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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流云飞渡     大欢喜天txt下载     大欢喜天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六章 桃木钉桩灭尸变,童子借元寻祸胎

    叫声在这寂静夜空中传出去老远,犹若划破阴晦乌云的一道闪电,片刻沉寂之后,那大雨既要泼洒而至…

    果不其然!

    微微一顿之后,就听得整个秦家大宅中熙熙攘攘叫了起来:

    “什么事…”“在哪里…”“跟我来…”

    反正种种皆有不可细数,人声鼎沸亦是吵杂纷乱一干人等都醒了过来!

    听得有人在内院中朗声喝道:“慌什么慌!全部给我听着!”那声音就像定海神针般横空出世猛然棒喝,乱哄哄的诸人这才心神稍安,然后那声音又道:

    “婆子丫鬟等女眷全部到大厅中候着,你们几个留此处护着;你俩去把回廊门打开,让外面的人也进来;二弟你…二弟呢?去把二弟给我找来——其他人各自拿好兵刃刀枪,随我前去看看!”

    听声音该是那大公子秦明在说话。

    众人齐齐应道:“是!”就听院中一片脚步缭乱,细碎而急促的聚拢到了里间,随后秦明把声音压低些许,恭敬道:“父亲,我这就去看看,你且带着弟弟和姨娘安坐大厅,等我回来……”

    “磨蹭什么!?”突然半空中传来霹雳怒吼:“你等还不快些出来与我捉妖,难道要等他逃入巢穴再来不成?”声音由半空而至,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偷眼看去,那说话之人正是孔峰。此刻他正迎风站在高墙之上,散发蓬巾,衣袖宽宽随风而动,背上捆着个长长的木匣,一手拎着个黄布口袋,另一只手拿个双山天盘,眼中似要喷出火来…

    “大师!”秦明连忙迎上两步叫道:“家里出事…”

    “我已知晓,不必多说!”孔峰拎着黄布口袋朝外面一倒,哗啦啦几声倒出来一堆灰黑的物件,就像堆炭块。人群中婆子丫鬟顿时发出一阵低声的惊呼,但马上被旁人给掩了嘴。

    众人那惊恐之色让孔峰颇为受用,这也正是他带来哪些蝙蝠尸体的缘由。此刻他才飘然从墙头落下,指着那些东西道:“这些被我烧死的便是阴尸蝙蝠,十僵九怪善于使用的爪牙——废话不必说了,你等跟我去吧,且看看我阴阳五轮宗降妖伏魔的手段!”

    此刻那回廊间的门已然洞开,女眷之流尽数涌进了内院之中,少数凶悍护院拿着武器聚集在院门周遭,见大师少爷带头前去查看,不用多说尽皆尾随其后。

    出得院门,两三个护院拿着刚点燃的火把急急赶了过来,众人把那火把一分,光亮一照,顿时心中安慰了不少——至尊宝和八月老儿偷偷跟在众人之后,见此情景至尊宝不由偷偷询问道:

    “师傅,他们这是去寻那被妖怪杀死的人么?那…那二少爷他们不管了?”

    八月盯着前面众人的背影,想想才答道:“如此一闹怕是那鬼怪也不会继续缠着他的,此时此刻该和大家伙儿在一起了罢——我们先看看这边,等下要是孔峰他们不去,我们就自去后面瞧瞧。”

    “好…”

    这边两人自顾自的私语聊天,那前面众人却已经看见了端倪——就着火光,地上有着淅淅沥沥点点血迹,血迹稀少微小好似滴落一般,在那回廊地上有着几滴,接着就翻过盖板到了木梁之上。

    有几护院准备爬上去看看,此刻孔峰突然出声:“上面不去了!”他朝着回廊前面一指:“这些不过是鬼怪逃匿时候留下的血迹,我们等等再去…现在,现在还得找找尸体再说!”

    他双眼凝视前方黑暗,似有所见般嘿嘿两声,突然劈手夺过一个火把,口中喝道:“诸人退后,看我降妖伏魔!”

    一众人等听得此话连连后退,顿时让出老大一块地方,手中那兵刃也抓得紧了,只觉得头皮发麻身上冷汗直流,止不住狂跳心慌!

    孔峰把那火把插在地上,伸手从火把柱头一抹而过,手中顿时多了一点火星。他指头朝外连连弹出,那火星也随着飞溅而出,由近及远啪啪落在了地上,立刻照亮了前方的道路。

    此刻大家才看见那回廊远处地上匍匐着两个人,满脸满身的鲜血,血泊中微微动弹着,口鼻无力的张合着,发出呼呼的粗喘!

    “李大哥!张柱子!”眼尖的护院一下认出了两人正是今夜值班的护院,顿时出声叫了起来,几个平日关系颇好的汉子立刻就要冲上去想扶起两人…

    “站住!”孔峰猛然伸手在众人面前一拦,喝道:“他二人早已死了!这是尸变化僵,你们都给我退下!”

    “但是…”几汉子忿忿道:“这不是还动弹吗?”

    “叫你们退下就退下,大师自有道理!”秦明连忙把几人拉了回来:“都给我瞧好了,谁也不准过去!”

    见少爷如此说来那几人才略略作罢,刚刚退回过去,对看一眼,想起那二人的老婆孩子,不由尽皆唏嘘感慨,眼中也隐隐有了泪光。

    只是那握着兵刃的手指骨有些发白了!

    孔峰手腕一翻,顿时掌中出现个尺许长短的桃木钉桩,他反手握住此物,另外一只手取来符纸迎风一摇,呼啦点燃,然后把整个桃木钉烤了一遍。

    八月顺便给至尊宝偷偷讲解道:“涸钉烤桩,对付不死僵和浸腐尸可用,务必保持那钉桩之物的干燥,能够戳入心脏之后吸收其阴冥之气、残血腐液,方可第一时间把此物给致死——这是我们师门的一个习惯,你记好了!”

    宝儿自然连连点头,一个劲盯着那孔峰手中的动作。

    孔峰大步上前走到尸身旁边,抬脚踏在前面一尸的肩颈之处,然后用手抓住他的头发朝上拉离地面。只见那人颈处青黑一片,四个牙印周围高高的肿胀起来,桃木钉一戳就流出了腐臭腥浓的臭味,再稍稍用力已经把钉子给深深的戳了进去…

    被踩在脚下的尸体发出呜呜嚎叫,手一个劲的朝后弯转想要抓他!

    孔峰接势收回桃木钉,架在那人胳膊下面朝上用力一掰——只听咔嚓一声,居然把这胳膊就此折断!

    他把那手高高的朝上面挑着,目光落在了双手之上…那双手发黑发青,指甲长长的长了出来,坚若牛蹄犬牙,整个手掌布满了青色脉络,就像老树根瘤一般的可怖。

    人群中自然又是一阵议论。

    “看见了吧?”孔峰对众人喝道:“此人已经死去多时,此时都开始化身为僵了!现在我施法把此物给锁死,你们去找些火油木材来,我们原地把他给烧了!”

    秦明吩咐几句,手下立刻就有人跑了出去。

    孔峰脚下的僵尸此时已经不光是呼呼做声了,手足身子都不住的扭动起来,可惜自己脊梁要害被踩却是怎么也爬不起来…但是!

    身后却有个影子在慢慢爬起!

    秦明抬头看见那影子渐渐变大,正要叫喊提醒,就看见孔峰看也不看,抬手把钉子朝后面反手挥出去——咔嚓一声,端端正正插进了后面那僵尸的颈项之中!

    “啊!”有人禁不住叫出了声来。

    这两个僵尸还未完全变化完成,在孔峰眼中也不算什么大事,他此刻本身就是故意显摆本事,听得有人叫喊偏偏还借机回过脸来,挥挥手道:“无妨!此等孽障我除得多了!”

    随即转身收回脚来,收手回钉狠狠一脚踢了出去,直把那僵尸踢得在地上连翻了几个跟头。

    他这才取出符纸口中念念有词:

    “前!阴阳有敕!灵宝符命!敕!”

    手中符纸轰然一声自己燃起,他松开手任由符纸飘落到僵尸弓身准备爬起的背上,手中那桃木钉朝下猛然一戳!

    咔嚓!

    整个僵尸被这一钉戳了个前后通透,整个身子顿时犹如泄气的皮囊一般软软摔倒在了地上,阴晦腐毒之气顿时涌了出来!

    孔峰双指如剑朝前挥出,喝道:

    “敕令三火,焚其躯壳!”

    顿时那符纸噗噗作响炸了开来,整个僵尸身上燃起了一堆火焰!

    孔峰抽手把桃木钉拔将出来,如法炮制对身后那才堪堪站起的僵尸又来一次——顿时地上燃起了两堆火焰,烧得那尸体劈啪作响臭气四溢,闻之几欲作呕!

    木材火油也取了过来,架在尸体上泼上火油,那火势立刻大作。火中只看那两具尸体渐渐被烧成了黑灰,越来越短越来越小,渐渐变成了一堆残灰!

    众人看着那两具尸骸燃烧,心中百感交集,有感慨有伤心,也有人在庆幸请来了大师相助,可八月在火光之下居然看见孔峰脸上有种奇怪的表情!

    就像是…就像是…就像是嗜酒之人在喝酒之后那种红晕,激动而满足!

    那表情虽然一闪即逝,但却被八月抓个正着!

    这表情仅仅流星一闪,很快他又恢复了那种平静和淡泊,把桃木钉抽出来擦拭收好,转身走到了最初血迹之处,口中自言自语道:

    “好了,好了!外面的小东西都收拾了,现在是时候来找你了!”

    他取出自己的双山天盘,然后伸手朝秦明一指:“找个孩童来帮我!”

    “孩童?”

    孔峰不耐烦道:“就是孩童!我这里需要采用追阳夺阴之术来寻找咬他们那僵尸的去向,须得借助纯阳孩童的纯元才行——喏!孩子你过来!”

    伸手所指之人正是至尊宝![bookid=3008771,bookname=《都是地府惹的祸》]

第三七章 滴血童元指鬼门,托梦阴命破封穴

    至尊宝眼见众人都看着自己,也不明所以,被喊到自然就朝上走了一步——可他刚刚抬脚,那八月已经挡在了他的面前,故作惶恐道:

    “大师大师,我这孙子年幼体弱,昨天才得病未愈,怕是不行吧?”

    “有什么不行的?”孔峰不耐烦道:“我这是施法,又不是要他去作甚勾当,会有何时?此举为了众人安危,你莫要拖延…要是那妖孽逃走可就追赶不及了!”

    一时间众人也纷纷劝道:“老人家,帮帮忙啊!”

    此时此刻真正是为难了八月——至尊宝等同死人那有什么三火纯元?若是依照孔峰的说法让至尊宝去了,多半遮掩不住会被看出破绽,到时候反而弄巧成拙以为自己也带着个妖孽;如若不依又被众人都盯着,根本没办法推脱!

    他是万万没想到孔峰来这一手。

    追阳夺阴之术根本不需要什么童男相助,只要是个男子即可,八月清楚的知道此术在师门中使用的时候往往还刻意避开了孩童——无他,只因那借阳的时候对人本身有少许伤害,若是孩童之辈泥丸不曾紧闭还有其他危险,可这孔峰居然口称要孩童相助才行…分明是蓄意报复他和至尊宝二人!

    偏偏八月又不能说出这其中缘由来,只能一味的推脱,脑门中也急出了一额冷汗!

    众人见他不语也不应允,顿时非议连连,都说这老人好生没有道理,正说嘴之时……

    噗通!

    至尊宝恰到好处又是一头摔倒地上,那症状和开始在客栈中是一模一样!

    八月心中暗喜,连忙抱住至尊宝一摸,顿时叫了起来:“哎呀呀,我孙子这冷得发紧!救命啊!大师救命啊!”抱起宝儿就朝着孔峰跑了过去。

    孔峰看见那状况和开始一样,心中暗叫一声‘这厮运气倒好’,只得作罢——他挥手叫人送八月和至尊宝回屋将息,说歇息便可恢复,然后自顾自的让秦明再寻个男童过来。

    说过是男童,总不能现在改口罢?

    秦明等人不解其意自然动作迅速,顷刻间已经找来了个男童。那孔峰叫男童端坐在地上,双手拖着天盘,用一红线系在手腕之间。随后他叫人用海碗取来井水备用,自己则拿黄纸把那地上血渍轻轻擦拭到了黄纸之上。

    一切完备之后,孔峰手持三注线香点燃,口中呢喃着把那香朝着水碗中插落,只见那香入水微微抖动,但居然就此立在了水碗之中!

    “神首循**,冥冥超至灵;暗明期朔望,阳德晦**;高镇黄旛阙,茅戢耀霜铃…”

    随着他口中咒语念诵,那香根部还聚拢在那水碗地步,可是上面却自己转了起来——须弥之间转完七圈,那香猛然散开倒下,就此把那水碗分成了三份!

    孔峰此刻才把手中黄纸揉成的纸团点燃,放进了水碗正中。

    纸团如水不但没有熄灭,反倒抖动不已,而且那上面的火势也随之增大,竟然无视水火之自己烧成了一团黑灰——那黑灰在水中随之搅动,慢慢开始在水面上跳动起来!

    “成了!”孔峰喜得叫了一声,立刻把男童手中红线牵了过来,另外一端扔进水中,顿时只看那水碗底部有滴猩红从黑灰中显露出来,滴溜溜乱转着浮上了水面!

    是血!

    那滴血液在水中竟然没有溶于水里,反倒有生命般的开始了动弹!

    血珠浮上水面也未停顿,很快依附到那红线的另外一头,然后很快沿着这红线朝着男童流淌过去!

    明明这水碗放在地上,而那男童手腕位置高出了此几近尺许,居然逆流?

    水滴顷刻之间便沿着那红线爬上了男童手腕——此刻那孩童身子居然猛然一抖,不知为何居然站了起来!

    “哎!”立刻就有人喊了一声,可是孔峰马上摆手阻止道:“休要吵闹!这童子已经通过那死者的鲜血知道了妖孽所在之处,立刻就要带我们前去——你等只需跟在我身后即可,切莫大声张扬!”

    男童混混僵僵双眼无神,口角也淌着口涎唾沫,但他依旧是站了起来,木然转个身就朝人群中走去…众人顿时让出一条道来,看那孩童究竟要去向何处。

    男童走进内院顿时又引得一片哗然,当中更有那孩童的爹娘,但护院已经得了秦明的吩咐,连忙上去嘘噤众人,把那大师的解释再说一遍,这才由得那孩子一路而行。

    孔峰暗中观察这孩子的三火,但见那三火隐隐摇摆似有不足之势,立刻取出文武笔蘸满朱砂在那孩子额头勾画几笔,硬生生催旺了三火!

    这种催旺之法虽然能解一时之急,可伤及本身纯元之火势必使得这孩子卧床许久,实打实不足以取——此乃后话我们暂且不表。

    孩童好不容易穿过内院绕行到了后面,正是夜间八月所看之处,孔峰连忙带头把那简棚上的破席烂草扯落在地,露出个黑漆漆的破洞来。

    顿时,那孩子手中天盘的海底金针刷刷刷猛转不已,又急又快,直如陀螺风车无二,孔峰细细看那转势和走向,这才伸手在孩子背上猛然一拍,口中喝道:

    “去!”

    那孩子哇的猛然吐出一口清水,瘫软在了地上。

    水中赫然正是那滴鲜血!

    几个汉子把那孩童带走,孔峰也在此井口拉起了三三九数的法绳,把整个井口封了起来,这才对秦明说道:

    “好了!此怪物就在此洞穴之下,被我这九子金锁封住暂时也就无碍了——现在你随我去小憩片刻,把原委道于我来,然后再寻个好计策把它给除了,可好?”

    孔峰刚才那番手段众人已然瞧在眼里,都觉得这大师本事超群实乃可靠可信之人,听他说暂时无碍自然相信。秦明吩咐众人各自去厨房领取饭菜用餐,完毕后安排在厨房的外间烤火歇息,只待有所差遣能随时赶到。

    秦老爷始终未曾露面,只是拍个丫鬟前来告罪说是身子抱恙,命秦明在偏厅安排些酒食汤水权作宵夜。孔峰也不推辞,大咧咧坐在上首就是一番大吃大嚼,嘴里还不停询问秦明关于这地洞之事,搞得他只能干脆把手中羊腿放到了桌上…

    秦家位于这山寨的最高处,平日都是从寨子下面着人打水上来颇为不便,今年初时,秦家夫人突然夜来一梦,说是家中某处某处若是掘井便可有水,于是便告知了秦老爷。秦老爷初时也不相信,只说是秦夫人日思夜梦不予理睬,可不曾想居然从那日开始秦夫人夜夜都是相同的梦境,一连七天如出一辙!

    秦夫人坚持说此梦是神仙所托,催赶那秦老爷去探探,他无奈之下只得叫人在地上挖掘了个坑出来——谁料这一挖数米之后,真的有股清水从那洞口涌了出来,可只是一阵随即便断了。

    即便是断了,但那那泉水出现已经给了众人无数希望,于是秦老爷就找来了工匠想要挖掘取水,这一挖就足足挖了数丈有余也不见任何动静。正当秦老爷有些疑惑的时候,没想工匠在那坑底竟然挖到了黑漆漆老大一个物件!

    众人取水洗净那物,细看之下竟然是个石碑,那碑上前面都是龙章凤篆、天书符篆,人人都不知写了何物,下面却有行小字可辨,细细看时竟然是个生辰八字——秦老爷见那八字眼熟的紧,想了半天突然恍悟,这不正是自己夫人的八字么?

    当下便有人一旁恭贺,说这定然是天佑夫人,再次安排了水井泉眼,只等夫人做梦便可掘开取水云云,说的秦老爷心中大悦,取出银钱给工匠赏了一回。

    接下来便按照猜测的意思推倒了石碑接着朝下,再挖了三四尺深叮当一声挖在了块大青石板之上。那石板触手冰凉,隐隐有着寒意透出,秦老爷只道是挖到了水脉之处故由此寒冷,连连催促众人发力挖开…

    众人取来木棍绳索,穿在那石板下面发力猛拉,这才把那石板翻了过来——看时,板底下却是一个万丈深浅地穴,内中冷风阵阵吹来,几欲把众人的骨头都给冻得透了!

    只见穴内刮刺刺一声巨响,突然之间一股黑烟从那地穴中滚将出来,伴随咻咻尖叫,竟然是一群不知何处所来的蝙蝠!那些蝙蝠冲到半空之中,呼啦啦转得几圈轰然四散去了!

    工匠吃得一惊那还敢再呆?任由秦老爷如何劝说也各自夺路爬了上来,相拥相簇着逃开去,莫说工钱不要,就连那锄头镐头扔在地上乱作一团也是顾不上了。

    秦老爷也不便强留,只得重赏之下寻了个勇夫叫他下去看个究竟,谁料那人下去看了一遭回来,只说看下面是个巨大的空洞,并无山泉溪水的痕迹,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的了。

    秦家父子就此商议了一回,那秦明正说要自己下去看个究竟,家中账房先生却提出了其他建议——他只劝说秦老爷把那碑上文字取个拓本,寻人把将这些文字译出看了再说,“少爷千金之体,切不可轻易身犯险地!”

    此倒是忠心之言,岂有不准之理?于是秦家连夜便取了拓本下山去寻个识文断墨之人来看,在城中寻得一圈还果然找到了私塾先生能辨明其意——

    那碑文之意直叫人骇得心都要停了!

    [bookid=3000714,bookname=《重生之重甲狂贼》]

第三八章 自古英杰多骄横,只因财利却亡身

    碑文之意如下:

    ‘三界之上,渺渺大罗;天下一生中,自有鬼千亿;去神犹更远,去鬼因而近;天下定凶凶,不可得知此;穴中封恶鬼,不可轻释出;若有鬼牵魂,自得慎视之。

    八字纯阴者必受恶鬼引诱,某年某月某日某时之人万不可进此百丈之内!’

    下面则是一连串的咒文,那私塾先生译出也看不明白,只得罢了。可其他的却叫人看得分明,显然说的是秦夫人那八字会受到恶鬼引诱,开此鬼门释其出入…顿时秦家几人就有些发憷了!

    秦明秦路连忙带人把那石板石碑又重新放到了洞穴中,层层垒上泥土,可奇怪的是无论垒上多厚的泥土,第二天必然出现一个拳头大小的洞眼来,里面冷风狂涌寒流四溢,止不住叫人心颠魂颤!

    同时,秦夫人一下子病倒了…

    秦老爷和秦夫人伉俪情深自然着急,在床边照料了两天两夜,谁知那秦夫人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每况愈下变得极为孱弱。他不想把此事外扬便和账房等人商量,派大公子秦明带着信物去阴阳师五轮宗寻找帮助…

    “我与他们昔日掌门也算略有交情,想必能派人来解此危难!”秦老爷叮嘱道:“但事情的原委不必细说,怕他们届时推诿——你只说是母亲中邪撞鬼请大师前来相助,到了此间之后我们再把实情合盘托出,到时候他即便不愿意却也不能袖手旁观了!”

    于是便有了雨夜之中秦路等待大哥归来的那一幕…

    孔峰听完那秦明半真半假的一番说辞,心中猜到几分也不说破,只是冷笑连连道:

    “你们秦家还真是好算计、好谋略,竟然在生死之事上也要耍点心眼手段——不错,今日这妖邪我势必要除!但过后,你欺骗我师傅那事儿,我们五轮宗自然有人回来慢慢理论!”

    秦明吩咐下人把金银细软端了一盒出来赠予孔峰,口中连连赔着不是,经过一番来去孔峰才勉强收了礼物,嘴上虽然不说可脸色变得和睦了许多,秦明这才略略宽心…

    当然那挖坑遇见石板石碑之事却是没说,孔峰也不知晓。

    此刻天色已经微明,孔峰道:“那地穴中妖物是根本所在,今日我们须得把此事了结了——你去寻黑狗一条、雄鸡三只、糯米、米酒、墨汁各一盆,香油半桶,绳索数丈,香蜡混合桃枝烧灰一堆,找那陈年桃木削成尖桩十余…再找七八个壮汉。这些都是我降妖除魔时分需要用的东西,切记不可马虎了!”

    秦明应了一声便出门而去,只带着众人前去备那些物件。孔峰自己留在偏厅中倒是惬意,双脚搭在桌上开始细细检数那盒中细软,嘴里自言自语道:“说得再玄乎也不过就是个小僵尸,道爷我两三下就处理了…”

    真真没有把那穴中之事放在心上!

    秦明出来在寨中好一通寻摸,未及辰时已经把那些东西寻得**,鸡犬拴在柱上,米、酒、墨、油之物放于厅中,外面架起个火盆把那些桃枝香蜡一个劲的扔将进去,熊熊火焰之下很快多了半盆粉末灰烬…

    廊下,几个汉子把那才搬回的桃树砍成短桩,然后劈开让人削尖磨圆,尽数做成尺许长短的锥子——地上老大一堆怕不止五六十之数!

    孔峰从屋里慢慢踱步而出,检视一遍倒也满意,那秦明见状连忙询问道:“孔大师,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么?这些东西若是不够,我再叫人去寻…”

    孔峰鼻中哼了一声,挥手道:“罢了,这些东西并不是越多越好,只是够使便行,”他睖了秦明一眼:“主要的还是靠我本身的修为来对付此物,并不是依仗此等死物——你可明白?”

    “明白明白!”秦明连忙点头赞同,“当然主要是靠大师你的本事了…”

    两人说话之时脚下未停,此时已经到了那秦家大宅的门外。孔峰抬眼朝着东方望去,见那群山中雾瘴连绵渐渐消退,山巅之上红日彤彤透射而来,洒得好大一片金光。

    真是大好日头!

    孔峰见今日这日光灿烂也多了几分自信,不由朗声哈哈一笑:“真乃大好天气,利我降妖除魔,帮你秦家解困——去吧,叫人把那些东西都取到后院,然后在你家护院中给我挑选点人,庚子、壬寅年、乙巳这三年出生的人不要,然后属羊、蛇、猴、猪、鼠这五属的不要,其他倒是无碍!”

    秦明知道这是挑选下地穴的帮手,不敢怠慢,迅速回家在院中把人召集齐备,护院、车夫、厨子甚至下面客栈中的活计都没放过,一股脑儿寻来二三十人。后他又到账房支了两百银钱哗啦一声倒在众人面前,只说是要胆大不怕死的人一同下去探查井道,愿意去的每人先拿五个大洋,事情办得好回来还有赏赐…

    这些人虽然不知事情原委但在寨中也听得些风声,加上昨夜那两人惨死过去不久,你说谁愿意去趟这趟浑水?一时间居然院中众人尽皆退后不语,看情形是谁都不愿下洞而去。

    秦明在众人脸上看了一圈,心中知道何意,于是一咬牙道:“你们心中可是怕了?昨夜家中护院被妖物伤了不假,但是你们也清楚看见了大师的手段,那些妖物在大师手下可曾有一丝反扑之力?此番下去捉拿妖物自然有大师出手,我们也不过是旁边打打秋风举举火把,照亮搬东西罢了,不会有甚危险——好!现在我也不多说,愿意去的每人二十大洋,立刻发到你等手中!”

    脚在那地上银钱上哗啦一踩,顿时地上响起了一片叮当之声!

    二十个大洋足足够普通人家两三年的开销,说起来真是重赏了,听得此话早有几个穷得狠了的按耐不住嚷道:

    “少爷,我去!”“我也去!”“算我一个!”

    一时之间众人都眼热心动跳了出来,纷纷向前唯恐落后,只把此次下洞当做天上掉下来的美差,完全顾不上那危险——顿时那下洞的人数就给填的满了,瘦弱矮小之辈不能前去还唉声叹气,只说自己丧失了如此大好机会…

    自古英杰多骄横,只因财利却亡身;三尺男儿名俯膝,贞洁烈女笑宽衣!

    孔峰收拾停当走到后院,只见十余名汉子紧衣绑腿,腰上别着三五桃木锥子,手中火把绳索,看着倒有模有样颇为雄悍矫健,只是那眼中多少都有些藏不住的恐惧担忧,只怕是遇见东西掉头逃跑的倒是多数。

    他也料到了此事,于是从怀中取出一叠符纸每人发上一张,口中道:

    “这符能保得你们平安,来,都给我戴在胸前——皆是只要不动弹,那么妖邪就看不见你们,自然就就无碍了!记住,下去之后万事听我吩咐,一举把那妖物给铲除掉!”

    符纸贴在胸前,片刻众人都感到了一股腾腾热意窜遍了周身,顿时精神大振,真是把孔峰当做了个活神仙——殊不知那符纸不过简单的御寒之用,那里能防得了不死僵?这却是被他给骗了。

    孔峰发完符纸看看天时,见差不多日头已到了半空正中,于是叫人把那雄鸡宰杀,热血就此涂满众人的桃木锥,随后再从黑狗身上取了些鲜血来抹到自己的背后的剑匣之上。

    墨汁用米酒化开,然后混合剩余的鸡血调出满满一桶血墨,他拿水瓢舀出血墨细细倾倒,细线般的淋在地上,随着他手腕动作和步伐移动,很快在旁边空地绘出了大大的一个六芒五行图案。图案四周金、木、水、火、土五行分列,上面均放了个面盆汤碗,里面把混合桃枝灰烬的香油注入满沿,剩下的最后全部倒在了中间的盆里。

    一条猩红布带放入碗中,另一头垂到了地上。

    “我在下面下令之后,你们留在上面之人就把这中间香油盆点燃,其他都无须多管,任由其流淌下来!”如此这般吩咐给了秦明,立刻他就指派了两个忠心的护院留在这里看守符阵,说明一条:寸步不离!

    一条绳索率先扔进了洞中,这头系在一根木桩之上,那绳上捆了三个铜铃,只要下面使劲摇摆绳索上面铜铃必然作响,然后这火即刻便要点燃。

    接着,他把那些东西分到壮汉手中,也不多说,直接叫人把绳索放了下去。

    孔峰带人下到空穴之中,落下数丈之后见到了块石板,那板上还倒放着个脏兮兮的石碑,他只道是秦家人取来压住石板的东西,也不细看,径直叫人把那石碑用绳索提了上去…只是这一念之差,居然活生生断送了数十人命!

    呜呼!一念成仁,一念成魔!

    石板一掀即开,顿时露出下面深不见底的洞穴,黑漆漆、冷颤颤、阴森森的寒流席卷出来,死命在人脸上刻画切割,像是要把人脸给剥将下来。世界在此刻仿佛全部被人塞进了九冥之中,空留下满目阴毒,唯有那洞口长着大嘴,只若在向世人展示那血淋淋的伤口。

    细沙碎石被人脚踏踩落下,只听得下面发出窸窣的声响,像无数冤鬼在哭诉哀鸣!

    所有人,包括孔峰都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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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ookid=2930814,bookname=《大生化时代》]

第三九章 已甘老死填沟隍,僵尸阖棺犹目张

    秦明见那孔峰脸色难看,生怕到此生出变故,正不知如何是好突见孔峰猛然咬咬牙,抓住那绳梯就开始朝下而去——脸上也不知是哭是笑,只是那眼神有些激动疯狂,如同色中饿鬼面对个美女时那种压制心意的神色!

    难道说降妖除魔也有会人喜爱嗜好不曾?

    众人沿着绳梯朝下爬去,间中有人也扔出了几个火把,那火把划着圈跌落到坑底的时间并不很长,但落地之后燃烧发出种噼啪的响声,火光也盛了些许,让诸人能看清周遭情形——

    那无非是干燥平坦的地洞,只是有无数枯枝乱草堆在下面被火把引燃,原本此景能让大伙儿心中略宽,但是随着朝下越来越近,大家突然看得下面那枯枝败叶似乎有所异样…顿时就有人叫了起来:

    “那、那些都是死人!”

    “收声!”孔峰猛然抬头喝止众人出声,但为时已晚,洞里突然出现了一片细碎鬼魅的声音,好像无数的人兽正在慢慢的喘息呼吸,渐渐苏醒…

    孔峰单手抓梯,另一只手抽出腰间那老物桃木桩,口中喝道:“都给我快些,下面怕是有什么变故!我先下去守着!”话音未落,已松手朝下直直落了下去!

    “大师…”秦明顿时惊呼起来,可是不等出口说完,但见孔峰身在半空之中在那绳梯上重重一搭,减缓下落之势然后随即又朝下——如此几番来去,他已经稳稳落在了洞底!

    随着‘嘭’声闷响,地面扬起了老大一片飞灰!

    那咻咻窸窣之声此刻也清晰近了许多,夹杂了种奇异的啪啪风声呼呼而来。孔峰翻身从地面站起,只看得两眼,猛然从背上把那木匣取下反手杵在地上,口中喝道:

    “你们快些!我怕是挡不了多久!”

    众人顿时被吓得鸡飞狗跳不可名状,一个劲儿朝下面猛落,也不知道谁谁踩了谁谁的肩膀,又谁谁把脚底烂泥抹到了谁谁脸上,只搞得乱如炸窝一般。

    孔峰把那木匣杵在地上单手扶着,另一只手伸指如剑塞入口中,咬破指头在那匣顶疾画乱抹,毕后念道:

    “临!三世三昧耶会!九言之临!”也不见他结八月那种不动明王只印,只是啪的一掌拍在了木匣顶,顿时那木匣哗啦一声分成四片倒在了地上!

    内中出现三三九把小剑,悬空虚立,突自滴溜溜转个不停!

    回手虚指蓄力,也不出招,就等那洞穴深处之物袭来!

    只是弹指功夫,洞穴穹顶出现一片黑压压的东西急速飞来,翅膀拍空发出哗啦声响,在空旷洞穴中反复折合,汇集之后居然隐隐有种雷鸣之状,只若是洪荒猛兽飞扑,草原万兽齐袭!

    泰山压顶也不过如此!

    眼看那黑云奔雷洪流顷刻将至,孔峰忽然夺指前挥,口中怒喝一声:“九鬼灵剑!咄!”

    九柄小剑犹若飞火流星般激射冲出,狠狠撞在那片黑流之上!

    九剑在半空中回旋冲击、飞射盘转,大片大片的收割那黑色洪流,顿时无数细粉碎屑从空中洒落而至!碎片落地,看那断肢残骸与半夜孔峰从黄布袋中倒出来的差不多,尽是干枯朽败的蝙蝠翅翼,落在地上立刻变成一堆齑粉。

    很快便积起厚厚一层!

    洪流无穷无尽从洞穴深处涌出,那剑芒流萤织成一张闪亮光网越来越快,可那洞穴中也是愈来愈多,眼看便是拦不住了——孔峰额头已经渗出了细密汗珠,眼看耗费了无数力气已然有些吃力!

    他猛的回头喝了一声:

    “还待多久?”

    最后几人此刻距离地面已是不远,于是咬牙从上面一跃而下,齐道:“都下来了!”

    “好——!”孔峰闻言心中亦是一松,喝道:“大活儿速速升起火堆,愈大愈好!火焰只要熊烈,这些蝙蝠便不敢下来!”

    众人合力把那些残破躯干拢做一堆,胆大的还搬来了几具干尸枯骨,十余火把一起动手瞬间便烧起了漫天大火!火焰直窜长许,浓烟正正冲到了穹顶之上!

    “收!”孔峰再也忍不住了,不由得猛然回收朝着木匣剑鞘一指,那盘旋的小剑顿时呼啦啦全部飞了回来。他把四片木板哐当一声合拢,抱着就猫身躲到了火堆旁边!

    黑压压的蝙蝠瞬间就压了过来!

    其余众人有样学样,早和孔峰躲在了一起,手执火把背靠火堆,胡乱的对着蝠群拍打,也有运气好的打中几只,可更多的则身子一扭就躲了过去,飞回到半空之中!

    孔峰喘得几口稳住心神,回身喝道:“糯米!糯米!糯米在谁身上?”

    两个身背糯米的汉子连忙把米袋取出递过去,“在此!”

    孔峰劈手把那米袋夺过解开,放在地上,手中取出一把符纸在半空虚晃几下,顿时点燃——他任由那符纸灰烬飘落到米袋之中,伸手进去搅合几下,抓起一把就朝半空扔了过去!

    空中顿时噼啪炒豆般声响大作,那些糯米击在蝙蝠身上顿时击出一个个的孔洞,他把那口袋递给身边秦明:“都来!把这些东西全部打下来!”

    看来这加了符纸灰的糯米对蝙蝠亦是有效,只可惜不如那飞天小剑般的犀利,撒出也仅仅是把它们给打伤打残,并不能直接毙命。

    可蝙蝠却是怕了——撒不了多久,众人突然发现那空中盘旋的蝙蝠越来越少!孔峰眯着眼睛细看,才发现这些蝙蝠居然贴着空穴的边缘,远离火焰的所在倒悬在洞顶开始攀爬,爬过了周遭然后直直沿着洞穴飞了出去!

    也不知道为何,上面留守之人居然没有丝毫动静?

    孔峰起身正准备安排人上去看看,谁知道刚刚站起来——

    “嘎吱!”

    这声响在那空旷之极的洞穴中翻转回荡,犹如九幽鬼哭、万冤嘶嚎,针扎似的刺进了众人心底!

    众人尽皆站了起来,借着那火光朝前望去,就看在洞穴深处有个土垒石砌的台子,高出地面尺许,周围一丈见方,上面赫然有个崭新的棺材!

    崭新!甚至那上面黑色漆墨尤未干透!

    可最最可怖的是那棺材盖子正在一点点向上掀开,就像有只手在下面使力!

    一时间大伙儿只觉得口干舌燥、唇齿微颤,喉咙就像有什么哽咽住了一样,更有胆小的双腿发软几欲摔倒,口中呢喃做声:“这、这是什、什么鬼东西啊?!”

    “哼!这就是正主儿!”孔峰见洞穴中的邪物已经出现自然不急于回去了,随手把额头汗渍用袖口一抹就朝前猛冲过去,经过秦明身边的时候轻吐二字:

    “点火!”

    说话之时头不偏,项不转,只是嘴唇微微张合,其他人丝毫没有察觉。那秦明闻言哪敢耽搁,立刻走到洞口把那绳索猛然拉扯甩荡起来,上面铜铃顿时叮当声大作,可…那有丝毫点火的迹象?

    孔峰猛冲那知秦明这边有何时?他在那盖子还未张开过半即已冲到,脚下猛顿起跃,一个鹞子翻身重重坐到那棺材盖上——棺材盖嘎登一声巨响,骤然合拢!

    随后他飞指如电,双手捻着符纸啪啪啪在棺材盖上贴了个遍!

    再是一跃落地,接着是棺沿、棺头、棺尾、棺底,一路贴了过去,密密麻麻竟然有数十之数——非但如此,紧跟着他怀中取出两枚八卦阴阳镜,棺头棺尾各一正对,手中那饱蘸鸡血墨汁的文武笔在棺身上飞龙走凤的画起了符箓…

    八卦阴阳镜刚刚摆上就听那棺中猛然发出几声闷响,然后不住的开始摆动,可是每当摆荡寸许便被那墨线给遏制,狠狠的弹了回来!

    符箓很快绘在了棺上,此刻那棺材摆动更是厉害,犹若里面关了豺狼虎豹正在使劲的挣扎,孔峰毫不理睬,只是翻身下来把手中糯米一把把撒将出去,把整个台上台下都撒了个遍…

    “桃木锥!”孔峰喝了一声:“趁着此物还未出棺,你们还不快些?”他伸手朝着旁边一指,“你们把桃木锥沿着…沿着…为什么火还未点燃?”

    此刻才发现那上面居然未来火焰!

    秦明带人连忙冲过去,忙不迭的解释道:“不知道啊,我已经摇动铃铛了…”

    “你!”孔峰勃然大怒:“竖子!你这是要坏我大事啊!”说话间怒目横眉看似要一拳抡过去,显然已经暴躁到了极处!

    秦明看那眼神知道事关重大,只得解释道:“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啊,怎么会没有点火呢?”声音也有些无奈焦急:“我明明已经…”

    “火!”突然有人指着后面兴奋之极的叫了起来:“火!火燃起来了!”

    顺着他手指方向,这才看见一条火蛇沿着那井壁缓缓流淌下来!

    “好!”孔峰刚刚叫了一声,突然发现初时燃起的火堆还在脸色顿时大变:“不好!得把那火堆给挪开,不然全部废了!”

    说着便朝着那火堆冲了过去,也不顾火烧烟熏难受,只是用脚把那火堆踢开踢散,中间留出一片空地来!

    火星四溅!顿时整个洞穴被照的明晃晃亮堂堂,宛如白天一般!

    正在庆幸这火燃得及时,突然听见咔嚓咔嚓几声响…

    那棺材居然裂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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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ookid=3041623,bookname=《小道来捉鬼》]

第四零章 血涌骨鸣养尸地,阴葬阳生不死骨

    看那香油沿着洞壁直流而下穿过火堆空地,直直朝着棺材而去,虽说就此成功引来了午时阳火镇妖,可时间比预计晚了那么一时半会——棺材已破,香油火流还未到达!

    孔峰心中着急,立刻伸手在那香油火中抄了一把,顿时火焰在手中燃了起来!左手火焰在握,右手飞指弹出,瞬间便化作了无数火星朝着棺材飞去。

    火星落下在地上引燃个火圈,将那土台棺材围在其中。

    那裂开的棺材板咔咔倒向两边,里面伸出个白乎乎的东西左右寻摸…那香油火流顺着火星的位置速度骤然加快,可依旧还需些时间才能流到火圈之处,那孔峰也不怠慢,把手中余火在衣衫上拍灭就反身折回。

    近前也不二话,一张符纸就飞去黏到了白东西上!

    那棺中闷吼一声,突然间棺盖被掀开飞了出来,众人忙不迭的回避躲闪,谁也没有注意到有个人形之物缓缓坐了起来!

    那东西极高、极瘦,通体漆黑,有层寸许长的白色绒毛覆盖全身;眼眶深陷,猩红的眼珠在其间恶狠狠的盯着扫视众人;头顶无发,一对耳朵尖且竖直,上下犬牙交错凸出了嘴唇;干瘪肚腹蛤蟆似的起伏,指甲更是宛如虎爪狼…符纸贴在手臂之上居然毫无用处?!

    这厮正僵硬的转动头颅,发出嘎吱、嘎吱骨骼摩擦的声响!

    血涌骨鸣养尸地,阴葬阳生不死骨!

    此物正是被称为腾挪辗转、垢净不消的僵尸异物,称为不死骨的是也!

    孔峰记得师傅曾经说过此物:

    “背生血蝠之翼,能飞天遁地,吸收月之力量以为己用;两翼间上下九根骨刺,可引接九天玄火攻击敌人;脚下阴阳火圈,感召冰火凤凰;沉睡千年,不老不死,不生不灭!

    当时他只觉得满背发麻、惊悚满心,唯一的念头在脑海中不住盘旋:

    “怎么会是这个东西?”

    那不死骨伸出个骨瘦嶙嶙的手在石台一按,身子僵然而立,但见此物身子极长、手足僵直,可骨节却比一般僵尸要灵活许多,扭曲弯转亦是无碍,只是骨节作响之声还是脆响连绵——它那大嘴开合两下并未出声,只是一把抓出符纸扯了下来!

    火圈,终于把这土台给围了起来!

    符纸入手立刻爆燃起来,可是这家伙显然凶悍到了极处,根本不似其他妖物慌乱丢弃,而是慢慢的、慢慢的把拳头合拢,硬生生把那符纸给捏得熄灭了!

    人群原本都呆立不动等着孔峰上前出手,可是此刻见那妖物凶悍、大师呆如木鸡,顿时就有人就偷偷摸摸转到了孔峰背后,一时间居然人人自危乱作一团,唯有那秦明状着胆子到了他的身边,颤声问道:

    “大师!大师!我们怎么办啊?”

    “怎么办?”孔峰嘴里念了一遍,也不知怎么就激起了心中那股怒火,喝道:“收拾这妖物啊还能怎么办?!直娘贼!你们都给我看着,本士今天就要收拾这个阴孽之物!”

    腰中猛然抽出桃木锥朝前走了两步,站在火圈外抬手一指:“呔!妖孽!你的死期到了!”

    不死骨那猩红的眼中闪出一丝嘲弄不屑的轻蔑,腰不弯,腿不曲,双手平平抬起就那么跃了起来,看得轻飘飘软绵绵,活似一张绢帛一般…

    “好!”孔峰身子微微下曲,躬身蓄力,就待那物跃过火圈之时暴起发招,先把这桃木锥戳进胸腹再说——可在那电光火石的瞬间,骤变突生!

    半空中不死骨刚刚到达火圈上方,突然像是撞在个铁墙石板上诡异的一个停顿,然后铅锤般重重落了下来!

    仰面朝后摔到了台上!那厮牙口不住开口,喉咙中发出被掐住脖子一般的惨嚎!

    火光中就看得他被火燎之处已经烧炙了无数伤口,黑烟嗤嗤,腥臭难闻,一滴滴的黑水四溢流淌,显然被这火焰伤了!

    不死骨翻身站起,满脸满脸俱是不可名状的恐惧,看着那火焰齿牙咧嘴貌似凶恶,可实则畏缩不敢上前——此举立刻给孔峰平添了无数信心,喜道:“果然不错,这厮果然怕那赤阳之火!好好好!今日就用这火焰把你给渡化了吧!”

    看上去此言甚是有理!一干人等也呼喝起来,口中只道:“好啊好啊!”“烧死这妖孽!”“真的怕火啊!”…此类种种呼喊,也不怕了也不躲了,立在远处呐喊助威,个个都有种莫名的兴奋!

    他双手朝空中一把扬起,数枚铜钱立刻飞到半空中翻转,随即两只线香出现在手中!双手食、中二指夹其朝那空中铜钱方孔戳去,只听叮当几声脆响,手中各自串起了三枚铜钱!

    孔峰把那线香插在火流旁边的地上,手中捏着朱砂在地上洒落,那洒落的朱砂细线迅速勾勒出了一个妄火离聚之阵,那阵首尾连环相套自成二目,线香所在正是二目芒中!

    就在最后一点朱砂洒落的瞬间,那火圈突然朝外面挪动了!

    原本这火流是香油流淌带动的火焰滚动,可这香油因为此阵完备而受到了牵引,顿时带动火流淌过了这阵图。火流滚动燃烧,那线香带着铜钱顿时被淹没其中。

    孔峰不慌不忙等那阵图被淹没,此刻把食指咬破指尖血滴朝着那火流位置一甩,口中喝道:“前!无命无归!起敕!遵法!”

    热血入火溅起了无数火花,内中却看见六枚铜钱居然应声立了起来!

    铜钱竖立若斯人也,朝着孔峰手指去势就滚了过去!

    六钱引芒,通途无妄,虚脉中实,寇却五方!

    这铜钱勾带香油火流重回正途,围着土台之时一分为六,各自转动不停带出了无数火焰,化作六路火蛇齐齐逼向了土台!

    那不死骨再也按耐不住,在土台上连连跳跃想要冲出火圈,但每每他跃起之时孔峰就用那桃木锥在火流中一挑,一点火星瞬间就拦住了去路——不死骨显然已经愤怒到极点,獠牙长长的凸出了嘴角,干瘪的喉咙中不断发出嘶叫!

    孔峰嘴角也渐渐向上弯曲,眼中笑意纷然,只道胜券已然在握,可就在那瞬间——突然之间,一股无比阴寒的黑影从外面飘了进来,就像是瞬间依次吹熄蜡烛一般,火流从外至内居然慢慢一路熄灭过来!

    和点燃火流相反,此处是循位熄灭!

    孔峰只感觉脑门一阵发凉,眼看那不死骨一点点的向下曲蹲,手就不知不觉摸到了身后木匣——可这一摸才发现那木匣自己早已经用过了!

    猛然惶恐抬头正正和不死骨一个对视,当即只觉那猩红血眼满是讥讽嘲弄,犹若无声的向自己示威——他脚下一阵发酸发软,也不知怎地就朝后退了一步,心中有个念头:

    “这火,怎、怎么就会熄灭了呢?”

    念头在脑海中只不过略一打转,那不死骨已经飘然离地,看似不着力的一跃竟然来势极快,等他准备发力抵挡已然徒劳——他只觉得眼前骤然一花不死骨的手臂已经到了面前,跟着是那铁锥巨石在胸口狠击一记,顿时身子飘然连同手中桃木锥一起飞了出去!

    “嘭!”

    孔峰后背在洞壁上狠狠一撞,顿时头晕目眩眼前发黑,胸口像是压了百斤重石般喘不过气来!

    不死骨却未杀他!

    那厮一掌拍飞孔峰也不追杀,只是转头朝那人群中看了过去,那干瘪嘴唇张合几下就像嘲弄一般。那些汉子顿时吓得心惊胆寒犹如炸窝的蝼蚁,掉头不顾一切的朝着来路冲去…

    “救命啊!”

    你又怎地跑得过啊?

    那不死骨在地上连连跳跃,每一步都极大极远,三两下就冲进了人群中,犹如狼入羊圈虎扑牛群,抱住个人就是猛然一口咬下!

    鲜血伴随惨叫,血肉横飞哀鸣,刹那间就夺去了数人性命!

    它已经不是为了吸血而咬人,只是把獠牙深深刺入人的咽喉体内,肆意妄为生杀予夺,把满腔仇恨宣泄得淋漓尽致!

    碎尸、断臂、残躯、烂肉、鲜血、破脏、脑浆、粪尿…尸横遍野人间地狱,浮生哪能见此一幕?修罗屠场、百鬼夜宴不过如斯!

    孔峰挣扎着想要站起,可那全身只若要散架根本无处着力,好不容易撑起又重重摔到了血泊之中!他眼中清泪流淌,沙哑着嘶吼狂叫,可发出只不过是呜呜咽咽之声,在这片惨呼顿足之中几不可闻!

    刺鼻的血腥加上那腐臭,让他心中一阵翻滚,不知为什么突然伏在那地上嗷嗷的呕吐起来,只吐得翻江倒海,怕是把心也吐将出来了!

    人命关乎天,悔恨难填壑!

    他猛然抬头盯着那不死骨眼中只若要喷出火来,任由那些污秽沿着嘴角衣衫流淌,他自顾咬破嘴唇淌血怒嚎:“我若死!化身厉鬼,也要灭你这不死不休的混账东西!”

    不死骨突然站住了。它咔吧咔吧的转过身来,看着孔峰的双眼中一副不屑之貌,虽然无声可那意思明白:“就凭你?”然后转身又是一指那堆在坑口拉着绳子朝上攀爬的众人,双手比划了个杀光的手势!

    此刻活人已不足十,大多数都已经成了尸骸,唯有秦明在内的少数几人正在鬼哭狼嚎的逃窜,可是看这意思,估计是逃不掉了!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孔峰心中无声呐喊着,双手从木匣中颤抖着抽出一柄小剑,横在咽喉就要割下去……“化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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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一章 肉身佛堂养尸鬼,登门开棺行礼佛

    并蒂莲叶并蒂芽,并蒂芽开并蒂花;并蒂荷花双映阳,双映阳也南北桠!

    话说八爷带着至尊宝回到房间中,虽然不看也知道那孔峰玩了什么手段,无非是血魂相应来寻找宿主的法术,当即至尊宝就发问了:

    “师傅,你不是说这种法术伤身劳魂,不可在幼童身上施展么?为什么那人还要叫找个孩童啊,这是不是有什么讲究说法?”

    八爷摇头,颇有些愤然道:“那有什么狗屁讲究!姓孔那厮只不过想借故报复你我而已,所以拿出这般托辞搞鬼——也不知是那个师兄的门下,修身不养德到了如斯局面!等上山之后,这些事情我非要找他们理论理论,别把师门名头给败坏了!”

    “哦…”至尊宝似懂非懂的点头,突然又想起一事:“哎呀!师傅,我们是就呆在这里面么?或者去看看二少爷?”

    心里还把那二少爷之事惦记着,只怕他在女鬼手下吃亏了。八月心道左右无事,暂且又不能跟着去孔峰寻那源头,干脆就溜到内院找那二少爷去——女鬼还尸的情形颇有蹊跷,说不定这才是家中异变的源头呢!

    秦家内院其实颇为简单,就是傍山而建的一个大宅子,入内院首先就是大厅偏厅,背后则是院子。这个院子其实倒算是内院的中间,大厅只不过是靠外的一面,其余三面是少爷的房间、丫鬟婆子的住处、内仓库、厨房、书房一类的。

    前院一侧,则是那洞穴入口的地方。

    少爷房间和丫鬟婆子的住处自然是分开的,当中有个回廊走道,黑漆雕纹的大门牢牢关着,门口还有婆子和护院看守。这里面是老爷的住所,也是秦家两个少年幼年住的地方。按照至尊宝所说,那旧屋还在后院之后靠山山壁的地方,这就必然需要通过这门廊进去才行——那后院却是不好进的。

    八月自然不愿意学至尊宝去钻那狗洞…诚然,愿意也未必钻的进去——于是便想了个便捷的法子,“宝儿,你说周围的房间还会不会有人?”

    “有人?”至尊宝挠头道:“该是不会了吧!这外面才死了个人,都跑里面躲着去了,那个敢回来住啊?”他肯定的点头道:“我猜都是空的,至多把钱带走了而已。”

    “我也这意思!”八月猥琐的摸摸脸,笑着:“我去摸寻件小厮的衣服,然后直接带着你从大门混进去算了…现在乱成那般估计也没人会细细查看的,你说呢?”

    至尊宝对于八月这种想法毫无概念,倒也不说是非与否只是‘呃’了一声,然后就看着他坏笑着出门溜进了旁的屋里,半响之后出来,手中已经抱了几件灰黑色的仆役衣物。

    衣服正在手忙脚乱的换着,外面传来了嘈杂纷乱的脚步声,从窗户偷眼看去却是那孔峰等人走了过来。一个孩童双眼无神的捧着罗盘脚步蹒跚在前面,看似漫无目的,实则转弯上坎都未犹豫,就像被什么指引一般。

    至尊宝微微避过屋内烛火看时,那孩子三火燃烧的颇为异常,元寿火焰显然高于了其他,借焰助燃元命、元运两股火焰,额头隐隐有滴猩红被黑烟围绕旋转,他不由吃了一惊…回头正欲向师傅发问,却听得他叹气道:

    “唉!冤孽!我原是以为我俩离开之后孔峰就不会借孩子来施此术,也算是少造罪孽,没想那厮居然为圆谎而如此作为,真乃师门败类!不可饶恕!——等我们回去之后一定要把此事禀告师傅,要他付出代价!”

    至尊宝乖觉的点了下头,又有些担心的指着孩童,于是再次开口问道:“那他会不会…”

    “不会怎么样的!”八月摇摇头打断道:“此术无法终止无法转嫁,只能由着他了…”所有所思:“…只不过天命寿元自有定数,孔峰催人寿元燃烧,冥冥中会有定数的!”

    “呃!”至尊宝似懂非懂的再次点了下头…

    眼看外面的人拉得老长跟在孩童身后,那八月也就带着至尊宝偷偷跟在队伍末尾。走得两步看旁边有个筐子,他顺手就拿起背在了后背上,然后叫宝儿钻了进去,自己则是杵着个棍子拉开一截远远吊着,眼看众人走进了内院,自己才加紧几步跟了过去——

    果然,这一路是没人询问,也算是轻轻松松就进了内院之中。

    那孩子把一群人带到了院中那洞穴之处,孔峰带人也就围了过去,非但如此,其他院中人的目光也被此全部吸引过去。

    八爷见状心中暗笑,抽冷子就带着至尊宝到了那内外院之间的大门去,眼看那两个护院有些走神,偷偷挨身上前去在后脑轻轻一拍!

    两护院只觉得脑子一阵晕眩,眼前骤然变得漆黑!

    他把护院扶着轻轻放在门口坐着,推开大门就此摸了进去…

    当时外面那孔峰使出横三竖三九道法绳封住井口就和众人歇息吃饭去了,这边两人则是找到了旧屋的门口——至尊宝见识少些不明其意,可是八月老儿一看就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了。

    肉身佛堂!

    旧时很多大家族明面上虽然都中规中矩,可是暗地里多半设了某种佛堂来供奉尸骸,这就是俗称的肉身佛堂。这种佛堂供奉的不是家中长辈,亦不是三亲四戚,而是从外面寻找的惨死之人的尸骸,无论焚烧溺毙、削首剖腹、车碾石砸都行,越是死得凄凉越是合用。

    这些尸骸收拾回去之后用针线缝合成形,取出五脏六腑放在坛子中,抽干身上的血液混合在内。随后尸身制成干尸收藏在佛堂中供奉香火,那些装有五脏六腑的坛子则是由主人保管在祖庙之中,用祖先牌位和先天风水镇着……从此之后那些冤鬼有了所依所托,只要没有投胎转世之前都能被主家所用,或者守家护院,或者作恶为患,一切都看主人的吩咐办事。

    当然这些鬼魂若是不遵号令,那就用五脏六腑作为威胁。

    此法亦善亦邪,也算是养鬼法门的一种,无论得当与否都会有后患,那就是阴阳絮乱所造成的因果循环,所以很多人家在发迹之后都想慢慢就把这取缔了…万事有因有果,想纵然是想了,但凡一旦真借助了肉身佛堂的鬼神之力尝到了甜头,又有几人舍得呢?

    除此之外,真要是取缔这肉身佛堂亦非易事,大多都是用了人命来填的这因果,所谓‘鬼使人间路,阳魂填阴亏’就是此般道理。

    这秦家的肉身佛堂看上去倒是颇有年生,算得上是极为灵验的佛堂,可是那门框窗户都已经朽坏得不成样子了,看上去至少说十来年没修整过,门口隐隐还有残烛断香、灵宝法印、镇鬼金钱等等东西的痕迹——八月当时就猜想是那秦家祖辈必然是寻了高人来办理此事,把这肉身佛堂积累的怨、恨、毒、晦、冤、死、霉、邪之气给破了,所以才留下个残破的房屋在此地。

    也就是给那些百年不得投胎的鬼魂留个容身之所而已。

    八月打个手势让宝儿躲在后面,自己则是挨到了门口朝里面一眼看去:

    那屋中径深非常,外面屋中这部分不过是佛堂祭祀之用,而后面靠着山壁那门内深陷山腹的地方才是收藏尸体的所在。现在那内门洞开,棺木历历可数清晰能辨,但就是没有看见二少爷身在何处…

    “走吧,里面看看去!”八月心念一动把至尊宝叫了出来,两人一起走进屋去,他朝着那棺材堆问道:“宝儿,你看见最初是那具棺材?”

    至尊宝放眼看去,见每具棺材都盖上了盖子排成行行列列在那屋中,心中想了半天才犹豫着指了指:“就是那具吧…”

    “好!”

    八爷再不多问,只是从怀中扯出一把线香,尽数点燃香头,然后挨着给棺材前面上香,口中直直吟唱道:

    “人鬼自然三分路,相逢只是一刻缘;不是命数不聚首,聚首无缘也枉然!”

    每个棺材面前上了三炷香,最后才走到至尊宝所指的棺材面前,上香点蜡,伸手在棺盖上拍了三记,喝道:“揭门开路,登堂入室,叩首顿足,礼敬三分!”然后行了个礼道:“生人开棺,死人让路!”

    说完伸手出去就想把那盖子揭开,谁知道刚刚伸手出去,突然听见一声巨响!

    “哐当!”

    竟然是那内外间隔的门自己掩过来关上了!

    顿时整个山腹中一片漆黑,只有那棺前香蜡火光在微微点点的燃烧!

    “师傅!”至尊宝心中也是怕了,连忙就摸黑跑到了八爷身边,把那师傅的衣服一拉藏在后面,看上去是怕了,实则是偷偷在师傅身边说道:“师傅,出来了个东西,看上去有点厉害啊!”

    至尊宝阴阳鬼体黑暗能视分明,他既然说了自然没错,于是那八爷也就不点火照亮了,偷手把个符纸塞进至尊宝手中,然后抱拳朝四周问道:

    “诸位,我已经尽了礼数说了缘由,你们这般待我却不是应有的作为——还请正主儿出来给说说,究竟有何道理有何因由,也权当是给我个说法!”

    此话出口,就听那黑暗中有个瘆人的声音阴阴开口道

    “人有人道鬼有鬼途,此话不假,但是你为何阳间人要来管我阴间事呢?

    声音在头顶山飘荡来去,竟然摸不清着力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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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二章 柳钉扎下灵肉锁,施术审来前后因

    好个八爷!

    虽然身处黑暗之中,暗地里也不知道有多少危机在潜伏窥视,可是他只是不慌不忙的捻了捻胡须,冷笑道:

    “阴间人的事儿我自然不管!可是你现在身处阳世,惑乱阳间生灵,这就是我阳间人所需要管的事儿了。我虽然不是三叩九拜、牲祭四方来求你,但也算是循礼尤规未逾阴司之数,只想带二公子秦路离开这里罢了——你现在关门玄灵,是个什么意思?”

    “咿?”那鬼魂见八月说的贴切不由吃了一惊,心想这人居然是练术家子,对于阴阳之间的门道清清楚楚也不知道是不是法门之人,当时在暗中就细细看了那八月的三火——没想这一看到真是走眼了!

    前面我们便说过八月此人因果极重,那三火和法门修行所累积的阴德障早就被磨得七七八八不见踪迹,看上去比个常人尚且不如;至尊宝半人半鬼没有三火,只若个跟在八月身边的幽魂…

    那鬼只当八月老儿是拿了大话来唬人,当时心中就有股无根怨气生了起来,只是一声凄厉的惨叫,突然在黑暗中显出了半张鬼脸!

    半人半鬼半分明,半是阴冥半阳神;生魄离体先骇魂,吓破心胆鬼上身!

    尖啸声中只见八月不慌不忙站个禹步,左手捏个剑指决朝着右手掌心虚画虚点几下,合拢捏拳收回,口中喝道:

    “诸金刚!世尊地藏!——破!”

    手掌朝前猛然挥了出去!

    那掌挥出的瞬间只看内中骤然红光一闪立刻现出风雷五行咒印,其中斑斓光怪、电闪雷鸣无数,就像是天上闪电被人召唤到了手中,顿时朝着黑暗中蛟龙猛虎般的扑了过去!

    “嘭!”

    顿时,那凄厉惨叫突然提高了无数倍,带着怨毒和愤恨被狠狠砸到了洞穴深处!

    “上!”八月猛虎一声,“宝儿!锁鬼符!”

    未等他招呼,那宝儿早已经脱兔般冲了出去,开口应声的时候已经到了数米开外,手中那符纸直接就招呼了过去!

    黑暗中听的至尊宝呼喝连连,拳脚带着风声不断挥出,看上去与那鬼战作了一团。八爷不敢怠慢,手腕一翻取出四五张符纸挥动点燃,随手就扔在了身子四周——顿时地上燃了几团火焰,把整个内屋照得亮堂了起来。

    借着光影看去,那至尊宝正站在那石墙面前,手臂杵墙上死死撑着,那掌中符纸贴在墙上,下面是团影子似的东西在不住挣扎…黑烟翻滚中似化面孔、似化利爪,惨呼哀嚎中不住的虚张声势,只想把至尊宝给吓得丢手。

    至尊宝平日见过的鬼魂怕是不到一万也有八千,那会管理这些?只是一个劲把符纸死死压住,八月老儿哈哈几声笑,跨步走了过去,抬手就是一根寸许长的柳钉扎到了墙上。

    俗话说‘柳条打鬼,挥鞭三寸’,意思是柳条只要打在鬼身上能把鬼打得矮小下去。这柳钉是阳年取那柳树中间寸许所制,后又用凝珠泪涂抹钉身红布包裹悬在赤阳下暴晒,吸收阳日阳时之气,靠那‘天火九阳’中的赤煞一味就可以制住魂魄。

    八爷手中之钉正是这般,三钉下去把个鬼魂死死锁在了墙上,然后把至尊宝拉到一旁看那鬼魂在不断变化纠缠,只是冷笑也不言语——那鬼被柳钉锁住立刻察觉,目眶俱裂的怒吼道:

    “柳钉?!柳钉!真是柳钉!!你竟然敢用柳钉来锁我?!!”

    “我有什么不敢?”八月老儿回道:“难道锁你个肉身鬼的魂魄,柳钉不够么?”随手寻了个残断蜡烛在手,点燃后挨个在棺材上看过去。

    那鬼全身聚拢一团,嘭的一声又炸开变成个光秃秃的女子鬼脸,无限怨毒的咒道:“你若不快把这钉撤了,等我挣脱之时定要啖心吮髓、食肉喝血…”

    “好,是这个!”八月突然出声打断了那鬼的话语,伸手指着个棺材喜道:“宝儿过来,帮师傅一起把这开了!”那棺材看上去倒是和其他棺材一般无二,但上面那些积灰中却有几个清晰可见的掌印,分明是被人掀开过…

    除了二少爷还会有谁呢?

    那女鬼当即吓得连连几个‘你’字,还没等想个说辞出来八月和至尊宝已经合力把这棺材盖给开了,里面果然躺着昏迷的二少爷秦路,就在他身子旁边赫然是具干尸!

    两人把二少爷抬出来平放在旁边棺材上面,随后就看把那柳钉高高举过头顶,朝下猛然一戳——顿时那鬼遏制不住的尖叫一声:

    “住手!住手!啊——”

    柳钉已经狠狠刺穿肋骨插进了棺材板中!

    八月哼了一声道:“你说什么要挣脱、要咬人,无非是你那肉身皮囊还能动弹,难道我不知道么?现在既然找到你肉身又锁住了两脉,你还有何话说?”

    “你、你、你…”那女鬼惊恐不已那里还敢说话,这时候方才醒悟来人绝非是区区知晓阴阳,分明是法门中的方家大才,神情之间顿时就萎靡了起来。

    听那八月继续道:“虽然说我这两钉不能插你五脏六腑使你魂飞魄散,但要是穿你椎骨,钉你锁尾,曝尸赤阳,以净水、还元汤加五味子焚烧这皮囊,你也定然被烧得千疮百孔,泄阴漏魄——现在没有阴司供奉这肉身佛堂,你拿什么来填?我断言你不出七七之数必然堕入三途河底,受苦千年!”

    那鬼魂见八爷所言非虚,明白自己真的是遇见了大师,连忙出声苦苦哀求:“大师,我只不过是个冤死的鬼魂,被禁锢在此地守护秦家而已,你就怜我多年不得进入轮回,饶我一回吧!”

    那女鬼心中害怕,但是八月心中又何尝不是忐忑呢?这肉身佛堂祭祀的鬼魂由于惨死,在地府中的记录都是冤死鬼,这种鬼魂若是真被打得消散,那么累计的因果太重,八爷那岌岌可危的因果命数是万万扛不住的,所以一听那鬼如此,便自己找了个台阶收了势。

    脸上依旧肃穆冷淡,呵斥道:“若不是看在此节,我何苦和你说那么多?这都是你自己不知好歹来犯——早若如此多好!你既然是这秦家的守魂,那么为何又要迷惑二少爷秦路,引他进入此地?”

    女鬼见八月语气松动,立刻忙不迭的把那事情原委说了一遍,关于自己的所为则是说得犹如天人一般,毫无邪念恶性…

    话说昆山寨原本是商行在此地的落脚点,挨着个秦家祖辈的村子,当年秦家先祖打仗得胜还乡之后发现此地危机四伏,于是联合众人就在这里修建了简易的城墙来防范。有了简单的防范之后,这里便愈加的吸引山民下来卖山货猎物,渐渐也就有了更多的商行前来——秦家自然就在这里修建了酒肆客栈、仓库腊坊,也积累了许多财富。

    某一年兵荒马乱战火纷飞,渐渐烧到了这远离人世的昆仑山中,当时那昆山寨诸位商行老板一合计,就先下手把这昆山寨给修起了高墙厚壁,防止乱兵闯入。山中几个大家族非但如此,还到山下去求了当地的弥勒教求助,于是学了这么个法子回来。

    当时秦家老人在野地中寻了些惨死的尸骸回来搞起了肉身佛堂,靠着这些佛堂的帮助保得昆山寨安稳渡过了乱世,但是到了太平年月,那佛堂的因果循环就出来了…

    先是昆山寨几个大家族都有缺失,要么瞎眼聋耳、要么断手残足,再不然就是断后绝户,秦家看得眼急,不由四处寻找解除的方法,后来经人介绍就找到了阴阳师五轮宗的某位师傅,寻到了解决的办法。

    五轮宗的办法就是把这些肉身佛堂的鬼魂送进轮回,这些鬼魂的因缘不一送走的时间也不一样,所以来来回回弄了许多次也没有完备——一直到现在,还剩最后一个鬼魂需要历经劫数之后才能送走。

    这个肉身佛堂也就一直没有被拆除!

    那阴阳师在佛堂外设了禁锢之术,里面的鬼魂不能出入,只有呆在里面等候渡化,所以秦家倒也放心,只不过是用些木料石块把路堵了便是…日积月累也就没多少人再知道了。

    就在秦夫人得病之后,那二少爷秦路不知道听谁说起了这个肉身佛堂的故事,以为是什么祖庙祭祀一类的东西,于是趁夜就偷偷摸了进来上香为母祈福,也就被这个鬼魂给碰上了。

    那女鬼痛恨秦家违背当初的约誓,偷偷藏在了二少爷的影子之中,让他每到子时就来到这佛堂给自己的肉身渡阳吸气,试图某一日能够再次驱动骸骨打破禁锢逃走…谁料此事竟然被至尊宝给发现了,引来了另一个术法高超的阴阳师。

    八月心中知晓自己师门先辈没有把这鬼魂强行渡化,那么必然是存在有所劫数,他在经历诸多事情之后也不敢轻易来造次,心道还是把这鬼魂暂且留下罢…至于说二少爷被鬼魂所迷之状况,施法祛除也就罢了。

    于是不管那鬼魂还在嘟囔恳求,只是叫宝儿出去寻些东西回来,自己则是把二少爷的几个大穴用朱砂勾勒出了线条。

    [bookid=3024882,bookname=《修仙大炮》]

第四三章 开运神坛十二式,修罗屠场百千尸

    宝儿手脚到是不慢,按照八月所说很快溜进了内院去寻那些物件,进去之后只看内院静悄悄、冷冰冰的鸦雀无声,还以为是众人都睡了,不由得很快把所需给找齐找全拿了回来——甚至还真的偷了只鸡,顺手从里面找了一坛子好酒。

    心中还高兴:“嘿,运气真是好!”

    鬼魂附身的本意是把本人的魂魄挤出皮囊之外自己占据一段时间,而鬼匿影则是藏在人的三火不到之处,纯粹是依附或者寄生的情形。八月把他身上任脉、督脉的数个大穴用朱砂线连接,然后绕过手心、脚心双穴,勾勒出一幅阴阳连环锁扣的图来。

    水滴苔、百草灰、墙根土、梁上蛛丝,加上朱砂、符根等等调和成汁液,涂抹身上那图案中的几个位置,然后按照古仪式中十二过程:清净、请神、发旨、发令、混元、丹卦、入神、敕笔、敕镜、敕鸡、祛邪、定神,来整个的一个开运神祭。

    过程虽然说是繁琐复杂了些,但是介于这肉身佛堂的种种,如此倒真是能不伤此鬼的魂魄,亦不破坏因果命数,所以整个用了大半个时辰才把流程是完全走了一遍…

    随后把那鸡血符纸在碗中点燃,冲进半碗米酒调开给他灌了下去,手掌在头顶一拍:“呔!”

    二少爷的双眼一下子睁开了!

    当即那秦路被吓了一大跳,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来到这里,差点就要拔腿冲出去——八月既然做了这么许多也就不隐藏身份了,随后一指地上,啪嗒跳起来个抬棺挑子就挡在了他的面前。

    秦路被此骇然之举吓得跌倒在地,至尊宝这才笑嘻嘻的走过去拉起他的手,“二少爷你别怕,我和师傅不是坏人,是来帮助你的!”

    他那人畜无害的笑容倒是百试不爽的利器,很快取得了秦路也信任,八月老儿也才由此机会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二少爷那脸上顿时泛起了股股红晕…

    女鬼和二少爷之间应该还有点什么,或许根本不是所谓的渡阳吸气那么简单,可是现在八月老儿是不打算深究了,于是把那墙上钉着的女鬼放掉,口中淡淡的警告几句也就罢了——立刻就见那女鬼无比幽怨的看了看几人,然后消失在了棺材堆中。

    这才顾得上向秦路问询关于那洞穴之事…

    秦路才把秦夫人做梦之事给说了出来,八月突然脸色就是一变,急急找秦路要了他母亲的生辰八字,抬手掐指算流年命数,脸色也是阴晴不定隐有忧色——秦路见状心中不安,立刻追问道:“大师,可是有什么事情么?”

    声音带几分颤抖,关切惶恐溢于言表。

    “啪!”八爷的手指掐合之处骤然弹开,一脸铁青的站了起来,口中喝道:“糟糕!要坏事!”随手从地上捡起几根棍子,把那没用完的朱砂鸡血抹在顶端,然后一人一根:“拿着!自己把自己照顾好,跟在我后面!”

    拿着棍子刚要出门,想起一事突然停了下来,朝着棺材招招手:“你出来!”

    棺材嘎吱一响那女鬼款款露出半张脸,面带不解行礼道:“大师、大师还有什么交代么?”

    八月伸出右手,那两指之间夹着枚收鬼金钱,朝着里面一指道:“外面有点事或者需要你搭手帮助——暂且跟我出去,也算是抵消一下你的罪孽,可好?”

    听闻能出去那女鬼倒是欢悦,立刻风一般的钻进了金钱中——二少爷茫然的看着八爷对空气说话举手,然后收势,悄声问至尊宝是何事。那至尊宝那管你那许多,一句‘师傅和鬼在说话呢’直接吓得他缩头缩脑不敢言语了。

    很快三人就从肉身佛堂出来,绕了个大圈回到了内院之中。

    内院中的景象和至尊宝半夜摸出来的时候差不多,依旧是寂静一片…可此时非彼时,现在这日出骄阳的时刻没有一丝声响,这就有些不妥了吧?

    八月老儿面朝大门站定,面朝朝阳升起的方位选定东南西北四面,然后按照八阵图之势找准死门所在,放眼看去——那处宽墙厚瓦、坚石磐柱藏在角落中,唯有个小门关着,倒像是什么仓库一般。

    “这是我爹的仓库,”秦路看到八爷的眼神连忙解释道:“里面都是些老东西,什么爷爷用过的武器铠甲、别人送的花石岗、祖上的鼎炉的,全部都在里面…”他犹豫着发问道:“难道,那里面有什么东西么?”

    “里面东西是一定有的!”八爷把那鸡血棍子捏紧:“你们在后面躲着,我去看看!”走到那门边伸手轻轻一推,赫然就是股血腥气铺面而来!

    那屋中满是鲜血,淋漓遍地,无数碎尸残躯人扔得满屋尽是,原本屋中的东西散落打碎不少,也都沾满了鲜血和肢体。头颅、内脏、器官像是被什么东西撕咬扯碎,踩砸践踏,满是一滩滩的肉糜混合鲜血!

    可是还在动!

    就在那些发黑发青的尸体上有些白色的东西在微微蠕动,犹若歌舞,居然全是肥大的尸虫!这些尸虫在血污脑浆中翻滚,发出咕咕的声响!

    血腥气加上呕吐物、粪便尿液的味道混合在一起,顿时让那秦路喉中一阵干呕,忍了两下却最终还是‘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他吐得那叫一个昏天黑地,胆汁都呕了出来,可是等好不容易抬起头的时候,却发现八爷和至尊宝在那尸山血海中正蹲着在慢慢检视什么。

    只言片语传入耳中,正是两人的一问一答:

    “…明白?”

    “明白!”

    “该做什么清楚了?”

    “清楚了!”

    “恩!那走吧。”

    两人走出仓库,八月随意的把手上血污在衣服上擦擦,吩咐道:“秦少爷,你一会就跟宝儿留在里面,守住大门,千万不要让其他东西进来——我去外面把那些六道轮回之外的东西给除了!”

    秦路听着听着突然叫了起来,朝着里面一间屋子就冲过去,嘴里大声叫着:“爹!娘…”那至尊宝刚要跟过去时八爷伸手一拦,叹气道:“不用去了!此间已经没有活人了,他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果不然,片刻之后秦路茫然冲了出来,口中只是叫道:“我爹呢?我娘呢?”不要命的扑倒八月身边,呼嚎凄然:“大师!我爹娘不见了!”

    他偷偷朝那屋里看了一眼,艰难的发问:“爹娘、爹娘、是不是…是不是…”半天也没有把后面半句‘在那屋里’说出来,八月猜到其意摇了摇头道:

    “那里面没有你爹娘的尸体,你从那些碎布看吧,都是丫鬟婆子没有绸缎衣物。”嘴里只敢说‘没有尸体’,却是不敢说‘没有死’这几个字。

    “那我爹娘没事?”

    他眼中充满了期望和顾盼,只等那八月嘴里吐出‘无事’二字,可谁知这憧憬之色在八月眼中却比刀子还厉害——八月实在不愿从自己嘴里吐露死讯,嘴唇蠕动半天才咬牙说道:“不知道!”

    “那…”秦论顿时欢喜起来,又有些急切的叫道:“那我们去找他们吧?大师,我们去找爹娘好不好?”热切而狂热,真有些癫狂了。

    八月突然长叹口气,伸出手指在他玉枕穴轻轻一戳,秦路立刻眼前一黑身子就歪了下来。他伸手接住,把秦路平放在个桌子上吩咐至尊宝道:“他要是见到外面的情形怕是熬不住,我且让他留在此处休息一会!宝儿,你就守着他吧,万一有什么东西过来,按照师傅所教的使出符箓即可!”

    至尊宝点点头,自信无比道:“恩!”

    还不放心八爷又放出了那女鬼吩咐几句,无非是留在此处看护至尊宝和秦路之类…才说两句,他突然停了下来!

    就在这一刻之间,所有人才发现此刻突然安静了下来,静的出奇,比那坟墓还要死寂几分!

    “吱吱……”寂静中有个嘈杂的声响由远而至,渐渐变得清晰起来——突然之间那叫声大作,抬眼看时是一片黑压压的东西从那外院冲上了半空!

    顿时只感觉昏天黑地不知所以,那轮红日透过黑云也变得是诡异惨白起来,耀眼而妖魅的白立即变成了无底的暗。天愈黑了,翻滚着的阴云带着梦魇遮住仅有的一点点光。

    昏天黑地之中,整个世界都开始抽搐战栗!

    无数的蝙蝠飞上了天空,遮住了日光!

    八月毫不迟疑取出怀中符纸,大喝一声就朝外冲了出去!

    那外院和这仓库几乎一样满院都是死人,有些血污满身的东西还趴在尸体上啃咬,喉咙发出嚯嚯的声响。面容惨白、眼中无神、身体僵硬,居然是一群新变化生成的僵尸!

    那些僵尸正扑在某人身上大啃大嚼,而这人双眼无光、动作混混僵僵,任由那僵尸在自己身上撕咬啃食,咧着嘴咕噜咕噜朝外涌着鲜血,却是一动不动!

    呜呼!秦家所建这内外两院都是木梁明瓦,结果却遮挡了阳光任由那僵尸在青天白日肆杀狂屠,造就这人间屠场!

    八月定眼看去,只见那院中地穴旁有个五行引火的阵式,可惜那当中的火焰摇摇欲坠即将熄灭——‘糟糕!’八爷暗叫一声想要冲将过去救回火焰,虽知道刚刚抬足,火焰摇摆两下已然化作了一股青烟!

    吱吱!

    天上的蝙蝠叫得更响亮了!

    ps:流云码字很慢,也确实没有多大的能力加更,唯有在适当的时候给诸位书友讲讲我所知道的东西,譬如:三煞防避、运势流年、夜路禁忌、鬼压床、阴德功德、真伪辨识……

    12月23日20时,感谢诸多书迷三江帮助yy讲课

第四四章 赤阳天光烧尸灭,甘愿涉险入鬼门

    僵尸,集天地怨气,取天地死气,晦气而生。不老,不死,不灭,被天地人三界摒弃在众生之外,浪荡无依,流离失所。身体僵硬,在人世间以怨为力,以血为食。

    这些僵尸都是新近所成手足尚未完全僵直,但也由于才化身为僵能力亦十分有限,在八月看来也不算厉害。他提着那棍子冲将上去,一缩一戳,噗嗤就把屋顶的琉璃瓦片给戳了个窟窿!

    这琉璃瓦也不知道当初费了多少钱财才建起,但是八爷手中棍子一通乱戳,顿时噼里啪啦垮掉桌面大个洞来,外面惨白的日光直射而入照在僵尸身上,可他们仅仅微微晃动一下,身上冒起一缕青白色的烟雾而已,根本没有任何伤害——

    反倒是因为那八月的跳跃之举把它们给惊扰到,都不约而同的转过了头来!

    只听蹬、蹬、蹬几声响,一旁屋中跳出两具僵尸,面青如墨獠牙深凸,膝不弯腰不动虽看似笨拙可笑,但实际上一举一动敏捷得紧!他们皮肤上的尸斑已经变做了暗纹状深陷其中,皮肤也停止了**坏死僵化非常,跳动之间隐约还有金戈之响…两尸看到八月之时立刻停了下来,嘴鼻中呼呼作响也不知是何故,只是那目光直直打量着他手中的木棍!

    僵尸已经知道了畏惧、进退、得失、取舍,那么这僵尸就拥有了一定的智力,不但比那些新僵尸厉害百倍,就算是一般的老尸也难出其右!

    这两具僵尸面容正是那秦老爷与秦夫人!

    八月眼皮微微一跳,心中道:“我虽算出这两人已经变成了僵尸,但怎会如此厉害?这简直犹若百年养尸所出的玩意儿一般!不行,我得先把那半天的蝙蝠驱散,借的赤日光芒再说!”

    他这般想着脚下就是猛然冲上了几步,朝着那被啃咬之人所在就冲了过去!

    这一冲就算是炸开了锅,除了秦家夫人老爷那两具僵尸只是嘶叫并没动手之外,其他的一股脑都涌了过来,或戳、或掐、或咬、或抓…反正直直挡住了他前面之路。

    八爷眼看就要撞到第一只僵尸的身上,突然收势朝着旁边一拐,把那面前的僵尸让了过去,然后棍子朝前一横、一拨,啪啪又把两只僵尸弹开——此时他棍子朝回一拉,借着那一拉之力把棍尾飞出撞在第一只僵尸的身上,把他撞倒在地。

    面前的僵尸紧跟着又扑了过来!

    这僵尸数量不少,要想一举歼灭也要费上一番手脚,可是这却不是八爷的打算!

    只见他在把第一只僵尸撞开之后,棍子突然又拉了回来,朝前一下就插进孔峰所绘那五行六芒阵的中间、正中那装满香油桃枝灰烬的碗盆之中!

    使个巧劲一扒拉,那香油盆立刻贴着地面就滑了过来!

    此刻已有两个新尸冲到了八爷面前,他临时起意朝后一仰,双脚连环踢出正中双尸的胸口,力量十足,那两东西顿时就朝后撞了过去!

    正好把其他僵尸撞得缓上一缓!

    八爷这朝后一仰也是身子悬空,算准了就摔在那倒地僵尸的背上,也算是垫了东西不怎么痛——香油盆此刻已经滑了过来,正好在他面前!

    他翻身就把大褂给脱了下来,然后把盆放进衣服中,下摆褶子全部掀起来包裹住这盘,然后再拉过两只袖子当绳捆了一捆。

    秦家两僵尸此刻感到了一丝危机,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察觉不妙已是猛扑了过来!——晚矣!

    八月老儿把手中符纸塞进衣服中,翻身站起,拎着袖子把那团东西朝着半空死命的抛了上去!

    立刻就钻进了那厚厚的蝙蝠群中,看也看不见了。

    他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对那冲来的秦家双尸不理不睬,只顾双手合拢捏了个外狮子手印,口诵金刚萨埵法身咒喝道:

    “斗!五行皆临!大至势!三界!”剑指朝那半空一扬,断喝一声:“火!斗!”

    嘭!

    随着一声巨响,那半空中突然爆出一团硕大无比的火球,炸裂无数的火芒,那香油和桃枝灰烬被喷射四溅,都带着浓烟烈火,像是数也数不尽的符箓一起炸开,顿时在空中就燃起了滔天火海!

    顿时那些干尸蝙蝠就变成了万千火球,片刻过后尽数开始跌落,落地时都已经被烧成了灰渣炭块,混入泥土中找也找不着了。

    日光洒下,赤阳普照,顿时从那窟窿中就射出一条光柱!

    那些新生僵尸哪能挡住这阳光曝晒?立刻身上冒起了无数青烟,然后嘭嘭嘭的烧了起来,偶有一两个想要逃脱的,八月也是一棍一个给挑了过去!

    日光火焰之中,那秦家双尸哪还敢来?猛然转身朝屋里就跳了回去,可八月一直注意着这二尸的动向,见状也不做声,只是随手拿起阵势中占据五方五位的碗盆,也不管还有多少香油,全数砸了过去。

    顿时把那两尸身上洒满了香油飞灰,只需一丝火焰便能烧起熊熊烈火!

    此刻地上、屋顶、僵尸身上尽在燃烧,那会少得了火头?八爷随手用棍子一挑,一个火星便在那棍端燃了起来。

    “我本太无中,拔领无边际,庆云开生门,祥烟塞死户,初发玄元始,以通祥感机,渺渺超仙源,荡荡自然清……请地府鬼差拘卒,救一切罪,度一切厄,收服孤魂野鬼,前往三途轮来生,消除业障偿因果!”

    棍子朝着那两尸的后背一甩,火焰顿时在他们身上就燃了起来!这两尸并不是寻常僵尸,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依旧是东倒西歪的朝着屋中跳去,四面都引起了无数的火苗,只需一时三刻便会引起大火烧毁房屋。八爷不再犹豫,叹息一声道:

    “轮回有因果,阴阳自由长,今生不早渡,那能有来世?”他把手中棍子掰断两截,取出一截法绳捆在两头当做个流星锤,手中转了两圈就朝着僵尸双腿扔了过去。

    一头砸在秦老爷的腿上,另一头绕过秦夫人飞了回来,盘旋几圈加上两尸朝前奔跑的力量这么一拉,两尸都同时摔倒在了地上!

    八月在旁边捡了两根最初孔峰叫人制作还未完成的桃木锥,只看那长短合适便取在了手中,走过去对着地上挣扎的双尸背后狠狠插了下去,立刻穿了个前后通透。

    他并没有停手,继续把那些桃木锥一根根插进新生僵尸的体内,无论烧成了几分,只要是还没有完全变成黑炭都一人一根,谁也没有放过…

    同时叫那女鬼和至尊宝带着二少爷出来——昏迷中的二少爷暂且放在那洞穴旁边的日照之处保其无恙,女鬼取水和至尊宝一起灭火。

    他用那棍子把地上的五行六芒法阵抹去,接着去那几个屋中翻找一阵,取来了几个铜镜。铜镜围着那地穴入口摆成六棱之形,均反射阳光进入洞穴中,汇集成一道硕大光柱直直朝了下去。

    在他摆弄那些东西的时候,洞穴中鬼哭狼嚎之声隐隐传了上来,听闻其声,八月老儿手中微微一颤,可是顷刻间又强自镇定的继续放置物什起来,只是口中呢喃:

    “命数劫数尽是天意,我一介凡人无力回天,心中惭愧…惭愧啊…”

    可是手中速度加快了许多,分秒便把那些东西安置完毕,随后立刻吩咐一声:

    “你们留在上面,我自下去看看!”

    手执绳梯也不多言,纵身便是一跃而下!

    孔峰取那小剑横在咽喉,愤怒不甘的大喝一声:“化鬼…”“住手!”只听骤然传来霹雳般的一声怒喝:“化鬼三生恶,灵台一分明!你化身恶鬼要我们师门如斯作为?”

    醍醐灌顶般的一席话顿时让他心中分明起来,抬眼看过去见那洞口哗啦一声落下个人来,正是当时惹得自己万般厌恶的老头儿。

    那老头胡须头发都如同鸡窝一般,黑臭中还带着焦黄火燎的痕迹,身上那大褂不见了,单单裹了件油腻肮脏的老棉袄子,整个一路边乞儿——但不知为何,他那气定神闲、挥斥方遒的神情让孔峰心中一凛,整个气势上不知不觉矮了一截!

    隐隐有种仙风道骨的味道。

    孔峰能闲着细看八月老儿可没那么多时间,他转头就盯住了那人群中的不死骨,口中冷笑一声骂道:“我以为是个什么东西,没想居然是这种**玩意儿——喂!你不是咬人么?过来大爷这边试试好使不好使!”

    直接就冲那不死骨叫板了。

    不死骨在八月从洞口落下那一瞬间就已注意到了他,听闻此言那骨爪猛然松开,手中抓着的那人重重摔落到了地上,颈项四个血洞咕噜咕噜朝外喷血,手足在地上一阵挣扎就此不动弹了…细细数下,洞中二三十人只剩下寥寥几人,其余的不是已死就是在地上挣扎,眼看也是救不活了。

    不死骨轻飘飘的朝着八月老儿跳来,身后洒下了一条淋漓血路…

    孔峰看那不死骨朝着老头儿而去,心中不知为何居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希望看见那老人惨死在僵尸手下,虽然明白老儿死后自己也活不过,但是偏偏这念头死死的拽住了自己就是不肯消退!

    不仅仅是因为嫉妒或者颜面,而是一种发自内心对老儿的抗拒。

第四五章 人心叵测险于川,机陷万端由斯隐

    (今天,我女朋友在玩儿的手机的时候突然给我说:“哇,我发现手机好多站点有你小说啊!”于是给我看看,才发现除了上一本《神鬼再现》之外,新书也在诸多手机站点能看了——但是,我心中很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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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死骨跳跃走近来势凶猛,看上去只欲把八月老儿一口咬死。他面对此也不躲闪避开,也不取出什么法器兵刃,只是身子微微朝后面退去,让那上面折射下来的光柱落在自己身前,然后盘膝坐在了地上。

    捏个鸿钧指起势,面无表情的对那不死骨喝道:“来吧!”

    不死骨反而停了下来!

    他平抬骨臂左右跳动几下,似乎在考虑那阳光究竟对自己有多大的伤害,八爷那里会等他思量,立刻出声嘲弄道:

    “怕了?你个狗卵子玩意儿也知道怕?直娘贼东西!哦,对了,你那上面的蝙蝠啊、孙子辈的僵尸都被爷给处置了,烧得那叫一个香,给你来两块尝尝…”

    不死骨被封印多年本身还未恢复,原本叫蝙蝠咬了秦夫人制成新生僵尸来替自己办事,那知道此刻居然听闻被八爷给全毁了!当时目眶具裂双眼似要喷出火来,那赤红色的眼珠变得更加猩红可怖,骨节也发出了啪啪啪啪的脆响,突然身子一矮不顾一切的冲了过来!

    “来得好!”

    八爷大喝一声,伸手抓住棉袄朝两边猛然一拉——在他胸前心脏部位赫然出现了个明晃晃、亮堂堂的铜器,在阳光照射之下熠熠生辉,宛如流苏纷纭、天光霞彩,直对坑口落下的光柱,折射变向投到了不死骨的身上!

    他手中指诀变换,鸿钧化盘古,盘古变八卦,最后成为一指捏诀的金刚伏魔印法,口中喝断:“斗!五行皆临!大至势!三界!”还是变化成为上次召唤火焰的口诀:“火!斗!”

    光柱照在那不死骨身上顿时嗤嗤做声,青烟立刻就腾腾缭绕而上!

    不死骨受得此痛愈发激起了他的凶性,竟然不偏不倚朝着八爷就冲了过来,双手猛然一把插向他的脖子!

    好个八爷!虽然骤不及防可也在那千钧一发之际猛然发力,把头朝着旁边就是死命的扭开过去——要害躲过可依旧未能完全躲开,那厮一双骨爪狠狠插进了他的锁骨之中!

    不死骨吭哧吭哧的喘着粗气,由着身上火苗慢慢燃起浑然不顾,只是双手发力把八爷提到了半空,一抡扔飞出去!

    半空立刻洒下一串鲜血…

    八爷哪料到这不死骨如此凶残,居然连那赤阳火焰也是不顾?当时直痛的是眼前发黑,脑中一阵晕眩就被拎到了半空,脑中一片空白只觉得眼前旋转翻滚不已——

    天旋地转中只听耳边呼呼风响,当时脑中一激灵奋力睁眼,面前一座大山似的山墙就压了过来!

    八爷顾不得双臂疼痛全身猛然蜷缩起来,把自己的后背朝那山壁对准,随后只觉得被个重锤狠狠在背后猛捶一记,五脏六腑火烧火燎似一般,额上也瞬间布满了豆大的汗珠,整个人从内到外都抽搐了起来!

    他重重的摔落在地上激起满地尘土,像个破布口袋一般缩成一团,血污流淌了满地。不死骨口中嚯嚯嘶喊叫,骨臂骨爪在身上不断拍打灭火,可是一双血眼仍然死死的盯着八月。

    巨大的威胁面前它已经忘记了其他人,只是把目光锁死了这个对头!

    要命的对头!

    此刻那不死骨的心中隐隐有种畏惧升起,只希望快些把身上的火焰扑灭,然后去给那人致命一击——饶是他并不甚能感觉疼痛,依旧觉得身上力量不断宣泄外溢,就像是被抽空了一般。

    心中真的希望那人从此不再站起!

    可不死骨这愿望很快落空,那蜷缩一堆的破口袋很快蠕动起来,继而迅速站起。

    纵然八月老儿满身是血,双肩血孔还是噗噗朝外涌淌不止,脸也因为剧痛而扭曲变形,可他却站了起来。

    不但站起,还在笑!

    萧瑟修罗场,肃然遍地尸,衣不遮体、鲜血喷涌、重伤难捱的腌臜老头儿,身子像柄长枪般挺直,脸上带着讥讽嘲弄的笑容,就像从来不曾倒下过一般——这一幕非但不滑稽,反而让人有种莫名的畏惧。

    不死骨拍落身上的火焰,目中立刻就露出了凶光,他已决定要在这人还无力反击的时候夺其性命,身子一折,嗖的掠过去。

    八月双臂垂落,身子也摇摇欲坠,那有力量反抗?

    要杀这么一个人,自然费不了多大力气。

    不死骨距离还有丈许,身子依然朝前飞扑过来,双臂朝前直取八爷心脏,全身力气已经灌注在了双爪之上,只要抓实必然摧心裂肺、石破天惊!

    这距离瞬间即至,甚至不死骨都已经想象出了那火热心脏跳跃着被掏出时的感觉!

    嚯嚯声中,它那巨口已经张开…

    谁知就在这个时候,八月的脚突然一挑。

    他的后发,却先至!

    地上一点火星炭块被挑了起来,不偏不倚真好落入那不死骨的口中,当时它就感觉一阵炙热滚烫,似乎全身都要燃烧起来。

    收势不及中见那八爷飞身跃起,张口一喷,猛然一股油箭就射进了嘴里。

    “轰!”

    顿时整个头颅从内到外都燃起了熊熊烈火,不死骨顿时变成了个燃烧的火球!

    不死骨眼看和八爷重重的撞到了一起,但是自己已经无法再出手伤他了——因为自身早已被烈火吞噬焚烧,头颅像是要被人活活撕开。

    他根本不信那残疾之人还有力量杀死自己,但是却不得不信!

    他究竟是什么人?

    不死骨永远都不可能知道了!他被八爷顺势推进了那地上的香油沟壑中,此刻更是烧得臭气熏天黑烟翻滚,从里到外嗤嗤的窜出火苗。

    它倒了下去。

    八爷费力的在地上滚了两滚,把引燃身上衣物的火焰压熄。此刻他看起来更加猥琐、腌臜、俗不可耐,就在那熊熊燃烧的不死骨身边坐着,可谁也不会因此而小觑他!

    秦明带着幸存的几个汉子跑了过来,他们虽然眼睁睁看完了整个经过,但是依旧不相信这么一个老头儿,在这么衰弱的情形下,居然把不死骨给除去了。

    孔峰也灿灿的走了过来,面皮红黑难辨,声音苦涩道:“您是…是…师叔?还是师叔祖?”见八爷未开口又补充了一句:“我师傅是号千松,我是他老人家第二个弟子。”

    八爷微微点头道:“千松师兄的徒弟么?很好很好…”他连说几个‘很好’,霍然脸色一变,喝道:“你这次出来犯了多少师门禁律,降妖中又违了多少除魔戒条?以为自己带了鬼剑就妄自尊大、目空一切?——我且给你记下,回去以后自己找千松领罚,思过铁锁渡!”

    “是!”那孔峰不敢回嘴,只是低头惭愧应声,“师叔教训的是!我身无大碍,就此回山领罚去了。”

    行了个礼,竟然不管八月身上的伤势如何,自顾自的去了。

    八月看他的背影在那洞口消失,这才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心中是何种滋味…

    此刻那不死骨已经烧得差不多了,余下众人看见满地尸骸,想起自己刚才九死一生的经过,尽数放声大哭起来,牛也似的汉子个个哭得泪人一般。

    有人哭着想要找寻自己朋友亲属的尸骸,八月连忙喝止:“都别过去,等我来看看再说,这些尸体怕是会尸变的!”顿时把那些吓得都退了回来,围在身旁周遭只是落泪。

    八爷强自想自己站起,没想出力两下都无法起身,那秦明见状立刻带人过来扶起道:

    “没想到大师居然是阴阳家老人,我有眼无珠,前面真是失礼了——大师,我这里有药,把您伤口给包扎一下吧。”

    说完便从身边取出伤药,叫人帮忙把八爷的棉袄给脱了下来。

    这一脱下,众人不由又都倒吸了口凉气!

    只见他双肩手臂上有十个深可见骨的血孔,伤口两边已经高高的肿了起来,发黑发腐,血已经不再流,散发出一股股腐臭难闻的味道,几欲作呕。

    秦明犹豫道:“大师,这个伤口应该…”

    “师傅!师傅!”

    骤然就听那洞口传来一阵喊声,随着声音至尊宝从那洞口飘然落下,不顾一切的冲了过来,嘴里喊着:“师傅,师傅你怎么样了?”

    冲过几步看见八月老儿那鲜血淋漓的样子,小嘴一瘪,突然大哭起来!

    “哭什么哭!老子又没死,好着呢!”八月突然喝骂道:“你是不是以为老子死了?”是不是对老子一点信心都没有,以为我收拾不了这个玩意儿?”

    “不是啊!”至尊宝蹒跚走来,哽咽道:“师傅你伤还没好,怎么又被伤了啊…”

    “小伤而已!”八爷那表情就和被蜜蜂扎了一般轻巧,语气平淡道:“没事儿,轻松得紧!对了,秦少爷,麻烦你带人把这些尸体全部拢到一起,取些干柴火油下来把他们烧了,我就在下面守着。”

    “是!是!”秦明连应两声,突然又问道:“呃,大师,你这个伤势要不要紧?需不需要我拿点什么药品给你?”

    八月挥手道:“无妨,我这是中了尸毒,怕是一时半会也处理不了——喏,这里不是还有剩下的糯米么?我暂且拿来吸毒,等烧完之后上去再想其他办法。”

    秦明眼中一阵闪烁,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带了几个亲随就从那洞口爬了上去,吩咐余下众人把尸体拢做一堆。

    八爷看着众人把尸骸收拢,至尊宝则用布条裹着糯米来给他吸毒,眼看就要完成,突然那洞口嘭的一声——

    落下具尸体!

    ps:章节名出自:清代纪昀《阅微草堂笔记·滦阳消夏录》中:‘夫人心叵测,险于山川,机阱万端,由斯隐伏’。意思是:人类生活在这样的社会里,总要以一定的表情和特征去面对世界。意识深处,你永远都无法知道一个人的善良或恶毒是否来源于本性。

第四六章 人性本恶善者伪,天人相分怨报德

    初见洞口扔下具尸体,众人均道是在下面一起焚烧处置的,几个留守的汉子惊了一跳强做镇定笑骂道:“龟儿子的咋个在扔东西喔,骇老子一跳。”

    那上面不言不语只是不住的扔尸体,残肢断臂络绎不绝,多得半响这笑骂声也渐渐小了——任个傻子也明白这有些不对劲,心中隐约猜到个极恐怖的念头,可是谁也都不敢说出口来,只是满脸惶恐惊悸的盯着八月老儿,满心希望他能如何…

    这些尸体都是留在上面的人,本因叫家属来领走好生安葬,为什么会扔进来?

    八爷心念一转已猜到了究竟,只能重重吐出口气叹了一声,伸手扶着至尊宝挨到那洞口,沉声吐气道:“秦明啊秦明!你说你把我们埋在这山腹之中,就算无人知晓瞒天过海,但是你良心能过得去么?你晚上睡觉的时候就不怕我们来找你?”

    声音出口上面立刻就停了下来,片刻才听那秦明的声音吞吐道:“大师,那被僵尸咬到的情形我已经见过了,不久就会变成僵尸…我实在是不敢放你上来。”

    话音一落那下面众人立刻躁动起来,和八月拉开了老大一段距离。只听至尊宝脆生生的在下面叫道:“你胡说!我师傅被僵尸抓了又不是治不好,怎么会变成僵尸?”

    “稍安勿躁,”八月示意宝儿噤声,又道:“我徒弟所言不假,这伤势确实能治好…”

    “但是我却不敢冒这个险,也不会冒这个险。”秦明凄凉的回应,那声音听起来真情流露到似十分真切诚恳。

    “…!”八爷想了一想,伸手一指余下众人:“好!即便你不愿意放我上来也在情理之中,但是这些人总可以上去吧——他们可不曾被僵尸抓伤,亦不会尸变…”

    那些人本身心中害怕,听得这话更是连忙叫喊起来:

    “是啊,少爷让我上去吧…”“少爷,我是大牛啊…”“我没有被抓伤…”

    活脱脱跟个菜肆酒楼一般,顿时乱作一团。

    “不行!”秦家大少爷断然道:“我如何能知晓真伪呢?万一上来以后变成僵尸怎么办?”他极为悲天悯人般的陈词:“昆山寨千余人命全系此间,稍有大意便会生灵涂炭,血流成河不可…大师!你们法门中的人都是菩萨心肠,就…就…”

    半天没有说出后半句,但话语之意已经明白了,是要把所有人留在这山腹洞穴中自生自灭。

    此言一出众人更是纷乱,几个人已经抢到了洞口,爬到尸骸堆上抓住绳索,脚下不住用力奋力上爬,边爬还边哭诉:“少爷饶了我们吧…”

    然后才爬几下,那绳索崩然而断,直把几人摔到那尸堆中滚做一团,竟然是把绳索软梯都给切断了,真正把众人的生路就此断绝!

    余下诸人先是一愣,然后真正明白自己无力逃出生天,顿时哭天抢地放声嚎哭起来。亦有破口大骂、满地打滚、颓然倒地种种,不足以论。

    八月老儿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声在整个山洞中回荡,笑声中只听他道:“好个秦明,我还真是没看出来你有这本事!明明是怕昆山寨余下商行知道你家出了僵尸,分你家产,驱你秦家;又怕那死者家眷借故闹事,索要钱财,所以准备把我等活埋此地,到时候就说是里应外合劫你秦家家产,没想到居然还要玩出如此多的花样……我当真是小觑了你,说番假话也能如此理直气壮、声泪俱下,你不去唱大戏简直是屈才了!”

    语出惊人,顿时众人全部呆了。前后思索此举到真是如此,昆山寨早有人垂涎秦家垄断了寨中客栈酒肆生意,若是借此秦家出事的机会发难,确实有机会把这一望族给逐出昆山寨。秦明若是灭了活口然后谎称其父受伤卧床,那么必然能拖延一时,届时找到父家母家来人相助……毁尸灭迹,杀人扼喉之心也就分明可鉴了。

    这盘算原本是极好的,就连自己几个亲随都被‘变僵尸’这个说法给蒙蔽了,陪自己作此伤天害理的勾当,没想那八爷却是一句道破。

    秦明的目露凶光,恶狠狠的在手下众人脸上扫过,那内中乖觉的立刻表忠:“少爷,我从小跟在你身边,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绝无二话…”“是,少爷我也是!”“还有我!”

    几个连忙把拍着胸脯表忠心,生怕那秦明杀了自己灭口——众口一词,这才让他脸色稍稍缓了点,似问似答道:“真的是怎么说怎么做?”

    “唯少爷马首是瞻!”众人齐齐应道。

    “那好!”事已至此他自然不再掩饰什么,也不用去管下面那些人的死活,拉过最信任之人耳语几句,那人立刻领命进了内屋——他看了看余下人等的脸色,冷冷笑道:“是不是忠心一会就知道了。现在赶快把尸体全部给我扔进地洞,一具都不准留!”

    空气中除了刺鼻的血腥气之外,若有若无的多了那么一丝杀气,冰冷刺骨!

    众人如何敢多开口?连忙把那些尸骸残肢继续扔下了洞穴,不多时看见秦明的亲随走了过来,手中捧着个箱子。那箱子看似檀木所钉,粗苯厚实,上面有钉了厚厚的鹿皮防潮,揭开里面还有一整张的狼皮作为内衬,中间是一捆捆被熟牛皮裹着的东西,手臂粗细葫芦大小。

    秦明冷笑着把那东西每人发了一个,口中道:“等会我一下令就把这东西点燃扔下洞去!扔了,以后跟我吃香喝辣,不扔的,嘿嘿嘿…”

    有识货的把那牛皮揭开一看,顿时吸了口冷气:“雷公炮!”

    雷公炮是土制炸药的俗称,乡野之间常常制了这东西来对付那些山猪豺狼,有时候也用在土匪山贼身上。这东西威力虽然不大,但是几只要是绑在一起使用,炸塌个井坑是绰绰有余,更别说这么多人一人一把了。

    顷刻之间已经发完,秦明手执火把伸到众人面前,冷冷道:“点火!”

    为了活命那还顾得了下面的人,几个人手中的引线立刻在火把上点燃,看着那火头一点点的向上移动——“扔!”

    呼呼呼!

    立刻全部扔进了洞穴之中…然后全部退出去老远。

    “记住!杀人的事儿你们都有份,手上都沾了寨中人的血!以后我说什么就是…”话音未落,突然脚下猛然摇晃震动起来!

    轰!轰轰!!!

    伴随巨响雷声,院中无数墙壁开始裂口跌落,房中桌椅更是倒了无数,院子当中一块立刻就陷了下去,随后只听秦明放声大叫:“来人啊,杀人了…”

    带着几人大喊大叫就冲了出去!

    八爷揭破此事之后原以为那秦明会说点什么,最不济也得出言反驳,但是没想到上面突然就静悄悄的没了声响。一群人左看右看不只所以,就有人揣测道:

    “是不是大少爷准备放我们出去了?”边说边看八月老儿:“大师您说呢?是不是他怕了?”

    “怕?”八爷摇摇头,“未必这么简单——你们还是先退回来一点,看看究竟在说,别都…”才说一半上面又开始扔东西了。

    哗啦!哗啦啦!哗啦啦!

    这一次尸体扔得更急更快,更加的无所顾忌,那八爷心中立刻就猜到了秦明的打算,连忙招呼众人退后,全部聚拢到了最初土台棺材的位置躲着。

    至尊宝连忙把那剩下半袋混了符灰的糯米提着,继续给师傅拔毒疗伤,两人看棺材边太拥挤干脆就躲到了另外一旁。

    众人死死盯着那洞穴入口,见那尸体扔了一阵突然停了,随即飞下来几点火星,还没等看明白就听得耳边传来一声巨响,然后脚下身边都疯狂的开始颤抖起来!

    至尊宝后来说起此事是如此这般:

    ‘若非虎啸,便是龙吟,恰似惊雷爆动,闪电横空!呼啦啦风起云涌,急飕飕寒气袭人!鸿鹄为之惊飞,虬龙因之变色。声如狮吼,震碎六叶连肺腑;光似龙泉,刺穿三毛七孔心。

    须臾沙石打地,尘土遮天!砂石打地,犹如满天骤雨即时来;尘土遮天,好似百万貔貅卷土至!’

    尘土飞扬,大地颤抖,头上的碎石噼里啪啦乱砸乱掉,眼前雷声火光混合在一起只若是天崩地陷一般,一干人等都吓得死死趴在地上,嘴里一个劲‘菩萨老天爷救命’的乱叫,屎尿都吓出来了!

    八爷见那火光落下之时已经飞身扑了过来,把至尊宝死死压在身下,任由那石块断岩乱砸只是护住了他,口中只是一个劲的叫喊:

    “把身子蜷缩起来!把身子蜷缩起来!”

    那巨声骤变之中谁管得了他喊的什么?尽都蒙了!

    等那摇晃稍住,八月抬头甩甩满头满脸的土灰细细检查身上各处,虽疼痛难忍可幸好没有致命创伤,心里暗叫一声‘侥幸’。把怀里宝儿拉出来看看亦是无恙顿感稳妥了些,口中问道:“有人受伤么?喊一声,大伙儿帮一把。”

    谁知道喊得几声都没人回应。

    等那洞中尘土小些,两人才看见这洞中景象——

    一块巨大的山石压在那土台之上,藏在土台边躲避的人全部被压在了下面。

第四七章 困兽负隅况犹斗,绝处福至又逢生

    洞口已经被落下的泥土碎石给填满了!

    这些汉子被钱财所累一时财迷心窍来了地穴,在此经历许多却又最终被遗弃惨死,那心中的怨毒仇恨实乃罄竹难书,支离破碎的魂魄从躯壳嗖嗖抽离而出不断凄哭惨嚎,踉跄疯癫的在洞中游荡。

    此刻,那些被不死骨杀死的人中有些并非咬死未中尸毒的,魂魄也慢慢开始从皮囊上剥落…

    话说这人惨死之后,因为那临时之前的恐惧、惊悚、畏缩、愤怒、不甘等等纠结在一起,一时片刻魂魄是不会离体的,只有等他自己觉察自己已死才会慢慢离开…如若命数会有鬼差前来,可若遇见此地的阴气过重、方位冲煞、阻阴断阳等等特殊情况,那阴差一时半会是不会出现的。

    此地便是这般情形!

    可也有魂魄在留在体内的,那就是身重尸毒会慢慢变成僵尸的了——那魂魄藏在体内不消,执着拘泥在此,随着那尸毒侵蚀渐渐就会失去本性,最终变成个不死不活的东西,也就不再属于三界轮回之中了。

    部分死者魂魄出现,那余下的尸变也随时可能发生了!

    可是在此时刻那几个砸死之人的魂魄亦在变化,扭曲盘卷汇聚阴气,口中不断的啼哭悲鸣,魂魄也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像个人形…照此下去必然化作厉鬼!

    八爷因果缠身自然不想管那厉鬼变化,诚然,重伤之下纵然想管也是有心无力,可是僵尸却不能不管,否则全部尸变就是大麻烦了!

    “宝儿,把桃木锥全部给我拿过来!”八爷叫了一声,艰难的撑起身子喝道:“你把桃木锥按照我教你的阵势插在地上,然后中间系上红绳,三三为数围个圈,剩下的线香和蜡烛收来分成三堆摆在圈外…把你手指头咬破滴血其上,我一会说不定要用。”

    说完把宝儿一推,催促道:“快去快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师傅难得有如此焦急的宝儿自然知道厉害,连忙按照吩咐去找那些桃木锥子,八爷自己则一手抓着糯米在那伤口拔毒,一手艰难的扶着墙,慢慢把自己挪到了堆积在洞中的尸堆旁边。

    此刻那尸堆中已有几具尸体开始慢慢变化,皮肤上有条条青色的腐脉在朝全身蔓延,身体渐渐发瘪干枯,各处毛发横生,牙齿也慢慢的凸出了嘴唇…手指也不时轻跳、痉挛。

    八爷不敢怠慢,连忙取出最后几张符纸生火点燃了那些尸体的衣衫——但是燃起之后那火势并不很大。这些尸体都是新死之人原本就不易着火,加上衣衫七七八八都是鲜血,那会燃得猛烈?

    烟雾顿时升起带着恶臭扑面袭来,呛得厉害。

    “师傅,还有点油,还有点油!”那边宝儿叫了起来,伸手一个劲的朝着地上指,那里不知何时居然流淌汇集了一小汪的香油!八爷哈哈一笑,连忙快步过去抓起里面裹着香油的灰烬泥沙就朝火堆里扔去。

    油助火势顿时爆燃,烈火冲卷穹顶山壁,直烧得吱吱作响,尸油横流!

    火光冲顶那鬼魂野鬼立刻察觉,一般鬼魂马上透壁钻出逃之夭夭,可那开始变化的厉鬼却是不为所动,只是原地发出了切切哭声…

    “我死的好冤啊~好冤啊~我不想死~不想死~”

    那声音有如索命梵音一浪一浪的冲击脑海,八爷立刻醒觉起来:“哭命怨天已经开始了,马上就是思生念仇…宝儿,立刻把桃木锥全部插上!”自己也奋力朝宝儿靠近,“红绳我来系!”

    宝儿手中顿时加快速度,在八月赶到之前已经将那桃木锥全部插进了泥土中,然后扶着师傅坐在圈中,两人分别朝着左右把那红线缠绕在桃木锥上,然后连接在一起,形成了整整一个千锥万丝锁阳阵势。

    此刻那厉鬼的声音已经变了,有的嘻嘻哈哈有的碎碎念叨,“谁杀了我…”

    “我为什么在这里…”

    “我还有老婆…”

    一边念叨一边已经开始落在洞中地上开始转圈,就像是思索、回忆,奋力在寻找自己遗失的记忆!

    八爷把至尊宝拉到身边坐下,两人把找到的香蜡剥落下来混合:“这阵势能防得鬼魂一时,但若是这些鬼魂怨气太重就要动用那香蜡助防——引燃三鸾火焰的材料只够三次,师傅也最多只能施法三次,这回我们真要听天由命了!”

    话说那至尊宝从小到大根本不知道生死有何区别,虽然师傅说得郑重也只是懵懂的点了点头,“哦,听天由命吧?那师傅我该做什么呢?”

    那线香和红蜡捏碎混合成一堆,八爷分成三分分别在圈外堆好,“宝儿,一堆滴上一滴血就好了——记住,中指取血,汇集心脉!”至尊宝立刻照做,咬破手指把指中血滴入了香蜡中。

    就在两人静静等待那些冤魂化厉的时候,烧那尸体的火焰渐渐开始小了些,火苗整个有气无力的摇晃着——这生活在民国时期的一代阴阳大师根本不知道,那火焰的燃烧会消耗洞里的氧气,到时候不需要鬼魂变化完成,光是内中的二氧化碳就能取他两人的性命了!

    两人都觉得头晕目眩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可是八月仍强自打起精神硬撑,可那倦怠之意越来越浓,眼皮也越来越重,不知不觉中就是一头歪倒——就在此刻,突然一股阴冷无比的寒流在洞中呼啸四溢!

    那些冤死的魂魄已经变成厉鬼!

    怨魂凄凄,冷风嗖嗖,吹得洞穴中宛如冰窟,可是八月却怀抱宝儿死守圈中,只等那厉鬼冤魂朝自己发难——那些鬼魂在半空绕了几圈,已经即将朝圈子冲来的瞬间——

    突然在洞中出现了个款款身影,看上去居然是肉身佛堂中的女鬼!

    女鬼出现立刻拦住了一干冤魂,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顿时那些鬼魂就呼啸着钻进了山壁之中。她这才朝着八月施礼道:

    “大师,承蒙你把我放出那佛堂禁锢,小女子感激不尽!这里我受二少爷托付前来相助,把那些怨魂都引到本身仇家那处去,也算是报答了此恩情…在此和大师别过,希望您能逢凶化吉,和我们永不相见!”

    “你们?你们是…”

    女鬼含情笑道:“我们?我们自然是我和二少爷啊!大师,现在你这般摸样我不为难你,多少也算是多少有点恩情吧?现在我和二少爷离开昆山寨过自己的生活,希望您也不要再来打搅我们了!”

    八爷这才明白,原来那二少爷与女鬼根本不是简单的被迷被惑那么简单,而是相互生了情意,虽然说人鬼殊途不可相守,但情这一字又有几人能轻易看得开?在此变故之后,这一人一鬼居然准备离开昆山寨隐居山水间,足见情深意切了。

    好个秦家二少爷,演戏的本事与大少爷相较竟然毫不逊色!

    眼看女鬼消失在那山壁洞穴之中,八月老儿这才叹了口气吟道: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

    吟毕竟然不在言语,任由那女鬼自己去了。

    至尊宝不知道师傅口中何意,此刻又无危险于是问道:“师傅,我们就由着那女鬼去勾引二少爷么?呃,你不是说…”

    “不能人鬼相合,是吧?”八月微微咳嗽一声:“此节我自然明白,只是此一时彼一时,暂且搁着吧…”他伸手在宝儿头上摸了摸:“现在我们当务之急,是从这个地穴中出去才行。”

    “出去?要不试试你起一卦?”宝儿嘿嘿笑了几声:“当然,您要是放心的话,让我来起卦也可以…”

    “我呸!你臭小子那点本事还不够看!”八月哈哈一笑:“算了,还是为师拼拼老命,算算我们该怎么…”

    骤然!

    两人脚下猛然晃动起来,帮两人狠狠摔到了地上!

    整个洞穴竟然开始了崩塌!这次的摇晃颠动比次不知道厉害多少倍,简直如同怒海狂涛中的一般,整个洞穴筛糠一般的全然抖动起来!

    石壁崩塌!大地开裂!滚石遍地!山野哭泣!

    地面裂开一条巨大的口子,宽逾数米,两旁的山壁不住颤抖崩塌,大块大块的岩石垮塌下来,差一点就砸到了两人的头上!

    八月抬眼看去,山洞穹顶裂开了几条指头宽的口子,眼看那头顶就要全部崩溃塌陷,观望左右唯有地缝中有股清冷的风吹来,像是条出路——他心中一急连忙抱起宝儿朝着那地缝滚去,口中喝道:“宝儿,我们从这里走!”

    距离那地缝还有几米远,大地猛然又是一阵巨颤,地缝居然被挤得变窄了不少,隐隐有着即将挤拢的趋势,他心中一急把手中宝儿就朝着地缝扔了出去…

    几乎同时这地缝开始合拢!

    宝儿身小体窄被一骨碌扔进了洞中,一通翻滚顺坡溜下去几十米——落地之后他疾风火燎的翻身起来,这才看见上面那地缝只剩了手臂粗细的一道口子!

    他着急的朝着上面大叫:“师傅,师傅!”

    就听那地缝上面隐隐传来了八月爽朗的笑声:“宝儿,你不必管我,自己逃出去吧!师傅这里有办法能走,过段时间就来和你汇合!”

    “但是…”那大地又是一阵抖,把宝儿猛摔在了地上!

    至尊宝再也忍不住了,大哭着爬了起来,伸手在墙上扒拉着,满怀哭腔的叫喊:“师傅,我舍不得你啊!”

    “舍不得也得走!”地缝有缩小了一半只剩条细缝,那八月暴怒的声音传了过来:“去昆仑山万芒峰,找我师傅梅花先生,入我五轮宗门下…”

    轰隆隆~

    巨响声中,那缝隙赫然合拢!

第四八章 沉浮遑遑独问津,悲凉千里道孤行

    缝隙合拢把八爷深埋在了其后,至尊宝顿时愣住了!

    他呆呆的站在那里像个个木雕,任由山石崩塌、尘土飞扬,泥沙从头刷刷的从身上洒落,心中还隐隐盼望师傅是在给自己开玩笑——就想曾经鬼市的时候一样,八爷会突然在身后出现,指着自己的鼻子笑道:“小兔崽子…”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那摇晃早已停歇,泥沙把至尊宝直埋到了腰胯,他始终那样站着,泪眼朦胧之中还抱着希望,可这希望似乎距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难抓住,他徒劳的伸着手不敢放下,生怕自己一松手这一切就会真实的出现在自己眼前——

    师傅,没有了!

    一颗松动的石子在山岩上终于吃不住劲掉了下来,啪嗒砸在了至尊宝的头上。那石子像一道雷电粉碎了迷雾,他瞬间全部了然:

    “师傅,真的没…没有…没有了!”

    内心最最不愿触碰的伤疤被人揭开,就像那血痂上缠绕的布条,轻轻一抽就是撕心裂肺的痛!脑海中一幕幕慢慢浮现,漫天弥漫的灰土,迸溅四射的乱石,怒海狂涛般的摇动,骤然合拢的地缝,师傅充满期盼的眼神,那一幕被现实猛然击碎,化作那坚若磐石的山壁!

    “宝儿,过来个师傅看看受伤没有…”

    耳边响了师傅平日的话语,在至尊宝耳边反复回响,他全身骤然筛糠似的颤抖起来,不知道是疼痛还是发冷,脸色煞白发青,手脚抽搐哆嗦。至尊宝眼前一阵发黑,猛然摔倒在地,全身不住的痉挛颤抖,脸上身上被擦伤的地方都渗出血来,还有些刚才缝隙滚下时候时的瘀伤,但他没有丝毫疼痛的感觉,内心都快麻木了。

    “宝儿,少偷老子的酒喝!要喝,偷刘老道的去!”

    “你个臭小子敢抓师傅的话柄?今天是不想吃饭了吧?”

    “把衣服披上!师傅牵马,你把自己藏好就行,别被雨淋了生病!”

    往事一幕幕闪过脑海,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模糊了师傅那橘子皮一般苍老的面容。悲伤像是潮水般涌过他的心头,让他无法呼吸,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那橘子皮般的面孔虽然苍老、粗俗,但却充满了难以言表的慈祥,像是自己最温暖的窝,在寒风凌乱的季节永远呵护自己、遮风挡雨…此刻,那一切终于都渐渐远去,永远离开了!

    他那么无视鬼神,无视因果,一举一动之间都充满了无限生机,怎么会离开自己呢?这是不可能的!

    师傅一定藏在什么地方等着自己,就像鬼市那破屋中,就像鲁胖子的酒肆中,他会随意的坐在地上,盘着腿,喝着酒。自己又可以偷偷的摸过去,趁着师傅不注意的时候拿起他的酒杯喝上一口,然后师傅会笑骂着拿起棍子来追赶自己…

    想起那么温馨的往事,宝儿脸上也不由露出了几分笑意,这笑容中的中透出的悲哀和绝望,令人震撼。

    终于,他想起了师傅所说的话,去昆仑山万芒峰寻找梅花先生,加入五轮宗——他深深的知道,这是师傅的愿望,希望自己能学会玄术道法,在这个世界上好好的活着。

    这是师傅最后的话语,依旧是想着自己,想着自己的未来!

    最终他还是从泥土中爬了出来,擦擦自己脸上的灰尘,跪在地上朝着那上面的山壁呢喃道:“师傅,宝儿要走了。我去找梅花先生拜师,学会术法,学会下阴,到时候我一定要再建一个鬼市,到时候就能见到你了!”眼前又浮现了师傅的模样,像是微微朝自己点头赞许,泪水禁不住也滑落下来…宝儿连忙把泪水擦干,继续道:

    “你曾经说过,我的命数有异要自己去寻找,要是有机会一定帮我找出来…你不用担心,宝儿会自己去找出命数来的,我会找到自己的父母,找到自己的生世,找到那个把我抛弃的人!”心中不禁有些愤愤,语气也冷漠了些:“到时候我要让他知道,当初把我扔进河流是个错,这个错是要付出很多代价!还有,昆山寨的那帮东西一个也逃不掉,我将把他们全部找出来,替你报仇!”

    他重重的把头砸向了地面,直直砸进那浮土碎石之中磕完九个响头,然后奋力爬了出来,最后看了一眼穹顶缝隙,然后毅然转身寻找出路而去。

    “师傅!别了!”

    三日以后,昆仑山下怒沧江。

    昆仑山连绵八百里,沟壑千万峰,整个山脉犹若巨大的迷宫横卧在华夏大地,上面有着奇人隐士、险峰巨涧,亦有山寨村落、古乡遗迹,而这山脚怒沧江边的乌崖小镇就是其中之一。

    乌崖小镇处于怒沧江边,是山南众多港口小镇之一,这里有着直通昆仑的大道也有连接下游的水运,自然是繁荣昌盛,来此讨生活的苦哈哈亦是不少。

    话说那至尊宝沿着这溶洞一路前行,只觉得脚下是一股脑儿的朝着山下而去,地势渐渐低了。他心中别无他法自然无力选择,唯有沿路而去,可未曾想走了半日竟然走到条阴河旁边,那溶洞就此居然无路可去了!

    只看那阴河冷冰冰、急滔滔朝下奔流,也不知道会去到那里。

    本说至尊宝个小小孩童没有那么果决的性情,但一则他本身水性极好,闭气对他来说毫无困难;二则自己才离开师傅,心中有些赌气般的脾性,看前面没路居然就此跳进了水中,沿着那阴河一路而下——半日之后就此被冲进了那怒沧江中,正正在乌崖小镇的旁边。

    宝儿进得小镇中随意问了问,知道自己此刻身在那昆仑山下,当时便欲登山去寻那五轮宗的所在,谁知道再问之下,居然无人知晓那万芒峰在何处!——别说知晓,就连名字都未曾有人听过。

    原来,那五轮宗在山上之人不多,仅仅是梅花先生和二徒弟松百鹤、四弟子晟万竹两人而已。大弟子封十鹿游历四方常年不归,唯有三弟子陌千松带了几个徒弟守在山下座钟馗庙中替世人驱鬼捉妖、降魔下阴,也算是座牌坊,常人即使寻找五轮宗人也只会来那钟馗庙中,那会知道还有人在山上修行呢?

    除非是弟子回山请罪、新收弟子上山、朋友拜会、师傅祝寿等等,轻易是不会有人上山的,更别说让外人知道了——按照俗话来说,那山上就是修行的场所,而下面钟馗庙才是积德行善的堂口。

    钟馗庙位处山南,和那八月所来的道路并不顺道,所以当时他也就没有绕道去看望守在庙中的师兄而是直接上了山,想直接找到师傅恳求收留,谁知道这一来竟然把至尊宝搞成到如此的局面。

    至尊宝小心谨慎,自然不敢吐露自己寻找的是五轮宗阴阳师只说那万芒峰的地名,这名字原本知道的人就不多,寻不到也是平常,他绕了一圈也没问出个究竟来。

    要是换做数月前的至尊宝此时定然手足无措,可是就在那次上山遇见乌笛之后,八月和刘老头已经开始让宝儿频频进入黄粱镇中,加上他本身也颇为聪慧,对于人情世故很快学了个十足…如此也才有了后面放心让他和凤三前去买货,也才有撞上那小蜜蜂副官一事。

    至尊宝心中盘算道:“这里既然是师傅师门的所在,那么若是有人施法之类的必然就是五轮宗人,到时候我前去相认也就成了;要是没有闹鬼捉妖事儿,无人施法,那我只能晚上找个鬼魂来问问,说不定也行…”

    主意打定心中便稳了许多,当下就想找个地方吃上些东西,然后寻个茶馆酒肆探听,可是他伸手在怀中一摸,顿时心中叫苦不迭起来。

    原来在那阴河中翻滚冲荡钱袋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已掉了,现在身上分文没有,只剩下这一声衣衫鞋袜,除此莫说钱财,就连张符纸也没有留下。

    至尊宝在那水中飘荡多时早就饥饿难捱了,开始心中惦记师傅所命倒是不觉得,可是现在主意打定要吃要喝却无钱吃喝,那饥饿就像只手狠狠抓住了他,顿时觉得全身力气似乎都被抽走了,头晕眼花脚步漂浮,走路也踉跄起来。

    正不知如何,突然看见旁边有两个胖大的妇人拎着篮子走过,闲言碎语中似乎听见了上香、祭品两字,顿时想到了自己在城隍庙偷吃祭品水果的事儿,至尊宝立刻欢喜起来:

    “我只要跟着他们找到寺庙,岂不是能找和尚道士要些施舍?哼,到时候若他们不给,我就溜进去自己吃个痛快,再包上一些作为干粮路上吃——这样一切不就都解决了?”

    连忙紧紧跟在那两妇人的身后,寻那寺庙而去。

    这两妇人穿过了整个小镇直直来到了镇子后面,那至尊宝腹中饥饿怎么跟得上?要不是想着前面有吃喝恐怕早就累趴了,就算如此,他也追得是气喘吁吁几次差点跌倒。

    到了地方一看顿时傻眼!

    眼前出现的居然是一大片的坟地,层层叠叠无数,看来是整个镇埋死者的所在。两妇人在个坟前开始从篮子中朝外掏出酒水祭品,摆放整齐——喏,竟然是听岔了,别人只不过是来上坟而已。

    偷吃…偷吃死人祭品么?

    这倒不算什么事儿,只要不被活人捉住,死人的东西吃了也就吃了。

    (ps:十几万字,本书终于开始进入正题——下面就是那至尊宝开始出场,正式担纲猪脚了。顺便替我们至尊宝求一下收藏啊,票票啊,打赏啊,书评啊诸如此类的)

第四九章 山穷水尽寻梅花,柳暗花明遇苦茶

    至尊宝藏身在丛灌木背后耐心等那两胖女人上坟,谁料这两女人絮絮叨叨半天没把话说完,意思好像是妻子女儿改嫁前来给自己老公通告一声等等,话多言碎,词不达意,往往说了半天又自己把自己绕将回来,直把至尊宝等得是心急火燎腹中咕咕直叫。

    心中一急他就想出个歪点子,伸手从地上捡了颗小石子,远远的朝着那坟堆扔了过去…

    “啪嗒!”

    两胖女人突然回过身来,有些疑惑的看看四周,周遭静悄悄、冷冰冰那有半个人影,顿时两人就有些疑神疑鬼起来:“娘,是不是爹显灵了?”

    “那有!”年老妇人惶恐的左看右看嘴里却不承认:“赶快拜,拜完早点走!”

    “啪嗒!”身边又是一声响。

    那年轻女人忙不迭的跳起,尖叫道:“娘,一定是爹显灵了——爹不愿意你改嫁,所以出来找你了!”

    “呸!老娘不怕!”年老妇人脸色有些发白,遏制住内心的恐慌朝这墓碑叫道:“你个死鬼!活着的时候老娘都未曾怕过你,现在你死了,更不知道有什么好怕!实话给你说吧,女儿都是范高和我生的,与你点关系没有…”

    这胖老女人骂得泼辣凶悍,脸上肥肉抖动得脂粉更是唰唰的朝下洒,足见丈夫活着的时候受了不少打骂闲气,可那腿却在筛糠颤抖掩不住心中惧怕——至尊宝看得好笑,伸手又是一把石子扔而来过去。

    谁知这一扔却出了毛病!

    一把石子比不得一枚,在手掌中吃力的时候也各不相同,当时就有一枚出手之际力量有些过了,飞上去居然砸到树干上咚一下弹了回来,直接打在头上——至尊宝想也没用想到这情形,当时就‘哎呀’一声叫出了声来。

    他立刻捂嘴,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这声喊早已把那两胖妇的目光给吸引过来,同时又被石子打在头上,顿时就猜到了刚才‘闹鬼’的真意,直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扭着那肥硕的屁股冲过来就是两记大耳瓜子!

    至尊宝这一身乞儿行头,谁也不会顾忌什么。

    这还不算完,年长的妇人肥大的巴掌抡得老圆,噼里啪啦的扇了下来,直把宝儿打得抱头蹲在地上,她女儿则是提着裤子照着头脸就踹,两人嘴里都是‘直娘贼’、‘小畜生’的乱骂,一心二用居然样都不拉,齐活儿!

    个半大孩子又是饥寒交迫,那里受得了这样的毒打?顿时宝儿眼前就是一阵晕眩,身子歪歪斜斜就偏倒下去,纵然如此那两个女人仍不住手——

    突然,不远处居然传来吱吱嘎嘎的呜咽之声,有人拉起了胡琴,琴弦声中有个苍老之声道:“两位,这孩子年纪尚小,怕是经不起如此毒打,还请两位饶他一回吧。”

    只见不远处站着三人,其中是个身披斗笠的麻衣老者,他闭着眼手拿乌木胡琴正在拉奏;旁边有个扎着冲天辫的丫头拿个木拐站在一旁,背上是个布裹包袱,俏丽娟秀;另外是个壮犊子似的半大小子,后背个方方正正的木头箱子,手上还拎着根混铁棍,敦厚扎实站在老者背后。

    三人齐齐望向了这边。

    要是这里没人那两妇人自然不怕打死个小乞丐,可是有人看见又另当别论了,两妇见此情形也不好再下手痛打,唾了口唾沫,骂骂咧咧的收拾东西走了。

    老人这才伸手收起胡琴,睁眼道:“天龙,去把那孩子救醒把,跟我们一同进镇里去落脚——青梅你告诉天龙,当心点,那孩子身子有些虚弱,可怎么经得起颠簸。”说话之极这老者的眉毛深深的弯了下去,嘴角拉扯,露出副愁苦无比的表情,就像是谁欠了他多少银钱一样。

    那两孩子却似早已熟悉并不惊诧,完全没有任何的表情。

    那俏丽丫头青梅嘴里啊啊两声,连忙伸手在那壮小子面前比划起来,那小子这才明白去抱起了至尊宝…看样子那叫天龙的小子居然是个聋子,而青梅丫头则是个哑巴,也不知道老者又是何人,居然带了两个有如此弊缺的孩童?

    收琴负肩,老者接过青梅手中的阴沉木拐杖,径直就朝着那乌崖小镇而去,青梅则接过了天龙手中的混铁棍,与他一起把至尊宝给带上了。

    入夜,乌崖,客栈。

    至尊宝在客栈中被老人灌了点汤水之后早已醒了,跟他们一同吃了疙瘩汤,窝窝头之后又好好休息一阵,现在体力精神都已恢复,正与老人、青梅、天龙一起在房间中歇息。

    至尊宝看那老人说话之时都是愁眉苦脸好似有无数烦心事,一直觉得奇怪,直到知道那老人的称号之后才稍稍解惑——因为那老人自称是‘苦茶先生’,和那名字倒是极配的。

    虽然晚餐不怎么样,可苦茶先生所喝的茶叶却是上佳,香气凌冽四溢,宛如青山绿水中行走一般,至尊宝猜他来头有异又不知敌友,只是扯着那有的没的一阵乱说,半天没有吐露一句真话——可他毕竟只是孩童,那里知道言多必失的道理?不知不觉中居然露出了不少破绽,那苦茶先生却也不点破,只是苦着脸不住给三人布茶。

    哈欠都打了十七八个,月牙儿也爬上了枝头,可这三人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至尊宝正准备使个小孩脾气自己爬床上睡了,哪知道就在此刻苦茶先生突然把茶杯一放,口中道:

    “时辰已到,青梅,设案吧。”

    立刻就看那青梅起身从天龙所背的箱子里取出个青墨色的九宫卜盘,端放在窗前桌上,然后注入清水,随后又从箱中拿出个奇怪的骨甲——那骨甲似龟非龟,若骨非骨,端正两块骨板倒似极了龟甲的样子,可是那边缘居然方正若切略有弧线,中间横竖各四,把个骨甲分成了天生天养的九宫形状…

    更奇怪的是那九宫中毅然有黑白之点,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为肩,六八为足,以五居中,阴阳有异,黑白分明,居然是天造地设的洛书之貌!

    骨甲入水立刻激起一层薄雾,缥缈缭绕越来越厚,竟然渐渐把那九宫卜盘和骨甲都笼罩其中,云兮雾兮,至尊宝顿时感觉自己身处在了汪洋大海中一般。

    但见那云雾滔天波涛滚滚,内有洪荒巨兽踏浪而来,首尾如山峰高耸,目光似雷电闪烁,呼风唤雨,腾云驾雾,卷起巨涛冲天起,撕破海天成一色,口吐人言,侃侃而谈…只是听那话强调怪异,抑扬顿挫非常,并不能听得明白。

    至尊宝正神游天外恍兮惚兮,突然肩上被人轻轻一拍,猛然转头就看见了苦茶先生那愁眉苦脸的尊荣,“月色耀盘,通灵通圣,你若是心中也有难解之事就去上柱香,看看能不能也有所得悟?”

    这是……?

    至尊宝连忙再度回转,可那还有什么古兽海浪,自己只不过是站在窗前不远处而已。清幽的月光透窗而来,直直照射在卜盘之上,刚才一幕竟然只是黄粱幻境——青梅和天龙双双站在那盘边面带微笑看着自己,桌上香炉中六支线香缭绕而上,徐徐燃烧。

    至尊宝心中对那刚才古兽所言还有所揣测,内心深处似乎隐隐觉得有某种难以言说的联系,闻言正中下怀,连忙谢道:“那就谢谢苦茶爷爷了,我去试试看呗。”

    也不推辞就从青梅手中接过了线香。

    他双手举香过头,闭目清心,默诵祈愿,恭恭敬敬的行了三个礼,跪倒在地朝着卜盘三叩九拜,后而起身手指捏个三花指诀,翻腕、插香、拂尘、净坛、合元守一,一气呵成毫无懈滞,行云流水般就把整个仪式给完成了。

    突然听那苦茶先生哈哈一笑:“至尊宝啊至尊宝,你装了半天这下可露底了吧?来,老实告诉我,你究竟是五轮宗谁人的门下?十鹿还是百鹤,千松或者万竹?”

    “啊?”至尊宝闻言一惊,不由得退后靠墙,“我不是,我不知道什么五轮宗…”

    “别怕别怕!”那苦茶先生立即宽言相慰道:“我非旁人,乃是阴阳师爻彖宗现任掌教,和你师门有着极大的渊源——看你如今的样子该是遇上了麻烦所以出手救回,但有何事直言无妨。”

    “但是,但是我真不知道啊…”至尊宝心眼现在也多,还装疯卖傻:“您老到底说的是什么啊?”

    如此推诿再三,那苦茶先生干脆直言相告了:“实话告诉你吧,今天虽然你自觉言语谈吐中没有泄露师门秘密,可是一旦我用计让你上香就露底了。除了我阴阳师一脉的弟子,谁也不会在跪拜的时候行那三礼、三叩、九拜的法子,而这中间又只有五轮宗走阴一脉的喜欢翻腕上香,末了还来个拂尘净坛的把戏…你说这偶尔碰对一样说是巧合,可全数都对这却是无法抵赖的。”

    那苦茶先生话语中点得分明,简直等于是把至尊宝衣服扒光了一样,他心知这回碰上了行家里手,躲是躲不开了,横竖一刀不如就此认账。于是宝儿大大方方的点了下头,行礼道:“原来您真是我们一脉相传的前辈啊,宝儿在此有礼了。”

    自古华山一条道,认出来归认出来,实话…那就得看看才决定说不说了。

第五零章 捉阴走冥五轮师,窥天探命爻彖宗

    “好!好!”苦茶先生见至尊宝行李自然高兴,叫天龙他们也一并坐下才问道:“既然你承认了五轮宗的身份,那么现在来猜猜你的师父…”他端起那紫砂树瘿壶给三人各倒一杯,斜眼看着两个徒弟:“…来吧,你俩学了这么久的算命看相,测测他的师傅是谁,这该不难吧?”

    青梅又是指手划足一番转述给了天龙,然后两人仔细看看至尊宝的面相,手蘸茶水在桌上写字:青梅所写是‘非三代’,而天龙则写的是‘四足之外’。

    苦茶先生哈哈大笑,指着那字说道:“看看,我这两个徒弟还算不错,一个知道你并非三代弟子,那么你只能是梅花那老家伙的亲传弟子或者四代了;另一个说你四足之外,则是断定你并非十鹿百鹤他们的同辈师兄弟。不过,只看出这些还远远不够,”他苦着张脸半教徒弟半解释道:

    “我观你‘五官三停’迥异常人,五官蕴藏行势暗合我阴阳五行之说,必然和我阴阳法门有莫大关系;三停不定,上停窄后而仰,观后而变,应该是年幼受苦险些毙命之相,中、下二停顿转无踪,变数如云雾般不可揣度;十二宫中藏有疾,父母、田宅二宫属凶,迁移宫早显,福德宫不守,父母师父也多灾多难——我猜你的或者并非拜师,只是所学了一些皮毛,那传道授业之人因果缠身,应该是…王八月那小兔崽子!”

    这番话平铺直叙说得简单,可在至尊宝耳中就完全不一样了,等那嘴里吐出‘王八月’三字的时候宝儿一下子就呆住了,手中茶杯也哐当一下掉到了桌上。

    那茶杯在桌上滚两圈就掉了下去,眼看要摔在地上跌得粉碎,一旁的青梅忽然双手扶着椅子伸腿轻轻一挑,那杯子又被挑飞起来落入了手中。

    至尊宝目瞪口呆的样子早在那苦茶先生的预料之中,他哈哈大笑道:“岂有不对之处?”

    话音未落,但见那至尊宝突然翻身跪倒在他面前,咚咚咚就是三个响头:“爷爷,我师父的名讳确实上王下八月,五轮宗二代第五个弟子,你说的一点都不错!”

    “咳咳,对了就对了,何必又行此大礼呢?”苦茶先生伸手一扶:“起来说吧。”

    “不,我不起来。爷爷,宝儿见您看相算命之术超凡脱圣,知道必然是阴阳师中那善于卜算的大师了,我想求您帮我算算师父,算算师父现在怎么样了,是凶是吉,还是说已经…已经…”连着说了两个‘已经’却无法继续,哽咽中双眼朦胧,泪水滑落,直哭得跟个泪人儿一般。

    “啊!原来八月那小子出事了。”苦茶先生唏嘘感慨一声,叫青梅将宝儿扶起坐好,欣然应道:“我和梅花那老东西关系匪浅,他的徒弟我自然要帮的,这点无需多言——来,把你师父的事儿尽数说来,我好看看如何帮他卜得一卦,问问前路凶吉何如。”

    顿得一顿,这才又若有所失般的摇摇头:“哎!这孩子!我当年算得他因果数重,妻子不可得保,所以叫他避开人世找个阴阳交汇之地藏匿避祸,那料还是未能躲开劫数啊…”扼腕叹息,感慨中叹息不已。

    青梅递过手巾给至尊宝,脸上带着甜笑双手比划连连,动作优美宛如舞姿,说不出的好看——也不知怎地,那至尊宝的泪水渐渐也就收住了,擦眼抹脸,开始把经过徐徐道来。

    至尊宝虽然年少,但是因为鬼孽之子的缘故,心智堪比十七八岁的少年,说话之中也条理清晰解说明白,短短半个时辰就把一切说了个了然。苦茶先生饮茶倾听倒不多问,直到后面说到了不死骨和那石碑的时候才反复问了些关键,脸色也难看了许多…

    等到至尊宝说完,那苦茶先生思索半天,这才开口:“原来是这么个情形——宝儿,不是说爷爷不帮你,但是这事儿,这事儿…算了,我且尽力一试,看能不能窥探天机,一切都只有由得天意了。”说罢只叫青梅去把那九宫盘和骨甲收回箱中,取出十八金钱来备用。

    至尊宝见苦茶先生面有难色不由得出声发问,苦茶也不隐瞒,坦然将那昆山寨的情形据实告知——原来昆山寨处在昆仑山的一处阴阳土脉之中,此处汇聚了六丁六甲的土属灵脉,若是由着天地之数自然变化可保得一甲子风水无忧,可是昆山寨祖上并不满足,也不知道是那里寻来的个法子在那下面埋藏不死不灭的僵尸,由此借得阴冥之气来延续时间。

    此法虽然也有用处,但是却暗藏危机,时间延长之后累计叠加的因果更重更猛,兇厉爆发出来就造成了此事的惨状。

    他断言,那昆山寨必然已不复存!

    后来至尊宝真再踏昆山寨,果然所见只是一片荒废的瓦砾废墟,问得几个鬼魂才知详情。就在那日秦明把诸人埋在地穴之后,正在家中给一干赶来的昆山寨商行掌柜瞎话胡编,突然就有几个人发了狂,嘴里狂吼乱叫‘还我命来’之类的胡话,手举兵刃在人群中乱砍一通。等众人把这几人制住,又有另外之人发狂…

    寨中顿时乱作一团,到处都是厮杀乱砍,但凡觉得有人脸色不对,也不管是不是被厉鬼附身立刻就刀剑相加取了性命——后来不知道谁率先点燃了雷公炮开始乱扔,一时间地动山摇死伤无数!

    最后,就连货仓中的雷公炮、土炮、火油都被引燃,整个昆山寨化作了熊熊烈火…

    这些后话暂时不提,只说苦茶先生所言的阴阳土脉,乃是土属阴阳交汇之点,这里本身就有不为探知的力量,卜算、窥天、命果、寻龙都要受到一定的阻碍,能否算得八月的生死还未可知。

    这边青梅已经在窗前几上摆起了米碗、祭品、三徭签筒、飞线等等,苦茶先生起身把拿起金钱供奉于前,手取文武笔唰唰唰写出了一张祭天卜文。随后他将那卜文在蜡烛上点燃置于碗中,等燃成灰烬之后才手拿线香祝告天地,告知所卜何事,后把线香插入米碗之中…

    “咔!”

    未等他拿起那金钱开卜,居然三香齐齐从中折断,倒在了台上。

    顿时众人都是一诧,那苦茶先生这才摇头道:“果然!八月生死不能探究,这卦,我是算不出来的。”回头见宝儿急得都要哭了,这才劝慰他道:“其实你也别着急!要说这卦虽然无法算出你师父的生死,可是光生死二字,还有有其他办法得知的。”

    “啊?苦茶爷爷,那我该怎么办才好?”

    苦茶重新回到桌边坐好,说道:“这办法其实很简单,那就是你按照八月那小子所说的,去昆仑山万芒峰寻你师祖梅花先生,请他使用探阴之术找寻八月的魂魄——若是能找到魂魄,八月必然是死了;倘若找不到魂魄,那八月不是活着么?”

    “啊?”这话虽然宝儿是明白了,可依旧有些没明白,“为什么一定要找祖师爷啊?难道说苦茶爷爷你不行么?”

    “我?”苦茶先生哈哈大笑:“看来你是真不明白啊!算了,我且把我们阴阳师五脉五宗的情形给你说说,你自然也就懂了。”

    “我阴阳师的说法是一个统称,其实师门各不相同,所学也各有所长,只不过是都是借助阴阳五行之意,天地混沌之行,平衡阴差阳错,得失缺弊来施法行术。这与道佛鬼术、蛊宗尸法有别,所以被人都称为阴阳师,日子久远我们也都默认了。

    几千年下来,我们阴阳师所剩不多,流传下来的仍然有五宗五脉,传承法术招收弟子,也算是所谓的正宗了。

    首先是你师门五轮宗,你们这一宗所擅长的下阴走冥,和阴冥鬼差之间的沟通,不少弟子都与地府鬼差、判官阴司有着自己的联系,关键时刻能请入阳间相助。要说整个阴阳师中,你们是最能沟通地府的,甚至很多时候能干涉轮回转世——所以我说你要找寻八月的魂魄,恐怕只有你们师门最为擅长,也最为容易。

    其次就是我这爻彖宗了,我们无非是借了祖上传下的《十八飞星》与《紫薇斗数》二法,窥探天地变数,命格阴阳,能洞悉祸福生死——只不过我们这一脉泄露天机,必然导致残缺不全之命…所以招收徒弟也都找残缺之人,希望能减轻天地罚截。青梅自小就口不能言,天龙则是耳不能听,也就是应了师门的选择…”

    “呃?”至尊宝突然插了一句:“那苦茶先生你呢?”他期期艾艾的开口:“我看不出你有…”

    “我?”苦茶先生突然凄然大笑道:“我一生无名无姓,无父无母,无兄无弟,无姐无妹,无师无徒,无亲无朋,这就是我的所缺——年少之时不懂,所以拜师学艺下此咒愿,父母子女都相继而亡,顺应了天地之数,哈哈哈…”

    笑声中说不出的凄凉苦楚,至尊宝立刻醒悟自己所问不当,也不知道要如何是好,正想说去宽慰两句,结果身后被谁一拉——转头看正是那憨厚的天龙,他微微摆头示意叫至尊宝安坐,自己则是走到了师父背后给苦茶轻轻捶背…

    苦茶舒颜一笑,拍拍他:“你们快些学吧,十八岁之前出师然后和我断绝关系,天意断不可违,你们也不必宽慰我了。”

    略略休息片刻,心情暂定又面对至尊宝开口继续:

    “第三个支脉,我就得说说那泰山经纬宗了…”

    ps:流云力荐,可以去看看的好书:混乱星空无尽星辰深处,有星之天穹,十二万八千六百颗奇异星辰运转之下,孕育七大源星。神道法则避退,时空紊乱,星之天穹与星辰真界之间,到底蕴藏着怎样的奥秘?请看《无上真神》!!!下面是传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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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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