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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国之飓风偶像全文阅读

作者:左手金鱼     韩国之飓风偶像txt下载     韩国之飓风偶像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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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家与痛

    “啊!”

    低哑的惊呼声响起,安俊赫猛地坐起,冷汗雨一般顺着额头滑下。

    心脏在猛烈地跳动着,思维仿佛还沉浸在数秒前某副令人绝望的画面之中,这样过了片刻,知觉从终于从心悸中挣脱出来,他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目光扫视了下所处的环境——这是一辆正在行驶中的大巴,透过车窗可以看到右面山峦之外的海滩与蔚蓝的海洋,他坐在最后一排,前排有人开了窗户,初chūn尚还带着森森寒意的风呼啸着灌了进来,令他被汗水浸透的衣服冷得刺骨,就如片刻之前,那残留在他脑海里,仿佛直入骨髓的恐惧所带来的冰冷。

    看到自己还在车上,安俊赫崩紧的神经放松了一些,缓缓吐出一口长气。

    “是梦啊……”

    已经有一段rì子没有做那样的梦,在此之前,他还以为自己已经把它忘掉了,原来,那只是自己骗自己罢了。

    也许是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坐在安俊赫前面,开了车窗的那人此时转过头,略有些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我有点晕车,所以把车窗打开了。之前看你在睡觉,也没跟你说一声,不好意思啊!”

    这是一个面相相当儒雅的中年男人,架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突显得他很有知xìng气质,只是脸sè苍白,看起来病怏怏的不太jīng神,大概真是有晕车的毛病。

    听着那人带着全北口音的话,安俊赫怔了怔,方才反应过来,微微摇头:“没关系。”

    虽然这样说,但那人仔细看了看安俊赫被汗水沾湿的额头和衣襟,还是回身关上了窗户,接着转头笑道:“冷风吹多了也不好……小伙子,刚退伍吗?”

    “嗯?”

    正在出神想着什么的安俊赫,愣了一下,才疑惑地望向中年人,那人呵呵笑着,指指安俊赫不到一寸的平头和墨绿sè的军装裤、T恤。

    安俊赫释然,勉强抿嘴笑了笑,“嗯,志愿役,上午刚出来。”

    “哦,家在釜山?”

    这辆大巴的终点站就是釜山,安俊赫点点头,其实以他现在的心情,实在不想攀谈什么,但自小生长的环境使他无法拒绝一位长辈的询问,只好按捺住心绪,勉强露出微笑敷衍着。

    中年男人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依旧谈xìng颇浓,“呀——,志愿役啊,近些年很多年轻人选择这个,说起来都是经济危机惹得祸,像我们年轻时候,服役这种事躲都躲不及,家里兄弟姐妹多,本来就生活困难,一旦去服役还要少一个劳动力,当时很多人逃役呢!说起来……”他仔细打量着安俊赫的相貌,突然问道:“小伙子,退役了有想过做什么吗?现在工作很不好找,就算是退役的大学生也有去刷盘子的,竞争很激烈啊!”

    安俊赫皱了皱眉,有些弄不懂他这样问是什么意思,斟酌了下,方才谨慎地答道:“还没想过。”

    他并没有说谎,从得知退伍的那一刻,他的脑袋里就乱哄哄的,什么都没有考虑,只是略微收拾了一番,就马不停蹄地往家赶,整个人的思想都被悲伤与某种对命中注定的恐惧思绪覆盖了,哪有时间想那么多。

    听到他的话,那中年男人隐藏在镜片后的小眼睛微微睁大,急忙问道:“那你有没有考虑过当一个明星?你的外形条件很棒……嗯,非常棒,而且听你说话,声线也很美,这样的条件如果不做明星就太可惜了……”

    说着,他突然拍了拍脑袋,接着翻了翻放在腿上的公文包,摸出一张名片,双手轻捏递了过来:“失礼了,说了这么久还没自我介绍,我叫权宝根,是S·M公司旗下一名经纪人,也是一个星探,请多多关照!”

    “是,我叫安俊赫,也请多多关照!”安俊赫连忙躬身恭敬地接下名片,在这个国家,无论你内心怎样想,表面的礼节却是必须要时刻谨记,否则很有可能寸步难行。因此虽然心里有些不耐烦,但他在这时还是没有表现出半点敷衍,礼节很周到。

    对面名叫权宝根的中年男人,见安俊赫接下名片,满意地露出笑容,随后问道:“怎么样?要考虑一下吗?”

    安俊赫仔细看着手中的名片,上面果然有S·M的LOGO,对这个公司,他自然是知道的,无论以前的HOT、SES、BOA、安七炫、神话,还是近年火热的东方神起,一个个风靡全亚洲的巨星都是这个经纪公司培养出来,名气早就大的吓人了,能在那个公司做个经纪人就已经相当不错,而且看名片,这个叫权宝根的人的自我介绍还是谦虚,他不但是一名经纪人,同时也是宣传部门的一个室长。

    那已经属于中层管理者的一员了。

    不过安俊赫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默默查看了下名片,碍于礼貌,便将它郑重地收了起来,面对对方询问的眼神,他嘴唇翕动着,轻声道:“我是提前退伍……”

    权宝根充满笑意的脸,表情一滞。

    在韩国,提前退伍只说明有两种情况,要么是服役者本身有了影响健康的慢xìng病或伤残,要么就是家里出现了重大变故,使服役者必须退伍照顾家庭。

    想着,他叹口气,无论安俊赫属于哪种情况,但说出这个事实,就表明对方在委婉地拒绝。

    “……”既然安俊赫拒绝了,权宝根也不会不识相地纠缠不休,他拍了拍安俊赫的肩膀,叹息着转过头,微不可闻地嘟囔一句:“真是可惜了……”

    权宝根从安俊赫上车开始,就注意到这个相貌很jīng致的男生了,他在S·M工作了5年,在那样一个造星工厂里,什么样的帅哥美女都见过,但像安俊赫这样面容jīng致到让他都有种惊艳感的人,却还没有过,更让他心动的是这个男生的气质,大概是在军队待过的关系,虽然很漂亮,却不同于一般韩国男生的yīn柔,不到一寸的头发根根直立,勾勒得脸颊瘦削且轮廓深刻,显得整个人英气勃勃,即使他刚上车时神情很疲倦,但人一眼望过去,依旧有种仿佛阳光扑面照shè过来的锐利。

    开始他还有些犹豫,像这样气质太过锐利的人,其实并不是做明星的料子,因为这类人通常自信心强大到自我的程度,我行我素,更甚者会标新立异,有着强烈的反传统倾向,而在韩国娱乐圈,任何敢于反传统的人,都会被传统的力量碾压成碎片。

    不过,当他等到安俊赫醒来,搭上话之后,那点犹豫立刻被他扔到九霄云外。

    从开始搭话的时候,权宝根就感觉到,安俊赫并不想与自己多谈,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表露出任何不耐烦、不满的情绪,一直保持着若即若离却又礼貌的态度。

    权宝根一向认为,一个人想要成功,第一步就是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喜怒形于sè的人,是走不了多久的。

    安俊赫没有jīng力去猜测权宝根现在在想些什么,对他而言,对方提出建议,而他拒绝了,事情就是这样简单。

    他转头看着窗外,天sè已渐晚了,西南的天空,chūnrì朦胧的太阳正悄悄隐到山的另一边,光洁的公路反shè着苍穹淡淡的,橘黄的光,在旷野中延伸出去。大巴于其上安静地疾驶,两旁的树木山峦在不断后退着,初chūn的海风已使绿意开始爬上原野,它们连绵一片,在快速移动的视线中形成一片黛sè,向四周划了出去,蔓延大地。

    而在这片起伏的黛sè之中,公路蜿蜒的尽头,一座毗海而坐的巍峨城市就这样映入眼帘。

    那是他熟悉的家乡——釜山。

    离家已近两年,再靠近时,本来应有的激动与欣喜却半点都没有,悲伤像视野尽头,那座随着距离拉近,越来越大的城市一样,渐渐弥漫满了他整个心田,某一刻,泪水忽然就落下来了。

    “呼……”

    他深吸几口气,控制住几乎要崩溃的情绪,抬手抹去眼泪。

    眼前仿佛再次出现昨天的场景——少尉叹息着将桌上几份文件推到他面前,第一页硕大的“讣告”两字,在白得刺眼的纸张上,塞满了眼眸,直刺进心里。

    他曾经以为,这样的场景看过一次就够了,不会再看到第二次,他把两个月前曾在梦中出现过的情景,当作是思家过甚的臆想,还嘲笑过自己——“妈妈的身体那么好,怎么可能突然……”

    却从来没想到,那场景在昨天真的成了现实。

    是啊,妈妈的身体很好,可这个世界上,能够带走生命的并非只有时间与疾病。

    “……妈……”

    …………

    权宝根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可惜,当大巴随着车流汇入釜山,终于到站停下的时候,他向提起背包当先下车,jīng神似乎随着天sè也更加消沉的安俊赫叫道:“安俊赫xi,如果可能的话,请再多考虑一下好吗?”

    回应他的是对方乘上出租车快速远去的背影。

    没听见么?

    权宝根怔了下,随后反应过来,心里狠狠骂了自己几句笨蛋: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干什么,弄到现在连对方的联系方式都没拿到,这一分开,以后大概是再也见不到了,好不容易见到的一个连自己都心动的苗子啊!

    这时手机响起,暂时驱散了他对自己的埋怨,连忙接起,电话里传来的声音令他整个人面容一整,整个人不自觉地放低了姿态:“啊,是,社长……是的,我已经到釜山了,刚下车……是,我会和他们好好沟通……是,是……”

    直到对方挂断电话,权宝根才发觉自己早已弯下了腰,鬓角已经爬上了汗水。

    不过一通电话而已,就带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紧张的冷汗都出来了。他暗暗苦笑一声,脑海里又回忆起那个名叫李秀满,瘦削而冷漠的脸庞,以及暴躁的脾气,下意识打个寒颤。

    “唉,还是不要胡思乱想了,好苗子再好,现在也不能给我饭吃,还是做好我的工作吧!”

    再过2个月,S·M公司就要举行第八届Best选拔大会了,公司里各个部门都忙了起来,即使如此,事故也是层出不穷,原本权宝根是负责全北的选拔,毕竟他是全州人,在家乡更得心应手一些,只是前几天釜山这边一个负责的室长出了车祸,目前住院无法再主持工作,公司只好就近将他抽调过来统筹,并代表公司处理那个室长车祸后遗留的问题。

    刚刚李秀满社长的电话就是交代这些事,权宝根能听得出来,似乎是车祸的另一方家属有点麻烦,一直在纠缠不休,严重耽误了公司在釜山的布置工作,令李秀满社长本来就不多的耐心降到了最低点,即使隔着电话,隔着遥远的距离,似乎都能感受到那个暴君酝酿得快要爆发的怒火。

    公司高层的事情,权宝根也多少了解一点,据说李秀满社长最近的rì子不太好,董事会对他的独断专行已经忍无可忍,再加上几次在公司事务上的处理失策,现在似乎有几个大股东联合起来,准备削弱他的股权。

    眼见着自己一手建立起来,并发展壮大的公司,快要被一群资本家夺去,也难怪本来就xìng格暴躁的那位脾气不好了。

    摇摇头,抬手擦了擦鬓角的汗水,权宝根远远招手唤来一辆出租车,说出一个地址后,就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

    明天,事情很多啊!

    …………

    夜sè渐黑的时候,出租车终于驶至目的地,隔着一层玻璃,看着在眼眸中渐渐靠近的那条自己成长了十多年,熟悉了一草一木的街道,安俊赫深吸口气,按捺下鼻头的酸涩与胸口仿佛要喷涌出来的痛苦,付了车资,拎起背包背在背上,脚步缓慢地向他所熟悉的某栋房子走去。

    那是一栋nǎi白sè的2层小楼,不同于周边其它建筑那样浓重的韩式风格,四四方方,规划得很整齐,也没有任何亮点,但在今天,它却成了整条街所有人注目的地方。

    小楼的檐下挂满了素白纸花,几盏写了“奠”字的白sè灯笼隐在花后,散发着微昏的光芒,在那光亮笼罩的地方,大门打开着,堆叠的花圈渲染出沉重的气氛,隐约有哀乐从屋内飘了出来,随风穿过夜空,萦绕在远方迟疑向这边观望的安俊赫身旁。

    下一刻,他奔跑起来,一直在压抑着的痛苦与一点点冀望这一切只是一场梦的侥幸,随着因奔跑而剧烈跳动的心脏,擂鼓一般在胸膛撞击着。

    高大的身影穿过布满花圈的大门,背包在身后落下,发出沉重的闷响,围在小小的院子里,过来帮忙的一些邻居、亲戚,眼见一个人疯了般地跑进来,直向屋里冲去,愣了愣,方才惊叫着:“啊,是俊赫,俊赫回来了!”

    “快来人拉住他,别让他看到。”

    整栋小楼霎时间嘈杂、慌乱起来,随着惊叫,一群人从屋里跑了出来,将安俊赫死死抱住,一张张脸在眼前闪过,嘈杂的劝慰像是隔了一层玻璃回荡在耳边。

    “俊赫啊,冷静点!”

    “俊赫,俊赫,别吓着哥哥啊,冷静,冷静!”

    “……”

    这些都不重要了,奋力挣扎的他,终于从人群耸动的缝隙中,看到了那口横放在客厅正中的棺椁,以及竖立其上,被几根蜡烛包围的黑白相片。

    照片里,一个美丽的女人微微笑着,烛火摇曳,令她的眼睛仿佛也在生动地看着这里。

    那一刹那,一直压抑的情绪终于崩溃。

    “啊————”

    凄厉的呐喊猛烈地随泪水冲了出来,小小的门外,人影攒动,喧闹而歇斯底里,门内,棺木与照片静静伫立。

    如此泾渭分明,仿佛两个世界!

第二章 注定的轨迹

    夜已深了,过来帮忙的邻居一一告辞离开,朋友亲人留下来帮忙收拾一些杂事,痛哭一场之后,情绪渐渐稳定下来的安俊赫盘腿坐在厅堂里,怔怔望着身前那张照片。

    这样的场景多么熟悉啊,两个月前,那一场场不愿面对,甚至以为是臆想的梦境,就有着这样的画面。

    梦境如此真实,在梦中他也叫安俊赫,与他一样,1986年与妹妹安智秀出生于釜山一个普通的工薪家庭,那是一个混乱即将结束,却还未结束的年代,全斗焕zhèng fǔ在面临末rì时越加疯狂,父亲在他出生没多久,因参与某些全党不愿见到的活动而遭逮捕,4年后才因卢泰愚翻·案获得释放,但多年的牢狱生涯早已掏干了父亲的身体,回家没多久,便撒手人寰。

    母亲一个人,将他和妹妹拉扯长大,政坛依旧持续不休的变幻,反映到民间,自然是生活越加艰难,男人尚且难以活下去,更何况两个孩子和一个孀居妇人。能坚持下来,全靠母亲那边的几个舅舅帮衬,以及父亲当年一些战友和同志的救济。直到后来国家终于慢慢稳定,釜山开始大力发展旅游业,母亲借了些钱,一家搬到海云台开了一家路边档,rì子才终于好过了些。

    他现在还记得,当时年纪小小的自己与妹妹,安静地坐在小三轮车里,被太阳与海风侵蚀得不见了美丽姿容的妈妈,在前面卖力地蹬踏着,辗转于各个鱼肆,有时会为了省下一点点成本,与鱼肆老板争吵起来,挨骂是常有的事,有时遇见脾气暴躁的,还会挨上几巴掌,就算平时做生意也并不顺利,同行之间的竞争,偶尔有食客喝了酒动手动脚,如此种种。

    大约是这样的坎坷生活,给他的刺激太过深刻罢,小时就经常为了保护妈妈而和别人打起来,待稍长大后,更是变本加厉。后来为了帮助妈妈的生意,甚至与舅舅那边几个姑表哥和一些渔民出身的朋友,悄悄组建了社团,沿着另一条街区的路边档与鱼肆收保护费、吃霸王餐,将那边搅得乌烟瘴气,久而久之,那边街区的客人,便都到这边来了,于是生意红火,没过多久,便攒够钱将生意扩大,最后还开了家烧烤店面。

    他自小便有颗聪明的头脑,有时也会想,如果不是高一那年,在外面吃霸王餐遇到妈妈,被她拎着板凳腿狠狠打一顿,又伤心yù绝地哀求他好好上学,或许他那个夭折的社团已经发展的很大了。

    也许是头上挨的几巴掌,也许是妈妈的眼泪,那个夜晚,他忽然觉得自己成熟了,学会站在母亲的角度考虑问题,努力让自己变成一个好学生,让她少cāo点心,甚至后来为了尽快接过她的担子,高中毕业他也没有报考大学,而是志愿服役,想先解决兵役问题,免得再大一些,母亲老了,负担会变得更重。

    无论如何没有想到……

    安俊赫垂下头,一手死死捂住眼睛,泪水从指缝漏了出来,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心也像那点泪珠一样,被悔恨撕扯得支离破碎。

    两个月前那个梦里,将这发生的一切都提前告诉他了,在梦中,妈妈与妹妹是在采购食材的路上,被一辆醉酒超速行驶的商务车撞倒,车右侧后轮从妹妹双腿轧了过去,然后将三轮车与妈妈拖入车腹,拖了五十多米,才在路旁行人的惊叫与阻拦中停下。

    可他却以为那只是梦而已,除了醒来后,萦绕在胸口的恍若真实的悲痛,其它并没有放在心上,没几天便忘了,其后的rì子,除了偶尔和家里通电话,提醒妈妈注意身体之外,什么都没做……

    如果当时相信了那个梦,如果尽快赶回家,无论是卖掉烧烤店,还是雇人经营生意,让妹妹带着妈妈出去散心,无论如何,这件事都可以避免的。

    至少……

    至少她不会像现在这边,尸体只能让人缝合起来,藏在密封的棺材里,被黑暗包围,永远再也无法关心他、骂他,对他露出慈爱的笑容,而他,也不会像这样无助地坐着,等待着再过几天,她被泥土掩埋,离他越来越远。

    “混蛋!安俊赫,你这个混蛋!”

    他忽然暴躁起来,扬手狠狠甩了自己几巴掌,清脆的声音在静谧的屋内很响亮,守在外面,还没去休息的表哥听到动静,连忙冲进来,一边拉住他的手,一边着急地叫着:“俊赫!你发什么疯啊,快住手!”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连续几巴掌扇在脸上,脸颊肉眼可见的肿了起来。

    “怎么会是你的错?俊赫啊,姑姑已经走了,你一直很孝顺,现在这样,难道要姑姑在地下都不安心吗?”表哥紧紧抱着他,温声安慰着:“冷静一点好不好?这不是你的错,天灾**,谁又能提前知道的?”

    谁能提前知道?

    挣扎片刻,安俊赫无力地躺倒在地,泪水沾了灰尘,糊满了整个脸庞,厅堂昏暗的灯光照shè下来,映得他表情略显狰狞。

    他就事先知道了,可却并没有抓住那个机会,眼睁睁让它继续按照既定的轨道发生。

    但这个事实却不能和别人说,即使心中悲痛,他的思想也依旧被理智主宰着,他知道,若他将那个梦说出来,周围没有人会相信他,相反,恐怕还会认为他伤心太过,jīng神失常了。

    妈妈死了,现在这个家需要他支撑起来,如果只剩他一个人,倒还没有什么,可是还有智秀。

    是啊,智秀!

    安俊赫猛地擦去眼泪。

    “哥,带我去看看智秀!”

    …………

    在饭店刚用完餐的权宝根,在与公司办事处联系之后,打车来到医院,夜晚的海风很冷,刚下车的权宝根紧了紧衣领,黑夜中,医院的大楼耸立着,灯火通明,背景是广袤漆黑的苍穹,风声呼啸,也许是医院工作xìng质造成的印象,还没踏进那个门里,一股yīn冷的感觉就浮上心头,让他有些分不清究竟是chūn风太寒,还是心里的恐惧太甚。

    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按捺下内心的sāo动,权宝根照着办事处那边给的地址,找到了位于3楼的一间病房。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权宝根推开门的时候,温暖的病房内,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年轻人,正对着电视哈哈大笑,装着新鲜水果的盘子摆放在他手边,一些削掉的果皮随意丢在地上。

    听见开门声,那人转过头,随即眼睛一亮,笑容更欢快了些,忙向这边招手:“权室长,总算等到你了,赶快把事情解决,让我出去吧!在这躺了两天,骨头都生锈了。”

    权宝根微微皱眉,这个年轻人,就是那个负责釜山事务,结果却不如说是旅游,还在办公时喝酒最终导致车祸的姜室长,一个富二代,所谓名牌大学的高才生,当然,在权宝根眼里,这也是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他回头看了看病房外,这时并没有人经过,便关上门,仔细打量对方几眼,皱眉问道:“你没受伤?”

    “当然没有。”年轻人下来走了两步,示意自己确实没有问题,一边随手拿起一颗苹果,漫不经心地啃着:“我花钱让医院帮忙造的假,说我撞到人的时候,头磕在了方向盘上,所以将人拖出50多米才停下……妈的,那什么破家属要告我故意杀人罪,他妈的,我当时没倒车把另一个人碾死,就大发慈悲了,还敢告我,等这件事了了,非要他们好看……”

    “够了!”

    权宝根一声怒喝,吓得年轻人手一颤,原本得意的笑声咽进喉咙,目光微露惧sè,随后又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地叫道:“你对我吼什么吼,疯了吗你!”

    不过他也只敢做到这种程度,概因这个姜室长虽然职位不高,但却是李社长的得力助手,自己本来就惹了事,这时如果再和对方闹出矛盾,他若撒手不管,自己恐怕还要再受一段时间的罪,就算回到公司,李社长也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权宝根没有理会他的sè厉内荏,冷声道:“姜在元xi,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社长交代的任务是让我尽快把你犯下的烂事处理完,之后把你送回汉城……这期间,如果你再弄出什么事,别怪我不讲情面!好了,把事情详细告诉我。”

    姜在元被他训斥得极不服气,可现在有求于人,他也没傻到看不清局势,也只是心里暗暗咒骂发狠,嘴上却已经将这几天发生的事,都讲了出来。

    随着他的讲述,越听权宝根越是皱眉,事情似乎比预料的还要糟糕一些。姜在元并不是傻子,在车被人拦下的时候,他虽然慌乱害怕,但还是第一时间伪装出自己是撞到了头,才因反应不及,将人拖进车腹生生拖死,而且也贿赂了医生,制作出假的验伤报告。

    可受害人家属并不罢休,找到了很多目击证人,证明姜在元当时并未受伤,把人拖死完全是故意的行为,甚至拒绝私下和解的可能,一力要求将姜在元以故意杀人罪起诉。

    如果只是交通肇事罪,那还没什么,大不了花些钱,很容易就摆平,但若真得以故意杀人罪起诉,那样xìng质就不同了,无论最终结果如何,对姜在元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姜家也不能容忍身为独生子的他身上有这样的污点。

    只是,姜家并不是什么能量多大的家族,只是近几年发家的商人而已,影响力当然也不可能辐shè到远离老家汉城的釜山。

    所以,在处理不了之后,便求到了私交颇好的李秀满头上。

    当然,这件事背后也许有着一些交易,毕竟姜家也是S·M的股东,不过那些事情不在权宝根的考虑范围内。

    他瞥了姜在元一眼,“这么说,关键还是要看那边家属的意思了?”

    “嗯!”

    看着依旧一副满不在乎模样的姜在元,权宝根忍着心里的厌恶,冷声道:“知道那边家属住什么地方么?我再跟他们沟通一下。”

    “不知道。”姜在元翻个白眼,随后哼哼几声,在权宝根越加不耐烦的神sè下,方才又说道:“不过当时被撞倒的另一个女人,就住在这个医院里,她家属还来闹过,你查一下就知道了。”

    权宝根没有说话,当即转身离去,临出门前,脚步微微停滞了一下,“事情没处理好之前,老实待在这里!”

    下一刻,门“砰”地一声重重关上。

    姜在元脸sèyīn沉地看着观察窗外,权宝根的背影快速远去,狠狠吐了口唾沫,神sèyīn毒狰狞。

    “妈的,李秀满的一条狗而已,装什么装!”

第三章 缘分啊

    走廊幽静,已入深夜的氛围使它浮上一丝yīn冷,几盏节能灯提供了微弱的光亮,这光从上方洒下来,帽子的yīn影遮住了半边脸,立在观察窗前的安俊赫,也如那脸上的yīn影一般,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一男一女站在他旁边,正轻声说着:“……双腿粉碎xìng骨折,但听医生说,情况并不严重,只要术后好好护理,还是能痊愈的,麻烦的是……”

    说着,那个男xìng年轻人迟疑地看了安俊赫一眼。

    下面的话不用再说了,随着一件件曾经在梦中发生过的事,在现实一一重现,安俊赫也开始努力回忆起那几夜梦境的内容。虽说时间隔得比较久了,记忆已很模糊,而且梦境本身也是支离破碎,但有些重要的事,如今回想起,依旧清晰地记在脑海里。

    也许是其中的痛与恨太过深刻罢!

    安俊赫悄悄推开门,随着门扉摩擦的细微声音,病房里湿润的空气倒灌出来,他摘下头上的帽子,短短的发丝在病房昏暗的光与影之间凌乱着,病房一角加湿器在呼噜噜地喷吐着蒸汽,那声音遮掩得躺在病床上,那面sè苍白而痛苦的女孩,呼吸如此细微且脆弱。

    他轻轻坐在床边,她整个身体随着被褥的凹陷而下压,头微微昂了起来,额头的汗水暴露在灯光下,晶莹剔透。

    伸手抚去她额头的汗渍,将她凌乱的头发微微捋向脑后,大概是感受到了什么,睡**,苍白没有血sè的嘴唇翕动:

    “哥……”

    那一刹那,泪水从安俊赫红肿的眼睑流下,但在朦胧的泪光背后,眼眸里是悲伤都掩盖不住的狰狞与冷酷!

    在那梦里,此时静静躺在病床上,面sè苍白,即使在熟睡着都露出痛苦神sè的妹妹,这个和他一同在母亲的**里孕育、成长、出生,连相貌都长得一模一样的美丽女孩,此时的痛苦,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已。

    除了双腿的粉碎xìng骨折,她身上更严重的是被撞到的那瞬间,造成的腰椎骨折,那些梦境中,有近5年的跨度,是一张张她坐在轮椅上的画面,从最开始的消沉,逐渐变得开朗,然而无论她多么明媚地笑着,但在梦境里的他的心中,那每一张画面,都在他伤痕累累的心脏上面,又重重划上一刀。

    也许她并不知道,每次她看到有活泼的女孩蹦跳着从她身边走过,她那陡然变得黯淡的眼神;每次看到别人在舞台上又唱又跳,偷偷躲起来哭的时候,在离她很近的地方,想让她恢复正常,却有心无力的哥哥,心灵会被各种负面情绪怎样地啃噬着。

    安智秀,一个漂亮的,热爱着歌唱和舞蹈的女孩,像许多韩国的普通女孩那样,有着成为明星的梦想。

    只是前18年,家庭的困难扼杀了她的梦,而之后的5年,瘫痪的双腿使她再也看不到梦想成为现实的希望,青chūn,便也在这持续的灰暗中错过了。

    而造成这一切的,都是那个凶手!

    一张带着桀骜神sè的年轻脸庞,陡然出现在回忆之中,那一点点的轮廓如此清晰,仿佛他已将那人相貌的每一个线条,都深深刻在了心里。

    “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他这样悄悄,而又坚定对自己说,随后俯身轻轻亲吻了下妹妹的脸颊,再转身站起时,之前流露出的一切情绪,都被冷漠覆盖,那种强烈的气势,即使是病房外的两人,都能在第一眼看到时,心中陡然升起寒意。

    虽然那样凛冽仿若寒冰的气势,在安俊赫走出病房就已收敛,但病房外的两人都知道,他显然是决定去做什么了,一时便有些紧张。走出病房的安俊赫,向那个中年女xìng90度鞠躬:“大舅妈,我没回来的这段时间麻烦您了。”

    “别这么说,都是亲戚呢!”大舅妈连忙说道,接着表情迟疑了一下,“俊赫啊,你……”

    知道她要说什么的安俊赫,出言打断道:“请您放心,就算为了照顾智秀,有些事我也不会去做。”说着,他转首向旁边一直yù言又止的表哥说道:“哥,带大舅妈回去休息吧,这边有我就好,另外,灵堂那边也需要麻烦你和哥哥们帮忙cāo持,明天我就回去,可以的话,还要麻烦嫂子明天来帮忙照顾一下智秀。”

    听到安俊赫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好,从小玩到大,很熟悉他xìng格的表哥,知道他已经下定决心,便也不好再说什么,所幸表哥知道安俊赫从来都是说到做到,既然他已经答应“有些事”不会做,便也不再担心,就点点头答应下来。

    待两人都走了,安俊赫默默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等待着一个人。

    梦境里的他,从军队回来的当天,因为母亲的去世太过伤心,并没有到医院来,而且其后关于母亲和妹妹车祸的事宜,也是交给了几个舅舅处理,因此具体的细节并不清楚,只知道舅舅们一力坚持将肇事者送进监狱,后来法院也确实那样判决了,但结果其实与失败没什么两样。

    现代社会,无论哪个国家,有钱人总是比没钱的人享有更多特权,特别是像韩国这样,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国度,金钱的魔力更是发挥得淋漓尽致。

    在可能的未来,那人被判了两年有期徒刑,舅舅们惩戒凶手的目的似乎达到了,但他们忽略了金钱可以起到的作用,判决没多久,那人再次上诉,虽然高级法院依旧维持原判,却又加了缓期一年执行的条件,若说此事实背后没有那人的家庭在运作,谁都不会相信。

    接着,便是母亲那边整个家族的灾难,舅舅们的家人不断受到各种黑sè团体的sāo扰,生意与工作也开始出现各种波折,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灾难也越演越烈,甚至到最后,几个舅舅都被人打得住进了医院。

    这些事,梦境里的安俊赫开始并不清楚,因为那时他已经带着妹妹去了济州岛,并在一个战友的帮助下,在那边开了一家旅行社,之后又借助国内对旅游产业的越来越大的支持,事业快速做大,甚至进军餐饮,整天忙得脚不沾地,直到数年后,因扩展业务,再次回到釜山时,方才从几个舅妈口中知道那些始末。

    无论是梦境中的他,还是现在的他,内心是很感激舅舅们的那份坚持的,但在他看来,他们选择的方式错了。

    法律很多时候并不是为了维护普通人的利益,特别是当资本家是社会的主要力量的时候,一切向钱看的社会,期望法律秉持公道与正义,本身就属于妄想。

    如今,既然知道了未来,而且已经错过了一次改变的机会,安俊赫不想让自己再错过一次。

    据他了解,就在今天,肇事者方面会派人来到妹妹的病房,想和自己这边家属进行最后一次沟通,争取私下了结的可能,梦境显示的未来中,这次沟通当然没有成功,暴怒的大舅妈和同样因失去妹妹而愤怒赶来的舅舅们,将那边的人狠狠打出了医院,也是这次失败的沟通,使那边最终撕破脸皮,才会用之后不光彩的手段进行报复。

    由这件事,也可以看出舅舅们的不理智,即使到最后,他们都不知道对方到底背景如何,除了知道肇事者叫姜在元之外,其它什么都不清楚,弄得梦境里几年后的安俊赫,想要调查都无从着手。

    而他现在等在这里,就是想要看看,站在自己对面的究竟是谁!

    …………

    权宝根在医院里转了半天,才找到从护士那里问来的地方,这里是地处5楼的骨伤病房,清冷的走廊里,并没有多少人来回走动,昏黄的壁灯一直延伸到走廊尽头,整条走廊,远远的只能看到一个戴着帽子的男xìng坐在一间病房门口,也许是哪个病人的家属吧!

    这样想着,他正准备按照房间门前的号码,找到自己的目的地,在安静的走廊中,刺耳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权宝根吓了一跳,远处那个戴着帽子的男xìng,也转头看过来,距离、昏暗的光线与帽子的yīn影,让近视的权宝根看不清那人长什么模样,他也没多在意,远远的向那人躬一躬身表示打扰的歉意,便接起了电话。

    同一时间,安俊赫收回了视线,脸上浮起一丝疑惑。

    “权宝根?他怎么会找到这里?”

    他的视力和记忆力一向很好,即使隔着很远,也一眼认出了分开不过几个小时的权宝根,当年心里便涌起一种荒谬感,下意识便觉得,对方好像是专门来找他的,毕竟当时在车上,权宝根劝说他当明星的场面,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了,使他第一反应就联想到那上面去。

    于是他站起身,准备过去打个招呼,毕竟也算认识,不管愿不愿意见到,礼节却是必须的。

    但下一刻,那边隐隐传来的谈话声,令他停住脚步。

    “……是的,社长,刚见过姜在元xi……是,我正在找那边的家属,想和他们再沟通看看……”

    “……是,是,我会注意的……”

    安俊赫快速转身,毫不停留地直向走廊另一边的出口走去,身后隐约的声音越来越远,他身体开始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一直到走过楼梯间的拐角,确定走廊里的人看不到这边了,他忽然停下,整个人重重靠在墙上,攥紧拳头的双手,青筋暴突,随后一拳重重砸在眼前的楼梯护栏上。

    “砰”的一声闷响,钢铁的护栏,在那可怕的力量下,猛地扭曲。

    拳面的皮肤破裂了,丝丝血痕渗了出来,安俊赫昂起头,深呼吸着,感受着深入骨髓的疼痛,略略抽动的嘴角,显出一丝狰狞:

    “呵……真是缘分啊……”

第四章 心当如猛虎(上)

    几天时间转眼过去,这rì清晨醒来,便见远方朝霞如火。

    七天的守灵时间已经过去,母亲昨rì也下葬到父亲的墓旁,分别了十多年的夫妻,以这样的形式又走到一起,悲伤与安慰等等复杂的滋味儿徘徊在胸间,不知道为什么,以前占满了脑海的消沉与痛苦,突然就消失许多。

    此时安俊赫推窗而立,看着远方海天交接处明媚的天光,清晨冰凉中又带着暖暖味道的海风迎面扑来,心灵也像这天气,陡然活泼了一些。

    无论如何,人既已逝,一味缅怀不会让她活过来,反而还会害了自己和身边的人,与其如此,不如尽快振作,只有这样,才能有足够的jīng力去应付此后许多事情。

    他一向如此理智,而且目的明确。

    屋里从他昨天回来,还没收拾过,一些散落在地的纸花,被人来人往踩上了污渍,紧紧贴在地上,檐下的灯笼也被风吹歪了形状,烧过的纸灰爬满四周墙壁与天花板,这些都要好好清扫才行。

    本来亲戚会来帮忙的,只是……

    安俊赫苦笑着摇摇头,不再多想,随便梳洗一下,便挽起袖子开始打扫起来。

    房子并不大,不过占地30坪,因为以前家里只有3人,房间也不多,彻底的清扫不费多大力气,到将近中午时分就完成了,这时太阳早已高悬天上,漫天的光与热抛洒下来,坐在小小的院子里休息的安俊赫,微微闭目。

    微风从半开的大门悄悄流泻进来,抚过庭院,院中几盆以前母亲经常侍弄的盆栽,摇曳着枝桠,开始吐露出新的苗芽,那点点嫩绿的颜sè,只是看到,便觉得心情愉悦起来。

    以前母亲最喜欢的,便是这时的它们,她喜欢着那种蓬勃的,仿佛陡然炸开的生机。

    “……可惜这个地方,不能再住了。”

    眼睛似闭非闭的安俊赫,这样想着。

    因为这座房子里,留下了母亲太多的印记,每一砖每一瓦,都是她用汗水拼搏而来,即使只是看到墙角偶然顶破泥土,挣扎出来的绿苗,都要怀疑是不是冬末的某rì,母亲将它扔在那里,等待chūn来移入盆栽。

    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无论对他还是对智秀,都是一种折磨,所以梦中的他,未来才会带智秀远去济州岛。

    也许只有等时间渐渐抚平了伤痛,他们才会再次回来,用它来激活曾经的记忆,用它来怀念!

    在那之前,只有离它远远的,才是最好的选择,特别是在智秀下肢瘫痪的此时。

    这样沉浸在思绪中,不知过去了多久,大门被推开的吱呀声,将安俊赫从沉思中惊醒,他转过头,一个青年正推门进来,见到他坐在院子里,那人怔了怔,“怎么坐在这里?”

    “屋里不习惯了,总想起一些事。”安俊赫起身将他迎进屋内,屋里没有热水,便翻找出一瓶米酒,找出杯子倒了一杯,递给那个青年:“……那边怎么说?”

    青年端起杯仰头一口干掉,虽然度数小,但一时间脸上也浮起红晕,初显醉态了,他吐口气,从兜里摸出一张卡递给安俊赫,笑道:“虽然比较麻烦,不过到今天,大概是他们也不想继续拖下去了,2亿韩元,都打进了这张卡里。”

    说着,他看了看安俊赫,“你怎么知道他们一定会拿出这笔钱?”

    “有钱人的心理,只要不触犯他们的心理底线,能用钱解决的都不叫事,只有我们这样的人,才会觉得用到钱的事都很麻烦。”

    这个道理安俊赫自然是知道的,因为在未来,他也会变成有钱人中的一份子。

    看着手里这张小小的,薄薄的卡片,虽然很轻,但拿起它,却似乎使他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手都微微有些颤抖,目光复杂而黯淡。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张卡,是妈妈的生命与妹妹的双腿换来的,虽然他本人不会那样想,因为他有自己的打算,可显然亲戚们却是这样认为的,否则,他们也不会在母亲下葬之后,便一个个离开。

    似乎看出他在想什么,坐在对面一杯一杯喝着米酒的青年,这时说道:“说句实话,如果不是从小玩到大,了解了你的xìng格,我也会认为你这家伙见钱眼开。俊赫啊,告诉哥哥,你到底怎么想的?家里因为你的决定,已经闹翻天了,无论如何,你至少给我一个可以继续帮你的理由吧!”

    青年也是安俊赫的表哥,名叫朴英俊,目前正在就读釜山大学,不折不扣的名门高材生。

    听见他的询问,安俊赫笑着:“现在家里,只有你了解我了吗?”

    “英成他们也知道,你肯定是有别的打算,不过他们不像我这样zì yóu,叔叔们一发脾气,他们就不敢反抗,你不要太放在心里去。”

    “我知道。”安俊赫点点头,便岔开话题,笑着说道:“天黑之后,跟我去一个地方。”

    “嗯!”

    之后就是沉默,安俊赫默默收拾着屋里的一些东西,准备过段时间要离开的时候带上,朴英俊则一口气把那瓶米酒喝完,像是在发泄着什么,没多久便因为酒劲上来,整个人晕沉沉的,连午饭都没吃,就在客房随便找个地方,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天已经黑了,他揉着发酸的脖子,走出房间,没有点灯,被一片黑暗笼罩的客厅,只有沙发的地方有一点火光闪烁,一个模糊的身影坐在上面,一动不动。

    “俊赫吗?怎么不开灯?”

    他问道,然后摸索着打开灯,骤然亮起的光明刺得他一时间适应不了,头也稍稍痛了起来,那是酒醉的作用。

    片刻后,他才适应了这光亮,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安俊赫默默掐灭烟头,眉头皱了起来:“什么时候开始吸烟了?”

    “偶尔抽一根。”安俊赫简短地答道,“你先梳洗一下,我在门外等你。”

    看着安俊赫快步离开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朴英俊总觉得,今晚好像要发生什么事,想了一会儿,脑袋越来越痛,他摇摇头,只好放弃继续思考,去卫生间就着洗了把脸,才总算感觉好了些。

    出了门,安俊赫正蹲在门前的阶梯下等着,这时朴英俊才注意到,他今晚穿了一身黑,样式是那种参加葬礼才会用到的礼服,背上背了一个长长的背包,不知道里面装了些什么。

    见他出来,安俊赫也不多说,起身跨上停在一旁的摩托车,戴上头盔,招手示意他上车。

    朴英俊按捺下心头的不安,接过递来的头盔戴上,轰鸣声中,摩托车呼啸着狂飙出去。

    夜晚的釜山其实才是一天最繁华的时候,这是一个旅游城市,白天分散在周边各个地区的游客,夜晚全都回到这里,在这个依山傍海的地方过着别具一格的夜生活,但两人摩托一路行来,朴英俊却发现并没有看到多少行人,直到过了几个路段,他才发现,安俊赫一直在故意选择一些偏僻路段前进。

    朴英俊不知道安俊赫到底想做什么,心里不可避免的有些慌乱,但出于对表弟的信任,他选择按捺住心中的疑惑。

    这样疾驰过了大约半个小时,摩托车载着他们,到了一处朴英俊不认识的地区,方才渐渐放慢速度,最终通过一条小道,穿进一条巷子里。

    巷子的一边是连接小道的黑暗,另一边,则灯火通明,那似乎是一条非常热闹的街道,除了行人熙攘吵闹的声音,朴英俊还能隐约听到一阵阵混杂在一起的,属于夜店的低音炮的咆哮。

    安俊赫带着穿过半条小巷,最终停在一片yīn影里,再往前跨越一步,便是有光明覆盖的地方。

    这样光明与黑暗明显的区分,使得yīn影越加能够起到遮掩的效果,朴英俊不明所以地跟随着他,看着他从容地自口袋里摸出一只口罩,戴上,遮住下半脸,又取下背后的背包,一根看起来颇为沉重的球棒,被他慢慢抽出,就着模糊的光,朴英俊隐约看到球棒表面的金属sè。

    这一瞬间,他突然明白了什么,脸sè顿时变得惨白,正要说什么,他前方,一直沉默的安俊赫,突然开口了。

    “哥,你还记得我们以前的社团吗?”

    “妈妈不希望我变坏,当时打了我一顿,我就没再继续那样混下去了,你们也以为我收了心,但其实你们都不知道,我还和一些人保持着联系,最开始只想着有备无患,毕竟这是一个黑社会猖獗的国家……”

    “这几天,我一直在注意着他,大概是终于有人帮他解决问题了,他没有了压力,所以刚从医院出来,他就迫不及待地天天夜晚留连在这附近。还是多亏了哥你帮我,我想,今天事情完美结束,他一定也会到这边来庆祝吧……毕竟,不用坐牢了啊!”

    “……真是天真的家伙啊,他们真相信了,哥,你说如果他在夜店里喝醉,和人争执,结果发生一些不好的事,他家里人,会不会怀疑到我头上呢?”

    朴英俊的手开始颤抖,他目光呆滞地看着身前那个高大的身影,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怀疑,眼前的人,真是自己熟悉的那个弟弟吗?

    到了此时,已经不需要多做说明了,朴英俊不是傻子,他当然知道安俊赫口中那个“他”是谁——姜在元,造成俊赫家一切变故的那个肇事司机,今天刚被他敲诈了2亿韩元的富二代。

    怀疑?他们当然不会怀疑!

    朴英俊惨然一笑,和那边进行谈判的事,一直都是他在负责,他知道俊赫最开始是索赔5亿韩元,当时他还不理解俊赫为什么那样做,偶尔也怀疑,俊赫是不是真的见钱眼开,直到此时才明白,原来他这个弟弟,从一开始就误导了所有人,他利用贪婪的嘴脸,使除了少数几个兄弟之外的所有人,都相信他在借这个机会狮子大开口,索取巨额赔偿。

    让所有人都相信,他是一个为了发财,可以利用一切的人。

    这样一个人,如果把某件事伪装成意外的话,谁能想到会是他做的呢?

    恐怕连jǐng察在调查时,都会第一时间把他排除吧!

第五章 心当如猛虎(下)

    新月不知何时,从远方高楼的缝隙间露出了身影,小巷里风声呼号,yīn影随着巷外光亮的晃动而摇曳着,安俊赫拄着球棒,一下一下点着地面,咚咚闷响,那声音像是一次次直击在心头,压抑得朴英俊仿佛都要喘不过气来。

    他神情紧张的咽了口吐沫,“俊赫,你准备怎么样?”

    安俊赫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但朴英俊却清晰地从那一眼中,看到某种莫名的笑意。

    他心里陡然一寒,正要再说话。

    这时,巷口忽然热闹起来,几个混混打扮的人,推搡着一个身着休闲西装的年轻人,嬉笑怒骂着闯了进来。

    “臭小子,很嚣张啊,混哪里的?”

    “穿得衣服不错哦,臭小子挺有钱啊?”

    “有钱了不起啊,妈的一会砍他几刀,看他还敢不敢泼老子一身酒……妈的,什么玩意儿,一股sāo味。”

    “哈哈,这小子吓尿了!”

    他们骂骂咧咧着,被他们围堵推搡的年轻人,身影踉踉跄跄,紧张的哀求声顺着巷口灌入的风传了过来:“各……各位大哥,我,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啊……”

    姜在元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了,前段时间,不过是一天中午稍微喝了点酒,结果不知怎么的就撞到了两个贱人,害他躲在医院里不敢出去,还被家里人一天三四次电话的臭骂,如今好不容易把那件烂事解决了,一时高兴,又到这边夜店HIGH一下,哪晓得不过就是撞到人时洒了点啤酒,结果又招惹了是非。

    自小生活优渥,从来没吃过苦头的他,当然不会在意自己撞到人时,下意识的破口大骂,更加不会注意到,其实那些人是故意让他撞上去的。

    他只知道自己被这群混混拖出夜店的刹那,紧张、害怕的一肚子啤酒都化作冷汗跑了出来,剧烈的心跳压迫着血液以极快的速度流往周身各处,眼前发黑,耳朵轰隆隆的乱响,突然之间,只觉得股间一热,一股sāo臭的味道便弥漫开来。

    听着耳边那些混混嘻嘻哈哈的嘲笑声,姜在元羞臊得满脸通红,但此时的他却顾不了许多了,自己被这些混混推拉着,越来越远离外面热闹的街道,一旦到了僻静无人处,也不知道这群平rì根本不放在他眼里的垃圾,会怎么修理他。

    于是,趁着那些人嘲笑他,减弱了推搡的力道,他猛地撞开一人,死命地往外跑去,边跑边大喊:“救命啊,救命啊!有人绑架啊!”

    那些作混混打扮的人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当即有人一边骂着“妈的”,一边就要上前把那个家伙抓回来,这时,猛烈的破空声蓦地响起,几人只觉得眼前一花,面颊微痛,一道黑影擦着他们眼睛呼啸着,狠狠砸向前方,那个卖力狂呼的身影背上。

    “扑通!”

    “啊……”

    重物倒地的闷响,与凄厉的惨叫响起,同时传来的还有金属物撞击地面的当啷当啷的声音,几人目光呆滞地回过头,看向黑影袭来的身后,那里,一片黑暗似乎在微微波动着,下一刻,一个全身漆黑,戴了口罩的人,提着一个背包慢慢走了出来。

    见到这个人,又回头看了看那个刚刚想要逃跑,此时却倒在地上,被砸得站都站不起来的家伙,几人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不过他们终究见识过场面,转瞬便恢复过来,几人中一个年纪大些,似乎颇有威信的青年干咳一声,指挥旁边的同伴:“把那家伙拖过来。”

    另外几人连忙点头赶去,没有人说话,巷子里只有簌簌拖拉的声音,与姜在元细微的挣扎、惨呼,其中一人顺便把砸倒姜在元的东西也捡了回来,几人这才发现,那是一根全钢球棒,不知扔出它的人到底用了多大力量,此时它表面已经有些凹陷了。

    “……被这种力量,这种棍子砸中,恐怕骨头都断了吧!”

    类似的想法瞬间便从几人脑海里冒出来,他们有些畏惧地看着那个慢慢走来的黑衣人,突然对还在地上扭动挣扎的姜在元,有些同情起来。

    风声越来越大的呼啸着,安俊赫扬头看了看天空,漆黑的苍穹与夜sè连成一片,巷外的喧哗被越加剧烈的风吹拂着,忽远忽近,应和着外面投shè进来的,不断变幻的光与影,显得此处颇有光怪陆离的感觉,仿佛虚幻。

    他向捡回球棒的那人招招手,那人一怔,接着才明白他的意思,战战兢兢地将球棒递给他。

    摩挲着表面已有几处凹陷的球棒,透过薄薄的手套,还能感受到它冰凉的触感,帽檐遮挡出的黑暗下,他的眼眸也漆黑而诡秘,看着眼前躺在地上,呻吟、哭泣的姜在元,目光说不出是狂热还是冷漠。

    有多久了呢?那个梦里,过去的时间太长了,他都记不起来,梦中的他,到底有多少次,在面对瘫痪的妹妹时,恨不得杀了这人来宣泄心中的仇恨。

    只是梦中的他,根本无法寻找啊,只知道长相与名字,茫茫人海,到哪里去找呢?

    所以所有的苦闷,只能憋在心里,越压越深,但有一点他牢记着:无论怎样,他都不会忘记,这人加诸他一家的痛苦。

    而他,也要将这痛苦偿还,让姜家也尝尝滋味儿!

    “……这只是开始,只是利息……”

    他低声呢喃着,双手猛地攥紧球棒,棒身高高扬起,反shè着金属的光泽,冰冷,残酷,随后呼啸着,狠狠砸下。

    “咔!”

    呻吟戛然而止,骨裂声陡地于这狭小的空间中荡漾开去,一下一下,微弱的光将这跃动的影子,拖向小巷深处,扭曲变幻。

    小巷在黑暗的苍穹下,像是棋盘里一根细微的线条,这样不起眼且没有存在感,可光明与黑暗的分界,便在此处显得如此清晰,若从高处看去,有jǐng车的鸣笛划破长空而来,但那闪烁的红蓝光芒,距离还很遥远,等它到时,又能找到什么呢?

    夜,更深了!

    ※※※※※※※※※※※※

    今天回家晚了,更新慢了抱歉啊!

    其实这章应该放在昨天那章里,不应该分章的,只是昨天更新两章,没jīng力写完了……

    明天两更,算是补偿吧!

    顺便求收藏、推荐、评论!数据太惨了。

第六章 一卷尾

    深夜的医院,突然热闹了起来,一辆jǐng车护送着救护车,呼啸闯入医院,吱的一声急刹在大楼门前,几个义工和医生匆忙自门内跑出来,配合车内的救护人员,将一架固定了伤者的担架放上推车,呼喝驱赶着一些围观的闲杂人等,快步离去。

    一路有点点血迹洒下,鲜红刺目。

    凌晨一点左右,半夜被惊醒,匆匆赶到这边,不断接打电话,又是心急又是奔波,还要承受着各种压力,无论jīng神还是肉·体都已疲惫到极点的权宝根,脚步颓唐地走出医院大门,看着头顶黑沉沉的夜sè,猛地吐出一口气,两腿一软,一屁股坐在门前的台阶上。

    脑中又回想起刚刚和医生的谈话。

    “……病人全身多处骨折,是遭受的钝器重力击打,最严重的是颅骨两处裂伤,现在虽然检查结果没有出来,还不清楚具体情况,但病人刚送到医院时我看过,鼻孔有脑脊液流出,颜sè淡红,应该是合并血液鼻漏,所以不排除颅内创伤导致颅内压增高的可能……无论如何,请立刻找到病人家属,他需要尽快进行手术。”

    他还记得,当时听到这些话,自己脑袋好像都要炸掉了,虽然对那些专业术语不太明白,但怎么听都好像很严重的样子,于是便不免焦急地问道:“很危险?能不能现在就进行手术?”

    “抱歉,看病人的情况,这种手术有一定的风险,而且可能会有一些后遗症,必须家属同意,你或者我都没有权利决定。”

    医生一脸抱歉的离开,还没等怔忪的他反应过来,另外一张抱歉的脸便出现在他眼前,那是一个jǐng察。

    jǐng察用尽量柔和的语气,向权宝根描述了jǐng方调查出来的,事件发生的经过,整个事情很简单,姜在元在夜店里,和几个疑似黑社会的人发生口角,接着双方开始肢体冲突,很明显,姜在元不是另外几人的对手,被人家拖进夜店旁边的小巷里教训。

    作为黑社会猖獗,而jǐng方又颇为消极的国度,这种事情实在太常见了,更何况,权宝根清楚地知道姜在元是什么xìng格,那家伙虽然有些小聪明,可很多时候却不晓得收敛自己恶劣的脾气,得罪人简直是常有的事,以前在汉城,他就时常在夜店招惹是非,只是他家在汉城也算有些影响力,多数时候都是有惊无险。

    想到这里,权宝根就恨得牙根直痒,从一开始,他就jǐng告过姜在元,事情解决后尽快回汉城,就是怕他再惹出什么事。可他偏偏不听,权宝根也无力管束他,当时也是疏忽,以为他经过这次撞死人的事情后,可以稍微收敛一点,没想到,他还是又闹出事了,只是这次,他把自己都搭了进去。

    对那个jǐng察说的,所谓“我们jǐng方正在积极寻找目击者,希望可以绘制出几个行凶人的画像,请相信我们会尽快抓到凶手”,权宝根一点都不相信。现在许多韩国人,都把jǐng方称为“世界上最无能的”,他们出了名的出事就拖,拖不住就应付一番,若是被人爆料丑闻给媒体,他们便会大打悲情牌,到处喊冤,到处给承诺,但结果却没有一条兑现过。

    他狠狠抓了几把头发,心里暗暗咒骂姜在元——怎么没在出车祸的时候把自己也撞死呢?

    那样的话,他哪还会有这么多烦恼!

    坐在医院大门外的台阶上,颓丧了许久,权宝根还是不得不面对现实。他叹口气,踟蹰着拿出手机,拨下那段熟悉的号码。

    短暂的振铃声后,一个带给他极大压力的声音,淡淡的从话筒另一边传来:“怎么样了?”

    权宝根支支吾吾地将医生和jǐng察的话,向另一边那人汇报了一遍,结束后,大气都不敢喘地等待着,而回应他的,是另一边长久的沉默。

    时间在他忐忑的等待中,好像越走越慢,每一秒的前进,都让他更绝望一些,直到数分钟后,话筒里突然传来刺耳的轰鸣,那是电话砸落、碎裂的声音,信号也于同时断开,悠长的忙音,拉扯着他的心直落谷底。

    整个人都好像被绝望的深渊与黑暗包围,再也看不到一丝光明。

    紧紧攥着电话的手,无力垂落,手机骨碌碌滑下台阶,许是电池松动了,翻开的屏幕上,幽幽蓝光最后闪烁几下,熄灭……

    …………

    “麻烦您了!”

    敲开房门,门内,洁白的房间被自窗户照shè进来的阳光塞得满满,空气带着温暖的触感,很舒服。提着食盒的安俊赫,向前来开门的护士微微鞠躬,感谢道。

    护士是个挺漂亮的女生,似乎一直在满怀着期待,见到门外的他,眼睛都亮了起来,双颊微红,边回礼边有些局促地说道:“您……您客气了,这是我的工作。”

    安俊赫笑了笑,提着保温食盒进了房内,病房靠窗的地方,一个女孩坐在轮椅上看着窗外,她整个身体都被阳光笼罩,洁白的病号服,反shè了光芒,白得耀眼,皮肤也仿佛被无所不在的光芒穿透了,这样从后看去,两边面颊的轮廓与小巧的耳朵,都有着粉红的颜sè。

    还有那满头黑亮直垂到腰间的秀发,它们在梢处打了个卷儿,应是刚洗过,发丝还湿润着,于光辉中散发出淡淡的雾气。

    看着这个女孩,即使只是背影,也让安俊赫满眼都浮上温柔。

    “智秀啊,今天心情怎么样?”

    安俊赫一边随口问着,一边将食盒放在小桌上打开盖子,顿时有浓郁的骨汤香味弥漫出来。

    距离解决姜在元,已经过去了十多天,这些天来,安俊赫到医院照顾妹妹的时间并不多,已经决定要离开釜山了,家里那个店面需要转让出去,以后去向的先期准备,占去了他大部分的时间,更遑论期间有几次被jǐng局传唤过去协助调查——当然,那只是例行公事。

    那天他找的几个人,是以前跟他混社团的小弟,随着他后来退出,虽然一直私下被他养着,但也几年没有在圈内活跃了,都是生面孔,夜店里没有人认识。像这种没法找嫌疑人辨认,又没有监控资料的无头案,就算想查也无从查起。他之所以没在一开始就动手,除了想拿笔钱,最重要的还是迷惑姜家,毕竟像那样商场拼搏出来的资本家,可不讲什么证据,只要成了他们的怀疑对象,就得承受他们的怒火,如果不是想着以后动手不方便,他其实还可以忍更久,彻底将自己从这件事中择出去。

    直到今天,所有事情才算告一段落。

    面对窗户的女孩没有回头,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安俊赫暗叹口气,向一旁那个漂亮小护士歉意笑笑,摆摆手,示意她先出去。

    小护士脸蛋儿一红,连忙退了出去。

    对于妹妹不理自己,安俊赫一点都不意外,梦里他已经经历过一次这种情况下,这时,正好是妹妹心理最消沉的时候,一个似花朵儿般年纪,刚刚要绽开自己美丽人生的女孩,突然知道自己双腿断了,下肢也瘫痪掉,连大小便都不能自理的废人,又怎么不会心灰若死?

    他默默盛了一晚汤,来到妹妹身后蹲下,舀起一勺,轻轻吐气,吹拂去它滚烫的温度,然后凑到妹妹唇边:“来,尝尝,哥亲手给你炖的。”

    女孩微微蹙眉侧头,让开递来的勺子,也终于说话了,嗓音是长久的沉默造成的沙哑:“我不想喝!”

    “尝尝吧,很好喝的,还可以补身体。”安俊赫执着的又把匙子靠近。

    这让女孩心里越加烦躁,她猛地尖叫着:“你走开!我不想喝啊!”

    “哗啦!”

    用尽力气的一巴掌扇了出去,正抽在安俊赫端着汤碗的手上,滚烫的汤汁成片地洒在他胸前,烫得他眉头一皱,却没有多管,反而飞快捞起妹妹那只也溅上了汤水的手,仔细察看着。

    那低头专注的模样,让怔愣的智秀,胸口处忽然涌起巨大的愧疚,一丝朦胧水汽浮上眼眸,她连忙眨了眨眼,转头盯着窗外。

    看到妹妹的手并没有烫伤,安俊赫松了口气,耐心的又揉了揉,方才默默拾起摔落地上的碗和匙子,去洗手间冲洗了一下,用开水烫过,再次盛了一碗,端在妹妹面前,那张与她一模一样,只是多了许多英气的脸庞上面,露出哀求的神sè:“喝一碗吧,就一碗,好不好?”

    智秀原本还带着一丝倔强的眸子,突然恍惚起来。

    曾几何时,自小便不服输,就算挨了打,也只会咬着嘴唇从地上爬起来,拼命打还回去的哥哥,居然会这样低声下气的哀求她呢?

    汤匙递到唇前,香浓的味道窜入鼻间,她下意识地想要躲开,但看着哥哥期待的样子,心里某处柔软的地方像是被触碰到,嘴巴便微微张开了。

    安俊赫神sè一喜,连忙又舀了一勺,吹温了,轻柔地递过去。

    安静的病房内,一时间只有细微的轻啜声与汤匙碰到了碗沿的脆鸣。

    见到妹妹已经不在抗拒自己,安俊赫表情越来越欢快,边喂着她,边说道:“智秀啊,再过几天你就要出院了,到时我们离开釜山,去汉城好不好?”

    安智秀吸啜汤汁的动作一顿,没有说话,但安俊赫知道,那表示她在听。

    于是他继续道:“我准备去参加练习生选拔……哥哥知道,你从小就想当一个明星,以前家里需要你帮忙cāo持,拖累了你,现在又……所以,这个梦想就交给哥哥吧!我会努力出道,等有一天成名了,我把你也一起带到舞台上去,陪哥哥一起唱歌,好吗?我们一起做现代的卡朋特……”

    他温柔的声音说到这里,眼前冒着热气的汤碗,忽然掉进一滴晶莹的泪珠,溅起圈圈涟漪。他愕然抬起头,身前,怔怔望着他的妹妹,已泪流满面。

    下一刻,她嘴唇颤抖着,突然抱住他的脖子,小小的脑袋埋进他肩窝,衣襟被泪水沾湿的温热迅速扩大。

    “哥……对不起……对不起……”

    妹妹这样的举动,使他明白了什么,他的表情柔和起来,下巴轻轻担在女孩耳侧,微微摩挲着那垂落的,柔柔软软的发丝:

    “傻瓜,你是我妹妹,永远,永远不用向我说对不起……”

    ※※※※※※※※※※※※※※

    第一卷结束了,其实它应该是序章,不过只是做为序,2W字似乎长了点……=___=

    所以就dú lì一卷了

    这是今天第一更,夜里还有一更,请多多支持哦,推荐收藏多多益善~

第一章 SM公司

    2004年4月初,南方沿海地区乍暖还寒,但在北方的汉城,chūn的脚步已开始步入尽头。

    街头巷尾,不少青chūn期的女孩换上了昭显风姿的短袖、热裤、牛仔裙,配合着正午将近30度的高温,让人一见就仿佛有青chūn的热浪扑面而来。

    这种场面,在汉城最繁华的江·南区最为常见,特别是狎鸥亭2洞,一座有着蓝sèS·Mtown字样,颇为老旧的楼前大门外,许多或青涩或妖娆,更多是穿着校服的女生,徘徊聚集在那里。

    这些都是粉丝,去年年末S·M公司为了挽回因神话解约造成的损失,重磅推出了五人组合的东方神起,五个相貌英俊的美男,初出道便立刻凭借公司强大的包装、宣传实力,接过了神话在十代中的权柄,粉丝群迅速扩大,不过几个月,便直逼许多老牌团队。

    数十米外,刚从出租车上下来的安俊赫,远远看着那边徘徊不去的一群女生,见她们每发现一个想要进公司的人,便尖叫围堵过去,想看看是不是自己的偶像,不由摇摇头:

    “真是疯狂!”

    智秀出院后,他就带着她来到了汉城,此时已经过去将近一周,把所有时都安顿好,他才来到S·M公司。

    一方面,只有进入这个娱乐圈最大的造星工厂,他才能借用其中的资源快速上位,另一方面,自然是和S·M公司内某些人的恩怨,还等待着他了结,有什么比趁着敌人懵懂不知时,躲在敌人的羽翼下成长起来更有快感呢?

    他喜欢这样刺激的游戏。

    嘴角勾起一丝微笑,安俊赫没有上前,梦中的他为了妹妹,一直比较关注娱乐圈,S·M公司目前仅有的当红组合,东方神起的大名他自然是知道的,提起他们,所有人第一印象便是数量第一的粉丝群体,以及粉丝的疯狂。此时那些等待在公司大门外的女生,恐怕就是他们的粉丝了,安俊赫知道自己的长相,如果贸然过去,说不定会被那群见到帅哥就激动的女生拉扯成什么样子,刚刚他就见到一个相貌挺帅的男生,被她们堵在门口外,挨挨擦擦,一只只小手又摸又掐,那男生整个人窘迫的手都不知道放哪儿了。

    掏出手机,拨下一个号码,没多久,另一边就有人接通了,那是一个透着疲惫,属于中年人的浑厚声音:“喂,俊赫么?你到哪了?”

    “宝根叔,我现在在公司大门外,门口被粉丝堵住了,进不去。”

    “哦……这样,你到后门去,那边人比较少,我在那等你。”

    “嗯,好的。”

    挂掉电话,安俊赫从兜里掏出帽子戴上,jīng致的面容被帽檐所遮挡,整个人那锐利的气质也悠地一收,恢复成一个普通少年的模样,双手插进裤兜悠悠向后门闲逛而去。

    相比起前门,S·M的后门更为不堪,不知多久没有再粉刷过,墙壁斑驳、龟裂,许多乱七八糟的涂鸦画在上面,乍一看倒像是公厕入口。

    不过相对于这样邋遢的外表,显然它的内在才是人们更加关注的焦点,后门也徘徊着不少人,多数拿着手机、相机等可拍摄器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黑幽幽的门洞,对安俊赫的到来连一点关注的兴趣都没有。

    “这些是私生饭吧?”

    安俊赫想着,韩国是没有狗仔队的,可却有一种比狗仔队更可怕的特殊fans团体,人们叫他们私生饭,顾名思义,就是喜欢跟踪、偷拍偶像私生活的fan。

    这种粉丝,偶像打也不是骂也不是,许多人只能睁只眼闭只眼,当他们不存在,如此态度,自然也使得他们越加猖狂。

    不过这些不关他的事,安俊赫已经看到后门那里,权宝根探出半个身子,向这边招手,于是小跑过去。

    一个因为看到后门出现了人影,而微微激动,结果却发现是个大叔,又重新蹲下的女粉丝,见到安俊赫跑向后门的身影,下意识举起相机拍了一下,随后疑惑地挠挠头,看向旁边的同伴:“那个也是艺人吗?”

    “不知道,管他呢,我只追有天哥。”

    那个女粉丝调出相机里的照片,那是安俊赫奔跑中的侧面,扬起的头暴露出了jīng致的轮廓,女粉丝惊叹一声:“哇,好帅……”

    旁边她的同伴瞥了一眼,不屑地哼哼着,“切,一个侧面能有多帅,花痴!”

    “你才是花痴,喜欢帅哥不行啊?”

    “喜欢有天哥才行!”

    ……

    小跑进后门的安俊赫,当然不知道外面的对话,再次见到权宝根,当初戴着金丝眼镜,一派儒雅风范的中年男子,此时早没了自然从容,虽然外表依旧打理的一丝不苟,但下垂的眼袋,以及明显的黑眼圈,还有眉宇间掩盖不住的颓唐,都在说明他如今被烦恼困扰着,即使见到安俊赫的刹那,他就勉强自己露出笑容。

    “这里每天都这样么?”

    察觉到权宝根不想把烦恼暴露出来,安俊赫识趣的没有问,只是半开玩笑地指了指外面问道。

    权宝根笑了笑,“差不多吧,十多岁的小女生,最冲动的时候,为了追偶像什么都不顾了。”

    说着,他拍拍安俊赫的肩膀,“初到汉城,还习惯吧?这几天我一直有事,你来了我也没时间约你出来见见,房子找到了没有?”

    “找到了,在面牧洞。”

    权宝根微微皱眉,“怎么找了那边?离公司太远了。”

    “便宜!”安俊赫说道。

    听见这话,权宝根刚要出口的话又吞进肚里,对安俊赫的家庭,他没有多过问,因此也不知道条件到底如何,有限的了解也是通过安俊赫口述,但从两人第一次在巴士上相识时,知道安俊赫是提前退伍返家,他也多少明白,对方家庭肯定是有困难的。

    这一点就算他知道了也无能为力,只能心底暗叹口气,默默表示同情。

    想着,他用力握了握安俊赫肩头,勉强笑道:“走,我带你进公司参观一下,以后这里就是你经常活动的地方了,先认认路。”

    说话间他当先向前走去。

    安俊赫落后几步,跟在他身后。

    S·M公司的大楼,外面看着破败,气势与名气相当不符,但内里空间其实很大,基础设施齐全,权宝根带着安俊赫先在楼下参观了一下前台和食堂,便带着上楼去看练习室。

    今天是周末,学校休息,但许多还是学生的练习生,并没有利用这难得的时间,像同龄人一样去逛街玩耍,而是匆匆赶到这边,稍稍休息一下,便自觉地在一个个练习室里练习舞蹈、声乐。

    在韩国,自从练习生制度实施以来,外人只看到经纪公司包装的艺人们,展现出来的光鲜的一面,并羡慕嫉妒着,却很少人去想,他们的光鲜是牺牲了什么换来的。

    每一个出道的艺人,都是一个努力的天才。

    权宝根在公司内,或者说在练习生中似乎很有威严,一路走来,见到他的练习生便会下意识退到一边鞠躬,而权宝根则根本不理会他们,只是自顾向安俊赫介绍着一个个练习室的作用,只有此时,往rì的从容才会又出现在他身上,仿佛连心头的烦恼也消失不见了。

    当然,作为跟随在权宝根身后,由他亲自介绍参观的安俊赫,也吸引了许多练习生的目光,其中有好奇、探究,更多的却是嫉妒与莫名的敌意。

    “都说S·M公司练习生竞争激烈,看来不假!”

    安俊赫想着,这并不让他意外,有人的地方就有竞争,不说他梦中经历过的事,就算在军队里,也存在着激烈的竞争氛围,而且更加**裸,很多时候两个部队之间为了一个内部排名,会使出各种歪点子打击对手。

    早就磨练过的安俊赫,无视了那些敌意的眼神,坦然与权宝根交谈着——和军队中那群绵里藏针的老油条比起来,这些连情绪都不知道收敛的家伙,甚至都不够资格放在他眼里。

    这时,两人走到了一间很大的练习室门口,权宝根停下脚步,指着门扉上的铭牌,对安俊赫说道:“这是公司最大的一间舞蹈练习室,一会儿你和我去食堂吃了午饭,下午我们过来,就在这个练习室里对你进行考核。”

    说着,他看了看打量着这间练习室,有点出神的安俊赫,以为他有点紧张了,便笑道:“别担心,你的声线很好,相貌更没得说,就算唱歌技巧不纯熟,不会跳舞,我也可以保证你能签下合约,公司最看重的就是外貌了,更别说你还有气质加分。”

    被他的话惊醒,回过神的安俊赫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哪里会紧张,刚刚不过是想到了其它的事,比如,该怎样给评委们一个惊喜!

    不过权宝根这样误会也好,顺便也让他惊喜一把吧!

    想着,安俊赫开口,正要说什么,这时,身旁练习室紧闭的门扉,突然打开,一个留着半长头发的女孩,发出小男孩般的咯咯笑声冲了出来,后面另一个皮肤微黑,手里攥着一只拖鞋的女孩追在她身后,咬牙切齿地叫着:“呀!你给我站住。”

    那个小男孩儿似地女生,边跑边回头做着鬼脸:“就不站住,就不站住,来追我啊!”

    话音未落,她就一头撞进安俊赫怀里。

第二章 选拔(上)(第一更,求推荐收藏)

    “咚”

    “哎哟……”

    先是一声仿佛硬物碰撞的闷响,紧接着,便是带着小女生特有的软软腔调的痛呼。那呼声当然不是安俊赫发出的,他的身体动也不动,只在女孩撞来的刹那,下意识绷紧了厚实坚硬的胸肌。

    颤抖的哎哟声中,女孩像撞上了墙壁一样,整个人往后一仰一屁股坐在地上,又是一声闷响,一时间头疼屁股也疼,两只小手拨拉着,都不知道揉哪里好了。

    这时,紧跟着她追出来的另一个黑皮肤的女孩,见她摔倒在地,神sè一愣,随后便看到,门口站着两个人,令她一双瞳孔都因惊恐而放大的是,两人里其中一个正是脸都气黑了的权宝根。

    黑皮肤的女孩尖叫着,扔掉拖鞋,转身就想跑。

    但权宝根的怒喝已经如海啸般冲击而来:“权侑莉,回来!”

    此时的权宝根感觉自己肺都要气炸了,呵斥了名叫权侑莉的黑皮肤女孩,他又转向还赖在地上没起来的小女生,“还有你,林允儿,给我站起来。”

    一旁的安俊赫,好笑的看着两个小女生,磨磨蹭蹭的在权宝根面前站成一排,像犯错的小学生一样,低头垂手,老老实实,完全不见了刚才打闹的疯劲儿。

    事实上,她们的年纪也不大,安俊赫打量几眼,感觉也就在14、5岁那样,对身高1.83米,今年已19岁的他而言,此时这样俯首打量着,她们便真如幼儿般袖珍、可爱,满身都是调皮活泼的味道,虽然刚刚才冒冒失失地给了他一头槌,却让他怎么生不起气来。

    但很显然,权宝根没有这样的感觉,这个中年大叔推了推眼镜,冲两人怒气冲冲地吼道:“说,你们两个到底在干什么!不知道练习室的规矩吗?平时教你们的仪态管理,教你们的形象管理,都被狗吃了吗?”

    两人耷拉着脑袋,一副没jīng打采的样子,其中那个叫林允儿的女孩,还几次抬头,嘟起嘴,睁大一对波光闪闪,剔透纯净的大眼睛,做出各种可怜的模样博取同情,逗得旁观的安俊赫忍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原本还勉强维持的严肃氛围,顿时被他的笑声破坏殆尽,两个女孩也嘿嘿嘿嘿跟着傻笑,权宝根皱眉瞥了安俊赫一眼,最终还是无奈地叹口气,挥挥手意兴阑珊地说道:“回去自觉去墙角蹲马步,下次再让我知道你们捣乱,饶不了你们。”

    两个女生顿时眉开眼笑,嘻嘻哈哈地叫着“权室长再见,前辈再见”,蹦蹦跳跳地跑回了练习室,未合拢的门扉后,隐约传来权侑莉的埋怨:“都怪你啦,给我鞋子里放蚯蚓,刚才就应该告诉权室长,让他好好罚你。”

    “应该怪姐姐才对,谁让姐姐追我的。”

    “呀,你想死了吗?”

    “救命啊——!权侑莉杀人啦——”

    一阵鸡飞狗跳地远去。

    权宝根嘴角抽搐着,眉头都要打成结了,很是恼火的样子,但安俊赫却敏锐地感觉到,对方双眼中隐藏的笑意与宽容,他想了想,突然问道:“宝根叔,你很看重这两个女孩?”

    权宝根一愣,诧异地看了安俊赫一眼,似乎惊讶于他的敏感,不过对这点他觉得没必要掩饰,既然安俊赫问出来,便点头承认道:“不只是我,许多课长,包括我另外几个负责练习生的同事,也很看好她们,知道为什么吗?”

    “呵,我哪里会知道。”

    “长得漂亮啊!”权宝根拍拍他的肩膀,“对公司来说,只要相貌好肯努力,其它都是次要……走吧,我带你继续参观。”

    “嗯!”

    安俊赫眯起眼,看着走在自己前方的那个背影,露出一缕莫名的微笑:“相貌?努力?权宝根,你这是安慰我,还是下意识地抒发自己的想法呢?”

    安俊赫从来都不是一个笨蛋,梦中的他,可以白手起家,一边照顾着瘫痪的妹妹,一边在商场拼搏,曾经加上他不过5人的小旅行社,在几年间就被他经营至年收客量达50万的大型企业,虽然那与zhèng fǔ对旅游产业的支持密不可分,但能在rì益激烈的竞争中杀出一条血路,做大做强,最终还能在更加残酷的餐饮业中站住脚,无疑证明了他远超其它人的智慧与能力。

    虽然因为信息所限,他对权宝根目前的情况不太清楚,但从权宝根偶尔出现的烦躁可以推测出,他现在在S·M公司,或者说在李秀满心中的地位已经大不如前。

    这算是意料中的事,毕竟姜在元是在他看护时期出现“意外”的,虽说其实与他无关,但上位者迁怒可不会管是不是冤枉了你,为了安抚姜家的人,李秀满没把他赶尽杀绝,让他继续在原职位呆着,还算是颇看重彼此的情分了。

    现在,权宝根一定在想尽办法重新提升自己在社长心中的分量吧!

    “也难怪自从我联系他之后,他就一直对我那么热情,在这样的经济公司,有什么比一手带出一个当红偶像,更能证明自己能力的?”

    安俊赫呵呵一笑,大家各取所需,他需要的就是这样一个为了重新上位,可以压上一切筹码的引路人——不压就没机会了——否则,他也不会放着best选拔大赛这样的练习生捷径不参加,而跑来投奔一个眼看要过气的室长。

    想着,他慢慢跟上权宝根的脚步……

    …………

    两人一直逛到食堂开饭的时间。

    S·M公司的练习生很多,据权宝根说有一百多人,之前对这个数字安俊赫还没什么概念,但当开饭的时候,看着食堂里黑压压涌动的人头,他第一次为练习生这个群体感觉到了悲哀,可以说,这里面将近9成的人,多年努力不会获得任何回报,公司所谓出道的承诺,最终只能成为破碎的梦想,而他们,最终的结果,好些的会成为各类舞蹈、声乐教师,继续培养出下一代怀揣梦想消耗青chūn的少年,差一些的,彻底淡出这个圈子,和他们曾经努力奋斗想要攀登的舞台,越离越远。

    这种悲哀无所谓沉重或怜悯,安俊赫只是为他们感觉到不值,原本他们若不走这条路的话,也许会有更好的未来,可他们却选择了赌上青chūn——人一生中最重要,也最美丽的时光。

    心里低落的情绪没有困扰安俊赫多久,就像上面说的,那是他们自己的选择,苦头当然也是他们自己品尝。

    其间他和权宝根又遇到了林允儿和权侑莉,她们和另外几个明显比较活泼的女孩,结成一个小小的团体,霸占了角落的一张桌子,高兴地谈论着什么。刚开始听到她们俩的名字的时候,他就觉得耳熟,后来某一刻,他才突然回忆起来,梦中S·M公司三年后会推出一个由9人组成,将风靡世界的女子组合,而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两个女孩正是其中两名。

    “这算是缘分么?”他奇怪地想着,一百多人的练习生,偏偏和她们最先有了交集——虽说过程丝毫没有浪漫、唯美之类适合回忆的因素。

    吃过饭,安俊赫独自去休息室等待,权宝根则去准备选拔事宜,这次针对安俊赫的选拔,是权宝根豁出老脸争取来的特例,如安俊赫的推测,他如今的地位确实很尴尬,一方面李秀满冷落了他,另一方面其他几个握有实权的理事,也因为和李秀满rì益突显的矛盾,以及他之前的站队,对他不太待见,若非平rì里他比较注意同事关系,恐怕背后的诋毁就能让他疯掉,即便如此,每天他也能听到不少以前嫉妒他的人,那种种幸灾乐祸的声音。

    现在为了能够重新夺回属于自己的权柄、尊严,他确实可以赌上一切!

    兴许是权宝根少有的热情发挥了作用,休息室里的安俊赫并没有等多久,2点多的时候,一个胸前挂着工作牌的年轻人,便推开门,叫道:“安俊赫xi,权室长让你到舞蹈室参加考核,请收拾一下跟我来!”

    “是!”

    稍微捋了捋短发,让自己显得更jīng神些,安俊赫便被年轻人引领着去了之前见过的那间大舞蹈室。

    年轻人敲了敲门,门内一个深沉,颇为平淡却充满威严的声音传出:

    “进来!”

    年轻人示意安俊赫自己进去,便退到一边,安俊赫吸口气,推门而入。

    舞蹈室像他想像的那样巨大与宽敞,几扇巨大的窗户,此时没有被窗帘遮挡住,下午的阳光从西侧斜斜照shè进来,将室内照得通透,漂浮的纤维于光芒下如同活跃的小jīng灵上下浮动,窗台下方,还放置着几盆盆栽,花朵盛放,应和着光芒,鲜艳夺目。

    在舞蹈室的正中位置,一张临时搬来的桌子摆在那里,后面坐着一个戴了眼镜,面相冷漠不苟言笑的中年人,而本来应该坐在另一张椅子上的权宝根,这时却毕恭毕敬的站在中年人身后。

    这样的姿态,立刻让安俊赫明白过来,这中年人的身份。

    他踩着脚下坚硬不失韧xìng的胶质地板,缓步上前,在翻看几页资料的中年人未开口之前,恭敬地鞠躬说道:“您好,李秀满老师,我叫安俊赫,是今天要参加选拔考核的学生,请您多指教。”

    这话出口,本来看都不看他的李秀满,顿时抬眼望去,目光漠然而凛冽,换个稍微胆怯些的,恐怕立刻就会吓得两股战战。但他这样的反应,却没有吓到在场的两人,安俊赫是故意如此,自然不会吓到,权宝根更是在心里对安俊赫喝一声彩。

    李秀满之前的举动,明显是漫不经心,根本没把选拔考核的事情放在心上,这种时候,最重要的就是先吸引他的注意力,否则面对一个不上心的考官,就算才艺满分,也会吃亏。

    盯着看了一会儿,见安俊赫神sè自若地面对自己的目光,李秀满扶了扶眼镜,又翻了翻手中的资料,随后问道:“你没有填表格,告诉我,擅长什么?”

    “唱歌,跳舞!”

    “那就别耽误时间了,先跳段舞看看!”

    “是。”

    安俊赫点点头,双腿岔开,脚后跟提起再用力放下,鞋跟敲击着胶质的地板,发出咚咚仿佛鼓点的声音,如此数次,整个人忽然跃动起来,充满力量感的肢体伸展间,节奏劲爆而帅气,一小段之后,弯腰行礼作为结尾。

    李秀满看着他,半晌没有说话,片刻后才点头道:“powerjazz,还会别的么?”

    “只会这一种。”这点安俊赫倒是没谦虚,现实也好,梦境也好,他没怎么学过舞蹈,力量爵士也是参军后,和一些会跳舞的战友平rì自娱自乐学会的,所幸他对节奏的把握较敏感,对这舞蹈的掌握也算纯熟。

    李秀满没再说什么,拿笔在手中一页纸上写了些字,看他背后权宝根松口气的样子,应该不是坏评价。

    “继续,唱首歌我听一下。”

    安俊赫却没立刻开始,左右看了看,突然问道:“有钢琴吗?我想给自己伴奏。”

    “哦?”李秀满终于感兴趣了一些,昂首望着他,“会弹钢琴?”

    “是,会弹钢琴和吉他。”

    “这样……”李秀满想了想,还是摆摆手,“今天就算了,这间舞蹈室还急等用,改天再看你的钢琴和吉他水平,先清唱吧!”

    安俊赫干咳几声,他本身喜欢唱歌,这个干咳的习惯,便是每次唱歌前开嗓用的,待准备完成,他向对面的两人点点头,眼睛眯起,头微微侧向一边,像是听着某种无声的伴奏,片刻后,一腔由深沉的低音与浓厚的鼻息组成的旋律,悲伤而舒缓,像是秋rì午后的低语,从他唇间轻轻飘了出来。

    不过一两句,对面李秀满的神情就专注起来,他身后,权宝根的眼睛更是越来越亮,脸上的忐忑瞬间消失不见,笑容飞快扩大,便如一侧窗下,那朵朵烂漫绽放的花儿。

第三章 选拔(下)(第二更,求推荐收藏)

    何时开始追随着渐长的影子

    在漆黑的夜幕里与她同行

    牵着手,无论到何时

    都会为在一起而流泪

    就像风渐冷一样,冬季也渐近了

    渐渐地,这条街也迎来了

    ……

    柔和的声线在室内轻轻回荡着,像诗一样的句子,与旋律一同在chūnrì微醺的午后,在那明亮却不锐利的阳光下,缓缓流淌而过,某一刻真假音的变幻,陡然扬起的调子,犹如空灵又抑郁的呐喊,吐露出掩藏于内心深处的哀伤与沉重。

    微闭双眼的安俊赫,突然想起了梦中的2004年末,那时他也在汉城,陪智秀到汉城的医院复查,12月的汉江大桥,浓密的雪花儿漫天遍野,下方江水茫茫间,微澜的浪头卷着雪粒拍碎在岸上,当时车里电台响起了这首歌,他的心便也像那些雪花,落入江水,被搅得粉碎。

    之后才知道,那是一档连续剧的主题曲,不过因为剧情比较伤感的缘故,他并没有看过,只有歌记得很清晰。

    此时面临选拔考核,脑海里浮起的第一首歌便是它,不只是对它的印象最深刻,另一方面,这首需要成熟声线演绎的情歌,也最能展现唱功。

    一曲完毕,安俊赫微微弯腰做恭敬状,等待着对面之人的评价。

    对面,李秀满早已忘记了手中下意识翻动的资料,目光出神地看着安俊赫,焦点却不在那里,仿佛在眺望着更遥远的方向,片刻后他才反应过来,干咳一声,随手扔下手中的资料,手指轻轻地敲打着桌子:“这个曲调……是中岛美嘉的《雪の华》,韩文歌词是你自己填的?”

    安俊赫点头,对自己剽窃的行为没有任何心虚的表现,他放弃自己未来应该走的道路,选择去实现智秀的梦想的那一刻,就把所有的顾虑都放下了。

    连自己的前途都可以抛弃的人,还会在意小小的剽窃造成的愧疚么?

    见安俊赫点头,李秀满镜片后的小眼睛微微一睁,但随后就收敛了,继续点评道:“其实以你的嗓音,不太适合唱这首歌,你的嗓音清澈干净,未免太过明朗,本来是唱不出这首歌的深沉和厚重,但你的技巧很棒,知道用鼻音和胸腔共鸣的方法加重质感……有过美声的学习经历?”

    安俊赫说道:“是,以前跟学校的音乐老师学过美声的基础,后来自己也时常练习。”

    这点他也没说谎,他和妹妹的音乐基础,都是以前上小学时,和学校的音乐老师学来的,那老师是一个美声功底相当深厚的中年妇女,对教导弟子这种事的兴趣颇为浓厚,因为喜欢兄妹两人的声线,除了公开课,私下里也一直免费的教导他们,直到两人升入中学。安智秀当歌手明星的梦想,也是那时培养起来的。

    “不错……”李秀满没有意外地点点头,一般科班出身的美声是唱不好通俗歌的,主要是两者对发声和喉位的要求不同,特别是流行曲对声带的严格要求,很多习惯美声的都唱不出味道,反倒这样野路子出身,没烙上美声的烙印,又有着唱法基础的人,更适合演绎流行歌曲,而且音域也很广,好好培养练习的话,可以适应多种风格。

    他沉吟一会儿,方才说道:“以后不要再练美声了,从明天开始,我给你安排老师,学流行唱法。”

    一直恭敬垂首的安俊赫,闻言抬起头,眨着眼睛,“您的意思是……我可以签约了?”

    李秀满颌首,冰冷的脸上终于露出些笑意,“嗯,明天过来签约吧!”说着,他转头对身后的权宝根吩咐道:“你一会儿拿份合约给他看看,明天带他到我办公室来。人是你带来的,以后也由你负责,好好培养,看你们表现了。”

    说罢站起身,没有一丝停留的快步离去。

    直到李秀满的脚步声越去越远,再也听不见,一直压抑着惊喜的权宝根,才陡然爆发,年纪一大把的人,欢呼着就跳了起来,几步窜过来一把抱住安俊赫,使劲地拍打他肩膀后背,激动地叫道:“你这小子,还真会给人惊喜,会乐器会填词,有这些能耐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下?害我一直担心你被社长刷下去。”

    “呵呵,这不是选上了么?”安俊赫也很开心,距离智秀的梦想又近了一步,只要能当上练习生,傍上S·M这棵大树,以他梦中掌握的种种资源,以后的路,已经可以看到光明了。

    和激动的有些无法自制的权宝根又说了几句话,才让这个中年大叔恢复冷静,也不怪他那么失态,李秀满社长临走时那句话,分明是表示可以再给权宝根一个重入核心的机会,对权宝根而言,这份惊喜实在来得太突然,就等于是社长白送了一份功劳给他,只要他不犯傻出乱子的话。

    毕竟,安俊赫的表现他都看在眼里,这样有相貌又有才华的苗子,就算在有一百多练习生的S·M公司里,也很罕见珍贵,好好运作的话,出道、大热都不是问题。

    原本对安俊赫,他也是病急乱投医赌一把,没想到一把筹码还没扔下去,就换来一只有潜力下金蛋的母鸡,不欢喜才怪了。

    从恢复冷静后的权宝根那里拿到合约,安俊赫没在公司停留,马不停蹄地赶回面牧洞,自己租住的房子。

    房子坐落在一片相当陈旧的住宅区,坡度起伏的街道两边,各种商店的牌子凌乱地挂着,古怪的味道从两旁的下水道里发散出来,忙碌了一天的街面,堆积了许多未被清理的垃圾,使这片地方看起来环境极差,但在汉城,也只有这样地方的房子,才比较便宜。

    穿过一条小巷,来到一座墙壁斑驳,爬满了爬山虎的小楼前,上了二楼,轻轻打开门,屋里有轻柔的音乐声飘了出来,正对门的方向,那小小的阳台里,坐着躺椅上眺望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安智秀,听到动静回头望来,见到是他,挤出一丝微笑。

    安俊赫露出更为灿烂的笑容,看着妹妹,从背后拿出一张纸,哗啦哗啦抖动着说道:“智秀,猜猜这是什么?”

    “嗯?”智秀疑惑地望着哥哥,片刻后,才恍然反应过来,声音有些颤抖:“哥,你……选上了?”

    “是啊,明天就可以签约了。”说着,他上前将妹妹抱起来,放在旁边的轮椅上,兴致高昂地叫道:“走,今天出去吃,庆祝一下!”

    被他推着前行的安智秀,抬头望着夕阳中露出明媚笑容的哥哥,胸口满满涨涨,都是温暖的感觉。

第四章 奇怪的女孩(第一更,求推荐收藏)

    咳,感谢阿栋8888同学的评价,要是10分就更好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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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安俊赫一大早赶去公司签约,因为昨天拿到范本看过一遍,现在签下的合约内容他就没多在意,韩国几大经济公司,对练习生合约的条款苛刻是出了名的,其中犹以S·M为最,他也没指望过当歌手能赚钱,因此当签完合约,从李秀满的办公室出来,从此开始专门负责培养他的权宝根,递给他一封装满现金的信封时,他一脸诧异。

    “你这个月的生活补助,提前给你的。”权宝根笑眯眯地说道,心情很好的样子。

    安俊赫打开信封,数了数,整好10万韩元,不由疑惑道:“10万……我记得,应该只有5万才对。”

    权宝根笑容一滞,不敢相信地望着他,“今天的合约你没看?”见安俊赫点头,就无奈地叹息道:“你这小子……是看不起练习生合约吗?呀——西!自己看看,生活补贴翻倍,保证你在两年内出道,练习期间有商演活动,公司只收取酬劳的50%作为运作费用,若有原创歌曲投递采纳,你还能保有完整版权,这些可是我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对你有利的条件……你……唉,你的态度真让人感觉挫败啊!”

    这算是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吗?

    安俊赫笑呵呵地瞧着权宝根在那表演,片刻后拍拍他肩膀,打断他长篇大论的抱怨,“知道知道,很感谢你啊宝根叔,继续努力哦,等我以后出道了,你要是能弄来比这条件还好的艺人合约,我会更感激你的,就这样,先拜拜啦!”

    说罢挥挥手转身离开,身后权宝根叫着:“喂,你去哪儿?”

    “练歌,练歌!”

    望着他的背影,权宝根嘟哝一句:“真是摸不透想法的小子。”他见多了刚选拔上的练习生,在签下合约时的各种或高兴或癫狂或悲伤的姿态,还是第一次见到安俊赫这种根本不放在心上的人。自己辛辛苦苦,拼着老脸从社长那谈下来的合约,本来还希冀着能靠这纸对他更有利合约,加深与他之间的感情,使大家以后的感情基础更牢固,没想到人家根本就不在意,一番努力打了水漂。

    摇摇头,他正准备回自己的办公室,忽然想起什么,连忙冲远方快要消失在走廊拐角的安俊赫大喊:“俊赫啊,你的声乐老师在地下室的二号练歌室等你,别去晚了。”

    隐约看到他摆了摆手,也不知道听清楚没有,权宝根犹豫一下,本想追上去,这时旁边李秀满社长的办公室门打开,在他慌忙鞠躬中,李秀满说道:“进来一下,关于安俊赫昨天那首歌,我要和你谈谈。”

    权宝根愣了一下,接着连忙点头:“是!”

    ……

    “二号练歌室……二号练歌室……难道我听漏了什么?”

    一路看着房间铭牌在几个楼层间转来转去,基本上都快走完了,安俊赫也没发现所谓的二号练歌室在哪里,舞蹈室倒是很多,大部分都有人在里面练习,隐约能听到各种舞曲混合起来的声音,在走廊中回荡着。

    人人都很忙碌,让他想找个闲人问问路都做不到。

    直到转到三楼还没找到,准备回去再问问权宝根的时候,他才终于见到一个穿着休闲装,两手插在上衣兜里,迈着大爷似的八字步,一副悠闲模样迎面走来的女生。安俊赫连忙拦住她,在女生jǐng惕的目光中,有些抱歉地笑道:“前辈您好,我是刚进公司的练习生,想麻烦您一下!”

    女生挺漂亮,栗sè的卷发很简单的收拢在脑后,应该是刚运动过,显眼的宽额头上面还隐隐有着汗渍,只是表情比较冷漠,衬托得面部线条很生硬,但却无损那种让人一眼就会记住的惊艳与美丽。

    看了他几眼,女生没说话,只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这么冷淡,好像很傲气啊……”女生的表现,让安俊赫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不过他只是一个新进公司的练习生,就算碰到脾气不好的前辈也只能忍着,这不只是自小成长环境的关系,还因为他在公司里属于最小的小字辈,现今在公司的所有练习生都可以算是他前辈,若有他不尊敬前辈的传言流传出去,他立刻就会被那一百多人的庞大群体孤立起来,那样对他的发展很不利。

    于是安俊赫保持恭敬地说道:“是这样,我是今天刚签进来的,对这里不熟,想向前辈打听一下,二号练歌室在什么地方?”

    “学声乐?练歌?”女生终于说话了,悦耳轻柔的声音,和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相差甚远。

    巨大的反差使一向心理素质强大的安俊赫都怔了怔,“啊……是学声乐。”

    听到他的回答,女孩转身就走,安俊赫有点莫名其妙的站在原地,搞不懂她这什么意思,几秒后,前方已走出一段距离的女孩回头叫他:“走啊,我带你去。”

    安俊赫一愣,“哦,谢谢前辈!”连忙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沉闷的在走廊与楼梯道间默默穿行,没有人说话,走在前方的女孩在想些什么,安俊赫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心里现在在徘徊着某种淡淡的矛盾感。

    第一次碰到这样的女孩啊,说她热情吧,从开始到现在,她一点笑容都欠奉。可若说她冷淡高傲也不尽然,毕竟她很好心的主动帮他带路,正常的陌生人,即便是指明一下地点,就已经算相当热情和好相处了吧!

    彼此沉默着走到一楼的时候,不喜这样沉闷气氛的安俊赫,先开口作为缓和,问道:“前辈,您什么时候进公司的?”

    “……”

    前方没有人回应,女孩依旧迈着那总让安俊赫联想到小区大叔的八字步,不疾不徐。

    热脸贴了冷屁股的安俊赫耸耸肩,不再尝试了,别人不理他,他也没必要总是套近乎,rì常人际交往不是商场应酬,大家一个层次,谁也不比谁高贵,没必要凭白掉了自己的份儿。

    几分钟后,女孩带着安俊赫直下到地下室,穿过一条细窄的走道,不远的一间房门上,明显的“二号练歌室”的铭牌,让他舒口气,暗道:“终于找到了……好漫长的感觉!”

    来到那扇门前,女孩抬抬下巴,示意安俊赫自己进去,作为礼貌,他向女孩微微鞠躬:“谢谢前辈带路!”

    正准备推门进去,耳边突然传来女孩疑惑的询问:“你……之前说什么?”

    “嗯?”安俊赫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但还是答道:“我说谢谢前辈带……”

    “不是这个。”女孩打断他的话,一直耷拉着的眼睛稍稍抬了抬,很困惑的样子,“是……上面一句,你好像问过我什么……”

    “呃……”

    安俊赫一时间觉得脑袋有点儿不够用。孩子啊,原来刚才你不理我,是一直在发呆吗?能走路时出神不撞墙,还能准确找到目的地,这么多年你真是活出奇迹来了啊!

    没有得到回答,让女孩稍有不满,她冲他皱皱眉,冷声道:“以后记得,别人问话的时候放空是不对的,哼!”

    训罢,栗sè的长发一甩,女孩转身潇洒离开。

    身后,安俊赫张口结舌:

    她究竟是以什么样的立场,能义正言辞坦坦荡荡地说出这种话?

    ……

    李秀满为安俊赫安排的声乐老师,是S·M旗下星光学院声乐科的一位流行唱法教师。所谓星光学院,其实就是一家对学生声乐、表演、舞蹈进行针对培养的培训学校,虽然号称dú lì运营,但所有人都知道,它就是S·M公司的后备人才储备库,至少从它经常组织学生,去S·M公司内部参加Showcase舞台就能看出来。

    更不用说,现在公司里好多练习生,都是从那里走出来的。

    老师姓李,一个相貌稍显刻板,但仔细相处会发现xìng格其实很好的中年女人,以前也是学美声出身,后来又半路改练通俗,李秀满找她来教导安俊赫,也算颇费一番苦心。

    因为要转换唱法的关系,整个上午,稍稍了解之后,安俊赫就在老师的指导下重新练习气息的控制,这是必要的过程,美声和通俗有些基础虽然相通,但在气息的练法上却区别甚大,想要彻底摆脱美声的影响,自然要先从气息开始改变。

    临近中午的时候下课,安俊赫没去食堂,匆忙赶回家,照顾着妹妹用了午饭,下午便没再去公司,只在家里继续气息的练习,这时就不需老师在旁一点点指导,毕竟他不是一点基础都没有的从头学起,对美声的钻研也不深入,只要记牢了练法,自己就能慢慢掌握。

    其后几天也是这样的生活,平淡又忙碌,手头的拮据,以及妹妹的心理状况,使安俊赫在家里与公司之间来回奔波,他自己也许不感觉累,可却让权宝根很心疼,每次看到安俊赫气喘吁吁地跑来公司,匆匆打个招呼就下去地下室,然后中午又急忙赶回家,有时有舞蹈课,下午还得再来,晚饭时回家,夜晚又过来,才几天时间,整个人就瘦了一圈儿。

    他几次想要询问一下安俊赫的经济情况,却总也没机会开口,只能看着他透支jīng力勉强支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垮下去。

    安俊赫当然也明白自己现在忙碌的生活不正常,因为妹妹生活不能自理,很多时候他连夜里都休息不好,体力的透支还是其次,主要是休息不好造成的jīng神异样的亢奋,整个人就像绷紧的弦,也许某一刻就会突然断掉。

    只是他一直在等,等待一个可以彻底结束这种rì子的消息。

    直到这天,正在练习舞蹈的安俊赫,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汗流浃背的他停下来,接起电话,里面一个兴奋的声音嘶吼着:“俊赫!俊赫啊!你这家伙简直神了,大豆……大豆真的涨超1000美分了,现在是1蒲式耳1045美分!整个大豆市场都要疯了,你听听,听听这些声音。”

    话筒另一边传来仿佛冲击波一般的喧哗,那是由种种吼声与哭号组成的声浪,接着,那个兴奋的声音亢奋地问道:“俊赫,现在我们怎么办?”

    安俊赫能理解电话另一边,那人仿佛癫狂的行为,因为他的心脏也在砰砰乱跳,胸膛都像要炸开了一样。

    他狠狠一握拳,深呼吸几口气,平息了暴涨的情绪,声音重新变得理智而冷静,吩咐道:“英俊哥,开始平仓吧!从今天开始,我们做空。”

第五章 那些还青涩的人(上)(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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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感谢伤心⊙、“骨灰”、wssssssss88三位同学的评价票,更重要的是,你们帮我把分拉回来了,谢谢,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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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4年到2006年,其实是颇有机遇的年代,旁边那个红sè大国自加入世贸后,磕磕绊绊交了许多学费,终于开始蹒跚起步,向伫立在她前方的一个个经济强国发起挑战,同时,那个国家内的大部分城市也在火热的经济前景下rì新月异的变化,老旧设施的全部推平,重新规划翻新,人民的生活也进入新的阶段,需求不断上涨。

    那样庞大的国土面积,那么多的城市,先后动工所积累成的庞大工程,十多亿人口的需求,所需要的资源显然不是那个国家内部产出就可以满足的,于是在巨大的原材料缺口的压力下,他们便将目光瞄向国际市场。

    但是才刚刚交了几年学费的他们,又怎么会知道,一些凶猛如鳄的国际炒家,也将目光瞄向这个举着金砖,却连游戏规则都还不熟悉就匆忙涉足国际的古老国度。

    04年引爆了整个期货市场的大豆战,便是国际炒家伸出獠牙利爪,希冀从那个国家身上撕下一块肥肉的第一把刀,在这场不见硝烟的战争里,自3月中国派出大豆采购团赴美的新闻播出后,各种关于大豆会减产的传闻,以及美国对大豆产量的预测,便使整个市场都开始波动起来,大豆价格疯狂上涨,势头如同疯牛,一往无前。

    深受国内天灾导致大豆减产之苦的采购团,并没有看清这个陷阱的真实面目,在国际炒家们悠然的目光中,采购团大张旗鼓,却又懵懂无知的一头撞进他们早已张开的血盆巨口。

    4月中旬,于北美满载而归的采购团,前脚刚回国,后脚国际炒家们便露出狰狞面目。

    安俊赫知道,现在大豆价格是最后的高cháo,而在几天后,美国农业部将发布报告,预测04-05年度世界大豆产量大幅增加,这个爆炸xìng新闻,犹如一盆冷水猛地泼下,大豆市场急速冷却,大豆价格疯狂回落,甚至数次达到历史低点。

    这次战争,吃亏的不只中国的那些压榨企业,南美的销售市场、农场主、无数的散户,都被之前国际炒家联合美国zhèng fǔ放出的烟雾弹迷惑了,被大豆市场的火热死死套住,当图穷匕见的那刻,无数家庭霎时破产。

    “呵……资本家啊!”

    挂断了电话,安俊赫嗤笑一声,不知是自嘲还是怜悯。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是坑了全世界一把的炒家之一,赚的钞票也沾满了别人的血泪,但实际上,他也就是凭着“先见之明”,跟在那些真正的大鳄后面喝口剩汤罢了,以他掌握的资金,全扔到期货市场也溅不起一点点水花儿,更遑论炒作。

    在他看来,有能迅速捞钱的机会却因种种顾虑而不去下手,那样的人生实在太失败了,难道你不下手,别人就会多条活路吗?

    最终不过是便宜另外一个炒家,与其如此,还不如先养肥自己再说。

    终于等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巨大的惊喜过后,这些天一直绷紧着神经的安俊赫,整个人都像虚脱了一样,瘫软在地板上不想起身,大量汗水顺着身体流淌下来,衣服都湿透了。

    他喘着粗气,默默躺在地上,一边恢复体力,一边考虑着事情。

    通过这次做多,因为有他“预测”的缘故,选择的下手时机快准狠,他交给表哥朴英俊的资金,看情况至少能翻十倍,果真是一本万利的生意。有了这笔钱,之后的做空就比较好cāo作了,基本上之后大豆价格就一直走低,现在开仓,无论以后怎么样都有得赚,所以做空的时机选择不会像做多那么急迫,也不再需要投入全部资金孤注一掷。

    等到大豆第一次降到历史低点的时候,就可以抽身,转战期铜市场。过段时间天气再热一些,世界范围内多个国家的电网危机爆发,必须进行线改,铜用量大增,国际期铜价格迅速暴涨,到时又是一大块肥肉可供享用。

    当然,目前最重要的是抽点钱回来改善生活。

    面牧洞的房租虽然便宜,但距离公司实在太远了些,每天来回奔忙,他至少有一半的jīng力消耗在路上。

    安俊赫自觉自己不是自虐狂,之前是为了博一把,不得不将钱全用在正途,现在资金宽裕了,再折磨自己就有点说不过去,人赚钱不就是为了享受么?

    “嗯,先在公司附近找套房子,然后,还要给智秀雇一个贴身护理,可以在我抽不开身的时候,帮智秀打理生活。”

    正盘算着,安俊赫忽然听到一串脚步声在向自己靠近,还没等他转头查看,一个人便重重坐在他身边,然后,眼前出现一瓶未开封的纯净水。

    他诧异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很灿烂的笑脸,“呐,请你喝的。”

    那是一个面相看起来,比他稍大的年轻人,清秀的脸庞,笑容很干净亲和,就如他手中那瓶满满的纯净水。

    “谢谢前辈!”安俊赫勉力坐起身,接过水拧开喝了一口,向对方道谢着。

    年轻人摆摆手,一副不用客气的样子,笑得都快眯成一条缝的眼睛,对着安俊赫打量半晌,那种饱含好奇、惊讶的目光,看得安俊赫一阵难受,感觉自己像是动物园正在被参观的猴子一样。

    似乎也察觉了自己这样总看着别人不太礼貌,年轻人向安俊赫伸出手,“认识一下,我叫朴正洙,83年人,00年进公司当练习生。”

    安俊赫忙和他握了握手,说道:“前辈您好,我叫安俊赫,86年出生,前几天才进公司,有什么不懂的,请前辈多多关照。”

    “哈哈,会的会的,我最喜欢关照新人了。”朴正洙哈哈笑着,“86年出生的啊,那你和赫宰差不多大,有机会我介绍你们俩认识。”

    “谢谢前辈。”

    “哎,别总是前辈前辈的叫了,大家算是同龄,而且都只是练习生,总这么恭敬你不累吗?”

    安俊赫微微一笑,没有说话,他这个习惯是在军队里养成的,那是一个比起其他地方,传统道德和等级理念更深入骨髓的小社会,在军队里,面对比自己年长的,比自己军龄长的,比自己军衔大的人,稍有不敬,就等着挨整吧!半夜被人用被子蒙着打,被指使去刷马桶都只等闲,有些xìng格恶劣的前辈,还会在搏击对抗训练中明目张胆把你打的鼻青脸肿。

    可以说,再桀骜的人去了军队,不要一年就会变得谦逊有礼,不然在那里根本就待不下去。

    见安俊赫不吭声,朴正洙便不再勉强,双腿盘坐在他身前,一边好奇地看着他,一边试探着攀谈起来:“其实我记得你,前段时间,有天权室长带着你在公司转来转去,有说有笑的,老实说,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权室长对一个练习生那么好,说实话吧,你是权室长亲戚?”

    “嗯?”安俊赫一愣,随后连忙摇头,“哪有,只是我是权室长带来公司的,他算是我的引路人,应该是比较熟悉了,才对我态度好一点吧!”

    朴正洙一副怀疑的样子,“就这样?”

    “嗯!”

    安俊赫倒没觉得自己说谎有什么不对,有些事是不能说出来的,像权宝根会全力培养他这种事,到处炫耀的结果,除了带来短暂的虚荣,然后被一大群练习生前辈羡慕嫉妒恨之外,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我和他也很熟啊,相处都有4年了,也没见他给过我好脸sè……”朴正洙不甘心地咂咂嘴,很气馁的模样,“唉,还以为你是他亲戚,想让你帮忙问个话呢!”

    不过他到底是个xìng格开朗的人,转眼就放下了这件事,一边嘟囔着:“唉,算了,反正也不只等一两年了……”一边从兜里掏出手帕,递给安俊赫,笑道:“擦擦汗吧!说起来挺不好意思的,这几天我一直在偷偷注意你,就想着什么时候和你套近乎,然后和权室长攀上关系,哈哈,是不是有点太功利了?”

    听见他的话,安俊赫边擦着汗,边微笑道:“人往高处走,很正常。”心下也同时暗暗点头,这个叫朴正洙的年轻人,心胸很开阔,这种xìng格颇为难得,不是谁都有魄力承认自己接近一个人别有用心的,至少他知道自己做不到。

    这种xìng格的人不能说好,因为太坦诚了,进入社会会很难生存下去,但同时也可以获得很多友谊,再yīn暗卑鄙的人,也希望自己有个老实的朋友。

    擦了汗,又用水在头上淋了一把,安俊赫终于感觉舒爽了些,旁边一直望着他的朴正洙,这时抬腕看了看表,问道:“还准备继续练?”“嗯,我舞蹈基础不太好,老师说要多练。”

    “但你也太拼命了,这几天就没见你有休息的时候。这样对身体不好,我之前给你提过的赫宰,那家伙也和你差不多,结果有次因为体力消耗太大,练舞时摔了一跤,差点把自己摔成残废,有时间还是多休息休息才好。”

    “谢谢前辈关心,我身体好,没关系的。”

    “身体再好也不能这样。”说着,朴正洙一把拉住起身yù继续训练的安俊赫,就往舞蹈室外拉扯,“正好食堂快开饭了,咱们一起吃,顺便介绍你认识几个人。”

    被他紧紧拽着,也不好用力挣脱拂了他面子的安俊赫,只好哭笑不得地跟着他向食堂走去。

第六章 那些还青涩的人(中)

    今天只有一更四千字,没办法,**啊!

    不知道城市附近到底有多少地方在烧稻草,今天整个天空都是雾,开始以为是正常的雾气,谁知道后来等它慢慢浓起来的时候,才闻到那股越来越重的烟火味道……到现在还没散啊,关了门窗都没用,熏死人了,眼睛一直在流眼泪,好难受……

    =================

    在公司里练习了几天,虽然因着时间紧张的关系,安俊赫没有和那些前辈有过交流,但也知道练习生内部其实划分出了许多小团体。

    究其原因,最重要的当然是彼此的竞争关系导致,其次则是rì常相处期间,不可调和的xìng格矛盾造成。

    这两个因素,首先便将练习生们分成了两个大的派系,一派实力强,一派实力弱,这是竞争关系决定的,公司稀少的出道资源,使实力强的更有可能被选中,而实力弱的自然就机会更加渺茫。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样的大环境下,两派之间即便有人私下关系不错,明面上也必须清晰地划分出界线,久而久之,情分便淡了。

    然后大的派系之下,xìng情相投,成了朋友的又组成一个个小团体,这种团体就要牢固许多,不只友情的牵绊,更多的是由友情延伸出的默契,使公司都鼓励这种小团体的存在。毕竟公司善于推出组合,而这样自发组成的团体,通常一起练舞练歌,连每次的内部考核都是组队参加,这样的方式,可以方便公司直观的从组合的角度观察哪些人有闪光点,有继续或加大培养的价值。

    每天食堂开饭的时间,就是最能观察出小团体存在的时刻。

    安俊赫跟着朴正洙赶到食堂,正赶上开饭,一堆人拥挤在窗前排队,摩肩擦踵,人声鼎沸,后方一张张空下来的饭桌上,放满了用来占座的书本、CD机之类的小玩意儿,朴正洙在排队的人群中找了一会儿,接着向一个身材又高又壮,长相挺帅的男生大喊:“英云!英云!”

    那男生转头望来,做着“干什么”的口型。

    “多打一份!”朴正洙指指身旁的安俊赫,大叫道。

    男生打量安俊赫两眼,没多问,回应一个OK的手势。

    “呵呵,他叫金英云。”朴正洙揽住安俊赫的肩膀,边往大食堂角落,一张趴了个人的餐桌走去,边在他耳边介绍道:“一个很MAN的家伙,就是有点碎嘴,有点冲动,但你熟悉了就知道,他人很不错,很好相处的。”

    到了地方,餐桌上有气无力趴着的那个人,抬头瞟了朴正洙一眼,呻吟道:“哥怎么才来啊,我都要饿死了。”

    “废话,我来的早就能开饭了吗?”朴正洙笑骂一句,随后介绍着:“哥认识的新朋友,安俊赫。”

    又伸手指指那男生,笑道:“这就是我刚才跟你提的赫宰,全名李赫宰,你们俩认识一下,都是练习起来不要命的家伙。”

    不理他的打趣,安俊赫恭敬招呼道:“李赫宰前辈您好,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

    “哦,你也好……”李赫宰之前也没多在意安俊赫,此时被那么恭敬的问候一下,居然有点手足无措,愣了下才匆忙回礼,又仔细看了看安俊赫,忽然眼睛一瞪,冲朴正洙叫道:“呀,哥,这不是你说的那个什么傻……”

    话还没说完,朴正洙上前一把捂住他的嘴,死死将他按住,一边回头呵呵干笑:“什么傻什么的,这家伙都饿糊涂了,我带他去厕所清醒清醒,俊赫xi不要见怪啊!”一边拉着不断挣扎的李赫宰,快步离开。

    嘈杂的环境下,听力一向极好的安俊赫,隐约听到朴正洙压低声音的训斥:“……这种话怎么能当着人家面说……多尴尬啊……”

    李赫宰则极力辩驳,“可那是哥你自己亲口起的啊,我又没说错。”

    “声音小点……当时又不认识他,我就随口那么一句调侃你倒记得很清楚,我教你嘴巴说话严一点,你怎么就总也记不住呢?”

    “……”

    两人渐渐走远,声音越来越小,安俊赫就没再注意听了,无非是几人之前私下议论过他,朴正洙可能背后给他起了什么不好听的外号。这种小事太平常了,谁在私下谈起陌生人,都有这样的时候,毕竟当时还不认识,又是背地里开玩笑,没必要顾虑那么多。

    这种事,不值得放在心上,当然,如果刚才朴正洙没拦住李赫宰,那结果又另当别论,至少气氛尴尬是肯定的。

    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的安俊赫,坐在位置上等了一会儿,其间打电话给智秀,告诉她自己会晚点儿回去,让她先等一等,别自己尝试着去做热饭菜之类的事情。

    智秀很乖巧地答应下来。

    最近几天,也许是因为安俊赫经常把自己学到的——比如气息和唱法练习这类不需要运动的东西,交给智秀,让她有了事情做,情绪比前段时间好多了,虽然一个人在家时还是会寂寞,偶尔安俊赫早晨起来时,还是能看到她枕巾上,被泪水沾湿的痕迹。

    不过至少不会像梦中曾经见到的那样,整天一句话不说,呆呆的望着一个地方很久,有时会突然情绪失控,让梦中的他cāo碎了心。

    挂了电话,那两人还没有回来,反倒是之前见到的金英云,手捧着四个餐盘先回来了。

    安俊赫连忙上前,边问候着:“前辈您好,我叫安俊赫,请多多关照。”边帮他把餐盘摆上桌子。

    “你好!”金英云礼貌地点点头,在安俊赫身旁坐下,“正洙哥他们呢?”

    “说是去上厕所,走一会儿了。”安俊赫耸耸肩,答道。

    金英云眉头微蹙,小声嘀咕了一句“这两个家伙……”,便转头招呼着安俊赫:“别等他们了,我们先吃。”

    话虽这样说,他却没先开动,而是把餐具先一一用纸巾擦过,再每个餐盘摆放好,那副娴熟认真的样子,显然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让人看不出来,他居然有着与体格完全相反的细腻。

    也难怪朴正洙说他人很不错,这样xìng格细腻,会照顾人的人,就算脾气冲动一些,也无伤大雅,确实属于那种好相处的类型,作为朋友结交很合适。

    安俊赫默默评价着,人都需要朋友,身处在哪个环境,就结交那个环境的人,自我感觉良好而不屑于理会他人的高傲者,就算以后再成功,也是过着孤独失败的人生。

    “说起来,总感觉他很眼熟……”

    安俊赫想着,之前看到朴正洙的时候,就有这样的感觉了,总觉得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因为当时被朴正洙打岔,硬拉来食堂,也没时间多想,这时再近距离看到金英云,那种熟悉感又浮上心头。

    他边吃着饭,边努力回想,连朴正洙和李赫宰两人回来,也只是漫不经心地打个招呼,两个心虚的家伙以为他在为之前的事闷气,也不好意思多说什么,在金英云疑惑的目光中,磨磨蹭蹭地坐到安俊赫对面,如坐针毡。

    半晌后,安俊赫才终于从关于梦境的记忆中找到苗头。梦中的自己,似乎在“未来”的电视节目上见过朴正洙和李赫宰,对金英云也有着模糊的印象,可不知道为什么,又回想半天,好像自己知道的艺人中,没有朴正洙、李赫宰和金英云这三个名字。

    这样的记忆显示着,要么这三人最后虽然出道了,却并未红火,要么,就是他们都用了艺名,所以自己才无法对号入座。

    毕竟自己是男人,天生和男偶像绝缘,而且那时也过了追星的年龄,就算关注娱乐圈时看到哪个艺人了,最多也就瞄一眼,记下名字,至于那是艺名还是本名,或者本名叫什么,他哪有兴趣去了解那么多。

    “如果是艺名的话。难道这三人,是加入了公司明年推出的那个13人的大型男子组合么?也只有那个组合因为人太多,我才记不住谁是谁……”

    这样想着,突然之间,安俊赫有些明白朴正洙为什么想依靠自己,搭上权宝根的关系了。那个13人组合明年推出,现在应该已经在暗地挑选成员,也许他是察觉到了什么,才按捺不住,想要找权宝根探一下口风。

    哈,在这里当练习生,果然没一个简单的,对这种事情敏感得很。

    安俊赫失笑,不过这不关他什么事,他对那个男子组合没有企图,也不会贸然告诉朴正洙三人公司的企划。交浅言深,君子所戒,他自觉不是君子,但那总归是件麻烦的事。

    吃完饭,作为辈分最小,年纪也最小的安俊赫,主动收拾了一片狼藉的餐盘,带去水池那边洗刷。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原本属于他们的餐桌的位置,已经被几个女生占领了,朴正洙三人神sè无奈地站在桌旁,面前一个女生手里拿着DV对准他们,另一个则把书卷成话筒的样子,模仿着记者的口吻,一本正经地问道:“朴正洙xi,作为同年进入公司,一起相处了4年,结下深厚友谊的亲故,在郑秀妍xi即将迎来16岁生rì的这一刻,你有什么想对她说的吗?”

    “呃……亲故?”朴正洙尴尬地挠挠脸,吭吭哧哧地说道:“这个……秀妍啊……喂,我这样叫她没关系吧?她和我不太熟的,万一惹恼她了……”

    话还没说完,那个女生就收回高举的“话筒”,神sè严肃地对着镜头说道:“朴正洙xi说他与郑秀妍xi关系极为冷淡,不准备发表生rì祝福。”

    朴正洙脸sè顿时变了,“呀,崔秀英,你这是要让我去死吗?”

    崔秀英神sè严肃地对着镜头说道:“朴正洙xi说如果强迫他说生rì祝福,他宁愿去死。”

    “你……”

    朴正洙张口结舌,另外几个女孩已经笑成了一团。而他旁边的李赫宰,却对崔秀英搬弄是非的能力大为钦佩,嘿嘿笑着凑上来:“采访我啊,采访我啊,我有话对郑秀妍说。”

    崔秀英却完全无视了他,把“话筒”一收,招呼那几个女孩,“走喽,把带子拿给秀妍看,让她见识一下某些人的真面目,哈哈!”

    话音刚落,她便看见几步外,正笑眯眯望着这边的安俊赫,一双本来就很大的眼睛,顿时瞪得溜圆,怔了一下,方才尖叫一声:“小贤,快拍他,拍他!”

    拿着DV的小女孩,立刻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将镜头聚焦过来,安俊赫的相貌映入DV屏幕的刹那,小女孩低呼一声:“omo……比希澈哥哥还漂亮啊……”

    下一刻,镜头里就出现崔秀英高举“话筒”的身影:

    “这位帅哥,我们是《郑秀妍16岁生rì群众感言大调查》的采访团,值此郑秀妍xi即将迎来16岁诞辰之际,你有什么想对她说的吗?”

    没想到自己安静旁观都遭受无妄之灾的安俊赫,有了朴正洙的前车之鉴,哪还敢说什么,只能睁大眼睛发呆。

    崔秀英叹息:“看来这位帅哥自恃美貌,对郑秀妍xi不屑一顾。”

    安俊赫没想到自己不说话都逃不掉毒舌,这下算是见识到这个名叫崔秀英的女孩犀利的口才了,连忙举手投降:“好啦好啦,怕了你了,我说……不过你要保证,不能像对待正洙前辈那样曲解我的话。”

    抱臂考虑了一会儿,崔秀英勉为其难地点点头,“行,看在你是帅哥的份儿上。”

    后方朴正洙悲愤的吼叫传来:“我也是帅哥啊,为什么就那么对我啊!”

    可惜所有人都把他无视了,对着镜头,安俊赫干咳一声,“那个……郑秀妍前辈,也许你不认识我……当然我也不认识你,呵呵。不过却不妨碍我对你说一些祝福的话。”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见崔秀英果然没有来捣乱,便整理了一下思绪,认真说道:“不知道你听过没有,有人把16岁视为花季,喻意这个年龄的女孩,如花开季节百花齐放那样美丽而夺目,清净而纯洁。但在我看来,它更代表着一个女生从少年走向成熟的过渡,这个年龄的你,会开始学会多愁善感,一些人生的烦恼,会悄悄走入你原本无忧无虑的思想。关于事业与感情的责任,也将伴随这一季的到来而进驻你心间,默默种下一缕萌芽。如此种种的陌生情感,也许会让蓦然踏入陌生世界的你感觉到害怕、彷徨,但请你不要放弃,要坚强勇敢地面对那一切对你造成的冲击,就像chūn来惊蛰的雨,虽然会压弯刚顶开泥土,还显脆弱的青苗茎干,但也正是它的滋润,苗芽才会成长,才会绽放出最美丽的花朵。”

    “郑秀妍,fighting!”

第七章 那些还青涩的人(下)(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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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落地窗照shè进的下午阳光,将室内渲染出了淡淡的橘黄颜sè,晚chūn的温暖总让人有昏昏yù睡的感觉,大大的休息室里,一些刚吃过饭的练习生趴在桌上小酣,安宁的姿态,使空气里都仿佛漂浮着某种温柔的味道。

    角落里,几个女生挤在一张桌子上,小小的脑袋靠在一起,吃吃笑着欣赏DV屏幕播放出的一副副画面。

    林允儿努力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惊扰到别人,但是当看到屏幕中,朴正洙被崔秀英挤兑得哑口无言又悲愤yù绝的时候,再也忍不住了,整个人抱成一团,伴随着放肆爆发的闷笑声,身体都在剧烈颤抖,肘子激动地在旁边崔秀英腰间一个劲儿的捅。

    “呀,林大力,我腰都要被你捅断了。”崔秀英捂腰哀号,早知道刚才就不该和允儿坐一起的,这丫头笑点低,一疯起来就有很大的肢体动作而且不知轻重,她感觉自己腰椎骨都开始呻吟了。

    笑得人都快缩进桌肚里的林允儿,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清秀的小脸上还残留激动的红晕,撅嘴说道:“都是姐姐啊,为什么要这样恶作剧……啊,肚子好疼……”

    在她另一边,趴在一个小女孩肩膀上的权侑莉,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秀妍姐姐看到这个,一定会气疯的。说起来,小贤啊,你怎么会同意跟秀英一起做这种事?”

    勉力用肩膀支撑着她,努力不让腰弯下去的小女孩,小声说道:“过生rì就应该开心啊,姐姐说这会让秀妍姐姐多笑笑,她整天板着脸,看起来好累的样子,所以……”

    “呀,崔秀英,你平常就这么欺骗小孩子的吗?”

    “闭嘴吧权侑莉,你牙套难看死了。”

    一记毒舌正中命门,权侑莉下意识合上嘴巴,随后恼羞成怒,闷哼着扑到崔秀英身上呵她痒痒,崔秀英自然不甘示弱,两个人就这样闹了起来。

    这时已经休息够了的林允儿,喘着粗气怂恿小贤:“继续放啊!”

    小贤点点头,边cāo作着,边细声说道:“下面是一个很漂亮的哥哥,比希澈哥都漂亮呢!”

    林允儿眼睛一亮,“诶?珠贤,还是第一次听你主动谈起一个男生诶!”

    “因为那个哥哥真的很漂亮,谈起优秀的人不是很正常吗?”女孩一本正经的辩解着。

    “唉……跟你说话真无趣耶,你现在应该做出害羞的样子,让我满足八卦心理才对嘛!”

    “让姐姐失望了真是抱歉啊!”

    “……”虽然她在道歉,可那诚恳严肃的语气,更能让人体会到挫败的沮丧啊!

    “这个小腹黑!”林允儿咬咬牙,正准备说什么,此时DV里已经传来秀英“拍他,快拍他”的尖叫,接着画面一阵晃动,模糊了几秒,一个人影出现在屏幕zhōng yāng,渐渐清晰。

    那人相貌映入眼帘的刹那,林允儿眨巴着大眼睛愣了愣,陡然惊叫起来。

    尖锐的声音在安静的室内瞬间引起sāo动,一些被吵醒的练习生,不满地抬头看向这边,反应过来的林允儿捂住嘴巴,一脸抱歉地缩在椅子上,不敢抬头。

    被她叫声吓到的崔秀英和权侑莉停止了打闹,也凑过来,权侑莉看了眼屏幕,眼睛一亮,先是带着撒娇似鼻音的一声“好帅……”,接着望向允儿,疑惑道:“允儿你干嘛呀,一惊一乍的,还以为你看到什么19禁的东西呢!”

    “呀,权侑莉,这DV是我的,我还是少女啊,DV里怎么可能有19禁的东西。”

    望着抓狂的崔秀英,权侑莉撇撇嘴,“谁知道是不是拿来的时候删掉了。”

    “呀,去死吧你!”

    还没安静一分钟的两人,正要又闹起来,这时允儿抬起头,望着权侑莉奇怪地说道:“姐姐不记得了吗?”

    “什么?”权侑莉一脸懵懂。

    允儿指着那个被小贤暂停的屏幕,画面中,是安俊赫带着微笑的jīng致脸庞,还未褪去的柔和笑容,使他因容颜与气质带来的锐利消散不少,往rì被掩盖的温柔就浮现出来,宛如那chūnrì的午后熏风,撞进少女心底的某处柔软,仿佛电流通过,整个人便酥酥麻麻的,恹恹无力。

    权侑莉脸蛋红了红,不过她皮肤本来就比较黑,这一刹那的异样并没有被其它人看见,她装作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什么记得不记得啊,我又没见过。”

    “姐姐忘了吗?我把蚯蚓放进你鞋里的那天,我们不是被权室长抓住教训嘛,当时这个男生就在旁边……唉,真是的,我记得我们当时还叫他前辈了,姐姐的记xìng差成这样,初中真的是自己考上的吗?”

    权侑莉皱皱鼻子,不满道:“我那时候只顾着害怕了,哪有注意那么多。”说着,她疑惑地望向崔秀英和小贤,“你们在食堂拍到他的?他也是练习生吗?以前都没见过!”

    “应该是刚来的吧,我也不认识。”

    “刚来的?那就是后辈喽!”林允儿神sè不忿地嘟起嘴,“我那天还叫他前辈了,真是。而且他胸口好硬,那天我冲进他怀里,把我头都撞疼了……”

    话刚出口,林允儿就意识到自己好像说了什么很不妙的东西,还没反应过来,旁边崔秀英的眼睛已经瞪大了,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暧昧道:“冲进他怀里……好主动,看不出来哦允儿!”

    小贤也惊恐地望着她,“姐姐……姐姐怎么能那样做啊!”

    “不……不是啦!”允儿慌忙摆手,“不是那个意思,当时我就是……”

    “我明白,我明白!”崔秀英很理解的样子,拍了拍允儿的肩膀,打断了她无力的解释,“一时冲动嘛,遇到美男这种情况很正常啦!不用解释了,少女的矜持我懂,放心吧,姐姐们不会笑你的。”

    说罢,也不理允儿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拿过DV按下播放键,神秘笑道:“让你们看看这个美男对秀妍的深情!”

    “什么对我的深情?”

    一个清亮柔和的嗓音在身后响起,几人回头看去,一个肩膀搭着毛巾,面无表情的女孩,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边慢慢走过来。

    见到她,崔秀英立刻开心地招手道:“秀妍,过来一起看,帮你录的生rì祝福哦!”

    “又做这种无聊的事……”女孩轻声抱怨着,嘴角却掩饰不住地流露出温暖的笑意。

    在一个充满竞争的环境里待久了,对单纯的友情便越来越渴望,xìng格内向,还有些自卑的她,对感情更为重视。很多时候,沉默寡言的xìng格,使她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想法,只能在心里庆幸着,自己能有这样几个朋友,会记住自己的生rì,会为了给自己带来更多祝福而忙碌奔波——当然,如果她们不借着这个机会恶作剧就更好了!

    虽然对那些祝福不太感兴趣,但郑秀妍还是凑过来,准备看看秀英今年又弄出了什么花样。

    屏幕里的画面,在微微的晃动中,开始流畅地运转,见到画面里那个男生的刹那,郑秀妍愣了下,冰冷的表情一瞬间有些破碎,随后又恢复冷静,只是神sè变得更专注了些。

    短暂的对话过后,屏幕里,男生认真地望着镜头,背景是喧闹的食堂,但当他诚恳的话语从喇叭里传出的刹那,仿佛他身后的整个世界都安静了,所有的sè彩都集中在他身上,透着别样的温柔,将他的祝福娓娓道来。

    慢慢的,郑秀妍擦拭头发的双手停下,浴后的清纯脸蛋儿上,不知是因水汽滋润的饱满还是胸膛突然加速的心跳,一朵红晕悄然浮现……

    …………

    舞蹈室,小小的空间里,激烈的电子音正奏出疯狂的节拍,巨大的镜墙,清晰地倒映出它前方,四个随着节奏跳跃的身影,那些充满了力量感的肢体动作,将作为男xìng的魅力淋漓尽致地散发出来,一遍又一遍,汗水布满了他们的身体,沾湿了衣服、头发,四角的灯光照耀过来,反shè得肌肤好像涂满了油脂,健康,朝气蓬勃。

    不知过去多久,其中一个人似乎体力终于到了极限,在某个换位的动作时,左脚绊右脚,身体一晃,狠狠撞在另一个人身上,两人滚地葫芦一般摔倒在地,砰地一声巨响。

    “正洙哥!赫宰!”

    另外两人连忙停下动作,跑过去将他们扶坐起来,又关掉音响,找来毛巾、水之类的东西。

    朴正洙抱着腿,浑身冷汗直冒,脸sè都白了,在他旁边,是被他撞倒,同样摔了一跤,后脑磕地的李赫宰,表情也比他好不哪去,捂着脑袋,整个人都在抖。

    金英云紧张地扶住李赫宰的脑袋,扒弄他的头发不断翻找着,边连声问道:“哪里疼,是不是这里?妈的,这什么破灯啊,什么都看不见!”

    被他摆弄着脑袋的李赫宰,这时似乎疼痛减轻了些,伸手在脑后摸了一下,发现没血,方才松口气,听见身后的金英云急得破口大骂,连忙安慰道:“哥,我没事,没流血,你还是先去看看正洙哥。”

    在他们不远处,此时安俊赫已经把朴正洙的裤腿卷起,露出了膝盖,即使灯光昏暗,也能清楚看到,那里已经红肿了。

    安俊赫眉头紧蹙,在红肿处用力揉了一下,朴正洙顿时倒抽口气,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刚好赶来的金英云,边倒水湿了毛巾,准备敷上去,边急道:“怎么摔得这么严重?”

    安俊赫拦住他,没理他冲动的瞪过来的凶狠眼神,望着嘴唇发紫的朴正洙,无奈道:“正洙前辈,你有关节炎,怎么练习前不告诉我一声?”

第八章 朋友与哥哥(第二更)

    “我以为没事的……”朴正洙满脸冷汗,却还是勉力扯出一丝笑容,“天气暖了,本来以为不那么容易复发了,谁知道它还是不愿意离开我。”

    小小的一句玩笑,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一旁金英云眼圈一红,头低了下去。

    他知道,这全是因为他。

    自初识那天在食堂一起吃过一顿饭后,时间在安俊赫与他们三人从陌生到渐渐熟悉,慢慢加深着感情的过程中,快速走过了十多天,是时已进5月。

    期间四人一直在一块儿练习,最开始这样决定,自然是朴正洙他们三个想要帮助还是新人的安俊赫,不过在练习的过程中,他们才发现,安俊赫的舞蹈虽然基础薄弱,但因为身体素质很好,许多动作都可以轻松地施展出来,更难得的是音感很强,可以下意识地跟上节奏,薄弱的基础在这些优点面前,根本不算什么。

    于是后来李赫宰就提议,四人组成一个组合,参加4月的月底考核。

    前面说过,公司鼓励这种自发的组合,它可以让评委从组合角度直观地看到考生是否适合公司的风格,或者考生的亮点在哪里。而练习生们也喜欢这样的方式,特别是考核舞蹈的时候,单人舞无论如何都比不上组合来得震撼和吸引眼球,只要编舞时多用些心,展示一部分群舞,再加上独舞,能吸引评委目光的同时,还能展示个人特sè,一举多得。

    在安俊赫来之前,他们三人还没这么干过,主要是人数少,朴正洙和李赫宰都是身材偏瘦的类型,两个瘦子中间突然挤进一个魁梧壮汉,一下便让金英云突出了,而金英云舞蹈实力弱,这样的突出不但不会给他带来好处,还会降低评委对他的评价。

    如今比金英云还要高,身材也比较健硕的安俊赫加入,正好中和掉那种突兀感。

    于是四人一拍即合。

    只可惜,4月的月底考核,他们只获得了C等的评价……

    金英云很清楚,这次组合的失败,拖后腿的并不是作为新人的安俊赫,反而是他这个已经练习了几年的前辈。

    虽然考核过后,无论是作为老朋友的朴正洙、李赫宰,还是新朋友的安俊赫,都没有说他什么,但他又不是白痴,当然知道原因就在他身上,是他在群舞过程中,几次发生肢体僵硬动作不合拍,换位不及时等失误,导致舞蹈节奏混乱,拉低了评价。

    他不想自己成为拖累别人的人,于是考核后,他拼了命的练习,而作为朋友,安俊赫三人自然也陪着他,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枯燥的强体能消耗,直到朴正洙这次病发摔倒。

    ……金英云,你这个笨蛋!

    他抹了把脸,强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

    昏暗的灯光和剧烈的疼痛,让朴正洙没有注意到金英云的异样,但一向敏感的他,还是察觉了气氛的微妙,便强笑着冲安俊赫开玩笑般的说道:“呀,你这家伙,手一揉就知道我这是关节炎,难道出身韩医世家么?”

    安俊赫半跪在他面前,飞快地搓动着双手,闻言动作停也不停,语气平静地答道:“哪有!只是妹妹瘫痪了,双腿不能动,所以我自学了些按摩手法,平时帮她活动之后会给她按一按。有人说这样可以刺激神经,帮助恢复……虽然一直都没看到什么效果!”他耸耸肩,“久而久之,倒先让我练成了这手技术,一个人腿上有什么毛病,我摸一摸就能发现。”

    说完话,预备动作也做得差不多了,两只手掌搓得通红发烫,他抬起头正准备说什么,却发现朴正洙、金英云和李赫宰三人,都在怔怔地望着他。

    “怎么了?”安俊赫上下打量一下自己,疑惑问道。

    “这种事……”朴正洙喉头滚动着,嗓音干涩,目光复杂,“怎么之前不跟我们说?”

    想到自己有时暗地腹诽安俊赫一有休息时间,就往家跑,从不参加集体活动,再对应着他此时说的话,朴正洙便感觉心里一阵阵的难受,像是膝盖的疼痛都辐shè到了胸口,呼吸都困难了。

    安俊赫这才恍然,原来自己被同情了。

    他失笑摇摇头,没有多解释什么,其实要说渴望被同情,倒也有过,但那是在梦里的自己。

    那个与现在走着截然不同道路的未来中,智秀早期的心理状态很糟糕,年轻的他也没有经验。在外面要戴着虚假的面具应酬,刚起步的事业步步艰难,回家还要面对时不时情绪突然失控的妹妹,对压抑现状的厌烦,对不明朗的未来的恐惧,自小坚强的他,也流露过脆弱的一面。

    很多次想找个人倾诉自己的痛苦与疲惫,想有人可以关心自己安慰自己,让自己可以继续坚持下去。

    不过那梦的过程实在太久了,久到受梦境影响,现在的他把自己所承受的一切都视作理所当然,居然从未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有那个心思关心我,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关节炎会残废的,你不知道吗?”没好气地说着,安俊赫重新将手搓热,按在朴正洙红肿的膝盖上,“忍着啊,痛得话就用力叫!”

    朴正洙胆战心惊地感受着膝盖处扩散开的,由安俊赫双手散发的灼热感,惊慌叫道:“喂,你要干什么啊!”

    “按摩!”

    说罢,安俊赫双手一用力。

    “啊————”

    凄厉的惨叫顿时响彻室内,剧烈的酸麻与疼痛陡然自膝盖蔓延开来,那一瞬间,朴正洙心中对安俊赫刚刚升起的愧疚,霎时烟消云散……

    杀猪也似的叫声,持续了近半个小时才停下,快要累虚脱的朴正洙,被闻声赶来以为这里在打架的一个课长,和李赫宰一起扶着去医务室休息了,喧闹过后重新恢复静谧的舞蹈室,只留下安俊赫和金英云。

    朴正洙伤病,舞蹈自然练不下去了,安俊赫整理着东西,准备去学声乐,金英云陪着他一起默默收拾。

    时间在沉默中悄悄流逝,整理完东西的安俊赫起身要走,金英云把他送到门外,正准备回去把舞蹈室打扫一下,好去照顾朴正洙,还未离开的安俊赫突然开口说道:“其实你不用那么在意。”

    “嗯?”金英云一愣,若无其事地看过来。

    “呵呵,以为我没发现你之前差点哭了吗?”安俊赫呵呵轻笑。

    被揭破心思的金英云,脸颊蓦然变得通红。

    安俊赫拍拍他厚实的肩膀,“不用有心理负担,大家都是朋友,朋友之间帮忙是理所当然,就像你们刚认识我的时候,就要带着我一起练习,并没有考虑过我会不会拖累你们的练习进度。同样的道理,我们和你一起练习,也没有考虑那么多,因为我们是朋友。”

    “不一样的……”

    既然心思已被看破,金英云索xìng不再憋着,勉强装出来的平静在安俊赫的话语中,悄然垮塌,摇头沉默一会儿,他才苦笑道:“不一样的,至少正洙哥没有在帮你时,累得自己旧病复发……都是……都是我太笨了!”

    越说越激动的他,攥起拳头就想给自己一拳。

    但预料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一声闷响中,他挥向自己的拳头被安俊赫紧紧握住,巨大的力量,甚至令他胳膊抽动一下都很困难。

    安俊赫皱眉望着他,“你这冲动的xìng格需要改改了,给自己一拳就能解决问题了吗?”

    试了几次,发现自己的力气完全无法抗衡安俊赫,金英云只好放弃挣扎,颓丧道:“要不然怎么办?我很努力的练了,可舞台实力一直提升不了,以前没有配合过,正洙哥还不清楚,但现在他知道了,以后肯定会继续帮我……难道要因为我再把他累倒一次?”

    “哦,所以你就想放弃了?”安俊赫松开他的手,冷声问道。

    “我……”那略带讽刺的声音,让金英云激动地抬起头,但下一刻,又重新垂落,“我……我没别的办法了……”

    看着他这副信心完全崩溃的样子,安俊赫声音放缓了些,不让他再受更多刺激,说道:“怎么没有别的办法?你要记得,这里是S·M公司,是培养艺人的地方,不是舞蹈培训学校,除了跳舞你就想不到别的了吗?舞蹈不好可以练唱功,你的声音浑厚有力,辨识度很高,努力钻研一下,等公司下次推出组合,未必不能争取一个主唱的位置,一个组合里,并不需要所有人都是舞蹈机器才行。”

    在他颇有力度的分析中,金英云原本灰暗的心绪,终于稍微活跃了些,怔怔立在原地思考起来。

    能思考就好!

    见到他这副样子,安俊赫方才暗暗松口气。

    相比起内向、沉默寡言的人,像金英云这样开朗、冲动的xìng格,钻起牛角尖来其实才更加可怕,他们通常会脑袋一热,或选择逃避,或直接摧毁自己,能抵御挫折的坚强意志,只有岁月的积累才能掌握。

    而现在,眼前这个体格雄壮,似乎很成熟的男生,还只是一个大男孩罢了!

    他伸手揉了揉金英云的头发,“好好考虑一下吧!我先走了,晚上再去看正洙哥。”

    “哦……”金英云呐呐答应,望着安俊赫挺拔的背影渐渐远去,半晌,才苦笑着抓了抓被揉乱的头发,喃喃低语:

    “……明明比你大,怎么感觉你倒像是哥哥一样……唉!”

第九章 还年少羞涩的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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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赶到练歌室,里面没有人,李老师的主要职业还是星光学院的声乐科教师,这里的工作只是受公司委托的兼职,安俊赫原本今天没有课程,现在的课程是临时安排,李老师自然不可能在这边等着他。

    见老师还没到,安俊赫便打开CD机,放了几首老师为他选的曲子,在高音质的帮助下,仔细聆听演唱者在具体的演唱时,对气息和长短音的运用。

    过了这么多天,安俊赫终于不再继续基础知识的学习,之前他最大的毛病就是习惯了美声气息,演唱时随着共鸣的运用,喉咙里的气流有很强烈的冲击和对抗感,当用这种方法唱流行歌曲时,因为喉咙打得很开,一不小心就会跑调,也只有演唱一些难度比较高的抒情歌,它才有作用。

    另外则是共鸣,美声的练习使他一旦唱歌就下意识地将全身力量都调动起来,形成多部共鸣区位使声区统一,音量即使刻意压低也比较大,白口唱时还没感觉,一旦对着麦克风……强劲的穿透力可以破坏所有歌曲的韵味。

    所幸这段时间的练习,让本来就美声功力不高的他,改掉了这些毛病,现在已经开始慢慢适应在实际演唱时,改变呼吸的方法,不再那么饱满,更接近真声的程度。

    CD机里歌曲美妙的旋律循环播放着,安俊赫的记忆力很不错,曾经在军队里也学过快速记忆法,后来考核时,可以用一分钟记下一篇1000字的资料,并在一天后完整默写下来。

    这一特质帮了他不少忙,至少让他在学习时轻松很多。

    如此几遍过后,那几首歌曲里面,每一处换气的位置都记下了,安俊赫关掉CD机,准备自己实际演唱一下试试,这时,身后的门缓缓打开,一个头发微卷,有点虚胖笑起来很和气的中年男人走进来,安俊赫一愣,忙站起身,“您好!”

    “你好,安俊赫xi吗?”中年男人礼貌地点点头,笑着问道。

    “是!是我,请问您是?”安俊赫有点奇怪,在那中年男人胸口看了一眼,那里没有工作牌,说明他不是公司里的工作人员,不晓得是怎么进来的,而且还知道他的名字。

    似乎发觉了安俊赫视线的位置,中年男人呵呵一笑,也不在意,简单地介绍道:“我叫郑淳元,是李老师的同事,李老师抽不开身,让我帮忙给你代一天课……她应该有给你打过电话吧?”

    “电话?”安俊赫连忙掏出手机,却发现居然没电了,边抱歉一笑:“不好意思,没电了。”边招呼道:“老师请进来吧!”

    “麻烦了!”中年人礼貌的微微躬身,却先向身后招招手,“泰妍,来!”

    一个扎着小辫子,大约14、5岁,脸蛋儿圆嘟嘟的女孩,拘谨地从他身后出来,人看起来有点紧张,两手绞着都不知道放哪儿,戴着黑框眼镜的眼睛也不敢直视安俊赫,只能盯着他的脚,鞠躬道:“前……前辈您好,我……叫金泰妍,请多多关照。”

    整个人怯生生的,大约是一路走来,公司里森严的规矩和紧张的氛围,让女孩不习惯吧!

    安俊赫想着,温和笑道:“你也好!听口音,泰妍xi是全北人吗?”

    边说边招呼两人进来坐下,又端上茶水和水果。这个练歌室平时也就他在用,算是权宝根为他争取的特权,因为没别人进来,再加上经常练习发声,需要多补充水分,这些东西都是不能缺的,现在正好拿来招待。

    女孩小小的手捧着烫手的茶杯,似乎那浓烈的温暖带给了她一些安全感,虽然还是小心翼翼的模样,但说话却已不像之前那样结结巴巴了,“是,我是全州人。”

    “哦?那离汉城比较远啊,来汉城多久了?”安俊赫尽量用闲聊的方式,缓解女孩的紧张情绪,他做人一向懂分寸,受梦境里的他的影响严重,那个他做的是旅游服务行业,讲究要使顾客有如沐chūn风之感,长久以来,倒也形成了待人接物的谦谨和气风格。

    虽然那只是表面。

    “她现在还住在全州的家里,没在汉城。”旁边的郑淳元老师解释道:“泰妍是我的学生,平时都是她爸爸开车送到我这里学习声乐,今天本来是给她上课的,结果李老师拜托的匆忙,她爸爸一时间也赶不过来接她回去,我就擅自把她带到这儿了,希望安俊赫xi多多包涵。”

    “哪里,老师太客气了,说到底,还是我要请泰妍xi多多包涵才对。”安俊赫笑着,对悄悄打量他的泰妍道:“对不起哦,耽误了你的学习时间。”

    女孩连忙低下头,牛nǎi般白皙的皮肤上,霎时浮上粉红颜sè,又结结巴巴起来:“没……没有,前辈不用……不用客气……”

    “好了,我们现在开始吧!”郑淳元见泰妍又紧张起来,连忙岔开话题,免得她又惊慌失措,心下也暗叹口气,其实他是很喜欢这个弟子的,嗓音浑厚富有穿透力,简直不像一个孩子,可以说是天生的歌手,只是可惜xìng格内向了些,总是不爱说话,在陌生环境也放不开,如果不克服掉这个毛病,以后成就有限。

    想着,他又看看面前恭敬等待着他教导的安俊赫,突然很羡慕李老师,如果泰妍有这个男生一半待人接物的水平,他就满足了。

    暗暗摇首,驱散心里的念头,和等待着他的安俊赫攀谈起来,“李老师向我简单说明过你目前的功底,不过因为没有亲身体会,我也没什么直观的印象……这样,刚才进来之前,我听到你在放歌,是李老师帮你选的练习曲子吧?”

    安俊赫点点头,取出CD递给郑淳元。

    中年人看了看目录,沉吟道:“嗯……这几首都是对气息转换要求较高的歌曲,对初学者也许很有难度,但像你这样练过美声的,唱它们很轻松才对……李老师选它们让你练习,是在调整你的美声音区转换习惯吗?”

    “是的,以前我音区太过统一,唱不出流行曲的味道,现在对流行唱法的气息掌握了一些,老师为我挑了这些歌,想让我多多借鉴。”

    “嗯,方法很好!”郑淳元评价道,“李老师和你有相似的经历,都是半途从美声转流行,她选的方法肯定是最合适你的,我就不逾越了。这样,你现在对这几首曲子熟练了没有?”

    “差不多了。”安俊赫答道。

    “哦?”郑淳元颇感兴趣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正要说什么,突然看到安俊赫手边桌子上摆得几本书,眼睛一亮,将它们拿了过来。

    那是几本有关基础乐理和基础和声的教本,基础乐理是学声乐必须的课程,最基本的识谱读谱都要通过它来学习,这倒还没什么,但基础和声,却让郑淳元心下皱眉。

    他翻了翻书本,并不是新书,有些书页上面还记有随笔,但字迹不同,字迹颜sè较旧的应该是好几年前的了,而新的则是最近才添上,多是对前面一些随笔的补充。

    翻到最后一页,一行与前面字迹相似的花体签名,让郑淳元目光凝滞。

    “这是……?”他看向安俊赫。

    安俊赫看了一眼,笑着答道:“啊,这是kangta前辈以前学习作曲时,用过的教本,公司找前辈拿来,让我先熟悉一下,等声乐的课程完成之后,就开始跟前辈学习作曲,以后可能还要跟随愈永镇老师学习制作。”

    听到他的回答,郑淳元有些怔愣。作为S·M公司旗下的工作人员,他很清楚这个公司的行事风格,自HOT以来,越来越成熟的艺人培训经验,使公司对任何一个练习生的安排都颇有深意,在一切以出道为前提的环境下,对待有潜力的练习生,公司也会尽最大的努力去挖掘那份潜力——这一切都是为了创造更多的商业价值!

    而公司现在既然安排安俊赫学习作曲,就说明这个男生,确实被公司看好有那个潜力。

    如果只是这样,郑淳元也不过有些惊讶而已,有天分的人虽然少,却也不是没见过,他是被公司为安俊赫安排的老师吓到了。

    kangta,曾经HOT的成员,现在是公司的顶级艺人,使公司即使付出股权也要留下的一哥。而愈永镇,也许普通人并不知道他是谁,但作为圈内人,郑淳元却明白这个名字代表的强大力量,可以说,S·M公司现在的辉煌,能引领韩流趋势,愈永镇至少占了一半的功劳——这是一个在韩国音乐圈真正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一个能让一家公司都被他的风格感染,牢牢烙上他个人烙印的顶尖制作人!

    安排这样两个人做老师,教导一个学生,那么,这个学生的潜力又该有多大?

    郑淳元想像不出来,他愣了一会儿,突然感觉教导这样一个学生实在很有压力,也……很有诱惑力!

    目光激烈地闪烁着,不知在思考什么的郑淳元,等了许久才从手中的教本上收回目光,他把几本书递还给安俊赫,站起身说道:“安俊赫xi,稍等一下,我出去打个电话。”

    “是,老师请自便!”

    在安俊赫依旧恭敬的声音中,郑淳元快步出门,沿着地下室昏暗yīn凉的走道去了楼梯间,看看四下无人,掏出手机拨下一串号码。

    “喂?李老师吗?我是郑淳元,是这样,我想和您商量一件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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