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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不开心的橘子     太平血txt下载     太平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七十五章 再世为人

    却说罗大纲统兵追击胜保败兵至扬州城,发现扬州城外险要之地已然有数千清军布防,便命前锋谢锦章发兵打一打,却发现这部清军早有准备,布防严谨,眼见占不到便宜,自己各部太平军又分散追击,兵力不足,罗大纲便号令谢锦章等各部停止追击,回师江北大营打扫战场去了。

    一仗下来太平军缴获颇丰,清军溃逃几乎什么辎重钱粮都没能带出去,甚至琦善、胜保等人的家书都被太平军缴获。初步计点之下,此战太平军缴获鸟枪上万支,抬枪千余支,红药六万斤,铅子四万斤,刀枪弓箭堆积如山。又从各营搜出黄金上万两,白银两百余万两,米面粮草七万担,绸缎布匹、茶叶生丝、盐酒杂货、鸦片烟土等各种货品数万担,整个江北大营到不像个军营,更像个巨大的市集货仓一般。

    饶是罗大纲料定此战所获定丰,但看到随后各部报上来的缴获清册后,也不禁咋舌道:“清妖可真是富得流油啊,可惜皇帝老儿花了这么多钱粮,却养了一批自肥的兵将,焉有不败之理?”

    随后太平军各部兴高采烈的将缴获的物资运回镇江囤积,粮草火药就近补充给瓜洲守军,清军五千余俘虏也押回镇江准备转化收编。相较于巨大的收获而言,太平军付出的三千余人伤亡代价,还是非常值得的,清军要想在短期内重新组建江北大营是不大可能了。

    当捷报传回到萧云贵的手中之时已经是傍晚时分,看完捷报后,萧云贵松了口气,向一旁静静坐着帮自己批阅公文的洪韵儿道:“江北大营完了,压在咱们苏南头上的大石算是搬开了。”

    洪韵儿抬起头报以一笑道:“是啊,没了江北大营。咱们回到天京忽悠那些王爷们出兵皖鄂也容易一些。”说到这里洪韵儿顿了顿问道:“此战损失大吗?”

    萧云贵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打仗从来都有损失,不过这一仗的损失还是稍小一些,九百余人阵亡,两千余人受伤。不过罗大纲报来的缴获却让人惊喜,这些满人倒是很有生意头脑,打仗做生意两不误,买卖都做到一座堂堂的军营里来了。”

    萧云贵说着把战报递给洪韵儿,洪韵儿看了看后笑道:“又发了一笔横财。北京那位咸丰皇帝命还真是苦,这江山迟早被这些贪官污吏给败光了。”

    萧云贵摸着鼻子笑道:“自古以来每个王朝覆灭都是先从自己的**开始,满清烂到根子上的吏治没得救了,历史上所谓的同治中兴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既然我们来了。就提前把满清国祚给终结了。”

    洪韵儿点点头,又拿起一份公文道:“这份是奏报给天京的文书。主要是说进京献俘的事。苏杭上海之战咱们俘虏的大小清朝将官名字都在上面,你要不要再看看?一旦公文发出,这些人就算铁定要被明正典刑了。”

    萧云贵哦了一声,拿过名单细细看了起来。他和洪韵儿从苏州出来时,把张国梁、和春、德兴阿、刘存厚、赖镇海、李新明、虎嵩林、虎元坤、冯子材等数十名大小清廷将官俘虏都带上,要搞个进京献俘。随后两人收到消息胜保将带援兵至江北大营。因此两人带着浩浩荡荡的进京人马折往镇江,如今江北大营被击破,回天京之事又被提上了议程来。

    按照太平天国对待被俘清妖将官的态度来看,名单上的这些人都是难逃一死的。萧云贵思忖片刻道:“这些人最近态度如何?”

    洪韵儿站起身走到他身旁道:“张国梁每日都在求狱卒向西王美言几句,他想活命的心思比谁都强烈。和春嘛,终日一言不发,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好像是已经认命了。德兴阿终日痛骂不已,刘存厚整日写些诗词,倒想学文天祥那样的忠臣义士,临死前来个留诗明志。”

    萧云贵呸了一声道:“他也配?!”

    洪韵儿接着说道:“赖镇海整天浑浑噩噩的,李新明整天嚷着要报仇,虎家父子关在一起,终日说些家事,但看得出两人还是不甘心就这么去死,冯子材却好像极为光棍,每天在牢里还练武不辍。其他人无不都是在哀求活命的,自从被抓之后,你没有提审任何一人,没有杀任何一人,也没放任何一人,这些人都不清楚你到底要干什么,你这招真狠,来个不管不问不放,在那牢房里关了这么久,这些人的锐气早就被消磨光了。”

    萧云贵看着名单缓缓说道:“张国梁杀孽太重,而且作为苏州之战让我军损失极重的元凶,他必须死!和春、都兴阿是满人将领,也不用说,该死!刘存厚要做满人的忠臣,咱们也就成全他。李新明要报仇,咱们自然不能给他这个机会。你命人把虎家父子、冯子材和赖镇海四人分别带上来,我连夜审问一番,要是他们肯归降,我到不妨留他们一条活路。其他人你去看看,罪孽不大而有悔意能为我所用的,不妨招降,不能用的一律送到天京明正典刑。”

    洪韵儿点点头笑道:“也好,这年月人才还是要紧的,你一言能定人生死,莫要错杀了人才。”当下洪韵儿命唐二牛跟着她往镇江府衙大牢而去。

    到了大牢之内,此处乃是一排矮小的土房子,对面就是马厩,又脏又臭,牢房里什么都没有,只铺了些茅草。此处太平军守御极严,每个牢房外都有四名兵卒守卫,牢房外的墙壁上点着火把。

    冯子材吃了一大碗黑豆拌米糠的晚饭后,又开始在不大的牢房里练起了拳脚来,自从被太平军抓获后,他曾想过会被太平军杀头,但一关就是数十天,没有任何一个太平军官吏将领提审他们,见到最大的官就是看守俘虏的太平军旅帅。太平军兵卒也得了严令。不得和俘虏说话,只管给他们吃喝,别让他们寻死便了,是以冯子材从被抓的第六天开始,就靠着练武打发时间。

    吃的饭食的确很不像人吃的,但冯子材乃是苦出身,比这难吃的也都吃过,是以不像和春、德兴阿这些锦衣玉食惯了的人那么不习惯。只是冯子材好酒,很长时间没有酒喝,嘴里淡出鸟来了。

    有时候白天听到外面看守的太平军兵卒说话。他们会说太平军在哪里哪里又打了胜仗,让冯子材心惊不已的是,太平军不但打下了上海,就连宁波、厦门也都占了去。每当他高声细问时,那些太平军兵卒却每一个人理会自己的。

    每日睡前冯子材都会想一些事。说实话他真心不想就这么死了,大丈夫顶天立地。就是要做一番大事出来的。自己还没混出个名堂就死,实在不甘心。

    练了一会儿拳脚,冯子材出了一身汗,他躺在茅草上,脑中又盘算起自己的前程来,只是周身多时未洗澡。已经臭不可当,牢房胳膊粗的圆柱外马粪味不时飘来,让他难以定神细想。

    正寻思间,牢房外一阵火光闪耀。人声鼎沸起来,百余名看守的太平军兵卒齐声喊道:“参见西王娘。”

    冯子材一骨碌起身,连滚带爬来到牢房门边望去,只见数十名太平军手持火把簇拥着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将来到大牢外的空地上。火光之下,只见那女将面目姣好,身姿绰约,让几十天没见一个女人的冯子材惊为天人。用冯子材的话来说,这牢里连老鼠都是公的,何时见如此美貌的女子到来?一瞬间,冯子材求活的渴望更加强烈起来,是啊,只要活下去,钱财美女都会有的,但要是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冯子材正想开口求救,想不到隔壁的张国梁已经扯开嗓子哭喊起来:“观音菩萨,这位美貌的观音菩萨啊,求您救救我吧,我不想死啊。”

    那女将美目一寒,吩咐手下道:“把张妖头给我绑起来,把嘴给我塞起来,我不想听他聒噪!”

    几个太平军如狼似虎的抢进牢里,把张国梁好一顿收拾,打了一顿之后,绑了起来,嘴里塞了个核麻,边打那些太平军兵卒边骂道:“胆敢惊扰我们的西王娘,你这个狗妖头不想活了?!”

    冯子材吓了一跳,到了嘴边的话又忍了回去。跟着又听那西王娘夜莺般的声音说道:“把虎嵩林、虎元坤、冯子材、赖镇海提出来,西王要亲自审问。”

    冯子材心中一阵狂跳,他知道自己有活命的希望了,自己的名字能从那美貌的西王娘口中说出来,冯子材只觉得半边身子都酥麻了。

    最后他是被几名太平军架出牢房的,走过那西王娘身边时,那西王娘笑靥如花的看着自己说道:“这个就是冯子材啊,还挺年轻的嘛,带他们过去吧。”

    冯子材脑中一阵眩晕,鼻中闻得西王娘身上淡淡的幽香,只觉得身在云端一般,任由旁人架着走。

    过了一会清醒过来时,冯子材发觉自己已经被人丢在镇江府衙大堂之上,堂上坐了一名黄头巾大汉,一旁的太平军亲卫喝道:“还不快拜见我太平天国西王殿下?”

    冯子材不再迟疑,跪下磕头道:“罪人冯子材参见西王殿下。”

    那西王哦了一声,冷冷的问道:“你何罪之有?”

    冯子材大声道:“小人不该以身侍奉胡奴,不该背叛洪门,不该助纣为虐,小人罪该万死。”

    那西王笑了笑说道:“你倒是想得透彻,可愿为本王马前卒?”

    冯子材大喜,拜倒在地道:“小人愿意回归正朔,在西王手下博个封妻荫子,就算死也不再改换门庭!”

    那西王笑了笑对身旁那太平军亲卫说道:“唐二牛,这冯子材就交给你了,现在你的亲卫队中做个牌尾,今后有功劳再行升迁吧。”

    冯子材长长的舒了口气,能够再世为人,他有种幻如隔世的感觉,此刻他心中很是感激这位西王,他的这种复杂心理很像后世的一种病,这种病叫斯德哥尔摩症候群。(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六章 与国无关

    萧云贵将冯子材纳入西殿参护之列,他并不担心冯子材会生出什么诈降的心思来,其实有时候要人对你忠心也很简单,一句话只要你有强有力的实力,那么人心自然就会归附于你。向荣部、张国梁部清军都是一路镇压各路起义军起家的,甚至可以推移到二十多年前的张格尔平叛之战,那时候向荣、虎嵩林等清将就参加了那场战争。随后的二十几年时间里,这部清军纵横四川、贵州、广西、湖南等地平叛,早就打出了一种威风来。

    但很可惜,这部战斗力不弱的清军遇上了萧云贵统帅的太平军精锐,早先的湘江之战就让他们吃了大亏,随后的苏杭一战更是打掉了这支部队最后的精气神。像冯子材这样的清军将官打心底里开始生出对太平军的敬畏之心来,所当者破,所击者服,西殿的西王大旗出现的地方无不都是清军大败之局。在清军阵中,那种强者为的原始尊丛林法则大行其道,可当更强的强者出现的时候,阵中不少的将官会遵循这个法则,归附强者。冯子材当年脱离天地会义军,接受清军的招降而归附也是这个原因。

    萧云贵眼下还看不出冯子材会成为后世那个赫赫有名的镇南关老将,他一点也不觉得惊奇,因为现在太平军和清军打的是内战,自己人杀自己人有什么好威风的?而且冯子材还年轻,才三十余岁的他还需要经历很多才能拥有后世那位冯子材的那种民族气节。没有人生下来就是伟人、名人,也没有人生下来就大义凛然,更没有人生下来就知道气节为何物,这些都需要时间来磨练的。萧云贵不介意让冯子材从一个牌尾做起,重新磨练他,萧云贵相信太平军这个大熔炉会让冯子材知道什么是民族气节的。

    但随后的虎家父子就不那么好对付了。虎嵩林嘉庆四年生于四川省成都新都县,祖籍甘肃天水一带年幼习武,青年从军,曾参加清军在新疆喀什噶尔对张格尔的平叛之战。因有战功被赏戴蓝翎。虎嵩林一生戎马倥偬,足迹踏遍贵州、广西、湖南等地,为向荣手下第一悍将。其子虎坤元也是十七岁时随父亲一起参军,勇力过人,逢到打仗必然身先士卒,军中都称其为“小虎”。这两人说白了都是清军世家出身,这种人对清廷的忠诚可谓是盲目的。

    所以两人到堂上来当然是破口大骂伪西王。看到一旁换了太平军号衣的冯子材后,也是破口大骂,而且一个比一个骂得凶,萧云贵也懒得和他们废话,命人各打三十大板。然后堵了嘴巴扔回牢里去。

    萧云贵不忿的嘟囔了一句:“浪费本王的时间。”

    唐二牛躬身道:“西王殿下,还有一个赖镇海要不要见?”

    萧云贵不耐烦的道:“赖镇海?此人不过是清妖广东虎门水师营中一个千总。不见也罢。浪费时辰。”

    唐二牛抱拳领命,正转身要出去把赖镇海带回牢房时,萧云贵忽然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自己的鼻子,自言自语道:“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打喷嚏?难道有什么人在念道我?”想到这里萧云贵心念一动喊道:“等一等,把赖镇海带上来。”

    多年以后。赖镇海成为太平天国海军的创始人之一,每当回忆起他归附天国这一段往事时,他总是笑着说:“我的命是一个喷嚏救回来的。”

    赖镇海,字盘洲。道滘昌平洲人,后世官位做到了福建水师提督,此人少年时读书,深明大义,由行伍补虎门水师中营把总,随后升任千总。咸丰三年,太平天国西王攻陷南京后,他随广东水师都司陈国泰去了福建,随后开往上海。这人乃是清军水师出身,常年和海盗作战,海战颇为精熟。

    被唐二牛等人押到堂上后,赖镇海不卑不亢的向萧云贵拱了拱手。

    萧云贵饶有兴致的问道:“赖镇海,你乃是清妖水师将领,吴淞一战,广东水师尽墨,你觉得如何?”

    赖镇海倒也光棍,毫不掩饰的道:“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在我,败之无怨。”

    萧云贵抚掌笑道:“你倒是想得明白,可惜你还没想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你们到底为何而战。”

    为何而战?赖镇海和堂上换了号衣的冯子材都是微微愕然,大丈夫学的文武艺,卖与帝王家,自然是为了自己的官位前程,博个封妻荫子而战了。至于尽忠朝廷,赖镇海自然觉得那对自己来说还很遥远。有清一代,满清为了防范汉人等各族造反,各地防兵对老百姓的防范更甚于外,说白了满清从没拿百姓当自己的子民看待,而百姓们也从没有国家的概念。

    在鸦片战争时期,英军战船沿海岸线北上,每到一地都有百姓划着小船前来兜售新鲜的蔬菜瓜果,在后世看来这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事,后世人也会觉得那时候的老百姓也太没民族意识了,你的国家这在和英国打仗,你怎么能和英国人做买卖呢?

    其实凡事必有因,旗人乃是少数,他们要统治多数民族,各种高压的手段必然要有,如此一来就导致百姓只知有朝廷有官府,朝廷和官府都是欺压百姓的,却不知道有国家这个概念。英国人是侵略者吗?他们打官军、打官府,老百姓只会当看戏一般来看,甚至还有一种深深的快慰感。

    至于三元里以及后来的广州抵抗英国人入城运动?那是因为英军在三元里开棺暴尸、抢劫财物、奸污妇女,入广州城也是直接侵犯了百姓们的利益,所以百姓们自发的行动而已,很可悲的是这一切行动与国家大义无关,偏偏后世教科书把这些彪炳成国家民族斗争的旗帜。在萧云贵看来这些都是百姓们保护自己的手段而已,与堂堂的大清帝国无关。

    赖镇海、冯子材这些人眼下的思维也是这般,所以当萧云贵问起为何而战时,两人都有些愕然。

    萧云贵呵呵笑道:“不明白没关系,赖镇海,你可愿投效我太平天国?”

    赖镇海看了冯子材一眼,抱拳一揖淡淡的说道:“天国如日中天,清廷日薄西山,镇海不才,愿为西王效力。”

    萧云贵点点头道:“甚好,你可在我水营将军唐正财麾下任事,至于为何而战,你们入了军中之后,慢慢的自然会明白。”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他即可改变和影响环境,同时又会受环境的影响和改变,萧云贵相信两人在太平军中会找到答案,因为为何而战他早已靠着典官在军中搞的诉苦运动而深深植入了西殿太平军,他更希望冯子材、赖镇海这些新降的清将和普通清兵一样,自己去找答案,军队就是个大熔炉,再懦弱的人经过捶打也会百炼成钢的。这也是西殿太平军和其余太平军、清军的不同之处。

    洪韵儿那边顺利得多,被俘的清军将官中,共有二十余名千总以上清将归附,洪韵儿根据归降清兵的口供,剔除那些作恶多端的人之后,收服了十余人。萧云贵都将他们充入各军之中,从低级将官做起,并没有按清军的官位给他们官职。而像虎嵩林父子这些死硬分子,萧云贵毫不客气命人装入囚车内,同和春、张国梁等人一起准备押入天京献俘。

    ……

    罗大纲等将凯旋而回之后,萧云贵犒赏了众将一番,随后给罗大纲等将交代了镇江、瓜州的防务后,便准备带着自己的两千余亲卫部曲赶往天京。

    萧云贵交代罗大纲要积极备战,清军退守扬州,虽说短时间内不可能再建江北大营,但扬州城内毕竟还有两万余清军,而且北方各省的清军还会陆续来援,是以要做好瓜州的防御,苏北这个立足点还是非常重要的。

    至于能不能打扬州萧云贵让罗大纲根据军情变化自行决断,扬州能打下来最好,但眼下西殿太平军要消化新打下的苏南、宁波等地盘,不太可能给镇江大规模的兵力援助,罗大纲部要防守瓜州、镇江之外,还要打扬州确实有些勉强,所以萧云贵让罗大纲临机决断。

    临走前,萧云贵和洪韵儿又在大江之上见了荣禄一面,萧云贵和洪韵儿都很是高兴,因为荣禄给的情报无误,说明荣禄还是有心帮着太平军的。随后萧云贵问起荣禄扬州城能否攻下,荣禄能否再做一次内应时,荣禄摇摇头说他这次做内应已经得罪了胜保,估摸着胜保会把自己调往别处战场,这些天自己的部曲已经在移交扬州的防务了。

    萧云贵有些失望,问起荣禄会调往何处时,荣禄只说要等兵部任命下来才知道,可能去湖南,也可能去安徽,还有可能去江西。

    末了西王夫妇再一次邀请荣禄要不就带着愿意归附的兵马南下瓜州,他夫妇二人会热情接待,萧云贵甚至许以西殿春官副丞相的高位给荣禄。

    最后荣禄微微一笑说道:“我在清军里做内应的作用远比和你们在一起的作用大。我带兵不如萧云贵,知识广博不如洪韵儿,计谋算计不如你手下那些谋士将领,我还是在清军那边作用大些。”

    见荣禄还是不肯南下,西王夫妇二人只得作罢,最后萧云贵还是让荣禄小心一些,若是事不可为还可以来找他。两人约定了新的联络人和暗语之后,荣禄又回扬州去了。

    处理完镇江的军务后,萧云贵和洪韵儿带着两千余部曲,连同数十辆装着要进献的金珠宝贝和清军俘虏,打出西王的旗号,浩浩荡荡的往天京而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七章 沿途轶事

    萧云贵带着洪韵儿、唐二牛、钱江、李璇玑以及两千余西殿参护浩浩荡荡从镇江往南京而去,镇江水营船队要抢运江北大营的战利品和俘虏,因此萧云贵没有选择走水路去抢占镇江水营的船只,反正镇江离南京也不算远,萧云贵便带着大伙走陆路往南京而去。

    从镇江出发,过桥头镇、栖霞镇,八十多里的路萧云贵等人走了两天。萧云贵带了不少要进献给天京那些大佬们的礼物,还有数十辆囚车随行,加上左右无事,萧云贵带着洪韵儿一路游山玩水放两天假,是以行程慢了些。

    过了桥头镇后便不是西殿兵马的驻防之地了,在栖霞镇外围的小栗庄,西王的兵马遇上了第一股天京外围防军。小栗庄驻防了一个卒的兵力,为首的卒长见是西王旗号到来,欣喜若狂之下,命全军列队迎候。

    这卒长名唤陈老三,乃是南京人氏,自从加入太平军之后,就一直听闻西王战无不胜的赫赫威名,他领兵驻守南京外围,到目前为止,他见过最大的官便是来下关检视过附近兵马的东殿承宣、冬官又正丞相陈宗扬,极少有机会见到天朝的王爷,如何能不激动?和陈老三一样,他手下一卒的兵马列队后,都像是看上帝一般,拜伏于地三喊西王八千岁起身后,用敬仰的目光不时偷望鼎鼎大名的西王和西王娘。

    萧云贵呵呵笑了起来,大声道:“兄弟们辛苦了,本王带天国上下多谢你们辛苦守土。”

    陈老三等人听了西王的褒奖后,骨头都酥了,身体里只觉得有使不完的劲,一起高声呐喊道:“为天国尽忠!”

    勉励一番之后。萧云贵命唐二牛犒赏些肉食给陈老三等人,看他们一个个面黄肌瘦的,一定是很少得到肉食的缘故。陈老三等人自然是高兴万分,欢天喜地的拜谢了西王,带着手下兵马去领肉食去了。

    洪韵儿走在萧云贵身旁,淡淡一笑说道:“看来天京的兵马待遇不怎么好啊,瞧他们的样子,多半都是吃些黑豆粗粮度日的。”

    萧云贵点点头叹口气道:“天京城兵马、人口不下百万,之前还能有钱粮供养,不都是靠着打下城池之后缴获清军的钱粮。还有咱们西殿和各地都上了不少的钱粮给总圣库,才算勉强能够支撑。但这不是长久之计啊,天京快有大半年没出队打清军了,不出队打仗,失去了最大的钱粮来援。天京总圣库再富有,也只有坐吃山空的份。加上天京搞了个什么《待百姓条例》。百姓们所获的钱粮都要缴到圣库。生产积极性不高,是以圣库只有小进,而每日却都是在大出,如此情况下,就算是座金山也会被吃空了。”

    洪韵儿红唇轻轻一抿道:“是啊,窥一斑可知全豹。看这里驻防兵马的待遇便知天京各处的供应也不怎么样,看来天京的经济非常不景气啊。”

    萧云贵微微一笑道:“这事未必不是坏事,天京经济困难,看来我们说服各王爷出兵皖鄂的成算又高了几分。”

    洪韵儿也报以一笑道:“你啊你。还说自己不腹黑?”两人相视一笑,到此处最好的屋子里安歇去了。

    这里最好的屋子本是此处疏附衙的官署,这疏附衙乃是天京东王所设。在定都天京之后,为了方便天京调度各地军队,调度各地运输,递送公文,天京建立起通信机构---疏附衙,由朝内疏附官主持全国通信工作。正疏附衙设在天京,由东殿左七检点聂光先主管、右八检点张万顺为副主管。在各地部队中设军中疏附官,各地设疏附衙。每隔三、五十里设一个疏附衙,每衙有军官一人,士兵二、三十人驻守,负责通信工作。各衙建有来去文簿,登记在册,定期检查。公文及信件附有递文路程单(如清末排单),注明公文所经路线和到达地,由各地疏附衙标上收、转日期与时间。并建有“火牌”制度,附有火牌的公文,须按时送到,否则军法论处。

    太平天国递送公文水陆兼办,主要路线是:一为从天京直到长沙;一为经瓜州、镇江到苏州,分别通往江苏、江西等地。交通工具主要是八浆快船和快马。以水路为主,船上挂有黄旗,上书“天朝疏附”或“监军疏附”字样。下水顺风日行二百四十里,上水顺风日行一百余里。陆路则用快马,寻常文书日行百里。紧急公文在封套上加盖木制云马圆戳,中间刻有翅飞马,周围刻云,戳上端刻发文将领官衔,如“西王发”、“西殿天官正丞相发”等。此戳不可轻用,只有紧急军报才可使用,规定每一时辰需飞驰五十里,称“云马文书”。

    在此处疏附衙内,萧云贵口述,洪韵儿提笔写了一份公文寄往天京,公文大意就是西王、西王娘回京述职,文中详细书写了回京的陪同人员名姓和部队规模。太平天国规制严苛,入京述职的将官必须提前奏请入京的人员和随行兵马规模,萧云贵乃是西王,按照规制两千余人的亲卫规模倒也不多。

    在小栗庄逗留一天后,翌日清晨收到了天京天王府和东殿的公文回复,天王和东王都回复欢迎西王回京,还问若是随行兵马不足,可再召集兵马随行,天王更是回复说,西殿进京兵马一应用度皆可从沿途圣库中支取。

    萧云贵和洪韵儿看了之后哑然失笑,沿途圣库都穷成啥样了,还有能力供应两千余兵马的用度?看来天王还在做着他的黄粱美梦啊。

    得了天京诏旨之后,萧云贵便提兵继续前行,当日便过了栖霞镇,在栖霞镇歇宿一日后,不久就要到下关了。

    沿途的太平军和百姓们都是敲锣打鼓、焚香箪壶的迎接西王凯旋,果然和萧云贵、洪韵儿所料一样,沿途的军民百姓都一起过着穷日子,非但不能供应西殿兵马用度。反倒是西殿兵马给了不少钱粮接济一二。

    萧云贵不觉得自己吃亏,说买人心这种事都是从点滴做起的,散些钱粮出去以结军民之心,何乐而不为呢?于是每到一处萧云贵都命唐二牛把带来的粮食发些给沿途军民,虽然不能长期接济,但好歹也算打打牙祭。而洪韵儿则把她在上海苏杭购买到的一些糖果发给小孩子们,那些衣不蔽体的孩童们得了糖果,倒像是过年一般的开心。

    而且所过之处市面萧条,就算你有钱也买不到什么东西,因为商品都成了圣库的东西。交易所得的钱财也要交圣库,那谁还会来做买卖呢?说到底天京地面上和西殿管辖之地完全是两种情景,让西殿一众兵将都是唏嘘不已。

    到了下关,此处地处南京北部,濒江依城。素有“金陵北大门”之称,又有下关码头在此处。也是南京北面极重要的战略要地之一。

    说也奇怪。西王人马每到一处无不都是军民列队夹道欢迎,到到了下关此处却是寂静无声,唐二牛派的巡哨兵马回报说,天京城内东殿派了数百参护前来锁拿东殿承宣、冬官又正丞相陈宗扬,如今下关军民都在围观拿人,是以没人来夹道欢迎。

    萧云贵轻轻咦了一声。陈宗扬此人他倒是知道,也是广西起兵的老兄弟之一,广西平南县雷庙村人。父陈瓒,母刘氏。生子三人,名宗苍、宗泰、宗扬,三兄弟们都已婚娶,陈宗扬的结发妻子就是原来洪宣娇麾下锦绣营三个旅帅之一的谢满妹。

    自从洪秀全的拜上帝教传到平南以后,陈瓒一家老小都是它的信徒。雷庙陈家和花良陈家同宗共祖,明崇祯末年,他们的先祖陈天龄,从广东省韶州府英德县迁入平南。至陈瓒、陈仲一代,贫富分化已经十分明显。陈仲是国学生,他的胞弟陈鸿是武庠生,儿子宗淮为六品军功、鹏化里著名的团练头目。父子年收地租300余石,还拥有大量的山场和林木。陈瓒一支是世代业农,家多白丁,生活很不安定。1850年冬,拜上帝会在平南花洲团营,陈仲父子纠集瑶丁、团练与太平军作战,而陈瓒则带领全家“共戍洪军,出南京不回”。这场同族兄弟相斗的结果,陈仲的房屋被太平军焚毁,全家老小狼狈逃往武宣河马刘家,陈宗淮随姑丈刘季三协同清军作战,也到了南京。而陈瓒的胞兄陈琪、陈珍等因为没有参加太平军,在家乡受到无情的打击,吃尽了苦头。

    陈宗扬从广西到南京,一路上参与战斗,受封为秋官又正丞相,萧云贵记忆中此人对天国最是忠心,却不知发生了何事,东殿的人要锁拿他?

    洪韵儿闻言也道:“谢满妹的这个夫婿我也认识,为人最是忠恳,东殿何故要锁拿他?”

    唐二牛回道:“锁拿他的东殿参护只说是天父下凡传下的谕旨,他们也不清楚何故。听闻要锁拿的一同还有他的妻子谢满妹,镇国侯卢贤拔、胡九妹。”

    萧云贵皱了皱眉头,转头和洪韵儿对望一眼,洪韵儿上前低声说道:“这件事好像历史上记载过,也就是陈宗扬、卢贤拔私合妻子的案子,咱们要不要管?”

    萧云贵摸着下巴沉吟片刻,他依稀也记得这件案子,说到底还是男女分营这个陋规所制,竟然夫妻不能同宿,陈宗扬私合妻子谢满妹,最后东窗事发陈宗扬夫妻是掉了脑袋的,当下转头看了看钱江问道:“此事你怎么看?”

    钱江上前拱手道:“西殿初回天京,当中隐情并不清楚,西王殿下还是明哲保身为好。”

    洪韵儿却道:“怎么能不管呢?要是当中有冤情,就该向天王、东王禀明啊,卢贤拔、陈宗扬都是咱们的广西老兄弟啊。”

    萧云贵思忖片刻后道:“先入京城,问明事由,再做计较!”(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八章 天父临凡

    绕道过了下关之后,西王大队往南京北面的姚坊门而来。南京城墙是明朝初年在都城南京修筑的城墙,当时有宫城、皇城、内城和外郭四重。内城城墙东傍钟山,西据石头,南凭秦淮,北控后湖,周长七十余里。南京城在刚建成时共有四重城墙,由外向内分别为外郭(外城)、内城(京城)、皇城和宫城。姚坊门便是外郭十八座城门中的一座。内城开有十三座城门,与外郭城门合称“里十三,外十八”。

    到了姚坊门外,早有秦日纲、胡以晃等人率领百余名大小天国官吏并数千天京防军及上万百姓在此处迎候,整个姚坊门披红挂彩,街道洒扫干净,锣鼓喧天的吹打起来,显得好不热闹。

    萧云贵微微惊异是秦日纲、胡以晃二人联袂领众官来迎,要知道自己乃是西王,其下还有北王、翼王二人,就算天王、东王不来迎候,这两人按照谕制也是该来迎接的。虽说秦日纲此时也积功被封为燕王,胡以晃为护国侯,但两人的份量远远比不上首义六王中的北、翼二王。

    跳下马来,秦日纲等百官上前见礼之后,秦日纲上前躬身道:“西王殿下恕罪,北王殿下、翼王殿下本已经安排了要来此处迎候西王的,可今日天父一日内数次下凡临朝,北王、翼王都在东殿侍驾,因此不能到来。”

    萧云贵哦了一声,自从定都天京之后,数月之内天父下凡的次数仅有数次,为何偏偏今日自己到了南京,杨秀清就祭出天父下凡来?还一日之内数次下凡?杨秀清此举摆明了是故意的,他借着天父下凡要北王、翼王不能出城迎候自己。显然是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萧云贵脸上古井不波,不动声色的问道:“天父皇上帝下凡有何旨意?”

    秦日纲答道:“天父未曾言明,卯时末刻天父首次临凡降旨要东殿女承宣杨长妹及女丞相等官宣召北王、翼王、燕王并速令侯相以及正职等官,无论朝内朝外,俱要齐集,有圣旨吩咐。随后北王、翼王、燕王等奉旨入见,天父再次临凡,传下旨意:千古英雄不得除,流传全仗笥中书。佐天候陈承瑢释解旨意,乃是天父命千古流传之书。不可轻言毁弃。随后天父又下凡来,与王侯丞相众人等论不可尽贬一切古书为妖书之事。少时,天父又再临凡,命命女官将便榻移至东殿二门之外,复询陈宗扬到否?时诸官皆集。惟有陈丞相远在下关,刻尚未至。天父便命东殿参护前往锁拿。”

    秦日纲说话之时。眼色露出惶恐之意。显是他有些畏惧天父下凡的,萧云贵也知道这个天父下凡非常厉害,指不准就会轮到谁倒霉,天父命人锁拿陈宗扬,下次不知道轮到谁?

    萧云贵点点头抱拳对着天空一礼道:“天父他老人家真是用心良苦,不辞辛劳下凡提点我等小子。不可尽贬一切古书为妖书,这到的确是咱们办得错了,天父提点得很对。”跟着萧云贵装模作样的回头对洪韵儿说道:“宣娇,苏南之地的诏书衙乃是你掌管。天父旨意当谨记之,所有诏书衙收拢的书籍要详加判别,不可一概做妖书论。”

    太平天国自从起兵以来,天王洪秀全把儒释道已经百家之书皆归为妖书,命诏书衙收拢毁掉。杨秀清还是很有眼观的,知道这样做无啻于毁了中华数千年的文化根基,多次劝谏无效后,他便祭出天父下凡这一招来,提醒天国百官,不是所有的书都是妖书。

    其实西殿诏书衙根本就没鸟天王毁书的旨意,洪韵儿掌管的西殿诏书衙虽然也在收拢民间各种藏书,但洪韵儿却命诏书衙的典官们分门别类的妥善收藏,从长沙到南京,再到无锡,西殿诏书衙收拢的书籍百万册,也好在是西殿打先锋,沿途所下城市内的藏书都被洪韵儿命人带上,否则被洪秀全等人先到的话,那很多好书就会被毁掉,这场文化界的浩劫不亚于焚书坑儒。眼下西殿收集的藏书已经超过了三百万册,都在无锡由傅善祥妥善管理,也算为江南文化界保留了不少文化精萃。

    虽然洪韵儿等人也努力收集,但西殿沿江而下时间仓促,还是有不少书籍没收上来,这些书都被随后而来的洪秀全命诏书衙收拢之后付之一炬。各家典籍烧得多了,自然引起民间不满,杨秀清眼见反对声音太大,便托天父下凡劝诫。萧云贵想想也是,洪秀全这位教主,也只有天父能管得了他。

    洪韵儿听了萧云贵的话后,也明白他的意思,当下微微一笑领命道:“谨遵西王令。”这下有了天父圣旨,西殿保护各家典籍就更加名正言顺了。

    萧云贵又问道:“那天父还有什么旨意么?”

    秦日纲接着说道:“命人锁拿陈宗扬之后,翼王上奏说今日西王凯旋,他和北王该当来接兄长,天父下旨命我和护国侯率领百官前来接西王一同前去听旨意。”

    萧云贵嗯了一声道:“那还等什么?咱们即刻赶往东王府吧。”当下萧云贵和洪韵儿带了唐二牛并三百西殿参护赶往东王府,一众清军被俘将官则由钱江移交给殿前刑部,其余人马和金珠宝贝不及进献,先带回西王府去。

    虽然萧云贵和洪韵儿都在苏南征战,但天京的西王府并未荒废,萧朝贵生父蒋家、养父萧家、洪宣娇生父黄为政几家人以及幼西王萧有和等上百口子都住在西王府。前些日子左宗棠又派了不少西殿密探以及李左车带了千余亲卫回天京,也都是驻扎在西王府左近,西殿在天京还是有不少人的。

    秦日纲等百官簇拥着萧云贵、洪韵儿等人来到东王府二门,一路上萧云贵问起陈宗扬之事,秦日纲低声像萧云贵说了他听到的一些风声。

    太平天国建立以来,一直宣扬天下人等皆是兄弟姐妹,因此天王、东王各人府内都不用太监,他们认为要把人阉了来用。此举有失天下平等的理念,这倒是太平天国比满清开化的一个方面。但问题也就来了,既然没有太监,但要照顾天王、东王各王那些王娘或者女眷,用男子始终会有不便,因此各王府内多用女官。天王府、东王府内女承宣、女丞相、女掌朝仪等等女官很多。按照规定,东王传令处事,直接传知女官,然后由女官出王府头门,传宣男官遵嘱办理。

    入了天京之后。陈宗扬、谢满妹夫妇就被先后调到东王府办事,同在东王府任承宣职。能入东王府任职,这本来是一种荣耀和福份,但正如老子所云,福兮祸所伏。历来伴君如伴虎,如果处理不当。荣耀很易引来羞辱。福份也会招来祸灾。何况在专横跋扈、喜怒无常的杨秀清身边办事,荣与辱,福与祸之间随时可以易位,这就更要慎之又慎,如履如临了。

    祸事偏偏就来临了,陈宗扬和谢满妹都正处于年青力壮。精力充沛时期,夫妻俩几年的征战跋涉,分营而居,少能谋面。朝思暮想,自是情理之常。起初四处征战,生死战场之上,这份相思到还能冲淡几分,到后来夫妻既同入值东王府,见面的机会就多了起来,男女之思油然而生。于是谢满妹一有机会外出传事,总要想法进入陈宗扬居住的头门偏屋。夫妻相遇,**之下,两人顾不得什么天条诫律,双方暗渡陈仓,秘密私合了。

    听到这里萧云贵深有同感,他很能体会陈宗扬同志的辛苦之处,心底里也不禁起了同情之意。

    常言道:“上山多,必遇虎”。陈宗扬与谢满妹的几次夫妻幽会,终究是纸包不住火,东王府内开始有人知晓其事,正是好事不出门,艳事传千里,这是国人的习惯。于是东王府内开始传出陈宗扬夫妇私合之事来。

    无独有偶,另一个天朝重臣也传出和妻子私合的事来,这个人就是卢贤拔。卢贤拔是老兄弟中为数不多的读书人,熟读四书五经,入会以后一直在洪秀全身边担任簿书,从事文字处理的差事。定都天京后,卢贤拔被杨秀清看中,调入东王府担任簿书,他办差努力,而且很有能力,很受东王赏识,先后被封为秋官又正丞相、镇国侯。

    虽然身为侯爵,卢贤拔依然没有资格光明正大地过夫妻生活。要想有特权享受这种特殊待遇,除非做到王爵,否则只能做做春梦聊以自慰。卢贤拔的妻子胡九妹初为锦绣营旅帅,后来也是调入东王府任女官,卢贤拔看见自己的妻子整天在眼前晃悠,难免想入非非,久而久之,遐想联翩就升级为情不自禁,于是他和陈宗扬一样,犯了天条。

    卢贤拔、陈宗扬的桃色新闻很快就在天京城里散播开来,弄得家喻户晓,满城皆知,人人都是小声说,大声笑的用来做茶余饭后的谈资。一来二去,这事就传到杨秀清耳朵里了,秦日纲也有耳闻此事,因此推断这次锁拿陈宗扬必是为了此事。

    末了秦日纲叹口气道:“起初起兵之时,男女分营,那是为了征战所需,倒也无可厚非,当时天父就答应兄弟姐妹们,待到了小天堂,便可夫妻团聚,可没想到到天京这小天堂都大半年了,还是没有取消这条禁令。说句玩笑话,小弟好在也是封了王爵,否则只怕也逃不过这天条。”

    萧云贵忍住笑看了看秦日纲,这人倒也光棍,从前秦日纲在自己麾下打过几次仗,永安突围时他便是自己的部将,在一起闲聊时,这小子可是非常羡慕西王能和妻子住一块的,听闻他到了天京之后,也是偷偷摸摸和妻子私合了几次,好在后来封了王爵,这事才没人提了。卢贤拔、陈宗扬这次这件事可不得了,两人并非王爵,外面传言满天飞,事情发作,杨秀清必定要杀鸡儆猴的。

    萧云贵不禁沉思起来,按理说卢贤拔、陈宗扬都是有功劳的老兄弟,而且还是在东王府任职的,杨秀清不笼络他们也就算了,如此大张旗鼓的请天父下凡来锁拿陈宗扬治罪,必定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杨秀清这么做无非是想警示百官,天父还是操着生杀予夺的大权,更进一步说,他这是在警告洪秀全和刚刚回京的自己。(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九章 如何解结

    站在气势恢宏的东王府前,萧云贵很是惊讶,东王府原本萧云贵是安排了两处选址,一处是清江宁将军署,另一处是汉西门内地势较高的黄泥岗上虎贲仓前街山东盐运使何其兴宅,两处选址供东王选择。后来杨秀清还是选了黄泥岗这处地址,数月没回来,此处已经大变样了。

    原来杨秀清选定王府基址后,便命男女千人往明故宫拆运砖石,大兴土木,凡黄泥岗一带并南首罗廊巷等处民房,皆被拆毁,盛营宫室。王府四周筑了高大黄色围墙,宽三尺余,高二丈,以碎磁布墙顶,防人攀越。建好的东王府北至虎贲仓;南至侯家桥、华藏庵、罗廊巷、牌楼巷;西至石鼓路西,汉西门大街、堂子街边口;东至汉中路东端,黄鹂巷,约有六七里范围。

    东王又将不远的龙蟠里“惜阴书院”,改为别墅,也是东王府的一个组成部分,东王曾由此到清凉山看戏。东王府大门前兴建了一座高大门楼,约有五、六号门面宽,门外另有一座四五丈高的五层“望楼”,四柱密钉铁蒺藜,远在浦口的敌楼均能见之。大门外尚有大炮数门,早晚鸣放,十分威风。

    太平天国向以黄、红二色为尊贵,因此,内外多饰黄、红二色。东王府大门口用黄纸朱书“东王府”匾,门上有铜环,并糊黄缎,饰以彩色龙、虎形象。大门前有一彩棚,也以黄、红绸绉覆盖,显得分外威严壮观。

    太平天国尊重民间传统风俗,喜爱贴门联。这不仅是为了图吉利,重要的是烘托自己特殊地位。萧云贵抬头看去,只见东王府头门有对联:东国诸侯。替天行道;王畿千里,顺地无疆。洪韵儿看了后,吐了吐舌头,低声在萧云贵耳边道:“东王好大的气魄。”

    东王府的恢弘气势给人一种压迫感,其实历代帝王为何要修建宏伟的宫殿?无非就是给人一种威严的感觉,站在门口,你心理素质要是不好,就自然会自惭形秽起来。

    王府门口东殿参护衣甲、旗帜鲜明,手中牌刀刀丛如雪,此处共有一千参护在此侯立值守。庄严肃穆,众参护排布成五个方阵队列,队列前是十八门铜炮,更是让人觉得东王府威风不已。

    东王府下属有六部尚书72人,男女承宣24人。仆射 32人,参护1600人。主持东王府生活起居和仪仗等。东王府共有典官和差役等人员3557人。大多住在东王府内及其附近,直接为东王服务。

    听了洪韵儿的话后,萧云贵微微一笑,摸了摸鼻子低声道:“腐化得还真是快啊。”

    说话间自有东殿承宣数人出来引着萧云贵、洪韵儿、秦日纲等百官入见。

    到了东殿重门即二门外,只见此处对联显得更加威严:位冠百了,肇启天朝新日月;职司左辅。宏开景运大乾坤。另一幅是:东风解冻,暖回阳谷之春;王泽敷天,普锡群黎之福。

    东王府内室以外设方厅各一,东曰“承宣厅”。西曰“参护厅”,均为传令官办公处所。另有东殿尚书挂号所。王府附近还有“侍从馆”即参护厅,负责武装保卫东王府。东王不仅扩充外厅,还大力改造其内室。整个王府是穷极工巧,骋心悦目,室内窗棂涂黄漆,望板画龙凤,桌椅涂黄漆,连铺垫也用黄缎。

    府内还有美丽的壁画,听事处为船房,两面嵌玻璃,内室设王座。《天京录》有云:“东府土木冠绝天京,亭园亘数里,有紫坞花木环互,鱼鸟骈罗相对。起高楼曰多宝,藏金石彝器,书画甚富。”东王又在山下开掘五丈宽、一丈深的长方水池,在池心建亭,池旁修水榭堆假山。萧云贵和洪韵儿进了东王府,才觉得自己在苏州的西王府只能算是小意思。

    进到二门大殿内,只见北王韦昌辉、翼王石达开和其余的百官都在,众人都跪伏在阶下,大殿正台上杨秀清双目紧闭,靠在黄缎铺就的大椅上,也不知是醒着还是昏过去了。

    见西王到来,北王、翼王等人回身匆匆一礼之后,马上有拜倒在地上。萧云贵眉头大皱起来,天国初立,多少事需要众王百官去处理,为了听天父下凡,居然都丢下手上的公务跑来这里听劳什子的天父圣旨,当真是浪费人力。

    萧云贵带着众人走上前去,萧云贵当先拜下见礼,口称小婿拜见天父皇上帝,因为洪宣娇是天父第六女,萧朝贵是她的夫婿,因此自称小婿。

    杨秀清微微睁眼扫了一眼,摆摆手,好似浑浑噩噩般的起身来,声音甚是宏亮的一字一句道:“都起来吧。”

    阶下众人三呼万岁后才起身,萧云贵看了看韦昌辉、石达开二人,两人起身很慢,似乎跪了很长时间了,心中不禁暗暗同情两人。

    其实众官入见后一直都是跪着的,但摄于天父威严,谁也不敢起身,此刻起身后更不敢有哀怨之声,都是垂手低头静听天父圣音。

    杨秀清大袖一摆,看着韦昌辉、石达开两人,又是庄严以及的缓缓说道:“正小(即韦昌辉)、达小(即石达开)!”

    韦昌辉和石达开听得天父呼唤自己,又站出身来跪下听旨。

    杨秀清指着百官中的石达开岳父黄玉昆道:“先锁起黄玉昆来!”

    石达开心头一惊,不是要拿问陈宗扬么?怎么要把自己的岳父黄玉昆锁起来?电光火石之间,韦昌辉给石达开悄悄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高声遵命,起身后命数名参护上殿,将黄玉昆锁了。石达开看着众参护锁拿自己的岳父,心中很不是滋味,起事之初黄玉昆赏罚严明,他与战士同甘苦,所以能得众力,每战常获胜。他常独领一军。也颇有战功,论功升殿左一检点。而且自金田起义后,天国法令多由黄玉昆制定。

    建都天京后,天朝刑部事务即由他担任。这时候,清军隔江对峙,各色人等屡屡蠢动,里外勾结,进行颠覆勾当。黄玉昆牢牢地掌握着这天国刑法,雷厉地去镇压各种奸邪之徒,为保卫天京、保卫太平天国是有大功的。若说西王在外打仗扩土。那黄玉昆做的就是稳定天朝法度!随后黄玉昆升夏官正丞相,杨秀清以玉昆精明干练,予以重任,命朝内官自检点以下都到他的衙门听令。随后又升卫国侯,而且自从入了天京之后。岳父办事极为小心,照理说东王不应该拿他开刀的啊。

    石达开怎么也想不明白。就在自己纳闷不已的时候。众官排列之中,石镇吉低声在石达开耳边道:“东王同庚叔之事。”

    石达开这才猛然想起来,数日之前发生了一档子事。却说燕王府有一个养马的马夫,这天坐在府门前休息,正好碰到杨秀清的同庚叔(同年生兄弟的叔叔,并非亲叔叔)路过。马夫不知是反应慢还是没看到,没有按太平天国的规矩站起来敬礼。这下惹恼了这位同庚叔,他抢过马夫的马鞭,狠狠地抽了马夫两百马鞭子。然后五花大绑,送交秦日纲,让他看着办。

    秦日纲还没来得问明原由,马夫又被气急败坏的东王同庚叔送到主管刑部的翼王岳父黄玉昆那儿,要求黄玉昆再打马夫一顿军棍。黄玉昆把事件经过问个清楚之后,认为马夫违制,有错在先,但是这位老兄已经被打了两百鞭,也算惩罚得差不多了,建议就这样结案算了。

    东王同庚叔闻言大怒,一脚踢翻黄玉昆的桌案,怒气冲冲地跑到东王府,向杨秀清告状,要求东王主持公道。杨秀清一听,勃然大怒,这还了得,打狗也不看看主人。杨秀清马上把石达开叫来,命令他把岳父黄玉昆先关押起来再说。

    石达开觉得杨秀清有点小题大做欺负人,一个马夫,何必跟他一般见识?就算违了礼仪制度,打了两百鞭子?也够了吧?石达开一来认为岳父没有做错,二来也不忍心亲自把岳父打入大牢,就没有立即执行东王的命令。

    黄玉昆既看不惯东王的嚣张无理,也不想女婿为难,眼见东王如此蛮横,很是灰心,担心以后没法干下去,于是提出告老归田,以示抗议。

    秦日纲也是个直性子,一看黄玉昆因为自己吃了亏,觉得有必要支援一下以示回报,便也提出卸甲归田。紧跟着黄玉昆和秦日纲辞职的,还有陈承瑢,他觉得杨秀清简直是不分青红皂白颠倒黑白不可理喻,作为秦日纲铁杆弟兄的他,也觉得有必要危难之处见真情,向兄弟伸出援手。

    于是这件事闹得一个燕王、两个侯爷闹着要集体辞职,把杨秀清给激怒了。怎么?集体示威?反了不成?杨秀清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多人不听话,会有这么多人跟他对着干,会有这么多人胆敢冒犯他的尊严,因此一直酝酿着要给众人一个警示。

    此事随后是天王出面调停才平息下去,石达开以为无事了,眼下看来,东王还是要假私报复啊。

    随后杨秀清不理会石达开等人脸色难看,接着替天父传旨道:“锁起陈承瑢、蒙得恩来!”

    众参护又一拥而上把陈承瑢和蒙得恩都锁了起来,萧云贵看得大皱眉头,这东王是唱的哪一出戏码?真是要大兴牢狱吗?

    跟着杨秀清又下令道:“再锁起卢贤拔、陈宗扬来,手脚均须拷好!”众参护锁毕复命后,又命:“将谢满妹、胡九妹锁起,手脚缚好!”

    看到此处还是洪韵儿猛然省来,急忙低声在萧云贵耳边道:“燕王马夫、共庚叔的案子!”

    萧云贵也马上明白了过来,他写论文时就天国由盛转衰的天京事变探究了一下原因,除了杨秀清逼封万岁一事之外,他杀北王兄长以及燕王马夫同庚叔一案便是惹得北王、翼王、燕王都要杀他的原因!想不到燕王马夫、同庚叔案子还是发作了。

    萧云贵也明白了杨秀清的打算,他要借着陈宗扬、卢贤拔夫妇私合的事,先把管刑部的黄玉昆问罪,你管刑部的,为何会监察失误,出现男女私合之事,黄玉昆当然跑不了。而陈承瑢乃是东殿首官,也有御下不严的罪过,蒙得恩管女营、女馆,出现男女私合之事一样也有罪过!杨秀清一下手就是要把黄玉昆、陈承瑢等人都好好惩戒一番,以重新树立自己的威信!

    一时间萧云贵有些难办了,该如何做呢?他本就想救下陈宗扬和谢满妹的,但没想到这件事牵扯上另一件更加棘手的事,而且这件事是关系到东王威信之事,只怕杨秀清是不会轻易收手的!难道自己就眼睁睁的看着陈宗扬夫妇被杀,卢贤拔夫妇被贬,黄玉昆被贬,陈承瑢被杖责,蒙得恩被罚吗?但眼下天父正下着凡呢,自己出言阻止,岂不是更加坏了东王的威严?说不定东王的矛头就会对着自己了,萧云贵在大殿上众目睽睽之下又不能和洪韵儿细细商议,他额头上已经满是汗水了,自己到底该如何解这个结呢?(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章 越俎代庖

    原本回天京前,萧云贵想了很多应对之策,打算一一施展开来缓解自己和天王、东王的关系,但没想到的是一回来就碰上这么一档子事。

    天京之内的情报也有白泽堂的人手在收集,但数天前他和洪韵儿还在镇江主持破江北大营的战事,燕王马夫同庚叔的事或许已经报上来过,只是萧云贵自己没注意罢了。如今看来天京城内今后无论什么情报,自己都要留心了,否则就会像今天这样十分的被动。

    东殿参护们飞快的锁拿着谢满妹和胡九妹,两女面色惨然,却一声也不敢吭,看着几个被锁拿的人齐刷刷的跪在那里,萧云贵的脑中也飞快的在盘算着。

    托天兄下凡阻止?这可使不得,太平天国信仰的天父和天兄可从来都是意见一致的,要是天兄下凡阻止,那可就变了味道。上帝无所不能、无所不在、无所谬误,这可是信仰的基础,若是天父和天兄争执起这件事来,就会让这个信仰在一夜之间倒塌,对百姓对太平天国的信任危机也会接踵而来。

    天上神权、地上皇权,这个在封建社会解不开的死结到眼下还是如此,百姓们拥护的是君权神授,若是没了天父天兄这个托,百姓们可就不会那么好忽悠了。况且萧云贵也不想才进天京城就和杨秀清搞得水火不容,也和当初定下的倒向东王战略不符。

    不出声,看着杨秀清把这出戏演完?似乎也有不妥,陈宗扬夫妇要是因此事被杀,太平天国男女分营的陋规就还得继续维持下去,这是萧云贵不愿意看到的结局。

    就在为难的时候,萧云贵身旁站着的洪韵儿眼光虽然是看着被绑缚的那几人。但她口唇不动,细若蚊蝇的声音对萧云贵道:“越俎代庖。”

    萧云贵和她常常是心有灵犀的,听了洪韵儿的话后,马上明白过来,洪韵儿是要自己借天兄下凡来先发制人处断这几人的罪过,天父自然也就不好在说什么了,天兄来断处的话,自然不会搞得要杀了陈宗扬这些人,萧云贵判的自然会轻一些。

    洪韵儿跟自己久了果然有些小聪明,能想到这个办法。但萧云贵却想得更深一层,要是天兄下凡来抢先处断了几人,判得轻了杨秀清心里这口恶气难出,今后难保不会再生事端,一瞬间萧云贵恶向胆边生。决定来个置之死地而后生!

    正当殿上众人都表情各异的看着被绑缚的几人之时,猛然听闻哎呀一声。跟着噗通一声。阶下站立的西王忽然之间大叫一声晕了过去,健硕的身躯朝后仰去,倒在汉白玉石阶之上。众人还在愣神之际,只见西王口吐白沫,双目紧闭之下,身躯又自行弹起。跟着像是癫狂了一般,手舞足蹈的跳了起来。

    殿上众人都是惊呼一声,有人忽然喊道:“天兄临凡了。”

    中国广西向来迷信一种降童巫术,或称请人神上身。大致原理是为维护天地轮回、阴阳次序正常运行,保护六道众生各不相扰,盘古大神设有禁制,天界神灵和地府鬼魅无法在日光下现身,万不得已欲通消息于人间,则暂借凡人之体代言。被借体凡人先要选一块不容易跌伤人的软泥地,待众人聚集后突然昏倒,把后脑勺朝地面最软处狠狠砸去,然后口吐白沫,癫狂不止,过一会苏醒站起,暴喝一声,“吾神(鬼)乃张三李四王二麻子等等等等也”,接着口吐神灵鬼魅的启示,言毕再次昏倒,重复口吐白沫程序一次,最后恢复正常。

    西王此刻的形状正是天父天兄临凡前的标准举止,殿上众人中大多都见过天父天兄临凡,因此一看便知是天兄借西王身躯临凡来了。

    殿上众人都一起拜倒,只有杨秀清站在阶上,但凡天父天兄临凡后,表情都是古井不波的肃穆,但此刻他见天兄居然也临凡,杨秀清肃穆端庄如关二哥的脸上,嘴角不经意的抽了一抽。

    殿上众人拜倒之后,心中都是慌乱不已,虽然杨萧二人代天父天兄下凡是众人都知道的,但从未见过天父天兄同时临凡的,今日是什么好日子?居然两位同时临凡?但不少人心中更是惴惴不安起来,台上的天父都还没打发走呢,又来一位天兄,不知道还要折腾出什么事来。

    西王癫狂的举止猛然间停了下来,面孔也变得僵直肃穆起来,厉声对殿上人等喝道:“众小子听了,朕乃天兄基督,今日下凡,降托萧朝贵,来传圣旨。”

    众人面面相觑,这耶稣基督爷俩都来传圣旨,该听谁的?但众人还是口呼万岁后,一起拜伏于地,一时间大殿上静得出奇。

    西王说完后转身朝着台上杨秀清一拜,口中道:“皇父再上,儿与泰西妖魔撒旦征战多时,如今得胜,前来缴命。”

    洪韵儿也趴在地上,听了萧云贵的话后,忍不住便想笑,敢情撒旦都被你收拾了啊,但她不敢让人看见自己的笑脸,却又忍不住,只得把俏脸埋在手臂之间,头也不敢抬。

    起初见萧云贵忽然祭出天兄下凡来,杨秀清心头自然是大吃一惊的,因为天父天兄下凡之事两人曾今秘密商议过,不能让天父天兄同时临凡,也就是说当杨秀清托降天父的时候,萧朝贵不能托降天兄,反之亦然。原因很简单,只怕有人问话的时候,两人回答的不一样,露了马脚。可想不到今日萧云贵会忽然来个天父天兄父子团聚人间的大戏,让杨秀清有些措手不及。

    听了萧云贵的话后,杨秀清面色不该,淡淡的说道:“皇儿辛苦,天上之事回去细说便可,不足为凡间小子道哉。”

    萧云贵也算有演戏的功底,从前骗女孩子的手段也发挥了出来,也是面色不该的接着说道:“儿谨遵皇父旨意。儿回到天堂时,听闻皇父下凡来提点凡间小子,阶下绑缚的这几个小子犯天条之事。儿也知道,便由儿代劳审问吧。”

    杨秀清面色有些不自然起来,好在阶下众人都是跪着,没人敢抬头看两人,否则定会发现这位天父居然色变了。

    “便由你问吧,需问得仔细些。”杨秀清无奈之下只得随口应道,要是天父和天兄意见不合争执起来,玩笑就开大了。

    当下萧云贵转身厉声道:“把黄玉昆、陈承瑢、蒙得恩提上来!”几名东殿参护急忙起身把黄玉昆、陈承瑢、蒙得恩提了上来。

    萧云贵眼睛瞪得老圆,目露凶光厉声喝道:“尔等三人爵居诸王之下,位列群僚之首。未能真心对天扶主,正己正人,属下触犯天条而不自知,自玷声名,愧对天父上帝生养之恩!尔等可知有罪?!”

    黄玉昆、陈承瑢、蒙得恩三人也多少听闻陈宗扬、卢贤拔夫妻的韵事。也不敢反驳,便口称有罪。伏地不敢起身来。

    跟着萧云贵又命带卢贤拔、陈宗扬两人上前来。萧云贵瞪着陈宗扬喝问道:“与妻犯过天条否?”

    西王嗓门粗豪。一呼一喝之间甚是威武,更兼天兄的气势,陈宗扬身子微微一颤,也不敢抵赖,低头答道:“曾犯过四、五次,求天父天兄念系夫妻。宽赦死罪。”

    见陈宗扬交代了“罪行”,萧云贵转头又问卢贤拔:“尔如何说?!”

    卢贤拔更是不敢抵赖,不但承认“奸淫”了自己的妻子,罪该万死。而且还交代了“奸淫”的次数、时间、地点等等,就差把细节都说了。

    末了见陈宗扬、卢贤拔二人都交待了“罪行”,萧云贵转身向台上杨秀清一礼道:“皇父,阶下众人都已然招认,陈宗扬、谢满妹、卢贤拔、胡九妹,夫妻私合,犯了天条,合该让杨秀清、萧朝贵问罪处死!黄玉昆、陈承瑢、蒙得恩三人御下不严,不能正己正人,当不得侯相之位,当贬为庶人,永不录用!皇父在上,儿肚肠尚嫩,如此处断当否?”

    杨秀清一直冷眼看着西王的表演,原本想来陈宗扬还会抵赖一番,他连人证都找好了,准备招来盘问的,想不到萧朝贵这个天兄上前一问,陈宗扬竟然连抵赖都不敢,看来天兄的威势犹在自己这个天父之上。

    看到阶下陈宗扬等人浑身发抖,石达开等人面如死灰,杨秀清只觉得心中的恶气出了大半,又见卢贤拔不时抬眼看着自己,卢贤拔这人才干颇高,平日也素有功劳,就这么杀了也可惜了,他本想判陈宗扬夫妇死刑,卢贤拔夫妇贬谪一番即可,但现下天兄冒出来断处,一体判了四人死罪,就有些不好单独宽赦卢贤拔和胡九妹了。

    跟着听了萧云贵那句“儿肚肠尚嫩,如此处断当否?”杨秀清转念一想,既然天兄威信如此之高,自己何不反之而行,宽赦了这几人,施以恩惠之后,众人必然会忌恨天兄,而对自己这个宽和的天父感恩戴德。

    当下杨秀清微微嗯了一声,目光仍旧肃穆威严的扫视了众人一番后道:“吾儿基督已然查明事委,触犯天条之人也供认不讳,但念四人劳苦功高,诚心扶主,可免死刑。正小、达小!”

    韦昌辉、石达开两人急忙上前跪下,杨秀清接着说道:“陈宗扬、卢贤拔各仗刑一百,贬为伍卒,以观后效!谢满妹、胡九妹革除官爵,亦贬为女营伍卒。”跟着看了看黄玉昆等三人,又道:“尔等三人并未触犯天条,只系御下不严,官降一级便可。”

    此言一出,萧云贵和洪韵儿松了口气,阶下跪着的陈宗扬等人松了口气,殿上众人都是松了口气。陈宗扬、卢贤拔等四人喜极而泣,跪拜磕头拜谢不止,黄玉昆等人也都放下心来,只是官降一级算是天大的恩典了,也是拜谢不止。

    韦昌辉、石达开等殿上众人一起口称天父圣命,口中称颂声不绝于耳。杨秀清见此情景,心中大快,看来自己这一步走对了,要是允可天兄的奏请,杀了几人,固然能警示众人,但众人只会畏惧天兄威严,而自己天父的威信会大大降低,现下宽赦了几人,自己的威信反倒稳固了不少。

    就在杨秀清沾沾自喜的时候,只听西王又道:“皇父,既然免了陈宗扬四人死罪,今后男女夫妻再有团圆者,也不该论死罪。且凡间小子戮力杀妖,如今已经定都小天堂,皇父可再下恩旨,准许夫妻团圆,如此凡间小子们人口繁衍兴盛,可以兴旺矣!”(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一章 团聚成家

    天兄的话语让殿上的人们静了下来,太平天国起义初期,为了行军征战的需要,把男女老少统一组织起来,分别编到有关的营馆之中,提倡“男女别营”,即夫妇亦禁止同宿,以利进军征战,自然无可厚非,也可以得到军民百姓的认同。但是,从起义之始,几位倡首的王爷就是妻妾相随,并没有“天条”的约束。驻军永安时,杨秀清也曾向兄弟姐妹们明确许诺,待到“小天堂”后即准许夫妻团聚。虽然那时候大家不知道小天堂在哪里,但定都天京后,这里就是大家一致认为的小天堂了。

    可惜事与愿违,进入南京已近大半年时间,这个诺言并没有得到兑现。夫妻团聚仍视作违犯“天条”,需受严惩。这种悖于情理的禁抑,理所当然地受到兄弟姐妹们的抵制。于是,夫妻“私合”屡有发生。陈宗扬与谢满妹、卢贤拔与胡九妹仅仅只是个代表而已,天京城内军民百姓不下百万,男女私合之事又岂会只有这两对?只是不为人知罢了。

    说实话殿上除了那几位王爷之外,没有人不受这个天条的折磨,男女婚配同住乃是天性,不让人家夫妻团聚是违悖天理伦常的,是以人人都希望天父能早日废除这条天规。甚至像翼王、燕王这些王爷也希望能早日废除此天条,国无农不立,无商不富,无军不强,但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要以人口为基础的。没有人口就无农、无商、无军,而人口从哪里来?不就是靠男女婚配繁衍吗?如今又是乱世,战争期间损失的人口是非常之大的,要是太平天国定都之后,还长时间禁止夫妻团聚,势必会影响天国人口繁衍。动摇国本。

    既然天父赦免了陈宗扬、卢贤拔夫妇的私合死罪,天兄又趁热打铁提出取消这个天条,在众“凡人”眼里看来是非常合情合理的,但苦于人家是天父天兄对话,自己凡间小子根本不能出言附和,于是大殿上静了下来,人人都在希冀着天父能再开洪恩。

    杨秀清面色不变,但心里猛然一突,忽然间觉得自己好像上了西王的当了,但他既然开金口免了两对私合夫妻的死罪。似乎也不能再强求别人继续遵守这个天条,就算能再强求下去,也会有越来越多的人铤而走险私合,既然死刑都不能禁绝此事,索性大方些废了这个规条。

    再一看殿上众百官都是“可怜巴巴”的眼光不时望向自己。杨秀清心一横,威严肃穆的高声说道:“吾儿基督之言甚是。众小子在凡间戮力杀妖。兴旺天国,阖该一家团聚,既如此便着杨秀清、萧朝贵商议后拟个章程报与秀全裁处,务必要铺排一班小弟、小妹团聚成家。”

    此言一出,殿上众人固然是欢欣鼓舞,就连萧云贵和洪韵儿都大大的松了口气。跟着众百官跪地磕头不止。口称谨遵天父天兄圣旨,有些人的欢呼声中尽然是带着悲音的,可见废除了这一条陋规是多么的得人心。

    随后西王躬身向杨秀清一礼道:“皇父,儿先回天堂备候迎驾之事。专等皇父回銮。”萧云贵见好就收,也不敢再演什么天兄了,须知就算他已然汗流浃背了。

    得到杨秀清的首肯之后,萧云贵向众百官高声喝道:“众小子可安心匡扶吾弟秀全,专心杀妖,早日得成天朝宏业,朕去也!”说罢西王又是哎呀一声,仰天跌倒,重重的跌在殿上,昏了过去。

    洪韵儿急忙上前扶起,却见萧云贵满头大汗,好似脱力一般晕了过去,大吃一惊之下,急忙掐住他的人中,又是取出怀中香巾给他擦汗。一旁秦日纲、胡以晃等人急忙搬来红绸软椅给他坐下,过了一会儿萧云贵才悠然转醒过来,但手脚身子颤抖不止,倒还真是有些像被人附体一般。

    跟着杨秀清这个天父也嘱托众人几句后,也是装作昏晕过去,众人也是手忙脚乱一番,杨秀清醒来时也和萧云贵一般的脱力。

    看了两人的情状,洪韵儿有些嘀咕起来,看萧云贵的样子,流汗、脱力可不像是装出来的,更奇的是杨秀清也是这般,难道两人还真是什么附体?

    杨秀清醒来之后,吩咐众百官各回司职,让韦昌辉、石达开、秦日纲等人留下照看西王夫妇,又命东殿女官把自己抬回内殿歇养去了。

    萧云贵脱力,洪韵儿也只得听从杨秀清安排,几名西殿参护抬着萧云贵到偏厅休息。

    北王、翼王、燕王一一进屋探视西王,但西王似乎还有些魂魄未归,懵懵懂懂的,也只是安慰了西王娘几句后便都退了出来。唯独石达开临走时,对洪韵儿微微一躬身,低声道:“多谢西王周全。”

    洪韵儿微微一惊,难道石达开看出来天兄下凡是为了解救众人之厄?没等洪韵儿回话,石达开便转身急匆匆的走了。

    送走了三位王爷,洪韵儿回到榻前,吩咐西殿参护都到门外守着,再看萧云贵时,只见他口唇还是有些发颤,便俯身在他耳边颤声说道:“阿贵,你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

    萧云贵嘴角微微一笑,有气无力的说道:“我、我再也不玩什么天兄下凡了,这他娘的就是个技术活!扮演得时间长了,精神受不了!”

    洪韵儿啊了一声,转念一想明白过来,须知在如此众多的人面前扮演天父天兄下凡可不比别的,那身段、那起的范儿都要仪轨依据的。换句话说就像后世演电视剧中的人物一般,你要入戏才能演得像。而且这演天父天兄附体可不像后世拍电视剧,演砸了还能ng后重来,一旦你演砸了就露了马脚,足见心理承受的压力有多大。萧云贵和杨秀清的每一个对话,每一个举手投足,甚至每一个眼神都要耗费极大的心神,是以两人演完之后,都出现脱力的现象,实则是心神消耗过度。

    洪韵儿松了口气,既然是这样,萧云贵休息片刻也应该无事了,素手轻轻抚着他的额头低声道:“辛苦你了,原来搞天兄下凡是这么的辛苦。”

    萧云贵还在微微发颤的大手握住洪韵儿的手微微笑道:“也算萧朝贵的脑海里有天兄下凡的记忆,加上我心理素质够硬,否则还真怕露出马脚来。怎么样,我这招置之死地而后生用得还可以吧。”

    洪韵儿的手被他握住,虽然两人已然有夫妻之实了,但每次萧云贵和她亲热时,洪韵儿还是会忍不住脸红,她红着脸微微低头道:“你怎么知道杨秀清一定会放过陈宗扬他们?”

    萧云贵轻叹一声道:“我不知道,我也只是赌一把,赌的就是杨秀清他聪明,既然天兄降下重罚,天父想要借着处罚众人立威已然不可,那他或许会反其道行之,宽赦众人来得人心,但我这么做或许众人会恨我了。”

    洪韵儿微微一笑道:“这倒也未必,真正心里雪亮的人自然看得出你的用意,适才翼王走的时候就多谢你的周全,我看他是明白的。”

    萧云贵舒了口气道:“还好翼王是个明白人,也不枉我背这个骂名了。”

    洪韵儿低声道:“接着我们该怎么办?”

    萧云贵摸着她羊脂玉般的纤手道:“杨秀清选在我们回京之日玩跳大神也是有用意的。他除了借着天父下凡招拢诸王,不让诸王迎我,给我个下马威之外,他还有另一层意思。照理说西王回京该当先去觐见天王,他这天父一下凡来,就传旨让西王先来东王府听旨,可不就是想让我先来见他么?而且这次天父下凡来,没有传天王前来听旨,只是传了北王、翼王以下百官,杨秀清果然不愧是天国第一号人物,算计得很好。”

    洪韵儿轻叹一声道:“这样算计来算计去有意思吗?”

    萧云贵知道她不喜欢这些权谋诡计,当下笑道:“有人的地方就有算计,就算后世的职场里,不也是大家算计来算计去的么?何况天国朝中这种复杂的政治局面?没有算计才是怪事。”

    洪韵儿撇撇嘴道:“看你倒是乐此不疲。”

    萧云贵微微一笑说道:“我算计别人是为了让别人不能算计我。”说着一双大手老实不客气的揽住洪韵儿的纤腰,两人凑得很近的说话,洪韵儿吐气如兰,身上的幽香让萧云贵这厮又不安份起来。

    洪韵儿俏脸一板,轻轻打掉他的魔爪,低声道:“咱们在龙潭虎穴里,你还有做坏事的心思?”

    萧云贵晒然一笑道:“杨秀清不惜祭出天父下凡这招来,也要在我回京的第一时间与我会面,我猜想他心里也是忌惮我西王的,过一会儿他定会派人来请我过去相见。”

    果然话音才落,门外一阵人声嘈杂,跟着门口的西殿参护大声道:“启禀西王殿下,东王殿下差人来请西王过去叙话。”

    萧云贵看着洪韵儿笑道:“怎么样?来请了吧,让我起来吧。”

    看着萧云贵起身穿鞋,洪韵儿心中担心他,急忙说道:“我跟你一道去吧,有什么事也有个照应。”

    萧云贵走到门口回头对着洪韵儿微微一笑说道:“这是萧朝贵和杨秀清兄弟之间的事,我和他都不会希望你在中间出现的,你就在这里等我的好消息吧。对了,估摸着过一会儿天王也会差人来传见,或许你可以先去见天王支应着。”说罢萧云贵打开房门出去了。

    洪韵儿看着萧云贵的背影消失在门边,口中喃喃说道:“要是人与人之间没有算计该多好啊。”(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二章 无上奢华

    东王府号称方圆九里半,九重天府园,萧云贵跟着东殿首官佐天候陈承瑢转道内府去见杨秀清,一路上只见王府内独具匠心的园林设计,布局规划的精妙绝伦,建筑的美轮美奂,景致的幽远清雅。在一处园林之内,陈承瑢给萧云贵介绍了那名曰“椅云峰”和“仙人峰”的太湖石,是宋代花石岗的遗物;又有“曲桥幽泉”的景致,让人似乎真置身于山林野泉畔,溢过心头的唯有幽情;“方亭锦鳞”,垂柳拂波,锦鳞戏水,附视那那游动的鱼儿,濠梁之叹会油然而生;“雪浪寻踪”更绝,那儿水似明镜石如浪,正应了苏东坡“乱石穿空,惊涛扑岸”词意,而东坡居士的“雪浪石”的题铭更是点睛这笔。

    总之陈承瑢带着萧云贵逛了一回东王府,这里的每一幢殿堂楼阁,每一处凉亭水榭,每座回廊曲桥,每棵奇花异卉,每一峰山石,每一汪碧水,每一尾游鱼,都作为一种美的元素,努力构建着一种全面的美,昭示着东王府的富丽堂皇和与众不同。

    萧云贵也知道杨秀清的用意,他让陈承瑢带着自己游花园,是想让自己这个穷兄弟好好的开开眼界,让西王由心生出一种奢慕之心来。人就是这样,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当你的奢华之心翻起之时,你的雄心斗志也会被消磨掉大半。杨秀清是打算让西王见识了奢华之后,也和天王、诸王一样,追求奢靡的生活而把野心斗志降低。

    定都天京之后,天王在他的小天堂里好像暴发户一样的进行了一种近乎变态的报复性享受!如洪天王有一张世界上最大的床,横直都是8尺——这可比阿q在梦中要搬来土谷祠的那张宁式床大多了,是的。阿q太缺乏革命气派了!在洪天王看来,老子今天胜利了,从今往后要与太多的女人同枕共眠!没有这样一张世界之最的大床怎配呢?你“清妖”不是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吗?老子比你还多!洪天王定都之后钦定了天王王娘的品秩,王后娘娘下有爱娘、嬉娘、妙娘、姣女等16个名位级别,共208个位置;在24位王妃下,有姹女、元女等7个名位级别,共有960个位置。眼下虽然很多位置还悬空,但洪教主并没有停下他选美的脚步。据白泽堂的情报,天王府每月都要召大量的民间女子入天王府选秀。

    除了选美外,洪教主还崇尚营造宫殿。你“清妖”不是住着金銮殿吗?老子将天王府造得比你还大!天王府方圆十余里,总面积比北京的明清故宫大一倍还多。外为太阳城,内为金龙城。自金龙殿至最后面的三层楼,共九进,表示九理天庭之意。墙壁用泥金彩画。地面铺大理石,门窗用丝绸裱糊。栋梁俱涂赤金。里外雕刻精巧。金碧辉煌,极其气派豪华。你“清妖”不是出门就坐八抬大桥吗?老子就坐十六抬大轿,后来又坐二十四抬大轿。老子从前不是穷吗,现如今阔给你看看!饮食器皿非金即银自是不在话下,连马桶和尿壶也给我全黄金打造!

    可以说洪天王每天都窝在天王府里,极少处理军政事。潜行过他的奢华生活,他主要研究的就是拜上帝教和如何过得更加奢华。

    如此一来,天国的大权自然落到了东王手中,东王府配有六部尚书、薄书、承宣、仆射数百人。这些人就是维持整个天**政运作的官僚机构。

    而杨秀清和洪秀全不同的是,他也在追求奢华的生活,但他没有放弃军政大事,因为他比洪秀全更聪明,他知道自己这一切奢华的来源是在于他手中握有的权力!所以说任何人想要和他分权,等于动了东王的禁脔!

    杨秀清为西王准备了下马威,也准备了糖衣炮弹,他希望萧朝贵这个一直打仗的土包子看了东王府的奢华后,起了攀比之心,也开始追求奢华的生活。

    但他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如今的西王可不是原来的西王了,萧云贵又岂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看着美轮美奂的东王府,萧云贵不禁感慨起天国诸位英雄豪杰们腐化堕落的速度之快,真是令人瞠目结舌。

    转念一想萧云贵也随即释然,穷惯了的人们一朝富贵了,就会变着方的宣示他的富贵,广西大山里打出来的泥腿子们做了江山,定然会比满清更加奢华。他们和后世艰苦创业的党的儿女们差得太远了。

    “我要的是整个中华而不是短暂的奢华!”萧云贵暗暗腹诽着,嘴上有一句没一句的和陈承瑢敷衍着,虽然陈承瑢多次表示可以帮着西王把天京的西王府也好好的布局扩建一番,但萧云贵没这个心思,有钱也拿来办工厂、办学校、买枪炮去啊,搞这些没用的东西做什么呢?

    来到一座五层高楼前,萧云贵抬头看去,只见此楼有五层,雕龙画栋蔚为壮观,但在看惯了后世高楼大厦的萧云贵眼里却不算什么,萧云贵心里暗自嘀咕,这楼防不防地震呢?

    此楼名曰多宝,进到里面只见里面琳琅满目的放满了各色金石玉器、书画古董,还真不愧是多宝楼的名号。

    多宝楼一直四层内,三步一哨五步一岗,竟然有不下一百余名的东殿参护守在此处,人人都是甲胄兵器在身,让萧云贵心中暗暗不安,要是杨秀清真起了杀心该如何?

    上到最顶一层殿内,只见杨秀清斜靠在一张巨大的香樟木软榻上,其下垫着一块通白的虎皮,杨秀清手中抬着一只玉珏镶金的酒杯,杯中的酒色呈琥珀色。眼看着杨秀清手中的酒杯晃动,萧云贵一阵头皮发麻,戏文里也经常演的,摔杯为号,楼下那些东殿参护会不会就涌上来干掉自己?

    好在杨秀清并没有摔杯为号,他见萧云贵倒来,轻轻一挥手。陈承瑢等殿上侍奉的人等尽皆退到楼下去,殿上只剩下东王和西王两人。

    羊脂玉酒瓶打开,杨秀清又斟了一杯琥珀色的酒给萧云贵,然后抬手示意让萧云贵自取自饮。

    萧云贵也不客气,走到玉牙案前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跟着杨秀清又指了指软榻旁一张黄绸交椅,示意萧云贵坐下。萧云贵一拉衣摆,轻轻坐下,看着杨秀清黝黑削瘦的脸庞,萧云贵低声说道:“兄长清减了。”

    杨秀清面色冷峻。淡淡的说道:“可不敢当,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兄长么?”

    萧云贵面上一紧,看来杨秀清心里果然横着根刺呢,想起左宗棠、钱江交自己的言语,当场面放声大哭起来。跟着拜伏在软榻之前,哭了个昏天黑地。几不能说话。

    见西王这么一个粗豪的汉子哭得这般惊天动地。大大出乎杨秀清的意料,他忍不住放下酒杯,四平大马的坐了起来,温言道:“你哭什么?”

    “兄长,你还记得当年在紫荆山咱们俩砍柴烧炭过的苦日子么?那年冬天好冷,卖的好炭又被李大户家几文钱就大发了。咱们俩饿得不成,只敢话一文钱买个烧卖,两个人分着吃。”萧云贵一边哭一边说起从前的往事来,声悲情切。倒是让杨秀清心中一阵酸楚。

    到了此刻东王的位置上,敢和东王说起从前不堪回首往事的似乎也只有眼前这位和他穿一条裤子的西王了,一瞬间杨秀清心中忽然觉得只有在这人面前,自己才是真正的自己。

    轻叹一声之后,杨秀清起身扶起萧云贵来,让他坐下后说道:“我记得,那年真的很冷,冷得紫荆山的山头上都飘了雪花,我的眼疾就是那时候落下的病根,那雪地里看久了是会得雪盲症的。”道光年间正处于明清小冰期的末期,那一年气候反常,广西一些地方高山上却有降雪。

    萧云贵擦了擦眼泪,也叹了口气道:“那时候兄长就和小弟说过,将来咱们要一起富贵,朝贵到现在还没忘当时的誓言。”

    杨秀清嗯了一声道:“你记得就好,那为何你适才要让天兄下凡?你不记得我们的约定了么?”

    萧云贵心中微微一震,脑海中萧朝贵的记忆里的确记得杨萧二人的约定,在起义之初,杨秀清托天父下凡,攫取本属于南王冯云山的权柄,本来一切都顺风顺水,可就在起义前夕关键时候杨秀清旧病复发,不能理事,杨萧二人生怕好不容易到手的大权再一次旁落,在杨秀清病榻前,二人商议好,由萧朝贵再托降天兄下凡,主持起义大事。

    在洪秀全避走他地,冯云山入狱,杨秀清病倒这段艰难时间里,萧朝贵发动烧炭工人捐集了几百串钱,疏通官府营救冯云山出狱,并积极参与组织和策划金田起义。金田起义前夕,为壮大团营组织,萧朝贵回武宣家乡招齐会众,动员同族兄弟参加起义。他断然自毁庐舍,破釜沉舟,表示义无反顾的决心。在萧朝贵的带动下,群众纷纷变卖家产,奔赴金田,踊跃参加团营。他坐镇平在山总指挥部,对各地发生的每一项重大事件,他都以天兄下凡的名义,作出指令或决策。他以极大的魄力组织会众,发展力量。而这一切都是他和在病榻上杨秀清商议后统一的部署,正是有了两人的精心筹划,金田起义才能顺利举事。

    但随后杨秀清病好,此时天兄的威信隐隐有超过天父的趋势,是以杨秀清和萧朝贵商议定,今后减少天兄下凡次数,甚至少有的几次露面,天兄也只是管些鸡毛蒜皮的事,以此逐渐降低天兄的威信。

    想不到今日西王没有和自己商议突然又祭出天兄下凡这档子事来,让杨秀清如何不怒?

    看到杨秀清的怒容,跟着见他又拿起那酒杯来,萧云贵又开始心惊胆战,千万别摔杯啊。(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三章 内外联手

    杨秀清会在如此情况下杀了自己么?萧云贵心中有些惴惴不安起来,他也拿不准杨秀清到底敢不敢这样做,按照原本左宗棠、钱江和自己的分析,东王是不可能这样做的。但眼下萧云贵又有些吃拿不准起来,要是自己对答说错什么话,东王疯将起来,不顾一切的先杀了自己也不是不可能的,历史上东王被诛之时,也是不相信有人敢动他的。

    当下萧云贵不再犹豫,拜伏于地大声说道:“兄长明鉴,小弟这么做正是为了我们俩的大局着想啊!”

    杨秀清冷峻削瘦的面庞神色不改,他有眼疾,双目总是半睁半合的,此时听了萧云贵那句我们俩的大局着想,那双眼睛忽然一亮,哦了一声后淡淡的说道:“我们俩的大局着想?”

    萧云贵抬起头,脸上满是诚恳之色,他抱拳大声说道:“兄长,这番话其实在长沙就该向您说了,只是那时候咱们尚未打开局面,说了只怕影响天国大局。在小弟领兵出队长沙途中,在醴陵小弟坠马伤了头脑,昏晕了一天之后醒来,小弟却发现自己头脑清醒了许多,很多事情能想得明白了。当时小弟就想,小弟和兄长从前就是亲如手足,咱们共同进退才闯出眼下这个局面,所以小弟不论何事都会以兄长马首是瞻,就像原来咱们举兵之前商议的那样,小弟为前军主将,领军中精锐于外,兄长为中军主将统领大军于内,咱们兄弟俩内外联手,天国还不是在咱们手心里?不论天王如何分化咱们,只要小弟和兄长永远都是一条心,就没人能奈何得了我们俩。要是我们俩人中了他人的离间之计。两虎相斗必有一伤,或是两者俱伤,那得利的还是他人,不是么?”

    杨秀清的面色渐渐缓和下来,特别是萧云贵那句两虎相争,两败俱伤的话让杨秀清心中一动,他也承认此刻面前的这个西王也不再是当年那个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小弟了,此刻的西王手绾十余万西殿精锐兵符,在天国内的声望正隆,此时东殿和西殿真要是斗起来。还真是逃不了好去。想到此处,杨秀清又慢慢的把那酒杯松开来,双手不住的搓了起来。

    萧云贵知道杨秀清的习惯,但有拿不定主意的事,他就会双手搓个不停。看到他这个动作,萧云贵暗暗窃喜。知道杨秀清有些意动了。当下趁热打铁继续说道:“兄长明鉴,今日小弟让天兄下凡乃是存了一份心思,天国人等都知天父天兄下凡之事,但长久以来天父和天兄从未同时下凡,那些人也不知道分个尊卑,小弟今日下凡来和兄长演一出戏来。就是要让大家知道,天兄是听天父的。而且小弟也对陈宗扬的事知道一二,今日来到见兄长要出手惩治,小弟便想如此得罪人的事不如让天兄来做。好让天父有个退让的余地,所以便僭越在前,出手惩治这些人。不过兄长应对得还真是出人意料,一个反其道而行之,宽赦了众人,大家就更加信服天父,今后众人厌恶天兄,小弟也可以让天兄不再露面了。”

    杨秀清淡淡的嗯了一声,沉声说道:“就算今日之事你说得过去,总之今后天兄没有本王的召唤,也不必再在人前露面了。”

    萧云贵心中暗喜,急忙躬身道:“我萧朝贵在此立誓,今后没有兄长谕令再让天兄露面的话,让萧朝贵不得好死,死后下十八层地狱!”这厮拿萧朝贵的名义发誓那是铿锵有力,毫不迟疑的,就连杨秀清也有些动容。

    杨秀清摆摆手道:“这毒誓言重了,你有这份心就好。”跟着又淡淡的问道:“还有上次东进金陵、天降奇石、天兄传言又是怎么回事呀?”

    萧云贵知道这次回京,不管是天王还是东王都会问起当时东进金陵、天降奇石之事,心中早有腹稿,当下缓缓说道:“天降奇石是真的,当时小弟属下发现此石,小弟也不敢相信,连夜分别审问了几个发现奇石的兵将,几个人的口供都是一致。小弟便想着既然是上天给的警示,那就可以东进金陵,所以就托天兄下凡来,映衬一番,让人更加笃信。兄长不知当时小弟的处境,手下兵马皆是湘鄂子弟,很多人留恋家乡,心志不坚,小弟铤而走险便托天兄传言来坚定各人心志,好在天父天兄保佑,小弟一路打到天京来,清妖闻风披靡,全赖兄长当时鼎力相助,力排众议允许小弟东征。”

    杨秀清点点头,慢慢的靠在软塌上,淡淡的说道:“当时清妖沿江防备松懈,也的确是取金陵的好时机,为兄的不怪你。”说到这里杨秀清那双半睁半合的眼睛忽然精芒大盛,他盯着萧云贵一字一句的问道:“那奇石降下真是上天的警示,不是人为的?!”

    萧云贵想也不想一口咬定道:“是,我萧朝贵要是有半句谎话,教我萧朝贵被天打五雷轰!死后子孙世世代代为奴,永世不得翻身!!”

    一位哲人说过,当你要让别人相信你的话,首先你就得相信自己说的话是真的,而且不论如何,你也要咬牙坚持它是真话!

    萧云贵非常清楚自己要是说了天降奇石是他所为的话,那自己的居心可就是大大的有问题,所以他一口咬定天降奇石的事是真的,随后什么天兄下凡附和、发兵东进就会顺理成章了。所以他再一次发了毒誓,而且口辞斩钉截铁,让人不容置疑。

    杨秀清盯着萧云贵看了一会儿,萧云贵虽然心里有些发毛,但他祭出从前在女友面前撒谎而面不改色的本领,脸上从容不乱的神色,让杨秀清慢慢的把目光移了开去。

    杨秀清长长出了口气道:“言重了,既然真是天父给我们的启示,那也无可厚非。况且战机瞬息万变,有时候你为前军主将,遇事也要有决断才是,此事就此作罢。”

    萧云贵也松了口气,但杨秀清接着淡淡的说道:“只是今后有什么事还是提前和为兄商议一下,以免旁人说三道四的,让为兄误会。”

    萧云贵急忙点头道:“小弟今后一定多找兄长请示,凡是不敢擅专。”

    杨秀清终于笑了笑,摆摆手道:“也没那么严重,大事你可向我禀报,小事你自行做主便可,怎么说也是提点西殿十余万精兵的人,凡事都要报我这儿,岂不是要把为兄累趴下?”

    杨秀清的自称从本王变为了为兄,萧云贵暗暗窃喜,看来杨秀清还是高兴和自己联手的。一来杨萧二人从前就一直是老兄弟,还一起靠着天父天兄下凡挤掉冯云山的位置,联手已久。二来正如萧云贵所说,东王在内,西王在外,两人联手,天国之内,无人可制。

    看到杨秀清笑了起来,萧云贵也笑着说道:“兄长说的是,小弟会替兄长分忧的。对了兄长,此次回京来,小弟带来了一些礼物送与兄长,都是小弟在各地清妖府邸中查抄的,俱是稀世珍宝,此乃礼物清单,稍后小弟让人送到府上来。”

    杨秀清接过那礼单看了看,微微一笑说道:“朝贵有心了,只是这么多的好东西为兄一个人占了不大好,还是分些给天王那边好些。”

    萧云贵抱拳道:“兄长只管放心收下,此乃小弟的一片心意。天王那边小弟也准备了一些东西送过去,只是没兄长的东西好,不过也算得是一份厚礼,料想天王也会满意的。”

    杨秀清哦了一声道:“既然如此为兄就收下了。”将礼单放在一边,杨秀清继续问道:“听闻此次你把张国梁、和春这几个罪大恶极的妖人都送上京来了?”

    萧云贵点头道:“正是,小弟仰仗兄长德威,大破上海苏杭等处,张国梁、和春这些妖头悉数被擒,只是走了向荣这老妖头,有些可惜。小弟便想既然抓住了这些妖头,何不送到京城来,在天**民面前明正典刑,也要清妖知道我天国的王法如炉,也让军民百姓知道天国的法度。”

    杨秀清摸着下巴思虑片刻道:“你的话不错,稍后你找黄玉昆拟个处刑的条陈上来,择个日子将这些妖头都明正典刑好了,留着也是无用。黄玉昆虽然被降了官级,但此人还算能秉持中正,要他继续兼着刑部的差事好了,只是你要跟他说,今后别自找不痛快!”

    萧云贵应道:“小弟知道该怎么办,黄玉昆此人用是能用,且不说他背后的翼王,看他处事还算公平,只是有时候人老了认死理,不懂得变通,小弟会开导他的,定教他不敢再犯兄长天颜。”

    杨秀清满意的点点头道:“还是你懂为兄的心思啊,咱们有多久没像这般议事了?朝贵啊,你说得对,只要咱们兄弟俩不自乱,谁人也奈何不得我们。”

    萧云贵点头道:“兄长能明白小弟的心意最好,兄长今后可安心在朝内主持政局,小弟自领兵在外为张目,有谁不服咱们的,管教他吃不了兜着走。”

    杨秀清呵呵一笑,冷峻的脸庞笑意多了起来,跟着问道:“今后上海苏杭的军政事你是如何打算的?”

    萧云贵心中一震,暗想总算问到正题了,当下理了理思路道:“兄长明鉴,小弟是这样想的,可设立苏福省,辖上海苏杭等地,此地商贸富庶,可为咱们的钱粮之地。”苏南新政的事只要杨秀清首肯,此事就算是成了,是以说服杨秀清为第一要务,萧云贵不介意让杨秀清认为苏福省乃是萧云贵和杨秀清的共有之地,只要杨秀清答应新政,随后萧云贵离京回到苏福省,那还不是龙回大海么?(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四章 新政之议

    多宝楼最上一层内,萧云贵坐在黄绸交椅上开始说起苏南新政的想法来,“兄长,苏杭上海宁波等地商贸繁荣,乃是天下富庶之所在,此处施政可不比天京之地,小弟是想在苏南试行新政,多多鼓励工商业,如此一来咱们天国的钱粮就不用愁了。”

    杨秀清眉头微皱道:“自古立国皆是以农为本,商贾历来逐利而生,投机取巧、不事生产,于国有何好处?朝贵你大兴工商业,是否有些本末倒置?”

    对于杨秀清的说法,萧云贵早有心理准备,天王、东王进了南京之后,由于他们都是出身农家,而且思想还是老旧的封建思维,一直把农业看成是立国之本,而认为商业只是可有可无的点缀,因此把天京城内的商业一扫而空,货物尽皆充入圣库,但有所需皆由圣库支应,搞了个巨大的大锅饭制度。究其原因还是眼下天国的当政者们没有跳出以农为本的封建思维。

    其实不光是杨秀清这些人,在西殿的众多幕僚、文臣之中这样看的也大有人在,甚至左宗棠也没有跳出这个老旧的固定思维,老想着税收当从田地中来,后来上海收取了战争期间的欠缴赋税上来之后,让左宗棠等人大吃一惊。上海海关仅仅收缴了部分欠税就达三十万两之巨,这还只是上海之战时短短旬月的欠税,要是全年下来,仅上海海关关税就能达到三百余万两。要知道整个大清朝当时一年的全部税收收入也不过两千余万两,一个上海就有三百万两的巨额税款可收,可见商税、关税对一个国家的经济是多么的重要。

    萧云贵当时和左宗棠等人讨论过农商之间的问题,如今他又用同样的话开导起杨秀清来,“兄长,以农立国是不错。但小弟还听到后面的两句,以上富国、以军强国。如今天下征战,整备田地,鼓励百姓们耕种固然重要,但田地就那么多,要养活那么多人,剩余的还要缴入圣库,能够上缴的田赋也就那么多,要是遇到个水患、蝗灾的可能收入就会减少。正因如此,所以才有了商贾之事。商贾是不生产,但他们度远近、调余缺,把物产丰富之地的货物调到缺少的地方,让各地的粮油百货充足,从中产生钱利。一个地方要是农事繁荣了。必定会带来商贾繁荣,商贾繁荣了咱们就可以开征商税。有了农税和商税一起。何愁我们天国不富?”

    其实这道理很浅显。除了农税就是商税,杨秀清也听得明白,但他皱眉道:“可如此一来势必会让人有了私产,如今百姓们支应用度都在圣库,尚能拥护天国,要是百姓们都不靠圣库过活了。天国该如何自处呢?况且咱们举义之时,打出的旗号便是有田同耕,有衣同穿,有钱同使啊。如此新政便会乱了咱们的大政根本。”

    萧云贵摇摇头道:“兄长看得极准,虽说咱们举义之初打出的旗号却是天下一家,但自古以来,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这私产是无论如何也禁绝不住的。小弟这次回京乃是走陆路而来,沿途只见各镇、各村虽有两司马圣库,但百姓们过得并不太好,沿地防军大都是吃黑豆、米糠等杂粮。小弟也和当地的百姓们闲聊过,发现百姓们种田所得全都要缴入圣库,每家每户再无一点剩余,是以百姓们种田兴致不高,而且圣库分配之时便是但有所需皆可支取,也不论勤劳和懒惰之分,是以干好干坏都一个样,反正钱粮米油照领,而圣库所入却日渐稀少,总有一日会坐吃山空的。”

    杨秀清渐渐坐不住了,他站起身负手踱了几步后说道:“这些地方的两司马大大的失职,也不知是如何御下的,改天要下个诏谕,让各地两司马严查偷奸耍滑偷懒者,让每户按分田多寡如数纳粮上来,但有缺斤少两者一体获罪!”

    萧云贵皱眉道:“兄长,此策并非长久之计,百姓劳累一年,最终到手之物空空如也,就算法令再强,也难以催动生产。小弟想着不如就在苏南搞个试点,试行新政,田地咱们照样分下去,只是百姓不再由圣库供养,而是按收入的一成缴入圣库,其余所获皆归百姓所有。而纳入圣库的一成钱粮除了地方上的支应之外,其余的缴到苏南总圣库。除了农税之外,苏南还要鼓励商业、工业。苏杭茶丝盛行,若是不发挥此等物产优势,未免有伤天和,一旦商贾繁茂起来,我们便可收取商税。还有上海海关,也可收取外夷的商税。小弟估计要是在苏南实行新政一年之后,苏南一地每年可向天京缴纳两百万两的。若是苏南新政行之有效,不妨再在全国推广。”

    自从到了天京之后,总圣库便交给了翼王石达开打理。太平军沿途劫掠清军府库、富户得来的两千余万两银子虽然是比巨款,但数月下来,天京城内的王爷侯相们大兴土木,花钱如流水一般。城内百万军民每日开销都是一笔巨款,饶是翼王石达开精明干练,掌管圣库之后,一直都精打细算着花用,但圣库还是一天天的缩水下去。

    而各地收缴的钱粮都只够地方支应,上缴天京的并不太多,像湘鄂等地战场,还需要天京调拨钱粮前去支援的。说起天京圣库的进项来,最大的一笔还是西王东征时留给天京圣库的一百二十余万两银子。

    是以杨秀清到不关心别的,但听到苏南实行新政后,每年可像天京缴纳两百万两银子,这倒是让他怦然心动。

    “一年就可缴两百万两银子?”杨秀清有些惊异的问道:“施行新政后,苏南一地三府十五县就真能缴这么多税赋么?”

    萧云贵知道杨秀清心动了,趁热打铁道:“这是自然,小弟已经着人细细点算过,新政之后,商贾广来,加上外夷商税,苏南除了自己地方上支应之外,当可上缴两百万两的钱粮给天京。”

    对于这上缴的两百万赋税萧云贵还是有信心的,仅上海海关历史上英国人赫德掌管海关后,在1861年时,海关关税就达到了四百九十五万两之巨,虽然如今上海的商贸还没那么繁华,但西殿施行新的海关政策后,应该可以达到三百万两以上。还有苏杭宁波等地的农税、商税算上,苏南之地可挖掘的潜力还很多。因此萧云贵许诺一年上缴两百万两银子给天京也不算夸海口。

    至于白白给天京两百万的银子,萧云贵虽然觉得心痛,但这是必须的,地方向朝廷交钱粮自古以来都是如此,你苏南想要换得天京的支持搞新政,这些是必须花的代价,除非现在西殿就扯旗造反,但眼下苏南非常需要一个安定的环境来搞发展,萧云贵并不希望这个时候和天京翻脸,这是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所以花两百万两买个耳根清净,买个天京的定心丸,买个东王的鼎力支持还是非常划算的。

    杨秀清听了萧云贵的话后,沉吟起来,萧云贵继续煽风点火道:“小弟在江北的眼线禀报说,江北清妖开始搞了个厘金捐税之策,凡是过往的商贾,清妖都是一两中征收一厘的税金,据闻此策施行之后,清妖钱粮颇多,小弟只怕咱们再不迎头赶上,圣库钱粮枯竭,这战就没法打下去了啊。”

    杨秀清哦了一声,点点头道:“朝贵所言有理,打仗历来打的都是钱粮,咱们天国如今已然定都开府,也就不能像之前那样,打到一地收缴一地,总该广开源路,吸纳钱粮入圣库才是。”说到这里杨秀清一拍桌案道:“好!我杨秀清就支持朝贵在苏南搞新政,回头你把新政的章程弄一个上来,天王、百官那边为兄和你一道去说。”

    萧云贵大喜,马上躬身一礼道:“多谢兄长鼎力支持,小弟一定不负众望,定把苏南治理得妥贴。”

    杨秀清拍了拍萧云贵的肩头笑道:“就这么说定了,只是你可不能为了收缴两百万两银子交圣库而去掳掠百姓喔。”

    萧云贵也笑道:“小弟不敢勒索百姓,相信苏南新政后,百姓过活只会比从前要好,兄长你放心好了,小弟也是苦出身的人,断不会鱼肉百姓的。”

    杨秀清嗯了一声,举起酒杯喝了一口,又问道:“政事咱们说得差不多了,军务如何?西殿下一步可是要进兵闽赣两省了?”

    萧云贵看着杨秀清喝酒,心中不禁暗暗感叹,天国这些大佬们对属下说要禁酒,可自己却躲在王府内喝酒,真是不公平啊。但听得杨秀清问起兵事,急忙摇摇头道:“西殿兵马新克苏南,而且苏州、上海、杭州等役死伤颇重,小弟想让兵马休整些时日,招纳些新兵加以习练,并稳固苏南地方。况且冬日到来,也不利进兵,便想待开春后再行征伐。”

    杨秀清微微有些失望的道:“如今闽赣清妖江忠源、李廷钰新败,为兄还想着派北王或是翼王提兵入闽赣,你西殿派兵策应,只要闽赣一下,两广可传檄而定,天国疆土便可大大增加。”

    萧云贵一直视闽赣为自己下一个目标,自然不大愿意北王或是翼王染指,当下说道:“兄长明鉴,闽赣清妖新败,无力北犯,但江北清妖气焰嚣张,清妖囤积江北,对天京虎视眈眈总不是个事,小弟以为当出兵苏北、鄂皖两省才是保守天京要旨。闽赣两地开春后,当可攻取。”

    杨秀清哦了一声,斜睨了萧云贵一眼道:“你的意思是让天京出队打清妖重兵囤积的皖鄂、苏北?”(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五章 北翼排兵

    萧云贵一听杨秀清的口气有些不对,知道自己说错话了,马上解释道:“小弟不是这个意思,小弟的意思是天京兵马长久没有出队,钱粮来源颇窘,可差精兵强将提兵北上皖鄂打开局面。如今江北清妖兵马囤积,虽然小弟数日前破了江北大营,但难保清妖不会卷土重来。历来南兵抗北兵不可只守长江,而要守淮,咱们天国要是能趁眼下江北大营新破,出队占据江淮,对守卫天京大大有利,对将来咱们北伐也大大有利。”

    说到这里,杨秀清的面色还是没变,自顾自的又斟了杯酒喝了,萧云贵心中一动,上前低声道:“北殿、翼殿不是常请言要出队吗?兄长何不顺水推舟让他们北上和清妖重兵较量?东殿兵坐镇南京,待开春后兄长可让东殿兵和小弟的兵马一道入赣省,如此咱们就可打开局面了。”

    听到这里杨秀清神色才略略一缓,笑了笑道:“你这话才有几分道理,咱们中军自然是要坐镇南京的,赣省为天京腹心,该咱们自己的兵马去取。皖鄂嘛就让北殿、翼殿去取嘛,你西殿都打下了苏南,怎么着也该给北翼让点地方出来不是么?”

    萧云贵暗叫好险,自己果然猜对了杨秀清的心思,江北清兵众多难打,又有长江阻隔,虽然有水师接应,但转运也难,是以杨秀清不大愿意自己的心腹兵马出队北面,他更想下江西。

    杨秀清手指扣着软塌的扶手,自言自语的道:“只是咱们当初定下的策略是先定南九省再行北伐,北翼只怕不会那么傻。”

    萧云贵笑着说道:“兄长宽心,定策是定策,形势有变也可加以修改。天京的确需要北面江淮之地来屏障,皖鄂也不算穷困,无非是难打一些。要是北翼北上有顾虑,我西殿可派兵北上打苏中策应他们,如此北殿打皖南,翼殿打鄂省,西殿打苏中,三路兵马齐出,清妖措手不及之下必定会阵脚大乱。况且江北妖兵精锐大多都在苏中扬州等地,由我西殿啃这块硬骨头。北翼也无话可说了吧。”

    杨秀清这才满意的点头道:“这个方略才算是上上之策,只是你西殿要打苏中,是否太勉强了?何人提兵?”

    萧云贵陪笑道:“小弟知道兄长速来不喜镇江罗大纲,这人天地会出身,江湖习气重。派他出队苏中正合适。”

    杨秀清嗯了一声喜道:“朝贵啊,你总算明白为兄的苦心了。说起这朝政来。总要有人拿主意不是?像那些总是这不对、那不行的人,咱们该打发走的打发走,朝政还是要一个人说了算才行,否则便会乱了章程,什么事都做不了。就按你说的,北殿打皖南。翼殿打鄂省,罗大纲打苏中。不过呢也都算是天朝的老兄弟,只要他们打得好,咱们也不会吝啬那些赏赐。但要是打不好。也别怪天朝法度严苛,你说是这个理吗?”

    萧云贵吓得汗流浃背,回想起来,要是自己出长沙之后打过一个败仗,就休想讨得了好去。特别是东进金陵,要是西殿吃了败仗回来,说不定自己的兵权都会被剥夺,好在西殿一直都是在大胜仗,没给天京这个藉口罢了。当下萧云贵连忙附和道:“是、是,兄长所言极是,出队打仗自然是要打得好才对得起兄长,要是打不好对天朝也不好交待啊。”

    杨秀清起身拍了拍萧云贵的肩头笑道:“你放心,西殿一直打胜仗,旁人说不了什么,这次打苏中就不同了,罗大纲领兵,要是有个什么败仗,你正好可以好好治治他那副江湖习气。”

    萧云贵连忙点头道:“小弟明白。”杨秀清一直不待见罗大纲,要是罗大纲打了败仗当然不会放过他,萧云贵虽然口中和杨秀清虚以委蛇,但脑中却在盘算着怎么让罗大纲打苏中得胜,这样杨秀清也就不能找他的麻烦了。

    杨秀清负手踱了两步又道:“开春之后,为兄会派杨辅清兵出赣省,江忠源这个妖头盘踞南昌,你可派林凤祥、李开芳领兵策应一下,务必要取下南昌,江妖头乃是咱们的大仇人,定要将他除之而后快。”

    萧云贵应了一声,杨秀清又道:“福建那边你自己斟酌着办吧。”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西夷那些人怎么说?听闻在上海你和他们做了许多买卖?”

    和洋人做生意、修铁路这事是无论如何也瞒不住的,萧云贵也没打算瞒着,只是说法要变一变,当下躬身答道:“是有这些事,洋兄弟的火器犀利,小弟采购了许多火器同清妖打仗,颇为好使。西夷诸国都敬仰我国风仪,本想派使者觐见,但西夷诸国都乃不知礼数的蛮夷,见面不知下跪,小弟怕冲撞了兄长,是以压了下来。况且西夷这些人多是贪得无厌的商贾,何德何能可直达兄长、天王的天听?所以小弟在上海设了个府衙,专办夷务,也不用西夷来天京啰噪。”

    杨秀清满意的点点头道:“这事还是你想得周全,那些西夷洋兄弟虽说也是信仰天父上帝的,可始终久居蛮夷之地,未曾得沐我上国文化教义,粗鄙也在所难免,还是不见为好,只消他们能有助我杀妖之心便可。”

    萧云贵连忙答道:“兄长所言甚是,这趟小弟还带了些西夷洋兄弟上的贡品,稍后也会运过来,只是西夷强蛮,送的多是些洋枪火器,还有些洋布、洋餐具之类。也不如何值钱,要是兄长看不上眼,小弟就给退回去。”萧云贵这到没说谎,他回京前,上海的英法美三国公使出于礼节,赠送了一些洋枪、洋布、精致餐具给西王,希望西王带回天京进献。萧云贵也知道这些家伙没安好心,列强还是希望天京能看上他们的商品,多多和他们进行商贸。

    杨秀清哦了一声道:“稍后取来看看,要是不好就发付圣库算了,倒是洋枪犀利。为兄想买上一些。”

    萧云贵躬身道:“此事可交给小弟去办,兄长要多少火器大可罗列单据,小弟自会办得妥当。”让其余各部太平军用上洋人火器也好,可以提升太平军的战力,况且萧云贵搞的那数万枝洋枪采购竞标也不全是为了自己准备,当中还有相当一部分的旧式滑膛枪型号,大多都是一次鸦片战争时使用的。当时萧云贵确定要采购这些型号的滑膛枪就是为了应付天京这边,还真被他蒙对了,天京这边果然也有采购洋枪的想法。

    杨秀清沉吟片刻道:“洋枪的威力如何,咱们还不知道。手下兄弟们能否使用贯熟也尚未可知,朝贵啊,这样吧,先买个八千枝火枪来试试,要是用得好了。咱们在多买。如今圣库银根紧俏,你可要仔细多和西夷人等论论价。可别让人给诓蒙了。多费银子。”

    萧云贵也知道天京钱粮紧凑,石达开精打细算才能维持,实在拿不出多的钱来采购火器,是以连杨秀清都说要自己仔细一些,意思就是多压压价钱,可别让人坑了。当下萧云贵笑了笑说道:“这个小弟省得。洋契弟可别想蒙咱们,只有小弟坑他们的。”

    杨秀清也笑了笑道:“嗯,四十余天就打下金陵来,你办事为兄还是放心的。只要你心里有为兄,为兄就支持你放手去干,将来咱们兄弟俩就联手把持着天朝大政,谁人也翻不了天去。”

    萧云贵又恭维了几句,杨秀清话锋一转又问道:“你那媳妇现在担着什么差事?”

    萧云贵微微一鄂,也知道杨秀清不大喜欢洪宣娇,当下答道:“妇道人家,也没担什么差事,仍是领着西殿的女馆和女军,还担着诏书衙的差事。”其实洪韵儿担着的差事还不少,萧云贵多数都是和洪韵儿商议军政事的,有时候甚至很多西殿的公文都是她拟定,但萧云贵也不敢和杨秀清说,只怕他不喜又要打压。

    杨秀清嗯了一声道:“倒也没担多少事,这就好了,为兄就怕这丫头坏你的事,她和天王走得近,你今后要多留些心眼。实在不行为兄教你个招,多娶几个王娘,这丫头醋劲大,你娶了王娘之后,她忙着争风吃醋去了,就不会碍着你的大事,你也可以振振夫纲。”

    萧云贵一听暗暗笑了起来,他自己倒是想多娶几个,但洪韵儿只怕比真正的洪宣娇还要可怕,想到她那凶巴巴的样子,萧云贵又有些打退堂鼓,但口中自然是应承下来了。

    随后闲话几句,杨秀清说起留在天京的西王几家人,黄家、萧家、蒋家倒也还循规蹈矩,就让他们长期在天京居住,而且杨秀清又说喜欢西王之子萧有和,经常接他过府居住。又言道萧有和年少聪慧,杨秀清说要是西王离京后,想把萧有和接过府去长期居住。

    萧云贵暗暗苦笑起来,杨秀清不愧是一代枭雄,就算他嘴上和你称兄道弟的,但实际上还是会防着你一手,把西王府的人都留在天京算作是人质,把萧朝贵的儿子萧有和捏在手中算是质子,也就给西王下了个套子,让他不敢心生贰意。

    可惜萧云贵对这个便宜儿子毫无感情,更加对西王的那些家人没什么感觉,你扣就扣呗。

    闲话几句之后,正巧天王的使者到了东王府,传唤西王前去觐见,楼下陈承瑢前来禀报后,杨秀清便道:“你去见见二兄吧,多劝劝二兄,不可把所有的古书都烧了,要真是那样干了,咱们是要被人骂到地里去的。”

    虽然杨秀清为人严苛,又护短,但他的见识还是比洪秀全高很多,焚书这种事他也知道是在摧毁中华的文化精萃,是万万不能干的,当下萧云贵应了,拜辞而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六章 天王秀全

    天王府东至黄家塘,西至碑亭巷,北至浮桥、太平桥一线,南至科巷。号称“宫垣九重,建筑崇宏”。宫城分内外二重,外称太阳城,内名金龙城,外有城壕。太阳城正门为天朝门,金龙城正门为圣天门,正殿为金龙殿。还有二殿、三殿,有穿堂直通后宫,最后为后林苑,东西两侧有花园。

    在萧云贵所处的后世历史上,天王府后来成了南京总统府,但萧云贵老觉得此处风水有问题,不然为何在此建立的两代权利中枢都倒塌了呢?

    在金龙殿上,萧云贵见到了天王洪秀全,和上一次在长沙见面不同,这一次天王头戴龙凤金冠,那金冠如古制兜鍪式,左右各一龙,其中近上立一凤,盔顶竖一缨枪,四围皆珠宝缨络,冠额则绣双龙单凤,中列金字天王二字,一身明晃晃的黄缎袍,袍上绣龙九条,脚踏明黄缎靴,上绣金龙,每只靴子上绣八条,很是光鲜灿然。只是龙袍和靴子上所绣的龙,每一条龙的眼睛都是一只眼圈放大,眼珠缩小,如此怪异的龙萧云贵不是第一次见,因为他身上穿的西王龙袍也是这般。

    太平天国鄙视清代衣冠,认为剃发垂辫是“强加给人民的奴隶标记”,于是开始时着传统戏装(实则唐宋明汉族服装)打仗,而将清代官服“随地抛弃”,“往来践踏”,并规定“纱帽雉翎一概不用”、“不用马蹄袖”等。在太平天国永安年间,初步拟定冠服制度,攻下长沙后,“舆马服饰即有分别“,定都天京以后,又作修改。并建立典衣衙。

    太平天国将官服饰的冠帽有角帽、风帽、凉帽及帽额等制。角帽即为朝帽上饰龙凤图纹。朝服分长袍和马褂两种袍为圆领宽袖,上绣有纹样,并以纹样来区分职位。马褂有红、黄两种颜色,并以颜色来区分职位。马褂其实并非满清独有服饰,马褂何时传人中国,暂不可考,但有记载是开始于东汉,成立于三国,兴盛于隋唐,演进之迹。大概与裤褶无异。满清马褂多用大袖对襟马褂,而太平天国的马褂却是有所区别的。

    而龙袍在太平天国内却并非天王独有之物,除天王可穿之外,其他官员须根据场合,低级官员绝对不着龙袍。但缀有龙纹的朝帽却是大多数官员的首服。而各王也都着龙袍,只是身上所绣龙的数量有所区别。天王身上便是九条龙绣。东王少一只为八龙,其余的依次递减。有洪秀全发动起义时曾借上帝之口,称龙为“魔鬼”、“妖怪”,而后自己穿龙袍时,无法解释,于是以将龙一眼射穿。谓之宝贝金龙来自圆其说,所以才有如此怪异的龙袍绣纹出现。

    萧云贵来到金龙殿时,洪秀全正和洪韵儿在对弈,见他到来。天王推枰而起,呵呵笑着下了玉阶前来迎接。

    萧云贵知道这个洪秀全故作亲热笼络之举,当下屈膝拜倒行礼,洪秀全呵呵笑着扶起萧云贵口中说道:“朝胞辛苦,朝胞辛苦,来坐下说话。”

    洪韵儿也笑语盈盈的跟了下来,三人在殿上红绸交椅上坐定,洪秀全笑着说道:“朝胞下长沙、克衡阳、夺武昌、占金陵,如今又克复苏南,为我天国开疆拓土,所当者破,所击者服,实乃我天国第一战将,今日回京本该亲自出迎的,只是听闻天父临凡,为兄只得在府中等候,只怕天父召唤,朝胞莫怪。”

    萧云贵急忙起身抱拳道:“小弟不敢,天王日理万机,心中还惦念小弟,小弟与有荣焉。”

    洪秀全呵呵笑着看了看洪韵儿跟着说道:“看看咱们的西王,跟着胞妹你多时,也学得文绉绉的了,也不是当初那只知道厮杀冲锋的西王了啊。”

    萧云贵微微一笑说道:“二兄,多亏了宣娇,小弟才能多识些字。”

    当下洪秀全非常热情的和萧云贵聊起了家常来,所问多是起居饮食,偶尔问道军政事也只是简略带过。

    越聊萧云贵心中就越有疑窦,这洪秀全怎么看都不像是太平天国的天王,倒像是后世那种啰啰嗦嗦的宅男大叔,家长里短的说个没完,还不时说些拜上帝教的教义,让人很是看不起。而且谈话之时,洪秀全换了三种茶水,吃了五样小点,用香汤浴巾敷了三次脸孔,生活倒是极为讲究,已然没有了当年金田举兵的雄风。

    随后萧云贵转了话题,说起清军被俘将官的处理,洪秀全只道:“此事你和秀胞议办即可。”

    萧云贵又说起苏南新政之事,洪秀全却摇头道:“朝胞啊,咱们的教义中也说了,天下一家,平等无贰,咱们要建立的是有钱同使、有衣同穿,有田同耕,天下为公的盛世,要是苏南新政搞出些不三不四的东西,那咱们与清妖何异?此事朝胞思虑欠妥了。”

    萧云贵一呆,看来这洪教主中基督教平等观念的遗毒甚深,空想着建立远古那种天下为公的盛世,但偏偏他自己又做不到尧舜禹汤的圣人公允,自己躲在深宫之中奢侈**,外面的百姓却还在吃黑豆米糠,自己还有脸说天下为公?

    当下萧云贵也不愿多和他费唇舌,须知洪教主脾气又硬又臭,杨秀清时常劝不动只能动用天父下凡这个大杀器才治得住他,自己可不能再随便搞天兄下凡,是以也不必多说什么,说了也是无用,洪秀全不会听的。

    当下又说起出兵北上之事,这次洪秀全倒也没有什么异议,口中说道:“朝胞啊,军中之事你和秀胞议处便是了,你打仗了得,也要多多分担秀胞肩头的担子,多替他担待些军务,正胞、达胞北上之后,一体让你节制江北兵事也可,但你就是要得挑起担子来,别事事都去烦着秀胞,秀胞肩上担子重,军事你做主便是了。”

    洪秀全轻轻几句话到让萧云贵微微吃了一惊,这宅男大叔原来不是傻啊,他心里清楚得很,要是自己没有和杨秀清穿同一条裤子,他这几句话就会激起自己去争夺杨秀清兵权的心思来,这洪教主还真不可小觑。

    但萧云贵也不傻,会充当洪秀全的棋子冲到前面去和杨秀清争兵权,当下躬身道:“二兄教训得是,只是小弟肚肠还嫩,还需多听二兄、四兄的言语。军中之事小弟却有些法度,但正胞、达胞领军之才不在小弟之下,稍后多和正胞、达胞互相指证便是,倒也不必让小弟去节制各路兵马。”

    见萧云贵不接这个烫手山芋,洪秀全哦了一声,也不再强求,又问道:“听闻你在上海和西夷人等多有接触,他们也是信奉天父皇上帝的,那些洋兄弟可知道朕?”

    萧云贵答道:“天王威名四海传播,西夷人等自然是知道的,这次小弟回京,他们还送了不少贡品,让小弟转献。”

    洪秀全脸上高兴起来,笑眯眯的道:“这些洋兄弟们真是有心了,何不让他们一起进京来,朕也好和他们论论教义?”

    萧云贵和洪韵儿对望一眼,两人心中均想,谁敢让他们来啊,要是雒魏林这些洋教士听了你洪教主那种稀奇古怪的教义,不疯了才见鬼。

    洪韵儿接口道:“兄长,那些在上海传教的教士多是别的教派的,教义和我们的多有不同,贸然让他们来天京,只怕宣扬些不知所谓的东西,对天**民百姓不好。小妹如今还在教化他们,待他们转投我教义之后,再让他们进京好了。”洪韵儿连忙把洪秀全这个念头打消,洪韵儿在西殿进行的太平基督教改造还算初有成效,各国教士也只当是基督教在中国的一个变化支派,尚能接受,但洪韵儿知道他们绝对不能接受洪秀全这种古怪教义,更不能接受洪秀全以上帝第二子自居。所以坚决不能让洋人到天京来,否则一见面必露马脚。

    西殿的传教典官都是洪韵儿一手教导出来,西王夫妇两在西殿军中便是天神一般的人物,且不说西王有天兄附体,就是洪韵儿天父之女这个身份也挺吓人,是以洪韵儿在西殿进行的教义改革还是比较顺利的。其实说实话,整个太平天国之内,除了洪教主之外,没人真正弄明白这个教义,假如冯云山还在他或许算一个,但南王已经去世,深明教义的只有洪教主一人了。天**民们内心深处觉得拜上帝和拜菩萨其实是没有什么区别的,就好像前面说起的恶龙之事,有时候洪秀全自己都难以自圆其说,洪韵儿更改教义也就被大家伙认为是教义的一种完善,便没人深究到底和天京的教义有什么区别。

    洪秀全听了洪韵儿的话后,点点头道:“小妹说得也对,那就由小妹你多多教化洋兄弟们,须知天父皇上帝在我上古中华便信奉的了,这边才是正宗之教义,虽然西夷人等学了些凤毛麟角过去,弄了不三不四的教义出来,但咱们也不能鄙薄于他,正所谓有教无类,还是该当多多教化,让他们回归征途。”

    洪韵儿听了洪教主的大话,强忍住笑,正色道:“兄长,这有教无类之语似乎是孔丘之言啊。”

    洪秀全面色微微有些尴尬,他毕竟是读了十几年孔圣之书出身的人,有时候孔圣的话还是会忍不住说出口来,这是习惯使然。

    洪韵儿接着说道:“兄长,听闻天父下凡来传旨,要我等不能尽毁古书,其实小妹觉着像四书五经、孔孟之书很多还是可以留着的,就算不能留,但很多言语都渗入咱们骨子里去了,只怕是去也去不掉的,索性大方些,准许保留这些书吧。”(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七章 定有所

    洪秀全自幼历经儒学熏陶,已经形成了一定的思维定势和念他自己无力超越。他一面否定和批判孔子,一面却又不得不依赖孔学学成为中国一大显学,其根本原因在于孔学强调的伦理纲常,君臣父子等级思想被历代统治阶级强化,孔子也因此被塑造成一个威风凛凛的偶像。

    太平天国反对的就是被统治阶级塑造成偶象的孔子。实际上,农民心中的孔子与统治阶级塑造成偶象的孔子不同,孔子及其学说赋予农民的只是一种普遍的关于道德、仁义、良知等具有儒学倾向的心理特征,所以,农民总是无法从根本上摆脱儒学思想的束缚,洪秀全亦然。因此,他们可以反对偶象化的孔子,可以砸掉孔庙,毁掉儒家书籍,却反不掉自己心中的孔子。于是,当天国要依照旧体制建立政权时,儒学也就很轻易地借尸还魂了。

    洪秀全听了洪韵儿的话后还在愣神之际,洪韵儿又接着说道:“兄长,咱们天国鼎立之初,虽是抱着天下大同之想,但如今天下纷乱,咱们还是要有法度规矩才行,就像儒家的三纲五常之说,却是定下了君臣之礼的,要是咱们一味贬废,军民百姓们老想着大家都是兄弟姐妹,也没个法度规矩,如此以往只怕将来变得君不君、臣不臣的,乱了纲纪法度。所以小妹觉着天父传下的圣旨还是有道理的,尊卑长幼还是要有序,不然兄长也不会颁下《幼学诗》来讲明朝廷、君道、臣道、家道了。而此三纲五常之说乃是儒家孔丘经典,倒也不必尽废。”洪韵儿拿准了洪秀全的心思,洪教主虽然披上了拜上帝教的外衣,但他的骨子里就是个非常传统的儒生,对君臣尊卑看得极重。否则也不会自封天王。

    听了洪韵儿的话后,洪秀全沉吟片刻道:“天父传旨: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以及事父能竭其力,事君能尽其身,此等尚非妖话,未便一概全废。这话却是大有道理,我中华数千年,倒也不是所有古书都是妖书。小妹你说的也有道理,稍后朕会细细思量,颁下诏旨,晓谕军民百姓,古书也不必尽废。”说到这里洪秀全看了看萧云贵问道:“朝胞以为如何?”

    萧云贵点点头说道:“兄长所言甚是,小弟胸中点墨不多,听兄长安排便是。”

    谈谈说说。眼见日头近正午,洪秀全便命排布宴席,又命人请了北王、翼王、燕王作陪,就在天王府内宴请西王夫妇。

    天王赐宴,几个王爷都是规规矩矩的。席间并无多话,都是客气饮谈。席间多说的是苏杭战事。当萧云贵说起耗费钱粮救护苏州百姓免受瘟疫之苦时。各人反应不一。天王只说西王仁厚,北王却说是苏州百姓的造化,翼王击节赞赏,燕王却道可惜了钱粮。

    萧云贵有些失望,看来除了翼王之外,其余几人似乎都没将那些百姓放在心中。或许在他们看来,苏州百姓还是妖民,也不值得如此呵护救助吧。

    散席后,萧云贵和洪韵儿告辞出来。夫妇两到了天京半日,还没回西王府见家小呢,是以天王也不好再留,便命人送出府去。

    送走了西王夫妇后,洪秀全在密室内见了北王、翼王、燕王三人。

    密室内灯火昏暗,几人脸上都是阴晴不定,洪秀全品着茶水,也不知在想什么,韦昌辉第一个按耐不住,起身说道:“兄长,东王跋扈,已经势大难制,如今西王回京,看来又是和从前一样,东西二王联成一体,我们怕是难以制衡啊。今日天父、天兄先后下凡,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把百官收拾得服服帖帖,无人敢反抗,长此以往该如何是好啊。”

    石达开坐着喝了口茶,放下茶杯道:“五兄也不必往坏处想,观今日天兄下凡,虽然声色俱厉,但却是维护之意,天兄出言严惩诸人,便是要兵行险招,逼着天父宽赦,难道大家看不出来么?”

    秦日纲冷哼一声道:“翼王殿下,北王殿下可不是说了么?他二人一人唱红脸,一人唱白脸,说不定两人早就商议好这般做了。”

    石达开微微皱眉道:“西王不是那样的人,况且他一直在打仗,如何同东王暗通曲款?西王那边咱们又不是没有眼线,要是东王和西王有什么暗密之事,那人岂会不知道?”

    韦昌辉摇摇头道:“就怕那人变了心就不好说了,人家始终是夫妻,难道还会帮着外人来对付自己相公的么?”

    石达开微微怒道:“五兄,你这话可不对,西王非有离弃之心,咱们只能争取,不能生生把西王逼向东面去,要是东西联手,一人主内,一人主外,以两人手中强兵雄将为势,我们几人如何能制?”

    韦昌辉还待反唇相讥,洪秀全却轻叹一声摆摆手道:“要是云山还在就好了。”

    韦昌辉等人互望一眼,都慢慢坐了下来,心中均想从前冯云山还在,几人倒也能制衡得住,如今冯云山不在了,天朝之内委实难以制衡东西二王联手的。韦昌辉被逼着杀了自己的兄长,石达开的岳丈被贬,燕王也因马夫一案被牵连,天王也时常被天父教训,几人的确有些难以反抗。

    洪秀全接着说道:“为今之计只有让两人分开,一人落单了,咱们才好施展计策。”

    石达开点头说道:“正是如此,西王不能留在天京,他在天京,东王更加有恃无恐,况且西王不是说了有意让小弟和五兄出兵淮上,小弟看这倒是个机会。”

    韦昌辉这次也点头道:“达胞所言甚是,出兵淮上一来可屏障天京北面,守江必守淮嘛。二来也可解决咱们圣库银源紧俏之难。三来就是把西王引出天京去,让他不能留在京城为东王张目。只要西王不在京城,东王一人,咱们可以徐徐施展计策制之,两人都在京,咱们可就无从下手了。”

    秦日纲也道:“不错,北王、翼王殿下出京,在皖鄂之地招兵买马,便可有自己的精兵强将于外,一来可制衡西王兵马,二来也让东殿不敢轻动。小弟留在京城护驾,继续暗中延揽忠于天王之人,将来时机成熟便可一举反制。”

    洪秀全轻轻嗯了一声道:“如此甚好,不过可再派胡以晃到湘地去,赖汉英在那边有些独木难支,那边的兵马也要攥在咱们手里才行。”

    石达开微微有些不忍的道:“兄长,或许小弟能劝得西王回心转意,只要西王站在咱们这边,东王也就不会太过放肆,咱们还可以像从前那样……”

    洪秀全没等石达开说完便冷冷的打断他道:“从前?从前就是他二人联手把云山硬生生挤了下来,珠堂王家也是他们联手硬生生逼得无路可走,朕不想再提从前!”说完起身拂袖而去。

    石达开愣在当场,秦日纲冷笑几声跟着走了,韦昌辉走到石达开身边淡淡的说道:“从天父下凡那日开始就注定会有今日的局面,就算西王肯就范,东王他肯吗?达开啊,你未免想得太天真了。”说完也摇着头跟着去了。

    石达开失魂落魄的看着韦昌辉的背影,口中喃喃的说道:“当年六王首义,大家不是都能齐心协力的么?为什么现下会这样?为什么……”

    ……

    “为什么?”萧云贵口中也在轻轻念叨着,回到西王府后,萧云贵、洪韵儿和萧家、蒋家、黄家人匆匆见了一面,便藉口更衣回到卧房内。

    洪韵儿换了一身常服,从屏风后面走出来道:“你说什么为什么?”

    萧云贵耸耸肩道:“我是说天王,为什么天王看起来如此弱懦?好像什么事都不管似的,整天都躲在天王府享乐,我总觉得这不像天王。”

    洪韵儿也点头道:“是啊,我和他下棋,他的棋风骄悍霸道,可不像他的风格。”跟着她贝齿轻启念道:“盖闻唐虞揖让,固称上古之圣人。而汤武征诛,亦系中天之景运。汉鼎已迁于新莽,刘文。亦复中兴。徽钦既虏于金人,宋康王依然反国。是故日一旋坤转,乃历代之常情。革故鼎新,本累朝之故事。惟我大明之太祖,曾开国之南京。传至季世怀宗,遂亡身于北厥。奈天心已去,闯王大乱于中华,痛帝位之难留,皇之逃奔于吴越。呈卿失计,当为驱虎逐狼。摄政不良,恰似长蛇封豕。纵然成功者退以身,殉国何难。有德者居以位,让贤何恨。”

    萧云贵微微一鄂,洪韵儿所背的乃是当年金田起义洪秀全所做的檄文,他虽然记不住全文,但洪韵儿一背就想了起来。

    “……所望普天率土,执孺子于咸阳。协力同心,歼商于牧野。重懋旧业,再造丕基,忍使上国衣冠沦于春秋,相率中原豪杰还我山河……”洪韵儿念了一遍之后接着说道:“洪天王虽然曲释教义,又诸般诋毁儒释道三家,但他一颗反满清复中华之心的确是真的,不然也不会把一个传播福音的基督教变成诛除妖孽的拜上帝教,此人的大智大勇可是不能小觑。”

    萧云贵点点头叹道:“我担心洪天王这是在故意示弱,麻痹东王,如此而为,定有所图啊!”(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八章 镇筸总兵

    冬寒料峭,苍穹灰暗,湖南湘乡一带的田野空旷寂寥,西北风裹着浮尘黄沙一阵阵扑面而来,城内闾巷烟筒冒出的缕缕炊烟被寒气挟裹着,在灰蒙蒙的屋顶和光秃秃的老树上打转盘旋,把整个湘乡县笼罩在一片黄尘雾霭中。

    街上行人不多,有的穿着夹袍戴着耳套慢吞吞徜徉,有的缩脖袖手急匆匆趱行,有卖炭佬牵着骡车时断时续高声叫卖,更有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流民乞丐呼群引类,东一窝西一群地游闲乞讨。

    湘乡县楚南重镇,古称龙城,北邻韶山四十余里,东距长沙一百六十余里,去岁太平天国北王兵马曾在此处和清军恶战,虽然清军守住了湘乡,但湘乡附近村镇因清军和太平军反复搏杀,乡镇百姓逃散一空,富户们很多被杀,湘乡因此凋零。

    湘乡县衙前两名灰布包头的兵勇站在门口,其中一人,满脸浓密的胡须,但身上衣裳单薄,站在寒风中直跺着脚,不停地向自己的手中呼着热气,那热气紧紧带来瞬间的温暖,就又被寒冷抵散。那大胡子兵勇转眼看着自己的同伴,只见他冻得通红的脸上,满是兴奋之色但却一动不动的看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大胡子兵勇上去打了他后背一掌,口中喝道:“范子,动着点,小心冻僵了,我可不想扛只冻人棍回去。”

    那范子闻言回过神来,也跟着活动了起来,他不过十八、九岁年纪,倒是比不得那大胡子三十多年的年纪,经历上差了不少,看着大胡子双颊也是通红,说道:“猛哥。你说这趟咱们九爷能要到粮饷么?”

    那猛哥咧着干涸的嘴唇皱眉道:“咱们大帅乃是钦命帮办湖南团练大臣,朝廷的钦命大臣,这次是大帅胞弟九爷出马,自然能要到钱粮啊。”

    那范子苦笑一阵道:“可咱们已经来了三趟了,连个大子也没见到。”

    那猛哥一阵默然,跟着说道:“咱们是大帅自办的团练,朝廷不放饷的,前面只是咱们营官来要,自然是要不到的。”

    那范子咂了咂舌,不屑的说道:“自办的团练又怎么滴?咱们还不是一样的杀长毛?去岁咱们虽然吃了几个败仗。但好歹也是保下了湘乡城啊。大帅自家的钱粮都拿了出来办团练,左近富户逃散一空,大帅就连个募饷的地方也无,可抚台大人那边却把钱粮流水介的发往益阳,那些个绿营丘八不把咱们地方乡民当人看。又不打长毛,只会在益阳窝着。算什么事!”

    那猛哥哼了一声。压低声音说道:“你小子嘴巴碎得紧,少他娘的胡诌,些许恶心事咱们心里知道便是,被绿营那些人听了去,以妖言惑众砍了你的脑袋事小,坏了大帅的事才是大事。”

    那范子紧了紧身上的破烂号衣。咕哝着道:“那些绿营丘八有什么了不起的?”

    猛哥重重的锤了他一下,说道:“你他娘的少说两句,大帅说了,只要咱们湘勇能挺过这一阵。开春打下长沙来,咱们便有钱有粮了,到那时候咱们的好日子就来了。”

    那范子缩了缩头道:“长沙长毛多得很,听闻长毛伪天王的妻舅坐镇,委实难打,大帅能打下来么?”

    那猛哥坚定的说道:“大帅说能那就是能的。”

    正说话之间,只见三骑马匹从东门直街急驰而至,马上骑士都是穿了清军武官服色,当先一人十七、八岁年纪,长得颇为俊俏,只是一脸的风霜之色,消瘦的脸颊上满是坚毅之色,身后两人却是不过二十余岁年纪,和范子的年纪差不多,却比范子精神很多,而且两人都是一脸的横肉,而且散发出一种肃杀之气。

    三骑马到了府衙门口,一起勒定马匹,那白脸武官翻身下马,身手干净利落,显示骑术很是了得。只见他下了马,走到门前,看到猛哥、范子两人,问道:“本官奉旨协办湘地团练大臣、新任湖南镇筸镇总兵荣禄,来拜会湘乡知县海廷琛海大人。”

    别看那范子嘴上零碎,但见三人俱是武官服色,气度不凡,哪里见过这架势,向后缩了缩不敢说话,那猛哥见过些世面,认得这人服色乃是正二品武官服色,又听是镇筸镇总兵,当即吓了一跳,拉着范子跪下磕头说道:“回军门的话,咱俩不是府衙的人,我们在这里等人的。”

    那总兵荣禄哦了一声,礼数倒是周道,说了声请起,身后两名武官翻身下马,动作也是干净利索,将三匹马拴在府衙外一株落光了叶子的白杨树上,径去敲那府衙的大门。须臾,门开了,那荣禄和门房小厮说明来意,那小厮飞奔禀报去了。片刻之后,那门房小厮回到门口将那崔进三人领了进去。

    那范子见三人进去之后,咂了咂嘴说道:“真是稀奇得紧,一个正二品总兵只带两个护卫。”

    那猛哥起身打打身上的尘土道:“你不知道,这军门是管镇筸的,那地方在咱们湘西,多外来商人屯丁和苗民混居,便是管着镇筸苗子的。”

    那范子奇道:“那又怎样?好歹不也是个总兵么?”

    那猛哥嘿嘿一笑道:“亏你还是湘娃子,你没听过镇筸苗兵自前朝起便以凶悍闻名于世,又是汉苗杂居之地,大清绿营六十六镇中,就属镇筸兵最能惹事。那些个苗兵多是招募于各间苗寨,个个是私斗、打群架、管闲事的能手,平时相处,内部常起械斗。一声胡哨,相好的几个苗寨立即形成两军对垒之势,打得眼红了,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也不在乎,一般总兵都怕调到镇筸镇来。若是遇到镇筸镇的兵与别镇的兵争吵起来,镇筸兵便会自动联合起来,一致对外,拿刀使棒,不把对方打败,决不罢休。”

    那范子听了吐吐舌头道:“那军门看着白白净净的。能治得了那些个苗兵?”

    那猛哥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见那军门架势似乎是个满人,也是奇了怪了,历来这镇筸总兵都不会有满人总兵出任的,多是汉人出任的啊。”

    那范子蹲下身嘀咕道:“管他呢,咱们操那份闲心,猛哥,小弟肚子饿得慌,都快站不起来了。”

    那猛哥咽了口口水道:“那也是早饭就是一顿米糠粥,稀得像水一般。一泡尿出去,肚里就什么都没了。”

    转眼见那范子惊喜的说道:“猛哥,你看那三匹马的马鞍上,似乎有马料袋。”

    那猛哥顺着范子的话头望过去,果然见到府衙门口栓着的三匹骏马鞍上各有一个灰布袋子。那范子道:“这马喂得雄壮,说不定马料包里有豆。”

    那猛哥迟疑道:“那可是军门大人的马。你不怕被人发现啊。”

    那范子站起身道:“管他娘的。就三匹畜生,咱们取些充饥,三个畜生还能告状去?”说罢走近前去打开马料袋一看果然是一袋黄豆。

    那范子急忙抓了一把塞到口中大嚼起来,口中含混不清的道:“他娘的这什么世道,这畜生都比咱们吃得好。”

    那猛哥疾步上前也抓了一把道:“小声点,唉。你给我留点。”

    两人才吃了几口,府衙的大门咯吱一开,两名门房小厮走了出来,见到两人在马旁大吃。便嚷嚷起来:“你们这两个贼兵好大的胆子,敢偷吃军门大人的马料!来人啊,捉贼兵!”

    那猛哥和范子吓了一跳,急忙后退几步想溜,正合街上来了一队绿营巡兵堵住,那猛哥和范子挣扎起来,也发了狠劲,动起拳脚来,但终究双拳难敌四手,被十余名绿营巡兵将两人一顿好打,跟着府衙的门房小厮进府禀报,众巡兵将两人绑了送进府中去请赏。

    那猛哥和范子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带到府衙后堂,只见一名三十余岁书生摸样的人快步走出,见了两人后,那书生满脸涨得通红,剑眉一扬,抢过绿营巡兵手中鞭子没头没脑的便朝两人抽去,口中大骂道:“我抽你们两个没出息的东西!”

    那猛哥和范子见了那书生,吓得跪倒地上,也不敢动,口中只喊道:“九爷饶了小的吧。”

    跟着后堂屋内又转出几人来,都是穿了官服,当先一人却是湘乡知县海廷琛,只听他说道:“曾九爷且慢动手,有荣军门在此,且听他吩咐。”

    那猛哥跪在地上偷眼望去,只见适才见过的那白脸荣军门踏上一步,微微一笑道:“沅甫兄何必动怒?两位兄弟想必是饿得紧了,才会偷食。”

    那沅甫兄脸色由红变黑,气闷闷的道:“荣军门,我自执行军规,他二人犯我军规,便要严惩。”说罢便又要提鞭抽去。

    那荣军门强上一步伸手拉住鞭尾,微微一笑说道:“沅甫兄先消消气,曾帅练兵不易,几经辛苦才得这几营湘勇,正是打坏一个少一个啊。看他两人也挨了一顿拳脚了,也不必再打,留着两人杀贼,戴罪立功岂不更好?”

    那沅甫兄看了看那荣军门后,恶狠狠的登时那猛哥和范子一眼,大声喝道:“还不滚出去,丢了我曾国荃的老脸,今日要不是荣军门替你们两求情,老子非打死你们不可!还不谢过荣军门?”

    两人急忙跪在那荣军门跟前磕头拜谢,那荣军门脾气出奇的好,笑吟吟的扶起两人来,跟着说道:“常言有道朝廷不差饿兵,两位兄弟看来是饿得狠了。海大人,看在我的面上,还请个跌打大夫来为两位看看伤,再安排顿饱饭给两位。”

    那海廷琛微微一笑道:“下官遵命。”跟着回身吩咐了身旁管事几句,自有府衙管事上前带着两人下去。那猛哥和范子心中大为感激,又向那荣军门拜了几拜,口中自然是感恩戴德之语,随后才跟着府衙管事走了。

    跟着那荣军门又赏了巡兵几两银子,那领着巡兵的把总自然是大喜,拜谢之后也去了。

    随后荣军门笑着一手拉着海廷琛,一手拉着曾国荃道:“咱们进屋去,接着说咱们的事,只是些许小事,大家都不可放在心上。”

    曾国荃恨恨的看了海廷琛一眼,海廷琛只是笑了笑,两人便跟着荣军门又进内堂去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九章 湘军窘境

    重新回到后堂坐定后,海廷琛命仆役重新换了茶点,换上来的茶水冒着热气,海廷琛笑着说道:“军门、沅甫来尝一尝这云峰毛尖,在下也就剩下这最后的几两了。”

    曾国荃一脸的不豫,也不喝茶,大手一挥道:“海公,这茶水咱们喝了老半天了,今儿说这事,你怎么都得给个明话,湘乡城内乡绅父老好不容易凑了几万两银子出来,你可不能全都募了给益阳那边,咱们湘乡兵可都等着这份子钱发饷呢。”

    海廷琛放下茶杯淡淡一笑,跟着轻叹一声道:“沅甫啊,本官知道侍郎大人的难处,但本官夹在巡抚大人和侍郎大人中间也难做人啊。按照体例,湘勇的钱粮都是自筹,而我县府中的钱粮可是要供应军前的,去岁到如今,我这湘乡一地还欠缴十余万两银子,巡抚大人那边也在催逼钱粮,你这头也要,到处都是伸手要钱的主儿,可我就管这一亩三分地,让我去哪里变银子出来?”

    荣禄自顾自的品着茶,他身旁坐着承恩和扎布多那克,两人也是自饮自得,显然对这种扯皮官司看得太多了。

    但荣禄喝茶之时,脑中却飞快的转了起来。看样子如今的湘军比起历史上来凄惨得太多了,湘军早期,军费钱粮大部分来自出售官衔和学衔,也就是官绅捐纳,少部分才是巡抚衙门或是朝廷拨款。这种军费来源的最大特点就是不稳定,所以历史上湘军早期欠饷或发半饷是常事。但也不像眼前这样,就快连饭都吃不上了。

    转念一想,荣禄已经知道错出在哪里,太平天国那位自己的旧友可是发狠打下了长沙,加上湘江以东如衡阳、湘阴、岳阳等地都是在太平军手中。湘地富庶之地可说大半沦丧。而历史上的湘军却是在长沙募集的钱粮而成军,眼下的湘军缺少富庶的长沙、衡阳等地,缺少钱粮也就不足为怪了。曾国藩、郭嵩焘、罗泽南等人虽然也有些家财,但要供应数千湘勇作战还是非常困难了。可以说目前湘军遇到了最大的难题,那就是钱粮的来源,要是没有钱粮,莫说是出兵打太平军,说不定哪天湘勇就一哄而散了。

    曾国荃咬牙闷声道:“海公你也别一毛不拔,湘乡城众乡绅所募的八万两银子,咱也不多要。你拨个三万两来,先让湘勇应上一阵,稍后破了长沙,便有大把的银子还你。”

    海廷琛哑然失笑道:“曾老九啊曾老九,湘乡所募的乃是朝廷发的官照。于你湘勇何干?这比银子巡抚大人都亲自过问了,要调到益阳大用的。一个子都不能少。况且咱们这又不是民间做小买卖的。还有讨价还价的么?破长沙?哼哼,就凭湘勇那四、五千号人,能破长沙的两万长毛?”

    曾国荃脾气可不怎么好,临来时曾国藩已经再三交待戒急用忍,但一早上海廷琛和他绕了半天就是不给个明话,现在又被海廷琛一顿抢白。曾国荃再也忍不住,当即一拍桌案,桌上的茶水糕点被震得乱跳起来,“海公。我曾老九手下几千号兄弟都要吃饭,要是没吃的大家一拍两散,长毛要是打过来,大家就做一堆死在此处好了!”跟着曾国荃大眼圆睁看着荣禄道:“荣军门,既然朝廷指派您出任团练协办大臣,你给个话吧。”

    海廷琛被曾国荃吓了一跳,荣禄缓缓放下茶杯,微微一笑暗想这曾国荃虽是读过书的人,但这脾气却和那些市井人物差不了多少,当下摆摆手道:“沅甫兄先坐,咱们慢慢说,你好歹也是贡生出身,遇事可不能如此气急败坏啊。海大人也只是说了实情,本官还没开口,你也不用着急。”

    曾国荃这时才慢慢冷静下来,自己虽然帮着兄长办湘勇,也是贡生出身,但却还没有官职在身,眼前这两人可都是朝廷命官,自己张牙舞爪的失了体统,当下缓缓坐下身来。

    荣禄看着曾国荃说道:“既然本官乃是朝廷指派的团练协办大臣,和帮办团练大臣曾公自然便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湘勇的事本官自然会放在心上。如今湘勇初创,到处都要花钱,听闻曾公变卖了不少家产支应军中所需,当真是让我等汗颜。”

    曾国荃听了这话,脸色才慢慢变得好看了些,只听荣禄续道:“沅甫兄,本官初来乍道,待本官和海大人先说完公事,自然会去湘勇营拜会侍郎大人,你放心好了,湘勇钱粮之事,本官一定会给你个交待的。你先回去带个话给曾侍郎,稍后荣禄便来拜会。”

    曾国荃怏怏的站起身来拱手一礼,嘴上却不客气的道:“荣军门,今儿我曾老九就听你的先回去,但望你可别说话不算话。”说罢便转身而去。

    荣禄身旁的承恩大怒,站起身来指着曾国荃的背影道:“他娘的,这什么鸟人。”

    海廷琛急忙劝道:“三位大人莫怪,这曾老九这是这份脾气,人是直了些,但也没什么坏心。”

    荣禄笑了笑摆摆手道:“无妨,看得出他是真的急了。”跟着荣禄看着海廷琛问道:“湘勇钱粮方面真的很是窘迫么?本官到了益阳见过张抚台,他也没提这事儿。”

    海廷琛轻叹一声道:“说起这湘勇来,去岁长毛扑湘乡,要不是他们拼死力战,湘乡也是保不住的,下官很承他们的情。也亏得是曾侍郎一力维持,旁的绿营兵、八旗兵要是一个月不见饷早就闹腾起来了,曾侍郎的湘勇已然四、五个月没发饷了,也能压得住,下官还是佩服曾侍郎的。要不是抚台大人有令,下官也不会多多帮扶湘勇,可惜下官所管之地也不富庶,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荣禄淡淡一笑,沉吟道:“地方上的乡绅捐募几何?”

    海廷琛叹口气道:“湘地大部富庶之地被长毛占据,剩下的湘西之地也不甚富庶,就像咱们湘乡之地,去岁湘勇、外省绿营来了几波人马,地方上的乡绅们都纳捐了十余次,听闻陶澍陶公家都纳了十几次,家里也早就没什么钱财了,更别说别的乡绅富户。这次纳捐的八万两都是本官带人上门逼捐的,说来真是惭愧啊。朝廷那边也没什么钱粮拨下来,就算拨下来的,也是无人敢用的宝钞,抚台大人都不敢发付。一省的军政开销就全指望着这点钱,这哪里够呢?”

    海廷琛接着说了湘勇缺钱粮之事,原来除了清军控制的湘地并不如何富庶之外,从去岁开始到今年,清军和太平军一直在湘地鏖战,清军来了几波人马,各地的都有,本地也办起团练来,每次都是各种纳捐应接不暇,就连本地势力庞大的陶澍陶老大人家都支应不起了,何况别的乡绅富户?湘地给人有种涸泽而渔的感觉,怕是再也榨不出什么油水来了。

    碰到这种事时,曾国藩也没什么办法,只得承诺所欠之饷保证会发,湘勇也多是曾国藩宗族、朋友、师长招募而来,多是乡里乡亲的,大家也都信任曾大帅,是以也尚算过得去。慢慢的曾国藩发现,这些欠饷差不多变成了士兵的押金。一个交了押金的士兵,当他想逃跑时,就得多用一个心思了。此外,这个押金还有一个更大的作用,当他退伍时,他一下子能拿到一笔数目可观的现金,可以作为他回乡后去营生的资本,不至于为乡里制造大批只会杀人不会生产的流民,极大地利于战后乡里的稳定。所以湘军后来干脆规定一律只发半饷,士兵的另一半饷银则统一存入“公所”。

    荣禄嗯了一声道:“钱粮之事无非开源节流而已,眼下征战,正是要激励兵卒之际,节流这等事万万不可,那咱们就多想想开源之法。本官在江北大营时也遇到过这钱粮紧缺之事,随后想了个折,开了个厘金捐税之法,如今在苏中、苏北倒是颇见成效,这次本官来湘,朝廷也颁下旨意,让各地仿苏例筹饷。”

    海廷琛哦了一声道:“下官也看过邸报,厘金之策倒也的确可以所得丰厚,只是咱们湘乡之地和长沙迫近,时常和长毛贼激战,商贾往来不多,只怕难以有余。”

    荣禄微微一笑说道:“办法是死的,人是活的,咱们慢慢筹划总会想出办法来。本官这次来一是拜会一下海大人,二来便是看看湘乡的地貌,随后本官要反攻长毛,多半便是要从湘乡之地发起,还请海大人届时多多力助。”

    海廷琛也不大相信眼前这人,还不到二十岁便做到总兵位置,虽然听说他在上海剿除乱匪,又有献厘金之策功劳,前面江北大营被攻破,还力挽狂澜保住了扬州,但在海廷琛看来,荣禄能以冲龄任高位,多半还是托了他父亲、祖父的余荫,更兼他是满人的缘故。此刻听荣禄说要反攻长毛,确实有些不信,“长沙、衡阳、湘阴、岳阳几处长毛兵不下数万,又有舟师接应,荣军门可不能大意啊。”

    荣禄微微一笑说道:“长毛贼强弩之末,赖汉英并非全才之将,他还是有很大的破绽,稍后看本官破敌便是。海大人只管备好人手、府仓、营地,随后本官兵便会到来。”说完便起身告辞道:“一应所需都在公文中写明了,还请海大人尽快办差,本官现下就去湘勇营见曾侍郎去。”(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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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血介绍:
四个原本是同班的大学生,因为奇怪的闪电导致灵魂穿越回到了清末,分别附身在四个命运迥异而又相互关联的人身上,身份的变化,让四个人经历了各自不同的命运,他们会像各自的命运屈服吗?他们的到来又会改变清末这个苦难的时代么?他们不但要同自己的命运抗争,还要背负整个民族的命运抗争,只因一经穿越,你便是历史的一部分! 1852年,这是个多姿多彩的年代。 这一年,年青的满清贵族荣禄十六岁,仍在为龙寮岭之役死于长毛之手的父亲守孝,他送走了心爱的人进宫。 这一年,年芳十八的叶赫那拉杏贞选秀入宫,她便是日后的慈禧太后,宫中一切的未知在等着她。 这一年,天王义妹洪宣娇正在郴州统领女营兵马,天王的密令让她陷入了两难。 这一年,太平天国前军主将西王萧朝贵正率领两千广西狼兵从郴州出发,奔袭湖南省会长沙…… 本书书友群:105998808太平血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太平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太平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