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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不开心的橘子     太平血txt下载     太平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六十章 宁波海战

    宁波镇海县甬江口,此处为甬江入海口,其地势和吴淞口大体无二,由此处可直入甬江后而达宁波三江口,系浙东之门户、宁波之咽喉。

    自康熙年间以来,为防备台湾郑氏,清廷历来在甬江口处都筑有炮台,郑氏覆灭后,甬江口炮台更多的是用来防备舟山群岛盘踞的海盗。

    舟山群岛岛礁众多,星罗棋布,乃我国第一大群岛,大小岛屿一千三百余座。此处群岛发育着海蚀阶地、洞穴等大自然奇景,同时也成为海盗们的天然避风港和巢穴。

    清廷虽在舟山本岛设有定海县,但历朝历代的定海都未能彻底完成海盗的清剿,海盗却像荒草一般,割了一茬又来一茬。

    已经是十月底的天气,海上风向已变,微微发冷的海风带着腥咸的气味突涌上岸来,把甬江炮台上的太平军杏黄大旗吹得猎猎作响。

    杏黄大旗下,李秀成笔直的站在此处,手中的单筒望远镜凝望着东面海域,他身后围聚着一群太平军将官。

    “来了!东北方!”说话的是一位二十余岁的青年将领,却是李秀成的堂弟李世贤,此人早年跟随李秀成加入太平军,一直在李秀成麾下带兵,经历了西殿太平军的大小战役,积功已经升至总制。

    李秀成和众将闻言,一起望了过去,果然东北海面上一片帆影渐渐露了出来,海上的雾气缭绕还看不大清楚。

    李秀成回头大声喝道:“炮台各军戒备!”

    一声令下,炮台上的太平军忙碌了起来,准备好火炮和弹药,炮口指向帆影所现的位置。

    半个时辰之后,帆影靠近,太平军诸将总算看清旗号。却是满清的定海水师旗号,大小战船密密麻麻的排布在海面上,总有数百艘。

    李秀成冷哼一声道:“清妖还真是打算一鼓作气夺回镇海,来了这么多海船。”

    李秀成身后的蔡元隆到道:“大人,清妖定海水师没有这么多战船,看样子清妖一定是勾结了蔡涛或是张桂平部海盗。”

    李秀成点点头道:“不错,宁波的清妖水师不及走便被我军破降,定海清妖水师没甚几条船,清妖宁绍台道张景渠、兵马提督陈世章一定是招安了蔡涛或是张桂平部海盗为己用。”

    蔡元隆有些担心的说道:“大人,今日之战咱们也联络了通宝和尚这部海盗。如今大战在即,连他们海船的影子也不见,属下担心这部海盗反水了。”

    李秀成抬手止住道:“不会,我和这个通宝和尚长谈过,他出家前。阖家都被清妖贪官所害,他与清妖有不共戴天之仇。不会反水的。此战关系我们能否在宁波站稳脚跟。洋人虽说保持中立,若我们守不住镇海,洋人便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助清妖。此战我们必要得胜,但不是靠外人,而是要靠我们自己!传令各炮台准备接仗!”

    宁波虽然被李秀成部攻下,但清军宁绍台道张景渠、兵马提督陈世章等人出逃定海。二人为了挽回罪责,纠集了定海及附近的团练、乡勇,并向海盗许以重利招为部下共同反攻宁波。

    自从得知张、陈二人逃走的消息开始,李秀成便下令蔡元隆、李世贤等人加固甬江炮台。增加炮台上的火炮,并从洋人那里重金购买了五十余门大小火炮加强炮台防御,他料定清军定会组织水师反击,并且一早联络了通宝和尚这部海盗为外援,积极备战。

    清军战船靠近,从望远镜中果然看到不少杂色旗号的海船,这些海船都是海盗的战船。细看一会儿,李秀成一经发现张桂平部的红旗海盗和蔡涛部海盗的船只都在其中。

    李世贤大怒道:“张桂平、蔡涛两部海盗都在清妖阵中,这些妖人勾结到一起去了!”

    李秀成放下望远镜微微一笑说道:“蔡涛、张桂平海盗出身,纵横海上十余年,周旋于海盗、洋人、官府各大势力中不到,他们的手段和心机都非常人可比。你以为他们会真心助清妖么?呵呵,他们不和官府联手还好,联手的话清妖必败。”

    说话间清军战船已经靠近炮台,但却纷纷停驻,清军水师旗舰拼命打出旗号,却就是没有一艘海盗船再向前一步。

    李世贤一看乐了:“哈哈,清妖想海盗先上来送死,海盗也不笨,停船下锚不前,如此指挥清妖必败。”

    李秀成淡淡一笑说道:“一会儿传令各军,要是清妖和海盗们一块派船进击,只打海盗,暂时不打清妖!”

    李世贤瞪大眼睛道:“不打清妖的船?”

    蔡元隆比李世贤老成,也明白了李秀成的用意,笑着说道:“大人这是要挑拨离间,让他们互相猜忌起来,清妖张景渠、陈世章就更难驾驭海盗了。”

    一盏茶功夫之后,清军似乎才和海盗商量好了,海船阵中清军水师数十艘大小船只为前导,两翼分别为蔡涛和张桂平两部海盗的战船,也各是数十艘大小船只,一起收锚扬帆气势汹汹的直扑甬江炮台而来。

    进入射程之后,海船和炮台上不约而同一起开炮,一时间震耳欲聋的炮声鸣叫起来,炮台上、海面上硝烟滚滚。

    不论是清军水师还是海盗船队中,海船的样式驳杂不纯,既有红单大海船,也有快蟹船,还有福船,甚至也有大沙船。这些船有的可载炮十余门,有的小船只能载炮数门,而且船炮的口径也大小不一,海盗几艘大船上的火炮射程到和太平军炮台上新购洋炮的射程差不多,但数量极少,海盗拥有的这几门火炮是通过和洋商走私得来的。

    在最远射程上被炮台上的火炮压制后,海盗们的凶性被激发出来,他们擂响战鼓,摇旗呐喊着,桨帆齐出,飞快的拉近距离。

    很快海盗们发现不对劲了。炮台上的火炮只对着两翼的海盗船只猛轰,中央的清军水师船只却是风平浪静的稳步开进,除了偶尔有偏得离谱的炮弹飞过之外,清军水师船只周围就连炮弹激起的水柱都没有。

    双方激战一个时辰之后,海盗们损伤惨重,三艘红单大船被击沉,三十余艘各式沙船、快蟹船、福船沉没,死伤数百海盗。太平军这边却只有三处炮台受损。

    很快海盗们就扔下清军水师战船逃回本阵去,清军水师眼看两翼的船只都撤走了,用屁股想都知道太平军的炮火很快会落到自己头上。清军水师船只也跟着慌不择路的逃了回去,途中还撞沉了几艘海盗们放下的舢板。这些小舢板是留下来抢救落水的海盗,被清军水师船只撞翻之后,海盗们喝骂不止,甚至一些凶悍的海盗开始向清军船只射击。

    见清军船队撤回。太平军的火炮也停了下来,静静的看着海面上海盗们的舢板抢救落水同伴。

    李世贤大笑道:“这些海盗和清妖不齐心。都盼望着对方先冲。这样畏手畏脚的,根本成不了大事。”

    李秀成思忖片刻道:“他们停在外海赖着不走也很麻烦,西王殿下的策略是过几日便会有大批船队南下,这些渣宰一定要除掉。”

    蔡元隆叹道:“可惜咱们没有水师,虽然夺了不少宁波清妖水师的战船,但缺少开船的人。通宝和尚又迟迟不见来援,真是令人扼腕。”

    李秀成皱眉说道:“我们急,清妖更急,清妖张景渠和陈世章丢了宁波。妖廷一定不会放过他们,他们若是不能夺回宁波,一定就是个抄家杀头的罪。我们就等着吧,看看谁的耐性好。”

    双方就这样僵持下来,一直僵持到午后,也不知道张景渠和陈世章是如何同蔡涛、张桂平博弈的,午时三刻时分,清军水阵那边,数通号炮响过,战鼓声又擂响了起来,这一次清军水师战船全部开动,密密麻麻的压了过来,看来他们是想毕全功于一役。

    太平军这边也是严阵以待,李秀成看了看清军水师的动静后,吩咐李世贤道:“清妖全线压上,定然是想正面吸引我们的火力,很有可能派了一支兵马从咱们炮台侧后薄弱处登陆袭击炮台,你带一千兵马往侧翼巡哨过去,发现有敌兵登陆便狠狠的打!”

    李世贤当即抱拳领命而去,这边海面上双方又开始了轰轰烈烈的炮战。

    这一次炮战太平军没有再留情,不管是清军还是海盗都照打,炮台上的火炮鸣吼多时,炮管都用水浇了数次降温。战了一个时辰之后,太平军就连从洋人那里买到数十支康格里夫火箭都用上了。

    康格里夫火箭是英军的利器,在上次鸦片战争中就广泛使用,它能射数百丈,以坚木为尾,长**尺,受药之筒,长二尺,大三寸,以薄铜或马口铁为之,筒下旁环六孔以引火,箭尾之木,以铁罗丝紧贯于筒中,筒上又贯锐木尺许。木末或用铁如枪筒,内三之二受起火之药,三之一受爆竹横药,箭到药燃,筒轰迸裂,火即散飞,延烧烈火如荼。

    李秀成是从几个英国商人那里出了高价得到这批火箭的,但这种火箭英军很少拿出来交易,属于保护型军火,所以李秀成得到的不多,当看到清军水师猬集如蚁之时,而又进入了火箭射程之后,李秀成果断号令发射这种大杀器。

    一大片的清军水师战船被火箭攻击后燃起了大火,同时李世贤那边传来消息,果然在炮台数里外有上千名清军和海盗想要登陆岸上,绕到炮台背后攻击,被李世贤带兵打了回去。

    李秀成得报后抚掌大笑道:“打得好,这次清妖无计可施了吧。”

    蔡元隆轻叹道:“要是这时候咱们有一支水师从后突袭,海面上的这些清妖水师休想走脱一条船!”

    话音才落,炮台上的瞭望手大声喊道:“东面又有大批海船开过来了,是敌是友暂未可知!”

    李秀成和蔡元隆马上往东面望去,果然东面海域开来数百艘大小海船,李秀成急忙拉开望远镜一看后,高兴得大声喝道:“是宁波海马帮的战船,船上都是海马旗!”(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一章 通宝和尚

    海马帮的海盗船很快加入了战场,成为压垮清军水师的最后一根稻草。红旗海盗和张氏海盗们纷纷夺路而逃,逃不了的也在做困兽犹斗,而清军水师则彻底被海马帮战船围住,岸边太平军的炮台也是痛打落水狗,双方的激战一直持续到黄昏。

    海盗们的接舷战就剽悍得多,很多海盗荡着高帆上的缆绳就能飞到对方的船上去厮杀,他们口喊利刃,腰间系着短铳、利斧,厮杀起来迅捷悍勇。海盗的炮手们则是对着船舷近距离的开炮猛轰,船上的水手、舵手们娴熟的操控着帆舵、一边靠近敌船,一边躲避炮火。

    李秀成从望远镜中看了后,轻叹道:“不愧是昔年和洋人海战过的精锐,要是他们的战船和大炮和洋人的一般无二,料想洋人也不可能打赢。”其实李秀成只看到了海盗作战,没有看到英国海军作战,他是无法想像有着百年海战底蕴和霸气的英国海军是如何打海战的,说实话海盗们和英国海军的差距不是一点半点,也不再战船火炮,而在整个的战术、训练层面上的落后。

    跟着只见海马帮的一艘大战船也突出阵中,和一艘带着清军帅旗的大战船开始了接舷战,其上率先拉着缆绳飞夺而过的却是一个穿着墨绿色水靠的光头大汉,这人单手拉着缆绳,另一只手拿着大刀,飞身到了对面战船上后,一把大刀舞得白光闪闪,数名清军登时被他砍死当场。随后越来越多的海盗上了战船,清军的帅旗被砍到,李秀成喜道:“清军主将坐船被夺,大局已定!呵呵,那领头的汉子当真勇猛。”

    日落的余辉洒在海面上。四处都漂浮着残破的木板、碎屑、尸体,海马帮的海盗战船放出很多小艇在海面上搜寻俘虏和打捞有用的物资。代表着胜利的红旗升起后,海马帮的海盗们对着岸边欢呼起来,太平军的兵卒们也报以欢呼声回应。很快海马帮的数艘战船驶向甬江口岸,其余的战船散出追杀逃敌去了。

    几艘海马帮战船靠岸后,放下数艘小艇载着数十人往岸边而来,李秀成带人亲自前往迎接。

    离着岸边还有数丈之遥,小艇上一个四十余岁的光头大汉跳了下来,几个大步便涉水而过,他穿着一身墨绿色的水靠。正是刚才领军袭占清军水师旗舰的汉子。这时候离得近了,李秀成才认出,这人便是海马帮的首脑,通宝和尚!

    通宝和尚哈哈大笑着走到李秀成面前抱拳一礼道:“李将军,老衲幸不辱命。击溃了官军水师和那群见钱眼开的海寇,特来缴令!拿上来!”

    李秀成有些惊讶的看着通宝和尚。微微一笑还礼道:“大师幸苦。各位好汉打得好!”李秀成只觉得这个通宝和尚很是有趣,虽然做了海盗,但他一直不改出家人的本色,上次见面他穿了僧袍,手中拿着念珠,完全是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但今日却见他穿了水靠,手提利刃厮杀,这形象也差距太大了。

    只见小艇靠岸,船上的海盗小喽啰们把从清军旗舰上夺下的帅旗、旗号、官服等物搬了下来。还拎了两颗首级献上。

    通宝和尚指着两颗血淋淋的首级道:“李将军这两个便是清妖张景渠和陈世章的首级,二贼负隅顽抗,老衲亲手将二贼格毙,特纳献首级于前,算是老衲和众兄弟的投名状!”

    李秀成大喜,命人将二人首级传视各军,最后悬挂在宁波城头示众。李秀成安排蔡元隆、李世贤带兵救治己方伤兵和海盗伤兵,打扫战场、计点损失,并接待上岸的海盗,他自己拉着通宝和尚便往甬江炮台的太平军大营走去,说是要款待通宝和尚。通宝和尚也不矫情,大笑着跟李秀成而去。

    到了李秀成的大帐内坐定,李秀成排开宴席单独请通宝和尚入座。

    见席上都是素食,通宝和尚摸摸自己的光头道:“李将军,老衲是酒肉穿肠过,佛祖心头坐,不忌荤腥的。”

    李秀成哈哈一笑又命人抬上两只烧鸡、两只烧鹅来,通宝和尚撸起袖子便大吃起来,边吃边道:“没有好酒,未免美中不足!”

    李秀成又命人找些好酒来,通宝和尚便大酒大肉吃喝起来。李秀成只在旁边吃些饭食作陪,通宝和尚见了奇道:“李将军不饮酒么?”

    李秀成微微一笑说道:“我们的教义是不喝酒的,大师自己喝便可。”

    通宝和尚哦了一声咧嘴笑道:“李将军,你们什么都好,只是这教义太过森严清苦,老衲都不忌荤腥,你们却连酒也不喝,真是令人奇怪。”

    李秀成笑道:“大师佛门中人,杀起人来眼也不眨,才是出人意表。”

    通宝和尚喝了一大口酒道:“老衲只杀恶人,佛祖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老衲以为杀一个恶人,便能救下很多人,老衲这是杀人而救人,除恶便是行善。”

    李秀成倒是头一次听闻如此说法,笑了笑说道:“大师真乃性情中人,敢作敢为,真乃好汉子,只是做和尚太可惜了。”

    通宝和尚摇摇头叹道:“还不是清狗逼的?当年老衲全家被清狗所害,自己被逼出逃剃度为僧的时候就许下宏愿,清廷不除,老衲誓不还俗!早年跟着沙大哥纵横粤海,矢志和官府做对到底,后来沙大哥也降了清廷,老衲心灰意冷多时,好在现下太平天国崛起,老衲也看到了可以还俗的那一天。李将军,今后老衲便跟随天国杀清妖,诛除世间妖魔,还我汉家朗朗乾坤。”

    李秀成鼓掌道:“好,大师快人快语!”跟着转身从自己桌案上拿出一份黄绸公文和印信、腰牌道:“此乃西王殿下签发的官照,特任命大师领西殿太平海军军帅,职同总制!”

    通宝和尚把油腻腻的手在身上擦了又擦,跟着起身纳头拜倒道:“属下谨遵上命!”跟着接过官照、印信和腰牌,看了看后有些迟疑的问道:“李将军,是不是今后老衲就不能吃肉喝酒了?”

    李秀成哈哈笑道:“不妨事,我们西殿不强求他人信教,大师仍可像以前那样礼佛、吃酒,杀人。只是我太平军规森严,随后我让军中典官像大师宣讲军规、军法以及我天国法度。”

    通宝和尚摸摸光头也笑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个是自然,老衲等人一定遵从天**令法度。”

    李秀成笑了笑拉着通宝和尚重新入座,跟着说起西王的雷霆救兵策略,最后说道:“上海那边的船队估摸这几天便到,大师可做护卫船队一同出发。”

    通宝和尚抱拳道:“属下领命。”跟着又迟疑片刻还是一咬牙道:“李将军,西王殿下既然已经打通洋人关系,有老衲领船队南下救人,要打败福建那些清妖水师船队,老衲还是自问有十成把握,只是上海有西王亲将提督船队,老衲这边又自领船队,只恐两队指挥不协。”

    李秀成摆摆手笑道:“西王早就知道你会有此顾虑,你所受之职乃是海军军帅,南下的陆顺德、赵顺平二将却是西殿长江水师军职,在海上作战自然是听你的将令。陆、赵二将临来前,西王已经交待了二将听你号令。”

    通宝和尚大吃一惊,没想到这西王心胸如此宽宏,对自己一个新归附的海盗头子如此信任,当下又是拜倒在地,甚是激动的说道:“李将军,难得西王殿下和你都如此信任老衲,老衲便是肝脑涂地,也要跟随二位!”李秀成笑着扶起通宝和尚,二人又接着边吃边说起来,经此一事,通宝和尚算是彻底归心了。

    正吃间,蔡元隆和李世贤前来缴令,海马帮的海盗们大都已经收船靠岸,船上的伤兵也都得到太平军的妥善医治,上岸的海盗们也都安置在炮台大营内暂居。初步计点之后,这一仗击沉清军和海盗战船大小共四百三十五艘,毙敌约在两千人左右,俘敌千余。太平军炮台损失火炮二十余门,战死四百余人,伤六百余人,海马帮损失战船五十余艘,死伤五百余人。

    李秀成下令好生安抚伤兵,死者就地厚葬,但通宝和尚说海盗规矩,死者将沉入大海海葬,李秀成便让通宝和尚自行处理海盗尸首。

    酒足饭饱之后,炮台上又有军报传来,上海南下的船队已经到了宁波外海,还和逃散的清军、海盗又干了一仗,眼下正往甬江口而来。通宝和尚当即亲自带领船队前去接应,这片海域他熟得很,哪里有暗流、暗礁都一清二楚,有他引路才算放心。

    当下通宝和尚命各船升起太平天国的杏黄大旗,旗下任然悬挂海马战旗,带着数十艘战船出海。到了外海接着陆顺德、赵顺平船队后,引往甬江口。

    但上海来的船队实在太过庞大,甬江口码头和岸边停泊不下,大部分船只只能停泊在外海,一时间整个甬江口和附近海域都是太平天国的船队,当中还有挂着五花八门旗帜的各国商船、货船,当真是桅杆如林,旌旗蔽天,两支水师会师后,声势震天。

    翌日清晨,英国领事夏礼福闻讯赶到岸边观看,在看了太平天国的船队的浩大声势之后叹道:“这些叛军不能再称之为叛军了,他们有着坚定的意志和决不放弃的勇气,为了救出厦门的同袍,他们敢于做任何事,我相信不远的将来,这个古老的国家将会更换主人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二章 马尾之战

    上海、宁波两处太平军船队汇合后,休整了一日,补充淡水、新鲜蔬菜、瓜果、粮食后,便由通宝和尚、陆顺德、赵顺平等人率军往厦门进发。随船同行的还有英国上海副领事威妥玛,他肩负着文翰的嘱托,在清军和太平军之间斡旋,让厦门能够和平的脱离战争。

    庞大的船队在海上走了数日,途中和福建清军水师遭遇了几次,但清军水师见太平军船队势大,都不敢接战,纷纷避走。通宝和尚本想派快船追上歼灭,但陆顺德建言赶路要紧,这和尚才作罢。

    这天到了福州海面,只见清军水师巡哨船队又在前面窥测,通宝和尚很是恼怒,便想赶走这些讨厌的苍蝇,便命太平军大队船只停泊在闽江外海,自己领着数十艘战船前去驱赶。那些清军水师巡哨船见太平军船来,马上往闽江航道内缩去。通宝和尚带着船队追了上去,一直追到福州马尾港,只见这里清军水师戒备森严,岸上的炮台也是严阵以待。威妥玛提议让他上岸和清军将领商谈,通宝和尚和陆顺德、赵顺平一商议,便让威妥玛乘了一艘英国商船挂着英国国旗往马尾港而去。

    过了半日后威妥玛回到船上,向太平军众将说了商谈的情况。威妥玛在马尾港炮台上见到了清廷闽浙总督王懿德,简略说了太平军到厦门是接走那里的部下,把厦门还给清军。但这位闽浙总督很是傲慢,说什么朝廷从不和叛逆谈判,厦门的叛军要么只能投降,要么只能去死。

    说完见面经过后,威妥玛耸耸肩道:“将军们,我觉得你们应该打上一战。在我们英国人看来口头谈不拢的东西,只能让炮口去说话,否则我们船队庞大,到了厦门那边还有清军的水师,他们要是和福州的水师联合起来夹攻我们,会很难受的。”

    通宝和尚撸撸袖子道:“怎么样?连洋人都说还是打一打,咱们就放手干一仗吧,清妖是不打不会怕的!喂,这位洋施主,你们是不是也派船跟我们一起打清妖?”

    威妥玛听了翻译后连连摇头道:“不、不。我们只负责帮你们运输人员和载货,不参与你们之间的战争,而且根据租船协定,你们还要保护我们的船只。”

    通宝和尚鼓囊了一句:“真他娘的不够朋友。”随即转头对陆顺德、赵顺平道:“咱们多派红单船上前,把清妖的战船多打沉几艘。我们不上岸就行。”

    在上海一战中,太平军击沉了大部分的红单船和快蟹船。但清军水师在混乱中有不少红单船和快蟹船搁浅。同时太平军在接舷战中也缴获不少红单船和快蟹船。战后这些船稍作修补,加上太平军修补了一些打捞起来的沉船,太平军一共有十五艘红单船和四十余艘快蟹船,这次上海水师调了百艘战船护卫南下,红单船和快蟹船还占了大多数。

    红单船上多配了西洋火炮,每船有十五到二十门炮不等。单说火力上就比清军水师那些福船、快蟹船和沙船要凶狠。当下陆顺德和赵顺平便同意了通宝和尚的方略,派出红单船和一部快蟹船上前攻打,他们一路上也被清军水师那些苍蝇般的跟踪惹怒了。

    清军原本以为太平军船队南下是要攻打福州或是哪一处港口,王懿德在接到水师回报说大批长毛水师南下后。他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苏南丢失,清廷震怒,咸丰帝已经来了几次严旨申饬,王懿德因为救援苏杭不利,被降三级留用,咸丰帝限他最短时日内收复厦门,然后挥军北上反攻苏杭。

    王懿德对厦门的那伙叛逆也是非常头痛,虽然李廷钰率领三万水陆大军把厦门封了个密不透风,但自厦门失守到今日已经有七十多天了,清军和叛军大小打了四十余仗,虽然清军胜多负少,但厦门的发逆就是死守不出,厦门外围几度易手,双方都杀红了眼。

    王懿德坐镇福州调兵调粮,已经是筋疲力尽,供应前方大军钱粮军火器械每日里都是一大笔银子,能够筹措的渠道王懿德都想尽了办法。正在王懿德焦头烂额的时候,厦门李廷钰来了好消息,据最近抓到的俘虏供称,厦门之内存粮已经告罄,城内人心惶惶了。王懿德这才松了口气,他已经看到破城收复厦门的曙光了。

    可惜坏消息接着到来,宁波失陷,王懿德便加派了水师巡哨北面海域,他是担心宁波的海盗趁机南下作乱,近日后还真的有船队南下,却想不到是长毛贼的旗号。

    王懿德也算一员干吏,得报后他马上加强福州的防备,并派兵发出警报,命沿海各州府严加戒备,以防长毛登陆。福州要紧去处,而且王懿德自己就在福州,便把福建水师大半船队都调到福州镇守。王懿德听闻长毛水师大小船只近千艘,倒也不敢主动找碴,反正守好自己的老巢福州就行。

    可没想到太平军的大船队还是直奔南边而来,王懿德很是紧张,要是太平军来打福州,一个弄不好福州再丢了,那自己也别想逃了,就跟福州城同殉得了,因为就算自己能逃走,咸丰也不会放过他。所以王懿德如临大敌,号令水师、陆师全部戒备,准备死守福州。

    等王懿德摆好了恶战的架势后,太平军的船队却没有进攻,而是有洋人的商船前来交涉。王懿德一定太平军是到厦门救人之时,当即松了口气,既然太平军没有攻打福州的打算,他也就拿起他的官架子和威妥玛绕山绕水绕了半天,反正他也不得罪洋人,但就是一句话,不会同意太平军南下接人,也不和叛逆谈判。

    说实话王懿德非常恼怒,他何时见过如此气焰嚣张的叛逆,居然还勾结外夷和朝廷讨价还价起来,要知道就算朝廷最后宽赦叛逆,那也是要有恩旨招安的,断无如此冠冕堂皇来和官军讨价还价的。

    谁知长毛胆大包天。洋人回去后不久,长毛船队中的十余艘红单船和二十余艘快蟹船飞出阵来,恶狠狠的扑向闽江马尾港内的清军水师。

    驻守此处的清军福建水师只有数十艘船只,大部分都被李廷钰调往厦门去了,剩下的都是些小船,哪里是气势汹汹的太平军水师的对手?

    双方开始了炮战,清军船小、炮小,在港内乱窜,通宝和尚毕竟是在海上多年的海盗,和洋人也打过不少次海战。非常熟悉海战的精要,他让红单船一字排开,抢占上风t字头位置,把清军水师那些可怜的小船全都堵在港内。一顿炮火之后,清军水师战船几乎都被击沉在港内。随后太平军又炮击了岸上的炮台。

    清军七座炮台倒也布置严密,炮战了半个时辰之后。通宝和尚看占不到什么便宜。再打下去己方定有损失,打掉清军那些讨厌小船的目的已经达到,他当即下令全军退出闽江口。

    威妥玛全程观看了太平天国海军的作战,向陪同的海军少校赫利说道:“少校,你看这些太平天国海军怎么样?”

    赫利微微一笑,昂起骄傲的头说道:“他们就是一群海盗而已。他们的船和炮优于清军,而且数量也多过清军当然能够取胜。要是我们英国海军,只要一艘战舰就能把他们全都送到海里去。”

    威妥玛呵呵一笑道:“是吗?少校你很骄傲,这是好事。但是永远不要小看对手学习的态度,你能想象太平天国这伙叛军在去年还只是在内地作战,短短时间内,他们已经把手伸到海洋了。他们的学习精神和敢于尝试的态度已经远远的把满清政府比下去了,他们会是一个潜在的对手。”

    赫利摇摇头说道:“副领事先生,我们现在的对手只有俄国佬。”

    威妥玛没有再和他说话,而是站在船舷边看着欢呼呐喊的太平军水师官兵们,自言自语的说道:“难道法兰西那位矮子皇帝说得是对的?中国是一条沉睡的雄狮,一旦他觉醒过来,将不可战胜?”

    得胜之后,太平军突入闽江的船队返回到外海,略作整队后,又继续赶路。而福州的王懿德自从太平军开始炮击炮台后,他便马上逃回福州城,闭门谨守,直到下属第三次来禀报说长毛船队走了,他才来到炮台上观看。

    果然长毛船队已经走得干干净净,江面上只留下清军残破战船的残骸和无数的水师兵勇尸体,王懿德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王懿德手下一名幕僚上前进言道:“总宪,看来长毛贼是真心只想接回厦门的叛贼。闽浙两省富饶之地皆在沿海之地,要是长毛贼破了厦门水师,他们便可逍遥近海,而我等无所可制,却是非常不利。如今只要总宪大人手上还有兵勇,还有水师,朝廷就不会太过为难大人。让长毛贼把厦门的贼寇接走,咱们不费一兵一卒便可收复厦门,又能保全水师,岂不是两全其美之事?”

    王懿德捋了捋颌下的山羊胡须,沉吟道:“话是如此说,但就怕日后被朝廷知晓,难免不会有人参奏老夫与叛贼勾结。”

    那幕僚奸笑道:“此事易耳,不是当中有洋人插手其中么?大人尽可上奏说是发逆勾结洋人兵犯,大人殚精竭虑才稳住福建局势,既未开罪夷人,酿成夷祸,又收复厦门,驱逐长毛贼数百艘的水师船队,旁人如何能说什么呢?况且围攻厦门的是李廷钰李军门啊。”

    王懿德迟疑的问道:“那李廷钰会答应如此办么?”

    那幕僚笑道:“总宪大人放心,李军门家小陷在厦门城中,他比谁都想尽快收复厦门,小人愿往厦门一趟,只要发逆能保住李军门家小平安,相信李军门一定会答应和长毛易手厦门的。”

    王懿德嗯了一声,沉吟片刻道:“也好,你马上持老夫的公文前去厦门,公文上老夫只会把此处的战事说与李廷钰知晓,旁的只字片语不会落实,就靠你一张嘴去说了啊。”

    那幕僚躬身笑道:“总宪大人放心,小人定然马到成功。”(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三章 厦门撤兵

    王懿德手下那幕僚姓王名资雨,浙江人氏,秀才出身,家道殷实,之后也是屡试不第。王懿德在浙江任按察使之时,多得王资雨家中支持,又是同姓,是以王懿德便聘其为幕僚。王资雨已经跟随王懿德五年时间,适逢太平天国举兵,王资雨以为清廷气数将尽,不久天下必将大乱,正是博取出人头地的好时机,现下跟随王懿德,只要王懿德兵势不到,他便能一展所长。

    得了王懿德手令之后,王资雨带了数名伴当便即上路赶往厦门。不一日到了厦门,沿途只见李廷钰在各处要道都派了重兵驻守,严加盘查往来百姓,把厦门围了个水泄不通。

    王资雨持了公文印信得以畅通无阻,到了李廷钰厦门城外的大营内,便有李廷钰亲自接见。

    王资雨到了帐内,按礼数参拜之后,奉上王懿德的公文,李廷钰当即拆阅。李廷钰已经六十余岁,一根辫发已然花白,就连颌下胡须也是半百之色,脸上削瘦布满了皱纹,看了公文之后,脸上的皱纹更加的挤在了一起。

    李廷钰放下公文道:“俊升远来做了一次送公文的差役,难道便没有其他言语了么?”

    俊升乃是王资雨的字,他在王懿德手下为幕僚,和李廷钰也打过几次交道,好几次监运钱粮到厦门都是王资雨随行,因此李廷钰认得王资雨。

    李廷钰乃是官场上的老人,也知道一个幕僚没有别的原因是不会做一个送公文的驿差,王资雨微微拱手道:“军门老而弥坚,更加的心思缜密,在下前来却有别的事要说。”

    李廷钰哦了一声,抬手示意让他接着说。王资雨看了看帐内的几名幕僚、簿书,面露难色。李廷钰会意,命旁人离帐,帐内只剩下他自己和王资雨。

    王资雨上前几步低声道:“大人可曾留意战报之内所说,马尾开战前,有洋人前来交涉之事?”

    李廷钰点点头道:“老夫也觉得奇怪,和长毛贼开战,洋人怎会跑出来交涉,只是公文上语焉不详,是以存疑。”

    王资雨当下缓缓将那日威妥玛前来交涉之事的细节说了。李廷钰听了之后,眉头皱得更加厉害,沉吟片刻道:“总宪大人让你来说此话是何意?难道是要老夫做这个易城之人?”

    王资雨颇有些小聪明,也知道李廷钰这等久经官场之人,一听事情始末便知其中关键。当下坦然承认道:“不错,总宪大人正是这个意思。”

    李廷钰起身负手来回踱了几步后站定道:“此事太过凶险。弄不好被人查知。便是个私自勾结反贼的罪名,老夫承受不起,还请俊升回去。”

    王资雨不慌不忙的说道:“军门切勿急着回绝,可坐下细细听在下剖析。厦门乃是军门老家,阖家宗族陷在城中,军门以数万兵马水陆围攻七十余天。也未能下城,其实外面早有非议,说军门乃是忌惮家小性命。”

    李廷钰大怒道:“胡扯,这是无耻的污蔑!我李家上下精忠报国。便是全都以身殉国也无话可说,老夫忌惮什么?”李廷钰一口闽南话甚是尖利,显是气到了极点。

    王资雨微微一笑说道:“军门也不必气恼,担忧家小乃是人之常情。上月军门来报说有大批粮食受台风大雨所患不堪敷用,已然向总宪大人报了损耗,但小可后来送钱粮来交割之时,偶然翻看了粮仓账目,发现这批粮食却是被人领了出去,军门可知是被何人领走的么?”

    李廷钰面色微变,冷冷的说道:“你是奉了总宪大人之命来查老夫的?”

    王资雨摇摇头道:“军门相差了,军门原本赋闲在家,是总宪大人上奏保举大人出山的,军门和总宪可谓是一荣共荣,一损俱损,何来查访一说?小可是奉了总宪大人之命,来帮军门的。那本账册已然毁去,军门可以放心,只是今后命人办事之时,还是该多加留心。”

    李廷钰闻言,面色稍缓,其实他久居厦门,熟悉风信,查看世上花木鱼虫的变化便知会有台风来袭,早早的便把钱粮等重要物资妥善收藏,并没有大批米粮被水淹损之事,那批米粮其实是和城内的小刀会做了交易,把他九十余岁的老母亲和最小的孙子给赎了出来。

    李廷钰眼下的确有些投鼠忌器,其实以他手下的兵力和他的兵法韬略,围攻一个小小的厦门会要七十多天那么久吗?显然不会,李廷钰是担心强攻之下,小刀会恶向胆边生加害自己家人,并做出烈火焚城之举,厦门毕竟是他的老家。其实历朝历代委任官员,大都是本籍贯的官员不能在籍为官的,但李廷钰是个特例,福建海面上便以他的威望最高,也最知兵,咸丰手下能征善战的将官匮乏,不得已才夺情命他提督福建兵马,但清廷也没想到会出现厦门被人袭占的局面,李廷钰统兵收复顾念亲情乡情自然有些缚手缚脚。

    王资雨一早便看破李廷钰有资敌的举动,只是王懿德想到李廷钰是他举荐,便让王资雨将此事按下,否则举荐李廷钰的王懿德也会不好过。

    李廷钰沉吟道:“俊升到底是何意,还请快说。”

    王资雨笑道:“其实此事易尔,虽然陆路军门把厦门围了个水泄不通,但相信军门之前也放开海路让这批贼寇离开,可惜这伙贼寇便是不走,厦门便不能安然无恙的收复,是么?”

    李廷钰轻叹道:“这事你也知道了?”

    王资雨道:“厦门英人领事巴夏礼之前曾给总宪大人照会,说他可以安排海船送走厦门的叛军,厦门便可安然回到官军手中。其实这件事明眼人一看便知有蹊跷,厦门被官军包围,英人领事馆在城外,英人是如何同城内贼寇联络的呢?如此推想便知,其后有军门的影子。军门也想送走贼寇,尽早安然无恙的收复厦门。”

    李廷钰点点头不再说话,王资雨接着说道:“只是城内的贼寇不肯搭洋人的船去南洋,他们当中有海外归来之人,也知道洋人没安好心,搭他们去南洋却是卖身做苦力去的,因此便赖在厦门不走,让军门一番苦心安排付诸流水。”

    李廷钰阴沉着脸还是不说话,王资雨又道:“但眼下长毛贼自己派了海船来接人,不是正好解了军门的难题么?军门大可顺水推舟。让他们接走便是。如此既避免厦门毁于兵火,又能保全大人手下水师无损,可谓是一举数得,其实总宪大人命小可来,便是帮着大人办好此事。尽量把事情做得干净些。”

    李廷钰松了口气道:“还是总宪大人所虑周详,那俊升觉着该如何做?”

    王资雨笑了笑低声道:“当中可请洋人周旋。与长毛船队的将官商议好。咱们该打的还是打一仗,只是水师船小炮钝,不及长毛炮船犀利,被长毛突入海口,从海上接走了城内贼寇。入城后再找些流氓乞丐杀之以为贼首献上,自然便能遮掩过去。”

    李廷钰喜道:“还请俊升替老夫细细筹谋一二。”王资雨笑道:“小可敢不从命?”

    当下王资雨细细的替李廷钰筹划起来。何人领兵,如何应对,如何与洋人交涉,如何安排都布置得一清二楚。李廷钰大喜之下,当即照办。

    旬日,太平军船队到达厦门外海,和福建水师巡船遭遇,双方开了几炮后,福建水师便退走。

    随后威妥玛到鼓浪屿英国领事馆找时任厦门领事的巴夏礼商议如何解决当前局势。1843年英国在厦门设立领事事务所,派纪里布任首任厦门领事,1844年阿礼国成为驻厦门第二任领事,他在鼓浪屿鹿礁顶建了一座办公楼,形成了英国在厦门的领事馆。随后巴夏礼接任,就一直在此处办公。

    到了领事馆内,威妥玛见到了巴夏礼,他的办公室内还坐了两个中国人,当中一个长相很是奸险的中国人起身用中文自我介绍道:“在下王资雨,奉了军门大人之命前来接洽……”

    本来威妥玛还以为很棘手的事情,在王资雨出现后就忽然变得简单起来,威妥玛忠实履行了文翰的交待,在太平军和清军之间穿针引线,很快双方都达成了一项心照不宣的协定。

    第二天风和日丽,厦门外海炮声隆隆,太平军船队和清军船队还有岸边炮台联手演了一出大型的军事演习,双方动用了几乎所有的战船和火炮,打得那是惊天动地,海面上硝烟滚滚,最后清军船队不支退走,太平军船队顺利的到了厦门南端接走了城内的叛贼。

    虽然官军猛烈反扑,但无奈长毛贼船坚炮利,又有数千生力军布防岸边掩护,官军血战数日,只能逐走发逆,趁势收复了厦门。

    仗虽然打得惊天动地,但双方几乎没有人阵亡,除了几个清军和太平军被自己的火炮炸膛所伤之外,都没有什么损失。双方在一种默契之中完成了易城之举。

    刘丽川、黄德美、何滨等人撤出厦门之时,都是感动得热泪盈眶,他们本想着这一次是难逃覆灭的命运了,却没想到西王如此大手笔,派了这么庞大的船队前来救援。当下众将把兵士撤走,连同城内愿意跟随太平军走的百姓、工匠、商户都搬家似的上了船。总计从厦门撤走起义兵卒一万二千余人,百姓、兵将家眷人等两万余人,能带走的银钱倒是没有拉下,粮食却是没有,因为厦门已经断粮了。

    撤退行动在清军眼皮子底下进行了五天,随后太平军船队开船北返,清军进入厦门城,开始杀良冒功,不肯走的百姓彻底后悔了,清军入城后,凡是外地逃难来的穷苦百姓一律杀之,足足杀了数千人才罢手,而李廷钰则如愿以偿的保全了家小。

    鼓浪屿巴夏礼的办公室内,透过玻璃窗户,看着太平军的船队开走,巴夏礼有些不甘心的说道:“文翰勋爵太过软弱了,白白放走了上万的劳工,这批人要是卖到南洋去,那会是一大笔可观的收益。”

    威妥玛喝了一口葡萄酒微微一笑说道:“勋爵已经做得很好了,上海那边马上要开始修建铁路,今后的收益才是更加可观的。”

    巴夏礼摇摇头说道:“先生,我总觉得扶植一个懦弱的满清政府要比扶植一个强势的政府更好,满清更加容易控制。”

    威妥玛也摇摇头,一字一句的道:“中国不是印度!”(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四章 调查研究

    丹徒县镇江金山慈寿塔,此时已经是晚秋,瑟瑟秋风拂过,山间黄叶片片飘落。玲珑秀丽的慈寿塔立于金山西北山巅之上,高30米,和整个金山及金山寺配合的恰到好处,仿佛把这座山都拔高了。

    “数重楼枕层层石,四壁窗开面面风,忽见鸟飞平地上,始惊身在半空中。”慈寿塔上,凭栏之旁,一名头裹黄巾,身穿圆领秀红袍的美貌女子轻声吟道,这首诗却是宋代王安石所做的《金山》。

    这女子身边一名粗鲁汉子咧嘴笑道:“你又在耍文艺范了。”

    那女子回头恶狠狠的盯了那汉子一眼,淡淡的说道:“今晚别想进屋!”

    那汉子笑容僵住,连忙打哈哈说道:“我这是嫉妒你的文采,韵儿,今晚天那么冷,去大营里睡很冷的。”那美貌女子正是太平天国西王娘,而那粗豪汉子却是西王萧云贵。

    塔上清冷,洪韵儿忍不住缩了缩肩头,哼了一声扭过头不去理他,萧云贵马上识趣的解下自己的猩红披风给她披上,口中说道:“韵儿,别介啊,天冷了,两人一起睡才暖和啊。”

    洪韵儿俏脸微红,但披风披上后,身上和心头都是一暖,一颗心又软了下来,啐了一口道:“整天没个正经,尽想那事。”

    萧云贵贼笑道:“我只说睡在一起,可没说作别的啊。”

    洪韵儿手按腰间鸳鸯刀刀柄颠怒道:“你皮痒了是吗?”

    萧云贵吓了一跳,这夫妻俩本身武艺在伯仲之间,甚至萧云贵身躯的身手要比洪韵儿厉害,但自从攻下南京之后,萧云贵发现自己的身手似乎渐渐的退化了,反倒是洪韵儿的身手越来越好。这小娘皮一定是经常练武,意识和身体融合得更加完美,而自己事情多了之后,有些懒惰起来,练武也没有之前勤快,所以渐渐不是洪韵儿的对手了。

    两人关起门来打过几架,但都是洪韵儿占上风,想到这里萧云贵暗暗咬牙,肚子里暗道:“小娘皮,仗着身手比我好就作威作福的。我一定要勤练武功追上来,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他心中这样想,但面上却陪笑道:“老婆威武,小的不敢造次。”

    洪韵儿看他那憨惫样,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萧云贵也跟着干笑起来。两人自从行了夫妻之事后,感情更加的稳固起来。用如胶似漆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笑了一会儿。洪韵儿止住笑正色道:“也不知道厦门那边怎么样了。”

    一说起正事来,萧云贵马上就严肃了起来,他扶着塔上的栏杆道:“我相信李秀成他们能把这事办好的,何况还有新加入的海盗们帮助?宁波海战大捷你也知道了,舟山的海盗都被击溃,清军水师也抵挡不住我们庞大的船队。你还担心什么呢?”

    洪韵儿点点头笑道:“也到是,不过这次把人救回来之后,安置起来也是要花一大笔银子的。”

    萧云贵摸着光溜溜的下巴说道:“我看了这几个月西殿圣库的账目支出,当真是花钱如流水。不过打下杭州、苏州、上海、绍兴、宁波等地,从官库中抄没了总计不下五百万两的钱粮,还有那些贪官污吏和满人富豪家中也抄得不少钱粮,也够支应一阵的。从上海离开之前,我还把吴三桂宝藏中一批珠宝玉石交给王闿运,让他在适当的时候搞个拍卖会,那些珠宝玉石不是金银,留着也没用,倒不如拍卖给洋人或是富豪们,换得金银钱粮来用。”

    洪韵儿撇撇嘴道:“那些珠宝玉石做工精细,都是文物来的啊。”

    萧云贵也撇撇嘴道:“放在后世我们俩都是文物了,但现在那些珠宝玉石都是死物,况且真正的文物要有文化底蕴在里面,有些来历的我都让璇玑挑出来留好了,什么珍贵的字画古董我都没买。我还留了一批珠宝玉石打算献给天京城里的那些大佬们,从天王、东王到燕王、陈承瑢他们每人都有一份,料想他们也不会太过为难我们。”

    洪韵儿轻叹一声道:“我们这趟回天京也不知顺不顺利,你让左宗棠、王闿运、李寿蓉他们登记整理各地户籍、土地、商户资料,我总感觉施政手法太慢了。”

    萧云贵摇摇头道:“咱们占了苏南,要想更好的施政,自然要把人口、土地、辖下商户多少等等基础的资料统计清楚,虽然这个时代的统计手段很原始,可能会有错漏,但我一定要搞清楚自己有多少家底。有了一个大概的数据之后,我们才能为我们的施政理对方向。咱们打出的口号是均田地,你知道苏南有多少农民吗?你知道有多少耕地吗?要是人多地少,均田地这一条就不能搞。要是换成减租减息政策呢?你知道眼下苏南租息是多少?各地都有不同吧,减多少合适呢?你又能拿捏得清楚吗?统计商户这就更有必要了,我需要了解苏南的工商业现状,各行各业的发展状况,最直接的就是什么行业赚钱,什么行业不景气,这样我们才能制定出有针对性的政策来。我可不想不做调查研究就胡乱下了政令,到时候只会自乱阵脚。”

    洪韵儿哦了一声道:“或许是我太心急了,上个月发布了《太平天国苏南乡官评选制度》后,各地的热情很高,乡里村间自己选出乡官来管制地方,你又宣布苏南今年免了钱粮赋税,得到了贫苦百姓们的拥护。而我们又保护了中农、富农和一部分支持我们的富户,让他们还是按照原来的租息收取田租,虽然百姓们还是要交租,但没有了交给官府的那部分钱粮,想必负担会轻一些。但我总感觉咱们这样做和天京那边的政令不同,难免会遭诟病。”

    萧云贵皱眉道:“韵儿,定都天京后发布的《待百姓条例》,你也知道是什么东东,什么不要钱漕,但百姓之田,皆系天王之田,每年所得米粒,全行归于天王收去,每月大口给米一担,小口减半,以作养生之资。店铺买卖本利,皆系天王之本利,不许百姓使用。总归天京那边搞了个平均主义大锅饭,农不能自耕以纳赋,而谓田皆天王之田;商不能自贾以取息,而谓货皆天王之货。种田种出来都的东西都要交给圣库,商人交易的东西都算圣库的货物,你需要什么都可以按制度在圣库里领取,这种看似很好的分配制度却不可能长久实行下去的。后世太祖不也搞过公社大锅饭么?效果怎么样呢?要知道人都是有惰性的,干好干坏一个样,反正东西都要交公,没有任何私产的情况下,生产积极性会严重受挫的。历史上后来太平天国的圣库养不起那么庞大的人口,石达开经略江西之时,就改回从前满清的那种制度和模式,这才有了石达开治理江西的兴旺。你说我们能走这条明知是错误的道路吗?”

    洪韵儿摇摇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咱们可以先把土地全都收归国有,私产我们是保护的,这一点我们观点一致啊。”

    萧云贵皱眉说道:“把土地收归国有说得轻松,除了那些被打倒的贪官污吏、土豪劣绅家的田地之外,那些中农、富农手中也有着大量的土地,满清都承认他们对土地的占有,难道我们太平军来了之后,这些中农、富农的地就被收回去了?这些地都是人家几代人辛苦积攒下来的,也不是靠贪官污吏、土豪劣绅那些强取豪夺的手段得来,我们就该保护下去。否则会把中农、富农还有一些原本倾向我们的富户推向满清那边的。”

    洪韵儿也皱眉道:“那你打算怎么解决土地问题?这个问题不解决好,矛盾永远存在。”

    萧云贵缓缓说道:“我心中有几个方案,这几个方案要同时实施才可能解决问题。其一就是减租减息,先减轻农民负担,这需要我们地方乡官制度和地方团练制度完全建立好之后,把政府的触角彻底伸展到地方才能实施得好,可别搞成民国的减租减息,光打雷不下雨。其二就是发展工商业,这也是为什么我要搞那么多大项目、大工厂的原因,让多余的人口从农民变成工人,变相的减轻土地和人口的矛盾。其三就是鼓励开垦荒地,不过苏南这边鱼米之乡,能开的荒地也差不多了,将来我们打下北京,打出关去,关外满清还霸着一大片肥沃的黑土地呢,那边也可以安置很多人口。其四就是政府赎买土地再返租给百姓,我们可以通过政府出钱赎买一部分土地来分给百姓们租种,这种手段比直接没收温和得多,得到钱财的富户们也能更多的转型成为资产阶级,他们会用钱开办工厂、开办商号,从而繁荣工商业。其五就是把被我们打倒的贪官污吏、土豪劣绅的无主之地分给百姓。我相信我这五管齐下,总会解决问题的。但我需要知道苏南的一本细账,就是我们苏南治下有多少人口,有多少耕地,有多少无主之地,有多少贫农、中农、富农、富户、商号,人口结构如何,总之没有调查就不能研究,就不可能解决问题。”

    洪韵儿嗯了一声道:“那我们这次天京之行还要取得天王和东王同意我们在苏南实施新政的诏旨,这样我们就能名正言顺的放开手脚来干。”

    萧云贵点点头望着浩浩荡荡的长江水道:“不错,我们回天京主要的目的就是这个,虽然天京那边的政令我们没有实施,但我们需要说服天京那些大佬给我们特权,现在还不是和天京翻脸的时候,不是时候啊……”(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五章 经济特区

    望着远处奔流不息的长江水,萧云贵轻叹一声,回想起回到苏州那晚,左宗棠、钱江两位谋士向自己献策的情景来……

    当日送走南下的船队之后,萧云贵和洪韵儿又在上海耽搁了两天,主要是商讨修建铁路的一些细节问题,从上海到苏州的铁路虽然不长,但沿途可能会占用到百姓的田地、房舍等等。怡和洋行派遣的工程师、勘探队已经在路上,具体的修建线路需要等这些专业人员到达上海进行实地勘测之后才能确定,但萧云贵还是给王闿运、魏鹤林、朱昌琳等人交待了一些需要注意的细节。

    修建铁路在这个时代来自各方面的阻力还是非常巨大的,对于太平天国来说,虽然没有满清那样来自自身内部守旧势力的干涉,但来自民间对这种新事物的恐惧会给修建铁路带来阻力。这时候的人们迷信鬼神、风水,修建铁路会有人认为是锁住了大地,又或是动了谁家的风水,一旦百姓们抗拒这种新事物,弄不好会造成民变。

    在和王闿运等人交待的时候,萧云贵就定下调子,不管如何铁路是一定要修的,但在修之前,针对洋人勘测的路线上可能涉及到侵犯民权之事,一定要提前做好应对之策。比如说占用了田地,上海军政司就要负责找好可以置换的田地,占用了民舍,就由军政司出钱拆迁,占用了坟地,就派人另找风水宝地迁葬,费用军政司负责等等。

    除此之外,萧云贵还让王利宾开办起太平天国第一份自己的报纸,在这个年代必须有自己的舆论武器来占领道德的制高点,这份报纸定名为《苏南时报》,每七天发行一刊。后来在太平军中这份报纸也被叫礼拜刊。

    王利宾在历史上也曾经创办过报纸,办报纸萧云贵自然是找他负责,随后又成了西殿舆宣司,由王利宾担任司长,职同总制。出任舆宣司之后,王利宾好像焕发新生一般,自己把名字改成了王韬,全身心地投入了他的新闻事业中去。和诏书衙不同,舆宣司更多的是负责太平天国的对外新闻发布和报纸、舆论控制,而诏书衙却是负责各种古籍收集、收藏。官方定制的各种书籍、手册、条例的发行。诏书衙原本是洪韵儿主管,后来交给了李璇玑、傅善祥主管。

    有了舆宣司和《苏南时报》,萧云贵要求王韬有意无意的多多在报纸上宣传修建铁路的好处,同时报纸上也多做汉文化的宣传,来打击满清的统治基础。

    交待完铁路和报纸的事情之后。萧云贵收到了天王的诏旨,上次是东王来的诏旨。这次是天王来催促西王回京。上次萧云贵以宁波战事吃紧为由拖延了下来,这次宁波大捷的战报已经发往天京,他不能再耽搁下去,便和洪韵儿、李璇玑带着钱江、唐二牛以及千余精锐西殿参护往苏州而去。其余电报、兵工厂、船厂的事宜,萧云贵让王闿运带着徐寿、华衡芳等人商酌办理,不决之事可报西王裁处。

    徐寿、华衡芳乃是李善兰举荐之人。萧云贵和洪韵儿也知道二人在历史上的名头,他二人辅佐王闿运办理上海的洋务最适合不过,二人在军政司中也担任要职,职同总制。

    花了两天时间回到苏州之后。苏州的疫情已经彻底平息,在左宗棠等人的努力下,苏州逐渐恢复了昔日的繁华。回到苏州之后,洪韵儿带着李璇玑便去找克利福德去了,克利福德的身份特殊,通过他或许可以得到英国的支持也未可知,所以夫妻俩一商量,洪韵儿决定亲自出马继续拉拢克利福德。

    萧云贵把钱江介绍给左宗棠,随后一道说起施政之事,左宗棠拿出天京发来的施政公文《待百姓条例》给萧云贵和钱江看,天京来的诏旨要求各地照此办理,但左宗棠觉得其上荒悖之事太多,并未推行,这份诏旨和条例也被左宗棠锁在柜子里睡大觉。

    看完之后,钱江首先便道:“西王殿下,天王这么做,是把天下私产都变为公产,都变为他一家之物,如此倒行逆施,乃是绝人财路,与杀人父母无异,真要是这般推行施政,天国比不能长久啊。”

    左宗棠比钱江加入太平军要早,倒也知道太平天国到底追求的是什么,轻咳一声后道:“钱先生说话过重了,但其言也不无道理。西王殿下,天国起兵以来,打出的旗号便是均田地、共富贵,历来举义起兵者为了号召天下百姓附庸,无不是打出这般旗号来。但人性私利,天下熙熙皆为利往,绝对的公平永远不可出现。前面咱们四处征战,未有根本之地,集中所有的人力物力统一分配是有必要,但如今有了自己的地盘后,要经营此地便不能如此办理了。”

    萧云贵抬手止住二人的话头道:“两位的话我明白,左丞相做得好,没有按天京的政令办理,否则要出大乱子了。且不说上海,苏杭二州之地内,有多少商家往来,又有多少手工作坊、铺面市集?真要按天条办事,岂不是绝了商家们的商路?”说到这里萧云贵站起身望着屋内的巨大蜡烛冷笑道:“店铺买卖本利,皆系天王之本利,不许百姓使用……这是什么道理?”

    左宗棠点点头道:“正是如此,可西王须得再想深一层,我们下面还可以阳奉阴违的把这事糊弄过去,但西王您马上就要入京述职,天京那边在我们这里一定有眼线,要是天王、东王以此为藉口,问西王为何不尊天国政令又该如何应对?在下担忧的事不止如此啊。”

    萧云贵阴沉着脸道:“他们看不清大势,老子就单干,反正老子不能和他们一起走上死路。如今苏南已下,我手中有十余万兵马,我还怕他们么?”

    左宗棠看了钱江一眼,钱江捋着颌下的山羊胡子沉吟片刻道:“西王。属下明白左相真正担忧何事了。如今西王虽然领兵取下苏南,但百废待兴,需要时日站稳脚跟,此其一。其二,苏南、上海乃是清廷赋税重地,南京城陷后,江南漕运断绝,清廷本想着还有上海海运交通漕运,但上海也被攻下,江南的漕运算是彻底被我们断了。清廷一定会不顾一切夺回苏南。若是这个时候咱们和天京翻脸,那西殿就要独自面对清廷的压力,得不偿失啊。其三,西殿军中虽然大半都是湘徽苏浙等地之兵,但其中精锐骨干多是西王广西老兄弟。西王这时候和天京因为政见不和翻脸,于大义名分上不能占优。难保手下领兵的老兄弟不会心生疑窦。将来兵戎相见必有内忧。此时和天京翻脸,时机远远不到啊。”

    萧云贵微微一愣,缓缓坐下身来,单手杵着下巴思虑起来。左宗棠接着说道:“钱先生不愧是广粤名士,一言以蔽之。西王,如今天下大势尚不明朗。天京所带兵甲虽不及我精锐,但满清眼中之钉乃是我们,因为我们占据了苏南这块膏腴之地,要是前面没有天京出面顶着。我们将很难与满清周旋。西王将来要想取而代之,眼下就要暂时忍让,这次回天京最好能说动天京出兵淮泗,打过长江去,吸引清军的兵力。”

    钱江又道:“不错,天京政令虽然荒诞不羁,但我们也不是不能挽回。属下以为西王此次回京,当说服天王、东王收回成命,就算不能收回成命,也要许以重利让天京许可西殿可不尊此法令而行。而且要是能说动天京出兵江北,那就是最好的局面了。”

    萧云贵哦了一声道:“是啊,前面有人顶着,我们在后面发财,多好啊。嗯,我们可以搞个经济特区,争取苏南为经济特区,不必按天京的法令执行。”看到左、钱二人不理解经济特区,萧云贵笑着解释道:“所谓经济特区,就是特别的区域之意,咱们苏南、上海工商业繁华,与内地大不相同,本王可以此为藉口向天王、东王奏报,请求成立苏南经济特区,特区之内一切法令皆可不安天京成例来办,拥有很大的自主权。”

    左宗棠点头道:“此法甚好,只是要天京答应如此要求,只怕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萧云贵嘿嘿笑了笑道:“不错,代价是一定要付出的,本王打算向天京许下每年苏南向天京缴纳一百万两银子的钱粮做为许利,换取天京给予自主权,两位觉得如何?”

    左宗棠微微皱眉道:“苏南乃是膏腴之地,只缴一百万两只怕糊弄不过去。”

    钱江奸笑道:“西王这个价开得好,正所谓漫天要价、落地还钱,咱们可不能一下子说得太高了。”

    左宗棠嗯了一声道:“这话也对,但西王自己心中得有本帐,底限在何处才好还价啊。”

    萧云贵嘿嘿一笑道:“这次整顿上海关税,想必今年仅上海海关关税一项便可有两、三百万银子的进账,还不算宁波那边的关税,加上其余地方上缴纳的钱粮税赋,就算天京那边要我每年交三百万两本王也能承担。”

    左宗棠惊喜道:“海关关税能有这么多么?听闻从前清廷每年从江海关收到的不过几十万两的税银啊。”

    萧云贵淡淡的笑道:“清廷那是作茧自缚,不知道商贸税收的好处,加上旗下贪官污吏多如牛毛,才会收入惨淡。不过既然清廷之前收入如此,咱们上报天京的时候也不必说真话。”

    钱江阴阴的笑道:“不错,西王此去大可反客为主,可学学刘备刘皇叔,多提提自己的苦处,多诉诉苦水,听闻西王和东王情同手足,和天王也是至亲兄弟,大可以情动之。”

    左宗棠呵呵笑道:“钱先生此言不错,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西王大可大张旗鼓,手下回京的参护穿着也要破烂些,让人看了心生同情。”

    萧云贵笑了笑又皱眉道:“要本王装可怜没问题,但本王就怕去了天京之后,被人软禁起来,不能回来就麻烦了。”

    左宗棠笑了笑说道:“在下早已经为西王想了几条良策,若天京留难时,可以帮西王脱身。”

    萧云贵这厮其实不大愿意回天京去,但眼下状况看又是不能不回去,他就怕洪秀全、杨秀清又来害自己,一听到左宗棠有良策,当即大喜道:“左相快说。”(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六章 东西联手

    左宗棠笑了笑转身从书架上取出一本手札说道:“此乃诏书衙收集记载的《天父天兄临凡圣旨》,西王可曾记得起兵之时,天**师是如何定下的?”

    萧云贵回想了一会儿之后,讪讪笑道:“当然记得,当时便是本王代天兄传言的。”

    左宗棠点点头展开那手札给钱江看,口中说道:“天王所创的拜上帝教教义的规定,他只称王不称帝,其辅臣也就不能沿用封建王朝的宰相之类的官称,于是天王便有了新朝的官制中设军师为天王的辅臣官称的想法。设军师既可与历朝王朝的宰相等类官称严加区别,又能与天国的官制相契合,也算一个创举。随后天王在西王第一次代天兄下凡传言之机,便向问过,‘太平时军师是谁乎?’”

    萧云贵神色严肃的道:“不错,当时本王迷迷糊糊的,醒后来才听人说起,天兄的回答是:‘冯云山、杨秀清、肖朝贵俱是军师’。”

    左宗棠嘴角微微一笑,他可不信天兄下凡这种说法,但见西王此刻说来仍旧是一本正经,仍旧咬定他便是天兄下凡的代言人,心中腹诽道,西王越来越厚黑了。但萧云贵的想法很简单,你既然撒了谎,就一定咬牙把这个谎撑下去,就算如何艰难也不能否认自己。

    左宗棠也不拆穿,继续装糊涂笑道:“从天王所问的话语可看出,天王起初设军师只想设一人。只因天王所问的是‘太平时军师是谁?’而不是‘太平时军师俱是谁乎?’。其二,天王当时属意的应当是南王冯云山担任军师。当时南王传教立教有功,东王天父下凡有威,军师的人选只能从冯云山与杨秀清二人中选择。若天王想让东王当军师的话,那么他没有必要做任何掩饰,完全可以直接了当地问:‘太平时让秀清任军师可否?’。其实天王心里明白。他要提名让东王当军师,在西王你代言天兄的竭诚拥护的。相反,若是公开提出让南王担任军师,那是无法得到西王你代言天兄的同意。左某这话对吗?”

    萧云贵想不到左宗棠能从天父天兄的临凡圣旨记载中推测出当时的情形来,心中非常感到佩服,要知道当时杨萧二人联手上位的事,就连很多老兄弟都不明就里的,当下笑了笑道:“此事与本王回京趋吉避凶有何关系?”

    左宗棠缓缓说道:“在下所料不错的话,天王一开始只想有一位军师,可天兄圣旨一下。就变成了三位,其后永安封王之时,更是多了一个北王,变为左辅、右弼、前导、后护四位军师,也就是东南西北四王俱是军师。此时南王早归天堂。只剩下东王、西王和北王三位,翼王虽然才智俱佳。但终非军师之职。才朝中为入中枢。以左某看来,西王领兵在外而远朝堂,东王最喜,盖因东王在朝中能总揽大权,而北王虽为军师,但前面被东王逼迫杀了自己兄长。足见北王在朝中难以与东王争长短。但要是西王回朝,局面就会改变,东王有总揽全局之功,西王亦有南征北讨之劳。东王有天父附体,西王亦有天兄护持,东殿有精锐数万,西殿亦有强兵于外,因此西王殿下一旦回京,东王独大的局面便会打破。按东王的心思,西王最好别回去,要是回去东王一定会想尽办法对付西王。而天王却希望西王回京,他需要有人能在朝中和东王达成均势,此乃历代帝王心术之要旨。”

    萧云贵点点头道:“不错,要是本王不在朝,天朝就是东王一人说了算。既然回京是天王喜东王怒,那本王该如何?”

    左宗棠一字一句的说道:“西王回京要旨这第一便是,置身事外,不揽朝权!”

    萧云贵喃喃道:“置身事外,不揽朝权?此话何解?”

    钱江若有所思的道:“左相的意思是让西王千万不可介入天王和东王之争,远离朝堂的漩涡暗涌?”

    左宗棠微微颔首道:“不错,天王想用西王为棋子制衡东王,乃是帝王御臣之术,东王在天京势大,不可与其争锋,西王索性置身事外,不揽朝权,可得东王信赖。取得东王信赖之后,西王大可靠拢东王,以从前东西二王的交情,想必西王能够做到,左某的第二策便是切勿摇摆不定,全力联结东王!”

    钱江附和道:“左相所言甚是,若是天京之内,东王力保西王的话,便没人敢动西王。西王可联结东王,不涉朝权,东王也可安心,这样东王在朝中把持朝政,西王在外领兵,东西二王联手,天朝之内无人可敌。”

    萧云贵微微一鄂,摸着下巴暗自思忖起来,之前自己一直在天王和东王之间摇摆不定,甚至为了避开这个选择题,他从长沙一路避到了苏南,眼下这个问题始终还是避不过去。左宗棠的话意思很明白,全面靠向东王,作为东王羽翼蛰伏其下,这样天王和其他诸王都不是对手。况且自己领兵在苏南为外兵羽翼,东王在朝堂握权御百官,不正是当年萧朝贵和杨秀清密议上位之时,二人商议的策略吗?这档子事萧朝贵的记忆中可是清清楚楚的,所以后来杨秀清为中军主将,萧朝贵为前军主将,太平军的精锐可都是在二人手中的啊。可惜后来萧朝贵娶了洪宣娇,冯云山死后,洪秀全又极力拉拢西王制衡东王,因此二人才渐离渐远了。

    萧云贵有些迟疑的问道:“要是东王借机安插人手在我们西殿军中该如何?”

    左宗棠微微一笑道:“此前西王不是打算创办上海讲武学堂么?稍后学堂成立,西殿上至将领,下至卒长,西王都要他们轮换着入学堂学习,并且重新整编各军,以防手下武将坐大,只要我们整编得宜,达到西王所求,兵为西殿之兵,而非某将之兵,东殿再放多少将官进来,也都是无用的。再者,就算东殿来人能统一军,只要我们断了他的钱粮火器,也就是一只没牙的老虎。”

    萧云贵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创办讲武学堂和轮流整训军队的想法就是为了防止在西殿中出现拥兵自重的现象,也是训练军官和士兵尽快熟练掌握热兵器的使用和战法,从而把西殿大军建成近代先进军队。东殿真要派人安插进来,行啊,先丢到讲武学堂学习个一年半载去,好好洗洗脑。而且萧云贵知道天王和东王不可调和的矛盾最终会爆发,到时候东王真被天王诛杀,东殿的人马可尽数被自己吸纳掉,靠向东殿没什么不好的。

    萧云贵点头道:“左相这个策略好,彻底靠向东殿,大树底下好乘凉嘛,呵呵。那还有第三策吗?”

    左宗棠有些为难的说道:“这第三策是有些为难了,是因为西王娘的缘故,要取得东王的信任,西王就要疏远西王娘啊。西王娘毕竟是天王拉拢西王的举措之一,西王要是不疏远西王娘,只怕东王会不信任西王的投靠之举。”

    萧云贵哦了一声,问道:“怎么个疏远法?”

    左宗棠迟疑片刻道:“最好是和离。”

    萧云贵嚯的一声站起身来道:“万万不可,离婚我不干!”

    钱江摸着下巴的山羊胡子道:“那要不和西王娘演一出戏,让西王娘假作被西王气走,回娘家去,那也可行。”

    萧云贵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那和离婚有什么分别?”这厮才得到幸福生活几天,哪肯轻易放弃温柔乡?他抬手止住二人道:“这是本王的家事,我自会想办法解决,要取信东王有的是办法,拿自己老婆来取信别人,本王做不出这种事,此事休要再提。”

    左宗棠见西王所说坚决,也不好再劝,当下话锋一转,又说起回京的安排来。左宗棠在苏州攻下后就派李左车带了数百西殿参护回天京,入守天京的西王府,同时也派了大批的白泽堂密探潜入天京,和原本就在天京城内的密探联合起来打探消息,同时调动谭绍光、罗大纲领兵屯镇江、金坛等地,准备随时接应回天京的西王。外面有兵接应,内里又密探探听消息,加上天京西王府的千余西殿参护和随西王回京的千余精锐,想来可保无虞。毕竟真有人想对付西王的话,也必须考虑苏南数十万军民和数百万百姓的反对之声,何况西王在天京军民心中也是大有人望的。

    说完细节之后,左宗棠接着说道:“西王此去天京,除了述职之外,要尽量结好朝中之人,要尽量争取到苏南独立施政的权力,同时尽量鼓动天京方面出兵淮泗,有大军在江北牵制清军,我们苏南才能免受南北夹击之苦,最好能破去江北大营,让清军无法从容调兵南下,又让天京方面挡在我们前面,此为上上之策。”

    钱江颔首道:“正是,若能说动东王再起一兵西征川贵,我军便可安心应对江西、福建东南之兵,那就更好了。”

    萧云贵啊了一声,难道还是要想历史上那样,撺掇天京方面发动北伐和西征之役吗?(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七章 地方政权

    苏州西王府内,萧云贵和左宗棠、钱江说完回京之事后,又商量起苏南政事来。如今苏南战事基本平复,恢复地方农务、商贸、建立地方政权等事务已经提上了日程。无锡等地光复较早,在那边太平军已经开始地方政权的建设,守土官、乡官已经派驻到地方。

    在地方乡村还是按照太平军制,每二十五户编为一个两司马,四个两司马编为一卒,其后是旅、师、军的编制。分别由二十五户选出自己的两司马管理二十五户,这两司马负责这二十五户的户籍、田数、人丁统计,以及所有杂事的办理,相当于一个村干部。卒长也是选出来的,相当于村长,其后的守土旅帅分设正副两名,一名由西殿派人出任,一名由当地人选出,其后的师帅、军帅也是如此。

    如此编制可以很快的把户籍、田数、人丁、赋税等等基础数据统计清楚,也便于地方管理。但西殿与天京方面不同的是,除了军队之外,在地方萧云贵没有设立圣库制度,除了到守土军帅这一级设有一个总圣库负责收取这一个军户百姓的的赋税钱粮、地方百姓的捐纳、还有收缴治下贪官污吏、土豪劣绅的家财。这个圣库也负责支应该上缴的钱粮赋税,同时还要支应地方上的财政支出。每个军约有一万户,算得上一个镇的人口数量。

    在无锡、金坛、镇江等地实行之后,西殿太平军减免地方钱粮赋税,并且将地方上因为战争出现的无主之地和没收贪官污吏、土豪劣绅的土地分给无地的农民耕种,但赋税还是要交,按田地的好坏分为九等纳钱粮,纳完田赋后。其余的归农民自己,并不用全部上缴圣库。无锡、金坛、镇江等地人口虽不及苏杭稠密,但人口却不降反增,先期抄没的土地和无主之地已然有些不够分的了。

    以镇江为例,此地地处江南运河北端,乃南北往来要冲,太平军来前有二十八万人口,太平军攻陷镇江后,逃难的百姓达到了数万人,这些百姓有逃往苏杭的。也有躲入山中避难的,大都是听信满清的谣言而盲目出逃的。西殿太平军入主镇江后清点人口,只余二十三万左右。随后苏杭上海爆发战争,附近的流民百姓又有涌向镇江、无锡等地的,加上太平军的宣传和安抚工作成效显著。先期躲入山中的百姓们又回来,人口一下激增至三十三万之数。随着满清在江北倒行逆施。广派募捐。江北百姓多有逃往镇江的,人口还在不断增加。当中没有土地的赤贫者就达到了十一万人。

    镇江时有耕地二百四十万亩左右,太平军收缴的土地和无主之地约有八十万亩,其余的土地还在中农、富农和一些地主手中。在中农、富农和地主手中的土地供养了十余万的百姓。太平军将八十万亩土地按好坏搭配分给没有土地的十一万百姓,人均分到的土地面积达到了七亩左右。按照历史经验,这个时候的耕作水平。养活一个人至少需要四亩土地,少于这个数字,农民就会生活得很艰难,更不要说缴纳粮赋了。就是灾害一来,年成不好,吃饱饭都成问题。人均七亩土地的分配,也仅仅稍稍高于四亩这个生存基本线而已,而且镇江附近的土地也并非全都是产粮地,还有一成左右的耕地是桑林或是其他农作物的田地。好在镇江商贸繁荣,有近三万人在镇江城内做工或是跑生意,没有从事农业,因此人均分到的土地大有缓解,好的一些地方人均分到了十亩地。但江北的流民还在源源不断的南逃而来,造成了当地的土地越来越不够分了。无锡、金坛等地人口更多,无锡乃是大城,仅无锡城人口就达四十余万。人人都说江南富庶,但富是富了,人口也多啊。

    王闿运在治理无锡时,曾经向萧云贵上书,萧云贵和左宗棠、王闿运讨论之后,在无锡推出了几项举措,以做试点。一是鼓励百姓们开垦荒地,开垦出来的荒地可以分给农民耕种,太平军减免一年的赋税,并提供农具、谷种、耕牛等,随后按田出产的十分之一纳粮。但这项举措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时值清末,经历了几个朝代的开发,能开垦的耕地差不多都开垦完了。后世历史学家和农业学家研究后发现,清朝的耕地面积和现代耕地面积是相差不大的,甚至有些地方的耕地面积要比后世还多,因为后世经济发展,很多地方退耕还林、耕地征用等等,所以导致耕地面积比清朝时期的还少。反正一句话,能开垦的土地不多了。

    其二就是由圣库出资,收购中农、富农和地主手上的土地,收购之后变为国有土地,再以较低的田赋分给农民们耕种。同时王闿运告知地主和富农们,一旦发现他们手中耕地荒芜,太平军将无偿没收这些土地。这项政策倒是较为平和,地主、富农们都能接受,加上很多佃农都去耕种分到的土地,还有一些佃农跑到太平军开办的作坊去做事,导致地主、富农们手上工作的佃农人数减少,他们不得不出售一些顾不及耕种的土地给太平军,一旦土地无人耕种,荒芜之后,太平军是会毫不留情的没收土地,因此还不如卖掉这些土地。

    其三就是在无锡、镇江发展航运、矿产、纺织等等手工作坊,招收无地的农民为工人,也解决了一部分人的生计问题,同时让地主、富农们手下的佃农减少,逼迫他们出让土地。

    其四就是大力发展商业,无锡城内原本只有两处市集,太平军到来之后规定,但凡城内临街之所皆可开办店铺,只需到无锡太平商务司办理店铺执照便可经营,也是按照营业额收取商税。如此一来,开始出现有些地主或是富农在城内开办商铺经营生意的。几项举措推广之后,才算是缓解了一些土地矛盾。

    同时各乡村两司马一级也没有像天京那样强制设立什么礼拜堂,只是在军一级上设立了太平上帝教的礼拜堂。你有信太平上帝教的,可到军级礼拜堂做礼拜,其余村中旧有的庙宇、道观、祠堂等等都任其自然,西殿太平军并不强求百姓们改变信仰。各级两司马需要出五名男丁,组成自己的乡兵,也就是太平军自己的地方团练。平时乡兵还是耕作的农人,但他们得到太平军配给的武器和特别的号衣、旗帜,每个礼拜做三次军事训练。平时保护村坊,就像村联防治安队一样,一旦有战事。这些乡兵就可变成预备役人员,也就是民兵的性质。每个民兵每月由地方军一级的圣库发给一定的津贴,并不供养这些民兵。

    其实在满清治下之时,各村各乡的青壮们也都有各自的组织,各宗族各大姓按照一定的形势把族内的青壮组织起来。平时也是保护自己村里人不受别人欺负,村丁乡勇就是这么来的。太平军到来后。改了一些制度。把这些松散的村丁组织起来,变成了自己的民兵。从前保护村坊乃是义务,如今还有正规的武器、号衣、津贴可领,这些村中的青壮们自然是趋之若鹜。

    缓解土地矛盾和乡官、乡兵制度的建立,得以让西殿太平军的地方政权快速建立起来。如今苏杭上海等地攻下,情况又有变化。变化就是人口变多了,土地还是那么多,任何事情只要人一多,问题就会变得复杂。

    和左宗棠、钱江商议后。萧云贵还是决定先按无锡的办法推广,先建立地方政权,并做基础的数据统计,他想要知道要解决苏杭等地的土地问题,他需要分多少地出去,需要投入多少购买土地,苏杭二州现有的工商业又能解决多少人的生计问题,最后若实在容纳不下,马上就要修铁路了,修铁路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会需要很多的劳力,萧云贵不介意招募一大批人做为筑路工人。

    议论完政事后,洪韵儿、李璇玑回到府中,克利福德倒是跟他一起回来了,这小子在民间收购了一大批的艺术品。小到民间自制的刺绣手绢,大到石工雕刻的大理石碑,这家伙居然收集了几大车五花八门的物什,都带了回来,乱哄哄的搬入府中来。

    萧云贵有些好笑,上前想问个明白,还没开口,克利福德上来就给萧云贵一个拥抱,他非常欣喜的说道:“西王殿下,非常感谢您的礼物,这些东西都是非常精美的艺术品,没一样都凝结了中国艺术家们的心血,你看这个手绢,居然两面刺绣的图案都不一样,上帝啊,这是要怎样的别具匠心才能够做到。”

    克利福德拥抱的这个动作非常危险,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要不是洪韵儿及时组织唐二牛等人,只怕会有十余柄大刀和火枪向他袭来。

    萧云贵呵呵笑了笑说道:“只要你喜欢,本王可以让人带你去见识更加精美的艺术品,还可以去江西景德镇观看瓷器的制作。”

    克利福德很是高兴,没口子的答应,但萧云贵话锋一转道:“可惜景德镇还在野蛮的满清手中,本王需要得到英国武器出口的许可,有了英国的武器,我们可以打败满清,这样你就能畅通无阻的到达景德镇。”

    克利福德点点头说道:“西王妃已经和我说过这件事了,西王殿下,我在苏州看到了贵军的善举,在这里的民众们得到了很好的照顾,他们去掉了辫子看起来不那么像奴隶了。我回到英国一定会促成此事,我们都是文明开化的人,必将取代野蛮粗俗的人,我会帮助太平天国的,我喜欢和你们打交道!”

    萧云贵看了看洪韵儿,洪韵儿向他俏皮的眨眨眼,看来洪韵儿已经把这小子搞定了,一个有爱好的人很难搞定吗?不难,投其所好就行了,看来有了克利福德的支持,太平天国在英国那边的评论也会有很大的改观,毕竟有人帮自己说话了,而且这个人不简单,他背后是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八章 互为互补

    “西王殿下,童强胜童兄弟来了。”唐二牛浑厚的声音飘来,打断了萧云贵的思绪。

    洪韵儿微微一笑道:“咱们的白泽堂堂主来了。”

    萧云贵点点头道:“让他上来吧。”跟着微微皱眉说道:“韵儿,你说这白泽堂的名字是不是太江湖气了,要不改成情报司呢?”

    洪韵儿摇摇头道:“白泽堂童强胜用的多半是江湖人物,倒也不用改,我到觉得可以再设一个情报司,这个情报司咱们放在明面上,和白泽堂互为互补。有时候一个消息也需要印证一下才知真伪不是吗?”

    萧云贵笑了笑道:“韵儿,你也越来越腹黑了。”跟着轻叹一声道:“不知道为什么,人的权利越大的时候,就越不相信别人了。”

    洪韵儿白了他一眼道:“我没你腹黑,我只是说上个双保险好一些,你看历史上的蒋光头不也是搞了中统、军统两套情报机构,美国不也是搞了中情局、调查局好几个系统吗?我们增加一个,就大大减少遗漏重要情报的机率,不是说信不过谁。”

    萧云贵扰扰头道:“那你有好的人选吗?”

    洪韵儿双手抱胸道:“钱江不错,这人有才智,只做幕僚可惜了,由他牵头成立情报司可行。”

    萧云贵微微皱眉道:“钱江?他靠得住吗?”

    洪韵儿撇撇嘴道:“靠不住你还事事都找他商量?”

    萧云贵盘算了片刻道:“加个双保险,把周兆耀调往情报司,做钱江的副手,呵呵,我这不是腹黑,只是要保险一点啊。”

    说话间。童强胜已经到了,他身后跟了一名四十余岁的汉子,头裹红巾,穿了一件红袄,长得甚是威猛。

    二人上前见礼后,童强胜引荐道:“西王殿下,这位便是罗汉帮的帮主徐耀,清妖围剿上海小刀会时跟属下一起突围来到镇江的。”

    萧云贵呵呵笑道:“徐大哥果然相貌堂堂,先前只在公文往来上看到徐大哥的事迹,如今见了真人。才知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

    徐耀跟随童强胜到了镇江之后,他收拢罗汉帮部众千余人投效太平军,现隶为罗大纲手下部将,统领陆师一军,职同总制。在镇江时。太平军多次引军援对岸的瓜洲,和江北大营的清军作战。徐耀也多次领兵出征。颇有功勋,萧云贵在往来公文中多次见到徐耀的名字。而徐耀投了太平之后,颇得罗大纲赏识,罗汉帮也算天地会的一个分支,罗大纲原来也是天地会的人物,因此格外看重。颇得重用。徐耀也钦服太平天国善待百姓,驱逐胡奴的做法,更加佩服西王战无不胜的名号,很想见见西王。因此萧云贵和洪韵儿从苏州到镇江之后,便上书请见,萧云贵当然也想见见这位帮主,算是笼络一下这支新归附的义军人心。

    徐耀见萧云贵毫无架子,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心生感激,口中连连谦逊起来。随后萧云贵详细问了徐耀罗汉帮帮众在军中的情况。

    徐耀抱拳道:“西王殿下,罗汉帮原有数千帮众,但在上海城中失陷不少,属下只收拢了千余帮众,愿意投效我天兵的便加入军中,不愿的罗大人已经发给遣散费,让他们回乡为民。属下等已经成了天国圣兵,现下已经没有了罗汉帮,只有镇江西殿的左二军。”

    萧云贵心中暗想,这徐耀还挺小心,当下笑着点点头道:“好,军中供应可足?吃得可好?”

    徐耀答道:“吃得好,隔天都有顿肉食,只是在外打仗时吃得不怎么讲究,有时候一连打个几天,后面的粮食送不上来,黑豆什么的也能吃。”

    萧云贵每到一处都要询问军中的供应,渐渐的他发现其实打仗不是打什么阴谋诡计,也不是打什么兵法战术,打的却是后勤供应。特别是萧云贵希望把西殿太平军建成一支纯火器部队,他和手下诸将、谋士都探讨过,发现要建成纯火器部队不难,操练演兵也不难,难的是如何保证后勤供应。

    一支冷兵器部队尚且依赖后勤供应的粮草,一支纯火器部队除了粮草还依赖弹药器械的供应,要是没有弹药,火枪和烧火棍子就没两样。

    听了徐耀的话后,萧云贵眉头紧紧的皱起,镇江兵渡江援瓜洲三次,还有水路提供补给,这样便利的条件都还会出现粮食供应不上的局面,那要是今后北伐或是南征起来,深入敌境,那后勤补给问题该如何跟上,才不会导致前方战事失利?

    见萧云贵眉头紧锁,徐耀急忙说道:“西王殿下切勿介怀,兄弟们吃着黑豆一样能杀清妖,从前咱们也被清妖围剿过,有时候连黑豆都没得吃,也不算太苦,切勿因属下之言而怪罪军中督粮典官啊。”

    萧云贵拍了拍徐耀的手膀,摇摇头说道:“这件事我一定要介怀,这个问题一定要重视起来,只有解决了大军的后勤供应,咱们才能保证打胜仗。你放心,我也不会胡乱怪罪哪一个,这不是哪一个人的问题,这是咱们固有的制度问题。只有我们军中各级将官通力合作,搞出一套全新的后勤供应章程来,才能解决这个问题。”

    军队的后勤供应是一门复杂的学科,它涉及物资储备、物流调运、交通运输、人力合作等等复杂问题,而以眼下的问题来看,中国那些落后的交通运输方式已经满足不了需求,修建铁路或许能改善交通设施,而多采购马匹,形成军队骡马化也能改善一些。一瞬间萧云贵脑中想到了不少主意,但还是需要和幕僚们细细商议后才能制定出新的章程来,但他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改善后勤供应。

    和徐耀说了一会儿之后,萧云贵勉力了几句,并告诉他,他的老相识刘丽川等人也即将从厦门回到上海,稍后他们又能一起并肩作战了。徐耀很是欢喜,萧云贵送了他一只单筒望远镜后,徐耀先行拜谢而去。

    徐耀走后,萧云贵看着童强胜道:“你发回的各种消息非常有用,特别是红单船的消息,让我们提前有了准备,你做得很好。江北大营那边的兵力部署图本王看了,你不辞辛劳、危险,亲自带人几次扮作货郎潜入江北大营打探消息,这份勇气可嘉,但你别忘了你的职责。你是白泽堂的首脑人物,你应该把精力放在训练密探、统筹全局上来,而不是做一个马前卒去探听消息。”

    童强胜红着脸道:“清妖狡狯,属下是担心手下辛苦训练出来的兄弟们有所折损……”

    萧云贵皱眉打断他的话道:“天下如此之大,我们要打听的消息如此之多,你是一名猎人,就要多养猎鹰和捷豹,把他们放出去,你才能得到你想要的消息。本王花了那么多钱让你训练人手,练出来之后就是要发挥他们的作用,而不是供起来看的。”说到这里萧云贵拍着童强胜的肩头轻叹一声道:“我知道你的感受,你每次排任务出去,都感觉像是亲手送自己的兄弟去死,是这样么?”

    童强胜双目通红,低下头微微哽咽道:“西王,我……”

    萧云贵安慰道:“童兄弟,你还记得去岁在茶陵,你带人投我们太平时的情景吗?那时候你是第一个站出来的人,当时我问你们,为何要反清,你还记得吗?”

    童强胜点点头道:“记得,当时西王您说是为了天下太平、杀尽贪官污吏、驱除鞑虏、恢复汉家衣冠才造反的。”

    萧云贵微微颔首道:“不错,我还说过,但有一口安乐茶饭吃,大家伙是不是就不用反清了?如今本王还是这么说,咱们要推翻满清,恢复汉制,杀进贪官污吏,让天下太平,不抱定一颗必死的决心是不能成事的。我们走的是一条不归的血路,走完之后才能天下太平,要是能够达成这个宏愿,就算要本王现下去死,本王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入我太平来,便要存死志!咱们自己是如此,咱们的下属也要如此,要成大事,牺牲在所难免,有时候做为一军主将,你就要有决断的勇气,牺牲一个人换来的或许是挽救十个、百个兄弟的性命呢?白泽堂的抚恤是最为优厚的,手下的兄弟们就该更加努力办事,有时候为了大局,你只能狠下心送他们去死!”

    童强胜经历了多次生死局面,也知道其中利害,闻言重重的点点头道:“西王,属下明白了。”

    萧云贵微微一笑说道:“你明白就好,接下来本王还要成立一个情报司,这个情报司和你们白泽堂不同,它是我们西殿放在明面上的机构,虽然和你们的职司差不多,但获取消息的手段会有所不同。”当下萧云贵把情报司和白泽堂互为互补的想法和情报司的基本构架想法说了,然后说道:“钱江会出任情报司司长,我想你把周兆耀调给钱江任副手,今后有什么事多和情报司通消息,你们两边都是本王的左膀右臂,就是本王的一双眼睛和耳朵,要合作好才是。”

    童强胜躬身领命,他也高兴有一个新的部门分摊自己的压力,更对西王的安排笃信不疑。

    萧云贵接着问道:“让你打探江北大营清妖荣禄的消息办得如何了?”

    童强胜答道:“属下派人把那封密信送给荣禄了,但尚未有回音。”

    萧云贵和洪韵儿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神中看出了一丝失望的神色,两人心中都在想,难道我猜错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九章 胜保兵至

    昏暗的烛光映照在荣禄的脸颊之上,照得他那隽永的脸庞忽明忽暗,他手中一张湖州宣纸已经被揉得皱巴巴的。烛光一暗之时,他再一次把宣纸揉成一团扔在地上,呆呆的看着那烛光,脸上阴沉得可怕。

    过了片刻,他轻叹一声再次起身,把地上的纸团拾起,口中喃喃低声骂道:“你们到底想怎么样?都穿越了,还想缠着我?我现在的身份是满人,是满清贵胄,我有我自己的路要走,你们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再一次展开纸团又看了一遍,上面那段熟悉的歌词再一次进入眼帘,“我把对你的思念写在海角上,寄给那年七号的雨季,有一些等待不能太漫长,已经枯萎在心底……”

    看到这里,荣禄的脸色有些柔和了起来,但目光一转,看到末尾写的:“鸡足山巅电闪时,太平飞花落人间。若是旧识闻客至,大江邀见论英雄。”这首诗平仄不通,但荣禄看得明白其中的意思,对岸有人想见自己!

    荣禄的脸色再一次难看起来,见还是不见?他已经犹豫了两天,信是镇江金山寺一位高僧智通送来的,这位智通高僧受扬州一位盐商之遥,到扬州做法事,但随后遇上战事,因此滞留在扬州八大明刹之一的法净寺挂单,但他怎么会和江南的人有联络呢?

    正胡思乱想间,帐帘一挑,承恩快步进到帐中,荣禄起身急忙问道:“查探得如何?”

    承恩低声说道:“老哥派人盯了法净寺两天,没有人去找过智通和尚,他一天到晚就是礼佛参禅,没干别的。”

    荣禄烦躁的负手走了几步,承恩不明就里问道:“老弟。那智通和尚有什么不对的吗?”

    荣禄站定身形后,皱眉摇摇头说道:“没什么不对的。”

    承恩坐下身喝了口茶,奸笑道:“看你这两天心浮气躁的,莫不是上火了,要不要去扬州给你找个女子去去火气?”

    荣禄阴沉着脸狠狠的瞪了承恩一眼,那股阴狠之意让承恩背脊上一凉,脸上的笑意僵住,过了半晌承恩才讪讪说道:“老弟,有什么可烦恼的?咱们在这里吃得好,睡得香。打仗跟玩似的,有什么不好?胜保大军两万余人已经到了大营,旬日便可出队收复瓜洲,接着就打过江去,长毛贼也蹦达不了多少天了。”

    荣禄阴沉着脸还是不说话。就像有人欠了他几十万两银子一般,承恩暗自腹诽。难道这小子吃错药了?

    这时候帐外亲兵进账报道:“帮办军务大臣胜保大人统领两万兵马已到大营外三里处。钦差大人命各位总兵、副将、参将到辕门迎接。”

    承恩应了一声道:“知道了。”跟着起身穿戴武官服色,口中一边道:“老弟啊,你看这胜保来是不是接手老中堂的?老中堂身子越来越弱,这些天都卧病在床,估摸着胜保是要接任了啊。大营要是换了个主儿,咱们兄弟还能混得风生水起的吗?莫不要把咱们兄弟推上前面去才好啊。”

    荣禄面色阴晴不定起来。跟着也穿戴起官服来,只说了句:“咱们走着瞧。”

    江北大营诸将在琦善的带领下到了辕门迎接胜保大军,和历史上不同,因为太平军并没有发动北伐之战。江北的清兵得以从容南调。胜保,满洲镶白旗人,字克斋,苏完瓜尔佳氏,举人出身,历任光禄寺卿、内阁学士等职。苏杭上海丢失,向荣、和春兵败,清廷震动,咸丰命胜保督兵两万余人赶赴江北大营会办军务。承恩猜测得不错,琦善已经老迈,而且病痛不断,屯兵江北大营数月,虽然数次出兵攻打瓜洲,但都无功而返,咸丰嫌他老迈,守成有余进取不足,遂调了胜保前来,打算接替琦善出任江北大营的剿匪钦差大臣之职。

    荣禄此刻已经是参将之职,他以上虞备用处侍卫身份外放,又有祖上余荫,加上剿灭上海小刀会的功劳,因此破格拔冗为参将,承恩、扎布多那克为游击之职,隶荣禄麾下,汉人李重也调归荣禄属下,官至都司。其余跟随荣禄办差的几名侍卫也都各自担任佐领、守备等职。荣禄手下得到琦善照顾,已经有兵马三千余人,和瓜洲的太平军打过几仗,各有胜负。

    只见胜保金刀大马的在兵将簇拥下来到辕门,琦善拖着病体坐在椅上等候着,胜保远远的见了急忙下马很是热情的迎上来向琦善建立,口称老中堂折煞晚辈云云。

    荣禄站在诸将之中,这胜保他却是第一次见,只见胜保此人头方额窄,满脸的横肉,一双小眼睛笑起来倒像是鳄鱼眼一般。

    琦善勉强寒暄了几句后,命手下直隶提督陈金绶、布政使雷以諴等人引胜保入帐交待军务,他已然坚持不住,要回帐休息去了。

    当下陈金绶、雷以諴等将带着胜保来到中军大帐内,胜保升帐点将,陈金绶将江北大营诸将一一引荐,末了胜保也将跟随自己而来的托明阿、德兴阿等将一一介绍。

    诸将互相认识之后,相互寒暄了几句,胜保这时候却脸色一变,淡淡的问道:“江北大营兵员两万,瓜洲弹丸之地,贼兵不过数千,为何围攻数月尚未能攻克?”

    陈金绶心中一突,这不是兴师问罪来了吗?当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答道:“瓜洲贼兵背靠大江,江上有发逆水师往来,我水师不能制,因此发逆常有兵马渡江应援,而粮草火器也是靠着水路源源不断送过江来,而且贼兵围瓜洲立营垒数十座,堑壕数重,急切难拔。”

    胜保重重的哼了一声说道:“劳师费饷数月,不得尺寸之功,只会夸大贼势,陈金绶,你是如何统兵的?!”

    陈金绶心中一惊,知道胜保新官上任这是要拿人祭旗立威,琦善乃是满人,又德高望重,而且有病在身,胜保不会对他怎么样,琦善之下江北大营之内就以自己官位最高,又是汉将,胜保不管怎么说也不会放过自己,当下也不顾什么,撕下脸皮急道:“大人明鉴,属下累月出队数次攻打瓜洲,一直亲临战线,并未后退一步,未能克瓜洲,非战之罪啊。”

    胜保又哼了一声说道:“临来时皇上已然交待,江北大营之内若有人消极避战者,不管是谁都可拿下解赴京城问罪!陈金绶,你说非战之罪,好,本官给你一个机会,明日点兵再打瓜洲,要是还是未能克复,新旧帐一起算!”

    陈金绶心下大怒,但官大一级压死人,他只得抱拳勉强领命道:“属下遵命。”

    离开营帐后,陈金绶召集诸将在自己帐中议事,只见诸将都是面带愁容,瓜洲太平军守御严密,又有大江水师支援,根本无法强破,胜保这个军令明显是要做好口实准备收拾陈金绶。

    帐内诸将都不开口说话,大家都心知肚明,陈军门算是到头了,明日不克瓜洲,一定是解赴京城问罪,虽说陈军门并未向和春、向荣那样大败丧师,但革职拿问是免不了的了。

    陈金绶轻叹一声问道:“胜保大人命我等明日出队再攻瓜洲,诸位有何破敌良策?”

    诸将一个个都是眼观鼻,鼻观心的,坐的笔直但都不出声,陈金绶看了看手下最为亲信的参将冯景尼、师长镳二人问道:“你们可有良策?”

    冯景尼道:“军门不必忧虑,大可备些金珠宝贝献给胜保大人,再不然把我们手中鸦片生意分些红利与他,料想无事。”

    陈金绶摇摇头苦笑道:“才听闻胜保出任帮办军务大臣,本官就托人打点过了,胜保却油盐不进啊。”

    冯景尼哦了一声,心中暗想,胜保大人不收陈军门的礼,定然是要铁了心办他,否则怎么我和师长镳的礼就收了?但他也不敢说自己和师长镳也送了礼过去,当下不再出声。

    师长镳又道:“军门,不若明日增加赏钱以激励士卒,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说不定能克复瓜洲……”说到这里,帐内诸将都古怪的看着他,如今的江北大营官兵无不都是再捞偏门,什么赌博、鸦片、抽厘、放高利贷,要不是军中不许有女子出现,这些丘八只怕会把妓院都开到大营中来,要说赚钱的事,大家都有兴趣,但要花钱卖命,却是无人响应。

    师长镳见无人响应,也就闭口不说,一时间帐内静得出奇,见诸将都不开口说话,陈金绶面色惨淡起来,自己风光得势的时候,这些将领一个个的巴结着,现下自己要倒霉了,谁也不肯出来拉自己一把,真是世态炎凉啊。

    陈金绶心灰意冷,挥手命诸将退下,一众总兵、参将、副将、游击急匆匆的离开军帐,似乎生怕沾上陈金绶的晦气一般。

    “陈军门不必忧心,属下有良策可解眼下困境。”一个人的声音飘了过来,陈金绶惊喜不已,抬头望去,只见说话的人却是荣禄。诸将都已经离开,却只有荣禄留了下来。

    陈金绶急忙起身道:“仲华有何良策,快快道来。”

    荣禄缓缓说道:“军门可凭退左右,属下单独和你说。”(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章 大江密会

    这天晚间,茫茫长江之上,夜色笼罩,虽然已经是入夜,但镇江、瓜洲之间的大江之上,太平军水军船舶仍是来往穿梭不停。自从崇明岛被太平军攻陷后,长江水道上的清军水师已然不复存在,西起岳州,东至上海的长江水道完全被太平军所控制。长江沿岸尚在清军手中的城镇无不都是胆战心惊,只怕哪一天长毛挥师来攻。

    瓜洲古渡口外江面上,一艘太平军巡哨的快船飞快驶来,船上一名卒长看着瓜洲古渡口,向手下士卒说道:“听说那边就是沉箱亭?。”手下一名士卒笑道:“不错,古卒长是岳州人氏,咱们这瓜洲便流传这杜十娘怒沉百宝箱的戏文,相传杜十娘便是在此处抱着百宝箱沉江的。”

    另一名兵卒道:“不知是否真有其事,要是能找到那百宝箱献给西王做军饷,咱们就立下大功了。”

    那古卒长呵呵一笑道:“只是个传说而已,就算真有其事,这茫茫大江这么宽大,上哪找去?”

    正说话间忽见一艘小船飞快的自南岸驶出,径直向北边驶去,那古卒长立时警觉起来,说道:“那小船为何深夜驶向北岸?看样子不是咱们的船,莫要是有人通妖,大家靠上去看看。”

    那小船见那快船靠了过来,便放缓了速度,快船之上那古卒长举灯火望去,船上之人倒也是穿了太平军号衣,当下喝道:“你们是何人手下?为何深夜出船?可有出船手令?”

    小船上一名红巾大汉站在船头喝道:“我们奉西王将令,到北边办差,这是西王手令!”说罢扬了扬手中的一道令牌。

    两船靠近,那卒长古卒长看了那令令牌,吓了一跳。确是西王的令牌,当下马上放行,这时忽然一阵风吹过,小船的帘子被吹了起来,那古卒长只见一位黄巾裹头的粗豪汉子和一名面貌娇好的女子端坐在小船内,心中不由得一突。

    待得小船远去,那古卒长喃喃的说道:“那船上的人好像是西王和西王娘啊。”

    他手下士卒听了一起兴奋道:“什么?真是西王殿下?”“卒长,西王殿下这么晚还亲自出巡吗?”那古卒长皱了皱眉头说道:“这是军中机密,不可胡说,大家把今晚看到的都给我忘了。可别出去胡说,否则军法从事。”太平军军纪森严,众兵卒听了一起住了口。

    那小船驶过江心,缓缓的靠近北岸,只见北岸港汊的芦苇荡之间。一艘小船驶了出来,船上有人举起灯笼。冲着那小船晃了晃。小船上的红巾大汉向着小船舱内说道:“殿下。人来了。”船内的人嗯了一声,说道:“咱们靠过去吧。”

    两船靠得近了,还有数步之远的时候,只见北岸小船上一人飞身跃了过来,稳稳的站在了小船的船头。那红巾大汉吃了一惊,拔刀相向。来人却猛地一拳一掌将那红巾大汉给打翻在船头。小船上还有四名太平军士,看了之后,吓了一跳,这红巾大汉正是西殿参护唐二牛。此人广西老兄弟出身,武艺身手很是了得,想不到却是挡不住来人的一拳一脚,都吃了一惊,一发声喊,正要拔刀上前,小船舱内黄巾裹头的人冷喝道:“住手!”跟着只见乌蓬船帘子掀起,船内走出一男一女来,当先那汉子笑道:“想不到阁下年纪轻轻,武艺竟然不弱,你可是荣禄?”

    那人微微一笑点头说道:“正是在下,想不到堂堂发逆伪西王竟然是这般模样的大汉,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啊。”

    那黄巾裹头的人微微回以一笑,跟着板下脸孔森然道:“你一个满人还真是大胆,敢独自赴约,就不怕本王把你拿了活剐,以祭奠死在你手上的兄弟?”

    那荣禄坦然一笑,跟着扯开衣裳,只见他身上绑了十余个竹筒,手中火折子晃亮后,拉着竹筒外的一根引线笑道:“我自然不敢赤手空拳来,这里面都是火药,一旦引爆了想必这船上的人都难以幸免吧。”

    船上唐二牛等人大吃一惊,纷纷手按兵刃,准备看准空档冲上去制住荣禄,虽然刚才唐二牛是被他忽施偷袭才落败,但荣禄先声夺人,几名西殿参护也不敢贸然下手。

    那西王又笑了起来,挥手命众人退到船尾后说道:“果然有胆色,咱们船篷内说话,既然是本王邀你前来,自然不会加害于你。”西王看了荣禄的身手,虽然比唐二牛等人要厉害一些,但自忖有自己和身边女子联手,制服这荣禄还是绰绰有余的,当下便命人退下。

    荣禄看着几名太平军士走到船尾,跟着收起火折子,又看了看西王身边那名美貌女子问道:“这位是谁?”

    那美貌女子点点头笑道:“在下西王娘洪宣娇。”

    荣禄哦了一声,说道:“贤伉俪真是一对璧人。”他说的虽是赞语,但语气中毫无赞美之意,反倒有些讥讽的意味,说完当先进了船篷。西王和那西王娘对望一眼,相视一笑跟着进了船篷。

    大江北岸芦苇港叉之边,黑暗已然笼罩着天幕,江边的浪涛不停的冲刷这岸边,船篷之内一点星火的油灯微然散发着光芒,这光芒很是黯淡。

    西王看着对面坐着的荣禄,脸上满是疑惑的神色,让他觉得无法把眼前这人和自己认识的老同学陆思玄或是宋清筠联系起来,隐隐觉得对面的人根本就不会是自己的老同学。

    对面的荣禄却大大方方的在桌上取了茶壶,给自己到了一杯茶水,玩味的一笑说道:“贤伉俪找我一个满人前来有何指教?”

    那西王脸上微微一抽,暗想到这时候了这小子还装模作样,难道当真不是?当下皱眉说道:“我们写给你的信看了么?”

    那荣禄一拍脑门,哎呀一声,笑道:“你看我这记性,倒是忘了。西王的来信我看了。上面的歌词写得不错。”他顿了顿说道:“二位可能说一说歌词的来历?”

    那西王脸上神色一暗,难道要自己两人先说出自己的真是身份吗?这可不行,没有弄清荣禄的身份,不能先暴露自己身份,当下淡淡的说道:“偶然得知,有人说你知道这歌词的来历。”

    那北王刚刚抬起酒杯作势欲饮,听了这句话,身子微微一颤,手中的茶杯一晃,茶水撒了出来。他微微尴尬的一笑说道:“这江上的风浪真是大,连茶杯都拿捏不住。”他放下酒杯,轻轻擦了擦袍子上的茶渍,说道:“不知西王所言何意?这歌词我怎么会知道来历呢?”

    一旁的西王娘见两人互相忽悠来忽悠去,忍不住打断两人说话。一拍桌子微微怒道:“你们就不能坦诚相待吗?打什么哑谜,绕什么弯子?我问你。你是陆思玄还是宋清筠?”

    那荣禄脸上一抽。笑容顿时僵住,手中的茶杯跌落,颤声说道:“你们认识陆思玄?”

    那西王和西王娘相视一笑,这人是陆思玄!

    那西王点点头说道:“我是萧云贵,她是洪韵儿,你是陆思玄?”

    很简单的一句话。却像在荣禄耳边响起一阵晴天霹雳,他双手发颤起来,呼吸也更加急促起来,虽然应邀来见西王之前。他看了那封信函,就隐隐猜到来人可能和自己一样是穿越而来,而且极有可能是自己的熟人,眼下亲耳听到对方喊出自己原来的名字,如何能不激动?

    荣禄颤声说道:“是、是、我是陆思玄。”跟着激动的抓住萧云贵和洪韵儿的手道:“你们真是萧云贵和韵儿?”

    萧云贵笑了笑,大手紧紧的握住荣禄的手却没说话,他也很激动,洪韵儿柔声说道:“是的,我是韵儿,是你的大学同学,思玄,你过得好吗?”

    荣禄眼眸中闪过一丝热切之色,但跟着又黯淡了下去,双目中充满了泪水:“我、我成了满人,没有认识的人,每天要扮作别人,过得很辛苦啊……”

    萧云贵和洪韵儿互望一眼,两人在相认之前都体会过那种战战兢兢的日子,要扮演好自己肉身的角色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虽然荣禄这个身份比不上两人的身份凶险,但当中苦闷的甘苦又能向谁去说?还不是如饮冰水,冷暖自知。看到荣禄低头垂泪的样子,萧云贵和洪韵儿在桌下互相紧紧握住对方的另一只手,两人都觉得虽然上天让两人穿越了,但却安排两人能很快相认在一起,比起陆思玄来可是好太多、太多了。

    洪韵儿安慰了几句后,荣禄渐渐平复了激动的心情,萧云贵微微一笑说道:“现下好了,你小子算是找到组织了,怎么样,要不跟着我们干吧。虽然我俩穿越之前有些小误会,但那都算是上辈子的事了,思玄你就和我们在一起吧,大家在一起互相也有个照应。”

    荣禄微微有些迟疑的说道:“可我现下是满人的身份,这……”

    洪韵儿笑着说道:“现下有没有什么身份证,你还叫回陆思玄的名字,跟我们一起过去,没人会知道你的身份的,就算知道了,我们俩也可以保住你的。”

    荣禄若有所思的说道:“是啊,现下你们两在太平是权势滔天的人物,要保下我一个人那是易如反掌的事啊。”

    萧云贵拍了拍荣禄的肩头说道:“你放心好了,我和韵儿已经打算好了,咱们一起领着太平军推翻满清,将来咱们也能做做皇帝位子。对了,你有清筠的消息吗?既然我们三个都在这个时代,她也一定在这个时代。”

    听到宋清筠的名字,荣禄嘴角微微一颤,跟着摇摇头说道:“没,我没有清筠的消息!”(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一章 无间之道

    从荣禄口中没有得到宋青筠的消息,萧云贵和洪韵儿都是微微失望,洪韵儿双手合握在唇下,轻轻祝祷道:“老天爷,求您保佑清筠平平安安的穿越到一户好人家,不要吃苦受罪……”

    看到洪韵儿念叨了一大通,萧云贵安慰道:“没事的,说不定清筠吉人自有天相,穿越附身的人比我们富贵呢?”

    洪韵儿惊呼道:“哎呀,清筠可别穿越成什么满人富家女去了。”

    闻言荣禄身子微微一颤,面色很不自然起来,但萧云贵和洪韵儿都没注意到他,萧云贵哑然失笑道:“没那么巧合吧,你放心吧,清筠和我们一样都是穿越人士,也都知道这段历史,就算不能一鸣惊人,趋吉避凶总是能做到的。你看陆思玄,他穿成了荣禄,不是也过得好好的?”

    荣禄淡淡一笑说道:“过得好说不上,总算没有丢了性命。”

    萧云贵转头看着荣禄道:“思玄,我想问你,你怎么要帮着满清镇压上海小刀会呢?你不是不知道满清在这段历史之上丧权辱国,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吧。”

    荣禄好整以暇的喝了口茶,不答反问道:“你也知道太平天国以神权立国,虽然起义十余年,但最后还是败亡,你为何又要帮太平天国呢?”

    萧云贵哼了一声道:“太平天国始终是汉人的起义,它是一场推翻满清的运动,这个时代推翻满清,恢复汉家江山,然后和列强争雄不是这个时代的主旋律么?”

    荣禄耸耸肩头道:“你别说得那么大仁大义,你无非就是为了保命而已,要是太平天国运动失败。你们两个都会被满清凌迟处死。你要是和我一样穿越成了满人,你也会帮着满清镇压太平天国的吧。大家都是为了保住自己得来不易的第二次生命,什么满人、汉人,这年月人命就贱如狗,太平杀清妖,清廷杀乱匪,大家都只是为了活命而已。”

    萧云贵面色一沉,若是穿越之初听了荣禄这话,他一定会脸红,因为荣禄说出了他最初的心思。但现下萧云贵经历了多少次战役。经历了多少事,想法早就不同了。萧云贵目光炯炯的盯着荣禄,缓缓说道:“陆思玄,你说得不错,起初我和你的想法一样。就是为了保住性命,活得更好些罢了。但经过这段时间。我和韵儿一起出生入死。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荣禄轻蔑的一笑道:“想不到昔日的富家公子还会悟出道理来,我倒要听听是什么道理。”

    洪韵儿也很好奇的望着萧云贵,她从没听萧云贵说他悟出什么道理来,但最近她觉得萧云贵和从前不同了,这倒是真的。

    萧云贵轻叹一声说道:“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有的人骑在人民头上:‘呵,我多伟大!’有的人俯下身子给人民当牛马。有的人把名字刻入石头,想不朽;有的人情愿作野草,等着地下的火烧。有的人。他活着别人就不能活;有的人,他活着为了多数人更好的活。骑在人民头上的人民把他摔垮;给人民作牛马的人民永远记住他!把名字刻入石头的名字比尸首烂得更早;只要春风吹到的地方到处是青青的野草。他活着别人就不能活的人,他的下场可以看到;他活着为了多数人更好的活的人,群众把他抬举得很高,很高。这首臧克家纪念鲁迅的诗你应该记得吧。”

    荣禄拍着手笑道:“好一首《有的人》,想不到昔日的纨绔子弟居然也会悲天悯人的惦念起天下众生来,看来你是想名留青史,流芳百世了啊。”

    荣禄的话明显的有讽刺意味,洪韵儿都有些听不下去,忍不住想帮萧云贵辩解,萧云贵却笑了笑拉住洪韵儿,淡淡的说道:“就算名留青史、流芳百世也是太平天国西王萧朝贵的名字,你忘了我们如今都是在别人的躯壳之内,顶着别人的名号?我萧云贵的名号永远只会在另一个世界里,还是那个纨绔子弟的名声,不会有什么改变,我根本不是为了名声!”

    荣禄玩弄着手中的茶杯轻笑道:“哦,不是为了名?难道你还有别的追求?”

    萧云贵轻笑一声道:“陆思玄啊陆思玄,我知道你从前小农意识重,因为你是农村来的学生,内心深处有种不可自拔的自卑,做事短视而且只顾自己,想不到穿越了之后还是这副毛病,你没得救了。”

    荣禄面色一黑,大怒道:“你说什么?!”

    洪韵儿见两人吵了起来,急忙站起身劝道:“你们俩能不能说话不带刺呢?我们是同学啊!”

    萧云贵和荣禄两人怒目而视片刻,荣禄慢慢的坐下身,怏怏的说道:“你快说吧,到底为了什么要辅助太平天国,那群怪力乱神的农民,我可不觉得他们能成就大事!”

    萧云贵也坐下身,正色说道:“洪秀全、杨秀清这些人的确是怪力乱神的农民,他们身处历史黑暗的年代,看不清楚前路是理所当然的,要是你我没有前世的历史记忆说不定还不如他们呢。”

    荣禄哼了一声,看了洪韵儿一眼,总算没再出言讥讽。

    萧云贵接着说道:“你熟知历史,咱们国家正处在机遇和危机之中,正是千百年来未有的变数当中,要是我们能推翻满清,建立起一个现代化的文明国家,说不定能改变随后而来的百年屈辱历史,什么火烧圆明园,什么甲午之败,什么八国联军,什么抗日战争,或许我们都能避免。我和韵儿现在手上有兵有地盘有钱粮,我们有能力扭转乾坤!正所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当你只掌管几个人的时候,就像你在一家企业里做个小工头,你只会想着自己的温饱。当你掌握上百人的时候,就像你做到了一家企业的经理人,你就会想怎么让手下的员工都过得好些。当你掌握着数十万人甚至上百万人的时候,你所想的就不只是简单的问题了。你有责任保证手下人的性命,正如臧克家诗里说的,他活着为了多数人更好的活。我活着就是为了让跟着我的人更好的活着,然后我们能够创造奇迹,让我们这个苦难深重的国家重新屹立在世界之巅!”

    萧云贵的话并没有丝毫的浮夸和假仁假义,这是他这些天想了很久的结果,从长沙之战开始,他都是在欺骗别人为自己卖命,随后他经历了数次大战,他见到很多太平军为了自己的信仰而舍身赴死,他慢慢的改变了自己的想法。直到左宗棠被他花言巧语的诱骗过来,当他知道左宗棠为了理想抛弃妻子,他才彻底明白了这个道理。有时候卑微的人和伟大的人没有分别,当你的责任放大之后,你自然就是伟大的人了。

    隔了许久,荣禄都没有说话,他低头在想着什么,似乎有些意动,萧云贵趁热打铁的说道:“满清已经烂到骨子里去了,你不是不知道后面的洋务运动、百日维新是怎么失败的吧,一个腐朽守旧的封建朝廷,你如何能指望改造它呢?要改造它也只能是彻底把它推翻,彻底的推翻!”

    洪韵儿也道:“是啊,思玄,我们三人是同学,既然上天要我们穿越回来,必然是想让我们有一番作为,虽然我们改变不了原来那个时空的历史,但我们可以改变这个时空的历史。太平天国虽然有很多失误的地方,但只要我们利用好已知的历史,那将它推向正途,也不是不可能,总好过帮着满清屠杀无辜的百姓们要强吧。”

    沉默了许久,荣禄总算开口了,“我愿意跟你们一起干,但萧云贵你指挥不了我!”

    萧云贵微微一鄂,笑道:“那你想怎么样?”

    荣禄看着两人淡淡的说道:“我会继续留在清军那边,替你们打探消息,你们放心,我不会再向满清透露历史经验,更不会帮清军杀无辜的百姓,总之我留在清军那边做你们的内应,直到你们打到北京城。”

    萧云贵抚掌笑道:“好啊,思玄你留在满清那边玩无间道,我们里应外合,满清就败亡得更快了!”

    洪韵儿也喜道:“这就好了,大家不用碍于身份再有隔阂,咱们还是好同学,好朋友。”

    荣禄点点头说道:“既然和你们合作了,我就告诉你们,清廷派了胜保带兵两万余人来援,今夜你们回去后就可准备出队,打他个措手不及。”

    萧云贵哦了一声道:“胜保兵驻何处?思玄你觉得我们该怎么打?”说着萧云贵展开一幅地图,荣禄也不客气,指着地图道:“胜保兵驻此处,今夜江北大营替他接风洗尘,清营守备松懈,咱们这样、这样……”

    三人计议了片刻后,说定明日出兵之事,随后萧云贵告诉荣禄,他们之间还是通过法净寺的智通和尚联络,智通和尚乃是童强胜的远方堂叔,一直在为白泽堂做事,高僧的身份是他最好的掩护。

    荣禄和萧云贵、洪韵儿商议好联络接头的人,并商议好书信往来的暗语之后便起身告辞。

    萧云贵和洪韵儿送他出了船篷,萧云贵拍了拍荣禄的肩头道:“你独自一人在那边没人照料,万事要小心,假如真有危险你还是尽早来我们这边。”

    荣禄笑了笑道:“我可不想来做你的手下,放心好了,我还会小心的。”说罢荣禄跳上一条小船,驾船往北岸而去,过不多时便隐入黑暗之中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二章 各自肚肠

    站在船头望着荣禄的小船最终隐入黑暗,荣禄那幽暗的背影陡然间让洪韵儿觉得一股寒意从背上而起,她忍不住看了看身边的萧云贵,只见他面色坚毅、宁静的目送小船远去,不知怎么的,洪韵儿觉得有他在身边心里就说不出的踏实。

    线线柔荑抚上厚厚老皮的大手,洪韵儿感受着手心的温暖,素首轻轻靠在萧云贵的肩头,口中低声问道:“你相信思玄的话吗?”

    萧云贵愕然侧头看了看洪韵儿,淡淡一笑说道:“你说我腹黑也好,说我小人之心也好,我之前和你说过的,人的权力越大代表着他的责任也越大,我要对手下成千上万兄弟姐妹们的性命负责,所以我现在的疑心病是非常的重,陆思玄的话我一句也不信!”

    洪韵儿轻轻咦了一声奇道:“那你还和他商讨了那么半天?”

    萧云贵呵呵笑道:“人家大老远跑来献策,你不可能给人家一个冷屁股吧,何况他也算是咱们的老相识。最近我和左宗棠、钱江这些人呆久了之后发现一个道理,你要试探一个人到底有什么目的,你不妨让他多说,正所谓言多必失,我看得出陆思玄刚才那番话是早就有腹稿的,他其实一早就打算借我们的手坑害胜保。”

    洪韵儿皱眉道:“什么?他不是真心想和我们一起干的吗?”

    萧云贵点点头轻叹道:“至少现在不想,满清贵族的生活可是非常丰富多彩的哦,虽然是做皇家的奴才,但满清贵族的特权更多,这小子现在可是这个时代名正言顺的官二代、富二代啊。换了是我忽然从一个穷小子变成富贵的公子哥,我也不想放弃到手的东西。用句通俗的话讲就是:你还没穷怕吗?”

    洪韵儿深吸一口气叹道:“那怎么办?你既然说思玄的话不可信,那我们要出队吗?”

    萧云贵微微一笑,轻轻搂住洪韵儿的香肩道:“再过一个时辰,童强胜派到江北大营的探子也该回来了,我们可以佐证一下,如果所说和陆思玄说的兵力部署差不多,这一仗可以打。就算没有陆思玄来献策,这一仗我也要打,胜保带了生力清军到来,这个下马威的见面礼还是要给的。否则我们回天京这边也会不安生,瓜州顶着的压力太大了啊。”

    ……

    一叶孤舟之上,荣禄挑着灯笼看着拼命摇橹的小兵,昏弱的灯火照在那小兵的脸上,却见那小兵脸色发白。身上轻轻的颤抖不已。荣禄微微冷笑,靠在船舷边淡淡的问道:“你怕什么?”

    那小兵只是清军江北大营水师中的一个小卒。今日不知何故。水营上官调他陪同一名参将夜晚出船,但却没说出船做啥。自从江北大营立营以来,水师和陆师常有买卖可做,所谓的买卖其实就是走私货,如今长毛占了长江,漕运、商贸之路断绝。很多货品偷运到北地可是本小利大的买卖。所以水师和陆师常常合作,两边将领一起出钱走货,水师负责走水路接货,陆师负责陆上转运。有钱大家一起赚嘛。是以这小兵还道这位陆营参将是到江南去和那边的商户接头的,却没想到这参将竟然是去见长毛发逆!

    这小兵还是有几分眼力劲的,他甚至看到裹黄头巾的一男一女贼首亲自送这位参将上船,临行前还谆谆嘱咐,似乎是老相识一般,周遭都是凶神恶煞的红头巾老长毛,这小兵似乎知道自己看了不该看的东西,是以心中惴惴不安。

    听荣禄发问,这小兵浑身一颤,扔掉手中的长橹,噗通一声跪在船尾不住磕头求饶道:“大人明鉴,小的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您饶了小人吧。”

    荣禄淡淡一笑道:“你慌什么?我压根没想把你怎么样,我乃满洲瓜尔佳氏的荣禄,我的阿玛和伯父都是死在长毛手中,你回去说我和长毛私通,会有人信么?”

    那小兵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赔笑道:“是,是,爷是满人,怎么会和专杀满人的长毛为伍呢?我赖茅三的话说出去也没人信的。”

    荣禄嗯了一声,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夜空,一轮新月飘出云层来,他轻叹一声自顾自的说道:“爷这个称谓我很喜欢,像你这样知道爷身份后,招呼前后的人海了去,爷心里舒坦,这种感觉真好啊,呵呵。唉,快摇啊,爷还要赶回去吃酒呢,你想在这大江上喝一夜的西北风啊。”

    赖茅三马上起身摇着橹,口中一边赔笑道:“爷的气度就是大,不愧是京城出来的勋贵之后,像爷这样在外领兵的贵人,只怕比京城里那些黄带子都要风光啊。”

    荣禄嘿嘿一笑道:“那可不是?京城里的满人海了去,十个满人里头,起码有四、五个就是无所事事的黄带子,剩下的就是替他们提鸟笼、打茶座的满人奴才。一个在京城的满人当真不稀奇,满大街都是,可这年月知兵的满州贵胄却是凤毛麟角了,像爷这样外放有兵在手的人,还当真像你说的那样,比京城那些黄带子风光多了。”

    赖茅三裂开大嘴献媚的笑道:“爷一看就是做大事的人,气度非凡,将来一定飞黄腾达,就像老中堂那样,位极人臣。”

    荣禄拍着手笑道:“承你贵言,赖茅三是吗?你知道爷今日为何高兴吗?”

    赖茅三摇着橹也摇着头示意不知,荣禄淡淡的说道:“今夜爷们和长毛的西王做了笔大买卖,明日长毛就会出队来打江北大营,管教那神气活现的胜保胜大钦差吃不了兜着走。”

    赖茅三脸上的笑容僵住,荣禄也不管他,自顾自的接着说道:“胜保这人是苏完瓜尔佳氏,呵呵,瓜尔佳氏中的翘楚,好大威风啊。他一到这大营来,下马威是要使给大家伙看看的,陈金绶这人庸碌之才,也是爷眼前的绊脚石,爷这次来个一石二鸟,反过来给胜保一个下马威,再把陈金绶这讨厌的苍蝇除掉,呵呵,这江北大营今后就是爷说了算。”

    赖茅三闻言吓得膝盖一软,又跪下去磕头求饶道:“爷饶命啊,小人上有三岁老母,下有八十孩儿,还请爷手下留情,小人什么都没听到啊。”

    这赖茅三听了荣禄这骇人的话,他乃是个老兵油子,知道这种将官间的争权夺利时有发生,要是你运气不好看到不该看的,听到不该听的,多半都会被灭口的,心慌之下又开始求饶起来,只是慌乱之下把八十老母和三岁孩儿给说反了。

    荣禄哈哈笑了起来,走过去扶起赖茅三道:“你慌什么?爷说过了不怕你泄露爷的秘密。”跟着只听噗哧一声,却是利刃入肉之声传来,赖茅三只觉心口剧痛,身上的力气飞速的流失,软软的靠在荣禄的肩头,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荣禄。荣禄却还是微微笑着,在他耳边说道:“爷不怕你泄露秘密,因为死人是不会说话的,你要怨就怨你的上官吧,因为是他挑中你跟我出来的。”

    赖茅三就这样死在荣禄的怀中,荣禄没有拔出他心口的利刃,因为他知道一拔刀心口的血就会喷出。荣禄轻轻把尸身推下江水去,望着黑暗的江水将赖茅三的尸身卷走,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荣禄望着江水喃喃祝祷道:“尘归尘,土归土,愿你也穿越到一户好人家去。”

    随后荣禄自己摇着橹回到了江北大营的水营所在,承恩和扎布多那克候在哪里,见荣禄一个人回来,两人上前询问原由。

    荣禄淡淡的说道:“回来的时候遇上长毛贼哨船,摇船的被长毛一箭射下水去了,我一个人逃了出来。”

    承恩哦了一声,扎布多那克急切的说道:“一个小兵的死活谁会放在心上,荣大哥无事就好,最多配点丧葬费给水营那些吸血鬼。江南那边王老爷怎么说?我们江北这批烟膏可都是好货色啊。”

    荣禄摇摇头说道:“王老爷说了,和我们交易别的货可以,烟膏他绝不沾,长毛那边查得贼紧,但凡查到走私烟膏的华商,一律杀头抄家,他不敢碰这玩意。”

    扎布多那克恨恨的说道:“该死的长毛逆贼,断了老爷们的财路。”

    承恩却道:“别担心,江南没人敢接货,江北有啊,大不了多交点税钱和茶水钱打点一下,咱们也就是少赚一点而已。”

    荣禄看了看两人道:“回来的时候我见长毛兵船调动,似有大举动,咱们回去召集兵马准备。”

    扎布多那克奇道:“荣大哥,既然发现敌情该给胜保大人禀报才是啊。”

    承恩马上给了那克一个爆栗,口中骂道:“报给那鸟人作甚?他现下正在饮宴作乐,稍后说不定还要抽点烟膏,吞云吐雾几口,正在高兴头上,会听你这晦气的消息?再说了他和他手下托明阿、德兴阿这帮人狗眼看人低,都瞧不起咱们这些营里的老人,让他吃一次亏最好,让他知道锅儿是铁打的,咱们自去准备便可。”

    荣禄笑着点点头说道:“承恩大哥说得对,咱们保住自己就行,旁的咱们也管不了那么许多。”说完当先便走,耳边却传来承恩唠叨那克的话:“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少说话多做事,你荣大哥是什么人?跟着他混何时出过纰漏?听他的话就对了……”

    闻言荣禄笑了起来,笑得很是开怀。(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三章 作鸟兽散

    回到镇江大营后,童强胜打探来的消息也到了,萧云贵把童强胜的消息和荣禄提供的情报相互印证后发现,两者果然十分吻合。胜保两万余兵马到了江北大营之后,便即接管江北大营西面土桥、虹桥、朴树塆等处数十座营垒,是夜正是胜保兵和琦善兵换防之时,同时琦善命全军替胜保接风,又逢按察使雷以諴的生辰,是以清军营中大摆宴席,就连寻常士卒也得了胜保带来的酒肉犒赏。

    自从江北大营立营以来,都是清军取攻势,瓜洲太平军取守势,而且琦善、陈金绶、雷以諴等人为防止瓜洲太平军北进,西自仪征的新城,东至运河边的施家桥,筑长墙一道。后为了进攻瓜洲,又在长墙以南,从八里铺向东西两侧延伸,加筑土墙一道,绵亘四十余里。土墙筑成后,江北大营也前移至八里铺,并沿土墙修筑营盘和炮台各二十余座。

    清军兵力近两万余人,瓜洲太平军兵力不过五千余人,镇江也不过万余人驻守,因此清军一直保持着对瓜洲的压力,数次出队攻打瓜洲的太平军,而太平军除了镇江兵时常北援轮换瓜洲兵之外,并未大举渡江作战,更没有出队反击过清军。用陈金绶的话来说,贼寇据江背守,以深壕强垒为凭,兵员轮番上阵抵御官军,吾军累月出队攻打,虽无尺寸进地,但贼寇畏我强兵,亦不敢出瓜洲北进。

    数月来的守势让清军开始麻痹大意,很多时候江北大营其实都无所事事,上至将官、下至兵勇甚至把集市开到了大营中来,如今胜保兵至,清军兵力更是达到四万余人,清军更加有恃无恐。又逢胜保兵和老营兵换防,清军将帅当夜又大开筵席,对江北大营的疏于防备已经到最低点。

    听完童强胜的消息后,罗大纲第一个起身道:“西王殿下,今夜进兵正是时候,初闻胜妖头兵至,属下担心瓜洲兵力单薄,已派了人马连夜登船准备渡江北援,如今时机大好,正可以镇江兵八千渡江。与吴如孝、谢锦章、覃熙章等瓜洲兵合兵一处,于黎明时分攻西面胜保兵驻地,中路和东路各举三千兵为佯攻。胜妖头新兵初至,两军尚在换防之时,且清妖疏于防范。定可一举击破西路清妖营盘,西路清妖既破。中路、东路清妖必定挫动阵势。我西路兵正可长驱而进,中路、东路兵亦可改佯攻为强攻,如此江北大营这颗钉刺可一举拔除!”

    徐耀等将纷纷起身符合,水师将领唐正财也起身道:“不错,击破江北大营后,我水营亦可直入大运河。威胁扬州,清妖必然受重挫。”

    萧云贵和洪韵儿对望一眼,洪韵儿微微一笑低声道:“可以一战,你发令便可。”

    当下萧云贵不再迟疑。当即发令镇江兵连夜渡江,黎明时分对江北大营发起突袭!做为一个成功的将帅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懂得善于把握时机,不管陆思玄是怎么想的,太平军这一战都必须打,否则胜保兵在江北大营站稳脚跟后,且不说数万清军会持续不断的对瓜洲施加压力,今后再想破江北大营就要付出几倍甚至更大的代价,因此萧云贵下定决心出队北击。

    战争的艺术其实就是利用对手的错误来达到战胜敌人的目的,就算兵力少于对手,但如果对手的错误非常严重,你也可以以少胜多。纵观古今中外战史以少胜多的战例,无不都是强大的敌人犯错被更弱小的一方抓住机会从而取得了胜利,三国时的官渡之战,许攸投曹操后,乌巢大火导致了袁绍的大败,赤壁之战曹操连环船被烧,夷陵之战刘备连营的失误,不都是自己犯了严重的错误么?眼下综合种种情报来看,江北大营的清军也犯下了非常严重的错误,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当晚,罗大纲、徐耀、唐正财等率镇江兵八千渡江,到达瓜洲,萧云贵并没有渡江北上临阵指挥,相较而言镇江、瓜洲诸将更加熟悉地形和对面的敌人,因此西王没必要临阵指挥,萧云贵很清楚,要是换了自己指挥,说不定会贻误战机,因此萧云贵把指挥权交给了罗大纲,自己和洪韵儿同镇江留守的将领率兵三千为后援。

    翌日拂晓传回消息,罗大纲已经领太平军开始对江北大营西面的土桥清军营盘发起猛烈进攻。此时胜保兵刚刚接手营盘,不熟悉大营布置,甚至很多瞭望塔上还没有清军驻守,加上当夜胜保代皇帝犒赏三军,大营内又大摆宴席,不少将官甚至还在酣睡,不少兵勇还没起身,太平军借着黎明前的黑暗突入清军大营。半个时辰之后,清军自诩固若金汤的土桥营盘崩溃,清军大败,败兵纷纷往虹桥、朴树塆等地的清军营盘退走。

    罗大纲等督军乘胜猛进,追着清军败兵突入虹桥、朴树塆营垒,连破虹桥、朴树湾等清军十余座营盘。清军很多人搞不清楚状况,兵找不将,将找不到兵,眼见太平军气势汹汹而来,清兵望风披靡,争相逃命,溃散大半,炮械旗帐尽弃,胜保、托明阿、德兴阿等逃奔三汊河。

    瓜洲、镇江之间太平军水营的号船往来不断,两岸白泽堂的信鸽互通消息不绝,一份份前方最新的战况不断回到镇江西王的桌案前,当他看到清军大败之时,天色已经完了,萧云贵呵呵笑着命罗大纲等将明日继续攻打,务求一战完全击破江北大营。

    罗大纲得到西王的将令后,命各军饱食休息一夜,命吴如孝统领的中路、谢锦章、覃熙章统领的东路兵马明早放弃佯攻牵制,改为强攻。

    白天的大败已经让剩余江北大营清军各部胆寒,中路和东路营盘也受到了太平军的威胁,营外的太平军不时发炮、集队,几处营垒还遭到太平军的袭击。是以镇守东路和中路营盘的陈金绶以此为借口按兵不动,眼睁睁的看着西路胜保兵大败输亏,未发一兵一卒前去救援。

    闻得胜保兵大败,胜保、德兴阿、托明阿等将逃奔三岔河后,陈金绶很是窃喜,这样一来胜保就不会再命他出队攻打瓜洲了。果然随后胜保发来将令,命陈金绶守住中路和东路营盘,待胜保自己收拢败兵后,派兵马接应胜保部。

    陈金绶大喜,想起荣禄之前和自己的定计,荣禄曾言胜保兵新至,兵马皆乃江北数省新至的绿营兵马,不习战阵久矣,兼不熟悉此间地利,必为发逆所乘,军门可稳坐中军营盘,让出西路营盘,发逆能征惯战,必会发动攻势,如此大可坐看胜保兵败。

    到了这时,荣禄所说的果然应验,陈金绶便开始打起十二分精神镇守中路和东路营盘,并召集诸将商议对策。诸将齐集后,纷纷把所探听到的消息禀报,陈金绶料想东路和中路外的数千太平军仅为佯攻之兵,接下来太平军发动攻势的重点还是应该在西面,据闻镇江老长毛悍将罗大纲的旗号便在西面,而且据败回的兵将讲,西路的太平军人数估摸有上万人,而且贼兵个个悍勇无匹。因此陈金绶和诸将商定,调集东路营盘的兵马加强中路营盘西侧的守御。

    商议定后,诸将纷纷下去准备,陈金绶却发现整个军议之时,荣禄一言未发,心中不禁有些纳闷起来,但想荣禄镇守的是东路营盘,抽调兵力来中军或许他有不喜。

    又是翌日拂晓前,和长毛交手以来,清军也发现太平军似乎非常喜欢利用这个时间点做为进攻发起的时机,这个时间上,人是最为困乏的时候,是以陈金绶号令中军各部天不亮就备战,以防长毛又来突袭。

    哪知道最先受到突袭的却是东路各营盘,东路的太平军谢锦章、覃熙章部一鼓作气,次日拂晓对江北大营东路发动突袭,连破敌营一百二十余座。东路清将荣禄等人以兵力微寡为由,往扬州后撤。

    陈金绶大吃一惊,随后中路营盘遭到太平军吴如孝部的突袭,东面的谢锦章、覃熙章部也随即发动公使,陈金绶急调兵马东援之时,罗大纲从西面强攻而来。中路清军的大营没有守御多久,半天功夫便大败输亏,乱军之中陈金绶护着病重的琦善在清军余部千余人的护卫下退守秦家楼、蒋王庙一带。

    罗大纲等将合兵一处后,再打三岔河的胜保,可怜胜保好不容易聚拢数千败兵,没有等来陈金绶的援兵,却等来了太平军得胜之师的猛攻。两军厮杀一个时辰之后,胜保、托明阿、德兴阿仅带数十骑连夜逃往扬州东北的邵伯镇。

    第三天之上,罗大纲等将统领太平军乘胜直扑扬州城,扬州城内警报不断发出,城内败兵乱哄哄的没有人指挥,人人都想着继续北逃。至此,经营了数月之久、耗费钱粮无数的江北大营被太平军一举摧毁,数万清军作鸟兽散。(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四章 避走西路

    江北大营两日内被太平军横扫一空,琦善、胜保、陈金绶、雷以諴、德兴阿、托明阿等大小将官好不容易逃得性命。也算太平军的兵力不多,没有能力发动更大规模的追歼,两日内歼灭清军八千余人,俘敌五千余人,其余的清军纷纷逃散。

    陈金绶等将聚拢败兵数千,护着琦善逃往扬州城躲避,在扬州城外遇上也是兵败的胜保等将引着数千兵到来。扬州城内早有荣禄引本部兵进驻,他收拢败兵,加固城防,引败退而来的众人一道进城。而荣禄自己却早已经派兵占据扬州外围险要之地,准备阻击追击的太平军。

    似乎是见到扬州城早有荣禄引兵驻守,追击的太平军到了扬州城外围和荣禄的兵马打了一仗便退走而去,刚刚入城惊魂未定的陈金绶、胜保等人听闻追兵被荣禄击退,大大的松了口气。

    安顿兵马之后,诸将在扬州府衙门聚齐议事,计点损失后发现,四万余人的江北大营兵马如今只剩下不到两万人,钱粮器械锅帐丢失一空,很多兵勇甚至是空手逃到扬州的。

    一片愁云笼罩在清军将帅头顶,胜保更是气得脸色铁青,他本拟提兵到后,好好的打上几仗,给长毛点颜色看看,却没想到没能给长毛看到颜色,却被人家连江北大营都端了,折兵一半有余,物资损失更是严重。

    好不容易逃回扬州,要不是有荣禄引兵击退追兵,只怕扬州都会被长毛贼顺势而下,如此大败必须得找人背这个黑锅。想到这里胜保阴沉着脸看了看堂上的诸将,琦善老迈而且病体缠身,已经是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再拿他背锅很是不妥,况且自己到来就是准备接琦善的差事,前日自己到了大营,已经向琦善宣读了咸丰的圣旨,这意味着从前日起江北大营就是自己最大了,这个兵败的责任怎么也算不到琦善头上去。

    要顶这个大的责任,这个人的分量必须要够,像什么参将、副将这些将官也不够格顶缸的。胜保不怀好意的看到了陈金绶和雷以諴两人,心中暗想,就这两人够格。一个是提督,一个是按察使,份量绝对够了,而且西路大营被攻打之时,自己也多次下令让陈金绶增援。但援兵根本未至,兵退三岔河后。自己又下令让陈金绶引兵来接应。援兵也是没来,此败这厮的罪过最大。至于雷以諴嘛,他是在大营帮办军务的,多少也有过错,就算是做个陪衬吧。

    当下胜保厉声喝问陈金绶和雷以諴二人,为何中路、东路大营也被击破。前日西路大营被攻打为何没有援兵到来。陈金绶、雷以諴二人心中一惊,知道胜保是要拿两人当替罪羊,便想起身辩驳几句,但胜保根本不给两人机会。命幕僚取出咸丰圣旨喝道:“圣上命本官接替老中堂出任剿匪钦差之职,手下将官一律可以节制,你二人疏于职守导致朝廷苦心经营的江北大营被摧破,当革职拿问!来人,给我脱去二人官服顶戴,拿在狱中,稍后解赴京城交与刑部问罪!”

    胜保手下亲卫上堂来,如狼似虎般把两人官服顶戴剥下,跟着要将二人拖下堂去,雷以諴大声喊冤,陈金绶却冷笑着叹道:“只可惜老子中了长毛的虚虚实实之计,要是老子手下兵马未败,你胜保敢动我?”说罢也不用人拖,自己便走下堂去。

    陈金绶手下虽有亲信将官在场,但陈金绶部也是刚刚大败,手下残兵败将哪敢言勇?眼见琦善病弱,扬州城尚有一战之力的荣禄也不吭声,诸将都闭了嘴。而且这些亲信将官中如冯景尼、师长镳等人听闻钦差人选要换,老早就和胜保眉来眼去,希望抱上胜保的大腿,如今胜保问罪陈金绶,哪一个敢吭声?他们甚至还怕胜保把自己都给牵扯进去。

    胜保黑着脸环伺诸将一眼,诸将都是噤若寒蝉的缩了缩头,最后胜保看着荣禄夸奖道:“听闻昨日长毛突营,陈金绶这厮不分轻重,调了东路营盘兵马到中路各营,导致东路营盘兵力空虚,才被长毛贼突破东营,仲华败而不乱,能在长毛追击之下,聚拢兵马不散,稳稳的退守扬州,给各军留了个后路,当真是员将才。要是没有仲华,只怕连扬州都不保了。”

    一旁的托明阿点头道:“仲华将门之后,果然名不虚传,昔年马谡失街亭,武侯兵退,各路兵马都有损伤,唯独王平领军退而不乱,教追击的魏军不敢轻进。仲华便如今世王平,忠勇稳健,实乃我满人中知兵的将才啊。”

    诸将闻言松了口气,纷纷吹捧起荣禄来,一时间倒把荣禄吹得犹如战神在世一般。

    胜保知道此战唯一的亮点就是在大败之下没有一败涂地,保住了扬州,自己乃是咸丰刚刚任命的钦差大臣,只要不是败得太难看,咸丰也不至于自己打自己的脸,把他自己刚任命的钦差大臣革职拿问。顶包的人找到了,再上奏封赏一下有功的荣禄等将,安定住军心,城内还有不到两万兵马,估摸随后还会收拢些败兵,再靠着富庶的扬州征些钱粮,招募兵勇,徐图恢复江北大营也不是什么难事。

    想到此处,胜保脸色好看了许多,当即命幕僚师爷写了奏本,一则奏报此间战事,自请咸丰责罚,二则参劾陈金绶、雷以諴二人延误军机致江北大营大败之事,三则奏请荣禄等将的功劳,在长毛大军追击下力挽狂澜,力保扬州不失云云。

    随后胜保命诸将分守扬州各处险要,收拢城外败兵,并召集城内兵勇,加固城防,加紧征集粮草钱器,以防备长毛再来攻打扬州。

    诸将散去后,琦善被人抬到后院厢房安歇,喝了点定惊参汤后,琦善有气无力的吩咐手下戈什哈把荣禄找来。

    琦善手下戈什哈找到荣禄时,他正在府衙门口和诸将寒暄,荣禄立了大功。又得胜保青睐,诸将自然是要巴结讨好一番。听到戈什哈传话,老中堂要见自己,荣禄连忙告辞而去。

    跟着戈什哈来到琦善都的病榻前,荣禄打千问了个安,琦善命人搬了张杌子来给荣禄坐下,然后挥退余人,看着荣禄有气无力的道:“仲华啊,老夫沉疴难起,只恐命不久矣了。”

    荣禄对琦善还是有几分感激之情的。要不是他一力保奏,自己外放之事也不可能如此顺当,当下安慰道:“老中堂正值春秋鼎盛之时,现下只是偶感风寒而已,如今到了城里好生调养些时日就会好了。”

    琦善咳嗽几声淡淡的笑道:“仲华的话也只能骗骗小孩子了。老夫的身子骨老夫自己知道,老夫三朝元老。为了大清。为了皇上,已经熬到油尽灯枯之时了,能死在军中也算完了臣子之节,这是喜事儿,老夫不在乎。好在仲华在危急关头能力挽狂澜,没让老夫被长毛贼拿去。要是被长毛拿去了,虽然一死无惧,但也恐免不了被他折辱一番,老夫要多谢仲华。”

    荣禄急忙欠身道:“老中堂言重了。领兵击敌乃是晚辈职责所在。”

    琦善浑浊的眼光忽然精芒大放,看着荣禄道:“好一个职责所在,你麾下兵马前日起就整兵备战,就连你、承恩、扎布多那克几人的细软钱财都派人提前送回扬州安顿,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长毛要对大营用兵?!嗯?!”

    琦善变脸之快让荣禄有些措手不及,一瞬间荣禄脑中一片空白,难道琦善这老狐狸看出什么来了吗?荣禄心头突突直跳,手上不自觉的只想去拔靴筒内的短刃,但转念又想眼前这人可不是说杀就能杀的,当下双膝一软,跪在地上不住磕起头来,口中只说:“老中堂救我,老中堂救我。”

    琦善并不知道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又回来了,轻叹一声道:“你呀,你呀,你还是太嫩了一点,老夫只是胡乱诈你一诈,你就慌了神,记住喽,今后自己咬定的事,不管别人如何威胁恫喝,你都不能松口。”

    荣禄眼前一黑,差点吐血,这老狐狸原来是在诈自己啊。

    只听琦善接着说道:“南边探子传来的警讯老夫也曾看过,也知道长毛近日内必定会大举用兵,这事老夫也和胜保说过,但胜保此人目空一切,听不进去,所以才有此一败。想必你也是得到了警讯,只是提早做了些布置罢了,也没向大营示警,呵呵,就算示警了也没用啊,老夫亲自向胜保说过都没用,你说了又能如何?你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摆胜保和陈金绶一道,独揽一功吧,你这点小心思还瞒不过老夫。”

    荣禄这时才松了口气,原来琦善只是猜想到自己有争功之意,并没往自己和长毛贼勾结这一层上去想。想想还是自己满人的身份救了自己,琦善怎么也不会相信一个和长毛有杀父之仇的人会和长毛有勾结,若换了自己的肉身是个汉人,那又另当别论了。

    荣禄挤出几滴眼泪哭诉道:“老中堂明鉴,胜保乃是苏完瓜尔佳氏,我家只是瓜尔佳氏的篇末旁枝,他到军中立威,晚辈只怕这晦气引到自己身上来,因此就算计了一把……”

    琦善长叹一声道:“官场啊,官场,这就是个大染缸子,什么人到了这里头都要学会自保,看来你也不例外啊。仲华,你起来说话。”

    荣禄起身垂手站在一旁,琦善缓缓续道:“胜保也并非蠢材,事后他细细一想便会知道你从中摆了他一道,日后在他手下办差便是十分的为难,老夫弥留之际最后帮你一把,老夫会上奏将你调往湖南去,那边在家丁优的湘中名士、礼部侍郎曾国藩正在创办团练,以抗长沙、衡阳等地的长毛,但他军中缺少满将,老夫会上奏朝廷,保举你到湖南任总兵之职,帮办团练一事,躲到湘地去想必胜保也不能再为难于你。而且你到了湘地,也可避过长毛伪西王,此人用兵如神,你挡在他前面,迟早是雏鸟未飞而先折翼,你到西面去,待磨练几年后,想必才会是此獠的对手。”

    荣禄微微一愣,想不到琦善会如此给自己安排,但在琦善看来,荣禄是一个为将的好苗子,若是吃得败仗多了难免会散失信心,一不小心还会兵败身死,而且胜保迟早会想明白今日之败,荣禄也有使坏的地方,必将忌恨于他,不如早早的避往西路战场去,况且曾国藩办团练,朝廷也希望能有满将参与其中,以为监察之意。

    见琦善如此安排,荣禄只等躬身领命,他此刻心中只想道,若然是我去办湘军,定然能借着曾国藩的手创出自己的军马来,到时候名震天下的湘军出于我手,还怕什么呢?躬身拜谢后,荣禄嘴角扬起了兴奋的笑意来。(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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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血介绍:
四个原本是同班的大学生,因为奇怪的闪电导致灵魂穿越回到了清末,分别附身在四个命运迥异而又相互关联的人身上,身份的变化,让四个人经历了各自不同的命运,他们会像各自的命运屈服吗?他们的到来又会改变清末这个苦难的时代么?他们不但要同自己的命运抗争,还要背负整个民族的命运抗争,只因一经穿越,你便是历史的一部分! 1852年,这是个多姿多彩的年代。 这一年,年青的满清贵族荣禄十六岁,仍在为龙寮岭之役死于长毛之手的父亲守孝,他送走了心爱的人进宫。 这一年,年芳十八的叶赫那拉杏贞选秀入宫,她便是日后的慈禧太后,宫中一切的未知在等着她。 这一年,天王义妹洪宣娇正在郴州统领女营兵马,天王的密令让她陷入了两难。 这一年,太平天国前军主将西王萧朝贵正率领两千广西狼兵从郴州出发,奔袭湖南省会长沙…… 本书书友群:105998808太平血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太平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太平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