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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不开心的橘子     太平血txt下载     太平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章 大文字狱

    已然入夜,江国霖、周起滨依旧没有入睡,两人点着煤油灯在案头细看陶恩培送给的几册书籍。不得不说这些反贼的确很有智计,他们造书成册,而这些书册并不鼓吹太平天国所谓的基督教,仅仅只是以儒论儒,江国霖、周起滨秉承儒家基本的治学态度就会忍不住翻开阅读。

    这一读却让两人又忍不住看下去,越看越是额头冷汗直冒。江国霖看的乃是《四库全书新注》,其余几本江国霖不是不感兴趣,而是他在任翰林院编修的时候对《四库全书》可谓是推崇备至,他很好奇这些反贼有何德何能居然敢写四库全书新注?

    翻开首页,开篇便是此书总纲题言,总述了四库全书的由来,《四库全书》是在乾隆皇帝的主持下,由纪晓岚等360多位高官、学者编撰,3800多人抄写,费时十三年编成。丛书分经、史、子、集四部,故名四库。共有3500多种书,7.9万卷,3.6万册,约8亿字,基本上囊括了中国古代所有图书,故称“全书”。当年,乾隆皇帝命人手抄了7部《四库全书》,下令分别藏于全国各地。先抄好的四部分贮于紫禁城文渊阁、辽宁沈阳文溯阁、圆明园文源阁、河北承德文津阁珍藏,这就是所谓的“北四阁”。后抄好的三部分贮扬州文汇阁、镇江文宗阁和杭州文澜阁珍藏,这就是所谓的“南三阁”。

    书中这样写道:“藏于南三阁之书,先后为我天国所得。南三阁之四库全书悉数藏于无锡书库馆内,无有一页一字之损毁,皆保藏妥帖……”看到这里江国霖松了口气。暗想还好这些反贼对先贤辛苦编收之书册尚存敬畏之心,也没有毁损于它,看来这些反贼也倒不是一无是处。

    接着看下去江国霖就觉得不大对味了,“此书乃满清乾隆时期编收之书,乾隆初下诏时,切齿于明季野史。其后,四库馆议。维宋人言辽金元,明人言元,其议论偏谬尤甚者。一切拟毁,……隆庆以后,至于晚明,将相献臣所著。靡有孑遗矣。明清之际。黄道周、张煌言、袁继贤、钱肃乐、顾炎武、黄宗羲、孙奇逢诸之著作,均于列禁。其后便是有名家之作不得不列入,也要改易违碍字句,方可无庸销毁。时有沪上名家藏书郁公松年者,家中藏书亦有千万卷,其中不乏明清以前古籍者,天国西王娘萧洪氏览阅此书后,发觉其中谬误颇多。乃命天国诏书衙广募江浙文士三百二十一人,会同郁家长者校对满清之四库全书。但凡时有满清篡改、删增古籍者,便列于本书之内,以为阅看四库全书之校注,以防后人为清人编修之所谓全书所误!”

    看到这里江国霖额头上便有细汗开始渗出,自己一直奉为传世经典的四库全书竟然有误?这不可能!江国霖咬牙切齿的开始往下看去,希望能找出这些反贼的错漏之处,方能稍安自己的内心。

    一开始江国霖还奇怪四库全书如此宏大的一套书册为何新注只是这么一本书册,原来这本书仅仅只是对满清删增、篡改、未收录、错讹的地方进行注解校正,而于古籍相同者便不再列明而已。

    这本书分未录、删增、篡改、错讹四个部分,第一部分便是列出四库全书未曾收录的名家著作,书中言道:“郁家藏书中古籍颇多,而四库全书中未曾收录者便有三千余册之多,余等翻阅此些未曾收录之书,便是于满清统治有碍之书,想满清为求统御汉人竟凌辱先贤之言若斯,徒感悲愤之余,特列明四库未曾收录之书如下……”其后密密麻麻的列了三千多本书的书名、作者名以及出处等。这部分结尾还写道:“以上书册仅只郁家一家之藏书所现,若有以为不信者可往松江郁家藏书阁一观。另《扬州十日记》《嘉定屠城纪略》乃旅扶桑之明代遗民所著之书,中原并无流传,亦可一观以现昔年满清之凶恶!郁公松年曾言道,郁家所收之藏书不足世间流传古籍之一二,足见满清四库未曾收录而焚毁、销毁之古典书册不下三千余种、六、七万卷册之多,足见清人之四库全书实乃四不全之书。湘中才子左公宗棠喟叹曰,清人纂修《四库全书》而古书亡矣!”

    看到这里江国霖已经呆若木鸡,一旁周起滨看着那本《满清儒学纪略》也是额头汗水涔涔而下,周起滨抹了抹额头汗水道:“雨农,这几本书我现下想起来了,就在太平军攻打广州之时,按察使衙门曾今收缴过一批所谓的反书,我当时也没注意,现下看了书名和内容才想起来,这些书似乎早在民间流传了。”

    江国霖呆愣了片刻后才道:“为何你当时不查缴?”周起滨叹道:“当时忙于应付太平军攻城,何来人手查缴?现下……”说到这里周起滨说不下去了,江国霖轻叹一声接着说道:“现下太平已经占了广州,这些书册只怕是大摇大摆的公然置于书局贩售了吧。”

    周起滨没有再接着说话,低头又接着看书,文人出身的人便是这样,喜欢看书,特别是动摇他三观的书籍,他非要想找出错漏来不可,这样才能稍安自己的心。

    江国霖也接着看了下去,第二部分便是删增,写这本新注的三百多名江浙才子对南三阁的四库藏书进行了校对,并与民间地方志、郁家收录的古籍等参对,逐一列出书中删增的部分。如宋黄休的《茅亭客话》便有两本对照,一是校宋本,一是四库本,同是一种书,而两本的文章却常有不同,四库本所删改的多是华夷之言。

    又如宋洪迈的《容斋随笔》至《五笔》的影宋刊本和明活字本,其中有三条就为清代刻本中所没有的。书中还举出了实例。一条乃是《容斋三笔》卷三里的《北狄俘虏之苦》在这里——“元魏破江陵,尽以所俘士民为奴,无分贵贱。盖北方夷俗皆然也。自靖康之后,陷于金虏者,帝子王孙,官门仕族之家,尽没为奴婢,使供作务。每人一月支稗子五斗,令自舂为米。得一斗八升,用为餱粮;岁支麻五把,令缉为裘。此外更无一钱一帛之入。男子不能缉者。则终岁**。虏或哀之,则使执爨,虽时负火得暖气,然才出外取柴归。再坐火边。皮肉即脱落,不日辄死。惟喜有手艺,如医人绣工之类,寻常只团坐地上,以败席或芦藉衬之,遇客至开筵,引能乐者使奏技,酒阑客散。各复其初,依旧环坐刺绣:任其生死。视如草芥。第二条……

    删增部分举出的例子很多,多是有实本书册对照校检出来的,江国霖心中开始慌乱,这时候便忍不住想到松江,到郁家的藏书阁亲眼看看那些古籍。但才站起身,便赫然想到自己乃是阶下囚的身份,如何能去得?不禁又其闷闷的坐下身来,本想将那书仍在一边不看,但最终还是又拿起来复看。

    第三部分便是篡改,书中也列举了不少实例,如岳飞的《满江红》名句“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被改为“壮志饥餐飞食肉,笑谈欲洒盈腔血”,因为“胡虏”、“匈奴”在清代是犯忌的。最荒唐可笑的是辛弃疾的《永遇乐?千古江山》:“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被改作“人道宋主曾住”。“寄奴”本是南朝宋开国皇帝刘裕的小名,与犯忌的“胡”“戎”“夷”“虏”等并不相关,可是奴才们害怕**淫威,为保险起见“觉悟高”,须知“狗总是跑在最前面的”。再如张孝祥名作《六州歌头?长淮望断》描写北方孔子家乡被金人占领:“洙泗上,弦歌地,亦膻腥。”“膻腥”犯忌,改作“凋零”。陈亮的《水调歌头?不见南师久》词云:“尧之都,舜之壤,禹之封。于中应有,一个半个耻臣戎。”“耻臣戎”犯忌,改作“挽雕弓”。

    第四部分乃是错讹,例如四库书中的《晋书》则讹字不可枚举等等,新注将这些错处的字一一纠正过来,在此部分结尾写道:“编修四库之人多者时数千,具乃当时才子,何以有此错孩童疏漏错字之举?盖因时文人墨客皆已无千古气节,编修四库仅为献媚讨好。余等猜测此乃四库馆臣、内府官员、太监为取悦乾隆,故意为之,以待喜爱校书乾隆阅后标出,再对馆臣的不学降旨申斥,从而龙心大悦,如此可使乾隆学问也在“皆海内一流,一时博雅之彦”的四库馆臣之上,如此而已。然乾隆虽喜校书,不过偶尔批阅,初非逐字雠校,且久而益厌。每样本进呈,并不开视,辄以朱笔大书校过无误,照本发印。司事者虽明知其讹误,亦不敢擅行改刊矣,故错字讹误大行四库之书。余等治学不以个人喜好为先,只以对错为根本,是以细细校对例举标注,以免后人览阅此书后习错字尔……”

    很是辛辣的讽刺,江国霖看了之后不禁脸都红了起来,记得当年阅读四库全书的时候,他也曾发现过错字讹误,也曾问过老师,但老师支支吾吾就是讲不出所以然来,最后只说此书如此写你便如此念!如今想来江国霖不禁身子凉了半截,就连自己的老师治学态度也已经被满清阉割得只剩下照书直念了,哪里还有半分儒家先贤治学之谨慎态度?

    最后新注的结尾写道:“四库之书,收录经史子集四部,涵盖大部分古籍,清人行此举并非为古籍传世而立,无非想以此举,一统文坛传世之言,今后但有与四库不符之书便是妖书,便是该毁禁之书,满人为达钳制天下读书人之思想,不惜以此书为掩饰,实乃天下第一大文字狱尔,后人读此书时,当谨之慎之……”

    看完此书时,江国霖已经是汗透重衣,天色也蒙蒙发亮起来,他推开窗户,骄阳如火般照射进屋来,他凝望着院中的一株古松,脑海中满是书中看到的一句话,“编修四库之人已经无有明末慷慨赴义之文士骨气,尽是趋炎魅上之徒,虽有鸿儒之名,但风骨已荡然无存……”自己也是这样的人吗?江国霖觉得自己的三观已经开始动摇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一章 应有此报

    火车尖利的汽笛声令江国霖回过神来,初上火车时,他还被如此吞碳吐烟的钢铁怪兽给吓了一跳,但坐在车厢里一段时间之后,新奇感过去,他还是看起了陶恩培给的其他几本书册。

    他们在上海逗留了两天,除了看到上海日益繁荣的工商业之外,他们还看到了太平天国强大的武力后背,一批批的士兵和踊跃参军的人群令他们感到了悲哀,苏浙数省数千万百姓已经彻底成为了反贼的拥趸。

    他们手中的书册在上海各大书局、书铺小店果然都有公开售卖,而且来买书的多是读书人,苏浙历来富庶,因此读书人很多,江国霖知道太平天国这样做是在争取天下的读书人之心,虽然这些书并不能让读书人们完全支持太平天国,但江国霖相信就算日后官军打回来了,江浙的读书人也不可能恭顺如前,官军假若光复苏浙之后,对这边的读书人除了杀光似乎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而且太平天国并没像原来在湖南、湖北那样的灭佛毁儒,在苏浙上海等地,他还看到依旧香火鼎盛的寺庙和道观,人们开始追捧的是那位西王娘引领下兴起的新儒学。这新儒学说穿了便是尽复明末之前儒学旧观,除掉满清强加在儒学身上的奴性枷锁,提倡经世致用之说。

    同时上海等地工商业民间资本的兴起,让江国霖看到像郁松年等儒学世家或是名门望族都在投资工商业,这些儒家学子们丝毫没有士农工商的观念。并不以经商为耻,相反的很多人居然将儒家的精髓运用在经商之上,并以儒商自居。

    唯一令江国霖感到欣慰的是上海开办了很多学堂。圣贤之书在这里列为国学,而且在这里念书的孩童完全是免费的,这让江国霖觉得这些反贼已然不能再称之为贼匪,他们的所作所为便是以新国家自居,他们在安养百姓,而非贼匪那样劫掠。

    透过车窗,江国霖看到了苏沪之间那传统的江南鱼米之乡景色。纵横的河网港汊之间是大片大片一望无际的稻田,如今夏稻已经快要收割,那沉甸甸的稻穗代表着又是一季丰收。苏沪很多地方已经可以一年两熟或是三熟,如此富饶的景象令江国霖感到官军或许永远不可能再打回来了。

    火车到了苏州,此处也是和上海一般的繁荣,内地转来的各种货物通过这里运往上海。上海的舶来品通过这里销往内地。作为西殿太平军原来的大本营。这里比上海更加浓郁的便是政治氛围。江国霖听说苏州的上百名士绅曾今联名上书西王,请求西王仍然回苏州主政,放弃金陵城,立苏州为太平天国的国都。这让江国霖惊诧不已,这里的士绅居然如此拥戴太平天国,已经完全放弃了清廷。

    相比满清治下,江国霖看不到哀鸿遍野,虽然太平天国治下一样的有穷人。但天国总是能让穷人有活可干,修路开矿进工厂做工人。总之没有人能不劳而获。而国人又是出了名的很有忍耐能力,只要能有饭吃能穿得暖,他们是不会造反的,江国霖深知这一点,但太平天国似乎做得更好,每个地方都有一个地方的最低工钱制度,规定做工的人所获得的工钱不能低于这个数,而且明令规定了做工之人每日工作时辰不得超过五个时辰。

    江国霖觉得在太平天国治下的军民百姓的确生活得比满清那边要好,而且太平天国并不完全施行那套所谓的有田同耕,江国霖发现太平天国把没有土地的人口大多都驱赶到了工厂里、矿山上或是修桥铺路去了。各地看到最多的就是招工告示和某某工种的夜校班,没有手艺的人可以在那里学到手艺,然后开始进入工厂、矿山做工。

    江国霖不禁暗自想道,为何满清治下做不到这一点呢?随即他便明白过来,满清历来都是重农抑商的,而在太平天国这里工商业得到的优惠政策令人难以想象,家中但凡有闲钱的富户士绅们都在投资工商业赚钱。不过太平天国限制了土地的买卖,这里的富户士绅们不能像满清治下那样赚钱后买到大片的土地,在市面上可以花钱买到的土地极少,于是他们又把赚到的钱投资到新的工厂或是矿山里去了。

    苏州、无锡、镇江再到太平天国的都城天京,江国霖和周起滨绕着太平天国最富饶之地走了个遍,越走江国霖越是感到迷茫,太平天国这么政通人和的地方民生不正是他原本梦寐以求想要的么?难道真是满清气数已尽,合该太平天国取而代之?

    到了天京之后,并没有安排所谓的献俘仪式来羞辱他们,江国霖和周起滨都暗暗松了口气,读书人最要的便是脸面,太平天国保留了他们的脸面。他们被安排居住在一处宅院内,算是软禁起来,但也没有人召见他们,整日里两人就只能靠阅读看守士兵送来的书籍、报纸打发时光。

    江国霖最喜欢看的便是《申报》,这份报纸虽然没有《苏福新报》办得早,但这份报纸上经常会抨击太平天国当政的施政弊端,令江国霖大开眼界。要是在满清治下,这种报纸早就被当大案查办了,起初江国霖还担忧写这些文章之人的安危,但数日以来,报纸上依旧刊载此人文章不断,显然此人还活蹦乱跳的。

    最近看得最多的便是《申报》时政专栏上刊载的工厂侵占民田之事,文章中揭露很多太平天国治下地方官和当地士绅勾结,私自侵占、强买强卖、强行征用民田作为工厂用地,令很多升斗小民失去土地没了收入来源等等。

    起初江国霖认为既然太平天国鼓励工商,对此等事情必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可能会不了了之,但过了几日,《申报》刊载了几个地方遭到工业司和农业司的联合查处,对侵占民田一事进行了处理,几名不法士绅遭到了重罚,几名官员遭到了革职查办。《申报》最后原用了太平天国西王的一段话:“国之鼓励工商,乃限于国策法度之内,任何人等不得践踏国法保护之下的私人产业,有太平天国一天,此法具都有效……”

    江国霖体味了一会儿,才明白这是西王的阳谋,他**裸的将整个太平天国将近一亿国民都和太平天国政权捆绑到了一起,有太平天国便能保护国民和他们的私产,但要是满清打回来了,如今大家所拥有的一切可能都将不复存在。西王这一手阳谋玩得是何等的光明磊落而且又不着痕迹,江国霖更加确定了一点,满清不可能战胜太平天国了。

    连续数日的软禁令江国霖和周起滨越来越郁闷和烦躁,是杀是剐便是一句话的事,这样算什么个事儿?到了第八天上,两人终于被带了出来,登上马车据说是前往天京夫子庙旁的刑部检察司听审。

    江国霖和周起滨很奇怪,这是让两人听审谁呢?到了检察司衙门外,这里早已经是人山人海,很多都是普通民众百姓。进到衙门里,一个极大的院落内站满了听审的人,当中布置了几张桌案,两侧各是一带桌椅,正中央的桌案上写了审判二字,右侧乃是检控二字,左侧乃是被告两字。

    江国霖和周起滨站在房廊下一眼就认出被告席上坐着的便是叶名琛和柏贵两人。随后太平天国十余名官员到来,各自落座,几名穿着西服的洋人则坐在一旁听审。江国霖暗想原来是要审叶名琛和柏贵,可太平天国的人让洋人来做什么?

    带他们过来的王凯有些愤愤不平的说道:“听说这几日英法美等国公使接连照会,说是要求从轻发落他们的朋友叶名琛和柏贵,这两个狗官不但害死多少无辜之人,还做了洋人的走狗。”

    江国霖恍然大悟,但对于英法美等国洋人出来保叶名琛并不觉得奇怪,叶督在广州和洋人合作的总算是亲密无间,这时候落难了洋人帮把手也不奇怪。

    随后审判开始,站在检控席位的太平天国官员站起身来宣读了将近三万余字的诉状,当中提到的都是当年叶名琛在广东天地会起义之时,滥杀无辜百姓数万人的罪状,随后这位检控官召集了数十名从广东、福建赶过来的大屠杀幸存者作为证人,同时出示了十余张英国记者拍摄的黑白照片,还有数十名清军将领、士兵的证词和证言。

    面对幸存百姓那声泪俱下的控诉,叶名琛面色惨白,坐在那里不住的发抖,柏贵也好不到哪里去,最后当现场听审的民众百姓们愤怒的高喊起:“杀了这两个狗官!”之时,柏贵一下子瘫软在了座位上。

    江国霖和周起滨都觉得有些不忍看下去,记得当时两人都曾今劝过叶督不要扩大杀戮,很多无辜百姓只因为和反贼是邻居也被惨遭杀害,纵兵为祸乡里是会失了民心的。但当时叶督很坚决,只说宁可杀错一百也不放过一个,于是除了造反者家属之外,尚有数万无辜的百姓死于清军的清洗之下。为此江国霖和周起滨还上过奏折弹劾叶名琛,但那奏折却石沉大海,没了消息。

    面对众多民众百姓的高喊声,听审的洋人们也觉得很挂不住面子,面对大量详实的证据、证人证词,他们也无话好说,屠杀自己国家无辜民众数万人这在英法美等国家是不可想象的重罪,他们也不好再提什么,这是一场公平的审判,没有什么可以指责的地方。

    最后叶名琛和柏贵两人被当场宣判执行枪决死刑,江国霖没有觉得不妥,他只想到了四个字,便是应有此报……(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二章 民族大义

    叶名琛、柏贵被执行枪决之后,尸首无人前来收敛,江国霖和周起滨两人虽然与叶名琛、柏贵政见不和,但总归是同僚一场,况且两人觉得人死如灯灭,叶、柏一死什么债都该还了,于是二人打算收敛两人尸首。

    当江国霖向王凯说起收敛之事后,王凯嘿嘿一笑说道:“收敛倒是问题不大,我向上司禀报一下便可,只是二位老爷有钱收尸么?”

    江国霖和周起滨尴尬的对望一眼,如今两人当真是身无分文的阶下囚,哪里有钱收敛?王凯掏出几块银元,递过去说道:“钱呢我可以给两位,但不能白给。”

    江国霖微微一愣,也不矫情,接过谢道:“多谢王兄弟,但有什么我二人能办到的尽管说来。”

    王凯笑了笑说道:“这些日子我见两位老爷的字写得颇好,想求两位的几幅墨宝。”

    江国霖一听马上点头答应:“此乃举手之劳,想不到王兄弟也是风雅之人。”

    王凯笑了笑没说话,当下还帮着两人收敛了叶柏二人尸首。此时太平天国的丧葬风俗已经有所改变,除了信仰儒家基督教的人之外,很多人还是恢复了土葬,太平天国也没有阻拦,毕竟信仰不同,很多风俗也不同,自然是尊重各自风俗。因此叶柏二人各得了一口薄棺,然后安葬在天京城外的一处义庄坟场之内。

    江国霖、周起滨备些香火纸钱祭奠之后,江国霖望着木制的墓碑轻叹道:“制台大人。正所谓人在做、天在看,杀孽太重便会有报应的……”

    安葬完回到看押之地后,王凯便兴冲冲的取来笔墨纸砚。请两人各自抄写了数段文字,这些文字前后并无关联,也不知道王凯上哪里找来的这些文字,江国霖看了几遍都不知所云,但王凯坚持要二人照抄,江国霖两人也抹不开面子,只得照办。两人各自抄录一份之后。王凯喜滋滋的拿了道了谢便走,江国霖两人也照旧看书读报打发日子。

    过了数日,早饭之后。看守的太平军士兵送来昨日的《申报》,江国霖喝了口茶打开一看,忍不住当即便一口茶都喷了出来,周起滨见他如此失态。奇道:“雨农兄。怎么了?”

    江国霖脸色涨红继而青筋直冒,将报纸啪的一声拍在桌案上怒道:“我们上当了,你看!”

    周起滨奇怪的拿起报纸一看,只见上面头版刊载了二人反满清檄文各一份,上面还说两人的亲笔手书已然在天京城夫子庙前广为招贴,大赞江国霖、周起滨两人深明大义,弃暗投明云云。

    周起滨奇道:“我们什么时候写过檄文了?”江国霖皱眉怒道:“你忘了前些日子替王兄弟写的那几分不知所云的文章了?我猜想王兄弟一定是拿去裁下所需之字,然后让裱糊匠重新装裱了再招贴出去!”

    周起滨也傻了眼。江国霖走到门口就被看守士兵拦住,他怒气冲冲的喝道:“王凯呢。叫王凯来见我!”

    话音才落,王凯笑嘻嘻的走了过来,道:“两位大老爷切莫动怒,西王殿下有请二位。”

    ……

    江国霖和周起滨心情极为复杂的跟着王凯来到了西王府,若是刚被俘那会儿让两人见这太平天国眼下最大的贼首,二人必定是准备痛痛快快的大骂一场,然后慷慨就义。但如今二十多天过去了,二人见了太平天国治下的种种情状,又被众多的“反书”给弄得三观混乱,再加上这许多天过去,死志便也淡了不少,步入西王府之时,两人都不知待会儿该如何面对这个贼首。

    西王是在西王府的后院一个景色怡人的池塘边接见了两人,在此之前,江国霖和周起滨见到有太平天国的官员领着已然投降太平军的黄开广、任安邦等广州降将下去,几人都已然穿了太平天国的官服,个个都是精神抖擞、喜气洋洋的样子。

    江国霖和周起滨满不是滋味,但要开口大骂之时,黄开广居然先开口道:“原来是江大人和周大人,二位那两篇反满檄文当真精彩,而且现身说法,可比我们这些武夫得用甚多,前途无可限量啊,日后还是一殿为臣,多多帮扶吧。”

    黄开广的话将两人噎得不轻,便连反驳解释的话两人也不知道该如何出口,一旁任安邦也抱拳一礼笑道:“西王还在等着见两位,就不耽误了,黄兄,咱们这就回上海吧,西王安排我们进军校学新式战法,然后统领新军,我这都等不及了。”黄、任二人也是笑嘻嘻的抱拳作别,江、周二人则是魂不守舍的,最后跟着王凯进了后院。

    后院便是一处颇大的花园景致,内里小桥流水、亭台水榭都有,转过一处曲径通幽,来到一座凉亭外,只见外面数名太平军参护守在那里,亭内一名黄巾黄袍的大汉端坐其内,此人相貌粗鲁,满脸横肉,络腮的胡渣子显然是几夜没有休息好,只见他皱眉看着几份公文,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听得王凯禀报声后,那大汉才抬起头来,脸上挂起一个笑容,虽然此人相貌粗鲁,但他笑起来的样子却给人一种很真诚的感觉,“请二位先生到亭内说话。”

    江国霖和周起滨依言而进,二人看这架势也知道了这人便是太平天国仅存的二王之一,如今太平天国实际的掌控之人,令各路清军都畏惧无比的天国战神,西王萧云贵!

    进到亭内,二人也不行礼,那西王似乎也不怪罪,指了指旁边的石椅,示意两人坐下。江国霖和周起滨也不相谢,大喇喇的便坐了下去。

    西王目光又回到手中的公文上来,口中却淡淡的对两人说道:“檄文的事便是我让王少尉做的。呵呵,想不到诏书衙那些裱糊匠的手艺颇为了得,那檄文原稿看起来当真是毫无皮埃斯痕迹。”

    江国霖听不懂什么是皮埃斯痕迹。但提到檄文他便火大,当下嚯的站起身道:“这位便是太平的王爷了吧,想你也是堂堂的王爷,手握数省之地的豪杰,想不到竟然做出如此下三流的栽赃陷害勾当,不是英雄所为!”

    那西王丝毫不以为忤,淡淡一笑。放下手中公文道:“这位是江先生吧,切莫动怒,咱们汉人千百年来使过的反间计何止千百例?为何到了本王这里便不是英雄所为了?二位不想归降。难道还不许本王使点小计策么?”

    江国霖不知西王这厮的辩术来自西王娘这个小女人,竟然一时间被他反驳得哑口无言,周起滨则是微微一笑说道:“西王不拘小节,算是真英雄。”

    江国霖愣了一愣。那西王见周起滨如此说。眼前一亮,转而对周起滨笑道:“这位定是周先生了,本王还道二位见面便会痛骂本王是伪王、西贼什么的,既然周先生以西王二字相称,不知可愿投身太平,为我汉人复兴尽一份力?”

    周起滨从容起身,长长一揖道:“固所愿尔,余愿肝脑涂地辅助西王成就汉人复兴大业。”

    汉人复兴大业几乎是众多报纸天天都刊载的宣传口号。江、周二人都是耳熟能详的,江国霖的确敬佩太平天国的这个宏愿。身为汉人的他自然也希望汉人有朝一日能够复兴,只是江国霖没想到周起滨居然一上来便即归降了太平天国,竟然连一点扭捏也无,令他更是措手不及。

    周起滨本来就没有江国霖硬气,这二十多日来能够保住性命,他便开始了反复权衡,他也如江国霖一般,被那些书册搞得心神大乱,但他更加的识时务。当那日见到叶名琛和柏贵被公开枪决之后,周起滨便已经打定主意要归降太平了,他可不想像叶柏二人那样,死后连名声都臭了。

    西王自然是大喜过望,笑着说道:“我天国能得周先生襄助,定然是如虎添翼。”跟着轻叹一声说道:“当年本王跟随天王等起兵,起初只是因为活不下去,但随着跟随我们的兵马越来越多,见识越来越广,本王才明白,这天下间的汉人受欺压已经很久了,于是本王便许下了一个宏愿,要带领大家推翻满清、驱逐胡奴、还我汉家河山、以实现汉人的兴复。可天下许多汉人还在被满清蒙蔽,自以为满清乃是皇统正朔,还护着清廷,和我们汉家的军队厮杀,真是令人痛心!本王希望像两位这样心里有百姓,但又没有残害过百姓的清廷官吏能投入太平,正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终有一天这满清就会被我们推翻。”

    周起滨仍旧站着,微微躬身道:“西王英明,满清窃据汉家河山已然两百年之久,也该当还我汉家,正如同当年朱明起事推翻蒙古人一般,这中土大地还是该有我们汉人做主才是。”周起滨已经认了西王为主,他那满清官吏的奴相一时改不了,垂首低头躬身,小心翼翼的说话。

    西王一拍大腿笑道:“周先生说得好,来坐下说话,在天国这里没有什么主子奴才的,只有上级和下级,在天国法度面前大家还是一般的平等,做了我天国的子民,没有出身贵贱之分,只有才能高下之别,往后你便会习惯了。”跟着西王望向江国霖问道:“不知江先生如何打算?”

    江国霖踌躇不决起来,周起滨忽然说道:“雨农兄,天国以民族大义招降我等,如此大关节上切不可糊涂,你是要忠于满人的皇上还是报效大义于我大汉民族,当细细斟酌才是,切莫行差踏错了啊。”

    江国霖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过了半晌才缓缓起身,也是长长一揖道:“愿追随西王复兴汉家昔日荣光!”(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三章 各安天命

    最后萧云贵安排江国霖、周起滨两人稍后也搭乘水军船只同黄开广等人一道返回上海,先在陶恩培手下担任副职,等到熟悉了太平天国的政体之后再行返回天京接受吏部的考察和强化培训,最后才能委以重任。

    萧云贵勉励了二人几句之后,答应二人会把他们在老家的家小接到太平军治下。江国霖乃是四川人,周起滨家乡湖北,这两处白泽堂的势力相当活跃,要弄几个人出来还是比较容易的。江国霖和周起滨两人拜谢后告辞而去,自有王凯带二人前往码头坐船。

    二人走后不久,洪韵儿便带着萧有福到来,她身旁还跟着已经十岁的便宜儿子萧有和。萧有福已经三岁,蹦蹦跳跳的扑倒萧云贵怀里,一点也不畏惧萧云贵的威势,反倒是萧有和有些畏畏缩缩的,最后在洪韵儿的示意下才战战兢兢的向萧云贵行了一礼。

    萧云贵笑意融融的揉了揉萧有福的小脑袋,随后才淡淡的看了萧有和一眼,将面前的一份公文拿了出来重重的执于萧有和面前,凝目望着萧有和厉声问道:“谁教你的?”

    萧有和吓了一跳,噗通一声便跪倒在地,一双明眸之内满是泪水,但他却咬牙不肯哭出声来,只是不住的磕头,便连一个字也不说出口。洪韵儿始终是个女人,虽然她也不喜欢这个便宜儿子,但也不忍心见他被如此训斥,当即捡起那份公文。蹲下身轻轻搂住萧有和,抬头对萧云贵道:“你这是干什么?就不能好好说话么?”

    萧云贵冷着脸道:“你看他小小年纪就知道给本王写什么奏疏,说什么奏请去上海军校念书。他才多大点,就想上军校了?背后无人指使他自己知道什么?!”

    洪韵儿柔声对萧有和说道:“有和,告诉娘,谁给你出的主意?”

    萧有和牙齿紧咬下唇,跪在那里挺直了身子就是不出声,萧云贵勃然大怒,拿起茶盏摔在地上。怒喝道:“说!谁给你出的主意?!”刚才萧云贵冷下脸来就把他怀中的萧有福给吓了一跳,这一声怒喝更是把萧有福吓得当场就哭了起来,萧有福边哭边跑过去找洪韵儿。口中还哽咽道:“爹娘,你们不要骂哥哥……”

    萧云贵挥挥手,洪韵儿急忙让身旁的女官哄着萧有福下去了,跟着萧云贵又冷声问道:“你不说是么?!”

    萧有和抬起头。目光中满是委屈、不甘、憋屈和羞怒。跟着又低下头去,口中坚决的说道:“没人指使,是孩儿自己想去念军校的。”

    萧云贵嚯的站起身,又一次厉声喝道:“你当真不说么?”

    萧有和还是坚定的道:“没人指使,是孩儿自己想去!”

    萧云贵怒视萧有和片刻,跟着背过身去,过了片刻缓缓坐下身来,指着一旁的石椅道:“过来坐下说话。”洪韵儿连忙把萧有和扶起来。她发现这小孩其实是很害怕的,因为他双腿有些瘫软。

    萧云贵淡淡的说道:“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是李左车给你出的主意,”

    萧有和瞪大了眼睛很是吃惊的样子,萧云贵和洪韵儿都是心中一笑,这孩子虽然坚韧倔强,但不会掩饰,看着表情便是承认了。

    洪韵儿轻轻抚着萧有和的背脊柔声道:“有和,你是长子,又比有福大很多,你应该更懂事一些。你出生的时候正赶上爹和娘要领兵征战,后来到了天京,当时形势险恶,不得已才把你和阿爷他们留在天京的,你可知道?”

    萧有和乃是头一次被母亲如此轻声细语的安慰,心中的委屈一下子爆发出来,扑倒洪韵儿怀中放声大哭起来,洪韵儿慈母性子发作,也觉得从前对这个孩子太过亏欠,当下搂住萧有和轻声安慰起来,过了片刻之后才渐渐止了哭泣。

    萧云贵带他哭了一场之后,才望着他温言道:“都十岁的男子汉了,还在娘怀里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

    萧有和闻言脸上微微一红,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正襟危坐后道:“孩儿谨记父王教诲。”

    萧云贵还是板着脸,语气柔和了几分,淡淡的说道:“你能坚持不说出李左车这很好,不出卖朋友,宁可自己受过,是个有担当的人。你要去军校可以,但你去那里不能表露身份,只能以平凡人的身份在那里接受训练,你能做到么?”

    萧有和重重的点点头道:“孩儿一定能做到。”

    萧云贵又道:“你自己想清楚,留在西王府内你可以舒舒服服的做西王世子,可以衣食无忧,可以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去了军校,没有世子身份,你就什么特权也没有,那边青年团的训练是很苦的,而且一待就是六七年时间才能毕业,当中若遇到战事可能还要出征,或许连命也会没有,你想清楚啊。”

    萧有和还是坚定的说道:“孩儿想的很清楚,一定要去军校。”

    萧云贵嗯了一声,点点头道:“那你就去吧,到时候可别哭着鼻子又要回来!”

    萧有和站起身来跪下给萧云贵和洪韵儿磕了几个头道:“孩儿一定不会半途而废,请爹娘放心。”

    萧云贵嗯了一声道:“回去收拾一下,带点简单的东西便走,军校那边什么都会发新的,动作快点还赶得上回上海整修的紫火号,记住你的身份只有兵部李开芳和上海军政司王闿运等人知道,军校那边无人知道你的身份,到了那边一切就靠你自己了。”说完之后萧云贵便不再说话,洪韵儿唤过女官带着萧有和下去准备。

    萧有和心情复杂的朝萧云贵望了一眼,最后还是又拜了几拜最后才毫不犹豫的大步走了出去。

    洪韵儿目送萧有和离开后,轻声叹道:“阿贵,你说我们是不是太亏待这孩子了?毕竟他也算是咱们肉身的孩子。”

    萧云贵放下手中的朱笔道:“你就是心软,他只是我们肉身的孩子,和我们有何关系?只不过这孩子的脾气倒还满对我胃口的。去军校也好,学习如何作战,做一个不懂政治的军人也是一件好事。他留在天京反倒是不好,迟早我会忍不住替有福搬开这个挡路石。”

    洪韵儿眼中闪过不忍之色,但终是忍住没有说话,就在这时亭子外参护前来禀报道:“西王殿下,李左车李检点来了。”

    萧云贵嗯了一声道:“让他进来。”

    过了片刻后,李左车来到亭内,向二人见礼之后,萧云贵让他坐下说话,洪韵儿依旧是和颜悦色的坐在萧云贵身旁。

    “你还没进过军校,一直就窝在天京守着这西王府,这些年委屈你了。”萧云贵缓缓说道。

    李左车心头一暖,甚是感动的说道:“幸不辱命,属下没有把差事办砸了。”

    萧云贵递过去一份公文道:“这是将你调往上海军校深造的公文,你今日便去上海吧,到军校那里学习半年,评了军衔之后再安排你的去处。”

    李左车接过之后拜谢了,萧云贵接着又道:“有和去军校的事是你给出的主意吧。”

    李左车丝毫不感到惊讶,反而很是从容的点头道:“正是属下出的主意。”

    萧云贵皱眉道:“他只有十岁,军校青年团下限招收的年龄是十二岁,你这般撺掇他前去是什么心思?”

    李左车低下头道:“少主其实很聪明,只是需要出去增长见识,属下教不了他许多东西。西王,这孩子很可怜的……”

    萧云贵抬手止住他的话,淡淡的说道:“生于像我家这样的人家,便要有承担的觉悟,他不甘心平平淡淡的一辈子也好,本王就给他这个机会。只不过你还是打算让他从军做个纯粹的军人好避开一些事情,对吗?”

    李左车垂下头默然无语,便是默认了。萧云贵嗯了一声道:“左车,你很好,这件事上你想的必本王通透。你去军校吧,有和也去了那里,你暗中照顾他便是了,可别让他知道你的存在,否则他觉得有靠山便有恃无恐,这样对他没什么好处,你只需在危难时候帮帮他便了。”

    李左车起身拜倒在地道:“属下遵命。”

    萧云贵轻叹一声扶起他道:“你老是忘了现下已经不兴跪拜了,收拾一下今日就走吧,有和在上海就交给你看顾了。”

    洪韵儿也上前说道:“你好好看着有和,上海可是个花花世界,可别让他学坏了,好好的让他成一名军人。”李左车应了之后,便告退而去。

    李左车走后,洪韵儿幽幽的说道:“这样安排好吗?对两个孩子都好吗?”

    萧云贵迟疑片刻道:“都好,有福将来从政,今后的天国便是军事为政治服务,国家的军队不再是哪一个人的军队,有福从政才能接替西王的位置,而有和从军做一个纯粹的军人,不参与政治就不会有什么冲突。”

    洪韵儿轻叹一声道:“这都是我们一厢情愿的想法,你可想过有福会喜欢这肮脏的政治么?有和又会甘心只做一个纯粹的军人么?他们会喜欢我们替他们安排好的路么?”

    萧云贵呆愣了半响后才缓缓说道:“但尽人事,各安天命……”(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四章 乾纲独断

    天色闷热难当,紫禁城内青砖黄瓦之上笼罩着一层热晕之气,几个小太监在养心殿外洒水降温,但那一瓢水刚洒出去,落到滚热的地面上便泛起一阵水雾之气,只凉得片刻后又复如故。

    养心殿东暖阁内,两宫太后安坐于帘后,恭亲王奕?、惠亲王绵愉、醇亲王奕譞等宗室大臣端坐于下,军机大臣桂良、文祥、宝鋆、曹毓英、沈兆霖等亦列坐于下,天色闷热人人脸上都是细汗层层,不时有人暗自用汗巾擦拭着。

    屋内无人说话,只有那口自鸣钟叮嗒叮嗒走着的声音,当时针指向三点之时,自鸣钟发出一阵巨大的铛铛声。

    “众位都是大清的股肱之臣,如今局势危机,还当拿个主意啊。”此时帘后慈禧忽然开口说道,口气甚是不满:“难道众位王爷、臣工就是想看着我们娘仨的笑话不成?!”

    这话有几分重了,慈安轻叹一声接着话道:“妹妹,你先别急,众位爷们不都在想辙的么?天色闷热,着人给大家伙一人来一碗冰镇酸梅汤解暑。”

    奕?等人连忙起身谢了,片刻后御膳房太监端来冰镇酸梅汤,一人一碗吃了,凉酸透过心扉,倒也将暑气消散了几分。

    慈禧倒是一口也没吃,她耐着性子等众人吃完之后,淡淡的说道:“如何?这夏暑也解了,该说说怎么办了吧。”

    奕?放下碗碟,嘴角勾起一丝浅笑。却不说话,只是望了望军机大臣沈兆霖。沈兆霖此人历任吏部侍郎、户部尚书、兵部尚书等职,扳倒顾命八大臣时他便是留任京城的兵部尚书。当下他清清嗓子道:“两宫太后明鉴,长毛贼此次突然在广州登陆实在是大大出乎意料,粤省兵甲大多据于东北之面,未曾料到长毛贼从海上袭来,因此才有此败。”

    慈禧颇有些不满:“这些大家伙都知道了,捡要紧的说。”

    沈兆霖略略有些惶恐,擦了擦汗水接着小心翼翼的说道:“此刻长毛贼占据广州府。兵分数路袭掠粤省,两广总督叶名琛、广东巡抚柏贵、广州将军穆克德纳等人或死或俘,粤省已然无人坐镇。面对如此局面,该当先遣能员干吏前往接任两广总督、广东巡抚等职,或可挽救广东糜烂之势。”

    慈禧这时候才拿起碗碟轻轻喝了一口,但却不置可否。慈安却说道:“这先将广东所缺官吏补上倒是个要事。不过可有适合的人选?”

    这一问众人一时间又是静默了起来,若是换做平时,两广总督、广州巡抚这些职位可都是肥缺,但如今却是个烫手的山芋,谁接了谁便可能要倒血霉的。

    这时候奕?才开口道:“臣弟举荐几个人或可一用。”慈安喜道:“六爷快讲。”

    奕?缓缓说道:“刑部侍郎、内阁学士、顺天府尹黄宗汉可接任两广总督、五口通商大臣之职,东河河道总督黄赞汤可为广东巡抚,兵部候补道胜保可为广州将军。”

    奕?话才出口,众人都是低声议论纷纷起来。这黄宗汉和黄赞汤倒也罢了,这胜保可是戴罪之人才放出来不久。便委以此重任能行吗?但众人都注意到,这几人都是平日和恭亲王不大对付的人,难道恭王这是要借刀杀人?

    慈禧秀眉微蹙,慈安不大记得这几人的履历,低声问了慈禧,慈禧当下道:“这黄宗汉乃是道光十五年进士,初选庶吉士……”当下慈禧如数家珍般将三人的履历说了一遍。

    奕?和慈禧接触最久,倒也知道这个嫂嫂可不是一般的精明,其他几名大臣都是极为惊讶,想不到太后对臣下的履历如此熟悉。奕?听完之后,微微一笑说道:“太后果然博闻强记,不知臣弟推荐的这几人可还能用?”

    慈禧轻轻嗯了一声道:“这三人倒也是几个人选,只不过如今广东局势糜烂,非一般人物不能力挽狂澜,他们三个假若是在湖北、安徽等地阻拦长毛进兵倒也是可用之人,但眼下粤省已经成死局,用这三人不可能救火。”

    奕?微微有气,说道:“既然太后觉得不合适,那大可另提适合人选出来。”

    慈禧也不和他置气,当下很认真的说道:“江西巡抚江忠源可以升任两广总督,其下悍将刘长佑可为广州将军,江西布政使耆龄可为广东巡抚!”

    此言一出众人更是哗然一片,江忠源在江西丧师失地,苦苦支撑江西西南一隅,并无有寸功反而有失地之罪,在咸丰之时就曾有人弹劾,要治江忠源的罪,最后还是当时的肃顺等人出面保下。可以说江忠源等楚勇一系兵马都是有肃顺党徒的嫌疑,太后居然要用这几个人,而且还是升官进爵的任用?

    奕?当即反对道:“江忠源此人虽然能征善战,但在江西剿贼多年没有尺寸之功,反而连年丧师失地,兼此人当年乃是肃顺一党,岂可大用?”桂良也是附和道:“正是如此,江忠源屡败长毛之手,不治罪已经是皇恩浩荡,岂可如此宽厚大用?”当下众人都是你一言我一语的反对起来,只有绵愉和奕譞眼观鼻、鼻观心的默不作声。

    待众人议论稍歇,慈禧才笑了笑缓缓说道:“诸公都说江忠源丧师失地无用,本宫想问问诸公,长毛贼为何时至今日都未能完全攻陷江西?”此言一出众人都是有些微楞,跟着慈禧接着说道:“长毛占据金陵之后,伪西王东征,所向披靡。伪北王北上好在有僧王等悍将统江北兵马才堪堪将其拦在淮上。伪翼王西征,荆襄震动,若非长毛内乱,几乎便要尽失其地。唯独江西一省,它横亘于长毛伪都城心腹之地数年,长毛贼数路将近数十万大军轮番攻拔,经历了三年时光,经历了三次南昌之战才堪堪把江忠源击退到江西西南一隅,是问世间哪位名将能比江忠源做得更好?”

    听了此言众人才有些回过味来,想来也是如此,若非江忠源在江西苦苦支撑,当年长毛贼早就打下江西了。

    慈禧接着说道:“也正是有江忠源在江西抵挡长毛数年,曾国藩才能练就湘勇,才能出兵收复长沙,才能将长毛贼挡于湖南之外,诸公只看到江忠源丧师失地,又可见江忠源的数年苦守之劳?”

    奕?清咳一声道:“太后,话虽然如此说,但要超擢提拔江忠源也只怕会有人不服。”

    慈禧淡淡的说道:“何人会不服?广东还有什么人剩下?这次补广东的官缺江忠源可以任用自己麾下旧人!既然广东局势已经不可救药,非得用非常猛药不可,不必拘泥常例!”

    奕?脸色微变,站起身一礼道:“既然太后要乾纲独断,那臣弟也无话可说,臣弟偶感不适,这便请退!”

    慈安有些焦急,正要出声阻拦,却被慈禧面带微笑的止住,慈禧柔声道:“既然恭王抱恙,那就请早些回去歇息吧。”奕?哼了一声,又行了一礼便告退扬长而去。慈禧隔着帘子看他离去,转身向安德海耳语几句后,安德海便急匆匆的离去。

    当下两宫便下诏,擢升江忠源为两江总督,刘长佑为广州将军,耆龄为广东巡抚,领江西万余精锐赶赴粤省救援危局,而江西剩下西南一隅则由曾国藩举荐的郭嵩焘出任江西巡抚,正好让湖南和江西剩下的几个州县连成一片,更加有利湘军防守湖南。

    商议定后,诸臣告退,慈禧则让奕譞留下,转头对慈安笑着说道:“姐姐,有个喜事要和您先说说。”

    慈安正为刚才恭王爷拂袖而去闷闷不乐,听闻有喜事这才略略一笑问道:“有何喜事?”

    慈禧掀开帘子走到有些羞赧不安的奕譞身边说道:“七爷今岁也十八了,想要纳个福晋。”

    慈安闻言也是拍着额头说道:“是啊,你看我这个做嫂嫂的,国事家事一忙就把七爷的终身大事给忘了,还是妹妹提醒的对。”跟着看了看奕譞欲言又止的样子,抿嘴笑道:“七爷,这里没有外人,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怎么?是不是有钟意的姑娘了想求赐婚呢?”

    奕譞眼角瞟了慈禧一眼,深吸一口气道:“正是,臣弟钟意的正是叶赫那拉家的婉贞。”

    慈安哦了一声,望向慈禧,慈禧微微一笑说道:“正是我那不成样的小妹婉贞。”

    慈安喜道:“婉贞在进宫探望妹妹的时候,本宫也见过几次,是个美貌大方得体的女子,今年该有十七了吧,正是七爷良配,得得得,今儿嫂嫂们就给七爷做主了,这门婚事就这样定下,给七爷赐婚,让七爷早日开府。”

    奕譞大喜之下,当即跪下谢恩,慈禧和慈安都是相视一笑。而更加满意的便是慈禧了,她敢放心将京城新军兵权交给奕譞便是看重这个小叔子听话,而且他没有奕?那么大的野心,同时对自己的妹妹婉贞也是心仪已久,想起当时婉贞进宫看望自己时,慈禧便有意无意的让奕譞和婉贞见见面,果然如今两人也算是修成正果了。有了姻亲这一层关系,奕譞这边就更能让慈禧放心了。

    给了奕譞恩旨之后,奕譞欢天喜地的去了,慈安也是有些乏累便回宫歇息,慈禧独自一个人在养心殿看奏折。片刻之后,安德海急急忙忙的来到,上前低声说道:“奴才好不容易将六爷劝下,如今在储秀宫内候着。”

    慈禧微微一笑嗯了一声道:“那就先回储秀宫一趟吧。”(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五章 与虎谋皮

    回到储秀宫丽景轩外,安德海很是识趣的留在了外面,跟随的宫女、太监们自然也没有进去。杏贞挑起东暖阁的帘子,花盆底的绣鞋轻轻一跨,便悄移莲步走了进去,只见奕?负手背对着门口,似乎听得动静,只是略略侧头,语气有些不善:“我的好皇嫂,你又单独召见臣弟,就不怕隔墙有耳,传出你我有苟且的流言去么?”

    杏贞笑意盈盈的反问道:“你我有什么苟且?还是六爷想有什么苟且?”

    奕?猛然转过身来,脸上涨得通红,满是怒容的走上前凝视杏贞,杏贞毫不示弱,昂起素首,眼角含着妩媚之色,只是笑着盯住眼前的这人。奕?忍不住拉起杏贞的玉手怒道:“你别以为本王不敢!”

    杏贞丝毫不惧,脸上还是挂着妩媚的笑,素首迎了上去,那娇艳欲滴的红唇凑了上去,奕?微微一愣退了一步,杏贞便跟上一步,一直将奕?逼得退坐到软榻之上。

    “你敢的话又躲什么?”杏贞俯下身窃笑着说道:“堂堂的六爷也会怕我这小女子么?”

    奕?脸色由红变青,猛然侧身躲开面前咄咄逼人的美人,站起身走了开去,口中怒道:“不知廉耻!”

    杏贞娇躯一扭便侧卧在软榻上,脸上不屑的讥笑之色浮起:“不知廉耻?六爷是在说自己么?上次见面是谁不顾一切的抱着本宫?你们这些男人啊,自己好色不说。却只会怪我们女人不知廉耻。”

    奕?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道:“是你勾引本王,上次还好本王定力极高,否则便已经铸下大错了!”

    杏贞手中绣帕轻轻一拂。抿嘴笑了笑,跟着脸上笑意消失,正襟危坐起来,口中缓缓说道:“六爷啊六爷,什么定力极高,你这便是害怕了,你害怕自己像当年的多尔衮那样。虽然权倾朝野,还睡了孝庄太后,但最后还是免不了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所以你不敢碰我,对吗?”说到这里杏贞顿了顿,不等奕?开口,接着讥笑道:“多尔衮虽然最后身死。但也是独揽朝政数十年。不但睡了他嫂嫂,还作威作福多时,又是何等英雄豪迈,而你呢?没用的男人一个而已!”

    奕?双目赤红,几欲喷出火来,猛然上前将杏贞按到在软榻上,口中低声怒道:“你当真以为我不敢么?!”

    杏贞微微一笑,膝盖忽然猛然撞到奕?腰间。奕?吃痛分神之际,杏贞已然翻身反而将奕?压在娇躯之下。玉手轻抚他的面容,娇声笑道:“你当真敢的话就不会说着许多,而是直接做了!”

    奕?脸色由青变红,忍痛将杏贞推倒一边,忙不迭的起身来,站到一旁,有些泄气的说道:“是,臣弟不敢!我他娘的是不敢睡了你!”

    杏贞又是笑了起来,跟着收住笑容,淡淡的说道:“既然你不敢做摄政王,那就安守自己的本分!刚才你摆臭架子给谁看?!身为军机首辅,又是朝中第一王爷,一点分寸也没有,什么两宫太后乾纲独断,多大了还说这样置气的话,成什么样子?你也不小了,就不能学学老七?!朝中大事,有什么意见相左便是常有之事,难道不许旁人对你提出异议么?!”

    一顿数落下来,奕?脸色更是难看,咬牙切齿的说道:“皇嫂教训的是!小弟这便回府闭门思过!”

    杏贞哼了一声也不劝阻,继续冷然道:“难道当年大行宣宗皇帝没有选你做皇帝,如此不能平心静气,真不知道如何做大事!”跟着站起身走上前去盯着奕?冷道:“你自己想好了,你真回去了我便收回你手中一切差事!”

    奕?脸如猪肝色,怒道:“军权、朝政你把得牢牢的!爷早就不想干了!”说罢转身便要走。

    “过几日奕譞便要和婉贞大婚,记得早到!”奕?闻言身形微微一晃,但还是接着要走。

    “你这一走咱们刚刚开始的洋务我便会悉数交托给奕譞!总理衙门马上便要颁旨成立,奕譞便会成为总领衙门的领班军机大臣,兴办洋务是你毕生抱负,而这一次静端皇太后也已经仙逝,我不会再看谁的脸面去劝你出山!你自己思量清楚!”

    奕?在门口站住身形,杏贞那轻柔的娇声便好似恶魔的魅惑之音,一遍又一遍的折磨着他。奕?捏紧的双拳渐渐松了开来,转过头来怒道:“洋务之事本王筹谋已久,他人不容染指!”

    杏贞冷哼一声道:“没人想要染指,是你自个儿放弃了!”

    奕?忍不住怒火,回身坐下,盯着杏贞道:“皇嫂,算你厉害!”

    杏贞淡淡一笑道:“六爷说了实话,我一直都觉得自己很厉害!”

    奕?又被噎了一口,杏贞接着说道:“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兼管通商、海防、关税、路矿、邮电、军工、同文馆、派遣留学生等事务。如今连广州也丢了,当务之急便是重新和洋人开始谈判,在北边重开几个通商口岸,如此方能解当前火器、火炮不如长毛之困厄。”

    说起洋务来,奕?总算面色稍缓,沉吟片刻道:“数日前俄国领事到了大沽口,除了照会请求重新勘定东北疆界之外,还暗示可以借师助剿长毛,同时还可斡旋我们同英法重开谈判!”

    杏贞淡淡的品了口茶水,脸上的妩媚之色已然完全消失,面色从容淡然的说道:“这老毛子素来凶诈,而且与我大清接邻,康熙圣祖年间便打过几仗,上次老毛子借着和英法开战的当口,强行占据庙街、库页岛等地,杀我边民官军,这笔账还没算呢,他们还好意思恬不知耻的凑过来?”

    奕?皱眉道:“臣弟以为如今长毛贼势大盛,英法又咄咄逼人,不如暂时联合罗刹人对付英法以及长毛,似乎更为妥当。”

    杏贞微微一笑说道:“六爷你自己都用了似乎二字,足见六爷心中也不大信任罗刹人。英法虽然咄咄逼人,但其国远离我大清,罗刹人虽然此刻看似友善,但他们却与我比邻,连我一个妇道人家都知道远交近攻的道理,与罗刹人联手,无异于与虎谋皮,就算将来长毛未能荡平,我们同罗刹人也必将早有一战。”

    奕?轻叹一声道:“那与英法重开谈判便是遥遥无期之望了。”

    杏贞凤目一扬道:“也不尽然,六爷可曾找过美国人?美国人虽然国势不如英法,但也是一个大国,有美国人出面调停斡旋,谈判或可重开。”

    奕?沉吟片刻后,嗯了一声道:“这倒是个法子,美国公使麦莲已经回国,信任的美国公使列卫廉还未到来,等他到了大沽口,便可约他商谈。”

    杏贞缓缓放下茶盏道:“还有一事,前日本宫召见了晋商的几家头面人物,乔致庸、雷鸿翙等人,已经言明朝廷可以鼓励工商之事,并赏了乔致庸和雷鸿翙三品顶戴。而南边广州沦陷之前,叶名琛曾奏报说有英人谈起美国遭受了一场经济危机,这经济危机便是他们生产的物件卖不出去,大批的工厂倒闭,工人失业,许多商家血本无归。”

    奕?倒是第一次听闻经济危机这个词,本想发问,但杏贞接着便简要的解释了,奕?若有所思的道:“美国人生产的物件卖不出去,国内商人损失颇大,像美国这等以商立国的不啻于伤筋动骨啊。”

    杏贞微微颔首道:“不错,于是本宫和乔致庸等晋商经营票号的商家商议过,可借这个机会,由朝廷出面接洽,晋商出银子,购买一些美国倒闭工厂的机械,在天津开办自己的军火、军械制造局等。这些军械局建成后,官民资本各占一半,但还是由乔致庸这些人出面管理,朝廷今后的军火供应便由这些军械局全权承揽。”

    奕?一拍大腿道:“皇嫂果然聪慧,晋商票号富可敌国,乔家、雷家都是数十年的老字号,做起生意买卖来便是把好手。若美国真是受了什么经济危机,想必那些美国人也会急着卖掉一些工厂设备挽回损失。这次美国公使新来,臣弟便带着乔致庸等人与其谈判。”

    杏贞微微颔首,跟着轻叹道:“六爷,我只是一个妇道人家,很多事情不方便出面去谈,还要六爷多担待一些才是。本宫知道六爷有时候心里觉得委屈,但看在静端皇后的面上能否忍一忍?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能敞开来说?”

    面对杏贞的柔声细语,奕?又有些挂不住面子了,杏贞起身走上前去,轻轻抚在奕?面上,柔声说道:“我知道你心里不习惯被一个女人教训,但面上的东西咱们要做给人看。私下里你要我如何都可以,我知道你心里是喜欢皇嫂我的。”

    奕?都不敢望向杏贞,但却不闪避杏贞的玉手,只是低声道:“皇嫂,我们还是不要走到那一步为好。”

    杏贞轻轻一笑说道:“你还是不敢,但我也就喜欢这样的你,咱们这样也好,总不能真让你成了摄政王,那还不整天欺负我们孤儿寡母?”

    奕?急忙说道:“臣弟怎会欺负……”

    杏贞嫣然一笑,百媚丛生的道:“好啦,和你说笑的,你先回去吧,总理衙门尽快筹备开府,上谕都昭告天下了,要是这总理衙门迟迟不能运作起来,便会被他人耻笑了。”

    奕?嗯了一声,抬头看了杏贞一眼后,连退三步略略一礼便告退而去。

    杏贞笑盈盈的望着奕?离开后,对屋外的安德海道:“小安子,本宫有些头痛,让太医院的程姑娘过来替本宫用针灸……”(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六章 施针试探

    清宫中自嘉庆年间以来,太医院便废除了针灸之术,原因和嘉庆年间天理教联合宫中太监作乱有关。太监作乱,嘉庆皇帝连同宫内其他人也不信任了,特别是针灸这种医术,稍有偏差就可能要人老命,是以嘉庆皇帝对这种治疗之法更是敬而远之,所以嘉庆皇帝便令太医院不得再使用针灸之术。

    皇帝老儿的一个诏令倒是简单了,但对针灸之术的影响却是深远的,上行下效的风气一来,针灸之术的发展和传承都受到了严重的影响,加上国人这种家传手艺本来就限制多多,最后导致在萧云贵他们那个年代,传下来的的针灸之术十不存一,很多都失传了。

    程家的针灸之术果然是独一无二的,本来程家也是有祖训,这套针灸之法是传男不传女的,但到了程铁樵这一代,儿子媳妇早早去世,只和程灵秀这个孙女相依为命,左右无事之下,程铁樵还是打破了这个祖制,将一身医术和祖传的针灸之法传授给了孙女程灵秀。

    程灵秀初时因为慈禧心腹太医院院判黄敬辞的关系得以进入宫中,随后便在太医院帮忙。杏贞生产之时曾今因为操劳过度,落下了头痛的病根,一次偶然的机会,黄敬辞大胆举荐程灵秀以针灸之术为杏贞治疗头痛之疾,一试之下果然针到痛销。杏贞大喜之下便让程灵秀专门为自己针灸,这种生产之时落下的病根是无法治愈的,程灵秀配合汤浴、药膳以及针灸之术。悉心替杏贞调理身子,倒也让头痛发作的时间大大延长,而且头痛起来也不再是痛不欲生。但偶尔杏贞用脑过度或休息不足之时还是会隐隐作痛,这时候只需要让程灵秀过来扎几针便好了。

    程灵秀素手一扬,在杏贞的迎香穴上轻轻扎进一根银针去,轻声说道:“太后,感觉如何?”

    杏贞轻轻嗯了一声,闭着的美目没有睁开,缓缓说道:“灵秀的手艺就是好。本宫已经不痛了。”

    程灵秀乖巧的答道:“太后最近操劳过度,休息不好,是以引发旧患。平素多多休息,养养精神便好了。”

    杏贞轻轻嗯了一声,程灵秀继续在杏贞手臂上施针,此时安德海却进来说道:“太后。军机处调江忠源入粤的上谕已经拟好了。是不是稍后再盖印批红?”

    杏贞微微睁开眼睛,只见程灵秀专心致志的替自己施针,安德海的话语好似根本没听到一般,杏贞有闭上美目淡淡的说道:“不必,你念来听听本宫听听,没什么就盖印转到姐姐那边去,接着盖印下发,这事儿拖延不得。”

    当下安德海轻声将上谕念诵了出来。便是任命江忠源为两广总督,总览两广剿匪军政之务。节制两省文武等等。针灸最讲究的便是心无旁骛,若是分心便会出现失误,须知扎错分毫、力度用得不当都会出现危险,听完之后,程灵秀依旧用针稳而快,似乎根本就没将安德海的话听进去。

    杏贞嗯了一声,睁开眼睛看了程灵秀一眼后,淡淡的说道:“小安子可以盖印了,马上送到姐姐那边去加盖印信,然后交军机处八百里加急速发。”

    安德海嗻了一声,急匆匆的办差去了。杏贞扭头望了程灵秀一眼后,又闭目说道:“灵秀,你很好。适才安德海说了那么许多话,你都心无旁骛。”

    程灵秀啊了一声,似乎才反应过来杏贞在和她说话,当下道:“太后过誉了,义父教过灵秀,在宫里有些话不能听,也不能记,灵秀一直都谨记着,只是做好自己的本分便可。”

    杏贞嗯了一声,也不再说话。片刻之后,程灵秀施针完毕,将银针一一拔了下来,低声说道:“太后,针灸好了,痛疾可曾舒缓了?”

    杏贞嗯了一声,缓缓从软榻上起身,披上衣裳道:“灵秀的针法果然了得,当真是针到痛销。而且做事专注,这个就赏给你吧。”杏贞从头上取下一支紫金钗,看起来极是名贵。

    程灵秀急忙跪下谢了恩,很是欣喜的接了过去,跟着收拾好东西之后便告退而去。

    杏贞穿好衣裳之后,安德海走了进来,杏贞坐在一旁喝了口香茗淡淡的说道:“你看着程灵秀会是长毛的密探么?”

    安德海上前替杏贞梳理发髻,低声说道:“奴才看来不像,若说她是细作密探,这个上谕如此要紧,她必定会留心听一听的,适才念了那么多,灵秀姑娘手上施针丝毫没有停顿,一直专注于施针,就好像根本没在听一般。”

    杏贞嗯了一声道:“但尚虞备用处查探到长毛派了细作到宫里,还是要把这个人给挖出来才是。”

    安德海有些忧心的说道:“太后,适才您以千金之躯去做试探太过凶险,要是程灵秀真是细作,她手上银针偏个半分,那岂不是很是凶险?”

    杏贞淡淡一笑说道:“我相信程灵秀不是,要她真是细作,前几次施针之时就可要了本宫的性命,何必等到今时今日?而且此女看起来单纯天真,胸无心机,也不像是细作。”

    安德海替杏贞梳好发髻道:“既然程姑娘不是细作,那奴才以为该当查探这个宫里细作是如何把消息送出去的,只要能抓到送出消息之人,便可顺藤摸瓜,查出宫里的细作是谁了。”

    杏贞淡淡的说道:“程灵秀是本宫身边的人,所以这个人本宫要亲自查探,其余的人你自个儿看着办便是,不必再来烦我。但要记着,查宫中细作要暗中查探,看准了便悄悄拿下,不可惊扰太大,特别是不能惊扰了姐姐那边。”

    安德海打了个千,低头躬身嗻了一声。跟着嘴角浮起一丝浅笑来。

    程灵秀回到太医院,翻出一本医策将今日杏贞的病情、施针位置等等一一记录后,看着左右无人。便用自己特制的药汁将今日安德海说的上谕内容拣要紧了写了,等到晾干之后,将这张黄皮纸页当做包药材的纸张包了一份当归。程灵秀此女记性甚好,同时还能一心二用,所以在给杏贞施针的时候可以心分二用,一边专心致志的施针,一边留心听安德海念的上谕。但她始终经验浅薄。看不出这是在试探她,是以一回来就把消息写了准备送出宫去。

    程灵秀便上前将这份当归交给当值的太医院院判,皱眉道:“陈院判。这此采购的当归里头有不少当归干枯无油、色泽褐绿,不可用药,我已经将它们全都挑拣出来,定是药商用烟火熏干之时没有注意火候。把这份当归退回去!”

    那陈院判细细看了。果然这些当归都是干枯无油、色泽褐绿,不能做药,当下便答应将这药交还采购药材的药使带出宫去给药商验看,并警告药商必须注意药材质量。

    过了午时,宫外采购药材的药使回来,陈院判便将那份当归给他一看,那采购药材的药使吓了一跳,急忙取过检视。果然只见那包当归里头都是干枯无油、色泽褐绿,按说这类当归是不能用作药材的。就算医术再高明者。也需要用药才能治病,有时候药材的好坏直接影响治疗的效果,太医院一直极为重视药材采购,要是这些劣质当归不挑拣出来,势必会影响药效,当下那药使急忙接过连连道谢,陈院判也不多话,只是让他今后注意验药。

    一旁的程灵秀微微一笑没再说什么,她知道这包药定会由药使亲手交给药材铺,而那间药材铺便是赵甲、李丁他们开的,这样就根本不必程灵秀亲自出宫便可将消息送出去。

    果然,当日傍晚,那药使带着那包药便要离宫,到了宫门口自然有守城侍卫兵马检视各人有无夹带私藏宫内物品。当检查到那药使之时,侍卫注意到了那包药,打开一看真是一包药材,而那药使也说这包当归有问题要带给药材商验看。

    同行的一名太医也看了那当归,也道确实有问题,那侍卫见太医也如此说,自己又不懂药材,但见包药的纸张也是空无一字便放行了。

    那药使堪堪走到城门洞内,一旁转出几名侍卫又将药使拿下,跟着将那包药材打开,拿过一支油灯在火上熏烤片刻,只见那黄纸上便慢慢显出字迹来。

    那侍卫头领面露喜色,横眼看了那药使一眼,厉声道:“拿下!”那药使见包药材的纸张居然会显出字迹来,惊得呆了,几个如狼似虎的侍卫便即拿下,还用核桃堵了嘴巴。

    那侍卫拿了那张纸页来到一旁的班房内,只见安德海正悠然自得的品着茶水,那侍卫上前献媚的笑道:“安公公神算,今日连续查验了数十份出宫的纸张,这份果然有隐药所写的字在上面。”

    安德海淡淡的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脸上阴狠的说道:“没人注意到吧。”

    那侍卫道:“没人注意,几个兄弟在城门洞内将其拿下的。”

    安德海嗯了一声,脸上一阵阴寒的道:“连夜审问,问问这夹带之人,这东西是谁给的,又要交给宫外何人!”

    在如狼似虎的侍卫面前,那药使根本就实话实说,结果问出给这包药的是太医院陈院判,而他只是带出去交还给供药的药商。安德海见用了几次大刑之后,那药使已经奄奄一息,还在叫着冤枉,供述的人还是没变,就知道这人可能毫不知情,只是被人利用了。只不过要秘密捕拿太医院的院判有些难度,但要对付宫外的药商似乎更容易些,当下安德海命人扮作药商,拿了那份当归依旧用那纸页包了,前往东郊米巷的那家药材铺查探。(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七章 李丁送信

    将消息送出去之后,程灵秀便一直感到心惊肉跳、坐卧不安,总觉得心绪不宁。到得傍晚,就连当值的陈院判也被单独招了去,说是给丽太贵妃请脉,但直到子时都不见回来。

    翌日午后也不见昨日出宫送药的药使回来,程灵秀很是担忧,黄敬辞这两日休沐又不在宫中,程灵秀只得硬着头皮去问当值的林院判,得到的回答便是那药使有急事去办不能回宫了。

    程灵秀心头一惊,难道出了什么岔子?之前就算送药的药使或是太医院其他人不能回宫,赵甲、李丁他们也会托其他人送药进宫的,而回复的消息也会夹杂在其中,但今日直到午后也不见有消息送进来,程灵秀更加的担忧起来。

    到了酉时,本该陈院判来换班的却也没见人来,程灵秀在药库换药时又忍不住问了药库大使,得到的回答却是陈院判家中有急事告了假。

    程灵秀心里越来越着慌,连晚饭也没什么胃口,匆匆吃了几口饭正准备想法子让人带口信去给黄敬辞,让他去药铺那边看看情形时,储秀宫的小太监忽然前来传唤,说太后头痛又犯,要程灵秀前去诊治。

    程灵秀拿了药箱针包急匆匆的跟着小太监来到储秀宫,堪堪进到储秀宫,却见此处的大内侍卫似乎比平素多了许多,而且人人如临大敌一般。程灵秀心头一紧,跟着一颗心慢慢的沉了下去,定然是出事了。否则不会如此反常,此刻她反而不担心自己了,却担心李丁他们能否躲过这一劫。

    到了丽景轩东暖阁内。杏贞依旧安然躺在软榻之上,才进暖阁,程灵秀便被几名身强力壮的嬷嬷给按到在地跪下,身上的药箱针包都被夺了过去,几个嬷嬷搜了一遍之后没再发现什么,便向杏贞禀报道:“太后,这贱婢身上没搜出什么来。”

    杏贞淡淡的嗯了一声。起身走到程灵秀身前,目光一寒冷冷的问道:“你是长毛贼的细作?”

    程灵秀摇摇头说道:“奴婢不知什么细作。”

    啪的一声,身旁一名嬷嬷狠狠的打了程灵秀一记耳光。程灵秀嘴角立时一丝殷红流了下来,“太后问你话,最好老老实实的招来,否则有你好受的!”

    杏贞挥了挥手道:“不必打她。让她起来说话。”

    几名嬷嬷这才松手。程灵秀挣扎着站起身来,依旧是一副平静淡定的样子,杏贞赞道:“处变不惊,果然有些本事。”跟着向一旁安德海使了个眼色,安德海取出昨日那张包药的黄纸放在程灵秀面前,杏贞皱眉道:“这上面用了隐药水书写了,需要用火烘烤才能显现,你用这张纸包了药材交给陈院判。陈院判又交给采药使,药使又将这包药送出宫给你在宫外的同党。你还有何话说?”

    程灵秀银牙暗咬,还是低声淡淡的说道:“奴婢只是随便拿了一张寻常的包药黄纸,不知道上面是谁写了什么。”

    杏贞冷笑道:“哦?是吗?为何这上面写的却是昨日你在这里替本宫施针时,小安子所念的那份上谕?”

    程灵秀面色微变,但还是咬牙道:“奴婢不知。”

    杏贞哼了一声,返身从桌案上拿起一份公文说道:“昨夜尚虞备用处突袭了江米巷的万安药铺,在药铺内拿获五人,当场革毙三人,在这药铺内发现暗格,内里搜出各种文书数十份,都是宫中辛秘之事,还有朝廷的一些机密消息。拿获的五人中,有三人咬破毒药自刎,另有两人熬刑不过已经招认,他们的供词便在这里。灵秀,本宫怜惜你的医术,给你机会自白。”

    程灵秀看到杏贞扔过来供认状面色不禁大变,其中一张供认状末尾签押的便是李丁二字,她一直敬慕的李大哥居然将自己供了出来,一时间程灵秀被这种背叛深深的刺痛,只觉得双腿一软便跌坐在地上。

    杏贞看她面色发白,跟着淡淡的说道:“这家药铺是黄敬辞介绍后才开始供应宫中药材的,他是你的恩人,你居然也利用他。你若是不想牵连黄敬辞的话最好把知道的都说出来。”跟着轻声叹道:“你这么年轻,又这么美貌,还有如此高明的医术,为何便要做长毛的细作呢?”

    程灵秀的泪水终于流了下来,她昂起头目光中满是悲愤之色,低声说道:“我爷爷是被尚虞备用处的侍卫害死,我要报仇!”

    杏贞秀眉微蹙,她知道程铁樵的死涉及一些隐秘,当即挥挥手,安德海知道其中关节,急忙命那些嬷嬷下去,屋内只剩下杏贞、安德海和程灵秀三人。

    杏贞微微轻叹一声,坐回软榻之上淡淡的说道:“你爷爷的死并非本宫指使,当时他们是奉了逆贼肃顺之令去害你爷爷的,因为你爷爷最后一次诊治的那个病患不是普通人。”

    程灵秀自从到了宫中之后,经过一些打探也开始隐隐知道当年害死爷爷的侍卫便是肃顺指使的,后来慈禧杀了肃顺也算是替爷爷报了仇,是以程灵秀在给慈禧施针诊治之时,也颇为尽心竭力,便是隐隐有报答恩情的意思。

    杏贞接着说道:“你生性善良,本来就不适合做细作。本宫很是奇怪,你原本有很多次机会可以出手害了本宫性命的,为何你没有这么做?而且小安子审问那两名细作的时候,他们对你能近本宫身边施展针灸之事也是一无所知,想必替本宫针灸这件事你并没有告诉宫外那些人吧。”

    程灵秀默然无语,只是泪水不住的往下流,跟着只是淡淡的说了句:“我是一名治病救人的大夫,不会害人。”她的确没有向赵甲他们说过自己可以替慈禧针灸之事。因为她知道一旦告诉了他们,赵甲等人必定会让自己出手除掉慈禧。倒也不是程灵秀怕杀了慈禧之后自己无法脱身,只因为她是一名大夫。自小学医便学的是医者父母心,没有害人之心,况且没有哪名医生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救治过的病患又被自己亲手害死,是以她隐瞒了这件事。

    杏贞微微一笑道:“你是一名大夫?呵呵,说的也对,大夫应该做的是救人而不是害人。”她顿了顿接着说道:“你是如何做了长毛奸细的,便从实招来。你也不希望牵连到黄敬辞的吧。”

    程灵秀自然不忍心牵连黄敬辞,又见李丁都已经招供,当下便一五一十的将李丁如何再承德救了自己。自己又是如何加入白泽堂的事都说了。

    安德海在一旁边听边记录下来,说完之后,安德海将供词交给杏贞看了,又让程灵秀签押。

    杏贞挥挥手让安德海先将程灵秀带下去单独看押起来。并嘱咐不可虐待。吃穿照样供给。

    程灵秀离开之后,杏贞又命人将李丁带来问话。李丁受了酷刑,已经是奄奄一息,但凡招供做了叛徒之后的人必定是有什么便说什么,已经毫无骨气可言。

    杏贞拿出在药铺搜到的几份密函问道:“这密函上面的拼音密码是谁人所创?然后教给你们的?”

    白泽堂一直都是用汉语拼音做暗语,李丁也不知道是何人所创,只是有气无力的道:“小人自从加入了白泽堂之后,便一直用的这种暗语。也不知是何人所创。”

    杏贞哦了一声问道:“那白泽堂是何人所创?”

    “白泽堂听闻乃是西王亲手创立……”

    李丁最后被带了下去,杏贞吩咐太医院好好医治。像这种已经投降之人还是大有用处的。随后她反复拿出那几分汉语拼音的暗语看了起来,想来程灵秀是加入时日尚短,来不及学这汉语拼音的暗语,否则那张查获的黄纸上写不会是汉字直接书写了。白泽堂是西王所创,白泽堂用汉语拼音做暗语,很明显这个西王自己就是个穿越者。

    翌日朝会之后,杏贞命安德海又将程灵秀带来,又在储秀宫单独见了程灵秀。

    程灵秀一夜不眠,她想不通为何自己敬爱的李丁大哥会出卖白泽堂、出卖自己,想着这次自己必定也是在劫难逃,是以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程灵秀一夜未眠看起来憔悴了很多,昨日被那嬷嬷打过的脸颊肿得老高,杏贞看了之后命人取了些膏药来给她敷上,随后说道:“本宫这次可以放过你和李丁,但你们要替本宫做一件事。”

    程灵秀很是奇怪杏贞会要他们做什么事,但杏贞也不管程灵秀答不答应,接着说道:“本宫要你们通过白泽堂传递消息的途径替本宫送一封密信给你们的那位西王。”

    程灵秀摇摇头说道:“太后,灵秀只知道传递消息出宫,并不知道如何传递消息回南方。”

    杏贞哦了一声又命人将李丁带过来,本来程灵秀对李丁还有些愤恨之情,但见他是被人用担架抬来,身上几乎没有完好的地方,顿时柔肠百结,那些恼怒之情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见到李丁,杏贞便取出自己写好的一份信函道:“你把伤势养好,本宫可以宽赦你的罪过,但要帮本宫送这封信函给西王。”

    李丁见到程灵秀心情很是激荡,本来他一直坚持不肯说什么的,但最后安德海用程灵秀的安危来要挟,李丁还是就范了。安德海乃是个人精,在李丁身上他搜出了一些物件,都是用宫内的绣线缝制的鞋袜、香囊等物,便知道宫内这个细作是个女子还对李丁有情,于是蒙上一蒙,想不到李丁还真的招了。

    听了杏贞的话后,李丁为难的说道:“从来白泽堂分舵对外联络都是堂主亲自操办,小人也不知道如何将消息传递出去。”

    杏贞沉吟片刻道:“那你养好伤之后就亲自回南方一趟,灵秀就留在宫里,若是你能完成任务,本宫可以考虑赦免你二人的罪过,还可以给你们金银让你们离开做一对神仙眷侣,若是你不能完成任务,程灵秀便会第一个先死!”

    李丁自然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而程灵秀则被软禁在宫里。李丁将养了半个月之后,堪堪能下床便迫不及待的离宫,安德海安排了辆马车送李丁南下而去。(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八章 诸事不顺

    萧云贵最近的心情很是不好,原因很多,其中最大的原因之一便是淮上捻军的起事非常不顺。赖文光、陈得才等人统领数千东殿精锐兵马北上,虽然这些兵马并没有装备新式的线膛枪和新式火炮,但整个太平天国原有的旧式火枪、火炮那是装备得非常多的,而且他们所统领的兵马还是东殿精锐,北上之后便是一支非常强大的武力。

    武力虽然是强大了,但也引起了捻军首领们的猜忌,捻军首脑张乐行、龚得树等人本来就自行拥兵,捻军也不是铁板一块,加上太平军这股强大的势力到来,捻军内部的势力平衡被打破,各方开始了互相的猜忌。

    为了配合赖文光等人的北上,林凤祥等部还在苏中等地发动了一系列的佯攻,赖文光等领兵一路突破清军的防线,连克霍丘、颍上、蒙城等地,最后总算达到了稚河集。到了稚河集之后,赖文光、陈得才马上同张乐行等人会面,提出立刻举事,攻占宿州,配合林凤祥部攻打徐州的建议。

    但张乐行等人对于同太平军主力在徐州会师并不敢兴趣,张乐行反而提出他们捻军自己的条件。捻军的条件便是听封不听调,捻军同意名义上接受太平天国的领导,也接受太平天国的封号官爵,但捻军保持独立性,不受太平军的指挥和调配。

    陈得才等人很是愤怒,太平军千辛万苦突破清军防线来到此处便是支援捻军起事,这义旗都还没举起就忙着索要权力。而且清军早已经部署了重兵防备捻军起事,军情如火,居然还如此的不识大体。真是难成大事。反而赖文光临走前和西王长谈过一次,萧云贵给他的提醒就是无论捻军提出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只要他们肯打出太平天国的旗号便成,他们要往他处打击清军不配合太平军作战也行,只要他们不投降清廷,只要他们攻打清军,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

    于是在张宗禹的斡旋之下。赖文光说服了陈得才等人,同意张乐行等人提出的条件,张乐行等人封了检点不等的官职。随后捻军建立五旗军制,用黄白红蓝黑五色旗区分军队。总黄旗主由张乐行自兼。总白旗主龚得树,总红旗主侯世维,总蓝旗主韩老万,总黑旗主苏天福。总旗下有大旗﹑小旗。每一旗主左右都有一个以宗族﹑亲戚﹑乡里关系结合起来的领导集团。由于各旗间互不统属。各种集团林立。不易离开本土,形成了它的分散性和落后性。

    捻军随后改旗易帜,打出太平天国的旗号,张乐行等人再次起兵反清。义军轻而易举的拿下三河尖。三河尖乃是淮河之上一处较为富庶的市镇,商业繁茂。张乐行的捻军攻打此处便是为了得到此处的钱粮、物资,他们的目的便是抢掠大户富商,抢完之后便离开转而攻打下一个目标。

    这个做法与太平军的做法大相径庭,太平军早已经放弃了这种流寇式的作战方式。这种作战方式没有稳固的后方,只有破坏和杀戮。所过之处大户富商一扫而光,就连稍微富裕一些的富农也不能幸免。太平军自从占领南京之后,特别是西殿太平军,他们所占之处不再抢掠,而是转为保护私产,靠收取商税、田赋等来维持军需开支,摇身一变成了合法的政权,于是太平军所到之处才渐渐得到了广大富户大户的认可。只要你没有支持满清,太平军是不会抢你的财产,但你要缴税,自古缴税纳粮天公地道,所以不会有太大的反抗。

    但捻军的做法却是涸泽而渔、焚林而猎,全部抢光之后,三河尖原本这个淮河之上富庶的商业重镇成了一片废墟。虽然捻军分发了一些钱粮给当地的贫苦百姓们,但给当地生产造成的破坏是无可比拟的。

    这一次赖文光也坐不住了,他找到张乐行商谈,希望捻军下一次攻克城镇后不要再大肆抢掠,而是应该考虑建立自己的根据地。张乐行豪强出身,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捻军各行其是,难以统属,甚至很多捻军参加起事就是为了发财,不抢大户哪里来的钱财?

    于是捻军又开始了吵闹和争执,张乐行虽然喜欢权力,但他深知靠捻军是无法单独和清军对抗,于是他打算南下霍丘、颍上等地活动,建立自己的根据地,配合庐州的太平军行动。

    以蓝旗将领刘永敬为首的部分捻军坚持要回淮北,被张乐行等杀死。捻军于是分裂,大部分旗主返回淮北,只有张乐行﹑龚得等少数留在淮南转而攻打蒙城。

    北上的捻军在毫州、永城等地遭到清军荣禄部清军的围剿,损失惨重,数万捻军覆灭,仅仅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北上捻军就被围剿得只剩下十余股弱小势力。原来荣禄统帅京城新军连同袁甲三、李鸿章等部一直就虎视眈眈的围在稚河集周围,荣禄本人更是亲自坐镇徐州。

    荣禄知道捻军本来就是散沙一块,但在稚河集捻军七、八万之众聚集,而且极有可能得到太平军的支援,此时攻打他们反倒会将他们弄得成铁板一块,于是他和袁甲三、李鸿章决定分兵驻守北上几个要地,静待捻军自乱阵脚。

    起初袁甲三不同意这个方案,既然已经知道敌寇位置,大可调兵围而歼之,何必要坐等敌寇自乱?若敌寇不自乱反而四处分兵攻打,清军才是会手忙脚乱。

    但荣禄坚持自己的看法,而事情的发展也正如荣禄所料。捻军分裂之后,河南、山东、淮北的捻军急于回到自己的地盘上,于是在北上的途中遭到了清军的围剿。而且清军这次手段非常狠辣,就算投降的捻军也被屠戮干净,不留一个活口,荣禄知道这些人是不能放回去的,回去之后过些日子便又是捻军。

    余下的捻军不足两万人马,好在有赖文光等部太平军的配合,总算打下了颍州,得到一块歇脚之地。荣禄剿灭北返流窜的捻军之后,马上挥兵南下包围了颍州。张乐行、赖文光等人一面固守颍州,一面向庐州的太平军求援。

    捻军在淮上的战役进程差不多和广州战役同时展开,到颍州的求援消息传回天京之时,广州之役已经结束旬月,太平军正在横扫广东。

    收到北上的捻军大部被剿灭,张乐行等被围颍州的消息之时,萧云贵的表情像吞了只苍蝇,他原本的打算是让捻军在淮上搅乱清军的黄河防线部署,好让太平军能有机可趁。但没想到捻军居然一盘散沙,不但没有牵制多少清军,反而被围颍州,要太平军前去解救,真不知道赖文光他们是怎么办事的。

    萧云贵的怒气还未消,又有坏消息传来,江西巡抚江忠源调任两广总督,已经领兵到了梧州,会同广西巡抚劳崇光分兵镇守肇庆、罗定等州县。张文祥部兵马分散攻略广东西部,却在肇庆遭到了顽强抵抗。

    江忠源调任的消息居然如此滞后才得知,令萧云贵恼火万分,京城的白泽堂分舵不但没有传回任何消息,最后这个消息还是江西白泽堂分舵查探得知后才上报的,而这个时候江忠源的兵马已经在肇庆和张文祥部鏖战多时了。

    情报上的失误令萧云贵有些措手不及,张文祥部一万多名太平军分散攻略广东西部,兵力分得太散,一时间难以集中,要不是太平军的火力凶猛,肇庆的清军甚至有反扑的可能。

    大发一通雷霆之怒后,回京述职的童强胜很是战战兢兢,西王已经很久没有发这么大的脾气了。但童强胜还是要上报另一个坏消息,那就是京城的白泽堂分舵遭到清廷的围剿,损失惨重,舵主赵甲以身殉国,现在京城分舵只剩下不足十个人了。

    耐着性子听完童强胜的汇报后,萧云贵反而释然了,原来是京城分舵出了问题,难怪没有消息传回来,四九城毕竟是满清经营多年的老窝,而且白泽堂训练的细作密探之中,北方人本就不多,派遣南方人前去北方当细作很容易被人察觉。而且京城里满清的警卫力量非常充足,上一次大沽口刺杀英法使节的事情发生之后,满清更是加强了京城的警卫力量,虽然没有达到水泼不进的地步,但白泽堂在京城活动起来也是非常困难的。

    萧云贵捏了捏太阳穴,稍微的放松了一些紧绷的神经,童强胜期期艾艾的接着说道:“西王殿下,这次京城分舵被破坏,有两人被抓,随后清妖放了一人出来,这人已经回到了天京,而且他还带回了一封信,说是清妖慈禧太后给您的亲笔信。”

    萧云贵微微一愕,有些惊异的抬起头来,跟着急切的问道:“信函在哪里?快些拿来!”

    童强胜将火漆封好的信函送上,萧云贵打开一看,顿时面色大变,跟着他呼吸急促起来,转头问道:“宣娇在哪里?”

    亲卫队长唐二牛道:“西王娘今日去了天京诏书衙……”

    没等唐二牛说完,萧云贵急忙喝道:“快去找她回来,就说有要紧事!”

    唐二牛和童强胜都有些奇怪,清妖太后的信上写了什么?会让西王如此的急迫?二人虽然奇怪,但唐二牛还是马上转身命人前去找西王娘去了。

    只见萧云贵来回走个不停,口中只是喃喃的说道:“原来她真的就是慈禧……”(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九章 诏书新衙

    洪韵儿一大早起来就觉得精神恍惚,偶尔还会感觉一阵阵的心悸,总之便是有种不好的预感。用过早饭之后,她到后院看了一眼萧有福,小娃娃已经三岁了,夫妻俩给他请的国学启蒙老师乃是江浙大儒黄式三,其余西学等学类老师则有很多,如华蘅芳、以及刚刚回国不久的容闳等人。

    黄式三乃是浙江定海人,字薇香,号儆居,道光十二年(1832)岁贡生,十四年赴乡试,因母病逝归,遂不再应试,终身治学。这位老先生已经六十多岁,虽然乃是贡生出身,但他学不拘门户之见,博览经史诸子,斟酌古今。30岁后研读《论语》,40岁起考究历代典章制度,50岁后专治《尚书》,暮年好言礼,认为“礼可以怡情,可以淑性,可以定命”,著《复礼说》、《崇礼说》、《约礼说》等篇。平生以著述为乐,著有《论语后案》、《诗丛说》、《诗序通说》、《春秋释》、《周季编略》、《儆居集经说》、《史说》、《书启蒙》及《黄氏塾课》等共110卷。道光二十年英军侵占定海后,徙居镇海县海宴乡黄家桥,仿唐代韩愈作《五箴》,讽喻当局应警惕外国侵略者的野心。

    太平军攻占定海之后,黄式三本来还是足不出户,但洪韵儿听闻这位老先生的事迹之后,仰慕其名,在郁松年等人的引荐下,洪韵儿专程登门拜访了黄式三,与他探讨过清代前后儒学的变化。黄式三对于洪韵儿提倡的兴复古代汉家儒学的提法很感兴趣。也帮着太平军的诏书衙对一些古籍进行过校对或是注解。到得今岁,萧有福便将开蒙,于是洪韵儿便礼聘黄式三做萧有福的国学启蒙老师。

    本来黄式三以年纪老迈。只想在家治学,最后还是郁松年登门劝说后才应承出山。郁松年的劝说之语也很简单,众人皆知西王不喜长子,早早的打发他到军校学习去了,而对次子悉心照养,西王将来定然是要登基称帝的,是以大家都觉得西王二世子才会是将来太平天国实际的接班人。郁松年等江浙文人虽然行商做买卖。也和洋人多有接触,但他们骨子里信奉的还是汉家文化,他们并不希望将来太平天国的继承人是一个过分崇尚西学之人。于是郁松年劝说黄式三为了将来汉家儒学兴复能够延续下去,一定要好好教导二世子国学。

    有清一代以来,接位的皇帝大多都不是嫡长子,而是有能力的才被选为继承人。是以民间文士们也渐渐接受了这种说法。虽然很多时候在继承权上长子还是有着一定的优势,但在国君之位的继承上,文士们还是更加倾向于又才德者接位。萧有和童年几乎都是在做人质,已经错过了启蒙开学的年纪,而且幼年时候多受拜上帝教影响,老先生们也都不看好这个西王的嫡长子,是以他们更加倾向于培养一个附和他们心中明君形象的继承者,这个人就是萧有福。

    于是黄式三便出山做了萧有福的启蒙老师。而华蘅芳则一开始就是萧有福算学等西洋学科的启蒙老师。虽然老先生们从内心里就鄙视西洋学科,但西学中还是有不少的致用之学。加上洪韵儿提出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提法,是以二世子的所学之中才会多了西学。

    不过华蘅芳兼着太平天国科学司的差事,平时要翻译西洋科学著作,还要自己搞科学研究,同时还要兼顾一些教育上的事情,所以在教导二世子上渐渐感到力不从心。于是他推荐了留美归国的华人容闳接任二世子的西学老师,

    容闳此人乃是1846年便赴美留学的几名华人之一,起初在麻省之孟松预备学校就读,1850年毕业后考入耶鲁学院,为首名于耶鲁学院就读之中国人。1852年,容闳入籍美国。1854年,容闳以优异的成绩从耶鲁大学毕业,获文学士毕业,其后返回中国,曾在广州美国公使馆、香港高等审判厅等处任职。在香港期间他还认识了洪仁玕,去岁曾今跟随洪仁玕来到上海。容闳一直痛恨清政府的残暴、**,对太平军本就好奇,抱有好感,在他亲眼看见太平天国治下繁荣的上海后,容闳就不打算回美国去了。

    其后容闳为上海宝顺洋行经营丝茶生意,随后被华蘅芳举荐担任西王二世子的西学老师,容闳欣然接受了邀请,便来到天京出任萧有福的西学老师。

    洪韵儿并没有打扰黄式三的教学,她仅仅只是站在萧有福书房的窗外偷偷看几眼。当见到萧有福因为背书背错了而被黄式三用戒尺惩罚的时候,洪韵儿强忍下心头的怜爱,还是狠心的转身就走。萧有福一天到晚有十个时辰都在学习,课程排得很满,对于一个三岁的孩子来说,这是非常枯燥的事情,好在还有西学那些较为有趣的学科和户外体育课这些课程调剂一下,否则萧有福只怕也支撑不下来。

    从一开始洪韵儿就很溺爱萧有福,但萧云贵则是为此同她争执过很多次,最后洪韵儿还是听从了萧云贵的话,她也不希望孩子将来成一个毫无作为的纨绔官二代,于是只能狠下心肠来把孩子交给治学严谨的黄式三和勤勉著称的容闳来教导。并非洪韵儿自己的知识不够教导孩子,而是她根本不忍心强迫孩子去学习,只要萧有福一撒娇,洪韵儿基本上都是由着孩子的性子来,所以教学这种事还是交给他人为好。

    洪韵儿离开西王府后,来到诏书衙,今日她的行程主要便是视察诏书衙。如今的诏书衙已经不再是太平天国初期收集儒释道之书尽数焚毁的文化剿灭机器了,诏书衙担任收集古代书籍加以完善存留的主要机构。除此之外诏书衙还担任书籍的校对、刻板、刊印、发行等事宜。

    同时诏书衙还有一项重要的任务,那就是对各省民间发行的书籍进行审核,有些类似后世出版总局的职责。于是那些鼓吹满清或者是抨击太平天国的书册自然是不会通过审核的。西王夫妇始终还是需要国内只发出一种声音,别的反动书册自然而然的就消失了。

    诏书衙去岁发行书籍共计五十多万册,这些书籍当然都是讲述鼓励汉家儒学兴复,揭露满清罪恶的书籍,和新闻司的报纸一样,诏书衙在舆论宣传和文化导向上的作用非常明显。并且这些书籍还是公开销售,洪韵儿甚至引入了后世的营销学。找到一些大儒为书册亲笔题写读后评述,并大肆在报纸上宣传某某书即将发售。书册的定价也是一般读书人能够承受的范围,虽然定价不高。但诏书衙还是能够收回成本并且赚取利润,因为他们按照萧云贵这个见钱眼开家伙的指使,将书页的封底作为广告位卖给了一些商家作为广告投放版面。

    所以出书还让诏书衙赚了不少钱,而那些读书人起初还骂过这种市侩的做法。认为这种做法是让铜臭侮辱了斯文。并且在报纸上掀起过激烈的辩论。而商人们也有话说,既然出书边要有赞助,否则便是贴着钱财出书便是不利于书籍文化的流传,你不喜欢看广告自动跳过便可,何必斤斤计较?辩论持续了很长时间,各大报纸都有刊载两边的言论,于是报纸的销量逐渐增高,洪韵儿有时候怀疑萧云贵是故意为之。刻意为民间找些话题来辩论,一方面就是道理在这种辩论中能够越辩越明。另一方面这厮还是打算让报纸能多赚点钱。

    洪韵儿并不经常参加太平天国中枢的早会,那是萧云贵该干的事,她这个西王娘仅仅只是在必要的时候才会露面参加,她更多的精力还是花在了占领文化制高点的战役之上,这是一场看不见的战争,但却是非常关键的一环。

    看了诏书衙的存书局之后,洪韵儿觉得有必要扩建此处,越来越多的古书珍本需要妥善的保存,存书局里面除了古书之外,还有珍贵的历代命人字画真迹,这些可都是宝物,要是因为人为的保存不当而灭失,那太平天国便是千古罪人。于是洪韵儿当场让诏书衙的傅善祥记录下扩建的要求,并准备组织奏疏上奏。

    傅善祥一直是洪韵儿看好的人,她学识也很渊博,而且知书达理、心细如尘,对于管理诏书衙便需要的是细心,不论是审核书册发行还是保管珍贵古籍,都需要细心。傅善祥管着诏书衙让洪韵儿很放心,而且傅善祥也算是为数不多的女性文臣,她不同于上海讲武堂的周秀英、沐英红、韩宝英等女将,也不同于在苏北独当一面的女将苏三娘,傅善祥是文政方面的天国第一女子,是新兴知识女性的代表,她做出的成绩令很多读书的男子汉都要汗颜,因此洪韵儿很是倚重和看好她。

    而且萧云贵这厮经常出入诏书衙,明里说是指导工作,洪韵儿其实知道这厮是来看傅善祥的。傅善祥年轻貌美,才学又好,而且温婉贤淑,洪韵儿知道萧云贵这厮对于美女这种生物一直都是趋之若鹜的,这厮对傅善祥定然也是垂涎已久了。但每次洪韵儿挑明了对萧云贵说让他多纳几个王娘,但这厮不知道又犯什么毛病,总是支支吾吾的推脱,一度让洪韵儿认为难道真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总之萧云贵还是和傅善祥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而上海那几个狐媚子女将也是如此,令洪韵儿暗自恼怒不已。

    转了一圈之后,洪韵儿在现场开了个短会,勉励了诏书衙的大小官吏们几句,准备和傅善祥等人一起用午饭的,这时候西王府的参护却匆匆来报,说西王有要事让西王娘回府。(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章 确认身份

    洪韵儿跨进萧云贵书房的时候,只见桌上放着四菜一汤,但却丝毫没有动过,萧云贵如同一尊蜡像一般坐在桌边,手中拿着一份信函在那里发呆。

    屋内没有其他人,洪韵儿自然知道萧云贵是单独有话和自己说,当下吩咐跟随自己的女亲卫在书房外面等候。她悄移莲步走近前去柔声问道:“怎么了?”

    萧云贵还在沉思什么,也没回答只是把信函递了过去,洪韵儿接过信函才看了几眼便忍不住面色大变,跟着惊喜的道:“这、这是哪里来的?这汉语拼音都是清韵写的,我、我认得她的英文笔迹,她、她果然还活着,可这信上她没说她在哪里啊。”

    萧云贵的声音很是低沉:“这封信是京城白泽堂的人带回来的,京城分舵被满清捣毁,两人被俘,清廷放了一人回来,就带来了这封慈禧交给他的信。”

    洪韵儿愕然的看着萧云贵:“你的意思是,清韵还真是附身在慈禧身上了?”

    萧云贵有些烦躁的一挥手道:“不是我的意思,而事实就是如此,京城分舵被毁,清廷定然是查到了一些用汉语拼音书写的密函,这世上除了穿越的人能看懂之外,就连认识字母的洋人也不知道其中含义。清韵定是想确认我们的身份,所以让人带了这封信回来。”

    洪韵儿坐下身来,秀眉微蹙道:“那我们现在知道了清韵的真实身份,该怎么办?”

    萧云贵摸着下巴的短髯轻叹道:“韵儿。我发现我现在变得很腹黑,刚才第一时间知道清韵身份的时候,我居然想到的不是那份久别重逢的激动。而只是想到如何利用这一层关系为我们获得最大的利益。”

    洪韵儿有些惊讶但又有些暗喜,但她面上还是从容不迫:“清韵怎么说也曾经是你的未婚妻,你就不觉得心痛吗?她一个人在深宫里受苦,咱们是不是不该想着怎么利用她,而是应该想着怎么把她接过来,让她有幸福的日子过呢?”

    萧云贵面色更加的难看起来:“穿越之后就没有幸福可言,她到这边来我又能给她什么?你以为现在的我们还是当初的我们吗?”

    洪韵儿说不出话来。萧云贵接着说道:“她现在是清廷的慈禧,虽然我们不太清楚咸丰是怎么嗝屁的,但毫无疑问一定是她引起的某种蝴蝶效应让历史改编。所以咸丰提前嗝屁,她提前收拾了顾命八大臣,然后开始垂帘听政。假若她还是当年的清韵,你认为她有可能上位吗?”

    洪韵儿轻咬红唇道:“你的意思是清韵已经变了?”萧云贵点点头道:“不错。她一个女人能做到如今的位置上。她的手段、她的心机、她的城府定然已经变得高于常人。而且……”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而且她还有个儿子。”

    洪韵儿轻轻嗯了一声,心头的压抑感更加的沉重,“同治小皇帝。”

    萧云贵冷静的继续说道:“我们和清韵只是同学的情分……”说到这里他被洪韵儿瞪了一眼,萧云贵犹疑片刻后改口道:“好吧,她还是我名义上的未婚妻,但我从来没有给过她好脸色,说不定她很恨我。但她有了儿子,亲生的。换做是你,你是会站在亲生儿子这边还是老同学这边?”

    洪韵儿愀然不乐。有些黯然的说道:“难道我们就只能做敌人了吗?”

    萧云贵淡淡的说道:“她的亲生儿子是满清小皇帝,我们要推翻的就是她儿子,嗯,还有她这个满清的太后。而且她现在已经是万万人之上了,凭什么放下一切到我们这边来?一朝握有权势的人一旦失去权势将会非常没有安全感,我们如此,相信清韵也是如此。”

    洪韵儿苦笑道:“想不到我们就这样分道扬镳了?”

    萧云贵没好气的说道:“难道你还想请她和陆思玄过来坐下喝杯茶大家慢慢聊?你我答应,我们下面的人会不会答应?清韵和思玄暂且不说会不会答应,就算他们答应,他们下面的人会不会答应?”

    洪韵儿惨然一笑:“原来自从我们四个穿越回来身份改变的那天起,我们就已经注定成为不死不休的敌人了?”

    萧云贵默然片刻后才缓缓说道:“这些年我们都已经变了啊。”两人默然相对片刻后,洪韵儿整理了一下心情,才道:“那好吧,你说清韵发这封过来有何用意?”

    萧云贵沉吟道:“确认我们的身份,然后看看能否利用我们达成一些协定。”

    洪韵儿奇怪的说道:“我们和他们能有什么协定可达成的?”

    萧云贵摸着下巴道:“你忘了英法联军还对满清宣着战呢,虽然英国人暂时被印度拖住了手脚,但迟早是会平定那边的叛乱,然后就是北上直接攻击大沽口,接着像历史上那样攻陷京城。”

    洪韵儿秀眉微蹙道:“清韵和思玄应该知道这段历史的,他们有把握挡住英法联军么?毕竟让人又一次火烧圆明园是负罪啊。”

    萧云贵沉吟道:“如果我们不捣乱的话,他们有可能挡得住,根据白泽堂和情报司的情报来看,陆思玄练的满清新军战斗力还是不错的,而且他们也正在像全热兵器部队靠拢,武器上的差距不会太大。加上僧格林沁这些宿将和不要命的骑兵,要是指挥得当,英法联军的两三万人也会吃不了兜着走。”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眉头紧皱道:“我就怕他们有更大的图谋。”

    洪韵儿奇道:“图谋什么?”

    萧云贵沉声冷冷的说道:“你忘了历史上满清是怎么干的了么?他们在丢掉京城之后,迅速和英法签订了卖国条约。然后联合洋人来剿灭太平军!”

    洪韵儿秀眉紧蹙:“你的意思是清韵他们有可能出卖国家利益换取和洋人的合约,然后联合洋人来打我们?”

    萧云贵重重的点点头道:“当然这中间还要筹划很多事,毕竟我们和洋人的关系比历史上太平天国和洋人的关系要好得太多。而且我们现下的实力也强大很多,洋人不敢轻易和我们开战。所以清韵他们需要先和我们确认身份,然后她才能利用我们。”

    洪韵儿有些吃惊的掩口道:“你的意思是清韵从这封信开始就是准备算计我们?”

    萧云贵拿过信函道:“清韵在信上写了一些当年大学里的旧事,没有提到与我的婚约问题,更没有提到要我们接她出清宫,这说明她只是想确认身份。如果我们是别的穿越者一定不清楚她写的大学旧事,但要是我们就是她认为的萧云贵和洪韵儿。一定会给她回信,然后她后面的计划就会展开。”

    洪韵儿皱眉道:“你猜她会怎么做?”

    萧云贵一摊手道:“我不知道,但我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洪韵儿有些不满的说道:“你老是以己度人。把别人想得腹黑阴暗无比,老是想着别人在算计你。或许清韵也就是想确认一下我们的身份,毕竟到了这个时候,大家都能猜到满清和太平的阵营里都有穿越者。因为两边的历史都被搞得一塌糊涂了。”

    萧云贵沉声道:“我也希望是自己猜错了。但我不能不防着一手。既然清韵没打算离开清宫,那她和我们确认身份就是多此一举,除了给对方造成一定的负罪愧疚感之外,这封信还能带来什么好处?我不相信清韵放掉一个细作密探仅仅只是为了怀旧,你看她部署的事情,江忠源调任两广总督,这厮是出了名的坚韧难缠,今日来的军报就说了。张文祥的部队攻击受阻。还有陆思玄带着新军在淮上单找捻军围剿,一边练兵一边消除隐患。她算计起来丝毫不落下风。始终是我们的大敌啊。”

    洪韵儿没好气的说道:“好啊,那你说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回信还是不回信?承认身份还是不承认身份?”

    萧云贵忽然眼前一亮道:“啊,我刚想到一个问题,我们和陆思玄这小子是见过面了的,荣禄和慈禧联手干掉了肃顺他们,他俩也一定早就互相知道对方的身份,但为何清韵一直不知道我们真实的身份,反而要绕一个大弯子,通过这封信来确认我们的身份?”

    洪韵儿单手支颐道:“你的意思是陆思玄故意瞒着清韵关于我们身份的事?”

    萧云贵点点头道:“也只有这唯一的解释了,想必陆思玄是担心清韵知道我的身份之后,会和我旧情复燃吧。”

    洪韵儿掩口失声道:“陆思玄不会这么小心眼吧。”

    萧云贵耸耸肩道:“我只是猜测,谁知道陆思玄是怎么想的。”跟着他眉头一皱,有些阴险的笑了起来:“既然清韵急于确认身份,我们就回信,让她和陆思玄有些隔阂也是好的。”

    洪韵儿盯着萧云贵看了一会儿才道:“你也太损了。”

    萧云贵若无其事的摇摇头道:“我猜测清韵若是还有后面的计划,她一定会接着来信的,到时候我们就能看出她到底想如何了。”

    洪韵儿沉声说道:“阿贵,我要提醒你,不管如何,你都不能让清韵和思玄去死,就算最后我们攻下京城,你也无论如何要留下他们两人的性命!”

    萧云贵奇怪的看着洪韵儿道:“我有说过要他们俩的命吗?”

    洪韵儿俏脸微微一红,跟着低下素首轻声问道:“要是、要是清韵确认了身份之后,真的不顾一切要来这边和你团聚,你会怎么办?要真是那样,我可以答应让她与你结婚的,她很可怜的。”

    萧云贵没好气的笑道:“你还是不是现代穿越回来的人?怎么老想着把自己老公推出去与人分享?”

    洪韵儿轻叹一声道:“璇玑的事一直让我耿耿于怀,你最近又老是去诏书衙见傅善祥,我知道你就是本性难改的。”

    提起李璇玑,萧云贵哦了一声,也是轻叹一声有些黯然的道:“不说这个了,假如清韵真的肯放下一切过来这边,我当然是会好好待她的,但我不会纳她,因为我不欠她什么……”(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一章 皆大欢喜

    洪韵儿有些吃惊的看着萧云贵,她没想到萧云贵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但转念一想也对,萧云贵的确不欠宋清韵什么,从一开始萧云贵就很反感这个未婚妻,这与宋清韵本身无关。虽然宋清韵漂亮、贤惠、聪明,但她是萧云贵的父亲安排给他的未婚妻,这一条理由就足以令萧云贵产生抗拒之心,所以萧云贵一直都没有彻底接纳过这个未婚妻。

    听到萧云贵这样说洪韵儿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她自从和萧云贵成亲生子之后,其实内心最深处就一直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愧疚。她一直认为自己抢了好朋友、好同学的未婚夫,是不折不扣的第三者,而且她一直都在担心哪一天宋清韵会忽然出现,到那时候她又该如何面对宋清韵呢?

    所以成亲最初的时光里,洪韵儿变得有些偏执和不可理喻,她严厉的监督萧云贵,打击试图靠近萧云贵的任何一个这个时代的女性,结果导致李璇玑这个昔日和她关系很好的姐妹很是凄凉的远渡重洋嫁给一个洋人。

    当她看到萧云贵的痛苦之后,洪韵儿似乎又明白了他的感受,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没有能够保护自己的女人,是一件多么有损尊严的事。被负罪感折磨的洪韵儿开始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她仍然继续留心靠近萧云贵的那些女性,但这一次她却是鼓励萧云贵接受她们,或者娶她们为王娘。希望这样她的内心能够好过一些。她还是偏执的认为自己只是一个第三者,抢了别人的东西已经很不好了,还让萧云贵陷于痛苦之中。便是很不妥的事情。

    虽然做夫妻多年,但洪韵儿一直没有向萧云贵说起过这件如鲠在喉的心事,宋清韵就是悬在她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有时候她期望宋清韵出现,然后萧云贵也娶了她,这样她才能如释重负;有时候她又担心宋清韵的出现会抢走她现在拥有的一切。患得患失之间,洪韵儿的性子变了很多。变化最大就是她不再讽刺、挖苦萧云贵,而是做了一个贤妻良母,对他百依百顺。

    萧云贵自然体会不出洪韵儿的复杂内心世界。对他和所有男人来说,女人心依旧是海底针,任何时代都是这样。同时向萧云贵这样位高权重的男人来说,他也不应该研究女人心。他更加关心的是政治。

    后世李敖曾今很武断的说过。世界上有两样东西最肮脏,但男人都喜欢,一个是政治,还有一个是女人的那里。这句话非常的有失偏颇,女性辛辛苦苦的孕育下一代生命,她们是光辉而伟大的,而政治则的的确确是肮脏的东西,它的肮脏来源于心灵的侵蚀和污染。它能令一个人完全堕落于权力的**之下。

    萧云贵之前没有在乎过宋清韵,现在的他更加的不在乎。不过他现在是一个非常庞大的利益阶层领袖,他需要考虑的是如何为这个利益阶层谋求最大化的利益。不管用什么手段,也不管有没有违背道德,更甚至要他放弃亲情,这就是政治的肮脏之处。

    萧云贵嘴上说着不欠宋清韵什么,心底里却是在盘算着如何利用这件事情。在他看来,宋清韵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对手,她也是熟悉历史的高材生,虽然比不上洪韵儿这个文史百度女王,但似乎也不遑多让,加上她身边还有一条忠犬般的疯子陆思玄,这家伙为了宋清韵似乎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现在的满清还占有七成以上的领土,宋清韵和陆思玄可以利用的资源自然也是多过他和洪韵儿的太平天国。如果让两人从容不迫的整顿好满清的内部,萧云贵自问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完成推翻满清的壮举。虽然一开始萧云贵压根没有把推翻满清作为他的志向,但随后一连串的征战、付出、牺牲之后,这个理想成为了萧云贵的政治理想,而他也沦落为彻头彻尾的政治动物。所以萧云贵看来,他和宋清韵、陆思玄是根本不可能会有任何可能的政治妥协,哪怕是他亲爹来了也没用,何况只是名义上的未婚妻和所谓的老同学?

    萧云贵此刻必须重视宋清韵的威胁,如果说当年萧云贵并不害怕陆思玄穿越附体后的荣禄,那是因为荣禄年纪太小,手中权力不大,等到荣禄熬出头或者掌握了大权之后,萧云贵自信已经坐在紫禁城里喝茶了。可现在情况不同了,宋清韵就是慈禧,西太后的政治地位是荣禄无法比拟的,虽然说是两宫垂帘听政,但萧云贵深知另一个连汉字都不认识的慈安太后是不可能左右这个慈禧的。历史上慈安不能左右,现在更加不能,宋清韵提前完成了打到肃顺等人的战役之后,她的才能和心机城府远远超过了历史上的那位正主。

    萧云贵没有顾及洪韵儿的内心情感世界,他提起笔来,开始准备给宋清韵回信。虽然他嘴巴上说不会纳宋清韵为王娘,但洪韵儿却提醒了他,这厮琢磨了片刻后,抬头看着洪韵儿小心翼翼的说道:“韵儿,我想回信的时候还是暂时不要透露我不会纳清韵为妻的意图,你看如何?”

    洪韵儿和他相处多年,知道这厮一惯的秉性,适才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想着自己的心事,蓦然被萧云贵打断了思路,稍稍一想已经猜到了这厮的打算。洪韵儿俏脸涨得通红,嚯的一声站起身来很是气恼的说道:“你、你难道是想欺骗清韵的感情,利用她可能还对你存有的好感来达到一些目的?!”

    萧云贵丝毫没有卑鄙无耻四个字的觉悟,眉头紧皱起来:“这也不算欺骗,虽然我不一定真要娶她为妻,但如果她真的能够归心反正。在满清那边替我们做一些事,我会补偿她的。只不过到时候可能真要委屈你一下,你放心。就算我娶了她,心也是在你身上的。”

    洪韵儿杏眼圆瞪的看着萧云贵,素手发颤的指着萧云贵,口中艰难的吐出几个你字来,但却已经是气塞胸膛,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萧云贵知道似乎已经触及洪韵儿的道德底线,于是连忙开口分析了起来。将他担心的情况一一做了耐心的说明。虽然现在太平天国在夫妻俩的努力下,已经远远超过历史同期太平天国的国力水平,而且完成了基本上的内部统一。形势一片大好。不过宋清韵和陆思玄在满清那边做出的成绩也不相上下,更可怕的是宋清韵也熟悉历史,熟悉满清那边的历史人物,这一点相当关键。或许宋清韵和陆思玄军事才能都不如真刀真枪打出来的萧云贵和洪韵儿。但他们知道满清那边有哪些名臣名将可以任用。江忠源的调任就是一个例子。而在淮上剿灭捻军大部的袁甲三和李鸿章也是如此,宋、陆两人不需要亲自打战,他们只需要用好那群同治中兴的所谓名臣名将便可以了,在这个基础上,他们掌握的资源和国土是数倍于太平天国的。

    萧云贵的喋喋不休令洪韵儿心头感到烦闷,她居然有了一种厌倦的感觉,她这个时候真的开始有些讨厌这肮脏的政治,但她却还是忍耐着。听萧云贵接着说下去。

    “我是想着如果清韵还对我有情义,我就回信给她。劝说她站在民族大义的立场考虑一下,能不能做出一些里应外合的事情来帮助我们,比如说把江忠源调走,或者把李鸿章闲置起来,或者给曾国藩制造一些麻烦等等。只要她能够这样做了,将来我们打到北京去,我会善待他们母子,迎娶她为妻也不是不可以的……”

    看到萧云贵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最后洪韵儿忍无可忍的冷冷打断道:“太平天国上下会答应你迎娶满清的太后为妻么?!”

    萧云贵微微一愣,但似乎还是没有察觉洪韵儿的气场已经到了爆发的临界点,自顾自的接着说道:“这样的确不妥,不过我们可以偷梁换柱,或者替清韵改个身份,反正深宫大院的,也不会有什么知情人,只要我们做得隐蔽,没人会知道。”

    洪韵儿终于按耐不住,她厉声娇叱道:“够了!”萧云贵疑惑的住了嘴,有些呆愣的望着洪韵儿,只听她冷冷的说道:“你只是打算利用清韵,在她做完那些事情之后,你让她改头换面,藏于深宫之内,自此无人知晓,接着你便会弃之如敝履。你彻头彻尾的都不知道清韵想要的是什么,你只是打算利用她的感情对吗?”

    萧云贵有些回过味来,女人是感性的动物,她们最不能忍受的似乎就是男人利用女人的感情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他期期艾艾的道:“她不是就要我娶她么?那我就完成当年父亲的承诺,我娶她便是了,但我的心还是在你这里,这样不好吗?各取所需,皆大欢喜啊。”

    洪韵儿不能够理解萧云贵在这件事上的思维模式,男女知性上认知的冲突彻底暴露了两人之间那还是无法抹平的鸿沟,从政治利益角度上来说,萧云贵没错,从道德节操上来说,洪韵儿没错,只不过萧云贵的道德底线偏低,洪韵儿的感性情商过高罢了。

    洪韵儿一通关于道德节操还有女人感情问题的长篇论述之后,萧云贵觉得自己的头都快炸了,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和洪韵儿切磋斗嘴了,一时间竟然无法还击,最后他暴怒的喝道:“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这个国家!到底是一个人的感情问题重要还是一个国家的兴衰荣辱重要?!”

    萧云贵的断喝令心神激荡的洪韵儿仿佛一下子抽空了身上的力气,她身子一软居然昏迷了过去,还好萧云贵手疾,急忙抱住了她的娇躯,跟着便大声叫着让西王府的医官过来。

    片刻之后,医官替躺在床榻上的洪韵儿把完脉,面带喜色的恭贺道:“属下恭喜西王殿下,西王娘这是喜脉,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萧云贵愣了一愣,跟着便是手舞足蹈的欢喜起来,虽然他们已经生过一个儿子,但萧云贵还是不会嫌自己孩子多的。重赏医官之后,医官便下去给洪韵儿开安胎药,萧云贵则欣喜的握着洪韵儿的素手,看着已经醒来却还有些木然的洪韵儿道:“韵儿,咱们又有孩子了,你手上的差事就先放下,安心养胎好了。”

    洪韵儿嗯了一声,她这段时日也是忙得很,月事没来居然也忘了,这一次怀胎也没有上一次那么激烈的反应,所以便忽略了。虽然内心里有些因为怀有身孕的高兴,但刚才的不快还在,于是她扭过头去,不理会萧云贵,只是淡淡的说道:“你想怎么样便怎么样吧,我安心养胎,不想再知道你的那些龌蹉勾当……”

    萧云贵并不能完全读懂一个女人的真实语境,就如同大多数男人一样的理解,统治地球的这两种生物从开天辟地以来就从未达成过完全意义上的共识,就算是夫妻间分歧也是存在的。于是萧云贵便欢天喜地的安慰了几句,随后接着写他那封虚情假意的情书回信,而洪韵儿则是气苦的转回西王府安胎去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二章 重新部署

    萧云贵的信并没有写的太露骨,他只是平平淡淡的交代了一下自己和韵儿的身份问题,并且稍微提了一下他和韵儿成亲生子的事。这厮还是一惯的泡妞手段,他知道什么叫欲擒故纵,第一封回信并不急于表露什么,而是稍微挑起清韵的醋意,在萧云贵的想象中,假如清韵还有情义,知道自己的未婚夫被好朋友抢走,应该会醋意大起。

    当然萧云贵这种泡妞老手不会一味的挑起醋意,关于他和洪韵儿成亲的是他也写了一些实际情况,比如两人的肉身萧朝贵和洪宣娇一开始就是夫妻,而且还有了儿子,这些实际情况萧云贵说的没错,当时假如不是两人有这一层关系,也不会这么快走到一起。随后萧云贵还别有用心的关心了清韵一下,他知道有时候简单的嘘寒问暖也能哄得女孩子开心。

    于是这厮动机不纯的完成了一封信,反复修改之后,照养誊为汉语拼音,然后让送信的李丁前来。

    至于李丁这个人,白泽堂自然不会放过他,京城分舵被清廷瓦解,而只有他一个人活下来,这本来就很说明问题。李丁送信到了京城之后,童强胜就亲自审问了李丁。李丁知道自己已经很对不起死难的兄弟了,也只想着速死而已,便一五一十的交待了所有的事。

    得知李丁做了叛徒,童强胜自然是万分恼火,但李丁送来的信是来自满清太后,童强胜还是暂时没有处死李丁。他知道西王一定会亲自问李丁话的。

    果然西王在看完信函不久之后便命人带李丁前来,童强胜并不知道西王单独对李丁说了什么、问了什么,最后西王让童强胜进书房。让他送李丁返回北方去,并告诉童强胜,李丁的死罪暂时赦免,准许他戴罪立功,但白泽堂必须对这件事保密。

    童强胜知道西王想用李丁为反间,但李丁做了叛徒而没有受到惩处,这件事若是传出去必定会影响白泽堂。所以西王让他保密。但这些都不重要,童强胜好奇的是满清的太后为什么会写信给西王,而且西王一定是回信了。否则他不会单独召见李丁。

    好奇心人皆有之,童强胜也不例外,但他很聪明,他知道什么可以打听。什么不能打听。于是他依旧选择了领命而行,并未多问。

    李丁走后,萧云贵的目光又转向了挡在肇庆的江忠源所部身上,这个问题始终要自己解决,他并不会报太大的希望在宋清韵身上,回信有多大的作用萧云贵并不知道,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这封信多少都能干扰宋清韵一下。可惜萧云贵并不知道此时的宋清韵腹黑程度和自己有得一拼。于是萧云贵和宋清韵的互相算计就此开始。

    负手看着地图,萧云贵也觉得有些头痛。闪击广东的要诀便是一个快字,这次满清的反应速度比他想象当中快了数倍,宋清韵很大胆的就近启用江西的江忠源接任叶名琛的位置,早知道是这样,萧云贵觉得还不如放叶名琛回去,好歹这个两广总督没有江忠源那么难缠。

    江忠源这人毕生都在剿匪,他从开始发迹就是剿灭了雷再浩的起义,随后他让太平军吃了第一场大败,蓑衣渡之战差点就让太平军全军覆没,随后救援江浙等地也是让太平军吃够了苦头,接着镇守南昌,让太平军三打南昌才最后攻克了此处,这厮是出了名的善守啊。

    想到这里萧云贵觉得在肇庆的张文祥部一个师对付江忠源很是吃力,而且江忠源一定会从广西调集劳崇光部清军赴援,说不定还有可能向湘军借兵。第三师虽然号称赵子龙师,但也不可能有三头六臂,而且第三师分散在广东西部,在肇庆的兵力严重不足。

    萧云贵知道李秀成一定会及时调整部署,调集第一、第二师赴援,他作为西王要做的就是立刻派遣第二梯队南下,同时石达开部必须发起湘北战役,牵制湘军,务必令曾国藩不敢分兵南下广东。

    随后萧云贵召见了兵部参谋司,参谋司的将校们推演得出的结果和萧云贵的判断差不多,江西和福建大部分由乡兵组成的第二梯队原计划是还要等待一段时间才南下,但现在情况有变,第二梯队要迅速南下广东,接手占领的地盘,担负起肃清残敌的差事,同时江西、福建的正规新军需要再抽调两个师组成新的兵团南下,归入李秀成的指挥序列中,以保证对清军的优势兵力对比。

    至于被围困在颍州的捻军和赖文光部太平军,兵部参谋司建议苏北的林启荣部发起凤阳战役,苏北兵马攻打凤阳、泗州等地,争取将庐州与苏北连成一片,同时还可以牵制围攻颍州的清军。

    近代军队和古代军队最大的不同并非精神上的差异,有的学者认为古代军队不知为何而战,所以在作战意志上和近代军队有很大的差距。其实不然,任何时期的军队都有各自效忠的目标,古代军队的忠君思想未必比近现代军队的爱国思想要差,苏联卫国战争时期,苏军被德军闪电战击败后,照样有数十万的苏军士兵放下武器投降,战斗意志并不能区分近现代军队和古代封建军队的差异之处。两者的差异之处其实在于科学在军队当中的运用。

    现在的太平军自从办了军校之后,就已经开始了科学建军的思想。首先士兵必须参加识字班培训,这些培训班大多是在夜间进行,而古代军队到了夜间就基本没什么事做,除了睡大觉之外,也只是增加了炸营的可能性而已。太平军士兵夜间参加识字班或是听训导员做思想工作,既打发了慢慢长夜,又增加了士兵的学识。

    其次就是各种学科在军事当中的运用,炮兵的弹道学、海军的水文测绘学、后勤的统计学、侦察兵的观测学、行军的气象学等等学科都在太平军中开始广泛运用。不得不说战争的确是推动科技发展的第一加速器。

    再次便是参谋制度和后勤与军队剥离,古代军队的统军大将什么都要管,而太平军自从苏福新政新军编练之后,参谋制度建立起来,军队后勤也单独剥离开来,这也是近现代军队区别于古代封建军队的一个重要标志。

    萧云贵很满意参谋司的这些年轻军官们,虽然他们某一个人可能想不到那么周全,但他们集中在一起的集体智慧就完全能够胜过任何一个名将。萧云贵接到消息之后,思考的应对之法虽然有了个大致的雏形,但参谋司经过十多个人的集体智慧,已经编写出了大致的作战计划。

    这份作战计划只是初稿,当中还有些细节需要完善,但这些工作是配属到军、师、团级参谋应该做的事情,随军参谋更加了解战场的实际情况,他们有权力修改参谋司的作战计划,但必须完成参谋司下达的战役目标,同时参谋修改的计划必须得到师长、军长的同意。

    太平军参谋司很重视计划的可修改性,他们知道自己只是提出理想化的作战方案,具体执行还需要靠前线的军队,所以参谋司的计划并非不能改变。参谋司就流传这这样一句话,不能修改的计划 就不是好计划。

    参谋司和萧云贵的作战思路大致相同,萧云贵当即命参谋司以兵部名义开始调配部队,太平军现在已经很像一支近代军队了,他们的效率远远超过了满清的封建军队。

    就在萧云贵发出调集第二梯队进入广东的时候,美国新任公使列卫廉来到了天京,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

    萧云贵是在晚饭时分接见了列卫廉,萧云贵准备了一桌丰盛的中国大餐招待列卫廉。列卫廉是乘坐美国最新式的风帆蒸汽混合动力战列舰明尼苏达号来到上海的,颇有些炫耀武力的意思。但列卫廉在登岸后看到吴淞口以及两岸密密麻麻的海军炮台后,列卫廉确定自己带来的舰队数量太少了。

    列卫廉选择了乘坐火车先到苏州游览了一番,他主要是去参观苏州的几个美国商人投资的工厂,然后才赶到天京的。萧云贵招待列卫廉吃饭的目的很简单,这厮打算趁美国佬经济危机的时候好好的赚一笔。

    饭后两人开始了愉快的交谈,英国佬的传统英语太过蹩脚,萧云贵更习惯美国式的口语,所以列卫廉惊异于这位太平天国西王的口音,居然有明显的牛仔腔调。

    还没等萧云贵开口询问美国国内经济危机的情况,列卫廉首先却感谢了太平天国对美国经济危机出现后的帮助。这话让萧云贵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这厮只得笑着慢慢套话,最后才弄明白,原来这一切都是胡雪岩的杰作。

    胡雪岩带去了贵云商号一半以上的资产,这差不多是萧云贵一半的私人财产。重新回到美国之后,胡雪岩并没有按萧云贵的意思,把所有的资金都投入到美国西部铁路的建设上去,他通过美国情人得到的一些消息,加上他敏锐的商人判断能力,发觉美国各大钢铁公司存在生产产品销售不足的问题,同时在查看铁路工地的时候,他发现用来建设的铁轨居然七成以上是进口英国的铁轨,这让胡雪岩大吃一惊,他马上意识到这将会带来一场很严重的商业危机。(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三章 钢铁危机

    胡雪岩是一名商人出身,他知道一家商号卖不出去商品会有什么后果,而假如整个国家大部分商号生产的商品都卖不出去又会有什么后果。虽然胡雪岩还没有什么世界性范围内经济危机的意识,但他可以推断出英国钢铁的过量出口势必影响美国自己的钢铁工业。

    随后胡雪岩没有盲从的跟风投资而是继续收集他的商业情报,他发现美国很多钢铁公司都存在产量过剩、产品积压等严重问题,而英国的钢铁却源源不绝的进口而来,继续冲击着美国的 生铁、钢铁等行业。同时整个美国都在进行着大规模的铁路建设投机,证劵、股票、投资市场都是一片疯狂而喧嚣。

    胡雪岩虽然没有后世专家教授们的水平,能够深刻的分析事件以及事件背后的经济规律,但常年经商的经验告诉他,任何商业活动,最后发财的必将只会是少数人,在美国随处可见持有铁路有价证劵的疯狂人群,胡雪岩知道大家可能都发不了财。于是,胡雪岩选择了按兵不动,没有按照萧云贵的意思继续扩大铁路投资,也没有盲目跟从那些疯狂投资的西方人,他在等待机会和继续收集情报。

    由于英国这个世界工厂的产品倾销政策,原本就弱小的美国钢铁工业长期停滞不前,棉纺织业的增长速度也不快。与此同时,铁轨、生铁、机车、棉布和其他英国制成品的进口却增长得十分迅速,英国产品充斥美国市场阻碍了美国冶金业和棉纺织业等当时的重要工业部门发展。铁路投机带来的资金迷惑了人们的眼睛。虚假的市场繁荣让美国的经济泡沫开始崩塌。

    胡雪岩回到美国的第三个月开始,大量的美国钢铁工业企业开始迅速的倒闭,就如同多米诺骨牌倒塌一般。冶金业遭到了重创,随后影响到了金融业,许多银行纷纷倒闭,然后迅速波及到了其他行业。短短两个月时间里,超过五千家美国国内企业倒闭、破产,粮食生产过剩,粮价和粮食出口下降。加上英国工业品的剧烈竞争,促使了美国经济危机的加深。反过来,英国的经济发展也受到美国危机的打击。由英国向之提供资金的美国银行、铁路、商业公司纷纷破产。也使英国的投资者持有的有价证劵急剧贬值。1857年秋季,美国还爆发了货币危机,整个银行系统瘫痪了,美国的货币危机在10月中旬达到了顶点。当时纽约63家银行中有62家停止了支付。贴现率竟然超过了60%,股票市场行市则下跌了20-50%,许多铁路公司的股票跌幅达到80%以上。美国的经济危机迅速蔓延到英国和欧洲大陆,引发了一阵又一阵的破产浪潮。

    就在这个时候,胡雪岩开始了他的商业行动,他并没有搞什么救市,他手上虽然有大量的资金,但挽救不了美国。美国人自己的经济危机需要通过战争来解决,这个战争就是随后即将爆发的南北内战。胡雪岩现在要做的就是收购那些破产的廉价美国企业。

    一个月的时间里,胡雪岩收购了数家钢铁公司、军工企业以及纺织企业,并且成功的收购了康涅狄格州一家名叫柯尔特专利火器制造公司的大部分股份。这家柯尔特专利火器制造公司胡雪岩并不清楚它随后将创造什么样的历史,他仅仅是注资了一百万美元,同时许诺这家公司替他们代理中国的枪械市场,于是胡雪岩得到了股份。这家公司再随后的美国内战中提供了大量的军火供应,影响极其深远。同时,大批有经验的美国工人被招募起来,当中最多的是造船工人,胡雪岩将这些工人连同他收购的两家中型造船厂中的机器设备一起打包送回国内,上海、福州、广州三处都需要造船设备和大量熟练工人,胡雪岩提供了就业机会。

    上海造船厂也称江南造船厂,去岁上海军政司开始了一项庞大的造船厂合并计划,官民合办的祥生船厂、耶松船厂、民间独资的瑞镕船厂、民间独资的万隆铁工厂、官民合办的和丰船坞、董家渡船坞等厂坞经过多次兼并和合并后,成为上海最大的造船厂和船坞。新的造船厂实行了股份制,原有的民间资本转化为公司股份,继续由民间的投资商人持有,他们成为了造船厂的股东。江南造船厂的合并并非太平天国的政府行为,而是上海造船工业发展到一定时候需要出现垄断的结果,萧云贵并没有干预,因为政府持有的股份大大多于民间股份,说实话太平天国政府才是江南造船厂的最大股东。

    与江南造船厂不同的是福州和广州的造船厂,福州造船厂位于马尾港,两年前开始投资建设,但事实证明,福州受制于上海商贸线路的影响,造船厂始终难以形成气候。年初之时,发展泉州港政绩突出的陆朝安调任福州,随后他开始利用琉球等地的航运发展福州造船厂,声势颇有些高涨。广州则是今年才开始的造船厂计划,不论是技术还是人才都远逊于它的两位前辈。

    胡雪岩这一次美国之行最要紧的任务之一就是为三座造船厂引进熟练工人、技术和机器设备。萧云贵的判断认为美国作为后来的世界性强国,这时候的造船工艺一定不算太差,英国人不肯提供的技术或许美国能够找到。但他这个判断是有误的,美国造船行业至少在1880年以前还是依靠工人的经验和技术,科学的造船理论和体系还很远,英国人当时的造船技术是无人可以替代的。不过萧云贵和胡雪岩的努力没有白费,他们奠定了日后国内造船技术和体系发展、成熟的基础,谁说一定要靠英国人才能成事?路是自己走出来的,虽然这当中或许会走些弯路,但这确实坚实的必由之路。

    胡雪岩的一系列捡垃圾般的收购行动挽救不了美国,但他挽救了一部分美国人,在旧金山和纽约一东一西两座大城市里,胡雪岩这个中国人的投资成了经济危机中唯一的亮点,他收购的企业不必与英国人争夺美国国内的市场,这些企业的市场在遥远的中国。很多旧金山的美国人甚至喊出了:“上帝保佑中国人,是他们给了我们饭碗!”

    凡是胡雪岩注资、入股、收购了的公司、企业,无一例外的获得了一部分的中国市场份额,国内此刻欣欣向荣的发展需要大量的工业产品和机器,同时日本也是一个不错的倾销商品地,胡雪岩在分配国内市场份额的同时,也将日本捎带上了。

    胡雪岩看到了这次美国经济危机中的一些实质,他破天荒的引入了一种机制,那就是订单份额生产制,在他收购或注资的企业之下,有订单和长期合作协议,工厂才开工生产,平时保有一定的产量,绝不多生产浪费。但资本主义的企业却有是注定了要扩大生产,追求更大的利润,胡雪岩开始了他的代理人制度,他成立了专门的团队寻找产品销售代理人,为产品寻找销路,代理人再寻找零售商人等等。

    列卫廉在出任中国公使之前,拜会了这位在美国风头正盛的中国人,商谈更进一步扩大中美贸易的可能性,美国需要市场挽救经济。虽然胡雪岩手上有一部分萧云贵授予的特权,但国内无论是工业建设、铁路建设还是其他建设,蛋糕的份额都是有限的。临来美国前,萧云贵就和胡雪岩分析过国内的形势,当前英法两国还是占据了大部分的中国市场份额,其次便是萧云贵扶持的本国工业集团,其次如普鲁士等一些国家也开始有限的贸易活动。说实话,美国的那一份蛋糕不可能画得太大,否则将会影响英法或者国内企业的利益。

    于是胡雪岩只得婉言谢绝了列卫廉的提议,他无权作出任何承诺,他旗下的公司和企业能得到订单和市场那是有太平天国官方授权的。

    找到问题所在的列卫廉便急急忙忙的赶往中国,甚至比胡雪岩派回来通报消息的人还要快,所以萧云贵在没有得到美国那边消息之前,反而是先从列卫廉这里得到了好消息。

    萧云贵一边暗自庆幸胡雪岩是个随机应变的人,没有按他说的扩大铁路投资,否则天知道哪一年才能收回那些投资,而且马上就要爆发南北内战了,一个军事管制或许就能让铁路的所有权变成政府的,变数实在太多,还是胡雪岩的做法得当,特别是收购柯尔特军工厂股份的举措,萧云贵开心的知道,在随后的南北内战中,他有了一个向美国倾销军火的桥头堡了。

    列卫廉介绍完胡雪岩的丰功伟绩之后,开始游说太平天国的当权者,希望这位西王能够扩大美国的贸易,特别是他听闻太平天国有意在广东、江西、福建等地继续修建铁路,假如能有铁路的修建权,或许美国的冶金业就有救了。

    列卫廉的游说没有得到萧云贵的认同,这厮肚子里暗自腹诽着,要是给了美国佬这些铁路修建权,只怕英法两国直接就要开战了,况且救了美国的经济,美国国内矛盾不够突出,南北内战还能打起来吗?

    于是萧云贵接连搬出英法两国来说事,最后列卫廉急切之下也忍不住威胁了起来,这就是萧云贵听到的坏消息,满清那边照会大沽口停泊的美国船只,他们愿意和美国商谈开放贸易口岸的事,并且邀请美国调停与英法的战争。(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四章 恍然大悟

    广州的丢失对满清来说是关上了最后一扇通向世界的大门,江南五个通商口岸悉数被太平军占领之后,满清急需打开另一扇窗户。萧云贵很好奇宋清韵会给列卫廉开出什么样的价码,或者说满清能满足美国什么。

    现在的历史已经被四人改得面目全非,似乎都没有了先知先觉的优势,但有一点是他们已经具备了的能力,那就是预判。四个人都是文科出身,系统的学习过历史(萧云贵除外,这厮半吊子),历史之所以是一门学问,就是让人们通过历史发生过的事来提醒后人不要犯同样的错误,同时精通历史的人对事物发展的规律往往有着更加精准的预判。

    满清道光年之后,千年古国迎来了从未有过的变局,资本主义国家对封建农业国家的入侵,这个命题满清之前是没有历史经验可以借鉴的,所以就算曾国藩、左宗棠等历史上的名臣也是摸着石头过河,但他们的改良并不成功。随后中华民族用了一百五十多年的时间才彻底解决了这个命题,于是四个人都有了一定的历史经验,他们会避免犯前辈们犯过的错误。

    萧云贵听着列卫廉喋喋不休的游说陷入了沉思,他开始换位思考,假如自己是宋清韵面对当前太平天国咄咄逼人的态势,她会怎么做呢?开放北边的几个港口作为通商口岸,这是一定的!

    满清的经济已经陷入了困境,厘金和关税成了支柱。通商口岸能够带动商贸,宋清韵一定不会只同北面的老毛子做生意,老毛子的生意也不好做。开放通商口岸能够继续维持满清的经济。有了钱粮才能继续把战争进行下去。

    然后就是引入国外势力介入内战,历史经验证明,列强们一旦能够腾出手来,是非常乐意插手其他国家的事务的,美国南北内战的时候他们就这样干过。萧云贵有些明白了宋清韵的险恶用心,她想把水搅浑。美国出面调停重开谈判,英法在北面和满清继续做贸易。相信英法还是会答应的,毕竟他们需要贸易,特别是英国希望继续从事他们的鸦片生意。

    继续和列强合作贸易。满清还能不断得到先进的技术和洋枪洋炮,萧云贵非常清楚作为穿越者能够利用列强做出什么样的奇迹来,或许破罐子破摔的宋、陆二人不惜出卖更多的国家利益来达到这个目的。

    列卫廉说完之后,萧云贵的沉思也结束了。他压根没听列卫廉后面的废话。他简单的说了一下他的看法,“贵国想要摆脱当前的困境,要做的并不是另找一块商品倾销地这么简单,要知道远东市场真正起主导作用的还是英国人。相信贵国需要调整的是自身的经济体制,据本王所知,贵国南方多是种植园经济,北方则多是工商业经济,这次经济危机中。北方破产的企业比较多,连带着南方的农产品价格也不断受到冲击。但是南方的经济中大量运用了廉价的劳动力,也就是黑奴,所以他们的损失会比较轻微一些。贵国想要复苏经济,除了加强本国自身的建设之外,需要大量廉价的劳力和原料产地,南方有种植园和廉价劳动力,正是北方所需要的。贵国假如没有理顺自身的经济结构,加强自身商品竞争力的话,是不可能竞争得过英国人的。毕竟本王这里也不可能放着物美价廉的商品不买,跑去卖价格更高的产品吧。”

    列卫廉是律师出身,经济问题不是很在行,但他的前任麦莲公使在交任时告诉过他,在此时此刻,美国的确没有能力主导远东市场,美国能做的仅仅是跟随英法的脚步,得到两国相同的一些待遇,不需要刻意试图改变什么。

    萧云贵还是笑着说道:“公使先生,太平天国治下的商贸是开放和公正的,正如你所说的,我们的确有打算要修建江西、广东、福建等地的铁路,但我们的招标和资金引入都是公开的,不会偏袒任何一方。”

    列卫廉叹了口气,虽然他不太了解经济,但他也知道,假如是完全公平的条件下,美国无论是技术还是产品质量上都是无法和英国这个号称世界工厂的国家竞争的。看来他的希望还是只能寄托在北边满清身上,假如美国能趁着英法和满清开战,抢先一步打开北边的市场,或许对美国会有利。

    萧云贵的拒绝并非无可奈何,他也可以答应美国人的要求,但他并不喜欢被人威胁的感觉,同时因为美国而得罪英法两国,这本身就是不划算的事。此时的美国只算一个二流国家,而且在过最多三年就要爆发内战,满清想利用美国也不会有太多的机会,

    不过,萧云贵还是答应继续追加美国的投资金额,继续挽救美国的企业和工厂,这厮当然很乐意这么做,趁着美国企业和工厂大量倒闭、破产,收购入股捡垃圾这是当然要做的事,这些工厂和企业在将来南北内战的时候还能继续大赚战争财,何乐而不为呢?

    列卫廉很开心,同时萧云贵也答应了他将美国领事馆开在天京的请求,同时美国也答应在美国的三藩市也就是旧金山和华盛顿设立太平天国的领事馆,双方的外交关系更加的亲密了。

    送走了列卫廉后,萧云贵开始考虑要不要再一次破坏满清蓄谋已久的谈判,但他盘算之后发现同样的阴谋诡计再多用一次的话,或许就会露陷,而且满清也不大可能再犯同样的错误。难道要写一封言辞恳切的信去提醒一下宋清韵和陆思玄,以国家大局为重,不要做千古罪人,为了一己私欲去出卖国家利益?

    想到这里萧云贵瞬间掐灭了这个念头,现在他大肆在太平天国的占领区内增开通商口岸。大肆吸纳外国资本进行铁路、矿产等等的建设、开发,这算不算出卖国家利益?而且他承认了《南京条约》里的所有条款,这本身就是一种变相的卖国吧。

    攻陷广州之后。李秀成曾今到了九龙半岛远眺香港岛,此时的香港岛虽然有不错的舰队保护,但陆军很少,只有两千名海军陆战队士兵守护,李秀成很想收复这里的,参谋司甚至进行过收复香港岛的推演。但最后萧云贵叫了暂停,时机未到啊。

    没有能够收复香港。也就代表着萧云贵对之前条约的默认,从某种意义上来看,他和满清没有什么两样。自己不够强大,守不住自己的东西,自然会被人抢过去的。所以萧云贵觉得自己要从国家大义上来说服宋、陆二人是行不通的,这样做只是自取其辱。

    宋清韵的计划能够实现吗?萧云贵觉得当中还是有些阻滞。这些阻碍就来自于满清的保守势力。满清不同于太平天国。太平天国完全是新兴的政权,他联合的阶层是被官僚集团欺负的士绅商民等阶层人士,而宋清韵那边维护她统治的阶层恰恰是官僚贵族集团,她不大可能这么容易的说服那些顽固派的吧。萧云贵抱着一丝安慰没有进行什么大的安排,仅仅只是命令白泽堂在江北的势力发出一些谣言,造造谣、说说满清打算和洋人媾和,出卖国家的丑恶嘴脸,或许这样能给宋清韵制造一些麻烦。

    几天之后。从美国归来的船队到来,胡雪岩采购的大批廉价设备、机器到来。还有数百名熟练的美国工人、技师、工程师等等。萧云贵并不清楚他们的能耐,但还是接纳了他们,这些机器、设备和人员都分散开来,安排到了三处造船厂去,随后他把目光投向了广东的战役。

    李秀成在收到张文祥攻击受挫的报告之后就开始了兵力收缩,但他要抽回东面兵力的前提就是要解决掉固守潮州的最后一支清军,李廷钰部清军!

    李廷钰也是一员屡败屡战永不放弃的老将,他同样得到了满清的信任,特别是慈禧太后当政之后,她甚至将李廷钰官复原职。之前由于丢失了福建大部分的领土,李廷钰被满清革职留用,也就是说李廷钰一年多来都是白身领导着清军在广东和福建交界处与太平军作战。

    原本李廷钰是要被杀头的,清律,官员失土者死,当时弹劾李廷钰的奏章颇多,咸丰还在时就勃然大怒,打算重重治罪,不过当时伴驾批阅奏折的杏贞和他说了一番话,“皇上杀了李廷钰,还有何人能领兵抵挡福建长毛?况且李廷钰如今手下兵马多半都是自办的团练,令派一人前去,这支兵马旦夕皆散矣。”

    说白了这支兵是人家李廷钰自筹钱粮办起的团练兵马,先不说杀了李廷钰会有什么后果,就算能杀了,谁人能接手?于是咸丰恍然大悟,杏贞则笑着建议在每份弹劾奏章上写下一句话,就算是批复了。这句话是这样写的:“若将罪臣拿问,卿往福建领兵若何?”于是乎,后面就再也没人上奏了。但肃顺还是力排众议,给李廷钰一个革职留用的处分,肃顺当时的理由也很简单,若是臣将失土,朝廷都没有任何处罚太说不过去,所以最后李廷钰就这样白身领兵,对他影响不大,这支兵其实也就是他的私有团练兵马而已。

    杏贞上台之后,马上就以李廷钰抵挡长毛有功,恢复了李廷钰的 官职,固然收买了人心,更加让李廷钰死心塌地的卖命。太平军攻略广东,王懿德镇守梅州,李廷钰镇守潮州,最后梅州失陷,王懿德自杀,广东东部所有州县尽皆失去,而李廷钰却仍旧顽强的困守潮州孤城,像一颗钉子一样就是不肯轻易的被拔去。

    所以在广东东面的太平军要收缩兵力西进,首先就是要尽快解决掉这颗讨厌的钉子,而且是一颗老钉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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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5599/ 第一时间欣赏太平血最新章节! 作者:不开心的橘子所写的《太平血》为转载作品,太平血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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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血介绍:
四个原本是同班的大学生,因为奇怪的闪电导致灵魂穿越回到了清末,分别附身在四个命运迥异而又相互关联的人身上,身份的变化,让四个人经历了各自不同的命运,他们会像各自的命运屈服吗?他们的到来又会改变清末这个苦难的时代么?他们不但要同自己的命运抗争,还要背负整个民族的命运抗争,只因一经穿越,你便是历史的一部分! 1852年,这是个多姿多彩的年代。 这一年,年青的满清贵族荣禄十六岁,仍在为龙寮岭之役死于长毛之手的父亲守孝,他送走了心爱的人进宫。 这一年,年芳十八的叶赫那拉杏贞选秀入宫,她便是日后的慈禧太后,宫中一切的未知在等着她。 这一年,天王义妹洪宣娇正在郴州统领女营兵马,天王的密令让她陷入了两难。 这一年,太平天国前军主将西王萧朝贵正率领两千广西狼兵从郴州出发,奔袭湖南省会长沙…… 本书书友群:105998808太平血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太平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太平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