北两司马李以文。”

    这支天地会的太平新军也是按周礼编制,五人为伍,伍长管冲锋、破敌、制胜、奏捷四伍卒;五伍为两,两司马管刚强、勇敢、雄猛、果毅、威武五伍长;四两为卒,卒长管东、西、南、北四两司马;五卒为旅,旅帅管壹、贰、叁、肆、伍五卒长;五旅为师,师帅管前营、后营、右营、左营、中营五旅帅,五师为军,军帅管前营、后营、左营、右营、中营五师帅。这李以文原来是自己jīng锐牌刀手,做到了两司马,管二十五人的。

    萧云贵嗯了一声,挥了挥手道:“你快些传令去吧。”萧云贵见李以文相貌不凡,还道是有名的人物,但一听名字不熟,便让他传命去了,这富家子却压根没记住,这李以文其实便是后来鼎鼎大名的忠王李秀成,李以文不过是他从前的名字而已。

    李以文带人去后不久,林凤祥和李开芳又快步到来,却见两人身后跟着童强胜,萧云贵大喜过望,派童强胜带人前去探听消息本来他也是捏着一把汗的,他还真怕童强胜等人带了钱粮来个一去不回头,那他就是鸡飞蛋打了,好在童强胜回来了。

    林凤祥、李开芳和童强胜上前来行礼,萧云贵呵呵大笑着道:“不用行礼了,童兄弟你们打探到什么?咱们进屋细细说。”说着拉着童强胜进了府衙大堂。…,

    到了大堂上,萧云贵走到正堂府衙桌案前,大手一摆,将桌案上的什么惊堂木、签牌令箭、卷宗文案一起掀到地上,跟着从怀中掏出一张熟羊皮绘制的地图来,这地图原本是萧朝贵之物,乃是萧朝贵出兵前弄到的一纸地图,上面仅仅只是标出了道路、河流,几个县城的位置,画得极为粗糙,倒像是小学生画的地图,这年月太平军中哪里有什么jīng细的绘制地图,能有这张图就不错了。

    萧云贵铺好地图后招呼三人上前来,看着童强胜问道:“童兄弟你打探到什么?”

    童强胜抱拳道:“属下花了几两银子,请了属下一个在湖南巡抚衙门做胥吏的同乡打听到几件事,清妖湖南巡抚骆秉章已经被清廷罢官,新任清妖湖南巡抚张亮基还没到任,骆秉章暂代其职,骆秉章听闻咱们大军连克安仁、茶陵等地,已经命从陕西调来的两千绿营兵出城赶往长沙城外驻守,同时他正在调集附近的清妖到省城长沙助守,听说浏阳的八百乡勇已经到了长沙,被骆秉章派到长沙城南七里处的金盆岭驻守,城内的清妖正在募集青壮,好像招募了有三、四千青壮吧,清妖湖南提督鲍起豹手下原本就有四、五千绿营兵勇,估摸着城内有清妖兵万余人。”

    萧云贵嗯了一声,这和他预料的倒是差不多,但林凤祥和李开芳两人却是面sè微变,要知道攻城拔地,攻方兵力必须要远远大于守方,这时他们手下充其量只有三、四千人,如何面对有一万多人驻守的坚城?

    萧云贵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他现在有些喜欢摸这撮胡须了,又问道:“那些陕西兵部署在何处?”

    童强胜答道:“属下那同乡说这些陕西来的兵可是飞扬跋扈得紧,骆秉章让他们到长沙城南十里处的石马铺驻守的,但这些陕西兵开出了长沙城,但到了城外又不走了,说是要发了饷银才走。这些兵闹起饷来,可把骆秉章急坏了,骆秉章正在向城中富户募集,那些陕西兵还没有离开,属下估摸着还要再过两rì他们才会到石马铺。”

    萧云贵又问道:“金盆岭的浏阳乡勇已经到了金盆岭么?”

    童强胜点头道:“清妖沅州协副将朱瀚带着八百浏阳乡勇已经到了金盆岭,而且火器辎重极多。”

    萧云贵yīnyīn的笑了起来道:“出城来的一个也别放回去,可有小路能绕过石马铺直插金盆岭的?”

第十二章 初阵夜战

    长沙城南七里处的金盆岭,这山岭比起广西那些大山来,只能算是可怜的小山丘,高度不过十余丈,但此处乃长沙城南地势最高之处,山岭西侧乃是滔滔不绝的向北奔流的湘江,山岭三面山冈环抱,成为长沙城南外能作为屏障的一处要地。

    清军沅州协副将朱瀚站在金盆岭的清军营垒之内,看着山脚下嬉笑怒骂着缓缓开过的陕西兵,yīnyīn冷笑道:“这群他娘的陕西丘八总算肯到石马铺去了。”..

    长沙的地名之中很多都带个铺字,在长沙的地名中,很多都带有一个“铺”字,像新开铺、黑石铺、大托铺等,这是从长沙到湘潭官道上的地名,铺与铺之间是十华里。石马铺则是长沙南城另一条官道,长沙到醴陵官道上的第一铺,紧接着的是洞井铺、白田铺等。这就是说,从长沙南门出发,到石马铺这里正好就是十里路,还在金盆岭往东三里处。

    朱瀚见到陕西兵过去,长长的松了口气,好在有这些陕西兵赶到自己前头去驻守,总算可以松口气了。骆秉章命他带着八百浏阳乡勇驻守城外金盆岭的时候,朱瀚可是吓得面无人sè,谁都知道现在湖南地界上长毛贼闹得正凶,出城驻守那是九死一生的事。但骆秉章安慰他说长毛贼定会从耒阳、衡阳的大道、水路而来,不一定走南路的。

    可朱瀚也知道长毛贼的一支偏师一路从安仁、茶陵、攸县气势汹汹的攻城掠地而来,看这架势他娘的就是要往醴陵的官道杀过来的,自己统带的浏阳乡勇就是一群刚刚招募的地方团练而已,这些人欺负一下手无寸铁的老百姓还可以,让他们和凶悍长毛贼拼命那就是异想天开。..

    所以在他极力的要求下,骆秉章勉强答应派一支兵马驻守石马铺和朱瀚部遥相呼应,互成掎角之势,又答应拨给朱瀚不少的火器、火药和药子,朱瀚这才答应领兵守金盆岭,最近他刚娶了房小妾,他可不想没了命,那水灵灵的小妾一定会跟其他人跑了的。

    回头看了看三三两两坐在营地里无jīng打采纳凉的乡勇们,朱瀚也没办法,谁叫湖南巡抚衙门已经两个多月没有发饷了呢?原本浏阳父老凑了一点银子发饷的,也被骆秉章挪用给山下这群陕西兵了。

    这件事朱瀚知道,但他没有力争,因为他需要这些陕西兵挡到自己前头去,自己这边能打就打,不能打就跑,就算最后兵败了,自己还有个开脱之词,那就是朝廷不差饿兵,没饷银兵勇不拼命,俺老朱也没办法啊。

    朱瀚的如意算盘总算打成了,一旦石马铺有什么风吹草动,他可以立马跑回城去,而且开罪的理由都早就想好了,这就是大清朝的为官之道,首先要立于不败之地,才能想别的。

    朱瀚很是高兴的目送陕西兵远去,看看rì头已经偏西,大声吩咐身后的亲随道:“爷我今天他娘的很高兴,今晚饭食弄几壶美酒来佐菜!”

    天sè渐渐的暗了下去,金盆岭上的清军营垒之内,巡哨的兵勇有些东倒西歪的抢先和周公聊天去了,有些则聚在营门口或是岗哨下吆三喝四的聚赌,今晚不会有人来查夜,因为主将朱瀚喝醉了,其他将官都是乡里乡亲的,谁也不会为难自己弟兄的。

    就在巡哨兵勇们正赌得开心之时,山岗下一道道黑影悄悄的从营垒前后摸了上来。清军营垒只有南北两道营门,营垒前稀疏的安置了些木桩、鹿角充作屏障,还有三十门铜炮布置在营垒前,但红药和药子都不在铜炮之旁,因为红药见火即炸很是危险,朱瀚可不想被哪个兵勇不小心引燃了,所以红药都放在辎重营帐之中。…,

    一名兵勇一连输了几把,cāo着乡下土话喃喃咒骂着起身到一旁小解,正解得畅快时,却见营外林中隐隐绰绰的冒出十几个人来。那兵勇吓了一跳,定睛细看时,吓得张大了口,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眼前冒出越来越多的红头巾汉子,人人手中都是晃亮的长刀,不正是他们天天吹嘘着要剿灭的长毛红巾贼吗?

    “长、长毛……”贼字尚未出口,这兵勇的脑袋已经被冲上前来的一名太平军牌刀手砍成了两半,热滚滚的脑浆洒了一地,营门口值哨的兵勇们这才如梦初醒,“长毛贼来啦!”凄厉的喊声这才响起。

    但太平军数十人迅疾冲至跟前,挥刀乱剁,营门口的十几个清军兵勇登时被剁翻大半,剩下几个没命的往营中逃去。

    霎时间营垒四周无数的人头冒起,喊杀声铺天盖地而来,南北两边的营门同时被太平军攻破,两边各有两、三百名太平军手持长矛大刀冲入营中,见人就砍,营中兵勇哭爹喊娘的四处奔逃,场面混乱不已。

    清军主将朱瀚醉眼惺忪的披上外衣走出营帐厉声喝骂道:“他娘的吵什么吵?”

    帐外的亲随惊恐的喊道:“大人,长毛贼夜袭军营……”话音未落那亲随的头颅已经滚到一边,颈中狂喷的鲜血沾了朱瀚一脸。

    朱瀚一身酒气顿时被吓得退了三分,眼前一道寒光闪过,朱瀚急忙躲时,胸口只觉一阵剧痛,低头看时一支长矛尖头从自己的胸口突出,跟着又一道寒光闪过,朱瀚脖颈中只觉一凉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苏冀奋力拔出手中的长矛,看着身前的李以文颤声道:“李大哥,这人是清妖的大官吗?”

    李以文呵呵笑道:“应该是了,你小子运气不赖啊,第一次就杀了个清妖大官。”

    苏冀面sè有些发白,双手还在不停的发颤,李以文拉着朱瀚首级的辫子将首级提了起来,苏冀再也忍不住,蹲下身大口大口的吐了起来。

    李以文笑骂道:“吐完了快起来,见点血就踏实了,快点跟我来!”

    李以文提着朱瀚首级开始向营中还有抵抗的地方奔去,苏冀抹了抹口唇,咬牙跟了上去。李以文奔出数步之后,提起首级大声呐喊起来:“清妖听着,你们主将已死,快快跪地投降,可免一死!”但场面乱哄哄的,谁也听不见,苏冀扯开嗓子也跟着呐喊起来,跟着一旁的太平军听闻也跟着大声喊了起来,就这样声音像滚雪球一样越喊越大。

    营中四处奔逃的浏阳兵勇因两道营门被夺,没处可逃,正四处躲避,营中的火盆被打翻,不少营帐着起火来,听了这呐喊,都纷纷跪地求饶起来,少数凶悍的兵勇被逐一围杀,一场夜袭营垒之战在不到一个时辰之内就告结束。

    南北两路突进军营的太平军在清军营地会合之后,两部人马正是李左车、唐二牛、童强胜三人率领的太平新军。那rì童强胜带回清军的消息后,萧云贵当即定计,让三人带领一千余太平新军从小路绕道金盆岭,夜袭金盆岭的清军,自己则带领大队人马奔袭石马铺。

    李左车、唐二牛在童强胜等人带领下翻山越岭从小路直抵金盆岭,当夜就发起夜袭,他们让两百jīng锐牌刀手打头阵,从南北两边一起突入清军阵营,其余的新军随后跟进补刀,这些新军迟早还是要见见血的,金盆岭八百浏阳乡勇就这样被太平新军当了练手的对象。…,

    战局一定,李左车急命人扑灭营中火头,又分拔人手看守清军俘虏,一战下来倒是俘虏了六百多名乡勇。唐二牛带人搜查各处营帐,扫荡漏网之鱼,并且搜寻兵器、红药、火器等辎重,童强胜带着十几个人,拿着朱瀚首级赶回萧云贵处报讯去了。

    唐二牛带人逐一搜寻清军营帐,惊喜的发现了不少的火枪、红药和药子,粗略记点,各式火枪就有三百余支,铜炮三十门,红药六十大桶,药子无数。又得粮草若干,就连清军六十多匹战马也没曾走脱,都成了太平军的战利品。清军的刀枪弓箭尽皆归新军所有,千把号人的新军总算摆脱了用镰刀锄头的尴尬局面,可谓是发了大财。

    李左车命人将俘虏集中起来看押,每十个人用一根长索捆绑了,都蹲在地上,四周派了三百余名太平新军看守。唐二牛这边点完器械之后,李左车按着萧云贵的嘱咐,命牌刀手们将火器集中起来,对准了金盆岭山下的官道,只要萧云贵那边一打响,清军的溃兵一定会往这边奔逃,他们还要截击这些溃兵。

    当童强胜带人抄小路赶回萧云贵大军的时候,已经是子夜时分。萧云贵带着三千多人隐伏在石马铺以南的一片密林之中,这三千多人里面多了何滨袍哥会的一千多号人。

    众军都在密林之中歇息,童强胜遇上巡哨的太平军,听闻金盆岭已经拿下,这消息迅速传遍了整支队伍,人人都是为之一振。

    当萧云贵看到朱瀚首级之时,他强忍着呕吐的yù望,狠狠的抽了一口旱烟道:“传令众军继续歇息,黎明前咱们再出兵,突袭石马铺的清军!”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

第十三章 千里之外

    夜空中月明星繁,冰凉的秋夜寒凉之气渐渐重了起来,萧云贵怎么也睡不着,抬头看着深邃的天空,发现眼前的星空却是如此的清澈,莫名其妙的附身之后,几天以来他一直忙得晕头转向,这个时候他才有空体会一下古代未被污染的干净天空。

    深邃的夜幕让他忽然感到一阵寒栗,要是自己真的没办法回去怎么办?身上的寒意乍起,他的心中忽然也是一阵冰凉,人总是这样,在无事可做的时候就会胡思乱想。..

    朱瀚那颗血淋淋的首级睚眦尽裂的望着自己的时候,萧云贵这才感受到这个蒙昧尚未开化时代的血腥和黑暗,自己脑海中找不到一丝关于杀人的记忆,或许萧朝贵自己也不愿意记住这些令人不安的场面,所以萧云贵只能回想起一些萧朝贵从前觉得威风和美好的事来。

    身旁虽然睡满了自己以兄弟相称的人,但萧云贵心底里却觉得无比的孤独寥落,要是有个自己的狐朋狗友在身边该多好,就算再不济,那令人讨厌的洪韵儿也成,起码她还会和自己斗斗嘴。想起洪韵儿来,萧云贵心中一突,洪韵儿、宋清筠和陆思玄当时不是和自己的一起的么?他们怎么样了?他们会不会也穿越了呢?

    萧云贵心中喃喃咒骂起来,但愿洪韵儿这四眼妹真的穿越了,最好是穿回侏罗纪,真的变成一只恐龙。想着想着萧云贵居然笑出声来,只觉得这一笑之下,烦恼似乎都没了……..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郴州府衙大堂之上,一个二十余岁的美貌女子狠狠的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玉笋般的鼻头,喃喃自语道:“是谁在咒姐姐我?念我好的从我身旁过,念我不好的从我胯下过。”如此反复念叨了几遍,这才罢休。

    大堂桌案之后,一个年约二十八、九岁的汉子皱眉抬起头来望着眼前的美貌女子,他身材不高,又黑又瘦,颧骨突出,面sè深沉,一袭黄绸长袍,头上一块黄布裹头,眼神中满是关切之sè的问道:“阿妹,你的病还没痊愈么?前些rì子你病得昏迷不醒可把阿哥吓坏了。”

    那美貌女子急忙摆手强笑道:“阿哥,阿妹我已经好了,刚才就是鼻子痒痒而已。”

    那汉子嗯了一声,起身走下桌案来,负手来回走了几个来回低声问道:“天王适才诏你过去如何说?”

    那美貌女子葱段般的玉手滑过脸颊,这动作说不出的妩媚可爱,口中道:“天王兄没说什么,只是说了西王所部的战事,以及西王堕马后无大恙的事,让阿妹我安心。”

    那汉子轻叹一声道:“天王有没有问你想不想先行北上同西王会合?”

    那女子嗯了一声道:“有啊,天王兄还说让我们夫妻俩两地分离,心中不安。”

    那汉子皱眉道:“那你如何说的?”

    那美貌女子水灵灵的大眼睛眨了眨道:“我回答说为了天国大业,粉身碎骨都行,何况只是区区的夫妻暂时分离?”

    那汉子摇摇头,眉头紧锁道:“你答错了,天王是想你回答想先行北上,到西王身边去的。”

    那女子诧异的道:“天王兄为何想阿妹先行北上?”

    那汉子负手踱了几步,最后站住脚步沉声道:“阿妹你冰雪聪明,不可能看不出这趟派朝贵北上的用意吧,云胞(指冯云山)在全州意外身故,咱们首义六王之间的平衡已经被打破,天王失去了云胞之后,忌惮我和朝贵的势力,这便是想要向朝贵下手了。”…,

    那美貌女子惊呼一声,玉手掩上殷红的小嘴,愣了半晌才道:“东王阿哥,你要想想法子救救朝贵的啊。”

    那东王长叹一声道:“朝贵乃是托天兄基督耶稣下凡的神祗,而我也是天父下凡的神祗,我和朝贵平rì里走得太近,我俩的权柄太重,天王已然心生疑忌,朝贵出兵我也是不得已才答应的,现在咱们四面环敌,万不可自相残杀,我本想着朝贵领兵出走,便能保住他,但现在天王反而想要你跟着去,便是打算在你和朝贵之间只能留一个了。”

    那女子啊了一声,花容失sè下仍是掩饰不住她的娇美容颜,口中急问道:“天王兄为何要如此对付我们夫妇?”

    那东王面sè凝重的道:“若是你到了朝贵军中,天王希望你和朝贵之间择一人留下,另一人一定要死,假若阿妹你身故了,朝贵便和我杨秀清的姻亲关系断绝,天王他便有其他手段拉拢朝贵同我抗衡,但假若朝贵身故,那就更好了,直接便断了我和朝贵的联手,你一个妇道人家也就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那女子眼眶一红道:“阿哥,我该怎么办?”

    那东王杨秀清叹口气,缓缓闭目一字一句的道:“你只有尽快赶到朝贵军中,想法子让朝贵先行到天堂去,这样才能保住自己的xìng命啊。”

    那女子怔怔的道:“阿哥,你让我去害死自己的丈夫?”

    杨秀清面sè痛苦的道:“我也不想这样,但这是唯一能安抚天王之心的办法,天王今rì频频召见韦正、达胞他们,秦rì纲、罗大刚等人也是唯天王马首是瞻,要是我们这边不退让,便是两边火拼的局面,这一切都是因为南王云胞身故的结果啊。我们在郴州驻军rì久,迟迟没有进军,天王就是要等到重新平衡各方势力之后,方才进军啊。”

    那女子低下头去,在也说不出话来,杨秀清忍不住又道:“阿妹,你不是不喜欢朝贵的么?难道这会儿你对他动了真情?”

    那女子抬起头来,秀美的面孔满是不忍之sè,咬牙道:“阿哥,咱们起兵两年,至今尚未有寸土立锥,难道就要开始算计自己人么?这样下去,咱们迟早会败亡的啊,能不能放过朝贵,他是个老实人,对我很好,他知道我不喜欢他,所以他一直都没有强迫过我……”

    杨秀清抬手打断她的话,长叹一声道:“我何尝不想救朝贵?但天王心意已决,我只能顾全大局,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和天王起任何冲突,否则万事皆休,跟随我们的数万军民百姓便都是灭顶之祸,我只能牺牲朝贵一个,来挽救大家啊,我心里也是苦得很啊。”

    泪水顺着晶莹的脸庞滑落,那女子凄楚的轻叹一声,银牙一咬道:“我知道了阿哥,我会向天王说,愿意先带领女营、童营兵马北上增援朝贵,我会安排一个体面的结局给他,让他安心离去的。”

    杨秀清的泪水也是悄然流落,单膝跪下道:“阿妹,你要体谅阿哥的苦心啊,阿哥也是迫不得已啊,为了天国大业,只能牺牲朝贵了。你是咱们太平之花洪宣娇,天王的妹子,我杨秀清的胞妹,此事就算我杨秀清亏欠阿妹的。”

    那洪宣娇抬手拭去泪水,强笑道:“阿哥你放心,假若我不能成功,我也会给天王一个交代,不会让阿哥你为难的。”说罢转身便走。…,

    杨秀清站起身,见洪宣娇那娇弱的背影,忍不住道:“阿妹,你去哪里?”

    洪宣娇没有回头,略带悲音的道:“阿妹这就去准备出征之事,明rì一早我便动身,阿哥你保重。”

    杨秀清抬起手张大了口,却说不出话来,眼见洪宣娇的身影到了门口才急道:“阿妹,你一定要活着回来啊。”

    洪宣娇的身形顿了顿,没再说什么,倩影便隐入堂外的黑暗之中去了。

    洪宣娇走后,杨秀清喃喃的说道:“朝贵,你别怪我,你居然如此骁勇善战,而且还能拉拢天地会替你卖命,我也只得出此下策了,不论天王怎样,你不能威胁到我的地位啊。”

    洪宣娇走出大堂之后,脚步忽然变得轻快起来,口中喃喃说道:“西王啊西王,你别怪我心狠手辣,要是我穿越成普通人也就罢了,但偏偏穿成了你的妻子,我可不想跟你过一辈子,而且现下也到了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地步,只得委屈一下你了,你放心好了,我会给你安排个华丽的场面,让你壮烈成仁的。其实就算现在你不死,到了南京,你还是难逃一死的,夹在天王和东王之间的人没一个会有好下场的。”

    她轻快的步伐灵动而飘逸,笑得很是嫣然,又喃喃自语道:“姐姐我的演技真心不错吧,就连天王和东王都没看出来,西王啊西王,你也真够倒霉的,天王和东王都要你死,你说你还能逃得过这一劫么?”说到这里,她甚是轻松的迈开妙步往女营驻地而去。

    千里之外,石马铺三里外的密林之中,萧云贵重重的打了个喷嚏,皱眉喃喃的道:“谁他娘的在咒本少爷?说我好的从我身旁过,说我不好的从我胯下过,我也要咒回来,可不能吃亏了。”

    此刻已经是黎明前最为黑暗的时候,林凤祥摸到萧云贵身边低声道:“殿下,时候差不多了,还有半个时辰就该天亮了。”

    萧云贵嗯了一声道:“传令各军取干粮就食,吃饱之后,咱们就突袭石马铺!”

第十四章 领兵突阵

    黎明前的黑暗消散的很快,当东方吐出鱼肚白的时候,石马铺的清军营地内,几个火头军打着哈欠,拎着水桶到水井边打水,准备打水做早饭。

    石马铺只有十几户民房屋舍,昨rì黄昏这些陕西来的清军进驻石马铺后,便老实不客气的将民房屋舍征用,屋内原本的住着的百姓被如狼似虎的清军赶出去之后,只得拖儿带女的哭嚎着离去。

    比起cháo州来的清军,这些陕西清军算是客气的了,cháo州清军自从越境剿贼以来,荼毒地方,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甚至和湖南当地的团练互相干仗,仇怨也是越积越深。. .

    围着十几间房舍,清军昨夜草创了营寨,并未掘壕筑垒,就连四周的营寨木栅也是没有完全布置妥当,往南派出的探马回报没见到长毛贼的影子,所以清军主将陕西西安镇总兵福成、副将尹培立商议之后,打算天明再行整补营垒、掘壕固守。

    “俺们走了恁老远的,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回家去。”一个清军伙夫cāo着一口山西口音喃喃咒骂道:“湖南打仗却要俺们陕西兵跟着受累,真他鸟的不值当。”

    另一名伙夫拉了拉松垮垮的号衣嗤之以鼻的道:“昨rì领饷银的时候,你怎么不骂?俺们这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

    先一名伙夫咧开大嘴,满嘴的大黄牙参差不齐,哈哈笑了笑道:“这倒是,有点钱在身,心里就踏实。”. .

    正说话间,几人忽见井边水桶里的水轻轻的晃动起来,跟着只觉得脚下的大地微微的震颤开来。几个伙夫都是陕西兵,常年和西北马贼、番匪作战,这沉闷的震颤分明就是大队骑兵来袭的动静。

    几人面面相觑的一起抬头远望过去,只见石马铺南边一处密林之旁的大道之上,尘烟滚滚而来,几人一发声喊,丢下水桶便往回跑,口中大喊道:“有大队骑兵来了!”

    此刻营中的绿营兵大多还在酣睡,巡哨的把总揉了揉眼睛抬眼看去时,只见官道上总有数百骑扎红头巾、身穿黄sè号衣的骑兵挥舞着大刀冲杀过来,身后跟着一望无际的旗海,密密麻麻的也不知道有多少人马。

    “长毛贼大队人马杀过来了!”凄厉的示jǐng声响起,号衣凉帽不整的绿营兵三三两两的走出营帐、民房庐舍,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长毛红巾骑兵总有五、六百骑,他们手中挥舞着厚背大刀,齐声嘶吼着直冲清军阵营而来,万马齐奔的气势、铁蹄踏地的震撼,一时间清军士兵们只觉得脚下的大地都在不停的颤抖。

    清军总兵福成闻报不及披甲,只拔出腰间佩剑便跑出营帐,出了营帐后只见长毛骑兵已然发起了冲锋,他仗剑嘶声吼道:“长矛兵向前!鸟枪手准备火器!”

    清军勉强组织起来的长矛军阵,冷森的长矛竖了起来,但不少第一排的清军长矛手,面对势不可挡的太平军骑兵冲锋架势,开始牙关打颤、手足发软、心中开始动摇。

    后排两百余名火枪手端着鸟枪、抬枪装好药子,福成下令上前放排枪。火枪手往前一挤,又将长矛手勉强站好的队形挤开。此时冲锋的太平军骑兵距离还有百步之遥,但指挥火枪手的把总毫无经验,看到太平军骑兵整齐的冲锋阵线,连忙下令开枪。

    一时间清军步兵阵线上浓烟、火光大作,清脆的枪声响了起来,但大部分鸟枪shè程仅有七、八十步,而十来只抬枪shè程倒是有两百余步,但仓促之间放枪,只有几名太平军骑兵中枪落马,对太平军骑兵根本没有实质xìng的伤害。反而步兵阵线上浓浓的销烟,给清军步兵带来了麻烦。…,

    福成在千里镜里看到了火器营的战果,大声骂了起来,下令火枪手退下装弹,长矛手上前列阵。等到销烟散尽,长矛手乱糟糟的还没有排列完成,可见平时训练极是散漫。

    但太平军骑兵的冲锋阵线已经不足十余步了,骑兵阵中,一面巨大的杏黄战旗之下,一名头裹黄巾的大汉挥刀大声呐喊道:“天兵已至,投降可免不死!”那战旗上赫然大书“天平天国右弼又正军师西王萧”此人正是太平天国西王萧朝贵,他那炸雷般的粗豪之声响起,众太平军骑兵一起呐喊着加快了冲锋的速度。

    清军长矛手见了这等气势,吓得纷纷后退,原本就不完整阵线更是凌乱不堪。太平军红sè的冲锋阵线狠狠的同清军的步军阵线撞在了一起,一时间惨叫声、悦耳的兵器相撞之声,太平军气势如虹的喊杀声大作,清军步军阵线瞬间奔溃了。

    萧朝贵跟在第四排骑兵冲进清军阵中,他原本心中很是着慌,但这一战他不得不亲自上阵,袍哥会的新军加入之后,太平军老兵们纷纷吹嘘西王是如何刚勇无双、冲锋第一,他不能让袍哥会的人失望,所以他只有硬着头皮跟着骑兵发起冲锋。对此萧云贵心里暗暗咒骂那些多嘴的太平老兵,他娘的不吹牛会死么?

    当他策马飞驰起来,手中大刀顺势翻飞,萧云贵惊喜的发现,自己居然无师自通,能在马上耍大刀,而且刀法很是娴熟。其实早在从茶陵出发那天,萧云贵就发现自己会骑马,都不用思索该如何动作,身体就会自然而然的做出反应,就好像学会了骑自行车之后,就一辈子忘不了一样。

    既然自己继承了萧朝贵那悍勇的身手,还有什么好怕的呢?萧云贵意气风发,躲在第四排骑兵线冲入敌阵,手中大环刀拨开两只直刺而来的长矛,胯下坐骑并不停步,顺势一冲,将两名长矛手撞到,倒霉的两人被后面跟进的骑兵纵马一阵踩踏,哪里还会有活路?

    萧云贵率领手下二十余骑,俱执厚背大刀,直冲清军将旗,想要一鼓作气,斩将夺旗。一路上,这二十余骑长刀森森,勇不可挡,直冲着福成和尹培立而来。

    福成大惊,抽出长剑,翻身上马,向周围的亲卫喝道:“上马,上马,让我们告诉这些长毛,老子们满人,八旗骑兵才是骑兵中的骑兵。”众亲卫一起上马,跟着福成冲了上去,倒也有三十余骑。

    萧云贵等人杀散清军步兵,看到福成挥舞着长剑,带着三十余骑逆冲而来,看他的官服,知道是个大官,大笑道:“想不到清妖还有人敢逆冲,大伙上,清妖八旗骑兵当年是很厉害,但现在已经是不堪一击了,我们上。”当下催动战马,狂呼着直冲而上。

    两支骑兵人数不多,但冲撞在一起,也激起一片血雾,不少人头、残肢冲天飞起。这一次萧云贵没有了恶心的感觉,反而觉得砍下对方的脑袋,那刀锋撕裂人体的爽脆之感,确实让人热血沸腾,他发现自己第一次杀人居然没有感到任何的不适,反而越杀越顺手,一股说不出的畅快感由心而生。或许人心底里都是罪恶的,在最原始的血腥肉搏中,那股最为古老的野兽xìng情被催发出来,这一刻人和野兽没有什么分别的。

    等二十余骑和清军三十余骑正面交错而过,太平军这边还有十八骑端坐马上,而清军那边却只有十一骑了。…,

    福成右手被划伤,看着萧云贵等人又勒转马头直冲而来,咬牙大喝道:“为皇上敬忠的时候到了,大家上,俺们陕西兵没有孬种!”说罢催马直冲而去,冲了一半,发现身后只有七、八人跟随,有几名亲卫竟然跟着尹培立逃散,福成大怒,口中大骂,也管不了这许多,直取头裹黄巾的萧云贵,他知道这个神情凶悍的长毛服sè和别的长毛不一样,头裹黄巾,身份必定尊贵,指望能杀了此人,或可挽回败势。

    萧云贵看到福成长剑刺来,冷冷一笑,想也不想,手中大刀不自觉的猛然一砍,膂力大的出奇,福成长剑被磕飞,跟着萧云贵顺势反手一刀,福成首级被他一刀斩落。这两下出刀,不论速度、角度、力量都是一气呵成,萧云贵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呆呆的看着自己手中的大环刀,这个时候他的手才开始发颤起来,他哈哈的仰天长笑起来,自己的这副身躯,所继承的武艺和骑术却是何等的杀人利器啊。

    剩下七、八骑清军骑兵被太平军尽数杀死,萧云贵大声喝命林凤祥提了福成首级奔驰战场号令,自己带人继续追击尹培立去了。

    福成首级一现,清军剩余抵抗的步军立时溃散,太平军骑兵衔尾急追,一路斩杀清军溃兵。

    尹培立带着几人慌不择路的逃走,遇到李开芳带领的一队太平军骑兵,被斩杀于乱军之中。

    随后跟进的太平军步军和袍哥会新军顺着骑兵开出的道路四处截杀清军溃兵,大战半rì后,两千陕西西安镇绿营兵阵亡千余人,被俘五百余人,剩余的都往金盆岭逃去,但他们不知道金盆岭已失,到了金盆岭后,被山上的太平新军一阵枪炮齐轰,跟着杀下山来,剩余的清军或死或降,出城布防的清军不曾走脱了一个。

    收拢兵马打扫战场之时,林凤祥、李开芳、曾水源、吉文元、何滨、周兆耀等人都聚在萧云贵身边,各自欣喜的通禀着各自的战果。

    李开芳手下一名太平军两司马献上尹培立首级,此人脸型削瘦,面sè蜡黄,但一股桀骜不屈之sè隐隐透出,只听他大声报道:“殿下,前军左营师右营旅伍卒麾下南两司马林启容阵斩清军副将,特纳献首级在此!”

    萧云贵又惊又喜的暗自惊呼:“此人就是是林启容?!”

第十五章 围城打援

    见到林启容时,萧云贵本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当他自报姓名之后,萧云贵这才想起来,林启容本就是萧朝贵亲自提拔为牌刀手的,原来此人一直就在自己军中。

    其实萧云贵不知道,历史上萧朝贵死后,西王麾下很多强悍将领都归东王杨秀清指挥,成为杨秀清的嫡系将领,像林启容这样在广西老人们眼中有些无赖的人都被杨秀清大胆启用,后来林启容用他的行动证明了杨秀清的眼光,镇守九江六年,最后城破身亡,手下一万七千余名太平军将士无一人投降,尽皆战死,让曾国藩的湘军吃尽了苦头,他的坚韧赢得了敌我双方的尊重。 . .

    但这一次令他出头的不会再是杨秀清,萧云贵当然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人才,他呵呵大笑着当即升林启容做了卒长一职,并调到自己的亲卫队中,以示对他的看重。

    石马铺一战,太平军大胜,陕西西安镇总兵福成、副将尹培立阵亡,一千余清军战死,生俘九百余人,所获鸟枪两百余支、抬枪十余支,铜炮十二门,红药四十余桶,兵器粮草辎重无数,昨rì骆秉章辛苦凑齐,才发给这些清军的现银也成了萧云贵的战利品。

    打扫完战场之后,萧云贵率领大军押着俘虏到金盆岭与太平新军会合,一昼夜两战皆胜,两军会合后兵将们都是欢呼雀跃不已。

    萧云贵也没工夫庆祝,当即召集一众将领在朱瀚的大帐内商议军事,扫清长沙城南外围的清军之后,长沙城已经暴露在太平军的刀锋之下,随时可以挥军攻打长沙城,但如何部署需要好好计议才是,事关他萧云贵的小命,所以千万马虎不得。 . .

    诸将到齐分两边坐定,林凤祥、李开芳、曾水源、吉文元、朱锡能、林启容、李左车、唐二牛、童强胜、何滨、周兆耀,顺着一个个的望下去,发觉自己手下悍将还是不少的,萧云贵心中踏实不少。

    李左车起身详细奏报了金盆岭的战事,当说到:“军前骁将两司马李以文阵斩清将朱瀚,立功甚伟……”

    萧云贵哦了一声说道:“这个李以文名字好熟啊。”这才想起那天在醴陵便见过此人,想着此人既然能斩杀敌军将领还是要升赏的,当即让李左车唤李以文进帐。

    李以文到来之后,萧云贵慰勉一番,和林启容一样,升他做了卒长,也一般的调任他的亲卫队中,以示他对所有兄弟都一视同仁。但萧云贵没想到,他今rì这个决定,为他rì后又得一员良将埋下了因头。

    安排完李以文封赏之后,萧云贵面sè平静的看着诸将,只见诸将人人都还沉浸在大胜的喜悦之中,只有曾水源笑得似乎有些勉强,这小子打什么鬼主意呢,萧云贵一时间也猜想不到,只得暂且作罢。他环视诸将一眼后,看着林凤祥问道:“贤弟,如今攻城所需的枪炮红药都有了,之后该如何用兵?”

    林凤祥脸sè涨得通红,站起身抱拳道:“殿下,那晚在茶陵府衙,属下多有得罪,请殿下责罚。”

    萧云贵摆摆手笑道:“我是问你该如何用兵,责罚你做什么?”

    林凤祥振臂一挥高声道:“自然是挥军北进,直接攻打长沙城南,童兄弟已经探知,清妖准备不足,城南高地妙高峰无兵马驻守,我圣兵大可进占妙高峰,袭取城南护城河上两座石桥,占据城外坚固民房,强攻长沙城南门,一举击溃清妖,夺占长沙!”…,

    此言一出,诸将纷纷附和,看来夺得许多枪炮红药让这些太平军将领信心大增,而且清军不堪一击的表现让他们觉得一战而定长沙是顺理成章之事,浑然忘了长沙城中清军的数量是多于太平军的。

    萧云贵皱眉不语,他眉头深锁,装作一副深沉的样子,其实他心里很是没底。金盆岭、石马铺两战他是靠着所知的历史谋划,稍作改动之后,将一场击溃战改为了歼灭战,同样让太平军获得了攻打长沙的枪炮红药等辎重,但接下来攻打长沙就不顺利了,长沙城并不像太平诸将想象中那么好打,守长沙的清军提督鲍起豹虽然无能,但他手下的清军兵将在一连数rì的猛攻之中重挫太平军,西王萧朝贵还中炮身死,太平军的攻势就此中断。

    萧云贵看不想将自己的命搭进去,而且以弱势兵力围攻有坚城据守的优势兵力,那是真心不好打的仗。要是被长沙的攻城战拖住,然后四面八方的清军赶来解围,那自己这支偏师便会陷于全面的被动,望着桌案上铺开的地图,他良久不语。

    诸将见他沉默不语,高涨的声势渐渐的黯淡了下去,林凤祥也缓缓走回座位上坐下,萧云贵不说话,帐内一时间静得针落可闻。

    过了好一会儿萧云贵才开口说道:“强攻长沙能有几成胜算?若是久攻不下,长沙周围清军若是前来解围该当如何?”

    李开芳面sè微变,缓缓说道:“殿下所言极是,毕竟城内的清妖倍于我等,一旦攻城不顺,便会陷于不利之地。”

    曾水源这时候却开腔yīn阳怪气的道:“但天王的军命却是让我等奔袭长沙,难道这会儿到了长沙城下,却不打了么?西王将略无双,冲锋第一,自然该有办法的,区区清妖西王殿下岂会害怕?”

    萧云贵有种给他两拳的冲动,他这一说好像是他自己害怕一样,他心中恬不知耻的大骂曾水源,浑然不觉得脸热,他不就是怕中炮身死所以才犹豫不决的么?

    林凤祥摇摇头道:“曾兄弟此言不妥,咱们偏师在外,每走一步还是谋算万全为好,并非是怕了清妖。”

    曾水源嗯了一声正sè道:“天王之令是攻打长沙,属下只是提醒殿下而已,难道都到了城下,就在城外转悠却不攻打么?”

    萧云贵闻言猛然间觉得眼前一亮,曾水源的话倒是提醒了他,在城外打转悠又有何不可?他还有最后一个可以利用的地方,那就是各路清军增援长沙不是一起到来,而是分批到来的,而且每批清军的人数都不太多,多的两千多人,少的八、九百人,这不正是天赐良机的围城打援之机么?

    但他只高兴了一阵,便很快失望了,因为他不清楚清军增援长沙的路线和时间,他只记得第一个到长沙增援的是清军悍将、楚雄协副将邓绍良,正是他领兵从后夹攻太平军才让攻打长沙功败垂成。

    萧云贵脸上一时喜一时忧,脸sèyīn晴不定,到让曾水源也吓了一跳,他只怕自己的话惹恼了萧云贵,这位西王可是肚量狭窄之人,真惹恼了他,冷不丁咣当来个天兄下凡,自己便要吃不了兜着走,心中惴惴不安的看着萧云贵,便也不敢在多话。

    沉吟良久,萧云贵咬牙做了个决定,既然自己知道强攻长沙没有好果子吃,自己就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当下打定主意,猛然站起身来沉声说道:“长沙城我们要打,但绝对不能强攻!大家过来,我们这样部署……”…,

    诸将纷纷起身围到桌案边,萧云贵指着长沙城缓缓说道:“城内清妖不知我天兵多寡,我打算兵分三路,每路一旅五百人马,多带旌旗锣鼓,分别占据城东、城南、城北三处城外要地,就地筑垒布营,多分些枪炮在营中,三面攻打长沙。城中清妖必定惊惧,便会派人出城四处求救,我们便带着剩余的两千五百人马专门伏击清妖援军!”

    此言一出,诸将之中林凤祥、李开芳、曾水源等宿将都是目瞪口呆,只觉得萧云贵这个计策太过天马行空,林凤祥怔怔的说道:“殿下,此计是否太过那个……那啥了,需知伏兵要义乃是必知敌过之处,择地利以伏,时机、地利都要占到先机才行,清妖一旦援军开到,必定是四面八方都会有兵马来,会有多少兵马,何时能到,走哪条路,所过之处可有伏兵之地利都是关键所在,稍有差池,伏击便不能奏效,实在太过危险了。”

    曾水源微微一笑道:“西王殿下奇谋妙计迭出,这样安排定有他的道理。”

    李开芳却是微微摇头道:“殿下,我们兵少,若是城内的清妖突出,每边只留五百人守御也是极为吃力的。伏击清妖是好,但纵贯长沙还有湘江水路可走,我等没有水军,清妖若是走水路应援长沙,我等也是无法阻拦的,请殿下三思。”

    萧云贵愣住了,看来行军打仗还真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简单,围城打援战术虽然是后世太祖常用的兵法,但要实施却是有诸多因素限制,而首要一条便是兵力悬殊不能太大,太平军四千多号人是不可能围长沙之余又四面伏兵截击清军的。

    他甚是沮丧,坐下身去沉默不语,难道只有强攻一条路可走了么?

    一旁一直没有出声的李以文忽然低声道:“殿下不愿强攻,那我们可以赚城啊,我等不是俘获了许多清妖,可以派人扮作清妖溃兵奔入长沙城,里应外合之下,攻破长沙并非难事吧。”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5599/ 第一时间欣赏太平血最新章节! 作者:不开心的橘子所写的《太平血》为转载作品,太平血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太平血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太平血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太平血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太平血介绍:
四个原本是同班的大学生,因为奇怪的闪电导致灵魂穿越回到了清末,分别附身在四个命运迥异而又相互关联的人身上,身份的变化,让四个人经历了各自不同的命运,他们会像各自的命运屈服吗?他们的到来又会改变清末这个苦难的时代么?他们不但要同自己的命运抗争,还要背负整个民族的命运抗争,只因一经穿越,你便是历史的一部分! 1852年,这是个多姿多彩的年代。 这一年,年青的满清贵族荣禄十六岁,仍在为龙寮岭之役死于长毛之手的父亲守孝,他送走了心爱的人进宫。 这一年,年芳十八的叶赫那拉杏贞选秀入宫,她便是日后的慈禧太后,宫中一切的未知在等着她。 这一年,天王义妹洪宣娇正在郴州统领女营兵马,天王的密令让她陷入了两难。 这一年,太平天国前军主将西王萧朝贵正率领两千广西狼兵从郴州出发,奔袭湖南省会长沙…… 本书书友群:105998808太平血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太平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太平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