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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松风寒     民国土商txt下载     民国土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91 粉军(五)

    汉子淡淡地说:婊子的话也能信吗?他喊道:赵三公子,你还是出来作证吧!

    付伟堂笑嘻嘻地分开人群从门外进来,“唉!”地叹了口气,甩着脑袋,抽巴着脸,拼命想装作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她看着莺红与翠晴说:昨天你们还躺在老子怀里,缠磨着要老子买这买那的,没想到老子一觉睡醒,你们却偷走了老子的二十万两庄票,实在是让老子伤心欲绝啊!真是验证了一句老话,婊子无情呀!”

    “赵三公子,说话可得凭良心,我们什么时候拿过你这许多的庄票?”莺红急了。

    翠晴则懂事的赔礼,“赵三公子,是我们姐妹对不住您了,您大人大量,原谅我们两个吧!念在恩情一场的面子上,你就在这位官老爷面前说句公道话吧!”

    付伟堂不温不火地说: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们相互间闻闻,怕是身上还留有老子的味道……他突然大喊起来,“我求求你们了,就把剩余的十万两还给我吧!告诉你们实话吧!那银子不是我的,是革命党采买军火的费用,若是没了,我可怎么向革命同志交代呀!”他指着莺红手上的金刚钻和翠晴腕上戴着的手镯儿又说,“你们只要把那十万两拿出来,这两件物什老子也不要了,毕竟你们陪老子睡觉了,老子也不白玩儿女人,就送给你们了。”

    陈宝妹心中冷笑,“哼!拙劣的演技,差远了……!”她说,“既然双方的说辞相差这么大,干脆就报了官,让官家秉公决断。”

    付伟堂拍着手,“好!既然如此,那咱们这就走吧!官家的人就在眼前,跟他们回衙门吧!”

    正说着话,赵孟庭领着一个中年人匆匆进来,“生秋……长官,证据带来了。”他指着中年人说,“这就是‘宝大祥’银楼的张老板,据他说,一早有人拿了十万两的庄票去购买银锭、金条、钻饰,他带来了买主签字的账单。买主叫做祝宝华。”

    陈宝妹一怔,接过“宝大祥”银楼的出货详单,查看购货人签字。头“嗡”地一下大了,瞧那熟悉的像狗爬般的签字,确是祝宝华无疑,她知道,自己已经掉进了人家精心设计的圈套里。她兀自强辩,“这绝对不可能。”

    领头的汉子叶生秋说:“宝姐,谁都知道你和祝宝华是一家人,你偷了赵三公子的庄票,怕不安全,一早就让祝宝华转移,我们若是来的再晚些,怕是这十万两你也买了金条,概不认账了,这么大的一笔银子,又涉及到革命军的军费,怕是闹到黄老板那里恐怕也说不过去吧!”

    陈宝妹冷静着:好!既然这样,就去同孚里黄公馆,找桂生姐和黄老板去评评理,黄老板素有神探威名,定然能把事情搞清楚。

    叶生秋变了脸,“看来你是要强吃呀!来人,把她带走,回军营后照会租界,再让神探黄麻皮秉公裁断。”

    “神探黄麻皮?”陈宝妹惊恐地看着叶生秋,“他对黄老板很不尊重……”她“哼!”了一声,“你们敢么?这里到处都是黄老板的眼线,黄老板若是知道你们在租界横行不法,绑走了他的人,你们的祸可就闯大了。”

    叶生秋只用冰冷的眼神盯她看了半晌,再不说话,掉身就走。赵孟庭带了几个兄弟把陈宝妹等三人一捆,蒙上黑布,拉到门口塞进了马车里……马车一路颠簸行驶,在租界出口遇到安南巡捕盘查,领头汉子出面打点,安南巡捕见了银子,自然放行……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陈宝妹耳中听到车外传来士兵操练之声,似乎是来到了一处军营之中。她正惊恐纳闷之时,马车停了,陈宝妹被人拉下马车。有人在她身后推搡了几把,“走!进去吧!”

    陈宝妹头上蒙着的黑布被摘了下来,一位敞穿少将军服的年轻男子正翘着二郎腿,嘴里哼着小曲,双目含笑,贼特兮兮,手拿小茶壶坐在她对面打量她,面部表情极不严肃。他军服左衣襟挂满了各式勋章,一看就功劳不小,随着衣襟摆动,勋章叮当乱响。他的旁边则站了几名荷枪实弹的士兵,个个一副凶神恶煞般的面孔,毫无疑问,此人正是龙邵文。

    “这个美貌的半老徐娘是什么人啊!”龙邵文慢悠悠地问。

    叶生秋说:将军,他就是偷窃革命党军费的主要案犯。

    龙邵文站起身,色咪咪地在陈宝妹的脸上捏了一把,口中“啧啧”有声,“你家住哪里!有没有夫家啊!”

    陈宝妹“哼!”了一声,并不答话。

    龙邵文“哈哈!”大笑,“***,“你以为装哑巴就能过了关?信不信老子把你的衣服扒光了,让手下这些很久都没尝过腥荤的革命同志轮流审你一遍!”屋中站着的那些卫兵听了,都眼露幽光,不怀好意地“呵呵”笑着。

    陈宝妹一惊,“你们是什么革命党,假冒的吧!革命党从不调戏妇女。”

    龙邵文在她胸上用力抓了一把,“妈的,老子可是十足真金的革命党,革命党就不食人间烟火,不睡女人,不生革命后代了?真那样,像你们这样的女贼还不得泛滥成灾啊!”他手一摆,“带下去,扒光了,让所有的兄弟轮流对她审理吧!”几名士兵哈哈笑了,就准备上前动手,陈宝妹忙喊,“你想知道什么,我全说。”

    叶生秋说,“将军,这军营里有几千名兄弟,轮流审她一遍,一来颇费时日,二来也怕她吃不消!据她初步交代,说是黄麻皮幕后指使……”

    “太好了,这下可抓到大鱼了。”龙邵文一脸的兴奋,“赞扬叶生秋,“同志,你立功了!既然她说是黄麻皮私吞了革命党的军费,那我马上敦请督军府,照会法国领事馆,把黄金荣抓到这里来与她对质吧!我们革命军绝不冤枉一个好人,但也绝不放过一个坏人,不管是谁侵吞了革命党的军费,照例都是要枪毙的,就算是黄金荣也不例外,到时候,就把他那万贯家财抄没,抵了革命军费吧!”

    一直沉稳异常的陈宝妹有些惊慌,“这是什么样的革命党啊!**妇女,无法无天,居然连黄老板都不放眼里,还说要请黄老板来与老娘对质?”她哪敢与黄金荣对质,精神防线在瞬间就失守了,她求饶说:不用对质,我陈宝妹认了,我愿意赔偿革命党人损失,就是倾家荡产也一定赔付。

    龙邵文沉吟着,把手一摆,“老子对你的审理还没结束,你就答应赔偿了,我们革命党人也不好意思赶尽杀绝,所以这赔偿的事情……不急,不急啊!至少也得让老子身边这些兄弟审你一遍!”

    看见抓他回来的汉子不怀好意地奸笑着,陈宝妹急了,“将军,看在黄老板的面子上,我再赔十万两银子出来,就把这件事情了结吧!”

    “***,你是存心不说实话!十万两?不是二十万两么?”他把手一挥,“兄弟们,开始审吧!一定要审出真话啊!”他身边的那些士兵一拥而上,对陈宝妹扯胳膊拽腿,动起了手。那抓他回来的汉子更是不客气的把双手直接伸进了她的衣服……

    陈宝妹哭了,“我的天!真的还有十万两呐!本来是二十万两,我不是已经退还了十万两么!”

    龙邵文手一摆,喝止住士兵,“***,认账就好。把她带下去,让她签字画押后,就去她家搬银子吧!”

    陈宝妹说,“我哪有那么多的现银,我要回去筹措!”

    “筹措?用不着吧!”龙邵文淡淡地说,“你粉军横行黄浦滩这么久,家当不小,***,准许你用房产地契抵银子吧!”

092 粉军(六)

    ……洋泾浜圣若瑟堂那幢尖顶的哥特式天主堂中,顾菲儿一袭白色的婚纱。|www.uu234.com超速更新文字章节|想起即将出嫁,她的内心却一点兴奋都没有,抬头看看天,已过正午。再过一会儿,就将告别少女,迈入妇女行列,她多少有些悲伤。心中也百转愁肠,她想起了母亲,她想:母亲,我这算是受到了诱惑吗……

    马米顿一身白色西装,红色的领结。他不停看着腕表,等待那如梦幻般的时刻……

    “公发英行”来人报告说,“不少分销商都向咱们退货了,就在这几天,国产烟加大了营销力度,凡是销售国产烟的商贩,按月给予补贴,多销多补……”马米顿摆手,“明天再说,我会拿出新的销售方案回击他们。”

    “国产烟大搞请客赠物拉拢烟商,还四处谣言说咱们的香烟霉变了。”

    “明天吧!今天是我大婚的日子,不想听到这些坏消息!”

    “我进来的时候,门口涌过来一群乞丐,说是要进来观礼,不让他们进,他们就堵在门口,牧师说,只要是带着一颗祝福的心,都可以来参加观礼。”

    马米顿急了,“他们是来捣乱的,来破坏婚礼的。”

    顾菲儿听见教堂大门被乞丐堵了,摇头叹口气,对身旁的父亲说,“也许我嫁给他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上次我们在黄浦江边散步,他也曾粗暴地拒绝过向他乞讨的乞丐,缺乏同情心。”

    顾飞云笑了,“上海的乞丐多如牛毛,是同情不过来的。”

    “父亲你没看到,他那时的脸色很难看,我认为,我们还缺乏必要的了解。”

    “这是你自己选择的,怎么?后悔了么?人无完人,不要总盯着别人的缺点,那样会把缺点无限放大。”

    顾菲儿自嘲地笑了,想起马米顿那一封封洋溢着激情的情书,她脸红了,“他也有可爱的一方面,我其实是被这些情书打动了……”

    时辰到了,在一个可爱男童和两个头戴花环手提玫瑰花篮女童的引领下,顾菲儿右手轻提着洁白的婚纱,左手挽着父亲的手臂缓缓走向新郎。教堂肃穆的音乐响起,顾菲儿突然觉得慌张了,眼泪几欲夺框而出,她说,“父亲,我不想嫁!”

    顾飞云说,“你骑在虎背上了。”

    《马太福音》说:人要离开父母,与妻子连合,二人成为一体……马米顿望着愈发迷人的顾菲儿,心在狂跳,血液在急速流淌,看着她那白皙的面庞,纤细的腰肢,高耸的胸膛,他有些冲动,“马上就要与她连和,成为一体了,今晚的洞房,将是快乐的巅峰!”一想到快乐的巅峰,他只觉得嗓子干渴,有一种想喝水的感觉,他拼命地咽着口水,觉得生命也将随着巅峰的到来而变得更加多彩多姿。

    乞丐们被允许进来观礼了,牧师说,“天主的赐福不分人群。”马米顿的脸胀红了,他说:这样可没面子了……牧师不理他,直接开始祝福:让我们低头祷告,全能永在的上帝……求你赐下清洁的心,正直的灵……”

    激动地誓约就要开始了,马米顿浑身有些颤抖,他想:很快就要抱得美人归了。

    牧师说:马米顿,你愿意娶这位女人做你的妻子么?

    马米顿双目默默含情,温柔地盯着顾菲儿:我愿意。

    牧师说:顾菲儿,你愿意嫁给这位男人做你的丈夫吗?

    我……

    “原来你躲在这里纳妾……”一个穿着暴露的女人突然闯了进来,直扑马米顿,“我找了你很久,原来你在这里……”她抱着马米顿说:跟我回家,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她又怒视顾菲儿,“你又是哪里跑来的野女人,却勾引我的男人?”

    马米顿与顾菲儿都呆住了,马米顿反应极快地骂,“你这个疯子,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看,你怕是认错人了吧!”

    “我会认错你么?挫骨扬灰也认不错啊!”女人喊着,“牧师,你替一个已经有过婚约的男人证婚,是有罪的,天主就是这么教导你们乱点鸳鸯谱么?你事先为什么不搞清楚……”

    “这女人疯了,这女人疯了,我不认识她!赶她出去,赶她出去……”马米顿狂躁着。

    女人的确是疯了,她扑上去撕扯顾菲儿的婚纱,“你个勾引男人的狐狸精,要不要脸!”顾菲儿掩面而泣,跑掉了……马米顿要去追,却被女人拉住了,“她跑就跑吧!不是还有我么,正好牧师也在,我们接着誓约啊!”

    又一个女人从门外跑进来,直扑马米顿,“可算找到你了,咱们快回家吧!回家呀!孩子们也都来看你了……”

    门口跑进三个半大孩子,欢快地朝马米顿喊着,“爸爸!爸爸!”

    马米顿疯了,他摆着手,“我不认识他们,真的,我不认识他们。”

    乞丐们开始聒噪了,“真是个无情无义的混蛋!”“虎毒还不食子,你居然不认你的亲骨肉!”他们向马米顿扔他们的鞋,又臭又破的满场飞。他们喊着,“牧师,你应该向你那全能的上帝忏悔,你主持了一场无耻的婚约。”

    牧师低着头,“阿门!怪我事先没搞清楚!仁慈的上帝,原谅我吧!”他说,“马米顿,你隐瞒你的真实婚姻状况,破坏了圣洁生活,欺骗了全能的上帝,你也是有罪的,跟我一起忏悔吧!”

    ……陈宝妹侥幸留住一条命,照叶生秋的意思,敲诈完她之后,就让她去黄浦江底找祝宝华。龙邵文思前想后,觉得当初自己被贩了猪仔,与陈宝妹无关,大丈夫理应恩怨分明。

    虎口余生的陈宝妹把这件事一五一十地对林桂生讲了,林桂生说,“关键症结还在祝宝华那里,只要找到了祝宝华一问,就全明白了。

    陈宝妹说:那个遭天杀的,从出事当天开始,我就再没见过他的人影,但在银楼买银锭、金条的画押人确实是祝宝华,这肯定错不了,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拿了革命党二十万两银子跑了!

    林桂生摇摇头,这件事情蹊跷的很,我让阿荣哥帮着找找祝宝华。”

    祝宝华是龙邵文让人抓起来的,拿着庄票去银楼买金银也是龙邵文让人逼迫他去的。事情一了,他就被扔进黄浦江种了荷花。龙邵文有从黄浦江逃生的前车之鉴,为防止龙王爷同样眷顾祝宝华,特意让人在他身上绑了两块大石头,即便龙王爷有心放他逃生,也力不能及。

    祝宝华死不见尸,黄金荣派出的探目自然找不到,后来有人报告了黄金荣,说祝宝华贩猪仔的案子发了,是革命军把祝宝华给抓了,此时革命党人在黄浦滩闹得轰轰烈烈,黄金荣也不想去触这个霉头。便不再过问,事情拖了一段时间,也就没人再追究。

    很多年后,陈宝妹知道当年在军营中见到的那个将军是龙邵文,但那时的龙邵文早已是黄浦滩数一数二的大哥级人物,陈宝妹虽心中雪亮,也不敢再声张这件事情。

093 调兵、勒索(上)

    当日龙邵文放走了陈宝妹,叶生秋却扣留了莺红与翠晴,说是派他们有用场。星期天过后,叶生秋把两个女贼还给龙邵文,讲了他们闹圣若瑟堂顾菲儿婚约现场的精彩表演,龙邵文大喜,当下叫两名女贼过来亲自见面……

    两个女贼战战兢兢地来到龙邵文面前。龙邵文笑着说,“老子有件事情想拜托你们两个去办,办的好,本将军重赏,办不好……”他脸色一变,溢出杀气,“哼!办不好,妈的,老子就把你们卖进那永世不得翻身的野鸡店。”

    两女贼连声答应,“将军但有吩咐,我等无不凛从。”

    “嗯!很好……”龙邵文换做笑脸,“你们的新顾客,是一个叫做法博尔的洋买办,做棉纱生意,住礼查饭店,你们要施展一切手段,把他拿下,让他倾家荡产,一无所有。”

    “轻车熟路的老本行呀!”两女贼一听说要他们去勾引洋人,登时乐不可支,“将军,我们定然不辱使命啊!”

    “奶奶的,高兴的太早了吧!”龙邵文皱了眉、拍着桌子,“洋人不同于外地那些富家公子,他们讲究品位,你们想要洋人上钩,就别在脸上写着‘婊子’二字,那样他还不如直接去找婊子,妈的,你们现在就回去装扮,装扮好之后再来给老子看,一定要让老子满意之后再出手。”

    两女贼连连点头,到龙邵文新给她们租的房子里商议对策后装扮一新……莺红一件翠绿的绣花袄,满身的首饰透射着珠光宝气;翠晴一条丝缎长裙,及地的裙裾下隐隐探出一对金莲……

    龙邵文看了大骂,“奶奶的,这打扮只能勾引到土财主,不行,重新换了衣服再来给老子看,教你们一个乖,去看看黄浦滩边遛狗的外国娘们是怎们穿衣服的,回去照葫芦画瓢吧!”两女贼见惹了将军生气,赶忙去研究洋人品味,换了衣服再来见龙邵文,这次却是最时髦打扮:头戴新潮鸭舌帽,身披中式紧身坎肩,烫过的乌发波浪翻卷,雪貂皮滚边的翻毛领子煞是好看。下身着束腰宽松长裤,脚穿高帮皮鞋,侧佩网眼花边,这样的装束中西合璧,倒也罕见。

    龙邵文一乐,在莺红与翠晴的屁股上各掐一把,“奶奶的,别说是洋鬼子了,老子见了也动心!若不是派你们有重要任务,老子现在就扒光你们先睡了。”

    ……朱鼎发带着人苦守码头,却始终绑不了三合会“礼”字号龙头大爷杨文。朱鼎发着急了,叫上同俞文征一同与找龙邵文商议……

    “奶奶的杨老大,难道整天都龟缩在窝里不出来?”龙邵文大为郁闷。

    俞文征说:“杨文每次出门,前呼后拥的带着好多人,鼎发带兄弟跟了他好多次,都没机会下手。”

    “好个狡猾的杨老大,哼!任你奸似鬼,早晚要喝老子的洗脚水。”龙邵文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又问,“杨文除了勾结祝宝华贩猪仔,开条子、淘沙子外,还有什么其他生意?”

    俞文征说:上海光复后,三合会因为不支持革命,以前靠民众支持的一些赞助、捐助什么的收入都没了,再加上洪帮本身没有什么固定的产业,杨文作为“礼”字号舵爷,设茶馆的资格不够,此外他也不开赌台、舞台、妓院。所以他们为了生活,所做的生意几乎都是无本钱的,除了你刚才说的哪几种,他还养了一帮小贼,组成了一个空空党,整日在街面上行窃,搞的乌烟瘴气的。但杨文从不亲自过问这项生意,都是他手下的兄弟在打理,即便想从这方面下手,也没什么机会。”

    “我那老大也太没出息了,这许多年过去了,他还干那些妙手空空的勾当,从来就跟不上时代的进步,这样的做法,跟莺红、翠晴那些粉军女贼有什么不同,不过一个是骗,一个是偷罢了……”龙邵文拍桌子又骂,“妈的!老子现在就领上革命党直接抓捕杨文。三合会是个反革命组织,就是公开枪毙杨文,老子也有这个权利。”

    他说干就干,直接找到了光复军陆军一团团长,张仁奎的开山门大弟子吴坤山,“吴团长,兄弟我发现了前清乱党,要带兵去剿灭。”

    吴坤山一惊,“革命军已经光复了上海!哪来的前清乱党?”

    龙邵文大呼小叫起来,“看来吴团长是信不过兄弟啊!真的有啊!是反革命组织三合会。”

    吴坤山“嗯!”了一声,只想:八成又是你龙邵文想假公济私,打着革命军的旗号排除异己,三合会不过是一个流氓组织,用的着派光复军这么大张旗鼓的前去剿灭……

    龙邵文早已不止一次假借剿灭前清乱党之机、从光复军调兵去办自己的私事了,次次都惹得鸡鸣狗跳,四方不满,更有一次,他居然带兵闯入租界区抓人,不但让团长吴坤山受了牵连,就连上海督军陈其美也跟着他带了害……起义成功后,上海护军都督府革命经费捉襟见肘,陈其美就去向原大清户部银行,后改名为中国银行的上海分行去拆借。该行经理宋汉章以辛亥革命后资金冻结为由,屡次拒绝陈其美,为此陈其美耿耿于怀,一直琢磨着收拾一下这个不听话的宋汉章,只是中国银行地处租界之内,陈其美也无可奈何。

    但陈其美是什么人,他不但是上海沪军都督,更是青帮“大”字辈的大哥,他想来想去,觉得官面上的文章既不能做,就只好动用帮派力量逼宋汉章就范了。他找来龙邵文,让龙邵文利用帮派手段逼宋汉章就范。没曾想龙邵文居然打着为陈其美办事的旗号,耀武扬威地戎装带兵闯入法租界,公开缉捕宋汉章,扰乱了租界的治安不说,还引起了租界商人的恐慌,以为洋人在租界区也说了不算了,革命军现在连租界也敢往下打了……如此一来,引起了租界当局对上海督军府的强烈不满。

    租界当局找到了时任中华民国外交总长的伍廷芳,希望能合理解决这一事件。伍廷芳只好函请沪军都督陈其美出示谕禁,禁止革命军士兵随意经过租界。为避免同类事件再次发生,伍廷芳还以中华民国外交总长的身份颁布了《中华民国对于租界应收之规则》,强调了洋人对租界所享有的管理权……

    当日陈其美得知情况后,把龙邵文叫过去臭骂一顿,为此解除了他的兵权,虽然后来龙邵文将功补过,趁着宋汉章去曹家渡小万柳堂赴宴,将其秘密逮捕关押,并敲诈了一些钱财给陈其美送了过去,但陈其美却一朝被蛇咬,说什么也不敢让龙邵文再掌兵权,生怕这个胆大妄为的徒弟再给他惹出什么祸端,并特意叮嘱吴坤山:不要给龙邵文一兵一卒地调动权。

    吴坤山虽然接到了陈其美谕令,但他知道龙邵文毕竟是陈其美的徒弟兼红人,不一定哪天又得了势,更何况他在革命军光复上海的过程中,因劝说商团领导人李显谟倒戈立下了不小的功劳,若真是论功行赏,就算给他一个团长的位置都不过分,只不过陈其美知道龙邵文不是带兵打仗的那块料,又次次给他惹祸,不得已才用这种办法来约束它。

    这次吴坤山见龙邵文又来调兵,怕伤了二人间的和气,也不好直接拒绝,想了一会儿,心中有了计较,“行!你要调多少人?”

    “对付区区几个乱党,用不了多少人,五十人足够。”龙邵文觉得只要打着革命党这块招牌前去抓人,三合会胆子再大,也不敢公然对抗革命党,因此五十人足矣。

    “哎!兄弟保守了,这前清乱党三合会存在也不是一两天了,五十人怎么行!万一他们反抗怎么办?我怎能让你龙副团长去冒这个险?”

    “吴团长,五十人够了,人多了动静大,陈先生现在忙的很,我不想给他添乱,再说动用的人若是多了,陈先生怪罪下来,你也不好说辞。”

    吴坤山手一摆,“这是在折我革命军的脸面,给你派五百人,热热闹闹地去剿灭反革命组织三合会吧!打出你龙老弟的牌子,给我革命军挣回面子,若是都督府那面怪罪下来,我吴坤山一个人承担。”

    “热热闹闹?妙呀!”龙邵文动心了,“这主意不错!老子干革命这么久,还没在旧日的兄弟前摆摆排场,要是真能在杨文面前抖抖威风,岂不是过瘾的很?”他笑了,“倒也是,吴团长,兄弟先谢过了。”

    “都是自家兄弟,见外了,若是再说这话,我可生气了。哦!对了龙副团长,三合会主要在哪里活动,要不要事先筹划一下进攻目标?”

    龙邵文哪有什么进攻目标,听吴坤山一问,就说:“三合会总部在四马路上,那里就是进攻目标。”

    吴坤山“嗯!”了一声,似是无意的信口问:你跟租界打好招呼了?革命军可以进租界抓人了?”

    另:感谢书友“看点历史小说”投的评价票,欣赏你认真评价的态度。

094 调兵、勒索(中)

    龙邵文“啊!”了一声,“奶奶的,倒是忘了这码事,对!咱们光复军跟租界签有条约,不能越界抓人……”他顿时想起上次带兵闯租界被陈其美痛骂一顿的事情,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奶奶的,租界从前也是中国的地盘,却被洋鬼子强占了,我劝说过师傅,请他挟革命军大胜之余威,一举拿下租界,师傅不干,现在倒麻烦了,无论谁犯了咱们革命军的法,都藏进了租界,咱们要去拿人,还要看洋鬼子脸色,经他们同意,没道理啊!”

    吴坤山心下暗笑,“老子就是给你一个团的兵力,也一样没用。”他脸带焦急,“龙副团长,不行咱们以革命党的名义照会租界当局,让他们网开一面,同意咱们进去抓人?”

    龙邵文知道这绝无可能,当下摇摇头。

    吴坤山更乐了,脸上焦急之色更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让反革命会社三合会这样逍遥着?”

    龙邵文见吴坤山转头间嘴角似有一丝笑容,心下明了,“奶奶的,吴坤山你学会跟老子使诈了呀!好啊!老子说你怎么突然大方起来,老子明明要五十人,你却硬塞给老子五百人,还说什么替老子承担一切罪责,妈的,你门清的很,原来你早就想到了老子一个人也带不走……”他故作犹豫着说,“我跟法国领事倒是有些交情,寻常也不想去开口求他,但革命大事为重,说不得,为了革命党人的利益,我这就去找法国领事,让他们借道儿抓人吧!”

    “奶奶的,做你的清秋大梦,法国人会卖你这天大的面子?”吴坤山自然不信租界当局会答应龙邵文的条件,但嘴上说的漂亮,“龙副团长为革命辛苦了,你去同法国人打招呼,我给你准备好人手,配好武器,只等法国人同意借道儿,咱们马上行动,剿灭反革命组织三合会。”

    龙邵文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好!就这样说定了,你等我消息吧!”他从团部出来,自回家睡觉……

    正午过后,龙邵文起来喝了几杯茶,清醒一会儿,不慌不忙地到了陆军一团团部,进门前,他使劲儿揉了揉脸,以便让脸部僵硬的肌肉松弛一些,跟着又做了几个表情,最后他瞪大着眼睛,半张着嘴,让自己脸上充满得意,他带着兴奋推开门,“吴团长,好消息!法国人同意我们进租界抓人了。”

    吴坤山有点不相信,“法国人真的同意了?”

    “那是自然,法国领事亲口说了,只要不穿军装进去,就造不成什么影响,他们就同意革命党进法租界抓人。”

    吴坤山头脑一阵发蒙,“奶奶的,见鬼了,自租界区设立以来,还没有过这种先例!这是对租界的一种挑战!法国领事若不是疯了,就是被龙邵文重金收买了,允许中**队开进法租界,这比上海起义还要轰动!”

    “吴团长,兄弟我这就把人带走,用不了五百人,对付三和会乱党,区区一百人足够。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到时候剿灭了乱党,兄弟我寸功不要,功劳尽是你吴团长的。”

    吴坤山茫然点头,“那……那兄弟就去挑人吧!”他脑子里面还在寻思,“法国人怎么可能同意中**队进入租界抓人,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龙邵文带走一百人后,吴坤山仍在琢磨,“奶奶的,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又过半晌,他才醒过味儿来,“妈的,老子八成上了他的当,革命军不穿军装进法租界,又何必征得法国领事同意?妈的,这阿文鬼心眼太多,他惹出来乱子,还要把功劳记在老子头上……”事已至此,吴坤山一来无法反悔;二来反悔也来不及,只能听之任之。他在心中保佑,“但愿龙邵文不要搞出什么太大的动静,平安是福吧!”他知道这功劳是绝对不敢奢望了,只要别搞得他交不了差,就已经是烧高香的结果了……

    龙邵文一身将军戎装,带了一百便衣光复军,分乘百辆包车,杀气腾腾向四马路杨文住宅奔来。到地方也不敲门,龙邵文直接下令,“给老子把门拆了。”一百名光复军涌上前去,只一人一脚,杨宅大门便轰然而倒。

    龙邵文仰头哈哈大笑,趾高气扬地迈着方步进了门,“杨老大别来无恙,兄弟看你来了。”杨文的保镖见突然闯进这许多人,也不敢上前掠其锋芒,只跑进屋向杨文禀报。杨文一听居然有人拆门而入,知道来了仇家,他老而弥坚,也不着慌,吩咐保镖准备家伙,相机行事,自己则迎了出来。

    来到院中,见领头拆门的是一名戎装将军,可他的身边却跟着一群青衣汉子,显得不伦不类,看不出什么来头,当下上前抱拳拱手,“何方好汉,来我杨府有何贵干。”

    “奶奶的,这话一听就色厉内茬啊……”龙邵文见杨文没认出自己来,也不自我介绍,只面带杀气,冷着脸说:杨文,我奉革命军的命令带你回去问话,你这就卷上铺盖,跟老子走吧!

    杨文“哼!”一声说:我与革命军素无往来,有什么话可问?更何况你说你奉革命军的命令,你告诉我,是哪家革命军?

    龙邵文此次前来,以炫耀武力、慑服杨文就范为主,早知道杨文绝不肯轻易低头,他哈哈大笑,“杨文,我知道你不信。你看,这是什么?”他把都督府的委任状“啪”地扔在杨文面前,杨文捡起一看,是张委任状:特委任龙邵文为国民革命军第七十七混成旅光复军陆军一团少将副团长。上面盖着都督府的大印,有陈其美签发的签名。

    杨文冷笑了一声,“陈英士的手再长,也伸不到租界,对不起了,我杨文没时间接受你们革命军的询问,你请回吧!”他直到现在,依旧没想起龙邵文这个人。当年他手下的小贼太多,哪能全部记住名字,因此没想起来实属正常。

    龙邵文见杨文在自己武力的逼迫下,仍如此桀骜不驯,心里着恼,不由面部微红,“奶奶的,你是故意装作不认识老子,明显是让老子在兄弟们面前塌台……”当下他新仇旧恨全部涌上心头,冷笑一声说,“杨文,你别以为这里是租界,老子的革命军就奈何不得你。来人,给老子把他绑了。”他话音才落,“哗啦”冲上来一群便衣光复军,来拿杨文。三合会的兄弟见状,也“呼啦”围上来,准备阻拦。

    龙邵文恼羞成怒,本想来旧日兄弟们面前抖擞一把,却没想到杨文居然如此不配合,当下面露狰狞,“妈的,你杨文这几苗人在我们革命军眼里算什么东西,你给老子听好了,今天你若是不跟老子走,你三合会的人除非就一直躲在租界,否则你出去一个,老子抓一个,出去两个抓一双,抓住全部枪毙。哼!老子看你三合会有多大的能耐,敢跟革命军对抗。清庭厉不厉害,不也被革命党人把命革了吗?”

    杨文犹豫一下,说:这里面或许有些误会,我三合会从没反对过革命党。

    “那你倒是去跟革命党解释清楚呀!”龙邵文见杨文口气服软,也就不逼他太紧。

    杨文琢磨一下,“这……我可以可虑跟你走,但你必须要承诺保障我的人身安全。”

    龙邵文淡淡一笑,暗想,“奶奶的,老子先把你诳走,等你落到老子手里,你的人身安全还不是由老子说了算?”他笑了,“杨老大,兄弟也是没办法,你们三合会已经被宣布为反革命组织,革命军接到举报,着本将军前来传你问话,若是不带你回去询问一番,兄弟我也不好交代。你去走走过场,说上几句三合会服从革命党这样的敞亮话,这事情也就了结了,不然你头上总扣着一定反革命的帽子,也不舒服吧!”

    “龙将军,你此话当真?我三合会如果服从革命党,就不再追究过去的事情了?”

    龙邵文凑近杨文,“杨老大,兄弟好歹跟你混了那么多年,能害你!”

    杨文怔了,眼睛盯着龙邵文仔细辨认,“龙将军,你跟我混?”

    龙邵文这时才知道杨文没认出自己来,心头怒气稍平,“没错啊!你不记得了?我是当年时常被你打得半死的那个阿文!”

    杨文“哦!”了一声,自想:老子当年打的人实在太多了,你又算什么东西,妈的,痛恨呀!后悔死了!手软啊!那时怎么没把你打死了,以至于养虎遗患……”他对龙邵文虽依稀有些印象,却依旧没想起来,但脸上却带着惊喜,“是你!兄弟,当年做大哥的是对你要求严了点,但那还不是想让你们学一门吃饭的本事么?那是恨铁不成钢呀!兄弟如果埋怨,大哥给你赔罪了……”他见龙邵文脸色依旧不忿,心念一转,已明其意,忙说,“哦!对了,兄弟当年做生意发的财,大哥可都给你们存着呢!你等着啊!我这就去给你拿……”

095 调兵、勒索(下)

    杨文返身回屋,捧了一只小锦盒出来:“兄弟,这里是十条黄鱼,还希望兄弟在革命党面前替大哥多多美言,我三合会不是不想参加革命,只是会社里面有几个老家伙阻挠着不让参加革命军,我也是为难的很啊!”

    龙邵文接了金条,怒气早消,“大哥,我来此之前,不少革命党同志都喊着要一同前来发财,这狼多肉少的,拿回去让兄弟为难啊!回头他们若是再找上门来,兄弟我也不好阻拦……”他看着金条,“这几根条子怕是难以应付局面,大哥若是再肯拿出二十根出来,我就帮大哥去都督府说情,你知道上海督军陈其美是什么人么?那是兄弟我的师傅!有我一句话,大哥以后就放心发财吧!”

    “***,你狮子大开口啊!”杨文不忿了,心疼着想,“妈的,还要二十根……”他迟疑了片刻,又返回屋里,“必须得送走这桩瘟神,谁教老子当年没能慧眼识珠,没认清这个小王八蛋的真面目,早知现在,当初就把他扔黄浦江里了……”他忍痛又拿出二十根金条交给龙邵文。龙邵文接了金条,带了光复军就走,也不再提抓杨文回去问话之事。

    临出门,龙邵文问杨文,“大哥,你知道我是什么身世?家在哪里?家中还有些什么人?”

    “唉~”杨文长长叹口气,语气中带着不堪回首的沧桑,“你家在绍兴,有一年我带兄弟路过你家的村子,看到一群土匪正在洗劫!我带着兄弟上前,与土匪是恶战一场,终于将他们赶跑,我发现你的时候,你父母都已经被土匪杀了!那时的你还不会走路,只仰面躺在血泊里,伸着柔弱的小手,要找我抱……场面凄惨,催人泪下啊!”

    龙邵文淡淡一笑,“强盗临走时放火没?”

    “放火了,当然放火了,汹汹火势冲天,半边天都映得通红啊!”

    龙邵文笑了,“烧得真好,烧得真好!***,老子早就料到土匪是一定要放火的。”他哈哈大笑着扬长而去……

    吴坤山见龙邵文如数归还了一百光复军,并没有惹出什么乱子,悬着的心也就放进了肚子。龙邵文拿出三根金条交给吴坤山,满脸堆笑,“团长,兄弟搞了点军费,拿去添置几条枪吧!”

    “老子只盼你不惹出乱子就阿弥陀佛了,这三根金条,实在是意外之喜啊!”吴坤山不客气的接过金条,赞叹说:怪不得陈督军那么看重你,老弟你办事情落门落槛儿,是个人物,我吴坤山佩服之至。”

    ……两个月后,莺红、翠晴向龙邵文回复:洋买办法博尔已经被我们姊妹搞得彻底破了产,最后我们两个见他实在是榨不出什么油水了,就喂他吃了迷药,周身洗劫一空走了。

    “***,你们为革命勇立新功了,嗯!你们临走时,有没有把他浑身扒得精光!”

    二女贼相互对视一眼,莺红说,“那倒没有。”

    龙邵文忽地站起,“活儿干的不彻底呀!妈的,最好连条底裤也不要给他剩下才漂亮……”

    两女贼见将军生气,心中一懔,均想,“这龙将军心好黑!”翠晴鼓起胆子柔声说,“将军,杀人不过头点地,他已经成了一文不名的穷光蛋,要是把他底裤也扒了,怕他狗急跳墙……”她又带着谄笑说,“更何况他的底裤特别破烂,咱们就是拿回来,也没人能穿啊!”

    龙邵文恨恨地点点头,“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对了,给老子讲讲,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两女贼你一言我一语把事情说了个大概……两人扮作富家女接近法博尔后,开始引诱法博尔去共舞台看戏,引诱他花钱,等到法博尔起了色心,两人欲就还迎,又唆使法博尔在外面租房子,整日陪他鬼混,然后找种种借口跟他要钱,法博尔色字当头,早已经迷迷糊糊,有多少钱都肯给两个人花,一来而去,把法博尔榨的干干净净。

    龙邵文听得开心,“嘿嘿”干笑了几声,“洋鬼子现在何处?”

    莺红说:我听过去的姊妹说,有个洋人在黄浦码头四处乞讨,说是想借百十块钱当做回家盘缠,只是没人肯借给他,我估计就是这个法博尔了。

    龙邵文见莺红与翠晴说到兴奋处,胸前一鼓一鼓的,很是诱人,只想:这两个婊子果真是个尤物,怪不得法博尔肯为她二人倾家荡产而无怨无悔……他色心大动之下,本想把二贼拉到床上睡了,但一想二贼陪着洋鬼子睡了俩个月,从里到外早就沾满了洋人的狐臭,又没了什么兴致。他从两女贼缴回的钱物中拿出一半分成两份,“这个给你们,拿上这笔钱远走高飞吧!”

    莺红接了一份,抛着媚眼,“谢谢龙爷。”龙邵文大乐,“窑姐儿中没这么会来事儿的!”他一把拉过莺红,把手伸进她衣服里捏了几把,拍拍她的屁股,“去吧!惹得老子火起,怕你招架不住啊!”莺红含羞站在一边。

    翠晴却不接银钱,她面带愁容说,“我自小就被人贩子骗出来干这勾当,早就没了家,龙爷让我走,我也没地方可去,龙爷若是不嫌弃,我以后就在龙爷身边伺候着,听从龙爷安排。”

    莺红一听,也赶忙把钱还给龙邵文,“我跟翠晴阿姐命运一样,同命相怜,我也愿意伺候龙爷。”

    龙邵文听了呵呵一笑,“既然你们愿意跟着老子,那以后也不用做这拆梢的生意了,平日你们就给老子端茶倒水捶捶背,一旦有了重要客人,就替老子出面招呼。”他又把钱塞给二女贼,“这是你们应得的,收了吧!,老子送出去的东西从不往回拿,别让老子掉了身价!”

    两个女贼一听,就把钱收了起来。莺红不好意思地说:龙爷,还有一件东西没交给您,您是好人,我决定以后铁心忠心于您。

    龙邵文好奇了,“莫非你从洋人那里骗来了什么宝贝?”

    莺红从贴身的衣服里取出一枚极大的金刚钻。此钻一拿出,流光溢彩,满屋灯光尽皆失色。龙邵文眼睛一亮,伸手接过,“好东西,既然是你孝敬老子的,老子若是客气,就有些虚假了……”他把金刚钻套在手上,着实喜欢了半天。过会儿又问,“你们说说,洋鬼子在床上的表现怎么样?是不是比咱们中国人厉害?”

    翠晴“呸!”了一口,“洋鬼子外强中干,鸟儿倒是不小,看着吓人,用着却不如咱们中国男人。”

    龙邵文哈哈大笑,暗想:翠晴这丫头倒是有几分爱国之心!什么时候都不忘了给咱们中国爷们争光!

    安顿好二女,龙邵文招呼了兄弟几个,兴冲冲地赶往黄浦码头,他要亲眼看一看洋鬼子是怎么乞讨的。

    码头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朱鼎发指着不远处的一群人说:应该在那里了,那里围的人多……几人分开人群,见一个洋人灰头土脸、满脸丧气、胡子拉渣地坐在地上,前面摆了一张大纸,纸上散落着几枚铜元,赵孟庭念了:我叫法博尔,是法国商人,因为被人骗了,现在身无分文,哪个好心人肯借我五十银元,将来定然十倍报答。

    龙邵文哈哈一笑,说,“兄弟们,借钱给他呀!他说将来一定报答。”

    围观众人都说:洋鬼子的话谁信?鬼子、鬼子,鬼的很啊!

    龙邵文说:我信……他掏出一张三百元的庄票递给法博尔,“洋大人,你今日落难,我看着很是不忍,这三百块钱你拿去,买张船票回家吧!以后也别来中国混了,中国的水深啊!可不是你这个外来洋人能混的地方。”

    法博尔已经在此坐等了数日,从没人给他一个角子以上的钱。即便是他从前的法国朋友见他落难,也对他不理不睬。此刻他一见三百元,感动的热泪盈眶,挣扎上前握住龙邵文的手,操生涩的汉语说,“好人!你是好人,你是好人,先生贵姓,赶紧告诉我,将来发达一定加倍报答你。”

    龙邵文淡淡笑了,想,“老子当年刚要靠近你,你就给了老子一个巴掌,骂老子脏,让老子滚,你不会想到自己也有今天吧!你洋人肯屈尊同老子这个中国人握手,倒也是不容易了。若不是因为落难,恐怕你这颗高昂着的头颅到现在也不肯低下。”他说,“行了,报答就不用了,我们中国人最善良,见不得任何人受难,快走吧!不过你一定要记住,在你最得意的时候,不要欺负人。”

    法博尔点点头,含泪说,“我记着你的话了,但恳请您一定要给我留下姓名地址,我一定会偿还您的。”龙邵文笑而不答……法博尔不依不饶,死活缠着问他姓名,否则就拽着他不让走。龙邵文无法,就说,“我姓龙,名字就不说了,说了你也记不住……”说完,甩开法博尔扬长而去。

    法博尔看着龙邵文的背影,口中呐呐自语:“龙?怪兽?龙先生,好人!你是个好人……”

096 故旧(上)

    ……马米顿烦躁地把一摞砖头厚的书扫在地上,然后跺着脚在拜伦、歌德、莎士比亚的著作上践踏。教堂的婚礼被意外毁掉后,顾菲儿至今没有露面,他去解释过好几次,也去了无数封信,他反复强调,“那是污蔑,是有人对我的中伤。”可顾菲儿根本不给他机会,一次次的闭门羹让马米顿觉得生命无比昏暗。他气急败坏了,肝火也旺盛了,他去找顾飞云,“你应该出面劝劝你这个任性的女儿,让她耐下心来听我解释。”

    顾飞云说,“这难道还需要解释吗?你不该隐瞒那么多次婚姻。”

    马米顿说,“你女儿这个样子,都是你娇惯的。”

    顾飞云说,“你不该生了那么多孩子,却一个都不管。”

    两人驴唇不对马嘴各说各的。说到激动处,马米顿说,“我要取消你的烟草销售权……”顾飞云沉默了,马米顿后悔了,“不该把公私搅到一起呀!”他咬咬牙,“已经僵到这般地步,开弓没有回头箭……”他铁青着脸,“顾先生,这不是要挟,是认真的。”

    顾飞云淡淡地说:南洋烟草公司一直都在找我谈代销,我原本是不予考虑的,现在好了,我没得选择了。

    “冲动是魔鬼……”马米顿握着拳头,后悔不应该扔出这么一句话!他说:好吧!既然这样,我们的合作自现在起,一拍两散吧!

    顾菲儿听到了外面的争吵,她冲了出来,“出去!真卑鄙!”

    “菲儿,你听我解释,这是有人在诬陷我!我从来就没有结过婚,更别提孩子……”

    “就算是没人诬陷你,我也不会再嫁给你……”顾菲儿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这是个什么男人啊!虚伪,狡诈,奸猾,满口的甜言蜜语,没一点真诚。”她心中的苦涩,委屈一下子涌了上来,她开始朝他扔东西了,一个花瓶砸在他的脚下。

    “疯了!你这个女人疯了,你根本就不是一个淑女,就是一个泼妇。”马米顿控制不住情绪了。一边发着牢骚,一边仓惶而逃。

    顾菲儿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痴痴地望着窗外那铅灰色的天空,一直憋在心中来回打转儿的眼泪,再也不想关着了,任它们自由地流出来。她独自依着窗棂,看着天光被暗夜一点点的吞蚀……月亮升起来了,将洁白的寂寞洒在人间,在她的心头一点点滋生,她怨自己,“怎么就这样抛不下啊!”树巅鸦“呱呱”而鸣,搅得她那哀伤的心情更加愁丝缠绵,她把脸紧紧地贴在冰凉的玻璃上,“怎么就忘不掉他……”

    顾飞云进来了,他抚摸着她的头发,“父亲不干涉你了,去选择你喜欢的生活吧!”

    顾菲儿咬着青青的嘴唇,无奈地摇摇头,“我……我……”

    顾飞云理解地笑了,“你张不开嘴,那我来安排吧!顺便看看到底是哪个青年才俊,让我女儿这样朝思暮想着!”

    顾菲儿有些激动,她想:允许自由婚姻,父亲无疑是开明的,这在当今时代,虽不属凤毛麟角,也绝对不多见……

    ……几天后,叶生秋找到龙邵文,“阿文!这革命党的旗号咱们不能再打了,上海要变天了。”见龙邵文惊讶错愕的样子,他解释说,“现在革命党被北洋军打的大败,年初武汉三镇尽落于北洋军黎元洪之手,孙文就把总统拱手相让……”他压低声音,“听说袁世凯正逼着陈先生辞职,陈先生顶着不同意,但他的势力没袁世凯大,辞职是早晚的事,我的意思,咱们尽快与北洋军联系,打他们的旗号吧!”

    龙邵文有点不高兴,脸上略微变色,“生秋阿哥,莫说我师傅现在当权,就算他真的不做沪军都督了,可给咱们的好处也不少了,现在就投了北洋军,有点说不过去吧!”

    叶生秋淡淡说,“我不过是提一个建议,咱们兄弟又何必为外人伤了和气,你若是不愿意,就当我没说过好了!”

    龙邵文正要解释什么,叶秋生早就扬长而去。见龙邵文闷闷不乐,赵孟庭小心地递上一张拜帖,笑着说:贴子上写明了求见龙邵文龙爷,落款是费禹鑫和廖文殊。两人在偏厅等得时间不短了。

    “好朋友来了……”龙邵文立刻起身迎了出去,这两个人正是当年他在杨文手底下流浪行窃时最好的伙伴,昔日兄弟重逢,自是免不了在家中摆酒叙旧。

    席间,龙邵文说,“二位兄弟这些年杳无音讯,今日怎么突然找了过来。”

    费禹鑫说:是杨文向我二人提起你,我们这才知道你现今已是革命军的团长,就赶忙找来叙旧,听说你前一段日子带了几百革命军拆了杨文的宅子门,杨文都吓得尿了裤子,哈哈。

    “***,不过是出出当年的一口恶气罢了……”龙邵文笑着说,“当年他时常就打我个半死,不瞒两位兄弟,这么多年了,我再见他时,也是胆战心惊,心有余悸啊!这就是自小他留给我的阴影,这可是一辈子都抹之不去的阴影……”他又说,“怎么?两位兄弟不跟着杨老大干了?”

    费禹鑫说:我们对外还挂着三合会的招牌,实际上脱离杨文已经好多年了,只是逢年过节前去拜望一下,走个过场。”

    “是啊!杨文对待兄弟的手段让人寒心,两位兄弟不同他翻脸,已是给足了他的面子。”龙邵文越说越气,揭开衣服,亮出身上伤疤,“妈的,他下手那个狠啊!这次若不是看在黄鱼的面子上,老子非把他种了荷花。”

    廖文殊叹着气,“没错,有时想起从前的一些事情,就对他恨得牙根直痒,念在他好歹把我养活了这么大,也就不再同他计较了。”

    “唉!”龙邵文叹口气,岔开话题,“你们现在做什么生意?”

    廖文殊说:说来惭愧,这些年来阿文你干的风生水起,我二人却只能干从前的老本行……他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下,这辈子算是没出息了。

    龙邵文一笑,伸出自己的右手,骂道:***,老子现在的食中两指都格外长,全都是拜杨老大所赐,那时他天天逼着老子在指尖上吊秤砣,说是练什么指力,把这两根手指拽的长了许多,看起来极不协调,行内人只要一看见老子这两根指头,大概就能猜出老子的出身,耻辱啊……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俞文征跟他提过杨文手下有个行窃组织“空空党”。就笑着说,“空空党现在好大的名气,兄弟又惭愧什么?”

    廖文殊摇着头,“小偷小摸罢了,再有名气也上不得台面,不好意思跟人提!”

    龙邵文劝慰说:现在适逢乱世,手下只要拉得出兄弟,撑得起门面,不管是革命党、北洋军,还是洋鬼子,多少就会给咱们一些面子,小偷小摸不丢人,没兄弟、没银子才丢人!

    廖文殊面露喜色,“照你这么说,革命党也能瞧得起我们?”

    “那是自然……”龙邵文伸出食中二指比划一下,“什么叫做革命?说明白点,那就是造反,只要手中有兄弟、有银子,再加上有胆子,就可以干革命,怎样才能有银子……”他呵呵一笑,又说,“自然是猫有猫道,鼠有鼠道了,不然咱们当年滚开水里夹肥皂所吃的那些苦,不就白费了?”

    “阿文,革命怕是没这么简单吧!听说你们去年打江南制造局的时候,没少死兄弟!就连陈督军都当了清军的俘虏,这可是桩玩儿命的生意!”廖文殊不太相信,提出反驳。

097 故旧(下)

    龙邵文一放筷子,“我师傅当时只身进入制造局劝降被拘,可不是做了俘虏……”

    费禹鑫赶忙打断,“阿文就是革命党,这革命党的内幕,他比咱们清楚,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既然革命党不嫌咱们空空党上不得台面,咱们也干革命好了。"www.uu234.com文字阅读新体验"”

    “一起干革命,一起发财……”龙邵文一口把杯中酒干了,双颊带着粉红,眼睛贼亮,“我们革命党从来不挑出身,什么苦力脚夫、小偷强盗、土匪恶霸,通通都可以干革命,不瞒两位兄弟,我至今还在贩卖烟土,这也算是为革命出一把力气,你们只要把偷来的银子,拿出一部分给革命党做经费,自然算为革命出过力了,生意也理应受到革命党的保护。”

    廖文殊听了连连点头,“阿文,你给我们介绍认识一下革命党吧!”

    费禹鑫笑了,“阿文就是革命党,咱们认识他就够了,也不用认识别的革命党了,以后阿文只要一声招呼,咱哥俩就带着兄弟给他打头阵,这不仅是为了成全了兄弟义气,也是在为革命做出贡献。”

    龙邵文听完哈哈大笑,“两位兄弟,以后咱们就是革命同志了,施展你们的妙手空空,天天吃香的、喝辣的吧!”

    三人正聊的高兴,赵孟庭又递进一张拜帖,笑着说,“老朋友来看你了,***,是咱们的对头应桂馨……”龙邵文皱起了眉,“这家伙儿不在南京当他的官,保护孙老大,跑来找老子干什么?”

    上海起义后,善于钻营的应桂馨攀附上陈其美,当上了都督府谍报科科长。南京临时政府成立后,由陈其美推荐,他又去南京担任了总统府庶务科长兼临时大总统孙中山的侍卫队长,可算红极一时。龙邵文向来与应桂馨不睦,几乎就没什么往来,应桂馨突然来访,令龙邵文颇感意外,他犹豫半晌,说,“让他进来吧!”话虽如此说,他却依旧坐在那里,一点儿起身迎接的意思都没有。

    费禹鑫与廖文殊见龙邵文有客,相互对视一眼,“阿文你有客接待,我二人先告辞了,改日再来探讨革命的事情。”

    龙邵文一摆手,“你们坐着,不用动……”他毫不在意地说,“来的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二位兄弟不用理会,继续吃喝咱们的。”

    赵孟庭领着应桂馨来到龙邵文摆酒的花厅,应桂馨双手抱拳,满脸堆笑,“兄弟,恭喜恭喜!”

    龙邵文听了一怔,暗骂,“***,老子又有什么喜事?”可应桂馨毕竟是客,他即便对此人再不感兴趣,也不愿在自己家中冷落了客人,当即起身抱拳,笑着说,“闭门家中坐,喜从天上来,呵呵!同喜同喜!不知是那股阴风把应队长刮来了,我这里有客相陪,没能亲迎应队长,还请见谅啊!”

    应桂馨手一摇,一脸的不在乎,“我现在不是队长了!早在孙中山把总统让给袁世凯之前就辞职了,我这队长一共也当了不到三个月,这队长二字,不提也罢!”

    龙邵文暗骂:你***,辞职?是给自己脸上贴金吧!哼!八成是被罢官了……他所料不错,应桂馨赴南京就任没多久,就因参与持枪械斗被贬到下关兵站任差,后又因违法乱纪,被解了职。龙邵文一脸的惋惜之情,又说:可惜了!赴南京当差是咱们青帮中人梦寐以求的美差,应兄却说辞就辞,好大的气魄!好大的派头啊!

    应桂馨一脸不满,信口骂道:触他娘,什么好差事,狗屁罢了!孙逸仙是个扶不上墙的阿斗,他在南京的时候,也无非就是个光杆总统,哼!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号令不出百里,也就是在南京那巴掌大的地方摆摆派头了,出了南京谁认他?幸亏老子不跟他干了,这步棋算是走对了,要是跟着他,此刻也不知道在哪儿流亡呢!”

    “流亡?孙大总统还不至于混得这么惨,嗯!一定是孙老大革了这家伙儿的职,他心怀不满,到处给孙老大造谣了。”龙邵文干笑几声,也不多问,只说,“应兄不跟着孙总统干了,可有什么打算?”

    应桂馨“嘿嘿!”干笑一声,大拇指一竖,朝向自己,颇为得意,“离了张屠夫,不一定吃带毛猪,离了孙中山,难道别人就不能干革命?不瞒你说,兄弟我现在早就另起炉灶,自己干革命了。”

    “你以为干革命是开当铺,随时可以另起炉灶?***,就算你想另起炉灶,级别也得修炼够了!”龙邵文心中大骂,“就你这个流氓样儿还干革命?狗屁!”他当下不动声色,抚掌说,“好!自己干革命好啊!不用看着别人的脸色,想革谁的命就革谁的命,那才叫***自在,只是不知道应兄准备革谁的命?又是怎么个革命法?说出来给兄弟做个借鉴,说不定哪天兄弟我也自己干革命。”

    “兄弟你不用自己干……”应桂馨大言不惭,“我这次来找兄弟,就是为了给兄弟指条明路,拉兄弟一起革命,不瞒兄弟,我已在汉口组织成立了一个由江湖会党为骨干的‘国民共进会’,成员多数都是咱们青洪帮中的兄弟,经过努力,现在共进会的势力已经扩展到了长江沿岸各个城市,上海也有不少我共进会成员,兄弟你若是识字,自可在报纸上看到我共进会招募会员的消息,报纸上说的清楚,这‘国民共进会’,可是由陈都督亲自批准立案成立的,我这次来上海,就是想请兄弟出面担任副会长,恭喜兄弟了。”

    龙邵文“哼!”了一声,心想,“哦!你原来是因为这件事儿恭喜老子,你***!老子还没有答应你,你恭喜个屁。不用猜也知道,这‘国民共进会’会长一职,肯定是你应桂馨担任了……”又想,“你不知给师傅又灌了什么迷汤,他居然亲自批准你另立革命党组织……”想到这里,他笑了笑,“不知应兄这个‘国民共进会’,都准备邀请那些人担任副会长!”

    应桂馨五指一摆,志得意满,“长江沿岸各省,青、红、公口三帮,多数成员都已经加入了我的共进会。当然了,只有像是川中袍哥‘白极公’双龙头大爷任江峰、鄂西袍哥‘西陵社’龙头大爷陈玉泉,汉口洪帮帮主杨庆山,万顺堂主范得礼、民军三十八师师长徐宝山,七十七混成旅旅长张仁奎,法租界中央捕房探目黄金荣,以及兄弟这样有革命影响力的人物,方可担任副会长一职。”

    龙邵文淡淡道,“看来你这‘国民共进会’中的能人不少啊!承蒙应兄瞧的起,可我龙邵文何德何能,哪配担任副会长啊!怕是到时候误了应兄的大事儿。”

    这本是龙邵文一句自谦的话,谁知应桂馨却见杆子就爬,他把手一摆,“兄弟,你有没有才能并不打紧,我听说你手下有几名兄弟都很能干,只要他们肯为咱们所用,至于龙副团长你,副会长一职只需挂个名就行了。”

    龙邵文见应桂馨当着自己老兄弟费禹鑫与廖文殊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无疑是暗指自己无德无能,所到手的这一切全靠兄弟赐予,又听他喊自己“龙副团长”时,故意把“副”字咬的极重,似是故意强调一般,当即心中大怒,“你***应桂馨,敢在老子兄弟面前塌老子的台,妈的,老子跟你没完。”他不动声色,脸上依旧沉稳,“哦!原来是这样!不知你瞧上了我哪几位兄弟?想让他们担任何职?”

    应桂馨想了想说:我想请叶生秋出任“国民共进会”下属的血光团团长,叶生秋绰号‘黑心魔王鬼见愁’,其心狠手辣在黄浦滩边无人不知,十分适合担任血光团团长……说到这里,他脸上露出一丝色迷迷的笑容,“另外我还听说兄弟你收拢了不少女人,可否请这些女人加入我的女子暗杀团?当然了,不论血光团还是女子暗杀团,都是由阿文兄弟你直接统属,这个……这个别人无权干涉,当然,我是例外。”

    龙邵文呵呵一笑,给他来个不置可否,又问:不知道汉口杨帮主,黄金荣黄老板,徐老虎,张仁奎张老爷子是否答应出任“国民共进会”副会长?

    “我还没找他们谈,但想来他们也不会拒绝,若是拒绝了,岂不是拒绝革命?在全国革命形势一片大好的前提下,我想他们还是识时务的。”

    龙邵文更恼,“***,口气越来越大!好像你-***已经成了革命党的老大一样。”他面无表情地说,“应兄先请回,这件事儿非同小可,容老子考虑后再做答复。”他端起水中茶杯,轻轻吹了口气,重重放在桌子上。

    看到龙邵文已经明着逐客,应桂馨只好起身告辞。

098 查凶、讹诈(一)

    应桂馨走后,廖文殊说:阿文,“国民共进会”副会长这个官听起来已经不小了,你为什么不答应他?

    “他这个革命党是假的,共进会也是一个非法组织,你们等着瞧,过不了几天,他这个共进会非得解散不可,就连应桂馨这个会长,马上也要成了通缉犯。[www.uu234.com无弹窗小说阅读!]”见廖文殊脸上露出将信将疑的神情,龙邵文也懒得跟他多说,只在心中冷笑。

    半月之后,风云突变,在临时大总统袁世凯的逼迫下,陈其美主动辞去沪军都督之职,由袁世凯心腹郑汝成接任,郑汝成上任后,随即将江海关稽征局收归名下,把龙邵文赶回家,龙邵文大怒之下,去找郑汝成理论,谁知人没见到,就被乱棍打出……

    几天后,廖文殊与费禹鑫来找龙邵文,廖文殊带着一脸的崇拜与敬仰,“阿文,你料事如神!‘国民共进会’果真是个非法组织。”他扬着手中的一张通缉令,“这不!现在上海到处都在通缉这个应桂馨。幸亏当初你没当他的副会长,不然可就跟着倒霉了。”

    龙邵文听了淡淡一笑,说:此事早在意料之中……陈其美被解职当日,他就通过电报与汉口洪帮帮主杨庆山取得了联系,并请杨庆山将“国民共进会”这一情况报告给时任湖北军政府大都督的黎元洪,黎元洪一听在自己的地盘上居然有这么大一个革命党组织,极为震惊,当即宣布予以取缔,并捉拿首犯。由于首犯应桂馨在上海,黎元洪就通电上海,要求上海督军郑汝成协助捉拿。郑汝成与黎元洪在一个马勺里混饭吃,都是袁世凯屠杀革命党人的帮凶,自然义不容辞。就这样,应桂馨成了通缉犯。廖文殊一直关注此事,上海捉拿应桂馨的通缉令一下来,他就马上发现了,于是着急着找到龙邵文叙说……可他随后的一句话,却没让龙邵文把鼻子气歪了,廖文殊说:不光应桂馨成了通缉犯,就连你师傅陈其美也成了通缉犯,阿文,陈先生一定是加入共进会了吧……”

    半年后,上海发生了一起举国震惊的刺杀案,国民党代理理事长宋教仁在上海火车站被刺。凶手在朝宋教仁背后连开三枪后逃窜。宋教仁虽然被及时送往附近的沪宁铁路医院取出体内子弹,可凶手却在弹头上喂了毒。医生虽竭尽全力,可终究也没能保住宋教仁的命。

    消息传出,举国哗然,群情激愤,天怒人怨。舆论纷纷要求政府严惩凶手。黄兴、章太炎等宋教仁的好朋友更是纷纷在报纸上发表文章,要求不但要严惩凶手,更要追究幕后元凶。

    龙邵文听到消息后也是大为震惊,但他却不是因为宋教仁被刺而震惊,他虽久闻宋教仁之名,但素未谋面,自然谈不上什么感情。因此宋教仁的死,在他心中基本没什么感觉。宋教仁在他心中的地位,固然比不上他的好兄弟叶生秋、朱鼎发等,甚至连给他看门的门人的地位也比不上。他之所以震惊,是因为他想:糟了!这不会又是师傅干的吧!师傅是上海地下帮会的老大,其耳目遍布四方,如果没有师傅的幕后指使或参与,杀手想在火车站朝宋教仁下手,难度不小啊!妈的,只怕师傅这次可真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了。

    想到这里,龙邵文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如果这件事儿真的是陈其美干的,那他作为陈其美开山门大弟子,无疑也会受到牵连,届时难免成为千夫所指、万众唾骂之对象。

    龙邵文赶忙撒开人手,到处打听刺杀宋教仁的嫌疑人,他此举当然不是为宋教仁报仇,也不是想在全国人民面前出风头,他是想:如果真是师傅干的,就一定要在凶手落网之前解决这件事,省得到时候师傅被推倒风口浪尖,老子这个做徒弟的也面上无光……

    哪知他刚撒开人手,就接到陈其美的传唤,令他速速赶到陈宅会面。

    一进陈宅,龙邵文马上就感受到了寻常未有的紧张气氛,陈宅比平常的时候多了不少帮派中人,个个神情严峻,如临大敌,严密注视往来之人,而进出陈宅之人也都神情黯然,垂头沮丧。龙邵文心想:难道他们个个家中都死了爹娘老子?

    龙邵文见到陈其美时,陈其美正靠在他办公桌后一张舒适的太师椅上,表情呈痛苦状地闭着眼睛。他想,“师傅这表情似曾见过,哦!有点像是去年刺陶后,面对民众质询时的样子,嗯!绝对是猫哭耗子……他上前几步,低声喊了一句,“师傅!”

    “嗯!阿文你来了,宋先生遇刺身亡的消息你听说了吧!”陈其美语气悠长而略带悲伤

    “听说了师傅……”龙邵文面上恭敬,心底暗笑,“师傅!你的戏可是越演越好啦!这一手你没有对我言传身教,我只好自己揣摩着学习了。”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陈其美,留心他的每一个动作表情……

    陈其美哪能猜到龙邵文心中的腹诽和龌龊的想法,他嘴角抽搐一下,表情沉重地说:袁世凯杀了宋先生后,估计也快要朝我下手了……

    “师傅倒有些兔死狐悲的味道……不应该啊!”龙邵文在自己腿上掐了一把,暗骂:龙邵文,你个王八蛋,宋教仁也许不是师傅害的,你错怪他了……”他当即双拳紧握,怒气冲天,“袁世凯这个老混蛋,他敢对你下手,我……我……”他底气不足地说:我×他祖宗!

    陈其美“唉!”了一声,“没有什么事情是袁世凯不敢干的,现在全国人民都想×他祖宗,阿文,这美差轮不到你啊!”

    龙邵文尴尬地笑笑,“师傅,我这不是生气嘛……”他又说,“师傅,宋先生是袁大头派人杀的?”

    陈其美点点头,“虽然凶手没有落网,但这几乎已经是无可争辩的事实了,只要凶手归案,马上就可以登报声讨袁世凯。”

    “宋先生哪里得罪袁大头了?袁世凯为什么要派人杀他?”

    “今年年初,国会选举揭晓,国民党独占优势,在参议院和众议院两院议员中,占有了大量席位。这是代理理事长宋教仁先生计划组织真正的政党内阁、制定民主宪法,而实现民主宪政所卖出的关键一步,宋先生初步取得胜利,满怀信心地离开北京,到南方各省作政治鼓动演说,针砭时弊,言辞激烈,轰动一时……”

    龙邵文虽然每天都听赵孟庭读报,但他只关心烟土贩运方面的政策动向,对政治方面基本不大上心,听陈其美说宋教仁是国民党代理理事长,心想:国民党跟我革命党有什么关系,师傅也真是,死了个国民党就把他难受成这样,又不是死了个革命党……他却不知,此时国民党的前身就是他所认为的革命党,是孙中山由中华革命党改组而成。

    “……袁世凯当然不允许国民党以合法手段取得政权,而把它摆在无权无位的位子。所以他一直视宋先生为眼中钉,时时都想将宋先生除去。”

    龙邵文“哦!”了一声,想:也许宋教仁真不是师傅杀的,***,那老子可就放心多了……既然知道宋教仁有可能不是陈其美派人所暗杀,龙邵文的胆气突然壮了许多,他说:师傅,你说吧!想让我干什么?

    “阿文啊!”陈其美从太师椅上坐起身来,“我知道你这两年在青洪帮中闯下了不小的名头,你回去发动下面的兄弟,尽快查出刺杀宋先生的凶手,然后向我报告!”

    龙邵文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陈其美,又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问,“师傅!真查假查?”

    陈其美语气淡淡地,“当然是真查了,哪有假查的道理?”

    龙邵文还是有点摸不着头脑,只说,“好咧师傅,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099 查凶、讹诈(二)

    他虽拍着胸脯打了包票,让陈其美等他的好消息,可他却如狗咬刺猬,对宋教仁遇刺一案,根本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下手,只派出大量兄弟在街面上如没头苍蝇般闲逛,力求打探一些消息回来,谁知众多兄弟在外面查了整整一天,却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龙邵文不禁有些着急,“***,这是让老子在师傅面前塌台呀!不是吹,师傅交办的任务,老子还没从含糊过……”犯愁归犯愁,他却依旧吃的下睡得着,他自有想法,“***,再头疼的事情,睡着了就全都不知道了。{www.uu234.com最快文字章节阅读}”

    第二天早晨,龙邵文照例拿过报纸,让赵孟庭随意读给他听,赵孟庭被报纸上刊登的一条消息吸引了,他读道:北京国务院通电称,沪上发现一种监督政府、政党之裁判机关“血光团”,宣告宋教仁、梁启超、袁世凯、赵秉钧、汪荣宝等之罪状,特先判决宋教仁之死刑,即时执行……

    “等等!”龙邵文伸手阻止赵孟庭向下读,“血光团?好熟悉的名字……”他突然想起,“前段日子应桂馨找到老子,说是要组成什么血光团与女子暗杀团,还让生秋阿哥当团长……”他如梦初醒,“孟庭,宋教仁十有**是被应桂馨那个王八蛋给害了,这下好了,太好了,终于能让这个王八蛋栽到咱们手中……”

    赵孟庭拿着报纸又看了看,“血光团是应桂馨的队伍?”

    “没错,他还想拉咱们兄弟一起跟他干血光团。”龙邵文骂道,“***,我看应桂馨是想出名想疯了,居然把总统、总理都列上了暗杀名单,他不但与国民党的领袖为敌,而且也与其它政党的领袖为敌,甚至与政府当权人物为敌,妈的,有魄力、有胆量……孟庭,你现在赶紧带上几个弟兄,找到应桂馨,然后一刻不停地把他给我盯死了,看看他每天都干点儿什么,然后咱们随时通气儿。”

    赵孟庭分析说:我看这事儿有点不对劲儿!你昨天不说宋先生有可能是被袁世凯杀的么,现在你瞧瞧,连袁世凯都上了被暗杀的名单,这不会是袁世凯使得障眼法吧!

    “对!你分析的有道理……”龙邵文觉得一下糊涂了,他把手一摆,“***,先不管别的,应桂馨是咱们的死对头,不管是不是他干的,只要把他盯死了,肯定能抓到他的小辫子,到时候一举把他整死。”

    晚间的时候,赵孟庭押了一个人回来,说:这个人叫王阿发,古董贩子,我看他白天神色慌乱地进出位于文元坊应桂馨的家门,就把他抓来了。

    龙邵文冷眼看了王阿发半响,突然猛地拍了下桌子,“***,你的案子发了,老实交代,宋教仁是不是你杀的?”

    王阿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这件事儿跟我无关,是应桂馨干的。”

    龙邵文笑了,“你爬到老子身前,老子有话问你。”王阿发乖觉地爬到龙邵文身前,龙邵文一伸手,顺着王阿发的头发摸到了他的脖子,在他瘦干的脖筋处用力一捏,恶狠狠地说:你若是不想死,就痛痛快快地把实情说出来。

    王阿发“嗷”地喊了一声,“是!是……大概十天以前,我在老主顾应桂馨家中兜卖古董时,他拿出一张照片,让我去把照片上的人干掉,并答应事成之后给我一千块银元作酬谢,我只会做买卖,从来没有动手杀过人,所以没敢答应他。但应桂馨说我已经知道了他的秘密,若是不答应,就把我扔进黄浦江淹死,我在没办法的情况下,只好给他介绍了一个叫武士英的杀手,余下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我估计宋教仁先生一定是被武士英给暗刺杀了。”

    龙邵文冷笑着说:你不老实的很,老子看你就是应桂馨的同谋,不然你突然跑到他家去干什么?

    王阿发颤声说:今天我在报上看到了宋教仁的照片,正是应桂馨让我作为暗杀对象的那张照片,我害怕这件事情牵连到我,就拿了报纸去问应桂馨……

    “嗯!回答的还算老实,你介绍的杀手武士英现在躲在什么地方?”

    “他就躲在应桂馨的家中,这几天外面要求严惩凶手的风声很紧,武士英也不敢出来。”

    “要赶紧报告师傅……”龙邵文起身迈了一步,又坐下了,“应桂馨跟师傅关系极好,老子若是把这消息报告给师傅,他说不定会替应桂馨开脱,妈的,一定要想个办法,让师傅包庇不成应桂馨……”他笑着对王阿发说:虽然你没有杀宋教仁,但凶手毕竟是你介绍的。这件事儿你可逃脱不了责任。

    王阿发见了龙邵文一脸笑意,更觉可怕,顿时吓得面如土色,“您给我出个主意,我该怎么办?我……我全听您的。”

    龙邵文的笑意更浓了,“你先回去吧!这件事儿再也不要对别人讲,老子需要你的时候,自然会去找你……”他跟着话锋一转,神色骤变,声色俱厉,“你要是敢把这件事情露出口风,***!老子要你全家不得好死,男人全部扔黄浦江种荷花,女人全部卖到窑子。”

    “不敢!不敢!”王阿发早已胆寒……龙邵文“呵呵”笑了一声,手一摆,“去吧!老子会派人盯着你的。”

    王阿发走后,赵孟庭问:阿文,你想怎么干?

    “去找应桂馨发财!先给他露点儿口风出来,至于具体怎么干,就瞧他对咱们如何表示了,哈哈!”

    赵孟庭高兴了,“阿文!我这就召集兄弟,去敲应桂馨的竹杠。他这几年没少折腾,肥的很呀!”

    “妈的,他养的膘再厚,也得乖乖地被咱们兄弟炼成油给喝了……”

    当天晚上,负责盯应桂馨的兄弟回来报告:应桂馨去了迎春坊嫖宿……

    龙邵文闻讯大喜,他说:这王八蛋若是躲在家里,倒不容易下手,***,在这个节骨眼上,他还有心思玩儿女人,兄弟们,走,去发财……众兄弟闻言大喜,带上家伙儿直奔迎春坊而去……

    到了应桂馨嫖宿的迎春坊“盛春楼”,龙邵文吩咐妓院老鸨关了门,老鸨表面顺从,却呼喊着想要报信,叶生秋早防着她,当下一刀直直刺入她的后心,刀子拔出,老鸨血染当地。龙邵文不愿乱杀人,见此情形,本想责备,却终于忍着,只派几名兄弟看好门,就直奔应桂馨招妓的房间扑去……

    应桂馨听到外面有动静,从窑姐儿身上爬起要穿衣,门已“咣当”一声被人踹开了。一大群人涌了进来,当先一人正是龙邵文。

    见应桂馨正慌不迭地向身上套着衣服,叶生秋上前一脚将衣服踢开,应桂馨无法,只好夺过被子裹在身上遮羞。这样一来,与他同睡的妓女胡悲云就一丝不挂地暴露在这许多男人面前。龙邵文笑着骂:你***应桂馨,连个婊子都不如,她都不怕让人看,你一个男人怕什么?还好意思同婊子抢遮羞布……他努努嘴,“应桂馨,拿出点男人的气度来,光棍落槛!就当在澡堂子里洗澡吧!”

    应桂馨心底大怒,“我×你***龙邵文,你既然当这里是澡堂子,那你怎又不脱衣服,就看老子一个人光屁股……”这话他自然不敢说出口,只把被子紧紧抓着,说什么也不松手。

    吴文礼见状,过去拽着被角用力一扯,将应桂馨裹在身上的被子拽开,扔给胡悲云,胡悲云忙将被子裹在自己身上。

    应桂馨则尴尬地坐在床沿,伸手捂着**,气急败坏说:龙邵文,老子又没得罪你,你这是干什么?

    龙邵文朝胡悲云呶呶嘴,指指门,胡悲云会意地蒙着被子跑了。龙邵文呵呵笑着说:应桂馨,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暗杀宋教仁的案子发了,我奉国民党的命令,特来抓你归案。

100 查凶、讹诈(三)

    “血口喷人……”应桂馨并不认账,他“哼!”了一声,“你倒是跟老子说说,你奉国民党谁的命令了?”

    龙邵文这下被应桂馨给问着了,心想:***,老子缺乏准备呀……他灵机一动,信口说,“黄兴!”他知道黄兴同宋教仁关系好,宋教仁遇刺的时候,黄兴就在他的身边,因此说黄兴是一定没错。:www.uu234.com更新文字章节最快的小说网:

    应桂馨兀自嘴硬,“老子当年给孙文当侍卫队长的时候,黄兴担任陆军总长,我后来又去他下属的兵站当了几天差,因看不惯他的某些做法,愤而辞职……他一向与老子不合,他是想趁此机会,拿宋教仁遇刺这件事儿陷害老子。”

    “武士英呢?”龙邵文淡淡一笑,“武士英不会也陷害你吧!”

    “武士英?”应桂馨泄了气。对方既然知道了武士英,那这件事情他说什么也抵赖不过去。此种情况下,他干脆就来个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任凭龙邵文再怎么问,就是不开口,

    叶生秋双眼一瞪,就似喷出火来,“触你娘!别以为你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小爷就拿你没办法……”他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再问你一遍,你若是依旧不说,老子就阉了你,让你去当太监……”

    章林虎与吴文礼相视一望,配合地走到应桂馨身边,分开一左一右,拽开了他悟在**的胳膊。应桂馨拼命挣扎,可这二人身体强壮,孔武有力,他的挣扎却是徒劳。

    龙邵文“哈哈”一笑,嘴里“啧啧”有声,“兄弟们,黎元洪的通缉令上说,应桂馨是什么‘长江匪首’,‘危险人物’,嗯!今日一见,果真名副其实,只看他的鸟,倒是真不小,对婊子来说,还真是危险……”他一边摇头做出可惜的样子,一边又骂,“***,鸟大有什么用,不过是一只身首异处的死鸟。生秋阿哥,动手割了吧!”

    叶生秋扬起刀子,朝应桂馨的**剁去……“别!”应桂馨用力一挣,已经彻底崩溃,“别动手,我说!我说还不行嘛!”

    “这就对了嘛……”龙邵文眼睛盯着应桂馨,“大家都是革命同志,曾经共事一场,你把事情真相一讲,兄弟才能帮你想办法共度难关不是?说吧,为什么暗杀宋教仁!”

    应桂馨说:不是我要杀他,是赵秉均幕后指使,他是奉了袁世凯的密令。

    “***,一点都不意外……”龙邵文眼睛一瞪,显得饶有兴趣,“赵秉均是北洋政府的国务总理,一向是袁世凯的走狗,他奉袁世凯的命令杀害宋教仁也是情理之中。妈的,他们要害人,你跟着参合什么?”

    “还不是黎元洪跟郑汝成两个王八蛋到处抓我,赵秉均派内务部秘书洪述祖出面保了我,并任命我为江苏驻沪巡察长,条件就是杀了宋教仁,我不是也没办法么!”

    龙邵文笑了,心想:他杀宋教仁的根源原来在老子这里……他问:洪述祖又是个什么东西!

    “他原是一个地痞流氓,通过赵秉均的门路认识了袁世凯后,就把自己的妹妹、侄女都送去给袁世凯睡了,袁世凯一高兴,就任命他成了内务部的秘书,成了袁世凯组织的特务头目。”

    龙邵文笑了一声,“有点意思啊!你给老子讲讲,袁世凯是怎么睡的洪述祖的妹妹和侄女的?妈的,你怎么不把妹妹、侄女、老婆送给袁世凯睡!”

    “我没有妹妹跟侄女。”

    龙邵文上前狠狠地抽了应桂馨一个大耳光,“那你还没老婆?你为什么不把老婆送给袁世凯睡了?妈的,反正你也快成太监了,要老婆也没用啦!”

    叶生秋双眼发红,泛着幽光,狠狠地说,“触你娘,老子一会儿就去你家,赶在袁世凯之前,睡了你老婆……”龙邵文反手又给了应桂馨一记耳光,“你跟洪述祖这么个无耻的东西狼狈为奸,也不是什么好鸟!”他突然变了脸色,又问,“你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帮他们办事?哼!恐怕没这么简单吧!说!赵秉均还答应给你什么好处了?”

    “他答应事成之后,任命我当长江水上警察头目。”

    龙邵文用中指骨节处敲打着他的脑袋,“野心不小啊!你要是当上了长江水上警察头目,那老子以后贩运鸦片还不得看你的脸色?”

    应桂馨脸色刷白,“龙团长,念在从前咱们都是革命同志,你就放过我吧!”

    “放过你?好商量呀……”龙邵文皱了皱眉,心想,“你从前是我师傅手下的谍报科长,你干的这些事情,若说师傅一点都不知道,绝无道理,***,这案子可千万不要把师傅牵扯进来才好……”他盯着应桂馨,“你暗杀宋教仁的事情陈先生知道不?”

    应桂馨犹豫了一下,似有什么难言之隐,但看着龙邵文仿若钉子般的眼神,终于说,“陈先生毫不知情,他要是知道了,一定……一定会阻止我,那我也不至于落到这般天地……龙团长,求求你,我知道错了,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只要你放了我,我定会重重报答你。”

    听说陈其美并未参与刺宋案,龙邵文长吁了一口气,再听到“报答”二字,他心中一乐,“老子就等你主动要求报答呢……”他叹口气,“陈先生常说,达亦不足贵,贫亦不足悲,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你想拿银子来诱惑老子,让老子为难呀……”他脸上似乎阴晴不定的,来回在房中不停走着,像是在决断一件极其为难的事情,终于他停下脚步,看着应桂馨,“不行,老子不能受你蛊惑,你干的这件事情惹的天怨人怒的,老子也没法替你遮掩呀!”

    “不用你替我遮掩!只要你放了我,我马上就去法国,再也不回来了。我向你保证,向陈先生保证。”

    龙邵文暗想:***,你“报答”过老子之后,还能买的起去法国的船票?呵呵!这个倒是奇怪了……他不动声色地说:这件事情再商量吧!你跑了,总要找个人出来顶罪吧!不然事情一样会很麻烦。

    “武士英,让武士英抗罪啊!他是杀害宋教仁的凶手,让他顶罪天经地义!再或者,再或者让吴乃文……”

    龙邵文眉头一皱,吴乃文他认识,也是沪军都督府谍报科的科员,当下琢磨,“看来都督府不少人都参与到这件案子当中,只怕师傅难逃干系,这倒是让老子为难了,可别到时拔出萝卜带出泥,把师傅牵扯进来……”他当下淡淡一笑,也不接应桂馨的茬儿,只说,“怕武士英一被捕,就会把你撂了!到时非但你跑不了,一定还会大肆宣扬曾经报答过老子。”

    “不会!不会,我绝对不会到处宣扬……”应桂馨偷看了龙邵文一眼,“我有办法让武士英开不了口。”

    龙邵文点点头,笑着说:对你杀人的手段,老子还是有信心的……他顿了一顿,又说:既然这样,那咱们现在就谈一谈报答这个问题,都是好同志,老子也不藏着掖着,有话就直说了,你准备拿什么报答老子?”

    应桂馨伸出十指,试探着,“十根条子怎么样?”

    龙邵文“哈哈!”笑了,“应桂馨,你诚意不足啊!你的命才值十根条子?未免有点太小瞧你的身价了。”

    叶生秋大怒,“触他娘!他这是打发叫花子,咱兄弟冒风险替他挡麻烦,他却不仗义,阉了他算啦!”

    见叶生秋发怒,应桂馨咬着牙,伸出两根指头,“二十根……”龙邵文五指一挥,又是一记耳光,摇头笑笑,“你是要钱不要命呀!把他阉了吧!”应桂馨瞪着通红的眼睛,“要多少,你开价吧!”龙邵文背着手走了一圈,仰头看着天花板,悠然说,“上海革命前,你就干起了烟土生意,不算黑吃黑得来的钱,老子给你算了一下,就冲你‘长江匪首’、‘危险人物’这么大的名头,你的身家至少在二百根金条以上,老子也不问你多要,你拿出二百根金条,老子就当这件事体没发生过。”

    “你这是讹诈!两百根条子?你当老子开银楼的!”应桂馨急了。

101 查凶、讹诈(四)

    龙邵文笑嘻嘻地拍打着应桂馨的脑袋,“同志,你说对了,老子就是在讹诈,要是觉得合适呢,咱们就成交,要是觉得不合适呢……”他拔出亮闪闪的小刀子,“嘿嘿!先把你阉了,再交给国民党,孰重孰轻,你也不傻,自己掂量吧!”

    应桂馨狠狠说,“就算你敲诈,我也得有啊!一口价,一百五十根,你放我回去,我给你凑。{www.uu234.com最快文字章节阅读}”

    龙邵文眼睛都快盯到了应桂馨的脸上,骂道:滚你***,少跟老子哭穷,现在由不得你讨价还价,二百根,少一根老子就要你生不如死。

    应桂馨哭丧着脸,“我是真的没有那么多,一百八十根,这已经是我全部的身家了。”

    龙邵文见榨得差不多了,一口答应,“就这么办,但要加上你的房产地契,看在都是革命同志的面子上,老子放你一马,还有一件事儿,你乖乖给老子回答,你不是想请叶生秋当你的血光团团长么,你告诉老子,你从前说的‘血光团’和‘女子暗杀团’,是怎么一回事儿?”

    应桂馨苦笑说,“还没组建成功,我就出了事儿,这两个组织自然是腹死胎中。”

    “**的不说实话,报纸还登了‘血光团’的消息,那又是怎么回事儿?”

    “宋教仁遇刺后,群情激愤,我害怕事情暴露。就向洪述祖问计,洪述祖知道我曾有组建血光团的想法,给我出主意,把暗杀宋教仁这件事情都推到血光团头上,之所以在暗杀名单上加上袁世凯、赵秉均几个人,这也是为袁世凯、赵秉均他们开脱罪责吧!为了掩人耳目,所以又在暗杀名单上加上了梁启超和汪荣宝这两个与本案毫不相关的人当陪客。”

    “该老子立功……”龙邵文笑了。

    赵孟庭说,“真是欲盖弥彰,若不是你们自作聪明,阿文又怎能想到这件事是你干的。”

    龙邵文说,“老子替生秋阿哥拒绝了你这血光团团长,你现在想把血光团团长这个职位嫁祸到谁的头上?”

    “黄兴,依着赵秉均的意思,想把这次暗杀的主谋栽赃到黄兴身上。”

    龙邵文挥挥手,“好了,咱们现在就去搬金条,余数不足的,限你明天下午凑足,再教你个乖,你主动把武士英交送到捕房吧!至于他进去后能不能开口,就全看你的了,这老子可管不了。”

    第二天下午,龙邵文拿到敲诈应桂馨的一百八十根金条,心情大好,当下派人把古董贩子王阿发找来,先勒索了他十根金条后,又说,“你这就去中央捕房把你知道的事情都报告了吧!你跟他们详细说说应桂馨是怎么劝你去暗杀宋教仁的。”王阿发点头哈腰地答应了,自去四马路中央捕房报案。

    中央捕房接到报案,马上抓捕了应桂馨,同时在他家捕获了凶手武士英,搜出五响手枪一支,以及应桂馨与洪述祖、赵秉钧往来密电本及函电多件。从这些密电中可以看出,暗杀宋教仁的元凶主犯不是别人,就是现任大总统袁世凯和现任内阁总理赵秉钧,但应桂馨是如何参与其中的,或是受何人指使参与其中的,却是疑点颇多……

    东窗事发,袁世凯、赵秉钧二人千方百计开脱罪责。赵秉钧在上海《新纪元报》上发表谈话,把自己说成是宋教仁最好的朋友。说什么当初宋教仁在北京的时候,经常住在他的家,彼此无话不谈;还说宋教仁当年离京南下时欠下的五千元债,也是自己替他偿还了的云云。

    应桂馨和武士英两人被捕后,即刻就被移交到上海地方检查厅接收看管。岂知武士英被关进来的第二天,就莫名其妙地死在狱中。应桂馨见武士英已死,当即翻供,“老子什么也没干过,都是武士英那个王八蛋胁迫陷害老子……”他还说,“老子身体不好,每天需要鸦片四两用以治病,不然老子就绝食……”法院怕应桂馨“死无对证”,只好特许他抽鸦片烟,应桂馨得意了,“妈的,这里吃烟土不花钱,舒服呀!”

    赵秉均得知应桂馨翻供,着急了,喊来京津警特机关头子,指示,“马上凭空捏造一个‘血光团’,坚持污蔑黄兴就是‘血光团’团长,就说黄兴已派遣大批杀手潜入京城,欲图谋杀害政府要人……”安排已毕,他仰躺在太师椅上笑了,“哼!这下水被搅浑了,谣言难辨了。”

    一时间,京津军警荷枪实弹,到处搜捕“血光团”成员。赵秉钧觉得不过瘾,又故弄玄虚,花大价钱收买一个名叫周予儆的女学生,一夜**过后,他拍着周予儆那高高翘起的臀部,“你去向北京地方检察厅自首,就说你是“女子暗杀团团长”,奉‘血光团’团长黄兴的命令,到北京来进行政治暗杀。”

    周予儆骑在他身上,腻声腻气说,“赵老板!你可是答应过,事成之后要娶我的!”赵秉均笑了,“自然啊!快去办吧!”

    从周予儆的胯下一爬起,赵秉均马不停蹄,夸张地偕同政府要人避入北海,下令在总统府内实行宵禁。过后,他指示北京检查厅,“一定要重视周予儆的供词,票传黄兴到案对质。”他更得意了,“这下全国人民的视线被转移了,高枕无忧了。”可他巧妙设置的诸多骗局只能欲盖弥彰,在全国舆论的压力下,袁世凯叫来他痛骂一顿,逼着他递交辞呈,辞去总理一职。

    袁世凯见事情败露了,干脆也不再掩饰了,他喊来段祺瑞,“你接替赵秉均代理总理吧!去向洋鬼子的银行借上几个亿,紧急组织一个‘战时内阁’,把国民党人给老子血腥镇压了,看今后谁还敢闹事。”段祺瑞说,“借好说,拿什么还!”袁世凯指着段祺瑞的脑袋,“笨!不是有关税么?”见段祺瑞恍然大悟而走,他一边骂“笨蛋。”一边派人喊来赵秉均,安慰说,“既然已经撕破脸了,也不用再演戏给国人看了,***,老子任命你为步军统领兼管京师巡警,再兼警备城司令官,你给老子残酷镇压京津地区的国民党去吧!”江西都督李烈钧见袁世凯完全撕破了共和的面具,愤慨了,在江西湖口成立了“讨袁司令部”他首义的“二次革命”开始了……

    应桂馨没多久就因证据不足被释放出狱,去北京向袁世凯邀功请赏,他琢磨着,“老子冒着巨大的风险刺杀了宋教仁,袁大总统怎么也得给点封赏吧……”

    袁世凯听说后极端气恼,“***,这家伙儿办事不力,杀完人后屁股也不擦干净,还得老子替他料理后事,真该死!”想到死,他马上喊来军政执法处侦探长郝占一面授机宜……

    赵秉均说,“应桂馨刺杀宋教仁有功,理应论功行赏。”

    袁世凯圆眼睛一瞪,“应桂馨是什么人啊!我跟他可是一点关系也没有,不见、不见。”

    应桂馨无法,只得坐火车返回上海,车行半路,遇刺身亡。赵秉均兔死狐悲,愤愤不平找袁世凯责问,“袁大总统,你这样的做法,让国士寒心呀!这要传出去,以后谁还替咱们卖命!”

    袁世凯脸红了,心想,“赵秉均抓了老子的把柄,***,他也该死!”其时恰逢一代大侠霍元甲在上海被日本人下毒害死,报纸百般声讨,袁世凯却从中获得灵感,他派人收买了赵秉均家的厨子,并亲自面授机宜……几天后,赵秉均在家中中毒身亡。袁世凯得意了,“还是日本人的办法好!背后投毒虽属下流勾当,但可以消弭灾祸于无形,聪明的日本人是怎么想出来的……”袁世凯将日本人教的这种下流勾当发挥的淋漓尽致,百用不爽,没过多久,他又故技重施,派人在上海起义的发起人,沪上绅商沈缦云的食物中投毒,致其死亡……

102 塌台(上)

    那日龙邵文拿了应桂馨“报答”的金条,从中取出十八根去了陈其美住宅,面见了陈其美,说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www.uu234.com更新文字章节最快的小说网:陈其美闻言,脸上青红不定半晌,略带深恨着说,“我看错了人!”

    龙邵文劝慰说:“师傅,不用难过,像应桂馨这样混进我们革命队伍中的假革命者不计其数,他们见革命有好处,就削尖了脑袋想要往我们的队伍里钻,一见革命没好处,甚至还要掉脑袋,就一个个溜得比兔子还快。”说着话,龙邵文为陈其美献上金条十八根,又说,“师傅,咱们革命的手风暂时不顺,断了来钱的路子,不过也没什么,等咱们哪天手气好了,重新再革命就是了,这几根金条,就当做咱们将来再革命的本钱吧!”

    陈其美看了自己的弟子一眼,百转愁肠,无限感慨,“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关键时刻,还是我这情同父子的徒弟有用,也只有他心里惦记着我这个师傅啊!当年我看他岁数小,仅给他安排了一个副团长,可是委屈他了,唉!现在想提拔他,却……悔之晚矣!”他犹豫着说,“阿文,你在革命军副团长位置上干的时间也不短了,等……等咱们革命再胜利了,我给你琢磨一个好的职位,让你去历练历练。嗯……对了,你抽空写个入党申请,就正式加入国民党吧!”

    “师傅这是马后炮,给老子开空头支票让老子卖命呀……”龙邵文琢磨后说,“师傅,我送您金条只是为了支持革命,绝不是为了入党当官,您要这么说,阿文可就真的无地自容了。师傅,外面都传言说,袁世凯对付不听话的人通常用两种手段,第一种是金钱收买,如果金钱收买不了,他就使用第二种手段:白刃相加。袁世凯毒辣的很,您一定保重好自己……至于入党,我不会写字,这入党的事儿,您就看着办吧!等您不忙了,帮我写个申请,我来签个字。”

    “好!好!”陈其美望着自己的徒弟,突然热泪盈眶,“像这样肯为革命甘于寂寞的好同志,要是不提拔到重要的职位上,那我陈其美还算的上是一个真正的革命斗士吗?”

    ……革命党失了势,龙邵文有点萎靡不振。这天,陈其美又叫他去,让他在一份入党申请上签字,龙邵文憋红了脸,写了个毛线团般互相纠缠在一起的“龍”字,长出一口气,递给陈其美,等着训斥,陈其美看了一眼,只略微带笑,放在一边,又颇为神秘地给他递上一份请柬,说,“阿文!我看这次顾家请客,请你是主,请我是辅啊!”

    “顾家?哪个顾家?”龙邵文一头雾水。

    “商界名流,烟草大亨顾飞云。”

    “烟草大亨!妈的,老子一直以为他是烟土大亨呢!”龙邵文笑着说,“我跟他没交情,他如果想请我,又怎么不给我单独送请柬?”

    “是啊!”陈其美笑了,“可来人特意提醒我,一定要请龙邵文先生届时赴宴……”陈其美拿着请柬给龙邵文看,“这上面有你的名字,嘿嘿!龙邵文先生,了不得,师傅没看错你,你已经成了黄浦滩边的名流了。”

    龙邵文心中忿忿不平,“顾飞云你个老王八,把女儿嫁给二鬼子马米顿还不够,又想在老子面前炫耀你们的身份门庭,约老子吃讲茶,真是可忍孰不可忍……”他说,“师傅,我知道了,到时一定去!”

    顾菲儿早早地盼上这次晚宴了,她说,“父亲,你没让我折了颜面吧!他……一定会来吧!”顾飞云笑而不答。

    晚宴那天下午,顾菲儿就坐不住了,他一趟趟地跑进跑出,在门口东张西望。管家说,“小姐,门槛都快被你踏破了。”顾菲儿脸红了,回到房中安静了一会儿,屁股就像是坐在芒刺上,又去找她的父亲问,“他……他……肯定会来吧!”

    顾飞云嘴角含笑,“乖女儿,放心吧!我特意让人叮嘱陈先生,一定要带上他的好徒弟龙先生,这样多好,既顾全了你的颜面,又把他人请到了……”他颇有深意地又说,“如果他是个聪明人,就应该体会到咱们父女的苦心!”

    顾菲儿终于放心了,呆呆地坐在化妆镜前,看着镜中俏丽的面容,“阿文哥,我可真想你,你不会怪我了吧!”

    夜色下沉了,黄浦滩的名流悉数到齐了,陈其美也来了,却依旧不见龙邵文。顾菲儿在闺中咬着嘴唇,依着窗棂,向院中张望,她有些不安,“阿文哥,你该来了,你不会还在生我的气吧!”她掐断了一根伸进窗棂的树枝,把它在手中捻得粉碎,她觉得心都要跳出来了。她走到床前,坐下,又站起,又到窗前,再到床前,坐下,把腿蜷在床上,抱着膝盖,埋着脑袋……

    门响了,“来了!”她兴奋着去开门,却是管家的那张胖脸,她失望了,要关门,管家说,“客人都到齐了,老爷请小姐下去。”

    “都到齐了么?我怎么没看见……”她脸红了,“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管家摇摇头,忠厚的脸上露出一丝抱歉,“小姐,那天的请柬是我给陈先生送去的,话也说的明白,我想他不来,一定是……”

    顾菲儿眼圈红了,微微颤动的睫毛湿润了,几滴晶莹的泪花落了下来,她盼这天已经好几夜睡不踏实了,她说,“告诉父亲,我有点难受,休息一会儿再下去。”她黯然地依在窗前……

    龙邵文已经装扮一新了,他催促,“快看看,还有什么不足?”

    兄弟们都严肃着说:这才叫老大的派头!气势不凡……

    “那我就去了!”龙邵文得意地笑笑。

    “不用急……”叶生秋说,“是顾飞云请你去吃讲茶,让他多等会儿好了,触那,你见到那个二鬼子,一定不能给他好脸色,他想顺顺当当地结婚,至少要这个数……”他伸出五根指头,再加一个拳头。

    龙邵文为难地说,“只是这次是我师傅在居中调停!妈的,顾大王八,马二鬼子行道儿不浅,居然摸了老子的底儿,还把我师傅给搬出来啦!如果师傅居中说话,倒是不好不给面子……行了,我相机行事吧!”

    顾菲儿蒙着被子,思绪纷乱……门被敲响了,她像弹簧一样弹起去开了,她的心砰砰直跳,“他来了么?”她失望了,她看到的是一张英俊的脸,一身笔挺的白西装,浑身绝无一丝零碎的搭配,他一如从前,显得是那样有教养而气质不凡……她拉着脸,“怎么是你?”

    马米顿带着十足的诚意,“我已经向顾先生赔礼道歉了,他允许我上来看你。”他递上一束洁白的百合花,“我们和好吧!”

    顾菲儿百无聊赖地摇摇头,“和好?我们好过么?从前不过是一桩生意,生意既然不在了,我们的关系自然就结束了。”

    马米顿微笑着,“那天我冲动了,我……”

    顾菲儿重重地关上门,她懒得理他,寂寞又涌上心头,她看着窗外,昏暗的灯光下,来了一辆包车,她的心突然止不住的狂跳起来,她可以感觉到,是他!是他!一定是他……她的精神一下子振奋起来,她冲到化妆镜前,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飞快地换了高跟鞋,开了门。

    马米顿呆呆地站在门口,见到一脸喜色的顾菲儿,他眉欢眼笑了,“你终于回心转意了,我都担心死了,没有你的日子,生命也将没有光彩,我都没有活下去的信心了……”顾菲儿已经从他身边冲过去了,高跟鞋“噔噔噔”地,她已经下楼了。

103 塌台(下)

    管家带着十分的恭敬,迎进了今晚上最重要的贵客,他知道来人的身份,将来有可能成为顾家的女婿。:www.uu234.com更新文字章节最快的小说网: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来人吸引了,他们停止了窃窃交谈,目光充满了愕然、诧异,鄙夷,笑意……

    ……只见来人头发溜光油滑向后背去,上身着黑拷绸短打,衣襟中分,单排密扣,袖子上卷,露出胳膊上的龙纹刺青。左手食指上戴一枚足有五克拉重的、至少有一百四十四个棱角的金刚石钻戒,寒光夺目,熠熠生辉。右手中指则戴一枚鸽蛋大下的翡翠马鞍戒,掌心则握着两个鸡蛋大小的玉珠,在手中“哗哗哗哗”旋转不停。短打上衣不系扣子,敞着怀,露出胸前悬挂着的金怀表链子,表链能有小指般粗细,在左胸划个弯弯的弧塞进上衣兜,不用看就知道,兜里定是一只个头不小的金怀表……

    再看来人下身,一条黑拷绸灯笼裤,裤子上肥下瘦,齐脚腕处扎住,脚蹬一双黑缎面布鞋,一双袜子白的耀眼……就在这时,来人上衣口袋中的“金怀表”,叮叮当当地响起来,这是怀表在报时,来人把怀表从兜中炫耀般掏出,高高举起,谁都瞧得清楚,硕大的一块金怀表的下面,还拖着两个翡翠垂梗,却是一块产量有限的名表“汉密尔敦”……交代一句,来人正是龙邵文。

    顾飞云惊呆了,“天啊!女儿的心上人,居然是一个典型的流氓暴发户……”

    龙邵文头高高昂起,双目微微下垂,面色冷峻,鹰顾狼视般地环视一圈,洋洋得意了,“***,见老子来,他们都不敢说话了,这是怕了老子……”可在陈其美那带着惭愧的眼神中,他读出了另外一层意思,他突然觉得不对劲了……今晚来顾家赴私人家宴的宾客,个个峨冠博带、形容楚楚,身上绝少有任何饰物,只有自己穿的是黑绸短打,在此场合下,显得是那么的格格不入……“老子是一只掉进了鸡窝的黄鼠狼啊!”他自惭形秽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自卑及慌乱自心头升起,只恨不得马上天崩地裂,好让自己趁机遁去。他赶紧将袖子下放,玉珠塞进兜中,上衣扣子系住,遮住了金怀表的粗链子,金刚钻戒及翡翠马鞍戒旋转一下,将它们藏在了自己的手心,又将高昂的头缩在脖子里了,小心地翻着眼皮,像是夜晚乍见灯光的野兽般恐慌地四下乱看……

    顾菲儿一身靓丽的妆扮,也不知道是不在意,还是对他的这种打扮视若无睹,她不顾龙邵文的尴尬,强拉着他的手,走到顾飞云身前,“爸爸!他就是我常与您提起的龙邵文。”

    顾飞云顿时觉得面上无光了,如果不立刻打定主意,一场精心筹备的相亲晚宴,就有可能会演变成一个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柄……他“嗯!”了一声,“好……好一个……这个……青年才俊。”他客气地下了逐客令,“龙……那个请自便吧!”

    马米顿嘴角上翘,眼中带着鄙夷,他走到龙邵文身前,大度地伸出手,“你好,菲儿与我提起过你,只是我没想到,龙……那个,是这么一位……一位……这个男人啊!”他实在是想不出合适的称呼,合适的词来褒奖龙邵文,叫龙先生吧!他一身流氓装束,侮辱了先生这个词,叫龙爷吧!自己又不是帮会中人,叫龙团长或龙局长吧!已经时过境迁……故而只好含糊地一言蔽之,带过不提。

    龙邵文灰溜溜地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他如卧针毡……只想,“***,憋屈的难受呀!”他挣脱顾菲儿攥着的手,缩着脖子,猥琐地抱着拳,“这个……这个,我还有事儿!咱们回头再会吧!”

    马米顿笑着,极自然地拉起顾菲儿的手,“菲儿,我们去送送龙先生吧!”

    “妈的,塌台了!掉价呀!”龙邵文气恼着,“老子今天算是被二鬼子给羞辱了……”他缩着脖子、摆着手,迈着七歪八扭的步伐,像是一只醉了酒的老鼠……留步!留步!我……我这个认识路,不送,不送。”

    顾菲儿挣脱了马米顿握着的手,拉着龙邵文的衣襟,“走!去我房间,我有话要说。”

    顾飞云听见了,他脸红脖子粗地低声呵斥,“菲儿!顾及点颜面。”他说:马先生,你就陪着菲儿送送龙……那个吧……

    顾飞云相比其他女儿的父亲,的确已经算是大度的了,出于中国几百年的故习,女人是不能与男人共处一堂的,女人尽管有时必须和男人接触,但男女间总是要恪守着授受不亲。顾飞云尽管已西化了多年,并一直以打破这种规矩为荣,但他骨子里却依旧墨守着世俗的陈规,像是顾菲儿这样,当着许多宾客的面,去和龙邵文亲昵的拉手,又邀他进闺房,让他觉得颜面失尽。他想:马米顿或许说的没错,是我骄纵了她,从小就请先生回来教她读书,让她享受了多数女子所享受不到的读书待遇,谁知书本没能让她恪守女人的规矩,却让把她变得不知廉耻……

    马米顿得意而潇洒地摆了个请的姿势,用西式的礼仪牵了她的手,顾菲儿跺了下脚,无奈地被他牵着出去了……没人会觉得马米顿牵顾菲儿的手有任何不妥,马米顿是一个极端西化的中国人,他哪怕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去拥抱顾菲儿,在旁人眼中看来,也是浪漫而潇洒的……

    “塌台到家了,彻底没脸了……”龙邵文气恼的回到住处,盘算着,“不能再这样穿衣服了,***,都把流氓两个字写在脸上了……”他摘掉了金怀表以及金刚钻,锁进了保险箱,又找出一件青布长衫穿在身上,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第二天一早,他赶往陈宅,想对师傅解释一下,没想到陈其美却惊讶着说:咦!阿文,换装扮了……他呵呵笑着,又说:看着倒是衣冠楚楚了,可骨子里却没有一丝绅士的气派和风度,都照你这样穿,大街上的流氓和绅士,光从外表就分不出来了,但是你不能张嘴说话,一说话就露馅了……他见龙邵文尴尬异常,又语重心长地说:阿文,你大字不识几个,就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好,很难适应黄浦滩各种高级的社交场合。我们革命党人,不能给人这样的形象啊!

    龙邵文惭愧地说:师傅教我读书识字吧!

    陈其美笑着说:我整日在外奔波,怕是抽不出时间来,这样吧!我有个朋友叫做楚明云,就让他暂时当你的先生好了。

    楚明云是一个失意政客,从北京初来上海无事可做,也就应陈其美之邀,成了龙邵文的教书先生。楚明云无论学识还是见识都高人一筹,龙邵文在他的指点下,进步飞快。由于他聪明肯学,一年后,他虽依旧写不好字,但上海各大报纸他拿起就能读懂,并能从中分析出社会局势的变化。此后,看报就成了他每天早晨起床后必不可少的一项工作。后经龙邵文介绍,楚明云在《上海新闻报》谋到了一份差事,由于楚明云见解独到,眼光犀利。常常能抓住别人看不到的有价值的新闻线索,没过两年就升为了新闻报的副主编。他一直同龙邵文保持着密切的往来,并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此时的上海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袁世凯突然变脸,宣布国民党为非法组织,并四处通缉。龙邵文的结义兄弟刘福标在袁世凯的重金收买下,突然组织兄弟对革命党下了手,大盐枭出身的革命军三十八师师长飞天老虎徐宝山跟着也拥兵自重,叛变了革命,上海革命党人的力量遭到了沉重的打击。陈其美不甘心失败,组织革命党对北洋军进行了反扑,无奈势力相差悬殊,二次革命宣告失败。内忧外患之下,陈其美被迫远走日本……

104 杀郑(上)

    ……顾菲儿忧郁了,整天躲在房里,跟洋娃娃自言自语。"www.uu234.com文字阅读新体验"顾云飞看着女儿日渐憔悴,有心放她一马,转念又狠着心想,“不能让她再跟那个流氓来往,门不当户不对,将来日子没法儿过……”他劝女儿说,“马米顿从没成过家,他已经解释清楚了,完全是场误会,是有人蓄意捣乱。”

    顾菲儿那清瘦的脸上暗无光彩,态度决绝,“我是不会嫁他的。”

    顾飞云说:没要你一定嫁他,但那个龙邵文是一定不行的,咱们的出身与他水火不容,他与你根本就不般配……他扔给她厚厚一打书信,“看看吧!是马米顿的,每天一封,诚意十足,对你这样好的男人,你打着灯笼也难找,错过了就可惜了……”

    顾菲儿拿起信,连封也不拆,全部添到了壁炉里,壁炉火光顿起,烤干了顾菲儿那凝结在睫毛上的眼泪。

    顾飞云叹着气,“好歹是他的一番心意,看看又不能损失你什么?”

    顾菲儿不说话,她想,“无非又是一番花言巧语,我曾经就被他欺骗了,若不是这些信,又怎与让阿文哥生出隔阂。”

    马米顿依旧执地写着信,一封封地,字里行间无不流露着相思之情……无限的好心情,无限的好风光,都随着你的离去,而被你带走了,我心中那千般寂寞,万般无奈,又去向谁诉说,早知道与你分离是这样的难受,后悔当日凭一时之冲动,没把你的心留住……只要一闭眼,你那姣姣身段,盈盈风姿便在心中流过……他写到凄苦深处,眼泪打湿了信笺,悲痛得不能自已,数次伤怀痛哭。他想:这种情感是真实的,是有极强感染力的,只要她看到,一定会为我这深情打动。

    顾菲儿照旧把他的一腔深情塞进了壁炉,壁炉被打动了,燃烧的更旺了。

    顾飞云知道不下决心是不行了,他冷着脸,“我替你做主了,你择日与马米顿成婚吧!这次也不上什么教堂,省得有些人贼心不死过来捣乱,就选一家大饭店,叫上亲朋好友,来一次热闹点的中式婚礼。”

    顾菲儿默然无语。她只能选择屈从……顾飞云如同当世的所有男人一样,从小就教育他的女儿,要她完全服从于他的无上权威,他的话于顾菲儿,就相当于金科玉律,或者是法律。这种观念已在她脑子里根深蒂固了,虽然她并不愿意接受,但她想:没有了父母之命,媒妁之约,我的婚姻将不会得到所有人的认可……

    马米顿闻言喜出望外,他提前就管顾飞云叫上了岳丈大人,他感恩戴德,投桃报李,三炮台,老刀等紧俏烟都打折、搭赠、售卖给了顾飞云,这还不算,他还打了报告,说是介于顾飞云销售业绩突出,建议威尔斯烟草公司给予奖励……

    ……龙邵文发誓要改头换面,每天清晨起床吃过早饭后,就是例行的看报学习,九点后安排一天的烟土生意,十点后待客,中午小睡一会儿,下午呼朋唤友在家设赌局。来的除了他原有兄弟外,田老五、王铁飞等好兄弟、好朋友也常赶来参加,在赌桌上互相交换着各自的消息。

    这天龙邵文拿过报纸,看一眼就勃然大怒,扔掉报纸发脾气,“怎地全是‘破获乱党机关’、‘乱党分子被正法’的消息,照这样下去,革命党岂不是要被斩草除根?”他喊来众兄弟,“咱们可都是革命党,照这样下去,说不定哪天就会抓到咱们头上了,必须要想出应对之策!”

    叶生秋平静地说,“我早就说过要想办法,现在革命党不占优势,照我看,不如去走走上海镇守使衙门郑汝成的门路,只要他喜欢银子,咱们不就有办法了么!”

    朱鼎发冷冷着说,“走郑汝成的门路?触他娘,即便老子不干革命党,也不当叛徒。”

    “这个门路你们能走,我是不能走的。”龙邵文摇着头,“二次起义的时候,我师傅又是亲自率队进攻江南制造局,钻进了郑汝成布置的圈套,害的我师傅大败而逃,被迫跑到了日本,我师傅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我若走他的门路,那是再也没脸去见师傅了。”

    “那就只能坐着等死了……”叶生秋淡淡道,“自打郑汝成这个袁世凯的悍将坐镇上海,革命党惨遭杀戮者数以千计,你没听老百姓都传唱么:镇守使署是鬼门关,党人一去不复还……由此可见郑汝成对我们革命党人多么狠毒,我估计咱们早已经在他那儿挂上号了,不一定什么时候就被他抓了。”

    朱鼎发咬牙说,“先下手为强,暗杀了他!”

    “痴人说梦!”叶生秋一脸不屑,“上海镇守使统辖陆军第七、第十九旅驻防上海,有五千多人,要枪有枪,要炮有炮,若是杀他容易,革命党也不至于死伤那么惨重,陈其美先生也不用躲到日本了。”

    章林虎嚷嚷起来,“生秋阿哥,你的意思是革命党已经日薄西山了,咱们只有趋炎附势一条路了?”

    “那倒不至于,总之现在的革命形势不大好了,触那,若是再不想好后路,咱们一旦被郑汝成抓了,可就不合算了!”

    章林虎用力拍着腿,又嚷嚷说:明白了,明白了,生秋阿哥是让咱们学那三姓家奴吕布啊!丁原强大投丁原,董卓强大投董卓,曹操强大投曹操,最后脖子挨一刀,照我看,生秋阿哥这见风使舵、认贼作父的主意不错,里外都不吃亏!

    叶生秋苦笑着摆摆手,“触你娘,狗嘴里就吐不出象牙!”

    龙邵文说,“革命党人不甘心失败,早晚还是要打回来,生秋阿哥也绝没有投靠郑汝成的意思。”

    叶生秋说,“是!就算老子做人再差劲儿,也不会去投靠郑汝成,老子只说要走走他的门路,这跟投靠是两个意思嘛!总之,不管上海是谁当家,咱们都要赚银子糊口吧!咱们革命干什么又为什么?不都是看在银子的面子上啊!”

    “这话没错,革命的目的就是发财,只要郑汝成能让咱们发财,走走他的门路也没什么大不了。”吴文礼附和。

    “是啊!革命本来就应该脚踩多条船嘛!”叶生秋说。

    朱鼎发嘴唇动了动,正要说话,门响了,赵孟庭去开,进来的是杨福根,他说,“阿文,陈先生回来了,招呼你过去。”

    章林虎顿时喜形于色,触那,还真让阿文说对了,革命党真的是死灰复燃,卷土重来了……”

    龙邵文听说师傅回来,自是高兴,他兴冲冲地说,“等着吧!一定有好消息……”

    张静江开设通济公司,明面上贩卖古董,暗地里是联络革命党的大本营。它分上下两层,下层主要收购一些古董字画,上层专供革命党聚集开会商讨事情。

    龙邵文到的时候,陈其美,张江静,还有许多熟悉或不熟悉的人,都已经坐在那里,像是研究什么事情。见他进来,张江静说,“就等你了,赶紧坐下吧!”

    龙邵文本想同张江静开几句玩笑,但见人人表情肃穆,就把想说的话咽到了肚子里。他已经有近一年没见陈其美了,突见师傅的双鬓,罩了一层清霜残雪,不由心生感慨,“师傅为革命如此操劳!得到的好处也不见得有多少,不值啊!”

    陈其美见到龙邵文关切的眼神,略微点头颔首,接着话题说,“……介于郑汝成如此疯狂地屠戮我们革命党人,我建议,对他执行死刑。”

    众人皆沉默,只龙邵文跳了起来,“***郑汝成,我发誓要他的命,替革命同志报仇!”

    陈其美双目饱含嘉奖,“阿文,你愿意接下这件艰难的任务么?想办法刺杀了郑汝成……”

105 杀郑(中)

    如果让龙邵文带兵打仗,或当敢死队冲锋,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找借口推脱,可暗杀这类躲在背地里的事情却正合了他的心思,他慷慨激昂着一口应承:好!为革命,豁出去了啊!

    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竖起大拇指,“强将手下无弱兵,陈先生收的好徒弟!”

    陈其美介绍:这是杨虎,孙中山先生任命的伐袁江苏军总司令,海军陆战队司令兼代理海军总司令,对郑汝成比较熟悉,下面让他说说郑汝成的情况。

    杨虎点点头,“袁世凯与日本签订丧权辱国的《二十一条》,引起全国性的反袁怒潮。忠实执行袁世凯命令的上海镇守使郑汝成,成为上海革命党人打击的首要目标。不知有多少革命党人都等着要他的命,他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整日龟缩,不敢出门,想刺杀他,必须先想个办法引他出来才好下手……”

    张静江叹气说,“郑汝成最近因剿杀咱们革命党有功,已经踩着咱们革命烈士的遗体升了官。昨天袁世凯对他的任命已经下来了,官职为上海警备地域司令官、江南制造局总办、海军上将,掌握上海的军政大权……”

    听到这里,龙邵文突然一拍桌子,触不及防下,吓了在场所有人一跳,他说,“我来想办法引诱郑汝成这个乌龟出壳。”

    杨虎沉吟了一下说:我有两名兄弟你带去吧!他们一直负责盯着郑汝成,熟知他的活动规律,或许能帮上你的忙……他喊了两个人进来,介绍给了龙邵文。他们一个叫王晓峰,一个叫王明山,都是洪帮成员。

    龙邵文说:好!我这就回去布置除去这个大王八的事情,你们等我的消息吧……

    回到住处,龙邵文召集兄弟,向他们说明任务,“刺杀郑汝成,为革命扫清道路。”并让俞文征尽快去摸郑汝成的底儿,伺机下手。俞文征在外奔波数日,回来说,“郑汝成疯狂捕杀革命党人,到处张贴‘留藏匪类者,处死’的告示,还派军警在南市、闸北等地挨家挨户搜查革命党……”

    龙邵文担心了,“师傅他们没事儿吧!别让郑汝成给抓了去。”

    俞文征面带担忧,“陈先生他们躲在租界,郑汝成倒是不会明目张胆地去租界下手抓人,但是他对于藏身租界的革命党,通常手段是与密探联手伪造函件诱捕,或收买刺客暗下杀手。阿文,得通知陈先生他们小心了,千万不要中了郑汝成的圈套。另外我听说,袁世凯已经通电租界当局,要租界当局帮他捉拿陈先生这些‘国事犯’。并说只要帮了他的忙,他愿意扩大租界的辖区。我担心租界当局抵制不了袁世凯的诱惑。出卖了陈先生。”

    龙邵文怒骂,“袁大头这个卖国贼,我×他十八代祖宗,为了害陈先生,他居然又出卖中国人的利益。”他问,“有没有对郑汝成下手的机会?”

    俞文征摇头,“革命党人发誓要杀郑汝成,他现在已经是惊弓之鸟,从不出江南制造局,没办法下手!”

    龙邵文焦急着说:我已经在师傅和杨司令面前打了保票,他要是不出来,我在革命党老大面前可就塌台了!奶奶的,他要一直这么缩着头,就是混进江南制造局也得把他杀了!”

    “阿文,急不得,革命党二次起义都没打下江南制造局,咱们去了也白给。

    龙邵文来回走着,“郑汝成就没有什么特殊爱好?比如睡野鸡,逛烟馆?”

    “他现在就是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啊!听说他烟瘾不小,不过从不去烟馆。”

    “奶奶的,难办!乌龟不露头,没机会啊!”龙邵文说,“你继续打听着,关于他的一举一动都不能放过,咱们能不能为革命党立功,能不能捞到好处,郑汝成很关键啊!”

    又过几天,龙邵文正同朱鼎发、吴文礼、章林虎几人打麻将。俞文征匆匆而归,“有消息了,咱们的机会可能来了!”

    龙邵文推到麻将,直盯盯地看着俞文征,等他下文……

    俞文征一口气灌了杯水,“刚得到消息,两天后是日本大正天皇登基之日,日本驻沪领事馆将在礼查饭店举行庆祝招待会;郑汝成是上海头面人物,以前曾随使团考察过日本海军,并接受了日中绶章,现在日本天皇登基,他定然亲去驻沪领事馆致贺,正是杀他的绝佳机会。”

    “太好了!”龙邵文用力拍着桌子,“乌龟出壳了,咱们准备动手吧!”他拧着眉,沉默了半响,又说,“机会难得却不好把握!郑乌龟一定会戒备森严,怎么才能一击而中又全身而退呢!可别为革命搭上咱们的命!奶奶的,一定要万无一失!”

    “我来的路上就想过了……”俞文征说,“从江南制造局到日本驻沪领事馆,不管他走哪条路,外白渡桥都是必经之路,咱们就在那里多派人手设下埋伏等他。同时在高昌庙至礼查饭店一线,多设几个狙击点,要是有好的机会,也可以下手刺杀。

    朱鼎发补充,“这样依旧不保险,再派人带上炸弹炸这个郑乌龟。”

    龙邵文狠狠着,“多派几个拿炸弹的兄弟,只要郑汝乌龟经过外白渡桥,就把他炸飞了,怎么也让这只露头的乌龟有去无回。”

    龙邵文的兄弟们开始忙乱了,组织人手,检查武器。有两个人不乐意了,王晓峰对王明山说,“没咱们什么事儿啊!”王明山说,“找龙邵文问问。”他们找到龙邵文,“是不要对郑汝成采取行动了!我们不能置之事外啊!”

    “你们是杨司令的人,保护你们的周全是我的责任,这件事情危险的很……”龙邵文手一摆,“我可不能去让你们去冒险。”

    王晓峰怒了,“杀贼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你无权阻止我们参加。”

    龙邵文冲他微微一笑,“这可由不得你们,老子是这次行动的负责人,说不让你们去,你们说什么都没用……”他甩甩手,“你们回去睡觉吧!到时候事情干成了,少不得你们的功劳。”

    王晓峰“哼!”一声,“无功不受禄,你这是对我们的侮辱……”他一拍腰前的别子,“没我二人参与,怕你们难以成事。”

    “行啦!别在这里闹啦!刺杀郑汝成可不是杀鸡,你们的功夫、火候都不到家,怕你们白白送了性命啊!”

    本来沉稳的王明山生气了,“你说我们的功夫只配杀鸡?好!那咱们就比试比试!如果你输了,你就把你暗杀组长的位置让给我们!”

    龙邵文摆出一副革命前辈的口吻,淡淡地教育他们,“革命不能凭一时之义气,更不能感情用事,纵观历史几万年,谋大事者,无不狡兔三窟,即便再有把握的事情,也要想好失败后怎么应对危局,去书场听过《水浒英雄传》吧!黑宋江即便再想当老大,他也不敢公然跟晁盖叫号子夺权!你们应该学学黑宋江,那才叫虚怀若谷啊!”

    “龙组长,你错了,我们并没有夺权的意思,我们的意思是,有我们的参与,行动成功的把握会大一点,实话说吧,我们都是革命军中的神射手,不然杨司令也不能把我们派到你身边,你应该理解杨司令这么做的深意啊!”王明峰一脸的不屑,

    “神射手?”龙邵文站起来,“听你的意思,派到老子身边委屈你们了,老子到想看看你们怎么神了。不瞒二位,兄弟我也玩儿过几天枪,听你们这么一说,倒有些手痒。”他吩咐下去,“去找三瓶洋酒,摆在院子当中,老子要跟神射手比试一下枪法。”

    院子中很快就摆好了三瓶威士忌,龙邵文拍拍腰间的枪,说,“让人数三个数,咱们一同拔枪射向洋酒,谁打不准,打得慢了,谁就算输,你们赢了,我这组长拱手相让,你们输了,不用老子说,你们乖乖地回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吧!”

    王明山笑了,“你这是跟我们比试速射,好啊!奉陪。”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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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5762/ 第一时间欣赏民国土商最新章节! 作者:松风寒所写的《民国土商》为转载作品,民国土商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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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土商介绍:
清末民初,黑白行业风起云涌,其中最赚钱的就是“特业”,龙邵文出身市井小贼,为跻身特殊行业,他加入青帮,以青帮为基础,结识各类帮派中人。他钻营革命,以参加过上海起义为契机,结识了国民政府各色高官。为打通长江“特业”通道,他与洪门“白极公”联手,窃据了名满绿林“龙家帮”的第一交椅。成为了脚踩“官匪”两方,“青红”两帮的民国第一人。期间他假公济私远赴东北开设“龙行东省”公司、“远东劳务输入公司”,赴西北收剿群匪,赴新疆设龙升“特业”分号“龙行两疆”,赴苏联推销麻醉剂,止痛针……凡是赚钱的行业,就少不了他的资本,他的资本最终渗透到银行、纺织、面粉、钢铁、机械、制药、皮革、印刷、酿酒、采煤、五金、火柴、运输等三十七种行业,打造了一个名副其实的黑金帝国……民国土商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民国土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民国土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