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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紫郢     蜀山五台教主txt下载     蜀山五台教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89 易周·飞雷洞

    红莲老魔心急之下,被岳清暗算,用鱼钩钩中了本命神魔的头颅上面,霎时间耳中一阵魔嘶神吼,头痛欲裂,然而凝翠峰马上着落,他也没办法立刻反击,只得含恨逃走,他也是又阴又狠,一面逃走,一面催动那万顷红莲,纷纷向中央聚集,血瓣照耀,红气喷涌,每一朵红莲里面都是一个小世界,连绵一片,形成无数各异的时空,要把岳清困在里面。

    凝翠峰的阴影已经当头而落,因岩浆沸腾,一片火亮,并非真的影子,只是那种大难临头的感觉确实沉甸甸地压在心头,让人绝望,红莲老魔迅速冲向飞雷洞,猛然间前方褐色的光迎头爆闪,正是玉洞真人的离合五云圭,在那里团团旋转,散射出无量灭魔神光,并有那大五行绝灭光针如雨般向这边浇灌喷洒,便似在火海之上,爆发出起了一个五彩的太阳!

    沙神童子从后面疾飞过来,二魔心念感应,沙神童子手持他师祖送给他的诸天星辰秘魔七绝法印,伴随着一口心血祭出,狠砸出去,他这宝贝非同小可,出手便是小山般的一尊红玉魔印,仿佛鲜血染就,顶上雕刻着十八重地狱里的景象,下方刻着连幅的诸天秘魔神印,每用它杀死一个人,元神就会被束缚在印上,以怨气增其威势,方才他就使用此宝硬抗忍大师的光英宝轮的。

    魔印之上狂喷太虚煞火,红褐色的太空神焰汹涌喷薄,瞬间成了一座火焰山,虽然被大五行绝灭光针消灭大半,仍然到了离合五云圭的前面,咕咚一声,地动般的闷响,那离合五云圭发出一声某种动物般的呻吟,向后荡了开去,旋转速度越发紧急,喷出来的五行光针亦是成倍增长。

    与此同时,红莲老魔双手向前一伸,手掌化成两朵硕大的滴血莲花,直接插入光焰灿烂的五行神针之中,各将一颗天罡珠抓住,莲花迅速收缩,成了两团不停涌动的血肉,向空中升起。

    天上岳韫和小男也是拼了命要将这两个魔头留住,天乾山小男连喷真气,想要引爆天罡珠,然而其被老魔施法禁锢,饶是他如何发力,那两团血肉还是到了凝翠峰的下方才被炸开。

    “砰!砰!”两声闷响,炸成两大团血雾,无穷魔血跟乾天罡煞混合到一起,四处狂飙乱涌,反倒将凝翠峰下落的速度略阻了一阻。

    红莲老魔和沙神童子早飙到飞雷洞前了,此时玄真子、苦行头陀、妙一夫人、白谷逸、餐霞大师五人,各持一道神符,射出金光到凝翠峰上,全身施法,使其归位,岳韫和小男也各有职司,分别拿着一件八角形的法宝,射出紫气,托在凝翠峰下方,谁都顾不得阻止二魔逃走。

    阮纠和公冶黄等人注意力都在深陷红莲法界中的岳清和乙休二人,阮纠外号叫做赤杖仙童,最厉害的法宝就是手里那根珊瑚杖,此刻抛到空中,连同公冶黄的镇山法宝七禽火珠,同时向前,甘碧梧、丁嫦和九龙真人也跟着着急,只是这样大的场面,自觉功力不够,也不好贸然插手,否则救人不成,还要把自己打进去,只能盼望岳清和乙休赶紧出来。

    两大天仙联合出手,力道不可谓不强,然而还是无法阻止凝翠峰降落,只使其速度略缓。

    阮纠向丁嫦等人大声道:“你们去下面破坏红莲法界,接引两位道友出来!”

    几人正要飞去,空中岳韫忽然说话:“诸位道友不必着急,凝翠峰内部中空,底下有一条暗道可以通进山腹之中,如今阵势发动,便无法停止,只能先委屈二位道友,暂时留身山下,等大功告成之时,我们打开峰上禁制,再请二位道友出来。”

    这就是要把两人先镇压了,然后等尘埃落定再放出来,虽然峨眉派不至于到时候找借口拿捏岳清,到底是灰头土脸,阮纠心生不满,仍然让甘碧梧几人去尽量破坏红莲结界,同时把吃奶得劲都使出来,施展神通变化,又生出一个化身,两个阮纠同时飞向东方,喷出精血,借助东方甲乙木之天地精力,将那柄珊瑚手杖催得彩光爆闪,而公冶黄也使出七禽化身,共是七个小人,同时飞到凝翠峰旁边,各自投入一颗火珠之内,将凝翠峰往上托住。

    岳清长笑一声:“多谢二位道友全力相护,我已经跟乙道友汇合,这就出去了!”

    他话音未落,只见层层包裹的莲瓣堆里,就爆发出一大片五色星光,正是混元星砂开始发威,天蓝神砂化作恒星,眨眼闪烁;雷泽神砂化作流星,火雨缤纷;太乙星砂化作星环,银光电舞;空桑神砂化作彗星,往来纵横;后土神砂化作宇宙尘埃,密布满空。五种神砂相生相克,此起彼伏,如潮水一般迅速蔓延开来。

    最奇特的是,这些神砂每一颗都能承接昊天镜的光芒,如群星拱日一般,或是折射出七彩虹光,如龙吞吐,色彩烂漫;或者是反射清濛光气,花雨缤纷,如露如雾;或者是只在本身的星光外面再衬上一圈金色光润,仿佛日冕月晕,好不漂亮!

    岳清左手持着昊天宝镜,右手指定混元星环,无量星砂环身疾飞,向外喷涌,顷刻之间,便将所有红莲扫除得干干净净!

    天上凝翠峰已到头顶,生出极大地吸力,要将他们禁锢当中,下方无量岩浆翻腾上扬,乙休还要放出五色神光,岳清持昊天镜往上一照,镜光到处,凝翠峰便缓了一缓,下方岩浆根本不足为害,两人带着裘元,将遁光并到一处,瞬间飞走。

    见他们平安出来,阮纠和公冶黄也同时收手,重新落回崖上,二人皆汗流浃背,脸色惨白如纸,他们还是修成天仙时间太少,又未能到仙界去接触上界环境,否则元神纯阳便不会这般狼狈。

    他俩飞出之后,那凝翠峰便轰然砸入岩浆之中,地底一声雷震,便跟地脉接通,矗立于滚滚焰波炎涛之上,紧跟着地底雷声不断,密如爆豆,同时火海上的岩浆汁水也开始迅速凝聚,片刻之间便成了粘稠的膏状,火气也开始消减。

    岳清把裘元交给阮纠、乙休和公冶黄,以及九龙真人:“还请四位道友帮忙照看这孩子,我那个新收的童儿不学好,又跟着昔日的狐朋狗友跑了,我得去把他找回来!”

    公冶黄道:“沙神童子可非普通小儿,不如我们去助你一臂之力。”

    乙休在旁边冷哼一声:“以岳道友的法力,拾掇一个沙神童子还是绰绰有余,咱们莫要再多管闲事,只在这里看这开府奇观便好。”

    阮纠本来也想要去帮忙收拾红莲老魔等,听乙休这么一说,便住口不言。

    岳清笑道:“乙道友说得不错,我自有治他之法!四位道友只帮忙看顾我这徒孙便好。”他身子往后飘起,方才离地,变化成一道彩光也向飞雷洞激射而去。

    飞雷洞里,红莲老魔、沙神童子,正帮着赤尸神君围殴易周,那易周负责在此镇守要塞,先是防备红莲老魔从外面攻进来,现在又要防备魔头们逃出去,只要大雪山那边分出胜负,峨眉山内部凝翠峰归位,群仙就能腾出手来,关门打狗。

    易周精通周天术数,在飞雷洞内摆下河洛周天星斗神阵,本来接住地利和阵势,阻挡住两三个同等级的老魔还是不成问题的,之前赤尸神君带着金神君过来,再加上海心山老魔内外夹攻,也未能撼动此阵分毫,易周始终稳坐钓鱼台,将这里守得死死的。

    只是当自己的家人接连遭劫,易周乱了心术之后,被对方抓住破绽,便开始落入下风,他两个小妾林明淑和林芳淑分别坐在他的左右,虽然也努力支持,但在这种级别的高手间却帮不上什么忙,反而要拖累易周,只能帮忙催动阵法运转,勉强抵挡住赤尸神君的猛攻。

    等红莲老魔和沙神童子来时,他就更加地岌岌可危,红莲老魔上来便弄了一手“满洞红莲开”的手段,在星斗大阵之中开满红莲,更可气的是,每一朵莲花里面,都有一个易家人的身影,俱都赤身**,或是幕天席地,拥抱交合,极尽**之事,或是浑身伤痕,痛哭流涕,向家主悲惨呼救,这老魔也真凶狠,还化出许多地狱场景,把易晟、韦青青和杨姑婆投生出来的小婴儿扔进去,百般折磨,铁蛇猛兽,炮烙刀山,婴儿哭得撕心裂肺,他还在一边大肆嘲笑:“易周老儿!就你这种货色还想着拔宅飞升,现在你家人全都落在我的红莲地狱里,你却无可奈何,昔日的誓言统统成了笑话,你这仙道还修他作甚!”

    每个红莲里的人物都齐声说道:“修他作甚……修他作甚……修他作甚……”

    他这话里又用上了魔法,便如吊死鬼找替身,全身自杀时一样,直接作用在心境之中。

    易周心如刀绞,数次想要起身,都勉强忍住,红莲老魔又把目标转向林明淑和林芳淑:“你们两个还妄想着借助他的福泽力量飞升紫府么?他连结发妻子都护不住,老板成了重孙,儿子儿媳也与之同辈,你们两个不弃了这老棺材瓤子,跟着我到西昆仑去,我保证让你……”

    他的声音或长或短,时而高亢,振聋发聩,时而低语,引人遐思,林明淑和林芳淑两人心神立刻便被吸引过来。

090 红莲·九疑鼎

    红莲老魔使尽了法子求诱惑激怒易周,然而易周毕竟是天仙,已证纯阳。

    似凡夫元神为阴神,常说有道人灵魂出窍,元神出体,出去的都是阴神,极爱昏沉,似我们睡觉时,神识便呈混乱状态,在梦里痴痴傻傻,一会这样,一会那样,随业流转,不能自已。而且即便有点道行的修士,能够主动出窍,阴神所看到的东西,也大多是随心而生的,譬如潜意识里认为门外有一只猫,阴神出窍去看,便会看到一只猫,但等归窍之后出去用肉眼再看,实际上却是一只狗,因其没有智慧神通,看到的东西,假的多,真的少,道行越差,真的东西越少。

    而阳神不同,修行途中,元神逐渐由阴转阳,昏沉时候越来越少,最终在任何时候都保持清醒,不会被外相所迷惑,睡觉的时候,也清楚地知道自己在睡觉,内心一念不生,身体精神迅速恢复,而且亦不会迷失在梦境当中,等真正修成阳神,便是了断生死,醒着的时候,心也不动,睡着了的时候,心也不动,秉大道,御六气,泛若不系之舟,任何幻境魔法都迷惑不了他,易周虽然因内心有挂碍,但到底已证阳神,红莲老魔的手段在他这里便要打上几个折扣。

    若是公平对战,易周一个人自然是斗不过这五个老魔的,然而易周凭借地利,以阵法相持,短时间内,五魔也无法破阵出去。

    而岳清,转眼即至,彩光一闪,在洞口现身,大声喝道:“沙神童儿,你跟这老魔跑来这里,可是要背教叛师么?”

    沙神童子现在有点怵岳清,见他追来,胆气先怯,怔了一怔,金神君也早被打破了胆,自然也不敢跟他动手,唯有红莲老魔,厉喝一声:“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做他的师父!”两手一搓,满洞红莲忽然全部对准岳清,轮转之际,莲蓬之中各自喷涌出数道魔光,同时向岳清聚射而至,他又取出三十六枚红莲子,向岳清打来,沙神童子也鼓起勇气,祭起诸天星辰秘魔神印。

    岳清看出那莲子厉害,急忙将昊天镜擎起,向前喷出青金色的光柱,三十六枚莲子被镜光挡住,兀自滴溜溜旋转不惜,上下盘舞,岳清以慧眼观之,只见那椭圆形的莲子,每一个里面都似乎有一个小世界,他运足目力,向里面望去,只见山川河流,鸟飞兽走,亭台楼阁,酒池肉林,竟似没有尽头,而且里面生出一股极大的吸力,直要将他元神收摄进去!

    岳清看出,这莲子竟然跟九疑鼎里的混沌元胎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威力比混沌元胎差得远了,不过里面一样能够衍化诸天世界,共是三十六重天,每重天里都有一尊红莲老魔的神魔化身做天主,岳清往里看时,这些神魔便同时施法,要藉由岳清的一点意念,把他的元神拉扯进去,幸好昊天镜专门克制这种手段,在镜光之下,连混沌元胎也要失去效用,它们自然也无法建功。

    岳清看出这红莲子神妙,他一面祭起日月五星轮,跟诸天秘魔印对轰了下,震得雷声炸起,山摇地动,头顶上碎石乱滚,坠落如雨,那印自生灵性,忽大忽小,魔焰腾腾,日月五星轮也紧随着它上下盘飞,日月星三光爆射喷溅,照得满洞亮如白昼,连续跟魔印对撞硬拼,虽然略显下风,到底能够将其挡住。

    岳清腾出手来,口喷真气,九疑鼎自动从百宝囊中飞出,乃是一尊尺许高的古鼎,暂放七彩神光,升到岳清头顶上方,忽地向前倾倒,鼎口里喷出无量红线金星,霎时间,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光彩,乃是洞中的光线都被神鼎吸去,因此全部陷入黑暗,只能看见道道红线,朵朵金星,并一张黑沉沉的吞天大口,将前方的一切全部吸走!

    然而红莲老魔必定非比寻常,又是知道岳清手上有两件宇宙至宝的,见此鼎一出,立刻道了声不好,洞中光线消失,吞天大口出现,他堪堪将莲子收回来,化成一道红光,轻轻一晃便消失不见,岳清收了九疑鼎,红莲老魔、赤尸神君、沙神童子和金神君已经全部消失不见,飞雷洞中一片狼藉,地上布满碎石尘土,和易周用来布置阵法的小旗、玉塔、金幢等物,有的已经损坏,有的还在放光,易周满头白发,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十岁,坐在那里,嘴角不停流出血来,他的小妾林明淑和林芳淑也已经只剩下两具尸体,跌坐在石塌之上,元神已经被人摄走。

    看到易周这幅模样,岳清微微叹了口气,然后飘然离洞,外边四道血影在阳光底下跳跃飞射,直趋苍穹,这几个老魔也真是胆大,竟然又掉头杀了回来,而且看那架势竟然是要拼尽全力,将空中那些琼楼玉宇、亭台楼阁毁去,把里面的宾客尽数杀死!

    他们杀了个回马枪,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此时凝翠峰归位,马上太元五府就要成形,大局既定,峨眉派便能腾出手来凭借两仪微尘阵将这几个老魔灭掉,此时火海岩浆已经越发冷却,上面拱起了五个大泡,每个气泡约有百亩大小,相隔一二十里,在他们周围又有零零碎碎的许多小气泡,星罗棋布,布满整个火海表面,有高有低,有大有小,并陷壑抬山,纷纷迅速成形。

    那些气泡之中,仿佛胎卵一般,元气涌动,里面的东西迅速成形,啪啪开裂,现出里面的东西,有的是一座小山,有的是一眼清泉,有的是一片峭壁,有的是一道溪涧,原本空荡荡的大片平地上,迅速现出各种奇观异景,更有数座高台,迸射光气,跟天上的两仪微尘阵相互感应,只要再等片刻,便能够将阵势引下来,到时候山中一切生灵,晦明幻灭生死,尽在峨眉掌握之中!

    这一切,皆是当年长眉真人所设计,因要熔炼山川,煅烧秽物杂质,所以两仪微尘阵只能升高,而凝翠峰也要先行飞走,等熔炼完毕,凝翠峰归位,两仪微尘阵下降,重新覆盖全山,威力比之先前,还要强上一个档次,到那时候,才真能够做到永无后患,不惧日后的邪魔大劫。

    眼看着成功在即,下方景物纷纷成形,等两仪微尘阵下落之后,天地交泰,阵法运转起来,擒杀这几个老魔也是轻而易举,即便不能将其消灭,也能把他们永久性困在大阵所衍化出来的世界中去,早晚有一天能够磨成劫灰。

    其实方才四大老魔在飞雷洞时,易周完全可以主动打开阵法放他们出去,然而易周却不敢冒那个险,因外面还有一个海心山老魔,并接了铁城山老魔法旨,后到的赤身教主鸠盘婆,一旦打开河洛阵法,万一里面的魔头不出去,外面的魔头反而冲进来汇合,其他的也还罢了,那周天血河大阵并三万六千驾血河车一起倒灌冲进山腹,对峨眉派的打击将是毁灭性的!

    所以他也只能全力死守,将内外隔绝,实际上,就在红莲老魔四个在里面跟易周大战的时候,海心山老魔和鸠盘婆也在外面向里猛攻,要不然易周凭借阵法的力量,也不会连两个小妾也护不住,他真的是心力交瘁,连仙体也受了重伤。

    红莲老魔也是胆大至极,料想易周的阵法暂时无法攻破,岳清法宝又太过厉害,因此索性弃了飞雷洞,又杀回峨眉腹地,并且上来便直上九霄,要把天上那些来赴会的宾客全部杀绝。

    空中一共四座大型宫殿,每座里面都有一百多位剑仙,还有十余座小楼、凉亭一类,少得只有一两人,多的有十多位,他们大多都是散仙一流,几乎没有地仙,在这四个老魔面前,就跟还未出壳的小鸡雏一样,毫无还手之力。

    红莲老魔长啸一声,双手扬起,自他掌心喷射出数万股红色的红莲丝,每一根莲丝都绽放开出一朵红莲,俱是车**小,转动不休,莲蓬里面喷出粘稠的魔焰,连成一大片遮天蔽日的红云,迅速升空,就要将那四座宫殿和十余座楼阁全部裹住,炼化成灰!

    “不得放肆!”岳韫惊叫一声,急忙放出离合五云圭,天乾山小男也把天罡珠连打出五粒,沙神童子祭起弑神魔刀,猛劈岳韫,并且晃动诸天秘魔令牌,射出红线,直射眉心,岳韫不得已,只得把离合五云圭召回来护身,而天乾山小男的天罡珠亦被金神君施法引向一旁,在红莲花海边沿处爆发,将一大片莲花炸碎,化成漫天血雾。

    赤尸神君亦仰天长啸,放出十二都天秘魔神音!

    这时,阮纠、乙休、甘碧梧、丁嫦六大高手同时飞来,各自施法,去破红莲,甘碧梧和丁嫦同时打出一件法宝,化成一大片青光,将空中的楼阁宫殿罩在里面,以防止被魔音震碎!

091 神音·伏魔金环

    十二都天秘魔神音乃是魔教中的嫡传**,天底下会这门手段的倒也有那么好几位,但练得最好的,便是赤尸神君,当年他单枪匹马闯入北海水母宫绛云仙府,大战七真之一的陆巽,被陆巽仗着水母姬旋的重宝天玄屏困住,赤尸神君便是以这秘魔神音将屏风震碎,并且将方圆千里之内的天一玄冰全部震成齑粉!

    如今赤尸神君法力比之昔日更上一层楼,这秘魔神音的威力也成倍增长。实际上那魔音发出来,直接作用在人的脑海之中,便是聋子也难免受害,并且也说不清楚那是什么声音,或许根本就没有声音,只是心里不自禁地开始难受,五脏六腑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揉捏挤压,或者是万针攒刺,头痛欲裂,而且是全方位无差别攻击,便是散仙,听得最多一刻钟的功夫,也难免丧命!

    公冶黄急忙放出七禽火珠,绽放出大片的焰光,将玄真子为首的一大片峨眉弟子护住,即便如此,那七颗珠子,也被魔音激得上下猛跳,里面精气汇聚而成的七种仙禽精魄也开始发起狠来,振开翅膀,无声长鸣,狂喷烈火。

    另一边乙休、阮纠出手攻击那不停上升的万千红莲,五行神光伴随着珊瑚杖发出的万丈长虹,一左一右,向中央的红莲包裹过去,同时岳清的混元星砂也自飞雷洞方向飚射过来,三大高手合力,把那些红莲约束到一起,磨成粉碎,尽是化成血水,仿佛屠杀了百万生灵,粘稠的血液还在翻腾变化,被无量星辰相互摩擦,在一阵鬼哭神嚎声中,将其化作缕缕劫灰!

    与此同时,公冶黄那边传来一声怒喝:“妖孽敢尔!”阮纠等人一看,惊呼不好。

    原来四个老魔弄出这么大的声势要来杀灭这些宾客,引得阮纠等人一起往这边来护卫,而他们确实声东击西,早在红莲被两人逼住的时候,就已经纷纷身外化身,扑向玄真子那边了。

    赤尸神君口中魔音未停,在空中使出赤尸化身,共是七条赤红的血影,扑向公冶黄,公冶黄亦有七禽化身,过来迎战,共是十四条小人在一片火气烟云之中斗在一起。

    金神君乘机绊住九龙真人,这厮原本法力就不弱,又修炼了血神经,愈加难缠,九龙真人这些年也是道法大增,而九龙仙剑也非比寻常,饶是如此,仍然上手便落入下风,被杀的连连败退。

    玄真子等人正在全力操纵下方升起的太元五府,分心不得,齐灵云大喝一声:“峨眉弟子,随我迎敌!”最先放出自己的天慧剑,并且发出大片的太乙神雷,秦紫玲、余英男、虞舜华、秦寒萼、火无害、笑和尚、申屠宏,李洪、岳雯、林寒、杨永,以及天缺大师带着徒弟万珍,清波上人带着徒弟涂雷和颜虎儿,数十道飞剑,伴随着无量雷火,以及各色法宝一股脑地狂轰过来。

    这些峨眉弟子,手里拿着的不是天慧、乙光,这样仙兵神器,就是弥尘幡,皓月珠这等至宝,尤其火无害,更是放出大片的太阳真火,铺天盖地地狂轰过来。

    红莲老魔一头冲入剑光雷海之中,顷刻间被打成粉身碎骨!重峨眉弟子十分惊奇,没想到竟然如此容易就灭掉了这样一个老魔,然而等收回飞剑的时候,却有好几个人都发现自己的飞剑、法宝上面,沾染了血红色的粘稠气体,不等惊呼出声,那些气体便迅速汇聚,在人群当中形成红莲老魔,他狞笑一声,对准齐灵云扑去。

    齐灵云这些女弟子们站在一起,由她持九戒仙幢将大家护住,连同正在运功的玄真子和荀兰因等人,红莲老魔所化成的红光扑在上面,竟被挡住,稍顿了一下,骤然向后一弹,正好进了林寒体内,原本受伤,元气未复,病怏怏的林寒,陡然之间就变了气势,头发迅速转成红色,无风自扬,双目之中,迸射出一尺多长的红光。

    裘元惊呼一声,飞扑过来,一把揪住:“红莲小儿!你快点给我出来!”

    “林寒”面露桀骜,伸手抓住他的脖子,正要提起来,笑和尚他们已经纷纷退到远处,并且放出飞剑,做出一副要斩过来的架势,裘元挥舞手臂:“你们不许杀他!他是你们的师弟!”又向红莲老魔道,“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吧!你休想再得到许天师留下来的宝库!我师祖不会饶过你的!红莲小儿……”

    裘元自幼聪慧,扑过来可不是为了送死的,看似胡乱扑腾,实则早已经把林寒给的那枚古玉圭乘势按到“林寒”的额头上。

    那古玉圭是独指禅师昔年所用清心降魔的至宝,一贴上额头,立刻便有佛光顺着天门直接射入泥丸宫中,照彻整个识海。

    “林寒”面露痛苦之色:“裘元小儿!你敢如此对我!”想要甩手把裘元扔出去,怎奈手脚不听使唤,古玉圭放出去的佛光如甘泉一般,从头到脚地洗涤林寒的身体,红莲老魔发现自己对这具身体的掌控迅速减弱,不过数息之间,便被弹了出来。

    裘元抱住林寒,望着悬浮空中的红莲老魔大声说道:“我师祖马上就来了,你还不快跑!”

    这时沙神童子已经用弑神魔刀劈开了九戒仙幢外面凝如山岳的光芒,诸天秘魔令牌所发红线,直接钉入苦行头陀的眉心,红莲老祖乘隙藉由那条红线,进入苦行头陀的身体。

    从红莲老魔声东击西,攻向这边,到占据苦行头陀的躯壳,实际上也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在这期间,赤尸神君与公冶黄的斗法落入下风,不过仍然将秘魔神音遥遥送出,将甘碧梧和丁嫦二人发出罩住天上宫殿楼阁的那件青色法宝震碎,阮纠生怕他再发秘魔神音,天上地下无差别攻击,便让甘、丁二人在这里守护,他和乙休,还有岳清过来攻击红莲老魔。

    那老魔顶了苦行头陀的躯壳,腾空飞起,再次赶往飞雷洞,乙休看出他的意图,虎吼一声:“魔崽子休走!”扬手放出自己的法宝乌龙剪,化作丈许长的一道乌光,自后飞绞过去。

    红莲老魔看似躲闪不及,任由一条手臂被剪掉下来,然后借着喷起来的血气,加速疾行,声音滚滚传来:“驼子你在人家做客,却绞断主人的手臂,是何道理啊?”前半句说完,已经进了飞雷洞,而赤尸神君、沙神童子,还有金神君三人同时过来阻截。

    赤尸神君面向岳清,大声说道:“岳清道,你要跟我兵戎相见么?”

    乙休喝道:“跟你这魔头,还有什么信义好讲!”伸手一抓,射出五股彩色光气,与此同时,阮纠亦放出珊瑚杖,公冶黄催开七禽火珠,九龙真人放出九龙神剑。

    这几个联手,三魔一触即溃,再次夺路而逃,岳清取出一道神符,大声喊道:“沙神童儿,你再敢顽皮胡闹,可休怪为师要动家法了!”

    沙神童子充耳不闻,跟随赤尸神君等人一路冲向飞雷洞,刚到洞口,阮纠眼疾手快,打出一枚珊瑚珠,落在飞雷洞口,悬在距离地面三尺多高的位置,滴溜溜旋转起来,向周围发出一道道彩光脉冲,落后的金神君和沙神童子被彩光迎面一激,立刻向后翻滚跌出。

    沙神童子从地上起来,反手祭起诸天秘魔神印,打向众人,然后以弑神魔刀劈开珊瑚珠,继续逃窜,方飞出几步,猛然间面前佛光大作,眼见岳清劈手扔下一道灵符,化成一片匹练似的金光,伴随着阵阵翻唱,金光之中,现出密密麻麻的五行咒语,骤然脖子上一紧,原本已经被压制下去的伏魔金环再度浮现出来。

    伏魔金环是大雄禅师留下来的降魔至宝,安置在西崆峒大雄宝库中洞门户之上,沙神童子强破洞门,吃此宝反击,套在颈上,日夜不停地向外迸发灭魔神光,灼烧得沙神童子浑身骨软筋酥,麻痒刺痛,难忍难熬。

    他回到西昆仑之后,想尽了办法,也不能将其祛除,无论魔火焚烧,还是魔音爆破,都损伤不了分毫,反而越折腾,那金环威力越大,弄得他惨不忍睹。

    多亏赵长素带着北魏名道寇谦之的法印来,才将其压服,不过那印也因此毁了。

    岳清早就算到此节,特地去少林寺跟智能大师锻炼了一枚神符,专能将此宝重新激活,若是沙神童子老老实实地也还罢了,如今桀骜不驯,他便将此符发动。

    伏魔金环一出,立刻狂发灭魔神光,沙神童子痛苦难当,不过到底是积年老魔,强忍痛苦,还要施法逃窜,岳清也参悟过《贝叶禅经》,见状伸手一指,那伏魔金环得他真气之助,威力立刻猛涨了十倍,所发出的佛光把沙神童子的身体都给掩住,众人只看见一团耀眼的金光在地上滚来滚去,并且伴随着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嚎。

092 困魔·苦行宏愿

    沙神童子被伏魔金环治得死去活来,跪在地上向岳清求饶:“师父饶命!饶命饶命!”

    岳清施法将金环威力减弱,上面的金光散去大半:“你这回可是诚心皈依了?”

    沙神童子连连点头:“诚心诚心,绝不敢再反了!”

    岳清沉声道:“以你过去所作之厄,今日绝对是个形神俱灭之局,我此时收服你,乃是念着过去的缘分,给你一条生路,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你莫要愚痴颠倒,认恩成仇,再要不知好歹,我可就真的不管你,到时候任你自生自灭,必遭佛火炼魂之刑!”

    沙神童子人在屋檐下,自然是岳清说什么他都答应的,磕头不止:“师父的恩情,我是没齿难忘的,只要师父莫要再用这环折磨我,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岳清点点头,伸手一指,伏魔金环光芒彻底消散,还原成一个金登登的圈子,共是分作八节,每节上面都有一个佛教的咒纹:“你过去作恶太多,福报享尽,以后的日子恐怕要多灾多难,这个金项圈是大雄禅师亲自施法加持开光的,带在你的脖子上,方才好养活些,可再保你百年气运,在这期间,只要你能够潜心悔过,按照我的法子改修仙道,勤积善功,将来至多转上一世,仍可成道。”沙神童子只是连声答应,岳清道,“你先随我身旁,待此间事了,带你回五台山。”

    沙神童子这回是真的被吓破胆了,之前伏魔金环没有人去催动,所释放出来的威力也让他如堕地狱,痛苦难熬,平素都是他用地狱的手段折磨别人,如今自己亲身体验,只能勉强压制,挨了好多年,终于赵长素出现,帮助他把金环压制,本以为得了自由,出来蹦跶没有多长时间,就又被岳清激发,而且威力比过去更强了许多倍,他真的是禁受不住了,看尚和阳他们说剥皮练功惨烈,他可以肯定的是,这金环一发作起来,绝对比剥皮拆骨更痛苦十倍!

    岳清收服沙神童子这会功夫,阮纠他们已经进了飞雷洞去,此时里面佛光闪闪,梵唱声声,岳清带着沙神童子缓缓飞入,只见里面的空间又打了好几倍,地上的碎石土屑撒了一尺多厚,还有不少易周用来布阵的旗、幡、灯、幢等物,俱都损伤殆尽。

    苦行头陀盘膝坐在一朵红莲之上,浑身金光闪闪,蜂蜜似的佛火从他浑身毛孔之中涌出,在体外形成一圈金焰,耀耀燃烧,他手里拿着一串佛珠,缓缓捻过,口中连声低颂佛号:“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声音低沉有力,每一下都敲在人的心头,让人精神一震。

    沙神童子看到这幅模样,顿时吃惊地说不出话来,用手指着苦行头陀,满脸的不敢置信。

    原来,红莲老魔顶着苦行头陀的身体来杀易周,却低估了苦行头陀的道行,作为东海三仙之一,苦行头陀是佛道兼修,道行法力不比玄真子弱,还要超过齐漱溟,其实以他的修为,数千年就该飞升极乐世界了,只因割舍不下这段尘缘,耽搁起来,始终未走。

    在峨眉开府之前,三仙二老和易周等人卜卦,俱是凶多吉少,尤其很多人都要遭劫,具体怎样却又算不出来,几人颇为烦恼,然而若不开府,峨眉派也要被逐渐蚕食,一面是五台派的咄咄紧逼,一面是魔教的迅猛发展,峨眉派会迅速衰落。

    这几位也是世上顶尖的高手,又是玄门正宗,虽然说最近百年间都是重法力轻境界,不过主要体现在下一代弟子身上,他们是长眉真人教导,打下的基础,道行也都不低,取舍之间最终决定,还是要开府做最后一搏,弟子们虽然劫孽深重,但大浪淘沙,心性差的,善功薄的,遭劫也没办法,毕竟当师父的不能护佑一辈子,平时多溺爱也就罢了,现在到了峨眉派的生死关头,也就顾不得太多了。

    三仙二老虽然算不出这次魔劫具体是怎么回事,但也能从卦象上看出大概的走时,算定魔教即将昌盛起来,峨眉派就算这次挺过去了,将来还要面对魔教的报复打击,因此苦行头陀在佛前发下宏愿,要以自身为囚笼,困住一个老魔,保佑峨眉派百年太平!以自己所修功德,回向给此次遭劫的峨眉弟子,保佑他们重获新生!

    也是气机感应,当时峨眉派几大高手全都在全力催动太元五府的形成,几乎是没有任何还手之力,红莲老魔偏偏挑中了他,那魔头想着,这种情况千年难得一遇,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一样是杀人,何不选一个最厉害的来下手!

    他顶着苦行头陀的身体到了飞雷洞,正要向易周动手,苦行头陀就开始发难了,若单比拼自身法力,苦行头陀不是红莲老魔的对手,但他所修净土法门,又叫二力法门,除了自力之外,还可借助佛力,阿弥陀佛不会帮着一个众生去打击另外一个众生,红莲老魔也是众生之一,佛力只会帮助苦行头陀降服业障,消灭烦恼,本来因为要困住魔头,对于自己和峨眉未来的担忧等等负面情绪,随着那一声声的佛号,全部消失得一干二净,苦行头陀越念,自身定慧越高,法力越大,很快就把红莲老魔压服,不过红莲老魔也不是吃素的,分化了三十六个化身,藏在红莲子当中,散在苦行头陀的身体各处,只等将来红莲发芽,破了金身戒体,再重夺自由,苦行头陀也无法将他消灭。

    苦行头陀用自己的身体囚禁了红莲老魔,先前老魔所用的那些魔法也都纷纷失效,万珍、虞南绮、易鼎、易震、甄艮、甄兑、熊血儿全都赤身**,昏迷在地,易晟、韦青青和杨姑婆所化生的三个小婴儿则大声啼哭,他们都丧失了前生记忆,跟普通的婴儿没什么两样。

    易周看着这一切,禁不住悲从中来,老泪纵横。

    这时候外面太元五府正式成型,上方两仪微尘阵降落下来,峨眉山方圆数百里禁在阵法笼罩之内,晦明幻灭生死,六门转化之际,化生出无数门户,到处都是紫氲、青气、金霞、红烟、白霭……相互交织润染,玄奇无比。

    很多彩色雾气涌进飞雷洞中,原本死气沉沉的山洞,立刻便似得了无穷养分一般,开始焕发生机,整座山洞仿佛都被赋予了生命,成了一个活物,得到阵法加持,变得坚硬无比,并散发玉石光泽,最深妙的是,烟气涌进来之后,片刻之间便消融入虚空之中,然后在虚空之中衍化出无数个大大小小的空间,一般的散仙观测不到,只当空无一物,但只要主人愿意,可以随时掌控开合变化,可能随便往前迈进一步,就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

    岳清以慧眼观之,仍然无法尽数,沙神童子也看出厉害,开始阵阵后怕,岳清跟他说:“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必死之局,若是方才不用伏魔金环制服你,这回你绝对无法逃脱形神俱灭之劫!”沙神童子脸色发白,默默点头。

    沙神童子被他收服,红莲老魔被苦行头陀制住,赤尸神君则在方才一瞬之间,得海心山老魔和鸠盘婆在外面接应,仗着十二都天秘魔神音,以被阮纠和公冶黄各自毁掉一个化身为代价,凭借太乙金鳞舟强闯十二道禁法,逃命出去。

    金神君就没有这么好命了,血影之身被乙休打成无数段,然后施法擒捉,此时见两仪微尘阵降下来,随手抛出洞外,金神君得了自由,正要变化飞遁,血影只闪的一下,便陷入阵中,只见彩气翻涌,风雷乍现,金神君身体越来越小,方知道害怕,大声呼救:“沙神教主救命!教主救命啊……”最后一声余音未落,便陷入阵法之中去了,俄而风雷烟岚散去,又是一片晴好天地。

    阮纠道:“如今峨眉山内魔头已经尽数消灭,咱们出去相助极乐真人吧!”

    “不必了!”金光一闪,李静虚凭空在洞中现身,“邓隐化身已经被我消灭。”他看了一眼苦行头陀,微微叹了口气,将手里的翠玉莲蓬递过去,“魔教之**有五色莲花,红莲在尸毗老人那里,莲子在红莲老魔这里,其余的多数在铁城山,这青莲是当年石神宫主所留,莲子俱在,你凭此宝,可减却好些苦楚。”

    苦行头陀长诵佛号,将青莲接过去,他本就是场面满脸苦相,如今更加苦了,仿佛吃了黄莲一样,看上去满腹忧愁。

    大家便问李静虚大雪山那边的事情,李静虚简单地说了几句,原来哈哈老祖他们本就是出功不出力,本着捡便宜的心思来的,始终消极怠工,自保未上,跟白眉禅师他们打得有来有去,甚至还各自起了法坛,相互辨法论战,只有在对方要离开的时候,方才发力,要去崩塌山脉,直到邓隐的一个化身带着李静虚飞来之后,才开始大打出手。

    ——以下不算字数——

    开府这一折终于写近尾声了,你们看烦了没有?接下来想看啥,告诉俺。

093 魔劫·元气大伤

    哈哈老祖修到年限极长,千年前长眉真人刚入道时,他便是赫赫有名的西南五怪三魔之一,后来走火坐僵,在野人山长狄洞静修数百年,道行增长有限,法力却是越加浑厚磅礴,独自对上白眉禅师,虽然以论战辨法为主,但斗法数次,亦未落下风。

    轩辕法王是学道亦在长眉真人之前,他师父西海老魔跟昔年的天淫教主是师兄弟,当年联袂纵横天下,连峨眉三老,极乐真人这等强人也要退让三分,后来天淫教主恶贯满盈,受天诛而死,西海老魔也知道害怕,远遁西海,销声匿迹,潜伏起来,想办法解决后顾之忧。

    轩辕法王这些年气焰越发高涨,他的几个徒弟五淫尊者、毒手摩什等,皆已是许多旁门散仙闻风丧胆的大魔头,他本身的法力,自然也是无与伦比,当今天下,也只严媖姆和芬陀大师等几个有数的决定高手让他忌惮,其他人皆不被他放在眼里,这次对上无名禅师,亦是攻守有余。

    穿心和尚当年被长眉真人斩去了半边身子,躲在太行山苦修多年,前些时去西崆峒,方一出山便被芬陀大师所败,这回憋着一口气回来,三人当中以他最弱,对上空陀禅师,有些力不从心,不过倒也能勉强支撑。

    其余五淫尊者、七邪神君、九阴圣母、毒手摩什、晓月禅师、毒龙尊者,以及金身罗汉法元等,随便拿出一个来,也都是尚和阳那种一方教主的角色,对上无名禅师的六个徒弟,再加上侠僧轶凡和白马寺一尘禅师,兀自占据上风,如果不是白眉禅师提前将李英琼和周轻云借来,以紫青双剑相克之理,连破他们数件邪道法宝,气焰还要更加猖獗。

    这些邪君斗法之际,还有余力去帮助穿心和尚围殴空陀禅师,他们可没有长辈们那么多顾虑和城府,全都是法力全开,宝物尽出,在大雪山上绵延数百里,摆开妖阵,弄得黑煞漫天,鬼火腾腾,斗得好不激烈!

    邓隐的一个化身跟李静虚的到来,打破了双方的平衡,那李静虚何等厉害,一出手便破了轩辕法王的玄天七煞天幕,又强压着他的玄武乌煞罗喉血焰神罡打,五淫尊者等四大弟子飞来帮忙,又被李静虚轻易击退,四人俱都元气大伤,五淫尊者更被毁去两个三尸元神。

    哈哈老祖一看见李静虚来,便知道事不可为,给大家传音赶紧跑路,李静虚为了配合白眉禅师和空陀禅师将邓隐困住击杀,暂时也无暇管他们,任由他们平安退走。

    自此,这一场大劫勉强算是平安度过,双方俱都损失惨重,魔教一方,教主沙神童子被岳清收服,邓隐三个化身被灭掉两个,剩下一个在齐漱溟的身体里,红莲老魔则被困在苦行头陀体内,二者之间不同的是,邓隐是主动上齐漱溟的身,并且赖在他的身体里不出来,齐漱溟凭借玉清神符主要是守护自己的心神,防御居多;红莲老魔是想出来,但被苦行头陀以自身为容器,靠着佛法将他困在里面,不让他逃走。

    除此之外,赵长素、尚和阳、金神君,这些放出去也都是一方教主的人,也都全部损折。

    西昆仑红莲魔教刚刚复兴十余年,便又面临这即将覆灭的危险,不过破头和尚逃走了,他带着师侄血河老祖回西昆仑,铁城山老魔再次传下法旨,让他接掌教主之位,并且强令赤尸神君和鸠盘婆入教,暂且潜伏隐匿,将来再次出山,与道门争个短长,只不过他们下次的对手,就不是峨眉派,而是五台派了,铁城山老魔更是亲自收下疯癫入魔的司空湛为弟子,以他跟峨眉派之间的缘分来破坏五台气运,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峨眉派齐漱溟被邓隐夺舍附身,苦行头陀将红莲老魔困在身体里,这两人日后无时无刻都要跟两个魔头斗争,除非想出办法将其驱离,否则永无停歇。最大的损失是朱梅遭劫,李元化遭劫,红发老祖、金风老人两大高手也都殒命,全都形神俱灭。

    弟子中根基浅薄,心性不好的,也有许多应了劫数,古正、程明诚、癞姑、朱文,俱是形神俱灭,易静和陈岩死后,保住了元神,日后还可转世投胎。

    易鼎、易震,万珍、虞南绮四人双双失了元阳贞阴,元气大伤,又在众目睽睽之下行房中事,并且诞下孩子,等清醒之后,羞愤欲死,虞南绮当场就要自杀,被众同门拼死抱住。

    甄艮、甄兑、熊血儿几个虽然中了魔法,但也没被红莲老魔特别针对,便如做了一场噩梦。

    易家人看上去惨烈无比,但由于苦行头陀最后的以身困魔,甘愿日夜受那红莲地狱之苦,将人全部救下,虽然受辱不轻,到底都存活了下来,林明淑和林芳淑两人的元神也被救回,仅仅有些萎靡不振,兼损伤了好些元气,用不了多久就能补回来。

    除此之外,由于峨眉派应对及时,处置得当,早在魔头出现时便派专人安置宾客,如凌浑、岳韫几个,使得除了红发老祖几个帮着出头的,并无其他人丧生也算全了脸面。

    荀兰因和玄真子跟岳韫、小男等人合力,将地形彻底凝成完毕,再把先天施法托到空中的亭台楼阁一起放下来,连同许多带根的奇珍异草,和活着的仙禽异兽一起铺在新成形的山峦之间,顷刻之间,便恢复了昔日美景,而且更强上十倍。

    开府还要继续,苦行头陀不敢有丝毫分心,说话都是慢慢吞吞的,时刻都要在定境之中,以防止红莲老魔寻到机会,突然发难,齐漱溟跟是连话也说不出,玄真子跟荀兰因等人商议之后,将两人送到凝翠峰下面的地宫之中,这样即便邓隐和红莲老魔突然闯出来,也要被立即镇压,并且触动两仪微尘阵,陷入其中,否则的话在外面,发作起来,便又是一场浩劫。

    外面的事,由玄真子和荀兰因两人分管,一方面带领峨眉弟子往新建成的中元仙府去,叩拜祈祷,开启长眉真人留下来的玉匣遗卷,有留给某个人,针对其的功法,有言及未来教规等等,其中有一份专门留给齐漱溟的帝府天篆兜率真敕,乃是紫青宝箓的精华,齐漱溟在凝翠峰下修炼此法,用不了十年,便能改变现在一味被邓隐逼迫的局面。

    玄真子和荀兰因两个在中元仙府,将弟子们依次叫进去,按照长眉仙示,分别传授对机的道法,并各赐下两三件法宝。

    这些都是峨眉派的家事,外人不好参与,岳清只跟阮纠、乙休等人四处信步游走,观看峨眉山新铸成的景致,这等浇筑山川的手段,天下罕有,便是举五台倾派之力,也难完成,如果集合整个七星仙门还差不多,不过岳清却不会那么做。

    如今的峨眉山与之前相比,少了几分自然气息,但却更似仙境,金壁辉煌,霞光万道,灵泉喷洒,虹桥交错,龙飞凤舞,便是传说中的天界紫府恐怕也就是这般了。

    岳清和阮纠等人在前边走,双方的弟子在后面跟随,那丁嫦的弟子管青衣颇为活泼,不住地拿眼睛去打量沙神童子,沙神童子绷着一张俊脸,面无表情地默默地跟着岳清走,管青衣看得有趣,虽然知道他本身是个积年老魔,但外表看去,却是俊美可爱,毫无煞气,况且如今被岳清收伏,料也不能为害,实在按耐不住好奇心,走到跟前悄声说:“你以后就是五台派弟子了。”

    沙神童子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目视前方。

    管青衣又问:“你以前去过天蓬山没?”

    沙神童子这次连看都懒得看她一下,只当做没听见。

    管青衣不依不饶:“师祖这次让大师伯捎口信给岳真人,邀请他过些时闲了,去天蓬山做客呢,到时候你也跟着去呗,我请你吃蓝田玉实。”

    沙神童子斜着眼睛看她:“赤杖真人邀请岳清……邀请我师父去天蓬山?”

    管青衣调皮一笑,露出两个酒窝:“我就知道你对这个事情感兴趣,告诉你也无妨,我师祖请岳真人去,就是为了商量如何对付铁城山那位的。”说着贴近过来,逗他道,“你现在还惦记着魔教,不曾从心里皈依道家,就不怕岳真人知道了打你的板子么?”

    沙神童子一皱眉,脸上顿时显露出浓浓的杀气,张开嘴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正要说话,猛然间见到岳清回头看他一眼,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沙神童子顿时打了个寒颤,跟管青衣说:“你莫要胡说八道!我既然已经入了五台派,生是五台派的人,死是五台派的鬼,从此以后,皈依三清,皈依师父,忠心耿耿,绝无更改!将来跟随师父扫荡群魔,杀进铁城山,捉住……”他本来要说捉住老魔,剥他的皮抽他的筋之类的话,但思及师祖的神通法力,顿时又哆嗦了一下,咬着嘴唇,把下面的话吞回肚里。

    “阿弥陀佛!岳道友,诸位道友,贫僧这厢有礼了!”

    刚转过一座假山,迎面转过来一个体态微胖,面色红润的白袍僧人,最醒目的是一双寿眉,其白胜雪,正是白眉禅师!

    ——以下不算字数——

    大家猜猜,白眉老和尚要干啥

094 白眉·讨要人头

    岳清知道白眉禅师所为何来,伸手往莲池旁边的金亭一指:“咱们到那里说话如何?”

    众人自然没有不允的,进了亭子,一直随行侍奉待客的杨永派姜雪君带来的树妖花精端来珍果仙露,岳清、阮纠、甘碧梧和丁嫦,连同白眉禅师入席落座,其他人都站在各自的师尊身后,小神僧阿童站在白眉禅师身后,看见岳清后边的沙神童子,知道他是盖世魔王,又害死了李元化,心切恨之,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狠狠地瞪过来,沙神童子则直接双目望天,直接无视之。

    白眉禅师笑容可掬:“阿弥陀佛,这次来见岳真人不为别事,乃是来恳请岳真人放过小徒由穆,也是我平时教导不严,再加上他自身业障深重,妄动无明,我这会带他回去,必定严加管教,让他去修那达摩面壁功,百年之内,坐关自省,不得而出。”

    先前九宫崖前斗法,朱由穆的脑袋被岳清用鸣鸿刀斩断,然后使红欲袋收走,只剩下一个无头尸身被燃脂头陀死命救走,他的法力也真高明,到了这回,尸身短颈之处,仍然没有丝毫鲜血流出,与生时一样,只是元神随着六阳魁首被岳清收走,便无法复活,白眉禅师这次也是拉下老脸,先自承己过,言辞恳切地要逃回徒弟的头颅。

    阮纠这次来峨眉山,可是带着替两家说和的重任,见状便要开口讲情,岳清摆手止住,略微沉吟之后跟白眉禅师说:“若细说起来,虽然他数次与我为难,视为仇敌,但也没在我这里占到便宜,况且修行人本不应该执着于这些恩怨情仇,只不过禅师你也说他业障深重,我若放他出来,他宝鼎还要来找我寻仇,或者是找我门下弟子报复……”

    白眉禅师道:“只要岳真人饶过他这一次,老衲可以保证,他绝不会……”

    岳清打断他的话:“禅师,您当着十方三世诸佛的面跟我说,你能消灭他的嗔心么?”白眉禅师言语一滞,岳清接着说,“他自宋时便跟着您学佛,学了五百余年,便是个凡间村中老妪,毕生几十年潜心净念佛号,临终时也该能往生极乐,朱由穆他跟您学了五百余年,至今不能飞升,反而嗔心如此之重,动辄要打要杀,当年他和姜雪君发下誓愿,扫荡群魔,大开杀戒的时候,禅师您又在何处呢?他今天被我斩首,不客气地说,有一大半的责任都在您的身上。”

    白眉禅师被岳清问了个哑口无言,好在他也是佛门高僧,听了这番话并不怨恨岳清,而是反省忏悔,双手合十,低眉垂目:“阿弥陀佛!地藏经上有云:南阎浮提众生,其性刚强,难调难服。老衲千载修行,只收下这三个业障。宁儿原本是绝尊者的弟子,辗转数世,只有一半时候在我们下,性情倒还好,只是业缘不浅,这次因为一个杀星,还要堕劫。阿童这一世才到我门下,跟我时间最短,却是最有慧根,他前生也是性情温和,结下不少善缘,还望真人将来手下留情。”

    岳清道:“过去因结今日果,今日果做未来因,只要他能随禅师一样,勤修佛门正法,日渐贪嗔痴,勤修戒定慧,诸天仙佛皆要赞叹,替他欢喜,何来手下留情一说?况且他还有一位前生故友,并一个弟子现在我许师姐门下,只要他不是自甘堕落,谁也不会无缘无故害他。”

    “阿弥陀佛!”白眉禅师继续说,“三个业障,唯有穆儿最为聪慧,给他讲解佛经,一听便懂,修行法术,一学便会,偏偏聪明反被聪明误,能解不能行,能知不能做,所谓有解无行,滋生邪见,我数次教导,他只是嘴里答应,心中却不以为然,唉!”说到这里,老和尚双目湿润,竟然落下泪来,“我为了这三个业障,在这五浊恶世耽搁数百年,如今念着师徒情分,打算在飞升之前再度化这业障一次,还请岳真人大人有大量,给他这次机会。”

    阿童看见师父哭了,急忙过来,给白眉禅师擦眼泪,一边恨恨地瞪着岳清,沙神童子在岳清身后,看见这么一个佛门高僧,魔教的大敌,竟然让岳清给逼哭了,先怔了一怔,随后露出笑容,钦佩地看了岳清好几眼,顿时把先前的委屈一扫而光,直觉的自己输得不冤。

    岳清看着白眉禅师缓缓说道:“禅师您伤心落泪,自然是已经知道我的答案了。”

    白眉禅师长叹一声:“阿弥陀佛,也罢,众生自有缘法,佛也替不得众生。”

    他说着就要起身告辞,被岳清止住:“禅师且慢,且听我一言,我虽然不放朱由穆,但也没打算将他打得形神俱灭,其实,如果禅师真能好好管教他,令他放下屠刀,回首成佛,我也是十分愿意的,只是禅师度不得他,我才执意羁押,实则便是穷凶极恶的大魔头,如绿袍老祖、妖尸谷辰之流,甚至像这沙神童儿。”他用手向身后沙神童子一指,后者满脸无奈,“我也给他们一条改过自新的前途。”

    白眉禅师寿眉一挑:“哦?那岳真人的意思是……”

    岳清笑着取出红欲袋:“我先前用这宝贝收了沙神童儿的红尘沙,他之前做大魔头的时候,横行无忌,用这沙子害人无数,里面积攒了十万八千个怨魂,我要使其尽数解脱,只是耗时良久,再过些年,亦要飞升紫府,在这之前还有好多事情没有交代做完,实在分身乏术。当年花无邪上少林求学《贝叶禅经》,曾经发下誓愿,等佛法修成,要深入红尘世界,挽救吕璟,智能大师劝她广发宏愿,普渡沙中众生,她原本要经受一甲子的苦难才能成就,因着这个大心誓愿,修行一日千里,不日便将功行圆满,入菩萨道,持着大雄禅师的戒刀,不畏艰难,入沙中世界,度化有缘。”

    白眉禅师听他这么说,脸上先是一惊,虽然露出喜色:“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岳真人此举真的是功德无量!既如此,也不必放他出来,只让那业障在里面和花小友一起将沙中众生渡尽,再放他出来吧!”

    岳清道:“我正是这个意思,现在放他出来,他因着对我的仇恨,势必纠缠报复,将来还要遭受更大劫难,一个不好,便要形神俱灭,即便被您带回去强行面壁,他自己嗔心不消,仍然要滋长无明业火,将来禅师飞升,他便要入邪入魔,结果堪忧。如今让他在红尘沙中,和花无邪一起积攒善功,将来把十万八千怨魂渡尽,即便我不放他,他也足以在袋中,借佛力直接往生极乐,直接花开见佛,跟禅师您师徒重逢。”

    他又拿着袋子向沙神童子说,“本来也应该算你一个,若是能将这些怨魂渡尽,你也可偿还昔日许多罪孽,积下无数善功,可惜你野性未驯,若让你进去,势必要试图操纵魔沙,重入魔道,这也是你自己的业障,功德便在眼前,你却拿之不到,唯有日后去别处再想办法了。”

    沙神童子低着头,慢吞吞地说:“弟子还带着您亲赐的金项圈呢,可不敢再有背师叛教之心,师父让我去沙中渡人我便去,不让我去,我便不去。”

    岳清瞥了他一眼,不理他,问白眉禅师:“老禅师可有什么话要交代弟子的?”

    白眉禅师很是欢喜地站起来:“阿弥陀佛,我要交代的,唯有这一声佛号,也无需当面跟他说,现在跟他说,他也听不进去,我自去寻花小友,将来请她代传,到那时我已经飞升,他方能品味咂摸,还有可能参透玄机。岳道友真乃道德真仙,菩萨心怀,慈悲中不失智慧,智慧中布满慈悲,智悲双运,难怪最近这些年,五台派如此兴旺,老衲佩服!”

    他带着阿童去找玄真子,提出告辞,谢绝了峨眉派的百般挽留,只跟李宁提点了几句,李宁跟李英琼她们在一起,互相说了峨眉派这次魔劫经过,禁不住杀心嗔念勃然而起,白眉禅师的话,都被他当成了耳旁风,白眉禅师暗自叹息,料想他是业障现前,再说什么也是无意,即便强行待会去约束,也只是饮鸩止渴,还会让他心中嗔念越来越打。

    白眉禅师带着阿童回到石虎山,传下一部经书,连同禅杖、袈裟、钵盂,另将几件威力绝大的法宝封存起来,嘱咐阿童,让他好生修行,常念佛号,每次动杀心、贪心、受辱……等时候,都要先念佛号,再做其他,什么时候把这声佛号参悟通透,便可去极乐世界见他。

    并且告诉他:“你跟峨眉派弟子有夙缘,是福是祸,都要看你自身修持,你若把持不住,便要沉沦红尘,不能自拔,你若如如不动,则反倒两相受益,因此我也不禁你与谁来往,唯有一条,我飞升之后,你决不可踏进幻波池半步,否则必要堕劫,等我在极乐世界成佛,再回来渡你,恐怕已经不知要多少量劫了,切记切记。”

    阿童不舍得与师父分离,不过也知道飞升是好事,他跪在师父座前,抽抽嗒嗒地问道:“师父走了,朱师兄陷在姓岳……陷在五台教主的红欲袋里,听师父方才的意思,李师兄将来要跟他女儿常驻依还岭,我偏又去不得,将来孤苦伶仃一个人,好不可怜。”

    “咄!还有诸天佛菩萨陪着你,不过你有障碍,看不见他们,他们确实始终护持着你,怎么就是孤苦伶仃了?”白眉禅师慈爱地抚摸阿童的头顶,“白龙庵你素因师姐,是大善知识,你可勤去请教。”说完双手合十,高耸佛号,“南无阿弥陀佛!”自往极乐世界而去,身体内部自行发火,顷刻间将肉身焚烧干净,只剩下五颗彩色舍利,自行飞到阿童的手里。

095 说和·峨眉五台

    白眉禅师往生极乐,西方三圣前来接引,千百莲池海众菩萨与大阿罗汉同来迎接,往生根据个人业力修为不同,分作三辈九品,老禅师乃是上品上生,直入常寂光土,到了西方,弹指间花开见佛,重得金身,做阿惟越致菩萨。

    此法震彻三界,凡夫感知不到,但天上魔国震动,其他有大修行之人也皆有感应。

    空陀禅师感知师兄往生,心有所悟,也向主人提出告辞,他原本就是一直在闭关修炼,不问红尘纷争,这次也是白眉禅师把他请来,阻止哈哈老祖等人崩山坏岳,挽救一场浩劫,如今事了,正该归去,紧跟着无名禅师也要带着六个弟子回苏州上方山镜波寺去。

    玄真子和荀兰因苦留不住,也只得做罢,他们也感知到白眉禅师飞升,心中又是羡慕,又是无奈,羡慕的是人家可以逍遥自在,一身轻松,无挂无碍,自己还得在红尘之中,为这些儿女弟子们劳心费神,奔波劳碌,无奈的是,相好的这些高人相继飞升,看空陀禅师也是为时不远,而天下魔头未除,将来峨眉派的日子恐怕会更不好过。

    当日,他们开启长眉真人留下的仙示,宣读法书,向弟子们传授道法,分发宝物已毕,当天夜里,就要开始正式大宴宾客了。

    酒宴预备在规模最大也最为华丽的中元仙府举行,除了岳雯、林寒、齐灵云和秦紫玲四大弟子在那里值守之外,其他弟子皆在各处招待宾朋,得到传音,纷纷引着宾客往中元仙府而来。

    因要等月上中天,方才正是开宴,岳清因在峨眉派有不少仇人,尤其沙神童子新杀了髯仙李元化,不愿提前过去两看相厌,便让杨永引路,参观新建成的仙府美景。

    一群人从左元洞开始,穿过万年古树丛林,由七彩虹桥过三道涧谷,宁一子正带人在这里帮着种植幽兰,放养香鲤,看见岳清和阮纠过来,招呼着过来说话,闲谈几句,然后从左元仙府前面过去,由中元长桥越过圣湖,那里有一座珊瑚假山,顶上是从青海派移植过来的三道圣泉,化作十二道瀑布,飞流直下,水落如珠,漫天抛洒,湖中有不少螭蛟蜃夔,奇蚌异虾,喷水吐雾,纳气戏珠,鱼龙漫衍,美不胜收,这里已经站了不少宾客围观,大多跟五台派都有过节,岳清也不与他们说话,一路跟阮纠说这话,顺着长桥穿过圣湖,再绕过凝翠峰,转入右元地界。

    右元比左元景色不同,俱是在山峦之间通行,到了右元仙府,在这里值守的是孙南和石奇,岳清本想像在左元那样绕过去,孙南和石奇从殿中出来:“极乐真人和大方真人俱在仙府里面说话,让我来请几位前辈入内相见。”

    李静虚和乙休都在里面,岳清也知道他们是有话要说,自然不能过门不入。

    一边往大殿里面走,孙南和石奇一边看着沙神童子咬牙切齿,连眼睛都红了,沙神童子看见,并不像之前对待管青衣和阿童那样毫不理会,反而对视过去,做出一副挑衅的样子,他知道白眉禅师即将飞升,阮纠又是岳清的朋友,招惹了他们的门人毫无益处,而峨眉派跟五台派是世代大仇,若是挑逗对方先动手,自己再打脸回去,岳清即便不站在自己这一边,也不会出手惩罚自己,况且两派裂痕本来就大,再闹将起来,两派火拼,到时候魔教便可从中渔利,自己也将有了出头之日,横竖是对方先挑衅的,即便岳清要惩罚自己也有说法。

    孙南被他那种轻蔑、不屑的目光看得怒火上涌,胸膛都要气炸,当场就要放出飞剑。

    “童儿不许调皮!”岳清又在沙神童子头上敲了一记,打断他的魔法,然后拍了拍孙南的肩膀,“气大伤肝,损精劳神,乃修行之大忌。”

    孙南直觉好似一瓢凉水从顶门浇到脚下,打了个机灵,立刻清醒过来,看了看沙神童子,见他笑呵呵地,毫无之前挑衅神态,心里打了个突,向岳清道:“多谢真人出手相救。”

    说话之间,已经到了殿内,李静虚、公冶黄,乙休、裴融、商祝、凌浑,还有苏宪祥和方才在左元见过的宁一子,全都在座,一见岳清和阮纠进来,除了李静虚,全都站起来相见。

    岳清也很惊喜,跟商祝道:“老哥哥是什么时候到的?还有裴道友,当年匆匆一别,未能好生请教,颇为遗憾,你又甚少出山,我几次让商老哥带话请你去五台山做客,都是杳无音信。”

    裴融笑道:“我这些年都在入世行道,积攒善功,为了应对天劫,实在是不得闲啊。”

    商祝也在一旁说道:“我和裴道友是方才到的,刚进山门,就被极乐真人叫到这里来了,说是为了你和峨眉派的梁子,要我帮忙说和。”

    商祝性子直爽,平时在深山之中潜修,不问世事,刘泉是他的记名弟子,跟他学习《合沙奇书》,常去五台派教导刘泉道法,跟五台派的关系比今日在座这些人都要更近一些,裴融久遇为峨眉、五台两派说和,跟他又是好友,这次特地把他请出山来。商祝不愿管别派的纷争,特地等峨眉派魔劫过后,开府的正点过来,见了岳清的面也不绕圈子,直接了当地说出来意,把好友的托付完成了,至于岳清答不答应,那都跟他没关系了。

    宁一子跟峨眉派私交极好,又是纯阳派中人,可以说跟两边关系都很密切,这时候开口说话:“我们今天这些人聚到一起,其实最主要的就是为得这件事,峨眉、五台两派俱是玄门中的大派,合则两利,可扫荡邪魔两教,维护三清正统,分则两害,这些年内斗,双方俱都损失惨重,如今峨眉派已遭魔害,元气大伤,下次若是魔头去打五台,单凭五台派一家也难抵御,唯有各弃前嫌,精诚合作,方可将道家发扬光大,令宵小不敢妄动。”

    其他人都没有说话,不过他们也不用开口,坐在这里就是表明姿态了,譬如李静虚,他跟两家都有渊源,说起来还是跟峨眉更深一些,若是让岳清以为他故意偏袒峨眉就不好了,因此不开口比开口更好,一方面表明自己希望两家和好,一方面表明自己绝不会偏袒某一方。

    岳清端着茶杯沉吟片刻:“实不相瞒,我由始至终,都没想跟谁血拼到底,一直都是峨眉派在咄咄逼人,说什么正邪不能两立,又要除恶务尽,称我做邪师,我门下弟子都是妖童,至于这些年的相互杀伐就更不必说了。”他用手止住要说话的裴融和宁一子,“我说这些,没有要翻旧账的意思,今日李师叔在这里,诸位道友汇聚一堂,为我们操心费力,说心里话,五台派上下,乃至整个七星仙门都是感激不尽。”

    乙休性子比较急:“那岳道友你的意思到底是怎样的?”

    岳清道:“我今天能出现在这里,又是战邓隐,又是收红沙,其实就已经表明了我的态度,只要峨眉认可,那么过去的一切旧账全部一笔勾销,咱们只往前看,日后相互来往也好,共抗魔教也好,都看将来如何作为罢了,毕竟修行人,不能总把仇恨供奉在心里。”

    众人听他这样说,一起松了口气,齐声赞道:“岳道友能如此说,真真是拥有无上智慧和广博的胸襟,让人佩服。”

    岳清笑道:“大家可别高兴得太早,我这里是同意了,峨眉派那边怎么说还不一定呢,别的不说。”岳清用手指了指沙神童子问孙南,“你能放下对他的仇怨么?”

    孙南红着眼睛道:“这魔头杀我恩师,血仇不共戴天!”

    岳清向众人做出了个“你们看见了吧”的表情:“诸位道友可知道峨眉派上下有多少人都跟这位小友一样,恨不能喝我之血,寝我之皮的?诸位若是执意要为我们说和,还真是任重道远。”

    孙南忽然走过来,双膝跪倒,给岳清磕了个头:“晚辈不恨岳真人,相反还要感谢真人的救命之恩,我恨得,只是他……”他用手一指沙神童子,“对他才是恨不能喝他之血,寝他之皮!”

    原来,先前沙神童子附身在李元化的身上,带着孙南和石奇几人离开九宫崖往山门方向飞去,结果忽然出手,要杀死孙南,而之前在九宫崖上,岳清看到孙南晦气满脸,印堂发黑,将有大灾,因此借着说话之际,在他头顶上拍入一道混元真气,沙神童子忽然发难,想要夺他的身体,被这道混元真气挡了一下,并传出岳清的声音:“妖孽你果然在这里!”

    沙神童子被岳清发现,虽然不惧,但攻破凝碧崖正事要紧,以为岳清会传音告诉别人来纠缠他,因此立刻争分夺秒地往凝碧崖去了,孙南因此捡了一条性命。

096 夜宴·中元仙府

    李静虚他们事先已经跟峨眉派通过气了,齐漱溟态度比较暧昧,没有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只说等开府之后跟岳清坐在一起,然后再做定夺。李静虚这回又借着这个机会问岳清,本以为他也要拿捏一番,没想到竟然如此爽快地答应下来,顿时颇感欣慰,连阮纠、乙休等人也觉得事情大有可为,至于孙南等弟子们的仇恨,便不归他们管了,那是峨眉掌门要操心的事情。

    群仙一起从右元仙府出来,绕过后面的少元仙府,观赏一番刚刚种植的各种奇花异草,金蝉正在这里安置芝仙,因朱文死了,他悲恸异常,眼睛又红又肿,坐在一片牡丹花丛中间,兀自垂泪不止,那芝仙长得跟五台派的人参娃娃白慎相似,只不过白慎须发皆白,嘴上还长着几根胡须,这芝仙则是通体如玉,朦胧透明,正坐在金蝉怀里依依呀呀地安慰他。

    看见李静虚等人过来,他赶紧擦了擦眼泪,站起身哽咽着向众人问好行礼。

    李静虚当中劝慰了几句,金蝉低着头,眼泪吧嗒吧嗒掉个不停,丁嫦跟众人说:“诸位道友先往中元仙府去吧,我跟金蝉有缘,在这里陪他一会。”

    群仙穿过花海,经山中小径到达中元仙府,这次是从仙府后面进入,李静虚辈大,他一来,岳雯和林寒立刻过来迎接,毕恭毕敬把这伙人请到偏殿小憩。

    眼看着一路皓月直上中天,因峨眉派提前用仙法将乌云排开,夜幕之下,碧空万里,月华如霜,洒遍乾坤。殿中传呼赴宴,仙乐响起,鼓瑟吹笙,叮当悦耳,群仙齐往正殿聚集而来。

    齐漱溟此刻已经幽闭凝翠峰下,只剩下玄真子和荀兰因二人主持,先向众位宾客致谢,然后便请客入席。

    首先东席首推阮纠上座,因他即是天仙,更加远来是客,阮纠连声推辞,只说这次群仙合力灭魔,以岳清功劳最大,该当以岳清为首,岳清又推公冶黄,公冶黄亦推岳清,几番推让之下,最终还是岳清做了首席,然后是赤杖仙童阮纠、甘碧梧、丁嫦,然后是公冶黄、乙休、商祝、裴融。

    接着是青城派掌教伏魔真人姜庶,小南极不夜城主钱康,天缺大师、清波上人、巩霜鬟,岷山飞虹涧女仙董天孙、长沙谷王峰铁蓑道人、恒山云梗窝狮僧普化、浙江龙湫山散仙柴伯恭、秦岭跛师稽一鸥、宜兴善卷洞长生修士路平遥,南海散仙骑鲸客。

    最后是灵峤三仙带来的四个弟子,尹松云、陈文玑、管青衣和赵蕙,四人俱是地仙,比前面的一些人还要强些,只是跟师长同席,只能屈居末席。东席共是二十四位。

    西席这面,以极乐真人李静虚为首,次座是芬陀大师,易周坐在第三位,这次玄龟岛全家遭劫,他本不想来,只是玄真子连番劝请,方才勉强出席,只是面容憔悴无比。易周之后,是天乾山小男、玉洞真人岳韫、追云叟白谷逸、怪叫花凌浑、白发龙女崔五姑、侠僧轶凡,还有轶凡的好友聋哑僧,他的师父,便是大雪山的了了和尚,这次峨眉派也想法去请,只是了了和尚向来只在雪山腹地闭关,除非他自己愿意,否则任谁也是请不出来。

    聋哑僧之后,是恒山派九龙真人,岷山白马寺一尘禅师、李宁、青囊仙子华瑶崧、大熊岭苦竹庵郑颠仙,纯阳派的宁一子和水云子苏宪祥,边山红菱磴银须叟,崂山派麻冠道人司太虚。然后是易周的两个小妾林明淑、林芳淑,这两人被红莲老魔摄了魂魄,经过许多高手联手,终于夺回魂魄,活了过来,只是坐在那里,笑起来的脸色比哭还难看。

    二人之后,是玉清大师,玄裳仙子杨瑾,最末一位是现任衡山派掌门,步虚仙子萧十九妹的梅花仙子林素娥,自从罗紫烟和萧十九妹折在紫云宫,峨眉派把罗紫烟的徒弟全都接收过来,唯有这林素娥固执地守在衡山,维持师门道统,这些年又收了几个小徒弟,缓慢发展,立志将来给师父报仇,峨眉派苦劝不听,也只得由她,唯有平时多加照顾罢了。这西席亦是二十四位。

    当中主座是玄真子、荀兰因、餐霞大师、万里飞虹佟元奇,峨眉派十多位长老,如今能够坐在这里主持大局的,仅剩下这么四位。这些年峨眉派这一辈门人死伤惨重,元元大师死在都天烈火阵中,形神俱灭;屠龙师太死在华山,亦是形神俱灭;白云大师死在幻波池,元神几乎在水阵之中彻底消融,如今养在还魂法阵之中,还需要至少两甲子才能返本归元。

    李元化为沙神童子所杀,元神陷在红尘沙中;元觉禅师死在魏枫娘的白光剑下,顽石大师死在龙飞的九子母追魂剑下,二人的头颅和元神俱被摄走,魏枫娘将其送给尚和阳祭炼白骨锁心锤。

    除此之外,坎离真人许元通、风火道人吴元智当年最先陨落,已经转世成人,被接引回山门,二人如今已经有十七八岁;水镜道人当年被绿袍老祖的百毒金蚕蛊分食,醉道人被毒龙尊者的子母追魂红云砂化成脓血,也已经投胎转世,现在不过七八岁大。

    这四人根骨、资质本就不佳,再加上念念不忘上辈子的大仇,时常咬牙切齿,暗自诅咒,杀意盎然,怒火攻心,导致修为比之前生更加不如,比之小一辈的师侄们,相差更远。

    因此主席上只摆了八张座椅,玄真子和荀兰因四人坐在当中,剩下四个小孩分列左右,吴元智和许元通二人,恨恨地瞪着东席首座上的岳清。

    除了这些人之外,还有许多佛道两家的僧尼剑仙,因自觉不敢跟以上诸仙同席并列,俱与小辈弟子们一同,共五百余人,峨眉派的众弟子们,除了司乐奉酒有特殊任务的,也都每人负责招待数人,相继入席,裘元就跟林寒在大殿门口最末一桌,这里坐着的都是许多慕名而来的旁门散仙,并没有其他相恶的峨眉弟子,以免再起口角纷争。那几个剑仙看见峨眉弟子跟五台弟子竟然这般友爱,纷纷暗自称奇,原本还听说两派仇杀百年,不共戴天,如今看来,却是谣言误认,他们俱是小门小户出身,见了大派弟子,大多带着讨好的心思,对两人夸赞不绝,连连敬酒。

    对于沙神童子的安排,却让人为难了,这魔头刚刚大闹峨眉山,杀死了李元化,让他入席实在是说不过去,但他现在又是岳清的弟子,又是处在两派和解的时候,不让他入席也说不过去,岳清却是善解人意,主动提出来:“你们不必管他,只让他在我身边,给我和几位道友斟茶倒酒,剥虾皮、剃鱼骨便好,刚入门的孩子,过去又是野惯了,正得磨磨他的性子,否则日后又要无法无天了,得让他知道知道尊师重道,孝顺父母,以此为根基,方好浪子回头,弃恶从善,有他在这里伺候,你们也省下一个人去。”

    大殿之中,这许多人,都知道沙神童子是盖世老魔,甚至除了东西两席坐在前面的几位之外,别人连他的名字都不敢提一句,便是没有亲身领教过他手段的,先前熔炼山川的时候,也在天上看到过了,如今听岳清这么说,霎时间整个中元仙府,一片寂静,大家都怔怔地看着这老魔,原本以为岳清即便将他收伏,也要以礼相待,甚至分半席待之,哪里会想到,岳清真敢把这么个杀人如麻的大魔头当小孩子看,当佣人使唤,有那胆小的,甚至汗出如浆,生怕这老魔被激怒起来,在这里突然大开杀戒!

    然而他们都低估了盖世老魔内心的坚韧,尤其是沙神童子这种,绝对是能屈能伸,听了岳清的话,立刻卷起酒壶,十分淡定地给岳清斟酒,然后是阮纠、甘碧梧、丁嫦、公冶黄……依次斟下去,等姜庶之后,到了天缺大师那里就不淡定了,她和清波上人可是亲手领教过这魔头的手段,只要沙神童子随手一指,恐怕就能将他们治死,甚至只要心念微动,无形魔法更加让人防不胜防。

    等最后斟到路平遥、骑鲸客这几个散仙的时候,端着酒杯的手都开始发抖,甚至站起来向沙神童子致谢,沙神童子极其和蔼地冲他们笑笑,露出一口白牙:“诸位前辈不必客气。”唬得几个散仙差点把酒杯扔到地上。

    岳清在席首笑道:“诸位不必怕他,任他过去如何凶焰滔天,如今入了我的门下,便是五台派弟子,诸位皆是他的前辈,日后他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望诸位道友多替我管教他,是打也打得,骂也骂得!”许多剑仙都是面如土色,连称不敢。

    玄真子在上面看这沙神童子气场实在是大,轻咳一声,将大家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先说了一番场面话,无非是秉承先师遗志,将峨眉派发扬光大,感谢诸位捧场之类之类的,然后宣布开席。

    ——以下不算字数——

    这章写得比较费劲,得不停地翻前面的稿子,算是对前面一百四十五万字的盘点小结,有什么遗漏的大家告诉我,虽然不能改了,后边可以打补丁。

    ※少阳神君和一真上人就不必说了,他们后文会出场。

097 杀子·和解条件

    峨眉派三代积累,底蕴深厚,拿出来的都是世所罕见的献酒佳肴,奇珍异果,数百仙人对月畅饮,谈笑风生,侧殿内严人英司乐,妙音悠扬,百花齐放,异香飘满,霞彩缤纷,果真是仙家境地,精彩非凡。

    荀兰因让齐灵云率领众弟子,拿出表礼,俱是用东海鲛绡织成的锦囊,里面或装法宝,或装珍玩,乃至于灵药鲜果,不一而足,来往宾客带来的后辈弟子,俱都有份,裘元得了三枚朱果,司徒平那份也交到他的手里,裘元打开来看了下,是一枚少清神符。

    仙家宴饮,大多浅尝辄止,大家都已经辟谷不食,少动荤腥烟火,大多只吃几片仙果,意思到了,便即停著,又坐着闲聊一会,到了丑时,姜庶最先站起来提出告辞,带着门下弟子杨诩、呼延显和陈太真三人,拜别离开。紧跟着天缺大师、清波上人等也都陆续起身。

    他们这些人一走,那些差一些的旁门散仙自然不好继续叨扰主人,以免引人反感,好在这几日功夫,已经把过去从没见过的全都见过了,没吃过的也都吃过了,心愿俱足,没了遗憾。

    顷刻间,满殿宾客走了七七八八,东席上只剩下十人,西席俱是峨眉派亲近的,还剩下一多半,其他席面上,只剩下这些人的弟子,有岳雯和齐灵云等人招待着,撤去席面,三三两两地带到外面,月下闲游。

    李静虚首先开口道:“现如今天下道消魔涨,佛门几位高僧神尼又接连飞升,道门之内,再要内斗不休,对于佛道两教,乃至于整个天下都将是一场浩劫,岳贤侄,你可知你因何会在这里?皆是因这场浩劫之故,严道友已经提前一步赶往铁城山,外边的事情交给我,虽然我不会拿身份强压你们,但也希望你们双方都能以大局为重,能够同心协力,共抗邪魔。”

    岳清道:“李师叔,诸位道友,我还是方才的态度,只要峨眉派愿意,我们过去的旧账可以一笔勾销,所有的恩恩怨怨俱都让它随风化去,再也不提,咱们两家只当朋友处……”

    “妖道,你杀了我们峨眉派那么多人,说不提就不提,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说话的正是许元通,他上辈子被岳清杀死,恨岳清入骨。

    岳清根本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跟玄真子和荀兰因说:“只是不知道峨眉派意下如何呢。”

    李静虚也直接问玄真子二人:“你们怎么说?”

    玄真子沉吟着不说话,西席上岳韫忽然说:“李真人和诸位道友的想法倒好,我们峨眉派也不愿意道门内讧,白白便宜了邪魔,过去的血债我们为了玄门大业也可以暂且放下不提,只是这位五台教主他本身也是邪魔一类,我们不敢也不愿与他同流合污。”

    乙休性急:“岳韫,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岳韫道:“大方真人稍安勿躁,你们可知这妖道手里有一面玄阴聚兽幡?用那妖幡收人元神炼魂煅魄,此是其一;妖道收沙神童子,这等老魔尤其是能够带在身边的?依我看来,他跟赤尸神君交好,跟魔教之中也有勾结,今日收沙神童子为徒,也不过是要在两仪微尘阵之下救他一命,等离了这峨眉山,还不一定怎么着呢!”

    众人本就对岳清收沙神童子多有微词,即便是阮纠、乙休这样的,也都很是不能理解,对待这等魔头,要么直接杀了,要么寻地镇压,如何要将其收做弟子?此时听岳韫一说,全都把目光看了过去。沙神童子站在岳清身后,面无表情地应对众人的围观,心里却在摸摸地流泪:“这玉洞真人如果说的都是真的,那该多好啊!”

    岳韫继续抛出重磅新闻:“非但如此,这妖道还跟小南极万魔神宫宫主魏枫娘苟且,如今那女魔头已经身怀有孕,不日即将剩下一对龙凤胎,试问,这样的人,我们峨眉派怎么敢跟他结盟,共抗邪魔?”

    此话一出,大殿之内,立刻哗然一片,俱都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大家都用探寻的目光望过来,探求真假。岳清很是淡然地在沙神童子端过来的金盆里洗了手,又漱了口,然后点头:“玉洞真人说的不错,我确实有一双儿女在紫云宫,等转过年去,孩子便要落地,我穷思许久,还没想好给孩子取什么名字,诸位道友哪位高才,到时候劳烦赐名,岳清感激不尽。”

    中元仙府之内,一片寂静,过了好一会,天乾山小男忽然站起来,一拍桌子,指着岳清喝道:“妖道!你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竟然跟姓魏的女魔头苟且……”

    岳清也是一拍桌子,大声喝道:“我愿意跟谁生孩子是我的事,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在这里跟我说三道四!”

    沙神童子唯恐天下不乱,亦在岳清身后帮腔:“师父说的不错!你们请我师父来吃酒,我师父便是客人,哪有主人干涉客人房中私事的?我倒是刚看到你们才不检点,峨眉派的女弟子跟玄龟岛的两个小王八在大庭广众之下行那事,还把老爹老妈连同祖母一起从肚子里生出来……哎哟!”

    岳清等他把重点地方都说出来,剩下的就给他一巴掌打断:“不许胡说八道!为师在跟你这些前辈说话,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还不给我规矩点站好!”转过身来向玄真子和易周等人抱拳赔礼,“小徒年幼,不太懂事,也是有口无心,还请诸位道友多多包涵。”

    峨眉派的人脸色都难看无比,易周更是气得直接站起来:“老朽身体不适,先行告退了!”也不待人挽留,直接甩袖大步离开,他的两个小妾林明淑和林芳淑也站起来,随后而去。

    岳清重新坐下,缓缓说道:“咱们两家为仇作对百余年,互相之间俱有血债在身,说是仇深似海,不共戴天也不为过,若要一笔笔地细算起来,那就没有意思了,也是对李师伯,以及这么多热心的道友不敬。你们峨眉派向来自称名门大派,如今就说一句痛快话,过去以往,全部既往不咎,把那页旧黄历翻过去,以后重新当着同道、朋友相处,将来共抗邪魔两教,成便成,不成,那也不必在这里徒费唇舌,我回我的五台山,你们经营你们的峨眉派,日后是井水不犯河水,永世不相往来也好,是互相报复,翻算旧账血仇也罢,我们尽数接着便是!”

    芬陀大师忽然沉声说:“妖魔外道,在这里理直气壮地夸夸其谈,真是天下奇事!”

    她这话一说完,李静虚的脸色都变了,吴元智说什么,他可以不当回事,但芬陀大师作为佛门一代神尼,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说这样的话,就不合适了。

    阮纠也不满地看了她一眼,开口道:“我师父在天蓬山演算天机,亦见道消魔涨,玄门内耗严重,再不设法,日后必要酿成大祸!因此这次下山时,特地嘱咐我,尽量和李师叔一起,为你们两家说和,你们两边俱是道德真仙,有大智慧,想必亦能看清此时正邪气数。”

    他把赤杖真人搬出来,芬陀大师冷哼一声,也站起身,告辞回龙象庵去了,这老尼姑当年虽然跋扈,容不得别人在她面前唱反调的,但多少还偶尔见些笑容,如今这几年,却是越发地戾气深重了,站起来说走便走,到了门外,金光一闪,便即消失不见。

    阮纠把赤杖真人搬出来,李静虚和严媖姆又是一起策划的拒止铁城山计划,峨眉派若是不答应,恐怕就把这三位金仙全部都给得罪了,日后三人抛弃峨眉,只跟五台派合作,不出百年,峨眉派就得萎缩成一个二流门派,毕竟金仙修行日久,徒子徒孙众多,得罪一个便是得罪一窝。

    荀兰因终于说话:“诸位道友所说,深有其理,我们峨眉派亦赞同放下成见,共抗邪魔,只是岳道友自身所作所为,让人放心不下,众所周知,那万魔神宫的魏枫娘是个什么货色,他作为五台教主,一方仙门领袖,竟然跟那么一个女魔头在一起有了孩儿,我们实在是不放心,他将来若是跟魔教返回手来暗算我们峨眉,这个代价我们可承受不起。因此,我有个提议,只要岳道友潜心悔过,将魏枫娘那诞下的那两个魔种杀了,形神俱灭,跟万魔神宫彻底断绝往来,我们一定和……”

    李静虚阴沉着脸,打断她的话:“你可知魏枫娘所生的那两个孩子是谁?其中有一个,便是谢山转世,你要把他杀了么?”

    荀兰因还是头一次听李静虚用这种口气说话,金仙的那种无形的气势压得她元神荡漾:“即是谢道友的转世,便只灭了他的肉身,然后重新送起投胎便是。”

    岳清冷笑道:“我的孩子,生死岂能由你们来定?”

    玄真子道:“岳道友这是打定主意要跟魔教沆瀣一气,死不回头了?”

    岳清不跟他说话,只看向李静虚,又向阮纠、乙休等人道:“诸位道友也看见了,峨眉派根本就不想跟我们五台和解,诸位的一番苦心,恐怕都要付之东流了!”

098 来往·极乐打算

    听了岳清的话,荀兰因急声道:“我们何时说过要不想跟你和解了?这些年来,我们峨眉派多少同门死在你和你的党羽手上?这些我们都可以既往不咎,只是要你跟魔教彻底断了联系,这有什么不对?你跟万魔神宫的大魔头苟且生养儿女,又将沙神童子这么一个老魔带在身边,让我们怎么能够放心跟你们合作?分明是你自甘堕落,还想强词夺理?”

    岳清眉头一挑:“哦?跟魔教有来往的,你们就决不能容么?”

    吴元智在一旁大声道:“不错!自古正邪不能两立,峨眉派绝不跟魔教同流合污!”

    岳清笑道:“我记得你们方才借给李师伯去对付邓隐的那个青玉莲蓬,就是当年长眉真人从石神宫主那里得来的吧?另外据我所知,李师伯跟宇宙六怪之一的火灵神君私交不错,你们是不是也应该把他从这里赶出去?当年鸠盘婆擒住玄龟岛的易静,打算九鬼啖生魂,又是谁攀着昔日的交情,跑去跟赤身教主说情,把易静的元神讨要回来的?另外还有啊,当年连山大师跟魔教中人更是多有勾连,甚至亲身去修炼魔道法术,你们是不是也要把他从祖师牌位上请下来啊?”

    峨眉派一时语塞,若说魔头,天底下谁能大的过当年的石神宫主?就算是现在铁城山老魔也是人家的师弟,其他几件事,也都是世所公认的,谁也反驳不了。

    岳韫听见他提及连山大师,心中不快:“众所周知,石神宫主和火灵神君虽然身处魔教,却是极少为恶,岂是魏枫娘那个泼溅荡妇可比?”他的两个徒弟被魏枫娘捉去,送到阴魔部给众魔女淫乐,心中对万魔神宫已经是恨极,“鸠盘婆当年听了长眉师兄的劝告,已然弃恶从善,咱们自然要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至于连山大师,欲以旁门入道,为天下苍生摸索出一条通天之路,天仙大道,其胸襟气魄,智慧神通,又岂是你这么一个妖道邪师所能诋毁的了的?”

    岳清笑了:“鸠盘婆听了长眉真人的劝告,弃恶从善,便该给一次机会,那沙神童儿也听了我的劝告,决定弃恶从善,也应该给他一次机会!”

    他用手一推沙神童子,沙神童子立刻上前几步,朗声说:“我自然也是弃恶从善的,日后以师尊为榜样,一心向道,回想起过去种种,犹如迷梦一般,多亏师尊指点,恰如春雷滚滚,震彻长空,如醍醐灌顶,令人茅塞顿开!师父就是我在黑夜里的指路明灯,永远为我指出正确的方向……我绝不会辜负……”魔教之中,向来是以法力论大小,用拳头分高下,弱小的,要想不被吞掉剥削只能依靠强大的,因此各种溜须拍马的手段俱都大行其道,沙神童子就是从那时候过来的,这时候一边要讨好岳清,一边要给峨眉派添堵,因此一开口就滔滔不绝,越说越肉麻。

    峨眉派众人的脸上也越来越难看,吴元智几乎从座位上蹦起来,骈指沙神童子,跳脚喝骂:“你这魔崽子恶贯满盈,焉有回头之日?说这些花言巧语,谁有会相信你?”

    沙神童子笑呵呵地说:“你相信不相信都无所谓,只要师父愿意相信我就好。”

    除了峨眉派,在座的其他人也大多觉得此事不靠谱,宁一子开口道:“岳道友,您的人品,我们都是相信的,只是这沙神童子,向来无法无天惯了的,你现在凭借一枚金环将他约束住,将来万一被他找到法子,破掉了那金环,从五台山闹起来,对七星仙门,乃至于整个天下,都将是一场空前的浩劫,岳道友还请三思啊!”

    司太虚、华瑶崧等人也纷纷开口跟着劝说,岳清把脸往下一沉:“怎么着?长眉真人不过口头上劝告几句,就能让赤身教主痛改前非,我把他带在身边,时时教导,就不能使浪子回头了?”

    岳韫嗤笑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长眉真人相提并论!”

    岳清眼中精光一闪:“我为何不能跟长眉真人相提并论?岂不闻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大道之下,我是刍狗,他任寿也是!谁又比谁高贵些了?枉你修道这么多年,连心中还有如此严重的高低贵贱,离于大道的分别之心,也配位列七真之一?真真是欺世盗名!你实在不配与我说话,且赶紧闭嘴吧!”

    一番话把岳韫噎了个大红脸,连声反驳,岳清都置之不理,当真是把他当做不配对话的一类,只跟玄真子说:“让我杀掉两个孩儿,那是绝不可能!让我处置了新收入门的徒弟,也是没有道理!两件事我都不会答应的,你们同意像李师伯说的那样,五台、峨眉两派和解,将来共抗魔教,那么咱们便立下章程,日后也好开始作为,若是不同意,再扯皮下去,翻旧账也没什么意思,岳某人就此告辞!”

    吴元智阴森森地喝道:“妖道!你当我峨眉派的两仪微尘阵是吃素的?既然进了峨眉山,还妄想全身而退么?”

    荀兰因听他说的不成话,赶紧接口道:“你是我们峨眉派的客人,我们自然不会把你怎么样,但沙神童子是这次魔教派来的敌人,我们决不能放过,你把他留下,我们放你离开!”

    岳清冷冷回问:“如果不答应呢?”

    荀兰因道:“如果岳道友实在不肯,那我们就只能委屈道友在峨眉山小住一段时日了。”

    岳清哈哈大笑:“李师伯,你怎么说?若是没有你,我当日便已经离开了,看在你的面上,我才来助他们峨眉派度此魔劫,先斩赵长素,再收尚和阳,山门外面大战血神子,斩杀邓隐一个化身,凝碧崖下又救了那小寒山神尼一条性命,收了沙神童子,我自认这次来对得起李师伯你,如今他们要软禁我,你就不说句话么?”

    李静虚已经是金仙境地,什么事情看不清楚?对于峨眉派跟五台派结盟,卦象上是有成功的迹象的,不过确实阻碍重重,耗时日久。他看得明明白白,两派越早结盟,对两派收益越大,其中峨眉派得的好处也越多,越晚结盟,峨眉派越衰败,他把岳清弄回来,是为了对付魔教的,可不是跟峨眉内耗的,铁城山老魔是个劲敌。

    这老魔所创立的小世界,已经收留了不少碍于天诛、天劫的盖世老魔,大多是沙神童子的前辈,如九烈神君的岳父伏瓜拔老魔,尚和阳的师父无行尊者,毒龙尊者的师父叱利老佛,这些老魔都是要受天诛或者天劫而死的,都被接引了过去,现在虽然局限于铁城山之中,一出来便要引动劫数,不过一旦铁城山老魔以整个世界献祭,将此间化成魔域,他们就可以回来为所欲为了。

    李静虚算定,如果任由峨眉派一家独大,最终群魔出世的时候,根本难以阻挡,到时候仙道凋零,佛门衰败,人心皆为魔头所诱,道观里画符的道士,寺庙里**的僧人,尽是魔子魔孙,以骗人为乐,愚弄众生,无量魔头,泛滥人间,杀不胜杀。

    因此他才拖延一甲子功夫飞升,施展禁术,将岳清弄回来,要破此破局,关键就在于紫青宝箓和通玄真经,两家合力,方是正理。

    不过仙人也有许多放不下的东西,早在双方开始争论之初,他就已经看出,峨眉派一方,普遍带着高人一等的傲慢和刻骨铭心的仇恨,他之所以一直努力撮合,就是想要再努力一把,使道门尽可能多地保存一丝元气,如今他是彻底失望了,两边对于和解的渴望都不是很大,尤其峨眉派这一边,大约是开府成功,两仪微尘阵大成,料想再没人能够攻进峨眉山,想要以此为根基,休养生息,将来重新恢复昔日荣光。

    李静虚在心中默默叹息,站起身来:“今天的事,是我唐突了,到底人力不能胜天,如今机缘不到,即便强行把你们弄到一起,也只会起纷争,增长仇恨,罢了罢了,如今你们开府成功,此间事了,我也该回去了。岳师侄是我带来的,我是无论如何也要把他平安带出去的,至于沙神童子……”他说到这里沉吟了下。

    沙神童子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对于李静虚还是很怵的,知道自己的命运便掌握在他的一念之间了,有些惶急地扯了扯岳清的衣袖,小声道:“师父……”

    岳清拍了拍他的手,表示安慰:“不管李师伯同不同意,我都会把你平安带出去的,那一声声的师父,可不是白叫的。”

    沙神童子是真的害怕了,他已经见识过那两仪微尘阵的厉害,即便自己红尘沙仍然在手,也至多保护自己不受伤害,仍然要被困在阵中,一旦进去,便成了刀俎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哪怕他能够支持几百年、上千年,最终也仍然逃不过被炼化的结局。

099 赐宝·双刀并行

    李静虚道:“沙神童子是岳师侄所擒,是生是死自然也由他说了算,不过有一节。”他向岳清道,“李师侄死在沙神童子之手,元神陷入红尘沙里,还有当年命丧青螺峪的元觉、顽石二人,元神和头颅都被魏枫娘送给尚和阳祭炼白骨锁心锤,现在那白骨锁心锤在你那,你把他们三人的元神一并还来,也算成全了道义。”

    岳清道:“红尘沙和锁心锤都在我手里,本来也是打算将里面的怨魂都超渡转生的,如今还给峨眉派,也省了我一番手脚。”他先把手伸进红欲袋中,神念转动之间,迅速将李元化的元神吸到手里,这回没有沙神童子施法操纵,就算是李元化贪恋红尘世界舍不得离开也不行,被他硬抓出来,又从玄阴聚兽幡中抓出两个骷髅,一起递给李静虚。

    那骷髅眼中魔火闪烁,呜呜怪啸,一拿出来,整个大殿之内都掀起阵阵阴风,这东西是有灵性的,一旦放出去,会自动飞去食人,便是一般的地仙遇见了也只有跑路的份。只是李静虚是何许人也,尚和阳的这种东西在他眼里都是小儿科,虽然这个身体只有十来岁大,一双小手抓不住半个骷髅,不过他两手一揉,两个骷髅就缩到鸡蛋大小,连同李元化愤懑不满的元神一起递向玄真子。

    岳清痛快地还了三人元神,也算是给李静虚长脸,毕竟最初是李静虚说服齐漱溟给岳清发请柬,邀请他来赴会,并且撮合两家和解共抗魔教的,现在虽然没有做成,但这一场魔劫,岳清出力不少,现在又把三个长老的元神还了回去,不管在谁看来,岳清也算是带足了诚意,可以说是仁至义尽了,至于最终没有谈成,还是峨眉派的原因更大一些。

    如果乐清拒绝还人,李静虚就要回长春岭无忧洞闭关弃世,直至飞升,再不出面了,管他天下洪水滔天,人脑子打成狗脑子也都跟自己没有关系,当然,峨眉跟五台不肯合作,他就算把心操碎了也无济于事。

    岳清把裘元叫回来,李静虚也把李玄、李健招来,向玄真子和荀兰因提出告辞,他俩一走,其他人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了,阮纠率领的灵峤仙府一伙,加上公冶黄、乙休、商祝、裴融,宁一子、苏宪祥、九龙真人等也都纷纷提出来告辞。

    钱康也要走,被荀兰因让阮征死命拉住,岳清见了,心中冷笑,在山门前临分别的时候,向玄真子和荀兰因说:“我五台派三个孩儿,石生、石完和钱莱,被东极大荒山卢家老魅掳走,带去幻波池了,不日我将亲自去接孩子回家,听说幻波池圣姑跟贵派交好,有意将幻波池送给贵派开辟别府,所以还请贵派先派人去说一声,最好让卢家老魅换个地方,否则毁了山景,炸烂洞府,你们那别府可就开不成了!”

    荀兰因道:“幻波池屹立数百年,觊觎池内宝物者不计其数,这些年擅闯幻波池盗取珍宝的也不在少数,岳道友当年不是也去过么?可也没见谁把幻波池真个毁了,岳道友想再蹈幻波也是好事,我会通知那边的几位道友做好准备招待贵客的!”

    岳清笑道:“那就好!”说完再次跟众人告辞,然后单约乙休同路向北。

    众人听见双方有这样剑拔弩张的样子,纷纷各自叹息,裴融望着北天上金光霹雳消失得云端说道:“两大道门如此内耗,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凭白让邪魔两教捡便宜!如果这次两派精诚合作,七星仙门举派来援,再加上昆仑、武当、茅山各派,道门齐心协力,必定重创邪魔,说不定妙一真人和苦行道友也不会受那个苦了。”

    商祝面无表情:“大道若斯,天数无定,谁又能做了谁的主?道友还是跟我回山修炼,只待功行圆满,好飞升紫府,落得个清心逍遥罢。”

    再说岳清和乙休同行向北,岳清把先前在九宫崖上擒捉的毕真真拿了出来:“此女是韩道友座下叛徒,当年跟纯阳派,以至于后来跟我五台派几位门人都有因缘纠葛,今日我将她擒了,还请乙道友将她待我交给韩道友发落。”

    乙休把大手连摆:“此女早已经被山荆逐出师门,跟岷山白犀潭再无任何瓜葛,她是峨眉弟子,道友要么将他杀了,要么像其他人那样还给峨眉,如何处置,都不必告知我们。”

    岳清道:“她终归跟韩道友学艺百年,师徒缘分甚重,如何发落,还是要韩道友意下,咱们都不好代为做主,你若是不肯替我转交,我就只能亲自跑一趟白犀潭了,只是听说她现在闭关,谁也不见,幻波池斗法邻近,我又耽延不得,就只能亲自把她送进仙府之中,又怕冒犯了韩道友,到时候若是惹下什么误会,又不好办……”

    乙休听他这么说,不怒反笑:“驼子修行这么多年,过去都是我这么跟别人说话,还是头一次有人如此跟我说呢,罢了罢了,我就把她带回去,将这段因缘了结了吧!”

    把毕真真交给乙休带回白犀潭,岳清算是了了一桩心事,这次峨眉派开府赴宴之行,也算是圆满地划了个句号,在秦岭上空跟乙休告别,五色祥云星驰电掣,不多时就到了五台派山门前面。

    岳清出去带了两个人,回来时候也是两个人,不过司徒平换成了沙神童子,这一消息把山上所有人都震惊了,包括闭关的刘泉,全都跑到黄龙宫来看新鲜地围观沙神童子,哪怕看到了真人就在眼前,还是都有些不敢相信,岳清会把这么个盖世老魔弄回来当徒弟。

    对于被别人围观,沙神童子已经很习惯了,他十分淡定地按照岳清的引荐,给许师姑、刘师叔磕头,然后又向杨鲤、灵奇等诸位师兄师姐们鞠躬问好。

    其他人也还罢了,毕竟沙神童子凶名在外,任何人都不敢提他的名字,流传有限,大多只知道他是个厉害老魔,其他的资料都很简约,不过云萝娘、云九姑,昔年的红花鬼母苗楚芳,以及出身小南极四十七岛魔众妖师的黎望、崔晋,这些在外面混过的,俱都深深知道沙神童子的厉害,譬如苗楚芳为五台派二代弟子中的翘楚,但就算她前世全盛时期,也不敢跟沙神童子放对!至于李昆吾、邢徵这几根老油条,则直接被吓傻了。

    许飞娘也有些意外,她深知沙神童子厉害,说话也不背着他,直接问岳清:“九为阳数之极,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你收下这第十个弟子,恐怕兆头不好,你已经在天下群仙面前承诺要好好管教他,便担上了责任,将他若有反复,恐怕要误你的仙业。”

    岳清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我收十个不会十全十美,收九个也是一样,凡事有一利便有一弊。况且当知,百善孝为先,论心不论迹,论迹天下少孝子,万恶淫为首,论迹不论心,论心天下无完人。”他看了看地上跪着奉茶的沙神童子,接过来喝了一口,“修仙也是如此,我跟他有这段师徒缘分,我能不能以慈心待他,是我自作自受,他能不能以孝心奉我,将来亦是他自作自受,那些说什么被徒弟拖累的,不过是多在别人身上找借口罢了,你不见极乐真人这两年又开始收徒弟了?他便是明白了这个道理,修行一道,谁也管不了谁,同样,谁也拖累不了谁。”

    他把茶杯放下,将当初收自屠龙师太的那口屠龙刀拿了出来,并神禹碑和禹王钟,一并赐给沙神童子:“你即入了我门下,日后便要服我教规,若有违背,决不轻饶!以后你要修炼我五台派的法术,从小五行篇炼起,到大五行篇,将来太乙剑诀,混元心经我都教给你,你过去魔教的那些手段,我也不禁你使用,日后孰优孰劣,你自知晓。”

    他先拿起屠龙刀:“这刀本是长眉真人飞升时赐给沈琇的,名为戒刀,是让她以戒为师,戒杀戒怒,到了她手里,却成了一件力气,神挡杀神,妖当屠妖,闯下了屠龙师太这等赫赫有名的称号,可见刀不分好坏,全在人心如何。此刀后经心如神尼帮助沈琇以佛法祭炼,威力不弱于你的那把魔刀,你以后双刀并行,慢慢体会正邪之别,双方利弊,将来好做取舍。”

    沙神童子大敢意外,本以为这次算是落到后娘手里了,日后要被奴役作践,万一有个错处,更说不定有什么酷刑等着自己呢,只在暗暗发誓,权且装作顺从,忍耐到岳清飞升,也就算熬出头了。他也猜想岳清肯定要用正教那一套假仁假义的话来约束自己,早就准备了一套海誓山盟式的入派感言,每一句都绝对是大义凛然,伟大光荣,正确无比,先拍岳清的马屁,再拍五台派众人的马屁,正教中的伪君子可是都爱听这一套的,等把大家都哄得舒舒服服,以后自己的日子也好过一些,毕竟对人心的掌握,什么人爱听什么,作为魔教中的大佬,尤其是以灵感著称的积年老魔,对于这些根本就是轻车熟路。

    只不过岳清用这番话来教导他,又赐下这等绝世神兵,让他很是不适应,事先准备好的一肚子话,现在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默默地双手举过头顶,把屠龙刀接过来。

100 幻波·大打小打

    作为修行千年的盖世魔头,不论道行,单比法力,沙神童子是绝对不输于岳清的,更兼修炼诸天秘魔圣典,练就一身神鬼莫测的魔法,近乎于不死不灭,也是他自己太衰,脖子上先套了个伏魔金环,被岳清以有心算无心,跟智能和尚研究出来的一道神符来对付他,才将他擒住制服,否则出了铁城山那位深知他功法底细的师祖老魔,便是李静虚,也很难将他制住。

    魔教中人,最讲心思莫测,引欲勾情,往往三言两语,在不知不觉之间,就让人入彀,沙神童子也是从小魔逐渐修成老魔的,对于这些手段全都了然于胸,在回来的路上,他都在盘算如何应付岳清和五台派众人,争取在岳清飞升自己,让自己的日子好过点,等熬到岳清飞升之后,再苦尽甜来,霸占五台山,来个鸠占鹊巢,将这里建设成魔教总坛,甚至还在暗中盘算,到哪里去寻找像之前太平仙印那样,能够镇压伏魔金环的宝物。

    然而刚一上山,岳清就给他来了这么一手,让他一肚子诡计谗言都不知道该如何施展,尤其岳清一双慧目,极具威严地注视着他,仿佛连他所思所想全部一目了然,霎时间,沙神童子竟然有些自惭形秽的感觉,这可是过去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他深吸一口气,将屠龙刀接过来,脆生生地回答:“师父所嘱,徒儿尽皆铭记于心。”

    岳清又拿起神禹碑和禹王钟递过去:“这两件宝物,俱是大禹王当年用来治水的法宝,神禹碑镇压地轴,禹王钟镇压地眼,不但妙用无穷,而且威力惊人,你宜善待之。”

    沙神童子应声接过二宝,岳清让杨鲤把他领下去,安排住处,讲解本门规矩。

    许飞娘说道:“你走赴宴的时候,带了两个人去,回来的时候,也是两个,却换成了沙神童子,你到底是如何想的?怎地把平儿送去幻波池了?这次是要大打?还是要小打?”

    岳清笑道:“师姐这话我听不明白,何为大打?何为小打?”

    许飞娘道:“峨眉派衰势已成,这次开府是垂死挣扎,幻波池一战,便是回光返照,他们看不开啊,当年黄山顶上二次斗剑,他方陨落,我便宣布脱离漩涡,弃暗投明,为的便是韬光养晦,以待天时,妙一夫人若是学我那时光景,必不会落到如此境地。据我从卦象上算来,幻波池若是小打,不过再次令峨眉损折一次元气,将来分裂成两部。若是大打,峨眉派便要被彻底铲除,连同幻波池一起化为灰烬。以师弟的神通道行,想必也都已经尽知,何必还来考教我。”

    岳清问道:“那依照师姐的意思,是大打好,还是小打好?”

    若所五台山上最恨峨眉派的,无疑要数许飞娘了,因此在这件事上,岳清要让她拿主意。

    许飞娘淡淡地说:“这些年我参悟通玄真经,渐有所感,死亦非死,生而未生,生生死死,不过是那么回事,等将来我也将元神寄托虚空,修证法身之时,便又可跟他心心相印,交感觉知了,所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若非有那两次斗剑,恐怕我们到现在,还要陷在人间欢好,滚滚红尘之中,当年的事情,我已经不放在心上了,你如今是五台教主,凡事你自己决断便好。”

    “既然如此,那就小打一场好了。”岳清作出决定。

    灵奇有些不忿:“师父,峨眉派做下那么多恶事,往好了说是飞扬跋扈,往不好了说简直就是穷凶极恶,况且跟咱们百年世仇,便是将他斩尽杀绝也不为过!师父又何必对他们手下留情?”

    当年峨眉派北极问罪,灵奇深恨之,再加上当年跟易家姊妹的恩怨等等,算是二代弟子中对峨眉派仇恨值极高的一个,因此赞成将峨眉派灭掉。

    沙神童子听了在一旁起哄:“二师兄说的不错,峨眉派那些人,从太元老头开始,就没一个好东西。”他掰着手指头给大家数,“太元老头是个笑面老虎,脸上跟你笑嘻嘻的,背地里就跟人算计你!樗散子是个伪君子,满嘴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连山大师也是假仁假义,说什么为了天下苍生,以身殉道,实则他当年发下的宏愿都不能兑现,功德也是不够,现在元神寄托在月儿岛,等着徒孙们把他当年所发愿望实现,才能飞升哩!至于任寿,哼!也不是好东西,巧取豪夺,排出异己,丌南公因何远遁北极?就是被他撵走的,还强夺红花姥姥的乌风草,这事当年都臭大街了。还有什么水晶子、天残子,本事不大,就会吹牛,当年七个打我师父一个,还不是被我师父打得抱头鼠窜!至于齐漱溟……”他说到这里,才发现整个大殿里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全都静静地注视着他,顿时住了口,“总之,我赞成二师兄说的,对待敌人,就不应该手软,就要把他们一个个全都捉来,打杀成灰才好!”

    他说完,得意洋洋地看了灵奇一眼,本以为能得到个感激的眼神,哪知灵奇跟其他人一样,脸上表情尽是古怪。

    “对待仇人,的确不应该手软,然而也不能一味滥杀,杀啊,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要不然当年释迦摩尼佛在世的时候,就把不信他的人都杀了,岂不是好?绝尊者要杀进天下邪魔,天淫教主大肆残杀正教人事,沙神童儿,你方才还说你原来的师父,想必你也知道他最后落得个什么下场了?远的不说,单说尽得,朱由穆、姜雪君当年都滥杀旁门左道,结果如何?姜雪君毁了肉身,剩下元婴塑体,被媖姆大师约束着,才收敛了许多,朱由穆不肯收敛,如今入了我的红欲袋里。”

    灵奇低头道:“师父您说怎样做,我们只听着就行了。”

    岳清道:“什么叫只听着就行了?我在的时候你们只听我的,将来我飞升了,你们又去听谁的?将来你大师兄执掌门户,你要去北极开辟别府,独立门庭,没有了然世事的大智慧,只凭着带着仇恨的小聪明能成什么事?”

    灵奇被说的满脸通红,急忙跪在地上:“弟子错了,请师父责罚。”

    岳清让他起来:“我责罚你做什么?你现在也是散仙了,不是刚入门的童子,我不但要告诉你怎么做,还要告诉你为什么那么做,将来我走的才能安心,你们学不会,或者带着偏见,听不进去我说的话,将来自己吃亏,又何用我来责罚?”他耐心地给大家讲,“如果像师姐说的,大打一场,将峨眉派彻底铲除,那么道门之中就只剩下五台派独占鳌头,势必要成为魔教二次重来的首要目标!同时因为峨眉派的消亡,道门气运大衰,咱们即便能打败魔教,也要元气大伤,你们当中,能有几个活过去的,还未可知呢!如果小打一场,峨眉派分裂成两部分,与咱们一敌一友,与咱们为敌的,跟魔教自然也不能相容,势必拼杀得更要惨烈,与咱们为友的,结成盟约,到那时天下玄门连成一片,则魔教无可作为!此才是堂堂正道!”

    灵奇郁闷道:“师父讲的是,弟子受教了!”

    岳清道:“你一时想不通也没什么,若是一世想不通就要糟糕,荀兰因他们就是想不通,方才要把峨眉派带进万劫不复之地!若是齐漱溟还好好的话……或许不会如此。”

    许飞娘接口道:“若是长眉真人还在世的话,断不会如此!”

    沙神童子又没心没肺地笑道:“若是我去执掌峨眉派,亦不会如此!”众人再度失声。

    峨眉派三代人积累,既有数不尽的法宝财富,亦有无量的仇恨恩怨,久而久之,越积越多,便成劫数,峨眉山开府,是魔劫,这次幻波池斗法,是仙劫,如果峨眉派能够放下仇怨,跟五台派结盟,后果则要好的多,而他们依然跟五台派为敌,劫数临头之日,便再难补救。

    若说此事起因,还在沙红燕,因伽因在幻波池底做死关,只说等将来开关便要飞升极乐,幻波池便成无主之物。实则她自知由道家旁门转入佛门正宗,修行上有缺陷,唯有白眉禅师对她的机缘,能够为她解惑,便想借着过去世中的一点机缘,将幻波池以及池内珍宝都送给李英琼,然后让李英琼的父亲李宁向白眉禅师求情。

    其实佛家最讲对机,而且正道行者皆具有普渡有缘的大慈大悲之心,她若是直接去求法,白眉禅师绝不会吝啬指点,偏要绕这么大个圈子,李宁和白眉禅师都知道他心中所想,但却不能主动去为她讲解,否则她反倒要起对方故意施舍,乃至于看不起她等等烦恼,所谓“只闻来学,未闻往教”便是这个道理,上赶着不是买卖。此心便是障碍,让她始终不能得到近在咫尺、唾手可得的正法,直到如今白眉禅师飞升,她这死关也坐不下去了。

101 幻波·卢妪之愤

    圣姑伽因做死关之前,曾经宣布,自己等功行圆满便要飞升,幻波池以及里面收藏的所有奇珍,俱是身外之物,留赠有缘。

    她既然这样表态,自然有许多仙人来取宝,之前因幻波池太过隐蔽,圣姑当年又是心狠手辣之辈,大家害怕她的威名,轻易不敢来寻宝,直到岳清当年大闹幻波池,群仙发现这圣姑也并非真有传说中的那么言出法随,动念之间制人生死的厉害,人家五台教主以散仙之资,在幻波池里大闹一通,取了一百多件法宝,还反杀了峨眉派的白云大师,结果不但人家五台派依然越做越大,带进去的四个弟子,尤其是两个男弟子依然毫发无损,圣姑那什么天魔诅咒也没起作用。

    大家胆怯之心即去,便开始又那自持法力的开始进入幻波池寻宝,其中以昆仑派的卫仙客、辛凌霄夫妇,以及丌南公的宠姬沙红燕最为著名和强势,两伙人俱都在峨眉派手里吃了大亏,索性结为一伙,四处呼朋唤友,策划了二入幻波池,却又以失败告终。

    等到了前几年,圣姑的徒弟崔盈死而复活,当年她被圣姑的乾罡五神雷击死,尸身藏在幻波池北洞上层石室之中,元神始终附在尸体上,经过这许多年的温养,再度复活,开始呼朋唤友,因圣姑看出她天生劣根,难调难训,但还是愿意给她悔过的机会,定了死期,若是她能够悔过,便能免死,若是不能,便要形神俱灭。圣姑性情刚愎,峨眉派若是提前结果了这艳尸,她势必要动怒,结成仇怨,因此只能暂时忍耐。

    然而崔盈越闹越不像话,勾搭了许多旁门左道,邪魔两教的人物,其中最厉害的,就要数轩辕法王座下六大弟子,其中毒手摩什跟她过去世有夫妻之缘,崔盈借此机会,跟他结成夫妇,并且请轩辕法王进驻幻波池,言及师父之后,此地便归自己继承,将来就作为嫁妆,一起并入大咎山座下,轩辕法王老奸巨猾,虽然不惧圣姑,但亦看出此地乃是万劫勾绞的大凶之地,风水太差,贸然进驻,恐有妨碍,便延迟推脱,先让六大弟子到池中去,试探各方的反应。

    卢妪性情跟圣姑一样的孤傲刚愎,在北海被岳清封印禁锢,她视为奇耻大辱,又得知老对头枯竹老人得岳清指点,参悟大道,已经倒向五台,她便来跟峨眉结盟。

    这老魅性情是出了名的彪悍,除了她认可,或者是对她有用的,其他人全都不受待见,到了幻波池里便大打出手,不管是圣姑原来的先天五行禁制,还是后来峨眉派和易周补足的阵法,亦或是崔盈复活之后,跟五淫尊者他们另加的阵法,全都奈何她不得,被她长驱直入,到了池中,大开杀戒,轩辕法王第五、第六弟子全被杀死,若非轩辕法王在大咎山心生感应,出手及时,除了五淫尊者和七邪神君法力高强之外,剩下两个也保不住。

    轩辕法王也颇为忌惮卢妪,知道劫数发动,不好代人受兵,只撂下几句狠话,便带着弟子回大咎山去了,之后便得了师父查双影的号令,让他往大雪山去,破坏峨眉派的地势龙脉。

    毒手摩什他们走了,崔盈身边的其他妖邪,被卢妪又杀了不少,剩下的都做鸟兽散,崔盈孤掌难鸣,兀自不知好歹,设计把卢妪引到圣姑寝宫里去,想要激发最强的阵法,将卢妪杀死,哪知卢妪道行深厚,远远超出她的想象,并没有触动寝宫阵法,便将她杀死在圣姑昔日打坐的床榻前面,形神俱灭!她看出峨眉派碍于圣姑的原因,对于崔盈有些无奈,索性由她做这个恶人,让峨眉派领她的情,然后方好谈合作对抗五台派的事。

    卢妪将石生、石完和钱莱小哥三个擒去,封了法力,软禁在幻波池底,并不禁随意走动,正好沙红燕召集人手三入幻波池,遇见石生三个,便想要救他们离开,被卢妪得知,拦住去路,这老魅说话向来是不容人顶嘴的,沙红燕作为丌南公的宠姬又是说话向来占高音的,几句话的功夫便打了起来,结果沙红燕,连同带去的十来个同道,当场就大多死在她的手上,唯有西海落魂岛三凶,仗着多年修炼,元神变化通灵,逃了出来。

    也是天数如此,刚出依还岭不久,就遇到北海土木岛弟子商建初和灵婴卜天童。那商建初迷恋小南极金钟岛叶缤的徒弟朱鸾,屡次背着父亲出来,想要跟佳人幽会,朱鸾自从叶缤死了之后,金钟岛的众弟子大多拜在杨瑾门下,尤其这朱鸾,更是杨瑾前世凌雪鸿的晚亲,商建初一见钟情,这次特地和卜天童带了北海特产的如意珍珠蚌来讨好心上人,朱鸾则提前从卦象上算得,早早躲了出去,商建初不甘心就此回家,非要朱鸾亲口拒绝自己不可,匆匆随后追来。

    两人刚到依还岭上空,遇到落魂岛三凶求救,三凶在东海,他们在北海,过去虽然见过几次面,却并没有往来,三凶请他们去救商弘和商壮,不过这两人虽然是商建初的哥哥,却并非一母所生,双方既无感情,两人又因为作孽不该,被逐出家门,断绝父子关系,商建初和卜天童倒是不会为了他们轻涉险地,不过又听说石生也被困在池中,小哥俩一商量,先传音螺向家中宝信,那声音需要数个时辰才会传回土木岛,他们等不得,两人一起冲进幻波池。

    那卢妪是何许人也,便是商梧、商栗亲至,以二打一,也不是对手,更何况他们两个后辈,不过转眼之间便被法住压住,眼看就要命丧在吸星神簪之下,忽然幻波池外飞来一个巨大的红球,上面魔气滔天,附着无数血神子,从天而降,正好将她吸星神簪射出去的银光挡住。

    那血神子见了生人气息,便如同嗅到鲜血的蚂蝗一样,蜂拥而起,就要四下飞射,哪知这吸星神簪却正是克星,那么多血神子全被神光吸住,绞成粉碎,非但如此,卢妪方才是做着一击必杀的打算,要将商建初和卜天童杀死,吸星神簪使出了六分力,轰出之后,不但消灭了那么多的血神子,破掉魔法,还把里面的一层金光震荡。

    “啪!”一声轻响,金光裂开,里面现出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和一个黑衣少年,正是被岳清从峨眉山送过来的姜雪君和司徒平两人,受到吸星神簪威力震荡,姜雪君终于从定境之中醒来。

    卢妪是认得姜雪君的,她就算再蛮横,谁的面子都不给,但严媖姆的面子却一定要给,司徒平也认得商建初和卜天童,两下里相见,姜雪君便不许卢妪杀人:“您是前辈高人,而且冤有头债有主,您想要报仇,只管去找岳清便罢,何必为难这些末学后辈?即便你将他们都杀光了,那也不算什么能为,反倒徒惹天下同道耻笑!”

    卢妪冷声道:“我可没有到五台山去抓人,那三个五台派的小崽子被沙神童子擒住,关在西昆仑魔宫之中,我是从魔宫里将他们带出来,况且也没有为难他们,不过是要让五台教主来给我一个说法罢了!至于这两个小子,敢不把我放在眼里,还拿他师长和岳清的名号来恐吓我,我若不杀他们,倒让人以为我是怕了土木岛!怕了五台派!他们自己找死,可怪不得我!”

    司徒平手持南明离火剑,护住商建初和卜天童,态度十分坚决。

    看见司徒平,卢妪的火气又上来了:“姓岳的算定这个节骨眼,将你们送过来,借我的手破了你们的魔禁,又让你们拦住我,使我看在妙真观的面上,饶过你们!哼,他是打错了如意算盘!我便先杀了这三个小子,再去杀了先前那三个,看看那姓岳的还有什么脸再摆出一副算无遗策,高人一等的模样!”说完就又动起手来。

    姜雪君赶紧施法阻拦,然而却又哪里是卢妪的对手,首先法力就比对方差了一大截,刚出手便被压制,卢妪掐诀施法将她困在一大片青光之内,然后祭起吸星神簪去杀司徒平等人,司徒平拼命催动南明离火剑和九天元阳尺,只勉强挡了几下,便要丧命,危急时刻,姜雪君用无音神雷炸散周围的青光,飞扑过来,又用太玄灵光将三人护住。

    那太玄灵光是严媖姆炼来给她保命渡劫之物,《太玄天章》之上所载最厉害的几件宝物之一,吸星神簪虽然厉害,一时间也无法破开,气得卢妪大发雷霆,又要去杀了石生三人,姜雪君出言将她激住:“堂堂宇宙六怪,大荒二老之一,被五台教主封印,永镇海底,如今不敢找人家报仇,偏拿人家门下弟子出气,你为什么不去五台山脚下,将山上弟子的家属都杀了,那显得你多有道啊!哼,难怪人家说大荒二老,卢家老魅是不配跟枯竹老人相提并论的,过去我听了还不相信,如今看来,倒是果真如此,若是枯竹老人与人结怨,绝不会做出这种下三滥之事!”

102 落神·丌南公

    卢妪和枯竹老人本是师兄妹,之后来因一件小事而结仇,两人都不是好脾气的人,明争暗斗越来越凶,他俩同在大荒山修行,一个在山阴无终岭,一个在山阳南星原,那大荒山面积也大,只比西极山略小,长宽将近三万里方圆,两人相隔四千余里,以他们的神通变化,想要见面也不过是顷刻之间的事情,然而数百年来却一直都是老死不相往来。

    按照卢妪的脾气,她是不管你说什么,先按照自己的性子把事情办了再说,姜雪君不管提到谁怎么说,她都要先把石生三个杀了,至于后果什么根本不在她的考虑安慰之内,这老太婆一千多年的道行,便是天仙,也只境界比她高些罢了,论及法力也大多不是她的对手,因此养下了目空一切的脾性,专以打杀解决问题,她先杀崔盈,后杀沙红燕,虽然知道会与圣姑伽因跟丌南公两个大敌结下仇怨,她都毫无畏惧,只要能藉此跟峨眉派交好,报复五台派的大仇便好。

    但是姜雪君把枯竹老人搬出来对比,却是正好戳中她的肺管子,大荒二老同门学艺,法力不相上下,实际上枯竹老人要强上一点,当然卢妪是不会承认的。而在做人方面,枯竹老人每隔至少二十四年出山一次,将本体放在家里入定存神,元神遁入中原,转世为人,积功累德,已经做了三十余世的善人,并且看见顺眼的人,也结下不少善缘,卢妪却是一直在南星原闭关,有数地出来几次,也都是算计好了的,譬如当年帮助长眉真人得到紫青双剑一类。

    二老俱都好胜要强,若是被哪个惹到,哪怕历经百年,穷追万里,非得报复回来不可,而且法力又高,往往仇人转了几世,都不被放过,因此天下剑仙,正下两道,几乎都无人敢惹。所不同的是,枯竹老人上体天心,深畏天命,从不嗜杀,将仇人捉住,或是禁锢,或是用手段折磨一番,虽然说死去活来,凄惨无比,却过了便算,不像卢妪这般,心狠手辣,视众生如蝼蚁草芥一般。

    听了姜雪君的话,卢妪立刻便像被踩了尾巴的猫:“那老鬼又有什么本事了?用天视地听之法遥视岳清,反被人家看见,教训了几句,从此做了缩头老王八,躲在大荒山再不出来!哼!我便先留下你们几个小狗的性命,等姓岳的来了,我在将你们一起杀了!”说完足下一顿,青光一闪,自往青木洞中去了。

    见她走了,姜雪君才松了口气,过去常听这老太婆厉害,她还不怎么放在眼里,如今直面其锋,身临其中方知艰难,大荒二老果然名不虚传,在姜雪君看来,当世之中,天底下能够明显压得过这老妪的,道家之中,也就只有自己师父和极乐真人了,听说灵峤仙府赤杖真人也是金仙境界,连师父提了起来也是颇为敬仰,自叹弗如,想必也是比这老妪强的,其他人至多与之相等,要说完全胜过,却是再也没有了。

    却说卢妪,到了东洞木宫之中,这里有个红衣绿发的少女,正坐在巨木屏风下面,盘膝闭目修炼道法,浑身都裹杂在一片青气之中。

    卢妪那张老脸,原本还是面沉似水,一脑门的官司,一见到这少女,立刻笑逐颜开,满脸的慈祥:“红儿,看你这模样,先天甲乙木真气,你已经是修炼成功了!”

    少女收功,睁开眼睛,笑道:“卢太仙婆!你教我的法子确实很管用呢。”她从地上站起来,将卢妪让道木几旁边坐下,亲手奉茶。

    这少女便叫上官红,本是官宦人家的小姐,父亲远游,继母虐待,更与一族侄通奸,被她撞破,便要下毒手将她害死,上官红拼命逃了出来,早得圣姑意志接引,使一只大鸟将她带到依还岭上的密林之中,饥餐渴饮,服食岭上的仙果异草,逐渐身轻体健,脱胎换骨,又得圣姑显灵,将她引入东洞顶层,得了《天府秘籍》的副册残页,记载着先天乙木遁法的道书,并一面晶镜法宝。

    后来不久便被峨眉派接引入门,拜入李英琼门下,因她与圣姑有缘,便把她留在这里,先修炼圣姑的《天府秘籍》,事实上,原本长眉真人所定下的,齐漱溟飞升之后,教主之位传给李英琼,李英琼飞升之后,下一代教主便是这个上官红,也是数世修为,仙根玉骨,宿慧极深,无论什么法术,都是一学便会,多么晦涩的经文,讲解几遍,她也能够解悟。

    当年岳清大闹幻波池,将这里的十枚先天神符全部拿走,峨眉派将易周请来,重新修复先天五遁,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易家人在这里坐镇,上官红也在这里修炼,妙一夫人和李英琼有空了就会过来教导一番,并且同时传授峨眉派的基础道法。

    期间有一段时间,都是上官红自己独自在这里跟崔盈以及一种旁门左道周旋,她如今也能够控制幻波池内的先天五遁,更兼得了圣姑的两种神符,极为神妙,即便斗不过崔盈和毒手摩什他们,但她也能仗着地利自保,或者暂时躲避隐匿起来,始终严奉师命,守着幻波池不曾离开。

    卢妪亦知道她是未来的峨眉派掌教,因此有意交好,仗着法术,接连打开了圣姑的好几个暗格密室,将里面的宝物都拿了出来,更得了全本的《天府秘籍》,尽数交给上官红,并且指点她修炼,这老太婆修行已有一千二百多年,见识眼光,便是三仙二老也远远无及,指点上官红这种水平的晚辈正是得心应手,旁门之中,最讲究窍门捷径,不像玄门正宗那样稳扎稳打,将自己当年修炼的时候技巧拿出几个教给上官红。

    上官红又是根骨资质悟性俱都上乘,再得了卢妪这等“名师”指点,法力进境飞快,最近这几日,更是开始把后天五行真气开始向先天转化。五行法术,天下各门各派的剑仙大多数人都会,有的单修一行,有的五行齐备,即便是最差劲的,也能弄几个五行神符,五行遁法之类。

    只不过这些人都是在后天五行里面打转转,威力比之先天五行要差得远了,天底下能把五行道法玩到先天的,无一不是高手,譬如天痴上人、桑仙姥,以及大荒二老、巨木神君的甲乙木,少阳神君的丙火,太白仙姥的庚金,陷空老祖和水母姬旋的壬癸水,天残地缺的戊己土,至于先天五行齐修的就更加厉害了,最有代表性的便是乙休那一门,合沙道长,金仙飞升,世所瞩目。

    因此五行道法由后天到先天,乃是一个质的转变,上官红原本修到这里的时候就遇到了瓶颈,好几年间都没有寸进,按照峨眉派的说法,是要她戒骄戒躁,好生打下基础,厚积薄发,卢妪如今来了,不过数日之间,便让上官红“开了窍”,如今已经炼成先天甲乙木真气,以后由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再五行齐运,到那时便是一般的地仙也不是她的对手了!

    卢妪告诉上官红:“这次峨眉派开府伤了元气,妙一真人为血魔附体,你师父不日将继任峨眉派掌教之位,然而她虽然是长眉真人预言的三英二云之首,但资质上前,峨眉派中还有许多人不服,到时候必然有人出来为难她,你可愿为她分忧?”

    上官红一听说有人要为难自己的师父,立刻着急起来:“还请卢大仙婆指点迷津?”

    卢妪告诉她:“我先前杀了那些觊觎这幻波池的妖孽之中,有一个是北海黑伽山老怪物丌南公的宠姬,老怪物马上就要来此寻仇,他手上有一件法宝,名为落神坊,与峨眉派有缘,待会你这般这般,我帮你把那件宝物给你夺来,将来若是有人反对你师父继任掌门之位,你就用这宝贝砸他脸上,保管教你们师徒万无一失!”

    上官红虽然不太懂,但是她听妙一夫人说过,卢妪不会害她,李英琼对于卢妪也颇为敬仰甚至崇拜,因此虽然卢妪让她做的事情有点匪夷所思,她还是立刻答应下来。

    卢妪算准时辰,让她出幻波池,她借着水遁,上升到依还岭悬湖水面的时候,正好看到西北长天之外,飘来一片彩云,时隐时现,向周围射出万道光霞,又有阵阵鼓乐之声自彩云之中传出,转瞬之间便到了依还岭上空。

    那彩云约有亩许大小,上面站着八个道统,分别拿着乐器、拂尘之类,分列两边。彩云后面,拖着一条青气,一头搭在彩云之上,另一头还在九霄天外,仿佛从外太空悬下来的通天云梯,自青光之中,款款走下一个青衣道人,凌空虚度,恰似天仙谪凡,悠悠而落,只见他羽衣星冠,相貌清瘦奇古,周身笼罩一层青光,简直一个光人,双足方踏上彩云,方圆百里之内四大五行齐动,依还岭天气地皮一起震荡,轰隆隆仿佛闷雷乱滚,整个依还岭都似要崩塌气象。

103 潜入·轩辕法王

    上官红见了这等声势,心惊不已,料想便是峨眉派几位师祖辈的高手,也没有这般气象,卢太仙婆想要从他的手里强夺法宝,可是有些为难了。不过她虽惊不乱,架着水遁,将湖中升起一道桌面粗的水珠,将她持续托起,升到空中约有十余丈高,与丌南公所在彩云还有一段距离,不过卢妪事先嘱咐过,不让她立刻悬湖超过十丈的距离。

    上官红朗声说:“前辈便是从北极黑伽山落神岭来的丌南公么?”

    丌南公笑道:“不错,正是本座,你便是峨眉派未来的第四代掌门人上官红么?”

    上官红颇为惊讶:“我自幼在深山中长大,拜师之后便常年在幻波池中修行,向来很少见人,怎么能你们都说我会执掌峨眉?想峨眉派乃是天下第一道门,高手云集,我资质不好,向来是最差劲的,这次连本门开府,我都无缘去瞻仰盛况呢,掌门一事,定是谣传,前辈日后还是莫要如此称呼,以免贻笑大方呢。”

    丌南公通身没有一丝邪气,说起话来也是满脸慈祥,跟自己原来设想的“老怪物”形像相去太远,而上官红天真烂漫,言语动听,说话悦耳,丌南公也是颇有好感:“可是卢家老魅让你出来见我的?她杀了我的徒儿,躲在伽因的墓地里,反倒让你一个小娃娃出头,倒是有些一反常态,颇不似她的脾气,你且回去吧,让那老太婆出来见我,或者让你师门长辈来。”

    上官红道:“本门中的师长都在峨眉山举行开府圣典,此地只有晚辈一人,幻波池是圣姑允给我师父做道场的,然而这些日有不少宵小都来觊觎池中法宝,是我求着卢太仙婆出手,帮我守护仙府,她老人家出手重,杀了不少左道蟊贼,不知其中可有前辈的人么?”

    丌南公面上笑容不失:“卢家老魅纵横天下一千多年,自诩不惧任何人,向来都是横冲直撞,今日却要你出来领责任,以她的脾性如此作为,定然暗藏诡计,方才在来的路上,有人中途拦我说话,自然也在她算计之中,只可惜被我用分身化影之术晃过,她过去结怨太多,这次也是劫数难逃,误人误己,可惜可叹!”

    他不再跟上官红废话,左手竖起,五根指尖上面立刻各自射出一股青色光气,迎风暴涨,发出阵阵雷鸣闪电之声,骤然离掌飞去,化作一只大如山岳的光山巨手,向上官红罩落。

    丌南公已证天仙位业,只因为放不下对沙红燕之贪恋,以及当年两次败在长眉真人手上的怨念,未能飞升天界。他这五指神峰使出来,与岳清的玄都弥天手相比,变化或许不足,威力还要胜之,堪比媖姆、芬陀的须弥金刚手!

    青色光山向下降落,上官红身上一紧,立刻被无穷力道碾压肢体,同时里面更开始迸发乾罡真火,上官红得了卢妪指点,急忙将卢妪在池中找出来的宝贝施放出来,脚下是一面莲花晶镜,向上迸射五色豪光,头顶上悬着一颗碗口大的先天五气朝元珠,亦发豪光,上下两股红蓝相对,光芒入水,连成一片,立刻将上官红化成一个五彩光人,包裹在里面。

    青光巨手向下一抓,将她握在当中,上官红在晶镜上盘膝而坐,默运玄功,全身都被彩光护住,青光巨手压落下来,虽然将其困住,一时却不能为害。

    丌南公本来就跟长眉真人有仇,先后两次大战,第一次还斗了三日夜方才落败,第二次只半日便大败亏输,被逼出中原,远走北极,他原来和赤尸神君齐名,后来得了一部道书,修为突飞猛进,把赤尸神君甩在后头。

    他久欲报仇,苦于没有机会,恰好这次卢妪杀了他沙红燕,又是在幻波池里,他正好赶来把新帐旧账,爱恨情仇一起了断,亦有借着群魔大闹峨眉山之际,他先来幻波池称称对方斤两,因此一路急速赶来,如今也看出上官红不过一个小女孩,背后受人指点,虽然五指神峰不能立刻将其杀死,但亦可将其困住,丌南公不在这里跟她纠缠,暗道自有人收拾你,我犯不上欺负一个重孙辈的小女孩,他直接晃身化作一道青光,直入池中!

    他前脚刚进入幻波池,后脚就从天上又飞来两个人来,正是当年在北海几乎灭了玄天姥姥满门的两个妖道,一个是赤手天尊邹勤,一个是天恶真人谈嘻。

    这两个家伙打听到邪魔两教围殴峨眉,许多几百年不露面的老妖老魔全都出动,便开始热血沸腾,觉得出头的日子到了,以后再也不必受正教的窝囊气,被打压得抬不起头来,灭了峨眉派至少就可以在南方地区为所欲为了!因此急忙忙赶来抱大腿,直接去大雪山找上新成立的末世邪教教主轩辕法王,轩辕法王觉得大雪山那边,有他俩不多,没他俩不少,而幻波池这边丌南公大战卢家老魅,正可从中渔利,便把他俩打发到这边来,让他俩伺机破了幻波池,刨了伽因的阴宅,夺了她的陪葬品。

    这俩人得了法旨,立刻雄心百倍地杀过来,正好遇上丌南公将上官红困住,若是在从前,他俩还要忌惮会冒犯丌南公,但如今他俩已经抱上末世邪教的大腿,自忖单是轩辕法王一个也不惧丌南公,更何况还有哈哈老祖跟穿心和尚,因此直接动手拿人,上官红如今,十六七岁,正是花容月貌,最水灵的年纪,两人淫心大动,只觉得便是把这少女擒捉回去,也算是不枉此行。

    然而丌南公那五指神峰又岂是易与的!比真正的山岳还要沉重坚硬,胜过钢铁,两人围绕着数十丈高的巨手环飞数圈,无论飞剑法宝,都奈何不了巨手分毫,至多使青光表面稍稍波动,掀起涟漪。再接连使出二十多种摄魂夺魄,迷惑神智的邪法,怎奈上官红宿慧非凡,修炼的又是玄门正宗,此时入定,借助两件宝物抵抗巨手中的乾罡神火,根本不受他们的魔法诱惑。

    最终邹勤急了,将自己炼就的五火阴雷连珠爆豆一般向前打出去,噼啪之声连成一片,那雷珠只有豆粒大小,一经爆炸便是十余丈高的巨大的火球,三十多颗雷珠同时爆炸,化作遮天蔽日的五色火焰,伴随着滚滚黑煞,将青光大手裹住,过了约莫十数息的功夫,只听阵阵雷响,那五指神峰终于被消磨殆尽,化作道道青光,与阴火搅成一团,形成巨大的蘑菇云,向四周飞散。

    上官红一解了禁锢,立刻向下飞落,此亦是卢妪事先教给她:“那老怪自重身份,不会对你下毒手,上来必是他最拿手的五指神峰无疑,你只要用我给你找到的那面晶镜和那颗珠子便足以护身,丌南公一击不中,必然不会再向你出手,而是入池来找我,到时候自会有人来解救你,切记他们亦是旁门里的两个妖道,救你并非好心,只是意外,一旦五指神峰消散,你立刻回来,我在池口接你,顺便将那两个业障除了!”

    一切都按照卢妪所算,丌南公没有使全力将上官红杀死,而是直接入池寻找正主,紧跟着邹勤和谈嘻就到了,破了丌南公的五指神峰,上官红立刻坠入池中,顺着水流方到仙府之内,便看见卢妪笑吟吟地站在那里,邹勤和谈嘻随着水流进来,本要从水里冲出来,擒拿上官红,卢妪伸手一指,二人在水里的身形便开始几句变小,到最后只剩下拇指般大。

    实际上并非两人缩小,而是卢妪施法增加癸水威力,将原本的一条小溪迅速长成大河,两人所施法术,只能打出周围丈许远的距离,更兼水雷密布,其势又急,两人根本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就被飞瀑冲进下方,直入到水宫底部去了。

    上官红有些奇怪地左右张望:“仙婆,方才那个丌南公哪里去了?”

    卢妪笑道:“伽因道友早算到日后会有不速之客到来,特地炼了一面石碑,我利用此碑,再加上另外几位道友相助,已经把他引入小轮回世界中去了,只是他的法力也真高强,那小世界至多困他三天,只是这里还要有仇人来,咱们若是等他们都到了再动手,幻波池恐怕就要被毁掉了,因此得速战速决,待会你去见那老怪物,只说……”

    话刚到这里,忽然原本湍流飞泻的湖水骤然倒流上涌,匹练似地倒卷起来,与此同时,脚下地面一阵摇晃,北洞那边传来轰隆隆的闷雷巨响。

    卢妪脸色骤变,方定了定神,便森然道:“轩辕法王!你竟然将化身附在那两个废物身上进来,竟然被你骗过了!”她拉着上官红,身上青光一闪,便即消失不见!

    下一刻,二人双双出现在北洞,只见这里池水滔滔,激起千堆雪浪,池水底部,一片平静,卢妪一皱眉,青光闪动,再次带着上官红瞬移而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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