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先下手为强(求收推!)
“胡说,一派胡言,大人,这鲁能一定是被人收买了,才诬陷卑职……”
“宋辉,虽说咱们锦衣卫也有查察缉捕的职责,但一般情况下,遇到这样的民事纠纷应该如何处置?”杜重怒喝一声。
“拿下人犯后可交给大兴县或者东城兵马司处置!”
“杜大人,宋辉押回本卫处理也没有什么不妥,难道这不是我们锦衣卫的职责吗?”卢忠反驳道。
“一个小小的民事纠纷,何至于如此兴师动众,卢大人,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杜重冷笑一声,接了一句。
“杜大人,这是吃出了死老鼠,万一这死老鼠有瘟疫病毒呢?”卢忠反斥道,“宋辉慎重处理有错吗?”
“既然如此,那他们为何不将鲁能隔离处理呢?”杜重嘿嘿一笑,反问道,“这似乎也是常识?”
“我们……”
“宋辉,本官有一事不明,这鲁能跟张苞一家素有过节,他从不去张苞的面馆吃面,这一次他突然去张苞面馆吃面,还碰巧吃到了死老鼠,你恰好在附近,还及时赶到?”杜重问道。
“我,我……”
“还有,据我调查,张苞夫妇平时忠厚老实,做生意更是童叟无欺,邻里关系也非常好,在他那儿吃面,第二碗半价,试问这样一对夫妻又怎么会害人,即便他们跟鲁能有过节,可那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做,岂不是愚人所为?”
“小人糊涂,小人有罪……”
“正是因为如此,孟试百户向我推荐,我再三考虑,同意让张苞加入锦衣卫,在我南衙厨房当差!”郭怒接过来一句道。
张苞居然是南衙的人!
卢忠和齐虎等人眼神闪烁起来,怎么没有人告诉他们,这张苞也是锦衣卫的人?
南衙正愁找不到机会发飙呢,这一次,北衙算是主动的把自己送到枪口上了!
“卢大人,你还要不要看物证?”
“还有物证?”
“那只死老鼠呀?”杜重微微一笑,北衙的人都快把办案的规矩给忘了吧?一招手,一名南衙的锦衣卫捧着一只漆盘走了进来!
“诸位大人看看,这么大的一只死老鼠,这放在碗里,就算用面条掩上,只要稍微动一下筷子,就可以发现,而这鲁能是吃了将近一大半面条才发现,这也太离奇可笑了吧?”
“栽赃陷害也不找一个聪明点的法子,这种明眼人一开就知道是有人故意所为的,卢大人也是多年的老刑狱了,居然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还在公堂之上对无辜之人严刑逼供,屈打成招?”杜重不无讽刺挖苦道。
“这是那只死老鼠吗?”有人怀疑。
“鲁能,你来说?”
“是,是那只,宋队长给我的,我揣在衣袖里,等面吃到一半儿,再放进去的……”鲁能说道。
“都听见了?”
卢忠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他不是不知道,是故意为之,这锦衣卫的大堂之上,那年没冤死几个人?
没有后台,死了也就白死,他们都冷漠惯了,岂会去想那么多?
“卢忠,你还有何话可说!”郭怒冷笑一声,指着卢忠喝问一声。
“马大人……”
马顺沉默不言,此时此刻,他也在权衡得失,他现在完全可以以不知情为理由将自己摘出来,可卢忠是自己的心腹,他若是不救,恐怕下面那些跟着自己的人会人人自危,离心离德!
人心一散,这想要在聚拢回来,可就难了!
“来人……”
“慢,郭大人,本官觉得卢忠可能是受了别人的蒙蔽,才做下如此错事。”马顺最后还是决定拉卢忠一把,总不能寒了下属的心!
“对,郭大人,本官是误听人言,才判断错误,这锦衣卫大堂之上有多少人都是喊自己冤枉,最后还不都是罪证确凿,因此,我就没有细想,所以才铸下大错,还请郭大人原宥一二!”卢忠也不是笨蛋,这个时候不低头,倒霉的肯定是他自己。
“卢忠,本官问你,你是受何人蒙蔽呀?”
卢忠一下子傻眼了,这让他该怎么回答,眼神不由自主的瞄向马顺。
“你看我干什么,谁骗你,你自己不知道?”
“他,是他,齐百户,是齐百户跟我说的,鲁能跟张苞夫妇有仇,故意的在面中放死老鼠,意图毒死鲁能……”卢忠一转眼,看到齐虎站在自己身边,手一指道。
“卢大人,你可不能血口喷人!”齐虎惊恐万分,这卢忠为了自己活命,居然如此栽赃自己!
“郭大人,卑职一是糊涂,误信人言……”
“卢大人,你……”齐虎浑身抖若筛糠。
……
看着这两人跪在自己面前表演,真是狗咬狗,一嘴毛,郭怒心中畅快无比,多少年都没有这么舒坦了!
“齐虎,卢镇抚说的可是实情?”
“马大人,不是,卑职没有说过……”齐虎更慌了,马顺和卢忠明显是想要弃卒保帅,而他就是那个背弃的卒子!
“嗯?”
“大人,我,我……”齐虎突然暴跳起来,一脚揣向那跪在地上的宋辉,“大人,都是他,他蛊惑我的,卑职轻信他人胡言,卑职有罪,卑职有罪……”
“来人,把宋辉押入大牢,听候处置!”马顺大喝一声,命令左右道。
“马大人,仅凭一句误听误信他人之言就可以将关系撇的一干二净,这恐怕不妥吧?”郭怒道.
“郭大人,那你说要怎么样?”马顺哼哼一声道。
“且不说卢、齐两位是否真的被蒙蔽了,就算是真的,他们就可以不用负责吗?”郭怒怒而斥道,“大堂之下,犯人喊冤,卢大人可是连给犯人张口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就动用大刑,大明律法是怎么说的?”
卢忠闻言,顿时吓的面如土色,有些事情,不较真,啥事儿都没有,可较起真来,就麻烦了!
“郭大人,差不多就行了,都是自己人……”
“自己人,自己人更应该不能宽纵,这万一传到圣上的耳中,这个御下不严的责任是你马大人负责,还是我郭怒来背?”郭怒郑重一声道。
“郭大人严重了,这算不上什么大事,出了事本官负责,难道还不行吗?”马顺不以为然道,一个小小的刁民,在他眼里还不如自家养的一条狗值钱呢!
没死,赔些钱也就是了。
再说,宫里还有王振为他说话撑腰,这种事根本到不了皇帝的耳朵。
“马大人,话可不能这么说,到时候圣上追究起来,可不会因为这个不追究本官的责任?”郭怒等的就是马顺这句话。
“是的,怎么了,郭大人,你还想到圣上面前参我一本?”马顺也怫然怒了,这郭怒太不知进退了,还不依不饶了,把自己看成是他的上司了吗?
“今天发生的事情,本官有权具本上奏,一切等圣上裁断!”郭怒道。
“郭兄,这事儿关乎我们锦衣卫声誉,还是不要惊动圣驾了吧?”马顺放低姿态道,“这传出去,有损锦衣卫的威仪。”
“马大人,今天发生在北衙的事情恐怕是捂不住的,咱们若是为了顾忌锦衣卫的声誉,万一圣上知道了,责怪我们,这个责任谁来负?”郭怒问道。
“那也用不着据实上奏嘛!”
“这欺君之罪可是要杀头的,马大人,你难道不害怕吗?”郭怒冷笑一声道。
“这个……”
“马大人,既然你替卢、齐两位作保,那下官就先回衙了!”郭怒起身道。
“郭大人,再商量一下嘛!”
“下官南衙还有政务要处理,就不打扰了,告辞!”郭怒没时间在这里跟马顺东拉西扯的,得回去赶紧写奏折,这要是让马顺等人恶人先告状,给皇帝造成先入为主就麻烦了!
“郭大人,郭兄……”
郭怒带人迅速离开北衙,还将一干犯人以及人证和物证全部都带走了!
“马大人,救我!”北衙大堂之上,马顺和齐虎噗通一声,一起跪在马顺跟前。
“你们两个,哎……”马顺一屁股坐了下来,一筹莫展。
没想到抓了一个小人物,惹来这么大的麻烦,早知道他们就不答应那马安干这件事了。
现在可好,被南衙逮住机会了,弄不好北衙这一次要变天!
“你们两个不管什么时候,一口咬定不知情,其他的本官来处理!”马顺一咬牙,卢忠是要保的,顺带着齐虎也不能扔了,否则这件案子牵连的可就广了!
皇城司礼监。
“混帐,这个马顺是怎么做事的,咱家不是说了吗,最近不要让他去找那个孟岩的麻烦,他怎么就不听呢?”王振听了东厂提督太监曹吉祥的报告,愤怒的将一只青花茶盏给摔了。
“翁主,这件案子,马顺大人应该事先不知情,是下面的人恼恨那孟岩得寸进尺才做出来的!”曹吉祥道。
“哦?”王振眉头一锁。
“翁主,现在最要紧的是封锁消息,还有善后,好在那被陷害的妇人没有死,但是……”
“但是什么?”
“但她肚子里的孩子因为用刑而流产了!”
王振表情一凝,这可是沾了血了,何况这还是被冤枉的,是一件冤案!
“告诉马顺,不惜一切代价将这件案子平息下去!”王振道,“现在杨阁老病重,内阁首辅的位置很快就要空出来,这个位置不成出差错,必须是咱家放心的人才行!”
“是,翁主!”曹吉祥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一名小太监从外面急急匆匆的进来:“禀告翁主,锦衣卫指挥同知郭怒进宫了!”
“什么,郭老虎进宫了?”
“翁主,不好,这家伙是先下手为强了!”曹吉祥惊呼一声。
“快,备轿,去乾清宫!”王振大叫一声。
第九十章:舆论攻势(求收藏,推荐!)
天桥,大兴茶楼(杜撰)。
“老杨头,今天还说西门庆吧?”
“嗯。”
“齐掌柜来了?”茶博士热情的迎了上来。
“来了,给我沏一壶香片儿,再来一碟瓜子儿!”
“好咧,您稍候!”茶博士叫了一声一声,转身过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老杨来了,快开说了吧?”
“就好,就好……”
很快,这茶楼之上就坐满了客人,说书的老杨头也很快摆好了阵势,准备开说了。
“杨师父,您的茶!”
老杨头点了点头,抓起茶盏喝了一口,然后吐掉,这是从事这门手艺的规矩:净口!
当然,有些说书的艺人没有这么多讲究,这是在茶楼,与大街上说的那些个说书的有些不同。
这人越是有名,规矩也就越大了!
“话说这王婆领着西门庆去见潘金莲,来到这绣楼窗下……”老杨头一拍这醒木,一扯嗓子这就要开说了。
众茶客真聚精会神,听老杨头如何往下说。
“卑鄙,无耻……”就在这时,楼下大街上传来一阵愤怒的骂声,将茶楼上原本静下来准备听老杨头说书的人的吸引力都拉过去了!
“打得好……”
“揍死这帮吃人不吐骨头的孙子!”
“对,打得好!”
“该,这些人渣早就该下地狱了……”
一下子,茶客们的注意力全部瞄向窗外的天桥下。
“小李子,怎么回事,这楼下大街上怎么这么吵?”齐掌柜叫住了茶博士小李。
“齐掌柜,您不知道?”
“我哪儿知道?”
“老齐,我告诉你……”
“啊,有这样的事情?”齐掌柜一听,眼珠子都惊的快要掉下来了。
“真的,现在外面都传遍了,不光咱们这里,其他地方都在疯传这件事呢!”刘掌柜道。
“小李,这是茶钱,我得下去听听!”齐掌柜一起身,放下茶钱,直接就噔噔下楼了。
“老齐,你这是干什么去?”认识齐掌柜的熟客们纷纷叫唤,惊诧万分。
“下去,天桥下,听戏!”
“等一下,我也去!”
“……”
不消片刻,这茶楼之上,原本是宾客满座,而现在一下子都走了一个精光。
好不容易开说的老杨头一睁眼,准备了不少精彩的好段子,本以为可以博得一个满堂喝彩,赚上一笔,现在,可好,什么都没用上,傻了,没人了!
这每一次说道这西门庆跟潘金莲私会,茶楼之上都是人满为患的,可现在,居然没有一个人,就连伺候茶客的茶博士也都一个都不见了。
“童儿,童儿……”
老杨头一扭头,简直气的快晕过去了,自己那说书的学徒童儿居然也撇下他,跑去天桥下了。。
老杨头走到窗边,朝天桥下望去。
一名跟他一样以说书为业的街头说书人被一大群人包围在正中,周围还不断的有人涌过来!
那架势,简直比庙会人还多三分。
“这孟岩孟大人今天才十八岁,生的是面若冠玉……”风中隐隐约约的传来。
天桥下,说书人说的就是“张苞案”,作为一个后世来的灵魂,他自然之道舆论的力量!
可这是在大明朝,没有后世那种发达的资讯传播工具,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说书人!
孟岩让沈聪将张苞案的过程写下来,再让人润色,交给说书人,让他们广为传播!
这样一来,一传十,十传百,整个北京城的老百姓很快就会知道,张苞夫妇被锦衣卫北衙涉及诬陷,并且在大堂之上屈打成招,致使怀孕四个月胎儿流产的事情!
舆论一旦形成,势必会产生一种无形的压力!
人心背向,这就是一场巨大的信任危机,裂痕一旦存在,就会慢慢的扩大,如果处理不好,会造成不可估量的影响。
而那些风闻奏事的御史言官们,要是得知这件事,肯定就跟鲨鱼闻到了血腥味,这锦衣卫可是文官们死敌,多少人死在诏狱之中。
不管是冤死的还是真的犯了罪的,死在锦衣卫手中的文官绝对是最多的。
他们不能找皇帝麻烦,对锦衣卫可不会有半分仁慈!
明太祖开国以来,多少大案要案,都是锦衣卫牵头办的,锦衣卫身为皇帝的爪牙,多少人头是断送在他们的手中?
这一次锦衣卫自己爆出这么大丑闻来,正是一个打击报复的好机会。
未几,都察院内的御史们已经开始串联了,他们准备联名上奏,将锦衣卫近年来横行不法的恶迹上达天听!
“李大人,真要这么干?”虽然大部分御史都是精力旺盛,还尚存一丝正义感,但也有些饱食朝廷俸禄,却不愿意干事的家伙不太愿意跟锦衣卫对上!
明哲保身。
“伍大人害怕了,可以不具名,没人逼你!”
“李铎,别以为你前一阵子参了那锦衣卫百户蓝斗,很是风光,那是人家还没来得及找你的麻烦,锦衣卫是什么机构,敢得罪他们的,有一个好下场的?”
“要是人人都惧怕锦衣卫,他们岂不更加横行不法,日益嚣张跋扈,朝廷设都察院,设御史言官,查察不法,我们却畏恶不行,对得起朝廷,对得起圣上吗?”李铎厉声喝问道。
“我,我不跟你说,总之,这份奏折,你们爱怎么样,与我无关!”那伍御史恼羞之下,拂袖而去!
“李大人,我签名!”
“李大人,我也签名!”
“我也……”
“……”
都察院在京将近半数以上的御史都在这本参奏锦衣卫横行不法,肆意欺凌百姓的奏章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奏折最后转到了都察院右都御史陈镒的手中。
“请都御史大人与下官等一同具名上奏,锦衣卫多有不法之举,如果再不惩治,京城内的百姓恐将怨声载道,到时候朝廷必然会失了民心,民心若失,大明江山社稷就不稳了!”
“李铎,这奏折上写的事情,你从何得知?”
“陈大人,您难道不知道,这件事已经传遍整个京城了,老百姓都在谈论这件事,那张苞所在的金城坊胡同的老百姓都把锦衣卫北衙大门给堵住了,要锦衣卫给那张苞被屈打的妻子胡玉英一个交代!”李铎道。
“老百姓堵了锦衣卫北衙的大门,这不是火上浇油吗?”陈镒大吃一惊。
“老百姓只是要锦衣卫给个交代说法,并没有过激的行为,而且,这件案子中,锦衣卫南衙是跟北衙站在对立面上的,郭老虎派人将百姓们保护起来了!”李铎道。
“锦衣卫这是要变天了!”陈镒仰天长叹一声。
“大人,大人……”
“慌什么,李书吏,什么事?”
“宫里来人了,就在门外!”李书吏急忙禀告道。
“哦,快请进来!”陈溢忙吩咐道。
“陈大人,圣上有旨,让你马上入宫觐见!”一名黄门传旨小太监飞奔而入。
“微臣领旨!”陈镒心中一突,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陈大人,赶快进宫吧,咱家还要通知其他几位大人!”传旨太监提醒一声,直接就转身去了,可见这事儿有多急!
“王大人,你也来了?”
“徐大人,你也到了……”
“……”
午门外一片热闹,平时这个时间,午门外除了巡逻的兵丁,很是冷清,今天倒好,朝中掌握实权的大臣都来了!
“诸位大人都来了,圣上都等不及了,快,进来吧!”朱祁镇身边的太监金英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招呼一声。
“金公公,圣上急着召见我们,到底所为何事呀?”有的人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不免出声打听一下。
“出大事儿了,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诸位大人见了圣上就明白了!”金英道。
“那圣上在哪儿呢?”
“瞧我,都急糊涂了,圣上在文渊阁!”
午门右侧,文华殿下面,文渊阁!
“人都到齐了吗?”朱祁镇端坐龙椅之上,手中把玩这一块玉如意,脸色并不是很好看。
眼看自己的生日就到了,朝中是接连出事,这让他感到异常的心烦和不满!
“圣上,人齐了!”
随侍太监看到外面走进来的一众大臣,忙嘘了一口气,微微弯腰道。
大殿之上已经有不少大臣先到了,只不过皇帝在,一个个都不敢大声说话,只是三两个的在一边小声交流。
看到马顺、郭怒都在,陈镒暗道一声不好,这一次召见果然跟锦衣卫有关。
李铎他们联名写的弹劾奏折就在他的袖子里,待会儿可就要见机行事了。
这一次锦衣卫怕是要伤筋动骨了!
第九十一章:三司会审(求收藏,推荐!)
“先生,把案子对大伙儿说说!”朱祁镇坐直了,吩咐王振一声道。
“老奴遵旨!”王振微微一欠身。
“诸位,就在今天,锦衣卫北镇抚司发生一起骇人听闻的案子,具体情况是这样的……”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王振才把“张苞案”的发生、经过详细的说了一遍!
先到的已经知道一些,后到的此时此刻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锦衣卫横行不法,多行不义,这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但是一向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算有御史参奏,那奏折能到皇帝的案头,就已经很难得了。
多数情况,最红还不是发给锦衣卫自己处理?
当然,如今锦衣卫的权势还不如永朝,但毕竟是天子倚重的皇家保卫力量,特权十分强大,没有那个轻易敢得罪。
锦衣卫自己也自我约束,什么人能动,什么人不能动,他们还是有分寸的。
所以说文官集团跟锦衣卫保持着一种对抗和摩擦,但斗而不破的局面。
但是这一次不同,是锦衣卫自己内讧,自己人搞自己人,还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所以,听到这个情况,不少被叫过来大臣都抱着一个看戏的态度,这一回,看王振这个阉人和狗腿子马顺怎么收场!
“这事儿怎么处置,大家议一议?”朱祁镇发话了,他不发话,也没有人敢说话呀!
“圣上,锦衣卫蓄意制造冤假错案,指挥使马顺应该首担其责!”杨溥病重,陈循以此辅的身份代理内阁,处理相关阁务,他第一个站出来说话,那是责无旁贷的。
马顺正要开口申辩,刑部尚书王质也开口道:“圣上,眼下最要紧的是平息百姓愤怒,严惩当事人是最快最有效的途径!”
一个是内阁次辅,一个则是管大明刑律的尚书,两个人的话分量已经不轻了。
“英国公,你有什么看法?”朱祁镇微微一抬头,询问英国公张辅道。
“老臣觉得陈、王两位大人说的都很有道理,百姓情绪容易激化,如果再被有心人撺掇的话,恐酿成巨变!”张辅微微一欠身,缓慢说道。
郭怒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这个张辅到底站在谁的一边,他这么说不是让皇帝怀疑自己背后操控这一切吗?
“主子,张公爷说的对,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平息百姓的愤怒,至于是否严惩当事人,咱们可以慢慢商量!”王振紧随其后说道,“这件案子爆发的太过突然,必须迅速处置,以平息民怒。”
“先生,你说,如何平息百姓愤怒?”朱祁镇问道。
“事因什么人起,就让谁去平息,主子,何不给马指挥使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王振建议道。
“圣上,微臣愿意戴罪立功,平息百姓之怒!”马顺立马跪下磕头道。
“不知,马大人如何平息百姓愤怒?”礼部尚书胡濙出列发问道。
“这些刁民罔顾朝廷天恩,聚众闹事,目无王法,自然是派兵予以弹压了!”马顺一副当然不让的姿态道。
此话一出,包括皇帝在内,所有人脸色都微微一变!
马顺这货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就算你想这么干,也不能当着皇帝和众大臣的面儿这么说呀!
朱祁镇十分不满的瞪了王振一眼!
那意思是说,瞧你推荐的这锦衣卫指挥使人选,就这种人能执掌朕的亲军卫率吗?
王振恨不得给马顺一个大耳刮子,对上皇帝严厉的眼神,他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
“老百姓正在火头上,马大人若是强行驱赶,怕是不妥吧,据我所知,百姓只是在北镇抚司衙门口静坐,抗议,并没有过激的行为,一旦派兵驱逐,闹出人命来,谁来负这个责任?”胡濙怒恒一声,质问道。
“这,这……”马顺虽然有些犯二,可他不是笨蛋,他知道刚才的话是犯了众怒了。
“马大人是答不上来了吧?”胡濙道,“圣上,老臣赞同陈循和王质两位大人的意见,平息众怒的办法只有一个,严惩制造这起冤案的元凶!”
“郭爱卿,这件案子是你第一个向朕禀告的,你有什么意见?”朱祁镇问郭怒道。
“微臣主管锦衣卫军纪,出了这样的冤案,微臣难辞其咎,请圣上依法降罪!”郭怒下跪请罪道,这个时候,他不能针对马顺,否则会给皇帝一个争权的印象,请罪反倒会让皇帝对他的印象增加三分。
维护锦衣卫内部团结,至少在表面上他不能落井下石。
“郭爱卿请起,这件案子与你关系不大……”
锦衣卫北镇抚司本来就是锦衣卫内相对独立的机构,郭怒虽说兼管锦衣卫军纪,但实际上可管可不管,而真正的责任人应该是北衙的镇抚使卢忠,以及直接主管锦衣卫北衙的指挥使马顺!
如果处罚了郭怒,那马顺等人一个个都跑不掉,否则人心就不服了。
“郭大人,那擅闯锦衣卫大堂的试百户可是你的属下?”王振一咬牙,他必须保马顺,一旦马顺被拿下,他就失去了锦衣卫的掌控,这对他的权势是一个极大的削弱!
“是,他也是这件冤案中苦主的结义兄弟!”郭怒没有犹豫,直接就回答道。
“锦衣卫北镇抚司是什么地方,一个小小的试百户不但擅闯北衙,还打伤多人,按照大明律该如何处置呢?”王振逼问道。
“依律当杖责八十,流放三千里!”
“这么说,郭大人也同意这么惩罚吗?”王振冷冷的一笑道。
“本官并不认同!”郭怒大声道,“大明律虽然有这样的规定,但也分情况,当时,若非孟试百户当机立断,冲入北衙大堂,张苞的怀孕妻子就可能因此而丧命酷刑之下!”
“圣上,与一条人命相比,擅闯锦衣卫大堂有何足道哉?”郭怒掷地有声道。
“那他打伤北衙多人,这又怎么算?”马顺不服气的质问道。
“若非他们蓄意阻拦,孟试百户何须伤人,而且,他和我衙下一名副千户一同前去,北衙的人百般阻拦,就是不让他们进入大堂!”郭怒针锋相对道。
“郭大人还没给我一个解释,那张苞怎么就成了你们南衙的人了?”
“锦衣卫征召良民入卫,以弥补本卫不足,这是朝廷惯例,本官为什么不能征召张苞入卫呢?”郭怒反驳道。
“理由呢?”
“本官数日前整顿衙署,开除了一些混入锦衣卫中素位素餐之辈,人员多有空缺,自然需要征召一些人手补充,因为缺额不大,所以就让下属推荐,以补空位!”
“郭大人这么做,莫不是以权谋私?”
“陈大人说的不错,本官确实以权谋私了,一来所需人数并不多,公开征召,势必劳民伤财,即便是下面推荐人选上来,本官也会一一派人审查,将来若是犯了事,举荐之人也是要负连带责任的,所以,本官并非放任下属胡乱的将人带入锦衣卫中来!”郭怒解释道。
“原来如此,错怪郭大人了!”陈循微微一拱手道。
“就算郭大人说的有道理,可怎么就在张苞犯事之后,他的身份才被确认了呢?”马顺还不死心,揪着张苞的身份不放。
“锦衣卫入职也是有程序的,马大人要不要去我南衙查一下张苞办理入职的手续?”郭怒道。
“不必了!”马顺哼哼一声!
朱祁镇冷眼看着手下这些臣子们的争吵,他知道,臣子们争吵的越厉害,他这个皇帝的越重。
这要是臣子们一个个和和气气的,什么问题都和平解决,他这个皇帝就成了摆设了!
其实他应该高兴,但表面上还要装出一副很生气的模样!
一件小小的冤案还动摇不了大明的社稷,处理的好,未尝坏事不会变成好事儿!
“好了,都别吵了,朕问你们怎么办,不是来听你们吵架的!”朱祁镇轻喝一声,“陈循,内阁现在你当家,你说,这件案子该如何解决?”
“启禀圣上,微臣还是那个意见,首先平息老百姓的怨气,在彻查此案,给蒙冤者一个公道,严惩制造冤案者,以正朝纲!”陈循大声说道。
“你们呢?”
“老臣也觉得陈大人说的有道理,锦衣卫北镇抚司大门口的百姓一日不散去,朝廷所受的非议越大,昔唐皇说过,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这百姓是水,朝廷就是舟……”
“天子脚下,首善之区,出现此等骇人听闻的冤案,罪行简直令人发指,圣上,若不严惩为恶之人,岂能安天下民心?”
“请圣上严惩为恶之锦衣卫上下人等,还冤屈百姓一个公道,以安京城百姓之心!”殿中,凡是文官都跪了下来!
马顺脸色唰的一下子白了下来,额头上汗珠不停的往外渗透,王振眼神闪烁,似乎在考虑是不是舍弃马顺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臣附议!”托孤五大臣之一的英国公张辅也微微弯腰,大势以成。
“先生,你怎么看?”
“老奴一切听从主子圣裁!”王振微微一叹,这个情况,他也不能出言反对。
“好,那朕就决断了……”
“圣上,都察院御史李铎等三十八名御史有本上奏!”陈镒突然高举一份奏折站了起来!
“陈爱卿,请讲?”
“臣连同都察院李铎等三十八名御史参劾锦衣卫指挥马顺、锦衣卫北镇抚司卢忠、锦衣卫千户钱同、百户齐虎等二十七名官员贪赃枉法,目无法纪,鱼肉百姓……”
咕咚!
马顺居然吓倒栽倒在地上,脸色惨白,嘴唇哆嗦,两只眼睛涣散无光……
“传朕旨意,革去马顺锦衣卫指挥使一职,锦衣卫指挥使由指挥同知郭怒暂代,张苞案由都察院、刑部和大理寺三司会审!”朱祁镇大声宣布道。
“陈镒上前听旨!”
“臣在!”
“朕命你为张苞案的主审,刑部右侍郎金濂和大理寺卿萧惟桢为副审,锦衣卫指挥同知郭怒为监审,往你们四人同心协力将此案审出一个水落石出,给朕和满朝文武百官以及天下的百姓一个交代!”
“微臣领旨,圣上英明!”
“启奏圣上,杨府传来消息,阁老病情加重,温太医已经赶过去了……”太监金英从外面跑进来,小声在朱祁镇耳边道。
“什么?”朱祁镇霍然从龙椅上站起来,面露惊容,这可是一个不好的消息。
第九十二章:诏狱(求收藏,求推荐!)
锦衣卫北衙诏狱。
这是个天下臣民谈虎色变的地方。
孟岩并没有像其他囚犯一样,被扒去官服,然后套上囚衣,关进来。
“又来一个,还挺年轻的?”
“喂,小子,你犯什么事儿,这么年轻就被抓进来了?”
“揍了几个不开眼的锦衣卫!”孟岩嘿嘿一笑,一路招呼道。
“哦,揍的好,揍得好……”
“跟我们说说,你都揍谁了?”
“好像有一个叫什么应虎的,外号还挺响亮的,鹰爪王……”孟岩道。
“北衙四大供奉教头之一,鹰爪王应虎!”
“咝咝……”
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传来。
诏狱关押的要么是穷凶极恶的江洋大盗,要么就是犯了事的朝廷官员。
对于鹰爪王应虎,他们都不陌生,不少人都是折在他的手中,听到这个名字,他们都吓了一跳!
“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干什么的?”
“呵呵,在下姓孟,名岩,也是吃锦衣卫这碗饭的,任职南衙,试百户!”孟岩笑着介绍道。
他被关进了一间监房,是一个大区,里面分了很多小房间,关押了不少人,这新人来了,总是好奇的。
一个个穿着囚服的犯人都来到门口,注视着孟岩这位新来的同仁!
一边走,一边看,孟岩也好奇,这诏狱里关的都是一些什么人。
“喂,哪儿来的?”
“锦衣卫……”
“小兄弟既然是锦衣卫,怎么也被抓进来了?”
“不是说了吗,看不惯一些人的做法,揍了北衙的人,被关进来了呗!”
“是吗?”
大家一听孟岩也是锦衣卫的人,都不怎么开口了,能被下诏狱的,那都不是普通人。
就是文官,也会多生几个心眼儿。
万一这孟岩是锦衣卫故意投进来的卧底呢,交浅言深,谁会轻易的说出自己的秘密?
孟岩觉得索然无趣,这锦衣卫诏狱还真是一个复杂的地方,人心,还有故事。
孟岩被下诏狱后不久。
“孟大人,兴致不错嘛,还有心情聊天儿,这里可不是大兴县衙的那个破牢房,这里是锦衣卫诏狱,从来都是竖着进来,横着出去……”齐虎吊着胳膊来到了牢房。
“齐虎,本官能不能出去,你说了不算,还是担心你自己吧!”孟岩冷笑一声。
“来人,把孟大人请出来!”
“齐大人,这不好吧,卢大人交代了,这个犯人特殊,没有他的命令,不能……”牢头为难道。
“老周,这牢里的规矩你不是不懂,新来的犯人哪一个不是按照规矩来的?”齐虎冷冷道。
“齐大人,小的要是听您的,回头卢大人问起来,小的担待不起呀!”
“出了事,我负责,这总可以吧!”齐虎冷哼一声。
“是,既然齐大人这么说了,那小的就照办了!”牢头老周点了点头。
“没想到锦衣卫对锦衣卫也这样……”
“鹰犬从来都是六亲不认!”
“呸!”
“说什么呢,都给我闭嘴,再吵吵,今天的晚饭不想吃了?”牢头厉声呵斥道,“快,把那新来的带到供室。”
“是!”
两名身穿皂衣的狱卒冲进牢房,押着孟岩从里面走了出来。
“该不会是苦肉计吧?”
“不像……”
“周老,您觉得呢?”
“看看吧,一个有意思的年轻人!”牢房深处,一个相对比较干净的监房,关着一名鹤发童颜的老人缓缓说道。
供室,其实就是锦衣卫诏狱刑讯逼供的地方。
“这哪有穿官袍在诏狱里服刑的,来人,帮孟大人除去官袍!”齐虎带着麾下几名校尉走了进来。
“是,大人!”
孟岩被上了手铐和脚镣,自然是任由对方摆布,这里是锦衣卫诏狱,就算他再能打,有通天的本事,也打不出去。
有一条,他心里清楚,这些人是绝对不敢弄死自己的!
如果自己真有三长两短,郭怒会不会直接拆了诏狱都说不定,而眼前这些人一个个都没有好下场!
“咱们这个地方,平时想请孟大人来都来不了,今天孟大人来了,咱们也该尽一下地主之谊,不是吗?”齐虎一脸得意的笑着道。
“齐大人是想请我吃饭呢,还是想请我喝酒?”
“孟大人是真的不明白,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齐虎冷笑一声,上午一脚之仇,他是要报回来的。
“这锦衣卫诏狱我还是第一次来,这里的规矩还真是有些不懂,还请齐大人教我?”
“来人,先给孟大人上第一道开胃菜!”齐虎嘿嘿一笑,大喝一声,命令道。
“是,齐大人!”
“老虎凳,想必孟大人有所耳闻吧?”
“听说过,不过没坐过!”孟岩风轻云淡的一笑。
“那今天咱们就请孟大人坐上一回,你们两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孟大人请上去!”
“孟大人,请吧!”两名校尉将孟岩推至老虎凳前。
孟岩微微一弯腰,坐了上去,两腿也抬了起来放在了凳子上:“齐大人,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孟大人,还是为你自己担心吧,本官的事情就不劳您操心了!”齐虎冷笑一声,对孟岩的话十分不以为然。
“大人,垫几块砖?”
“你第一天做事,孟大人可是高手,怎么的也得四块!”齐虎轻斥一声。
“是,是,卑职明白!”
一下子给自己上四块砖,孟岩眼中闪过一丝厉芒,这齐虎下手可真狠呀!
别人不知道,他可清楚这老虎凳最大的作用就是膝关节,正常人四五块砖,就承受不住刑法而膝关节脱臼,严重的大腿骨折,如果再施加一些其他的刑罚,比如挠脚心,抽鞭子等!
通常情况下,很多人都熬不过这一关!
就算孟岩是练武之人,骨骼的韧性比一般人强,估计有六块砖也是极限了。
“齐大人,谢谢你的开胃菜,很爽!”孟岩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何况,齐虎摆明车马就是冲着他来的,其实他束手就擒,已经有这样的心理准备了。
锦衣卫诏狱进去,不脱一层皮出来是不可能的。
“是吗,孟大人不亏是打赢了为北衙四大供奉之一的少年高手,给他再加一块砖!”齐虎狞笑一声。
再垫上一块儿砖,孟岩感觉膝关节一阵撕裂的疼痛,额头和后背心瞬间就湿透了。
“孟大人,滋味如何?”
“还行,光有菜,没酒怎么行呢?”孟岩咬着牙道。
“对,本官倒是忘了,来人,给孟大人倒酒!”齐虎一挥手,一名校尉上前,将孟岩的靴子脱了下来!
“孟大人是喜欢女儿红呢,还是老白干?”齐虎得意洋洋的问道。
“那要看齐大人有什么了?”
“我这里应有尽有,孟大人想喝什么酒,就喝什么酒!”齐虎笑道。
“孟大人这双脚真是厉害,应虎教头的六根肋骨就是被它们给踹断的吧?”
“哟,还没注意齐大人的胳膊怎么了,断了?”
“孟岩,你找死!”孟岩不提他的胳膊还好,一提胳膊,他就感到一丝巨大的屈辱,狞笑一声,吩咐道,“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好好服侍孟大人?”
蘸着盐水的倒刺鞭子抽在孟岩的脚心,一股钻心的疼痛,令人忍不把脚拼命的往回缩,但是双腿被麻绳固定在老虎凳子上,想缩也缩不回去。
“孟大人,好好享受吧!”齐虎看到孟岩痛苦的表情,得意的哈哈一笑!
“齐虎,等我出去,要你好看!”
“孟大人还是自求多福吧,这诏狱进来容易,出去可就难了!”齐虎狂笑不止。
“齐虎,你好大的胆子,谁给你的权力给犯人滥用私刑?”突的,一声冷喝从门外传了过来!
“什么人敢直呼本官名讳?”齐虎猛然一回头,看到进来的居然是郭怒和杜重一行,顿时吓的跪了下来,“卑职齐虎参见郭大人,卑职不知道郭大人……”
“来人,把齐虎拿下,扒掉他的官服,直接投入诏狱!”郭怒冷冷的下令道。
“郭大人,卑职犯了何罪,你要将卑职下狱?”齐虎吓的浑身颤抖。
“你自己犯了何事,你自己不清楚吗?”郭怒冷哼一声,“看来这北衙诏狱不整顿一下是不行了!”
齐虎闻言,顿时瘫痪在地上!
这可报应来的可真快呀,刚刚还威风凛凛,得意洋洋的主宰别人的命运,一转眼的功夫,他自己却成了阶下囚!
“齐大人,还记得本官刚才对你说的话吗?”孟岩在老达的搀扶下,走了过来,低头对齐虎道。
“这两人也是从犯,抓起来!”
“大人饶命!”齐虎的两名跟班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齐声苦求。
“带走!”郭怒一挥手,没有半分犹豫。
“臭小子,我要是在晚来一会儿,你这罪可就受大了!”郭怒嘴上骂着,眼睛里透着一股心疼。
“圣上有旨意了?”
“恩,你小子,这一次可真是太险了,我要是慢一步,这局势就要相反了!”郭怒感慨道。
幸亏他反应快,但是能够拿下马顺,并顺利入主北衙,孟岩的功劳那是最大的。
将“张苞案”公布于众,并煽动百姓去北衙静坐示威,造成北衙上下一片混乱,被动,自己在抢先进宫,见到皇帝,禀明真实情况,堵死了王振等人颠倒黑白的机会!
尤其是利用文臣对锦衣卫的仇恨,彻底的令马顺等人在皇帝面前孤立无援,就是王振也无力回天!
御史言官们的联名参劾的奏折更是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马顺被革职了,凡是参与此案的涉案人等,全部停职查办,直接参与者全部革职查办!
这是一个好的开头。
第九十三章:会诊(求推荐,求收藏!)
“你小子现在还不能出去,你这个擅闯北衙,打伤北衙多人,还把鹰爪王给打断了六根肋骨,现在要是放你出去,这些人肯定会不满的。”郭怒道。
“让郭叔为难了!”孟岩讪讪一笑道。
“石头,你这一次莽撞了,要不是老达及时派人通知我,今天这事儿可就不好说了!”郭怒唤起了孟岩的小名儿。
“郭叔,张苞跟我从小一起长大,他父亲就是因为我孟家老宅被那蓝斗打伤,郁郁而终,这八年来,我爹的灵位都在他家供着,北衙的这群杂碎人居然做出这么龌龊的事情,您说,我要是不站出来,我还是人吗?”孟岩愤怒的说道。
“是,这些人确实是人渣,可你现在却也成了戴罪之身!”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这事儿我干了,不后悔!”孟岩大声说道。
“你这个样子,跟你爹年轻的时候一样!”郭怒眼中一亮,竖起大拇指“但嫉恶如仇,也要讲究方法,保证自身安全是第一位的!”
“保存自己,才能消灭敌人!”孟岩道,“这个道理我懂,但有些时候你越是忍,别人越是得寸进尺,所以,该动手的时候,绝对不可手软!”
郭怒心中一叹,这个道理他似乎明白的有些晚了些,不过还不算迟。
“你觉得,下一步该怎么做?”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孟岩脱口而出,这个时候,正是应时应景。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郭怒咀嚼了一下,赞道,“好,这句话说的好,石头,没想到你武艺超群,这文采也是一流呀!”
“我这是从书上看到的!”孟岩讪讪一笑。
“看到,能记住也不错了!”郭怒丝毫没有怀疑,他是武将,读书认字,也就是为了看懂公文而已。
这要是换了一个文官,怕是要追问这句话的来历了!
难道告诉他,这是后世的一位伟人写的吗?
“郭叔,匠作司那边……”
“放心,唐笑那个小子不错,你选人的眼光很好,这一点叔都有些嫉妒你了!”郭怒点了点头道,“不过,你跟那个赖雄是怎么回事?”
“我跟赖胖子没什么,只是拌了句嘴。”孟岩有些心虚道,他跟赖雄的关系还不想让郭怒知道。
同时他也感到惊讶,郭怒对南衙的掌控远远的在他想象之上,他跟赖雄这么点儿小事他都能知道。
锦衣卫最大的特务头子应该是他,马顺不过是明面上的一个挡箭牌而已。
“那就好,赖雄的父亲曾经是我的上司,那时候我刚调到他的手下,就出事了,这孩子是受父亲连累了!”郭怒惋惜道,“不说这个了,现在我代管北衙,你在这里是安全的,说不定很快就能出去了。”
“杨阁老病重?”
“你小子一猜就中,这要是刚刚得到的消息,杨阁老服下温太医的药,起初还有些好转,到了今天下午,突然病情加重,太医院的大夫们现在正在杨府会诊,现在结果还没出来,但按照我的估计,怕是不太好!”郭怒道,“所以,从现在起,你要做好准备。”
“叔,我明白了!”
“我先走了,这是金疮药,你屁股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吧,这又添新伤。”郭怒丢下一瓶金疮药道。
“谢谢叔,对了,让沈聪过来一趟,我有事吩咐他。”孟岩接过金疮药道。
“知道了,我让老达给你安排!”郭怒带着人将齐虎等人押走了。
孟岩从新回到监房。
“这小子居然还能走回来,奇怪?”
“没看到他一瘸一拐吗,来的时候,脚好好的……”
“不会在演戏吧?”
“说不好,这也鹰犬什么事儿干不出来?”
“……”
“闭嘴,今天这外面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不同寻常呀……”
孟岩回到牢房,这才发现,自己还有一名同监的狱友,只不过此人蓬头垢面的窝在墙角,牢房内光线比较暗,刚才进来的时候没太留意。
主要是这家伙一动不动的,看上去跟个死人没啥不同。
“喂,这位兄台,你叫什么名字,犯了什么事儿被关进来的?”孟岩走过去,轻轻的拿脚踢了那人一下。
“别,别打我,别打我……”
“鹰犬小子,别理他,他是个疯子……”
“疯子,把一个疯子关进诏狱,这北衙的人吃饱了没事干吧?”孟岩奇怪的问道。
“他吧,本来没犯多大事儿,就是跟圣社有点儿关系,被牵连了,到了这里,没几天就疯了,可怜呀,听说他还是个举人呢!”
“圣社?”孟岩一时间没弄明白。
“小子,你是锦衣卫鹰犬,不会不知道圣社为何物吧?”一声讥笑声传来。
孟岩脑子一清,他想起来了,所为圣社,其实就是白莲教,白莲社,这在大明朝被定为异端妖邪。
锦衣卫职责之一,就有查访妖邪的责任,白莲社自然是他们头号打击对象。
对于异端妖邪,孟岩是敬而远之的,这种打着宗教幌子,蛊惑人心,甚至害人的组织,那是需要严厉打击的。
白莲社其实只是一个统称,并没有统一信奉,主要以弥勒佛为主,为南宋僧人茅子元所创。
元朝时期发展迅速,到了元末,农民起义首领韩山童、刘福通等人都是信徒。
朱元璋借助白莲教中明教的力量夺取天下之后,在《大明律》中明确取缔“左道邪术”,白莲社遂成为朝廷打击的异端妖邪!
《大明律》规定“为首者绞,从者各杖一百,流三千里。”
永乐年间,山东爆发农民起义,其首领唐赛儿便是此社中人,被教中人称之为“圣母”!
起义失败后,关于唐赛儿的去处,有两种说法,第一是,唐塞儿被朝廷捉拿,施以酷刑,最后凌迟处死,还有一种就是,人间蒸发,不知所踪!
就现在,各地还不断有“圣母”显灵的传闻!
历史上的农民起义,在后人看来有很大的局限性,受到首领自身的能力和眼界等约束,若非天时机遇所至,最终成功者,寥寥无几。
最重要的是,这些起义者都是一时热血,等势力做大了,一无行动纲领,二无长远目标,三无人才,最终都走向败亡!
惋惜吗,说不上,可怜吧,倒也有一些,若不是官逼民反,老百姓又怎么会冒着毁家灭族的大罪造反呢?
但如果以煽动造反为理由,达到个人不可告人的目的,这就不值得同情了。
倘若是吏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这种以煽动造反为目的妖邪组织根本就没有市场!
“他叫什么名字?”孟岩问道。
“姓蔡吧,名字不清楚,你还是自己问他吧!”半晌之后,一个声音回答了孟岩。
“蔡?”
监牢内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这就是诏狱,真不是正常人待的地方。
据说每年都会有不少犯人疯掉,自杀……
这还不是最黑暗的,最黑暗的是诏狱下面的“暗狱”,哪里才是级恐怖,最残酷的地方。
曾经废除过,但都没有真正的关闭!
“开饭了,开饭了……”
通道里传来狱卒的破锣嗓子的叫声。
那坐在角落里的蓬头垢面的汉子听到这声音,手脚轻微的动了一下。
“今天你们运气好,新官上任,改善伙食,每人一勺红烧肉,数量有限……”
“老周,今天什么日子,居然给我们吃肉?”
“莫不是断头饭吧?”
“要杀你们,何必等到现在,吃你的肉吧!”
“新官上任,卢大人升官了?”
“去,去,别瞎打听,吃你的饭……”
“肉,肉……”
“孟大人,您的饭菜不归小人管!”那姓周的牢头提着一大桶红烧肉来到孟岩的监房前,十分恭敬说道。
“那就给他两勺!”孟岩手一指同监的那蓬头垢面的汉子道,刚才听到吃饭的声音,他才爬起来,来到铁栏前,发出要吃肉的声音。
“行,没问题!”牢头得了上面的吩咐,知道孟岩非一般的犯人,哪敢怠慢,舀了两大勺放到那汉子的碗里!
“谢,谢谢,好、好吃……”你汉子直接就伸手抓了碗里的肉往嘴里塞,一边吃,还一边结结巴巴的感谢孟岩。
“你慢点儿吃,不够的话,我让牢头再给你一些!”
教忠坊,杨府。
一帮太医正在正在屋内对杨阁老的病情进行会诊,一个个众说纷纭,已经有一个时辰了,还没有一个结果,急的杨旦在门口团团直转。
要不是怕打扰太医们的会诊思路,他早就冲进去好好的问一声,到底有结果没有?
“杨旦贤侄,会诊的结果如何?”
就在杨旦彷徨无计的时候,一个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胡伯伯,您来了!”看到来人,杨旦仿佛看到了主心骨,来人是当朝礼部尚书胡濙,跟杨溥一样是四朝元老,大行皇帝托孤五大臣之一。
“贤侄,不必担心,令尊大人自有神明保佑,不会有事的!”胡濙安慰道。
“谢胡伯伯宽慰!”
“温太医在里面吗?”
“是,太医院十三名太医都来了,现在都在里面为家父会诊!”杨旦忙道。
“那就再等等吧!”胡濙点了点头道。
第九十四章:会诊(二)求收推!
“都这么长时间了,病理、病情也都说透了,有什么比较好的治疗方案没有?”
“久病成虚,阁老已经是脱证了,咱们是不是用扶正固本的方子?”
“夏兄,你说这些,大家伙儿心里难道不清楚?”
“清楚为什么不用药呢?”夏姓太医驳问道。
“温兄,阁老现在不能进食,咱们也无法用汤药呀!”一名太医站起来,皱眉道。
“是呀,总不能强行喂食汤药?”
“不能喂食汤药,可否有其他手段?”
“针灸倒是可以,梅老,你是这方面的行家,你怎么看?”一名太医朝一名花白胡须的老太医道。
“老夫可以一试,但不能保证效果,阁老年纪大了,身体机能比不了年轻人,能够激发的潜力有限!”梅老大夫道。
“那就先针灸,等阁老能够进食汤药,再用汤药,如何?”温太医定下治疗方案道。
“一切听从温大人的!”
温良栋是太医院院使,医术在众人中可以说是出类拔萃的,有深的皇帝信任,别人都推的了,他推不了!
这做太医虽然看上去很风光,可压力也非常大,尤其是做太医院的头头。
有时候碰到不讲理的皇帝,那简直就是一个要命的差使。
“关于给阁老用的药方,你们还有什么建议?”
“温大人,老夫这里有一个古方,但没有人用过,我写下来,请诸位讨论!”一名太医献出了一道药方。
“可有出处?”
“没有!”那名大夫摇了摇头。
做太医的都知道规矩,给皇帝或者皇亲国戚看病,所用药方必定是经方,验方,不是随便什么药方都能用的,来历不明的药方是坚决不能用的。
杨溥虽不是皇亲国戚,可他是先帝托孤之臣,四朝元老,又是内阁首辅,这个分量要比一般的皇亲国戚重的多。
用药自然也要遵循这一规则,药方必须是经得起检验和推敲,还能在药书能够查到的。
查不到的药方,轻易不能用,至于民间的秘方,那是更不能随便用了。
“温大人,你看……”
“不管是什么房子,写出来大家看看,能用就给他用上,都什么时候了,还顾及这个,那个的?”温良栋一脸的不高兴。
“是,是!”
现场就有纸笔,药方很快就写出来了,温良栋首先过目之后,给自己右手边的一名太医道,“药方倒是颇为对症,但效果我也说不出来,大家议一议?”
药方被一个一个传递下去,等所有人都看过之后,又重新回到温良栋手中。
“这个药方虽然看上去不错,但有几味药不能用,阁老大人的体质偏寒……”
“赵大夫说的很对,我赞同!”
“为什么不加上祛风的药呢,阁老病症正是邪风入体,不祛风怎么能除根呢?”
“此方阳气太盛,老大人恐承受不住,就算要用,也得加几味药调和一下?”
“加什么?”
“……”
献上药方的刘大夫有些尴尬,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等于说把他的药方彻底给否掉了。
药方能不能用,得辩证的看,把单独几味药从药方力摘出来,活着随便加几味药进去,这都不行。
刘大夫也不想为自己争辩,这个药方他自己都说不出来历,估计能给阁老用的可能性为零。
他犯不着为了这个,跟同僚争上一个面红耳赤。
贡献出一个药方,这个会诊他也算是尽力了,别人也不好指责他什么。
“梅老,还要先麻烦你?”
“没事儿,老夫这就过去给阁老施针。”梅老站起来点了点头,他是太医院的老人了,一手针灸神技治愈多少疑难杂症,可以说是太医院的镇院之宝!
可再厉害的医生也敌不过天命,有些病神仙来了都未必能治得好。
中风这种病,死亡率非常高,侥幸拉回来,二次中风的几率更高,如果生在普通百姓家,恐怕此刻早已准备后事了。
“出来了,出来了……”
“胡大人来了?”
“梅老好!”胡濙招呼一声,梅老太医服侍四朝皇帝,虽然年纪大了,不担任太医院职务,但德高望重。
“梅老,我爹的病,怎么样?”
“我先去给阁老施针,情况如何,等我出来再说!”梅老道。
“好,好,梅老请!”
“叫下人都退出去,老夫和犬子进去就可以了!”梅老道,梅老的儿子,人称小梅大夫,也在太医院供职,紧随乃父其后,进入杨溥的房间!
“贤侄,梅老出手,这回你爹问题不大!”
“胡伯伯,请到客厅奉茶?”
“不用了,就在这里等好了!”胡濙摇手道,朝堂之上要挂起一股大风暴,这个时候,偏偏杨溥病了,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胡伯伯,外面天寒,还是进屋吧?”
“好吧,进屋等!”胡濙点了点头,他也上了年纪了,天寒地冻的,站在外面确实有些吃不消。
屋内,关于药方的问题讨论差不多到了尾声。
大家一致的意见,还是采用温良栋之前开的药方,不做任何的改变。
中风这种病,想要立竿见影,这是不可能的,甚至在服药的过程中,病情加重也是允许的,但如果病情一重,就换药,反而对治疗产生不利的影响!
“温大人,怎么样?”
“经过我们太医院的会诊,跟我之前的判断一样,目前最关键的是,要让阁老能够服药,阁老一天不能服药,我们也没有办法!”温良栋无奈的道。
“我爹都那样了,怎么服药?”杨旦急了。
“贤侄,不要着急,相信温大人会有办法的。”胡濙过来道,“温大人,你说呢?”
“如果梅老的法子不管用,那就只有一个办法,强行给阁老灌药,但这跟病人主动服药的效果差太多了!”温良栋道,“而且阁老现在大小便**,恐怕……”
“恐怕什么?”
“恐怕时日不多!”温良栋犹豫了一下,沉重道,“杨大人,还是安排一下后事吧。”
“什么?”杨旦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六神无主。
“温大人,就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吗?”胡濙心思一沉,皱眉问道。
“天下之大,或许有人能够起死回生,但温某和太医院诸同僚确已尽力了!”温良栋一抱拳,“杨大人,胡老大人,若是阁老病情好转,还服温某开的那个方子,告辞!”
“杨安,送温大人!”杨旦彷徨无计之际,胡濙代为做主,吩咐杨府总管一声。
“温大人,请!”默默低头垂泪的杨安擦拭了一下眼角。
“温大人,等一等!”忽然,坐在地上的杨旦站起身来,急匆匆的冲了出去,叫住了就要离开的温良栋。
“杨大人,还有什么需要温某效劳的?”温良栋讶然的一回头,微微欠身问道。
“温大人还记得前日来给家父诊断的时候,提到一个人吗?”杨旦问道。
“你是说那位姓孟的大夫?”温良栋惊讶道,“怎么,杨大人找到人了?”
“您说他给于谦于大人的千金诊治过,留下了一张药方,你说这个孟大夫的医术还在您之上?”
“是,温某是说过这样的话,不过,温某并非仅凭那张药方断定这位孟大夫医术比在下高明!”温良栋道。
“怎么,还有人医术比温大人还高明?”胡濙也奇怪的过来问了一句。
“天下之大,奇人辈出,比温某医术高明者多不胜数,温某岂敢妄自尊大?”温良栋道。
“老夫倒是好奇,什么人能够让温大人如此推崇,既然自比医术不如对方?”胡濙好奇的问道。
“在下并未见过此人,但从他对于大人千金的诊断的一些见解中推断出,此人必定是一位杏林圣手,医术不凡,不输给在下!”温良栋道。
“胡伯伯,侄儿想请到此人为爹诊治,曾派杨安亲自去于府求见于小姐,想要找到这位孟大夫,但是被于小姐拒绝了!”
“拒绝了?”
“岂有此理,老夫素问这于谦家的丫头虽然身患隐疾,可素有才名,怎么会如此不通事理?”胡濙生气道。
“胡老大人,别说杨大人了,就是在下问起,也被拒绝了!”温良栋苦笑一声道。
“这是为何?”
“于小姐只是跟那位孟大夫在回京途中偶遇,一面之缘,人家出手,仅仅为了相助之恩,之后便分道扬镳了,只知道这孟大夫也来到了京城,但京城人口百万巨,孟姓之人何止千万,想要找到他,简直如同大海捞针!”温良栋惋惜一声道。
“原来是这样,老夫倒是错怪那丫头了!”胡濙听了温良栋的解释,不由得点了点头。
“胡伯伯……”
“贤侄,你的意思老夫明白。”胡濙点了点头,他这个礼部尚书也算是大明朝情报巨擘之一。
教坊司直属礼部,他是礼部尚书,教坊司的秘谍是他直接领导,所以他在礼部尚书的位置上一直没挪过。
但就是不能入阁,这也是他一身为官的憾事。
“杨旦多谢胡伯伯!”杨旦跪下给胡濙磕头致谢道。
第九十五章:孟岩在诏狱
“叫花鸡,四喜丸子,酱肘子,还有烤羊腿,这么丰盛呀?”孟岩见到沈聪带给他的食盒,口水都留了下来。
这饿了一天了,还让齐虎弄了一回老虎凳,差点儿连双脚都给废了。
“公子爷,您受苦了!”沈聪眼圈一红,眼泪就“吧嗒吧嗒”的落下来了。
“咳,咳,哭啥,你多大了,快把眼泪收起来。”孟岩轻声斥道,“男子汉,大丈夫,受点儿罪算什么?”
“是,公子爷!”沈聪抹了一把眼泪,重重的点了点头。
“那个,牢头,给我弄一张桌子,凳子过来!”
“好咧,孟大人,您等着!”牢头忙答应一声,叫了两个狱卒抬着桌子和板凳屁颠屁颠儿的过来了。
“沈聪,来,陪我喝一杯,这些犯人都知道我是锦衣卫,都不跟我说话,闷死我了!”孟岩招呼沈聪一声道。
“是,公子爷!”沈聪对孟岩的话,向来都是言听计从。
“这是松鹤楼的春香露?”闻到酒香,孟岩有些惊讶,这春香露可不是人人能够吃的到的。
首先要看你有没有资格,凡夫俗子肯定是不行了。
其次,得看你有没有财力!
普通人当然承受不起十两纹银一壶春香露的价格了!
这可是锦衣卫南衙酒坊酿造的酒,著名酿酒大师闻独醉用古法酿造而成。
酒成如碧波,芳香醇厚,入口绵绵,过喉不辣,堪称极品!
春香露还是贡酒,每年要给朝廷上供一千坛,而春香露年产总共也只有三千坛左右!
一坛春香露价值百两纹银!
剩下的两千坛,一半供给王公贵族以及朝廷重臣,当然,这是要花真金白银的。
剩下的一千坛才会在松鹤楼出售,只此一家别无分店!
而且就算要买,也必须提前一个月预定,因为每个月就只放出那么多来,卖完就没有了!
当然,对于掌握春香露分配大权的郭怒来说,想要弄几坛并不算难事。
但规则是他定的,他也得遵守,酒可以轻易的弄到,但酒钱却还是要付的。
“这酒?”孟岩问道。
“郭小姐从家里拿来的,让我带给公子爷的!”沈聪讪讪一笑。
女生外向!
可以想象出,郭怒要是知道郭月将他珍藏的春香露偷出来给他喝,会是怎么一个表情?
必定是相当精彩,孟岩不禁莞尔一笑。
都传说郭怒之女郭月是个刁蛮任性,蛮不讲理,而且生的极其丑陋的女孩子,还有那个什么“血月罗刹”的外号,听着怪吓人的。
可在孟岩眼里,郭月只是一个独立,乐观,而且善解人意的好姑娘。
可见,传言未必可信。多数人都是以讹传讹而已。
“家里怎么样?”
“一切安好,公子爷请放心!”沈聪道。
“姜峰那边呢,什么时候可以开业?”孟岩问道。
“姜大哥那边正在招募人手扩大生产,犹豫京城煤炭价格上涨,所以我们的成本有所增加,不过,郭小姐出面,南衙手中的几个煤窑答应在供应自己需要之外,所有煤炭全部批发价给我们!”
“嗯!”孟岩点了点头,郭月出面,恐怕没有人敢打他们煤球炉和蜂窝煤的生意。
看来,自己当初一念之下,怂恿郭月入股,真是明智之举。
“由于我们资金不足,现在所有煤炭都是南衙那边赊给我们的,等赚钱了再还给他们!”沈聪道。
孟岩点了点头,单凭一个郭月,怕是赊不到南衙的煤炭,估计还是郭怒打的招呼。
“煤球炉和蜂窝煤的使用反应情况如何?”
“都还不错,都觉得很好用,节省煤炭多少不一,有的觉得比平时少三分之一,有的二分之一,只有少数觉得不太习惯。”沈聪道。
“这么说反响还不错?”
“是的,所以姜大哥和小蝶姐商议之下,才扩大生产的,以应付一旦上市可能供不应求的局面!”沈聪解释道。
“好,我杂事太多,很难面面俱到,凡事他们可以商量着办,集思广益!”孟岩点了点头,驭下之道,在于人心,不是事必躬亲,要放权,但也要监督。
恩威并施才是王道!
捆住下属的手脚,那也做不成事,还会把自己给累死。
“是,公子爷。”
“包子和玉英怎么样了?”孟岩问道。
“张苞大哥没事,就是玉英嫂子肚子里的孩子没了,话也不说,饭也不吃,除了照顾玉英嫂子,就是坐在一边发呆,我和郭小姐怎么劝都没用。”沈聪道。
“玉英呢,她没事吧?”
“醒过来了,按照公子爷吩咐的,等通气之后,用了些米汤,情绪还算稳定。”
“孩子的事情告诉她了吗?”
“还没有,不过她可能也知道,毕竟您在她肚子上开了一刀,这是瞒不了的。”沈聪道。
“玉英从小爱哭,我们都叫她小鼻涕虫,这一次打击对她来说有些重了,是我对不起她们夫妇,哎!”孟岩长叹一声。
“您别这么说,要怪都怪北衙的那些杂碎,要不是他们对一个弱女子用那么残酷的刑罚,怎么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沈聪恨恨的说道。
“是呀,这笔账,我是一定要跟他们算的!”孟岩抓起酒杯,一饮而下道。
“公子爷,您在狱中还需要什么,沈聪给您送过来?”沈聪问道。
“不用麻烦了,我又不是没坐过牢。”孟岩自嘲的一笑道。
“公子爷,这牢里又冷又潮湿,我给您带了一床被褥进来了,在牢头哪儿,一会儿拿给您,您这伤没好,又添了新伤,当心风邪入体!”
“知道了,你有心了。”
“公子爷,时间到了,我该走了,您保重!”沈聪起身道。
“知道了,回吧,路上小心点儿!”孟岩心中一热,这有人关心就是好呀,“你也注意身体,这几天别累坏了。”
“多谢公子爷关心,我没事的。”
沈聪走了,孟岩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少了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他只能一个人自斟自饮。
“酒,酒……”
“你要喝酒?”
“可,可,不可以给我一杯?”那蔡姓同监犯眼中透着一丝希翼,结结巴巴的道。
“来,坐下,一起喝!”孟岩很清楚,诏狱里很多人并非穷凶极恶之辈,冤枉的十之**,有的根本就没罪,但是锦衣卫说你有罪,你就有罪,没后台,没门路,你根本没地儿伸冤去。
诏狱的黑暗是一个正常人无法想象的。
“我,我可以吗?”
“可以,来,坐下,陪我喝!”孟岩点头道。
“好,好酒!”那蔡姓监犯挪到身子,坐到孟岩对面,孟岩给他到了一杯酒,他激动的手指有些颤抖的端起酒杯,喝了下去。
“这酒可不是一般人能喝到的?”
“知道,春香露,贡酒,一百两银子一坛!”一杯酒下肚,那蔡姓监犯说话变得利索起来,眼睛也亮了许多。
“你知道?”孟岩很是诧异,这蔡姓监犯居然知道春香露。
“没进来之前,有幸喝过。”
“是吗?看来蔡先生以前也曾出入过公侯之家?”孟岩试探的问了一句。
“孟大人,这些……”
“你吃吧了,能吃多少,吃多少,我一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孟岩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好吃,好吃,真好吃……”
“蔡先生,慢点儿,不够的话,这里都归你了!”看到对方像饿死鬼投胎似的,孟岩加了一句。
“谢,谢谢……”
“老蔡真幸运……”
“是呀,那姓孟的小子看上去不像是个坏人?”
“锦衣卫里没一个好东西!”
“你是嫉妒人家有有酒有肉吧?”
“吵什么,吵什么,睡觉去……”
“孟大人,别理会这些人,他们都是些疯汉,说的都是胡话……”牢头出现在监牢外。
“我没放在心上,你不用管,让他们说就是了。”孟岩挥了挥手道。
“是,是,您有什么吩咐,叫一声,小的就在外面。”牢头碰了一个软钉子,欠身讪讪道。
“嗯,去吧!”
“蔡先生,吃了我这么多酒肉,是不是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被关进这诏狱之中?”孟岩问道。
只见那蔡姓同监犯手顿了一下,依旧大口嚼了起来:“名字我忘记了,你叫我老蔡好了!”
“老蔡?”
“那你告诉我你是哪里人士,为什么会被关进诏狱?”孟岩愣了一下。
“不记得了,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孟岩惊讶道,“你总记得你被关了多少年了吧?”
“十年,还是十二年,十六年……”
孟岩放弃跟这个“老蔡”继续交流下去了,这个人看上去说话吐词清晰,但脑子却糊涂了,根本难以问出什么来!
想必这样的人在诏狱之中恐怕还有很多!
哎,这么多年,人都关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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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首辅的位置(求收推!)
“爹,吃饭了?”
“丫头,来了?”正在灯下看卷宗的郭怒一抬头,看到女儿,不由的心生一丝温暖。
他做再大的官儿,还不是为了给女儿撑起一片安全的天空,为了她能够无忧无虑的生活?
什么荣华富贵,光宗耀祖,其实对郭怒来说,意义不到,他一个锦衣卫,做的再好,也敌不过史官一支笔刀。
“爹,这是女儿给你做的饭,先把饭吃了,再看卷宗也不迟?”郭月将食盒放下道。
“好,吃饭,吃饭!”
“香,丫头,你做的饭就是香,真是便宜孟岩那小子了!”郭怒一边吃,一边感慨的说道。
“爹,您说什么呢!”郭月娇羞不依道。
“丫头,你的心思,爹怎么会看不出来,当初,你娘也是这样,你们娘俩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哎,小慧死的早,没能看到你嫁人……”郭怒惆怅一生道。
郭怒的夫人出身并非官宦贵族,而是一个小门户家的女儿,当年郭怒还只是一个锦衣卫小校的时候,就嫁给了他。
郭夫人虽然是女流之辈,但性格是外柔内刚,郭怒对她都是让三分,敬三分!
“爹,孟大哥被关进了诏狱,什么时候能够放出来?”
“这小子这一次闯的祸不小,不过运气好的话,很快就放出来了。”郭怒道。
“那运气不好呢?”
“你这丫头,这不是将你爹的军嘛。”郭怒呵呵一笑,“放心,你爹保下他还没问题。”
“大人!”
“进来!”
来人是舆情司千户傅啸尘手下一名百户,见到郭月在场,张开嘴不由得迟疑了一下。
“小月,你先回避一下!”郭怒吩咐道。
“是,爹!”
“说吧,什么事儿?”郭月回避后,郭怒问道。
“大人,杨府传来消息,阁老的病情又有些加重,如今杨府上下人心惶惶,今天下午礼部尚书胡濙胡大人也去了杨府探视。”王百户道。
“密切注意杨府内的动向,有消息马上报告!”郭怒面色一凝,吩咐道。
“喏!”
不管杨溥这一次能不能化险为夷,这内阁首辅的位置怕是要让出来了。
这如果让王振的人当上首辅,对朝廷来说,这个只知道敛钱和敛权的老阉货,绝对会把朝政搞得乌烟瘴气的。
圣上虽然信任王振,但对杨溥的信任也不差,如果杨溥有个什么闪失,朝中几乎没有任何大臣能够与王振抗衡。
而最好的结果就是,杨溥活着,推荐一个人接替他的位置,这样方能保证如今的朝廷政策延续。
杨溥的生死牵动着整个朝廷的神经。
崇教坊,于府!
“福伯,关门吧!”
“哎,好咧,小姐!”老福答应一声,朝大门走去,就要将门栓给搁上。
而就在他准备落门栓的之际,透过大门缝隙,看到依稀七八个人提着灯笼朝于府大门快步走了过来!
老福一惊之下,居然忘记落门栓了。
“大公子,这里就是于府了!”
“杨安,敲门!”一脸憔悴的杨旦吩咐一声。
“是!”杨安快步上前。
“你们找谁?”不等杨安抬手敲门,老福先一步拉开门,警惕的问道。
“福老管家,我是杨府的杨安,前天来过一次的!”杨安一眼就认出老福来。
“杨府的,你是杨阁老府上安管家?”
“对,福老管家,您认出来了?”
“安管家,这么晚了,你们这是……”
“福老管家,我家小主人求见于夫人!”杨安微微一侧身,介绍杨旦道。
杨旦虽然现在是庶民,但毕竟担任过大理寺卿,老福只是于府的一个管家,他能点了点头就已经很给面子了。
但是杨旦却向老福微微弯腰,拱了拱手。
“老福见过杨公子!”福伯忙弯腰行礼。
“福管家免礼,于夫人和于小姐可在?”杨旦温和的一笑,问道。
“夫人身体不好,已经歇息了,小姐倒是还没有休息,杨公子,这么晚了,到底所为何事?”
“杨旦听说于夫人身体一直不太好,于小姐也是,所以带了些补品过来,来看望夫人和小姐?”杨旦道。
“这……”
“福伯,来的都是客,还不请客人进府说话?”于欣和小红披着猩红的大氅出现在门后。
“是,小姐!”
“杨公子,请到府内奉茶!”
“多谢!”杨旦微微一抱拳,带着人和东西一起跨入于府院中。
于府客厅,于欣命老福奉茶。
“于小姐,深夜打扰,这是杨某的一点儿小小心意,还请务必收下!”
“无功不受禄,于欣愧不敢领受,杨公子还是拿回去吧!”于欣委婉的拒绝道,“老大人身体有漾,这些补品对老大人来说,正是急需的。”
“于小姐客气了,说实在的,杨府并不缺这些,杨某既然带来了,就没有拿回去的打算,于小姐要是不收下,杨某也不好开口说事?”杨旦道。
“杨公子不说,欣也能猜到几分,只不过,杨公子千万不要把希望寄托在欣的身上!”于欣对杨旦的目的是心知肚明。
“怎么说?”
“且不说欣此刻并不知道孟先生身在何处,即使知道了,欣也不能保证他就能医治老大人,所以,这些东西,杨公子,您还是拿回去吧!”于欣再一次拒绝道。
“于小姐可知孟先生现在何处?”杨旦急切的问道,都到这个份上,他也算是病急乱投医了。
“自从旬月前一别,欣就再也没有见过,只是有两次在惠民药店错面而过,但欣也不能肯定是他,所以……”
“惠民药店,那不是太医院下属的药店吗?”杨安道。
“走,去惠民药店!”杨旦得到这个消息,顿时喜出望外。
“公子,惠民药店每天来往那么多人,现在过去,药店更是早已打烊,咱们如何寻人?”杨安提醒道。
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浇了下来。
“杨公子,该说的,欣都说了,这些东西,欣不敢收,您还是带回去吧!”于欣道。
“于小姐,这是我家公子的一片心意,您还是收下吧?”
“无功不受禄,父亲大人嘱咐过,不可轻易授受别人馈赠,这是家训!欣不敢有违!”于欣郑重的摇头道。
“好,杨某见识了,杨安,把东西收起来,咱们回去!”杨旦吩咐道。
“是,公子!”杨安微微一叹,命家丁将补品收起,一行人离开于府。
“小姐,你为何不告诉杨公子,孟先生有可能……”小红插嘴问道。
“小红,你忘了我们在宛平城客栈的遭遇了吗?”老福道。
“孟先生是朝廷通缉要犯!”
“虽然我相信孟先生不是坏人,可这个恶人当道的世道,如果孟先生真的是朝廷通缉的要犯,我若将他的消息泄露,岂不是害了他?”于欣缓缓道,“毕竟他曾救过我的命?”
“可是小姐,孟先生跟郭府……”
“我也想知道他跟小月究竟是什么关系,所以明儿个一早,我们再去郭府一趟!”于欣道。
天放亮,于欣主仆三人就乘坐一辆马车,去了西单牌楼。
“于小姐,您怎么又来了?”开门,看到于欣,郭小超感到一阵头疼。
要换做别人,他根本就不出面了,可于欣是郭月最好玩伴,他还真不能不闻不问。
“小超总管,于欣有很重要事情要见小月姐,请你告诉我小月姐到底在什么地方闭关修炼?”于欣恳求道。
“于小姐,在下不是对你说了,小姐有吩咐,不可对任何人说,以免打扰她清修!”郭小超道。
“真的一点儿都不不能说?”
“不能!”郭小超拒绝道,事关郭月的清誉,他岂能说出去?
“福伯,小红,我们走吧!”于欣神情黯淡道。
“是,小姐!”
“于谦家的丫头又来了?”接到郭小超的报告,郭怒颇为惊讶,因为他也刚刚接到消息。
杨旦昨晚夤夜去了于府,还带了贵重的礼物,但是离开的时候,礼物还都是一起带回去了。
很明显,杨旦在于府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消息。
同时也说明,杨溥的病情真的是非常严重了,否则杨旦不会这么病急乱投医的。
太医院那么医术精湛的大夫他不去依靠,却要找一个一点儿名气都没有的野医?
“老爷,杨府今天贴出告示,延请京城名医为阁老诊治,凡能治愈阁老者,杨府重奖白银一千两!”老达急匆匆的推们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张红纸。
“太医院的太医们都不行吗?”
“这两天会诊,阁老的病情反复,并且有加重趋势,昨日太医院的梅老亲自施针,阁老短暂清醒过后,病情突然加重,现在是越来越严重了!”达叔道。
“这是杨府贴出的告示,您看看?”
“哪儿揭来的?”郭怒奇怪的问道。
“就在咱们南衙大门外不远……”
第九十七章:皇榜求医令(求收推!)
宫中,御书房。
眼瞅着万寿节到了,这杨阁老突然病了,这给本来还打算开开心心过个生日,这要是万一……
“先生,阁老的病情如何?”
“昨儿个太医院温太医领衔会诊,梅老太医给阁老针灸,也用了汤药,但效果还是不太理想!”王振禀告道。
杨溥活着,是他眼中的一根刺,三杨在的时候,他见到任何一个都不敢放肆。
如今三杨被他搞掉两个,就剩下这一个独木难支,如今更是躺在床上,变成一个半死人。
这倒是省了他不少心思!
他高兴还来不及呢,他巴不得太医治不好这老杨倌!
“这可如何是好,这么一大堆国事,朕还需要阁老为朕分忧把关呢!”朱祁镇担忧道。
“圣上,其实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阁老如今已经是古稀之年,精神体力大不如前,圣上可提拔一些年轻有为的官员进入内阁?”王振趁机进言道。
“嗯,先生说的有道理,阁臣之中,都是老臣居多,这未免失了锐意进取之气,先生,这样,你帮朕物色一下,看朝中有什么合适人选?”王振的话说道朱祁镇的心中去了。
“老奴遵旨!”王振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这可是一个大好的机会,虽然正式推荐阁臣还轮不到他,但他可以影响到皇帝的决策,他举荐的名单必定会在皇帝心中占据很大的分量!
“圣上,既然宫中太医对阁老的病情都没有有效的手段,何不张贴皇榜,京城之中,素来民间异人颇多,也许有办法令阁老起死回生也说不定?”
“好,这个办法好,朕怎么就没有想到呢?”朱祁镇眼睛一亮,“传朕旨意,张贴皇榜替阁老求医,只要能有医治好阁老的病,朕不惜重赏!”
“圣上,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老奴相信,杨阁老一定会转危为安的!”王振阴测测一笑道。
“不过,这个奖赏得说清楚了,否则怕是没有人愿意来揭榜?”
“依照先生的意思,该如何奖赏呢?”
“人皆有功名利禄之心,但这对圣上来说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喜欢钱,咱们就给他钱,喜欢做官,咱们就给他官儿做,喜欢美女,这样不难,从教坊司挑选几个**好的女子赏赐给他就是了,圣上,您说呢?”
“先生说的有道理!”
“阁老是朕的左膀右臂,股肱之臣,位列当朝一品,若能治好他的病,朕怎么的也要赏一个黄金百两?”
“应该的,圣上的赏金越重,越是说明圣上对老臣的眷顾和关怀,也可显得君臣和睦,相得益彰的表率!”王振道。
“说的好,先生,这件事你去办吧,一定要办的漂漂亮亮,让全北京,不,全天下人都知道朕是如何厚待老臣的!”朱祁镇道。
“老奴遵旨!”
很快,午门外,一张皇榜悄然贴上了。
“求医令:今有内阁首辅,武英殿大学士,太子少保杨溥……诸事勤勉,深肖朕躬,乃国之栋梁……然天有不测风云,阁老古稀之年,突发恶疾,卧病在床……朕心如火焚,盼能寻一良医……若能妙手回春,赏黄金百两,加封锦衣卫百户。特此昭告天下!”
“杨阁老病了?”
“这人是怎么了,好人都没有好报!”
“慎言!”
“对,对……”
“一百两黄金,还能加封锦衣卫百户,皇帝出的价码不低呀!”人群中一个二十多岁年轻男子对一个戴着斗篷的窈窕少女道,“师妹,我们学医多年,这或许对我们来说是个机会?”
“师兄,杨阁老得的是中风,这种病死亡率很高,我那点儿医术根本不行,还是别想了!”师妹低声道。
“师妹,咱们从诏狱救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混进锦衣卫,这对咱们来说是个天大的机会!”师兄眼中闪烁着火热的光芒道。
“师兄,连宫中御医都束手无策,就凭你我的医术,怕是难以奏效,万一不能救治杨阁老,反而暴露我们的身份,岂不得不偿失?”师妹微微皱眉道,对师兄的建议深不以为然。
“师妹……”
“师兄,一切以大事为重!”师妹略微家中语气说道。
“好吧。”师兄点了点头,与师妹一道,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师兄,咱们先找个地方住下,然后再打听师叔他们的消息。”师妹道。
“师妹,锦衣卫诏狱高手如云,就凭我们两个,想要把师叔营救出来,太难了,咱们必须做好留在京城的准备!”师兄道。
“师兄的意思是?”
“咱们得找个生计,否则,坐吃山空,要不了多久,师父给咱们的盘缠就不够花了!”师兄毕竟比师妹多一些入世的经验。
“师兄说的是,可除了行医之外,我们还能做什么?”师妹道,“难不成,我们去天桥上卖艺,杂耍?”
“哪能让师妹干这种低贱的营生,咱们不是有医户的身份,可以到药店当坐堂大夫,凭借师妹你的小方脉和我的正骨术,不愁没有饭吃。”师兄道。
“快看,有人揭皇榜了!”
师兄妹正说话,突然背后人群传来一声惊呼,紧接着,看到一个身穿道袍的老道士,将揭下的皇榜交到守卫皇榜的太监手中!
确认之后,那道士就被太监直接领走,随后上了一辆马车,疾驰而去,告示榜前很快人就散去了。
“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师兄摇头叹息一声。
“走吧,师兄。”师妹提醒一声。
“……”
皇帝下旨,彻查“张苞案”,瞬间轰动京城,随着时间的推移,影响力越来越“发酵”,老百姓的关注也多了起来。
都察院牵头,大理寺和刑部辅助,锦衣卫监察,四家重量级的衙门开始了联合调查!
当然这件案子本身并不复杂,而且基本上案情很清晰,证据充足,完全可以很快定案。
但是这件案子牵涉锦衣卫内部的权力斗争,对于主审案子的都察院来说,无疑有着不小的压力!
这件案子还牵涉多名锦衣卫官员,除了在“张苞案”上所犯的罪过,他们还有不少龌龊事,要不要翻老账?
这要是没有一个明确的旨意,很敏感,很棘手!
所以,皇帝旨意一下,这主审右都御使陈溢马上召集两位复审一起商议,如何给这个案子定性!
是做为一件普通的冤案处理,纠正之后平反,涉案的人该罢官的罢官,该撤职的撤职,然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还是,借助这个冤案,将锦衣卫北衙这几年做下的恶行拿到阳关下晒一晒,办成一件轰动朝野的铁案!
这大明开国以来,哪一件大案背后没有锦衣卫的身影?
死在锦衣卫手中文官百姓有多少,根本无法统计,可以说文官们是恨透了锦衣卫这个鹰犬机构。
但是没有办法,皇帝信任鹰犬,虽然为了平息朝野怒气,杀了不少锦衣卫,但却没有裁撤这个机构,甚至还有所加强。
王振当权后,提拔马顺当了锦衣卫指挥使,鹰犬们的气焰更加嚣张,翰林侍讲学士刘球不过是上疏请求皇帝亲自处理政务,便惹怒王振,下锦衣卫诏狱,折磨致死。
编修官董麟谋求太常寺卿被王振下诏狱!
兵部右侍郎,巡抚河南、山西于谦,因为进京没有给王振带礼物,被构陷,下诏狱,后来要不是两省百姓求情,恐怕也遭遇不幸!
国子监祭酒李时勉……
这些例子不胜枚举。
这些官员要么已经故去,要么曾经受到过鹰犬的迫害,锦衣卫现在闹出这样一桩冤案来。
恐怕许多人都不愿意就这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看吧,明天通政司收到的弹劾锦衣卫不法的奏章会有一箩筐!”刑部右侍郎金濂说道。
“谁说不是呢,这张苞案案发不过三日,却在一夜之间朝野皆知,这后面要说没有幕后推手,我是不相信的!”大理寺卿萧惟桢耐人寻味的道。
“幕后是不是有推手,这不是我们调查的重点,这件案子怎么处置,圣上虽然给了旨意,让我们三司会审,可这里面涉及锦衣卫多名官员,有的已经拘押,有的可能还涉案,咱们是将这件案子办成一个铁案呢,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陈溢开门见山道,大家都是明白人,何必藏着掖着。
“不好办呀!”金濂和萧惟桢都露出一丝苦笑。
“是呀,锦衣卫的案子,一向都是锦衣卫自己办,要么就是大案,也轮不到我们来,金兄,萧兄,眼下朝局不明朗,王振还受宠,他要是……”
“东厂曹公公到!”
“说曹操,曹操还就来了,曹吉祥,王振的一条狗……”
“嘘,慎言,我这都察院也是个是非之地!”陈溢忙提醒道。
“东厂耳目遍布朝廷内外,萧大人,咱们还是小心为妙!”三人当中,萧惟桢的官位最低,年纪也最小,也是最嫉恶如仇的一个。
王振连自己同乡,大理寺少卿薛是都不放过,他们这些人就更不必说了。
驸马都尉石碌不过是骂了自家使唤太监,被王振知道了,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居然将堂堂驸马给下了锦衣卫诏狱。
有什么事情,是他干不出来的?
“三位大人都在呢,咱家呢,是来替翁主传个话的,张苞案是个冤案,但也就是小小的冤枉而已,三位都是朝廷重臣,知道这里头的轻重,不要为了一个小民百姓误了国家大事!”曹吉祥大大咧咧的走了进来道。
“曹公公,这是王公公的意思还是圣上的……”
“好了,我不多说了,你们掂量着办。”曹吉祥阴测测的一笑,没有回答,直接挥了挥手,又离开了。
“太嚣张了!”
“一个太监而已,敢如此对朝廷的三位大臣说话,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好了,金大人,萧大人,看来这王振是不想把事情闹大!”陈溢道。
“这两天死在王振和鹰犬们手中的同僚有多少了,这口气,我是咽不下去!”
“就是不知道这郭老虎是怎么想的?”
“对,他是监审官,这件案子是挑起来的,咱们何不把他请来,问一问他的意见?”
“郭老虎过去跟王振共过事,会不会……”
“……”
第九十八章:箭在弦上(求收推!)
“来了?”
“孟大人相召,卑职岂敢不来?”唐笑嘿嘿一笑,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
“少贫嘴了,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
“这不是怕大人您在这诏狱中不受待见嘛!”唐笑放下食盒道。
“行了,算你有心了。”
“大人,你不在这两天,匠作司仓库人心有些不稳,又有五个人请求调离了!”唐笑讪讪道。
“意料之中,这种意志不坚定的人,留下来,也未必是福。”孟岩毫不在意道。
“这么一来,匠作司就只剩下不到原来一半儿的人手了,另外,大人,你是不是跟赖胖子有什么误会了?”唐笑问道。
“不用理他,赖胖子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家伙,我好心帮他,他反倒觉得我是轻贱了他,真是不可理喻!”孟岩道,他跟赖胖子之间的关系现在还是要保密为好。
除了郭怒看出一些端倪之外,他没对任何外人透露半分。
唐笑虽然是个可信之人,但还没到推心置腹的程度。
“现在大家都在嘲笑大人,说大人到匠作司先是屁股开花,仓库百户的椅子还没坐热,自己就先进了北衙诏狱,这可是锦衣卫史上头一回呢!”
“这些言论都是于副千户的人传出来的吧?”
“嗯,大部分都是,现在匠作司上下可是没多少人看好大人你!”唐笑道。
“你呢,唐小旗?”孟岩笑问道。
“我现在是大人你的助理,已经被打上您的标签,自然跟您是一伙儿的了!”唐笑道。
“就没人找过你?”
“大人想听真话?”
“当然!”
“于寿城派人给我暗示,只要我过去,一年之内升到总旗,三年之内升百户!”唐笑道。
“条件是你在我身边做卧底,及时给他们通风报信?”孟岩嘿嘿一笑道。
“如果大人这一次能平安回来,就让我留在大人身边做细作,随时通报大人在仓库的动作!”唐笑道。
“于寿城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等本官出去之后,好好的跟他斗一斗!”孟岩眼中闪过一丝戾气!
“大人,于寿城虽然只是副千户,可他是有后台的,不然,千户大人早就想动他了!”
“锦衣卫现在是郭怒郭大人当家!”
唐笑明白,孟岩这是告诉他,他也是有后台的,郭怒是他的后台,而且还是现管。
“这样也好,我在诏狱蹲上几天,也能看清楚什么人跟咱是一条心,什么人事首鼠两端,什么人是咱的敌人!”孟岩道。
“大人,您不在,仓库这边又回到从前了……”
“为什么,难道就因为本官下来诏狱,他们就觉得本官回不去了?”孟岩怒道,“就可以肆意妄为?”
“大人,并非卑职不愿意执行您定下的规矩,实在是人手不够,再加上有些人阳奉阴违,所以……”
“混帐!”
“大人,卑职将他们多领和夹带的材料都暗暗记录在案,作为证据?”
“已经领走的东西,他们还能承认吗,就算你有记录,他们也可以说,这些东西是你们监守自盗,跟他们没关系!”孟岩道。
“大人,这些材料加起来好几百两银子……”
“不要紧,现在他们拿走的,日后他们的加倍给我还回来!”孟岩冷笑一声道。
唐笑面露惊色,显然是不相信孟岩说这话的信心从何而来?
“唐笑,你这样,回去之后,以本官的名义张贴一份告示……”孟岩脑中一转,便想到了对策。
“大人,这能行吗?”唐笑惊的张大嘴巴,不可置信的问道。
“放心,照我说的去做,到时候有他们的苦头吃!”孟岩笃定的点了点头。
“好吧,唐笑就舍命陪大人一次吧!”唐笑一咬牙道。
“于寿城那边,你也别急着拒绝,但也不忙答应,你越是犹豫,他就越觉得你有拉拢的价值!”孟岩面授机宜道。
“卑职明白。”唐笑点了点头。
“这是司库大印,你先收着!”
“大人,这万万不可……”唐笑吓了一跳,司库大印那就是孟岩的官凭,一旦有什么闪失,那是天大的麻烦。
为官者,哪一个不把这大印看的很重?
“我不在仓库,很多事情没有大印不好办事,你要出告示,这告示上总不能没有司库大印吧?”孟岩将大印推到唐笑手中道。
“大人待唐笑如国士,唐笑必为大人效犬马之劳!”唐笑手捧司库大印,激动道。
“言重了,去吧,老范是个可以信任的人!”孟岩道。
“卑职明白!”唐笑点了点头,将大印藏于怀中,冲孟岩一抱拳,“卑职告辞了!”
孟岩虽然下了诏狱,但一天没革职,他还是南衙匠作司的司库百户。
牢狱之中,百无聊赖,孟岩索性打坐,静下心来思考一些问题。
官场之中凶险万分,这才刚刚踏入,敌人就明里暗里的对他下手了。
这条路不好走呀,但如果他不走这条路,又能走什么路呢?
锦衣卫,我还玩不转你?
笑话!
北衙如今是人心惶惶,三司那边还没有什么动静,郭怒却已经对北衙动手了!
朝阳门千户所超过半数以上的校尉军官都被南衙带走,接受调查,其中还包括马安这个千户!
可以说,朝阳门千户所的日常工作全部瘫痪了。
只是锦衣卫的职能跟东城兵马司有重叠,所以,老百姓只是觉得街上看不到锦衣卫巡逻了,其他的到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北衙更是有多名锦衣卫校尉军官牵涉其中,也被带走,接受调查。
这么好的一个机会,郭怒岂能不抓住,北衙这么多年来,隐藏了多少秘密,他这个南衙情报头子都不甚清楚。
所以,第一时间,他就派了自己最得力干将,舆情司掌司千户傅啸尘带人入主北衙。
全面清查北衙诏狱的犯人以及办理的案件的卷宗!
这无疑是要命的!
这几年,王振授意马顺利用北衙做了多少缺德事儿,他们自己恐怕都记不清楚。
虽然事后,他们肯定是要销毁一些东西的,但是想要完全消灭干净,是不可能的。
而这些东西一旦落入郭怒手中。
问题相当严重!
司礼监。
“翁主,不能让郭怒在北衙这么搞下去了,再这样下去,我们做的那些事情就……”马顺虽然被革职,但因为王振作保,没有下大狱,还是自由身。
“郭怒口衔圣命,那个卢忠要不是太糊涂,怎么会弄出这么一档子事来,现在被人有可趁之机,至于你做的那些事情,跟咱家有什么关系?”王振没好气道。
“翁主,马大人对您可是忠心耿耿,这些年鞍前马后,给咱们解决了不少麻烦,换一个人来,未必比马大人做的更好,您说呢?”曹吉祥道。
“地下水牢的事儿……”
“红蝎已经放出来了,安排他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曹吉祥回答道。
“恩,马顺,咱家已经派人给陈溢传话了,张苞的案子,不会牵连太多,你呢,先回去吧,等这一阵风头过去再说!”
“翁主,我那侄子,朝阳门千户马安……”
“只要人在,以后的事情都不难。”王振道,“无非是遭点儿罪而已。”
“下官明白了!”马顺点了点头。
“吉祥,你去一趟南衙,告诉郭老虎,圣上万寿节快到了,别因为一个小小的百姓惹圣上不高兴。”王振吩咐曹吉祥道。
“翁主,这郭老虎能听您的吗?”曹吉祥微微一愣,问道。
“听不听,在他,他要是想闹,咱家就奉陪到底!”王振眼底闪过一丝阴鸷。
“是,翁主!”
对郭怒,曹吉祥可不敢向对陈溢三文官那样趾高气昂,他得恭恭敬敬的等候通传,然后再十分恭敬的给郭怒行礼,再然后把王振的意思传达。
“这是王翁的意思?”
“是的,郭大人!”
“行,我知道了,你回去吧!”郭怒挥了挥手道。
曹吉祥嘴角抽搐了一下,自己好歹也是提督东厂太监,论权势和地位,也不比你一个锦衣卫指挥同知差吧?
望着曹吉祥的背影,郭怒脸上闪过一丝阴霾,王振是越来越跋扈了,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太天真了!
自己已经是箭在弦上了,岂能就此收手,这一次要不把锦衣卫彻底掌握在手中,怕再难有这样的机会了!
第九十九章:执着的于欣(求收推!)
“梁道长,这能行吗?”
“杨公子莫非不相信贫道?”那梁道长哼哼一声,甚是不满道,“令尊杨老大人是中了邪术,并非所谓的中风,这是邪灵附体的症状,等贫道做了法事,再给老大人喝下符水,自然是立马痊愈!”
“这……”杨旦是将信将疑,他本是读书人,对鬼神一向敬而远之。
何况杨溥贵为当朝首辅,文坛领袖,怎么就被邪灵附体了呢?
要真是如此,自己早就该找道士回来做法事了,何必等到现在,让父亲大人受那么大的罪过。
“贫道敬重老大人一心为国,这才冒着被杀头的危险揭下皇榜,大公子若是不相信,贫道这就告辞就是了!”
罢了,一场法事而已,也要不了几个钱,现在最要紧的是救命,若能救回父亲的命,这又有何妨?
“杨安,吩咐下午,后院开坛做法!”
“是,公子!”
“大公子,我来的匆忙,没有什么准备,您看?”梁道长脸露难色道。
“没关系,道长需要什么,我来准备就是了!”杨旦道。
“多谢杨公子了!”
“道长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召来一个下人,让人陪那揭皇榜的梁道长去准备法事的器物了。
“公子,老奴看着梁道长不像是有法力的人?”杨安小声提醒一声道。
“姑且试试呀,也花不了几个钱!”杨旦长叹一声,从父亲病倒以来,他就没睡个安稳觉,整个人都憔悴不堪了!
也许这注定就是一场闹剧!
花了不少银子,折腾了一个下午,那梁道士又是唱、又是条的,有时候还鬼魂附体。
“呀,这邪灵好生厉害,贫道命休矣……”
有句话说的是,失望越大,希望也就越大!
做法事,驱邪灵的希望落空之后,杨旦一下子就老了二十岁,他没有责怪那梁道士,只是命人将他轰出杨府了事!
皇榜被揭不到半日,又重新张贴出来了。
“哎……”
“温大人,求求您了,救救家父……”
“杨大人,并非温某不愿意施救,而是,温某实在是没有办法呀!”温良栋脸有难色道。
“难道家父就没救了吗?”
“也不能这么说,老大人现在还有一丝气息,也许自己能挺过去也说不定。”
“这……”
“杨大人,温某已经尽力了,对不住了!”温良栋愧疚的冲杨旦一抱拳道。
“杨安,替我送一下温大人!”
“是,公子爷!”杨安应了一声,“温大人,请!”
“公子爷,济民堂的苏大夫来了……”
“快请!”
杨旦现在是又一个算一个,只要是京城有名的大夫,他都派人一一去延请了。
但是,这些名医诊断之后,纷纷低头,背上药箱就走,连诊金都不要一分。
杨府一片愁云惨淡。
“算了,杨安,已经这样了,再来人,打发走就是了,准备后事吧!”
“公子爷,老爷还没死,您不能这样呀!”杨安噗通一声跪在了,台阶上,老泪纵横道。
“杨安,你起来!”
“我也不想呀,可我也没有办法?”杨旦道,身为人子,他又怎么会不想救自己的父亲?
“准备吧,别到时候手忙脚乱……”
“什么,杨府在准备后事?”郭怒接到这个消息,那是大吃一惊,怎么着,难道杨溥这一关挺不过去了?
“老爷,看来要让小孟大人出手了?”
“这么多名医国手都治不好,他能行吗?”郭怒还有些迟疑,毕竟孟岩只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毛头小子,虽然有几分本事,但太年轻了。
这样的大夫就是去医馆坐堂都没有人敢相信,何况是给当朝宰辅看病?
这万一看不好,岂不是贻笑大方?
“走,先回府再说!”
郭怒回到府中,郭小超将于欣再一次来郭府的事情禀告给了郭怒。
“于小姐又来了?”
“看来,跟昨晚杨旦拜访于府有关!”老达说道。
“于欣并没有将孟岩的消息透露给杨旦,这有些奇怪,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也许于欣并不知道小孟大人现在的身份,她跟小孟大人认识的时候,小孟大人正在被人追杀,而且对方还动用了官府的力量,所以……”
“于欣这丫头在保护他?”郭怒眼睛一亮。
“老爷,如此说来,怕只有这么一个解释,以于小姐的善良,她断然不会做出这么绝情的事情,那可是当朝首辅,换做是别人,早就说了!”老达道。
“于欣这丫头我见过几次,虽身有隐疾,但知书达理,而且识大局,顾大体,是个相当不错的姑娘,按照道理,她不应该隐瞒的,除非她有私心,或者有自己不能说的苦衷!”郭怒道。
“老爷,小孟大人能否从诏狱出来,进入杨府,恐怕还的着落在于小姐身上!”老达道。
“嗯,老达,你说的很有道理,但小超已经三次拒绝告诉于欣,我家小月的下落了,我担心,她会不会不再来了呢?”郭怒道,这事儿绝对不能自己主动上门。
要做的自然才行,就只能等待了。
“老爷!”
“小超,进来吧!”唤了一声。
郭小超推门进来:“老爷,爹,于欣小姐来了,说是有事求见您。”
“老爷?”
郭怒稍微愣了一下神,随后忙道:“快请于小姐进来,天这么冷,她身体羸弱,不能受冻的。”
“老爷,是去客厅,还是……”
郭怒沉吟了一下:“去客厅吧。”
“欣丫头。”
“郭伯伯好!”于欣见到郭怒,微微一欠身,礼貌的唤了一声。
“嗯,有日子没见到你了,听说你刚从山西回来,你爹身体好吗?”郭怒道,当年于谦被王振诬陷下了诏狱,郭怒可是暗中出力不少,于谦才在诏狱中没有受苦。
因此说,郭、于两家关系还不错。
“小超,奉茶!”
“谢谢郭伯伯!”于欣礼貌的接过了茶盏,“侄女来,就是想问一下,我小月姐到底去哪儿了?”
“呵呵呵,欣丫头,小超一定告诉你,小月闭关修炼武功了,不能被打扰?”郭怒呵呵一笑道。
“是的,郭伯伯,但侄女觉得,觉得……”
“觉得这是一个托词,对吧?”郭怒道,“伯伯替你说出来吧,这也确实是个托词,原因嘛,伯伯不能对别人说,对你倒是没关系,你是她最好的朋友。”
“噢,侄女谢谢郭伯伯的信任。”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秘密,小月她脸上不是有块月牙形的胎记吗?她是去治疗了,你知道的,为了这个胎记,小月这些年受了多少的委屈,也治过好几回了,都不见效果,这一次,小月认识了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因为治疗的需要,她暂时住到那位大夫家里,所以,我们不方便对外透露,这个难处伯伯想你是能够理解的?”
“原来是这样,难怪小超总管不肯对我明言。”于欣总算解开了心中的一个疑团。
“郭伯伯,能不能告诉我,小月姐现在在何处?”于欣问道。
“思诚坊,孟瑞胡同,孟府!”
“孟府!”于欣心中一跳,禁不住惊呼一声,忽觉失态,忙伸手掩住了嘴唇。
“郭伯伯,给小月姐治病的大夫可是姓孟?”
“是呀,欣丫头也认识吗?”
“不,不,郭伯伯,我怎么会认识呢!”于欣下意识的否认道。
“好了,欣丫头还有事吗,这么晚了,小月不在府里,伯伯也不好留你在府中过夜,伯伯派人送你回去吧?”郭怒道。
“侄女多谢郭伯伯了。”于欣没有拒绝,点头感谢道。
“老达,你辛苦一趟吧!”郭怒吩咐老达道。
“是,老爷!”
“爹,你累了一条了,让孩儿去吧!”郭小超闪身道。
“你?”老达迟疑了一下,这是郭怒下的令,他可不不敢擅自改变或者违背。
郭怒道:“既然小超一片孝心,老达,你就让他去呗,这几天你也累了,下去休息吧!”
“是,老爷!”
望着于欣与郭小超离去的背影,郭怒站起来,抚着呼吸长叹一声:“好一个聪慧的女子呀!”
“老爷,要不要派人通知小姐……”
“不用,小月能应付得来!”郭怒摇了摇手。
第一百章:深夜叩门(求收推!)
“小超总管,我想去一趟思诚坊。”
“思诚坊,于小姐,这么晚了,您不回于府……”郭小超微微皱眉问道。
“小姐?”小红也诧异不已,不明白自家小姐为何在这个时候,还要去思诚坊?
明儿个去不成吗?天这么冷,大晚上的,于欣的身体可是吃不消的。
“小超总管,你要是不随我们去,那我们就自己去,你请回吧。”于欣道。
“我还是陪于小姐走一趟吧。”郭小超无奈的苦笑一声。
思诚坊,孟瑞胡同,孟府。
孟岩不在家,家里只有沈聪和郭月主仆,张苞夫妇作为案件的被告人,被郭怒派人接走了,就算是郭月都不知道夫妻俩现在何处。
不过,郭怒亲自出面安排,张苞夫妻的安全自然是不用担心的。
郭怒都护不了她们夫妻的安全,这北京城内,恐怕就没有人能护的了她们的安全了。
大冬天的,晚上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沈聪和郭月主仆早早的吃了晚饭。
孟岩给沈聪布置了不少作业,吃完饭后,他得医书,学习大量的理论知识。
这些孟岩不可能一字一句的教他,得靠他自学,好在他有一定的底子,还相当扎实,只要给他制定一个学习计划,他就能很好的完成了!
当然,这还得是他自己愿意去学,否则,就算制定的学习计划再好,也不能培养出一名医术高超的大夫来!
夜深人静,沈聪在灯下刻苦攻读,这在之前是不可想象的,没有这个条件。
沈聪分外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孟岩是他一生中遇到的最贵的人。
“小姐,别动,你别动嘛……”
“小桃红,痒,这个药膏涂在脸上好痒!”郭月忍不住伸手去挠自己的脸。
“小姐,孟大人不是说了吗,这个药膏涂在脸上若是有效果的,开始会有一点点痒,过一阵子就会有凉凉的感觉……”
“嗯,还别说,刚才涂的地方痒过之后,真有凉凉的感觉,好舒服!”郭月道。
“对嘛,小姐,你的脸治好看来是有希望了!”小桃红欢喜的说道。
“嗯,小桃红,你说,本小姐要是早一点遇上孟大哥该多好?”郭月喜滋滋的道,眼见脸上胎记治愈有望,她也不伸手去挠了。
“小姐,孟大人之前可不在大明……”
“咚咚……”寂静的夜里,这一阵敲门声出现的突兀,也格外的响亮。
“小姐,不会是咱们家吧?”
“小桃红,你去看看?”郭月狐疑的站起身来,吩咐小桃红道。
“小姐,这么晚了,我不敢!”
“怕什么,不是还有小姐我吗,也不知沈聪睡了没有?”郭月敦促道。
“于小姐,这么晚了,里面的人说不定都睡了,您这个时候登门确实有些不合适?”
“小超总管,你确定这是孟府吗?”
“您看,这门上的牌匾上不是写着‘孟府’两字吗?”郭小超苦笑一声,自己不就没告诉你郭月的去向,你总不能从此就不相信我郭小超说的话吧?
我郭小超虽然不苟言笑,但人品还是杠杠的。
“福伯,麻烦你继续敲门!”于欣吩咐老福一声道。
“是,大小姐!”老福第二次敲门,这一次持续的时间比第一次要长一些,得有七八秒。
沈聪真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苦读书呢!
因此,福伯敲了两遍门,他都没听见,还在摇头晃脑的捧着医书不忍释卷呢!
“妙!”沈聪本有一定的行医的经验,再与书中印证之后,便觉自己受用无穷,兴奋的拍案而起!
“沈总管,沈总管……”
沈聪猛然一惊,连忙放下书卷,起身去开门:“小桃红姑娘,这么晚了,有事吗?”
“沈总管,你听,是不是有人在敲咱们家的大门?”小桃红手一指道。
沈聪仔细倾听了一下:“呵呵,没有呀,小桃红姑娘,你是不是听错了?”
“我没有听错,刚才真的有人在敲门,你没有听到吗?”
“没听见!”
孟府门外。
“于小姐,你看,这人估计都休息了,咱们还是明天再来吧?”郭小超再一次劝说道。
于欣贝齿轻咬嘴唇,绣眉轻蹙了一下,有些不甘心就这么走了,可敲了两遍门了,还是没人应,也不知道是府内没有人,还是人不愿意起身应门。
“福伯,走吧,咱们回去!”于欣叹息一声,只得吩咐打道回府。
“大小姐?”
“福伯,咱们走!”
老福不甘心的转身过去,在孟府大门上敲了起来:“里面有人吗,请开开门?”
“沈总管,你听?”
“还真有人敲门!”沈聪一惊之下,长大嘴巴。
“沈总管,要不要开门?”小桃红问道。
“这么晚了,谁会来敲咱们孟府的门?”沈聪有些紧张,毕竟这是个非常时期,一切谨慎行事。
“小桃红,你去告诉你家小姐一声,我去看看!”沈聪毕竟跟着姜峰他们闯荡过,胆子比普通人要大得多。
“福伯,走吧,咱们别打扰人家休息了!”
“嘎吱!”
就在于欣一行四人正准备转身离开,孟府的大门发出一道声响,露出一条门缝。
“何人深更半夜的敲我孟府大门?”沈聪拉开一条缝隙,对门外喊了一声。
“这位小哥请了,我们是兵部右侍郎于谦家的,这是我们家小姐。”老福忙转身过去,走到门口,对沈聪解释道,“有要事,求见你们家主人?”
“兵部右侍郎于谦?”沈聪吓了一跳,这官儿可不小,正三品大员。
可一堂堂兵部右侍郎家的千金大晚上的跑到一个从五品,还被下了诏狱的锦衣卫试百户家中,这事情有些诡异了!
“我家公子爷不在,你们请回把!”沈聪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沈聪,是我!”郭小超本以为这件事可以过去了,等明天她们自己来就挨不着自己什么事儿了,谁知道,这孟府的大门居然还是开了。
“郭总管!”沈聪听到这个声音,拉开大门,看到是郭小超,颇为感到惊讶!
“让于小姐她们进去吧,确实有事!”郭小超含糊一声道。
“好的!”既然郭小超发话了,沈聪并不在怀疑,将于欣一行迎入府中。
“于小姐,郭总管,请坐,我去给四位沏茶!”
“太晚了,不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一会儿的功夫!”沈聪道,自从有了这煤球炉,烧水变得方便多了,还不用人随时看着。
郭小超点了点头:“月小姐呢?”
“这……”
“没关系,于小姐跟月小姐是好朋友,这一次就是专程来找月小姐的!”郭小超解释道。
“哦,是这样,我这就去请月小姐出来!”沈聪也是明白,这个于小姐不是冲他来的,那就只有是冲着郭月来的。
“于小姐稍等片刻,我家小姐马上就到!”小桃红迈步走进客厅,冲于欣弯腰失礼道。
看到小桃红,于欣这才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郭月果然就在这孟府,郭伯伯没有骗她。
“小欣,这么晚了,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郭月很快就过来了,见到于欣,表情甚是诧异。
“小月姐,小妹可是找的你好苦!”于欣道。
“找我,找我做什么?”
“你不知道?”于欣惊诧道。
“大小姐,您不是吩咐过,不准对外人透露你的行踪吗?”郭小超忙道。
“对,对,这个我确实说过,我这儿不太方便,实在不宜让别人知道我在这里!”郭月解释道。
“小妹理解姐姐的苦衷!”于欣接口道。
“来,小欣,去我屋里说话!”郭月拉着于欣的手直接朝外面走去。
于欣真好有些话不能当着其他人面说,欣然点了点头跟了上去。
第一百零一章:于欣vs郭月(求收推!)
第一眼看到郭月房间内的摆设,于欣就微微的露出一丝惊讶之色。
这郭月的房间跟在郭府的她的香闺几乎是完全一模一样。
除了空间小了一点儿,里面的家具、器物,几乎完全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一个女孩子,把别人家房间弄成自己平时习惯喜欢的样子,这潜意识里,等于说,她把这个房间,这个家当成是自己的家!
这还能说明什么?
女人的心思是敏感的,也是多愁善感的。
于欣虽然比郭月小两岁,但是她出身司礼簪缨之家,自有饱读诗书,而且父亲在外为官,母亲又体弱多病,弟弟尚在老家,所以这个家大多数时候,都是她一副柔弱病躯撑起来的。
于欣外柔内刚,而且聪慧早熟,素有京城才女的美名!
若不是她患疾病,求亲的人早已将于府的门槛儿踏破了,多少文坛才子知道于欣身患隐疾而为之扼腕叹息!
看到于欣脸上一丝惊讶表情,郭月脸颊微微一红:“我在这里治脸需要住上一段时间,所以就弄成这个样子,也是为了住的习惯些!”
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表情,于欣岂能看不出来?
“小月姐,跟我说说吧,到底这位孟神医怎么就有把握能把你的脸治好?”于欣微微一笑道。
“小欣,来,坐,听我跟你讲……”
于欣并不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女子,她平素还是比较关心朝廷大事的。
只不过,她身为女孩子,多有些不便,很多事情,她也不可能在第一时间知道。
何况于府家教甚严,于谦又在外地为官,平日里基本上没有什么官员来访的。
这样一来,于欣所获得的消息就比较闭塞了,通常都是后知后觉,而郭月则不同,老爹是特务头子,别人不知道的消息,她总能第一个知道。
所以郭月倒是于欣了解朝政大事的一个消息来源。
听了郭月的叙述之后,于欣这才知道,在自己回京之后这段时间内,京城内是风起云涌,暗潮涌动,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小欣,你不知道我孟大哥又多厉害,北衙四大供奉之一的鹰爪王应虎,我爹都说,如果真正对上的话,他都不是对手,却被我孟大哥三拳两脚打的口吐鲜血,断了六根肋骨!”
“这确实厉害!”于欣听了心惊不已,虽然她不懂武功,但她平时也听郭月说的多了,多少也了解一些!
鹰爪王应虎,这可是江湖上传了多少年的高手,手上的人命案子就有不少。
要不是投靠锦衣卫,估计早已枭首示众了。
“小欣,你不知道,我孟大哥不但武艺高强,义薄云天,而且医术也是高明无比,这两天京城传的沸沸扬扬的‘张苞案’你听说了吧?”
“小妹略有耳闻!”于欣点了点头。
“这张苞是我孟大哥的发小,他的妻子胡玉英怀了近四个月的身孕,却在锦衣卫大堂之上被用了大刑,幸亏孟大哥及时赶到,但是还是不幸,张苞妻子大刑之下不幸大出红,引发流产,这样的情况,多半是一尸两命,但是,你猜怎么着?”说到兴奋处,郭月还故意的给卖了一个关子。
“怎么着?”
“具体情况我没看到,但是听达叔他们说,孟大哥把张苞妻子胡玉英的肚子破开,取出息胎,然后再给缝上了!”
“破开人的肚子,取出息胎,这怎么可能?”于欣失声惊呼道。
“这件事还没传出去,你得严格保密,孟大哥也不想自己太过张扬了。”
这事儿听着是挺惊世骇俗的,可是也没什么,心理作用而已。
“人怕出名猪怕壮,如果被人知道他有这样一手神奇的医术,怕是很多人都会找上门来的!”于欣点了点头道。
“你还真猜对了,他就是这么说的,要是别外人知道了,他就麻烦了,他可不想当大夫!”
“他有这么一手高明的医术,为何不肯做大夫,济世救人,这不是很好吗?”于欣不解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他是不喜欢吧。”
“不喜欢,为什么还要学这么一身医术?”
“小欣,他虽然不愿意做大夫,但医术确实高明,改天我让他也给你看看,你的病虽说是天生的,但他或许有办法?”郭月道。
“那小妹就多谢小月姐了!”
“客气什么,你我不是好姐妹吗,我还想跟你做一辈子的好姐妹呢,你可得健健康康的。”郭月真情流露道。
她朋友不多,于欣算的上是唯一的一个可以无拘无束说话聊天的一个了。
“小月姐,你看看这个?”于欣从怀里取出一张纸来,递给郭月道。
“什么,你新写的诗?”郭月笑着接过来,“药方,小欣,你给我看药方做什么,我又不懂这个?”
“上面的字迹,小月可认识?”于欣话音略微紧张的问道。
虽然她心中已经是猜到**分了,但最后这一分,就是通过笔迹来确定了。
“有些眼熟,好像这几个字我在哪里见过?”郭月一皱眉,“小桃红,进来一下!”
“小姐,什么事儿?”
“去,把沈聪叫来,还有孟大哥给我开的药方一并带过来!”郭月吩咐道。
“小姐,这……”
“啰嗦什么,还不快去!”郭月不满的斥道。
“是,小姐,我这就去!”小桃红赶紧一转身,飞快的跑了出去。
“郭小姐?”
“进来吧,这里没外人?”
“不合适吧,您有什么吩咐直接说好了?”沈聪站在门口说道。
“好吧,小桃红,你把这个给沈聪看一下?”郭月将于欣给她的药方递给小桃红道。
片刻之后,沈聪回话道:“郭小姐,这确实是公子爷的笔迹,这份药方您从哪里得来的,这药好像是治疗心疾的。”
“你确定?”
“沈聪虽然跟随公子爷时间不长,但对公子爷的笔迹还是熟悉的,所以,我确定这是公子爷的笔迹!”沈聪肯定道。
“好了,沈聪,没你事儿了,你回去休息吧!”
“是!”
沈聪将药方交给小桃红,便回去了。
“小月姐,其实小妹这一次能活着回来,就是因为这张药方,也就是你口中的孟大哥,就是他救了小妹,他是小妹的救命恩人,所以,小妹这才想找到他,报答他对小妹的救命之恩!”于欣缓缓道。
“小欣,咱们姐妹没有必要这样,如果仅仅为了报恩,你没有必要这么晚跑过来,你是还有别的事吧?”郭月盯着于欣缓缓问道。
于欣微微一笑:“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小月姐姐,小欣确实为了一件事而来。”
“说吧,只要我能帮到的,一定不会推辞!”郭月道。
“小妹想见一见孟大哥?”于欣道。
“小欣,你难道不知道,我孟大哥因为擅闯锦衣卫大堂,打伤锦衣卫多人,已经被下了锦衣卫诏狱了!”郭月惊诧道。
“下了锦衣卫诏狱!”于欣大吃一惊。
“是的,已经两天了,不知道孟大哥在诏狱里的情况怎么样了。”郭月忧心的说道。
“小月姐就没有去看望他一下?”
“我倒是想去,可我爹现在代掌北衙,我是他的女儿,不能在这个时候让人找到他的把柄,所以,我不能去看到,每天都是沈聪给他送饭!”郭月叹息一声道。
“怪不得。”于欣点了点头,官场上的规矩她多少是懂一些的,如果真是这样,郭月在这个时候确实不应该给郭怒添乱!
“小欣,你想要见孟大哥,我可以帮忙,但这件事不是我能够左右的!”郭月道。
“小妹多谢小月姐了!”于欣点了点头。
“你我姐妹,何须这么客气,回头我让写一封信让小超大哥带回去给我爹,相信你很快就可以见到我孟大哥了!”郭月道。
“好,只是,小妹这一次来,除了希望见到孟大哥之外,还有一件事,小妹不知道该不该说?”于欣犹豫了一下,杨府的人三番两次来找她,甚至杨旦还亲自登门拜访。
还有那常年给她看病的温太医,也曾表示要见一见这个给她开药方的大夫!
若非牵涉朝中一品大员的性命,她也不会如此着急找到孟岩。
虽然她自己也急需要见到孟岩!
她的药方上独缺一味药,这一次是凑齐了,可下一次就难了,这药方不是原来的经手的大夫,轻易的不能随便修改,一旦出了事故,这个责任谁都担当不起。
“小欣,你有什么话,还不能对姐直说?”
“小月姐,杨阁老病重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听说了,为阁老的病,昨儿个太医院还会诊呢,今天朝廷更是张贴皇榜求医,赏赐可是不轻呢!”郭月点了点头。
“杨阁老是朝廷的柱石,一旦他有事,朝廷的局面将会是另外一番光景,小妹担心……”
“小欣是女儿身,却担忧朝廷大事,真让姐姐刮目相看!”
“姐姐是取笑小妹不在其位,却谋其政,对吗?”于欣讪讪一笑,有些尴尬。
“小欣,我们都是女人,朝廷上的事情,不该我们管,我们也管不了。”郭月道。
“如果我们只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子,也许就不必为此操心,但我们不是,小月姐,你比我更清楚这里面的凶险之处。”于欣认真道。
“小欣,你背负的太多了。”
“是,小月姐,你说的对,我背负的确实多了!”于欣微微一叹,还是郭月了解自己,但是身为于谦之女,有些事情她不想去想,恐怕也由不得她。
这个时代最流行的就是:株连。
“小欣,姐明白你的想法,但这件事姐可帮不了你,你得自己去找孟大哥说,他肯出手的话,一切也许都好说,如果他不肯出手,那我也没有办法。”
“小月姐,谢谢你。”于欣感激道。
第一百零二章:于欣探监(求收推!)
“孟大人,孟大人……”
“谁呀,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孟岩睡的真香呢,这耳边传来一阵聒噪的声音,十分不耐烦。
“孟大人,有人来看你了!”
“看我?”孟岩一睁眼,坐起来,“这大清早的,谁来看我?”
“这个小的我不认识,不过看上去是位小姐!”牢头老周暧昧的一笑道。
“小姐?”孟岩一愣,在京城,他认识的年轻女孩子不多,除了郭月之外,好像没旁人了吧?
可不是说好了,他在诏狱这段时间,她不必来看自己,又是沈聪过来就可以了。
“老周,这小姐啥模样?”
“模样挺好看的,就是看上去有些病怏怏的,脸色似乎不太好!”老周回忆了一下道。
“病怏怏的,老周,这里可是锦衣卫诏狱,你怎么什么人都往里面领呀!”孟岩皱眉道。
“小人哪有那权力,是上面安排的,我只是负责传个话,不过,见不见还的您自己决定!”老周道。
“上面安排的?”孟岩一愣,难道是郭怒的安排,莫非……
“行,我见一下,但这里不太合适,你给我找个说话的地方!”孟岩起身道。
“行,我给您安排!”
“我梳洗一下,见人家小姐,总不能太邋遢!”孟岩道。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牢头老周过来领人了!
“就这里?”
“恩,孟大人,你们说话,多久都没关系。”牢头老周嘿嘿一笑,讨好道,他在牢里这么多年,什么人最终什么结局,他都能看出一二来!
这孟岩多半没什么事儿,迟早是要放出去的,蹲诏狱只是做个样子,没看到这北衙都被南衙的接管了吗?
“怎么会是她?”透过门上的小窗户,孟岩看到了房间内的人,有些吃惊!
郭怒并没有将于欣三番两次拜访郭府的事情告诉他,因此孟岩也不清楚郭怒到底用什么方法让他进入杨府给杨阁老治病。
孟岩犹豫了,朝廷政治斗争何等残酷,看不见的刀光剑影,于欣一个柔弱女子,卷进去怕是连骨头渣都不剩下。
还有那位未来的大明朝中流砥柱,于少保?
可能感觉到来此门后的注视,于欣微微的一转头,朝门口望去,孟岩知道躲避不是办法,轻轻的一推门,走了进去!
“孟先生……”于欣惊诧的一起身,有些激动的唤了一声。
“于小姐,想不到我们又见面了,还是在这样的场合之下。”孟岩苦笑一声。
他也曾想过,自己跟于欣再一次见面会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但在诏狱里,他还真没有想过。
“欣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孟先生!”于欣睫毛轻微的颤抖了一下,故意的微微欠身道。
“于小姐,请坐,这里是诏狱,也没杯热茶……”
“欣在外面听了孟先生的事迹,非常敬佩,先前是欣误会先生了!”于欣歉意道。
“那种情况下,于小姐这么做,也是人之常情,孟某可以理解!”孟岩忙道。
“孟先生……”
“还是叫孟大哥吧,我听着有些生分了!”孟岩主动道,总是让一个女孩子开口主动跟他说话,有些过了。
“孟大哥,那天在惠民药店……”
不提惠民药店还好,一提惠民药店,孟岩就感到脸颊微微一烫,有些尴尬:“那个,于小姐,并非孟某有意避开不见,只是,我一个锦衣卫,你呢,是当朝三品大员之女,你我身份有别,恐被人看到,对你还有令尊的声誉不太好。”
于欣微微点了点头,对于父亲,她是了解的,正直无私,但有的时候太过迂腐了!
如果他知道自己跟一个锦衣卫鹰犬有来往的话,肯定会大发雷霆的,就是母亲也是不许的。
父亲对鹰犬素无好感,如果不是蒙郭怒搭救,怕是她跟郭月之间的来往都不被允许!
在父亲眼里,鹰犬干的都是蝇营狗苟之事,上不得台面,比不上堂堂正正的读书人。
历史上对于谦早已有评价,有魄力,有能力,有历史功绩,但唯一的缺点就是迂腐,一根筋,不知变通,驭下太过苛刻。
这样人只能做一个清流铮臣,但如果掌握全局,他的性格缺陷就非常大了!
性格决定命运!
正是因为他的这个性格,不懂得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最终落得一个凄凉的下场!
总之一句话,于谦这个人有点儿清高!
你一个人清高不要紧,总不能要求所有人跟你一块儿清高,这是不现实的。
这也为他后来悲惨的命运定下了基调。
“孟大哥,于欣此次前来……”
“我知道,你是为了药方来的吧,那天你在惠民药店跟齐掌柜的话我都听见了,本想找个机会重新写个药方托齐掌柜给你,没想到突然就身陷囹圄,正好,我找牢头要些纸笔过来,给你重写个药方!”孟岩道。
“不,不,孟大哥,欣一人安危何足挂齿,欣来此是为了朝廷社稷的安危。”于欣道。
“朝廷社稷的安危?”孟岩岂能不明白于欣所言何事,但他还的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孟大哥,你是一名锦衣卫,当知朝堂之上谁的势力最大,谁又是祸害朝廷百姓的罪魁祸首?”于欣问道。
“嘘,慎言!”孟岩忙提醒道,“这里可是诏狱,你我在此谈话,怕是都会有人记录下来!”
“啊?”于欣吃惊的掩住嘴巴道。
孟岩指着桌子上的水壶道:“用这个。”
聪慧的于欣马上明白孟岩的意思,拿开水壶的盖子,伸出纤纤玉指在里面沾了水,然后在桌上写道:“杨阁老病重,内阁首辅位置空缺。”
“这似乎不是你我能够关心的事情吧?”孟岩写道。
“牵一线而动全身,若是内阁首辅换人,势必会影响朝廷格局,到时候百姓祸福难知!”
“于小姐忧国忧民的情怀,孟某十分敬佩,可我一个阶下囚能做什么呢?”孟岩很上道。
“以孟大哥的医术,若能医治好阁老,内阁稳固,奸人之计落空,此举百姓称颂!”于欣谢道。
“于小姐太抬举孟某了,我并非大夫,再说,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孟岩道。
孟岩不知道大明朝有没有非法行医罪这一条,如果有的话,他根本不是医户出身,那就没有资格行医。
“孟大哥的医术,欣亲眼所见,亲身经历,欣相信孟大哥一定可以妙手回春,挽救阁老,挽救大明于水火!”
“于小姐,孟某不过是一凡夫俗子,又不是天上的神仙,怎么能保证就一定能治好阁老?”
“欣听闻孟大哥有开腹取胎之术……”
“于小姐,你应该懂得,医不叩门,道不外传的道理,就算我有心救人,人家也未必肯让我救!”
“圣上已经出了皇榜为阁老求医!”
“于小姐让我去揭皇榜?”孟岩笑了,“别开玩笑了,我现在是待罪之身,根本出不去!”
于欣愣住了!
她确实没有想到这一点,孟岩现在可是罪犯,虽然没有正式定罪,但已然失去了自由。
“于小姐,我真的是爱莫能助!”孟岩狠心道。
“孟大哥……”
“于小姐,感谢你来看我,但你说的那件事,我实在是身不由己,你请回吧!”孟岩起身道。
于欣满脸愕然,最后只能是失望离去!
“达叔,于欣的事情,你为何不事先告诉我一声?”于欣走后,孟岩见到了老达。
“这不是怕你有了准备露馅儿嘛,这女娃子聪明的紧呢!”老达解释道。
“可她毕竟救过我的命,我不想这么骗她!”孟岩道。
“非常时行非常事,就算日后她知道了这一切,也是可以理解的!”老达道。
“利用这样一个女孩子来达到我们的目的,你们知不知道她的心脏不好,随时都有可能……”
“小孟大人,你对于小姐似乎很关心?”
“我能不关心吗,他救过我的命!”孟岩怒道,“早知道你们利用她的话,我才不管哪个杨溥的死活呢!”
“小孟大人,何必说气话呢,其实,我和老爷也是刚知道你跟于小姐的关系,要不是于小姐跟小月是好朋友,你跟老祥又在惠民药店跟她们擦肩而过,于小姐也找不上门来!”老达解释道。
“就算是这样,也没有必要利用于欣吧?”
“这说来也是巧合,你不是给于小姐开了一张药方吗?那张药方被太医院院使温良栋大人看到了,详细的询问了你的情况……”老达将其中关系梳理解释给孟岩听道。
“这件事你们也是刚知道的?”
“自然是刚知道的,要不是你在诏狱不方便,你跟于小姐昨天晚上就见面了!”老达道。
“算了,下一步怎么安排,郭叔怎么说?”孟岩问道。
“那就要看天意了,如果于小姐把你在这里的消息透露给杨府,那很快小孟大人就可以出去了,如果于小姐坚持不肯说,那就难说了。”
“也就是说,一切看于欣的决定了?”
“如果非要这么说,是这样。”老达点了点头。
“是于欣小姐吗,我家老爷请你到对面的茶楼一唔?”失望的于欣出了北衙的大门,迎面而来一名青衣小厮,递给于欣一个牛皮信封。
“小姐?”
于欣狐疑的打开信封,一张纸出现在她面前,仔细一看,于欣脸色变化了一下,迅速的放回信封内。
“走,福伯,小红,我们去对面的茶楼!”于欣毫不犹豫的收起信封道。
第一百零三章:于欣揭皇榜!(求收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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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揭皇榜这件事非同小可,万一孟先生……”老福都快急哭了。
可是这于欣虽然是身子弱,但太有主见了,这决定的事情,轻易不会更改。
“福伯,你就不要劝我了,这件事关系到朝廷社稷安危,我必须去做,而且只有这样,才能救孟先生出诏狱!”于欣道。
“救孟先生出诏狱,并非只有这一个办法,如今郭大人执掌锦衣卫,郭小姐跟孟先生的关系那么好,孟先生应该很快就能出来的!”老福道。
“孟先生等得及,但杨阁老等不及了!”
“小姐,那么多太医、名医都对杨阁老的病情束手无策,孟先生怎么就……”
“福伯,你是亲眼见过孟先生的医术的,而且你的眼睛不也是听从孟先生说的去做,已经有起色了吗?”于欣反问道。
“小姐,那不一样!”
“福伯,你见过一个人被下了诏狱还如此从容不迫,安之素若的吗?”
“呃?”
“虽然我是第一次进诏狱,可我也到过监狱,里面的犯人没有一个像他这样的,坦然,平和,这就是孟先生与别人不同的地方,我相信他能做到!”于欣平静的说道。
“小姐,你是不是着魔了?”老福惊道。
“没有,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相信就算爹知道了,也会同意我这么做的!”于欣笃定的说道。
“小姐,老福拗不过你,但是这件事千万不能让老夫人知道,否则,夫人怕是承受不住!”老福提醒道。
“这个自然,回去之后,下封口令,谁敢乱嚼舌根,给我乱棍打出去!”于欣到底不是普通人家出身,虽然善良,但也没那么迂腐,知道什么时候该用重典。
“是,小姐!”
午门外,皇榜张贴处!
那装神弄鬼的梁道士失败后,就没有人敢上前揭这皇榜了,杨府求医和皇榜的奖励加起来已经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
但是这皇榜不是那么容易揭的,看热闹的人多,真敢上去揭榜的一个都没有!
“小姐,你要三思呀!”临近皇榜,老福再一次劝说道。
“福伯,帮我开路!”
“是,小姐!”老福摇头一叹,走前前面,给于欣开路,“劳驾,请让一下……”
主仆三人来到皇榜跟前。
“福伯,揭皇榜!”于欣平静的吩咐道。
“是,小姐!”
“有人揭皇榜了,快来看呀……”
一呼百应,呼啦一声,皇榜跟前就围了一个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这还是位年轻的小姐?”
“这姑娘是谁呀,怎么这么大胆?”
“没见过,柔柔弱弱的,她是大夫吗,不像呀……”
“揭榜的是哪位老人家,或许大夫是他吧?”
……
议论之声,怀疑之声,不断的传入于欣主仆耳中。
这个时候,看守皇榜的锦衣卫已经将“皇榜”被揭的消息上报给了值守皇榜的太监陈公公。
陈公公听说有人揭了皇榜,那是一路小跑过来!
“是何人揭了皇榜?”
“公公,是这位老者!”看守锦衣卫小校并不清楚,只当是老福是揭了皇榜的人。
“回禀公公,揭皇榜的是我家小姐!”老福上前弯腰拱手行礼道。
“不是你?”陈公公惊讶道。
“这位公公,揭皇榜的人是我!”于欣莲步款款上前,微微一欠身解释道。
“你一个小女子,焉敢揭皇榜,你不要命了?”陈公公呵斥一声,很显然,他并不相信这样一个病怏怏的女子会是大夫,更加不相信她有本事医治杨阁老!
“小女子揭皇榜自然有小女子的道理!”于欣不卑不亢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公公能否找一个说话的地方?”
陈公公略微沉吟了一下,翁主的心思他是清楚的,这皇榜张贴在这里,也就是做做样子。
要真的能有人医治好了杨溥,那才不是他的本意呢。
因此说,没人揭皇榜那是最好不过了。
但,若是有人揭了,也不要阻拦,这事儿可不能做的太过,免得被朝廷内外非议!
“跟我来吧!”
侍卫值班休息的耳房内,陈公公将人都打发出去,独自留下于欣一个人。
“现在可以说了吧,姑娘?”
“我叫于欣,兵部右侍郎于谦是我爹!”于欣知道,保护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自己的身份告诉对方!
陈公公脸色微微一变,他想到的能用的手段一下子没有用武之地了。
三品大员之女,虽然无官无品,但身份在哪儿呢!
“咱家陈宫,见过于小姐!”
“陈公公客气了,小女子其实并无医治阁老的本事,但是,却知道有人有这个本事,所以我是代他来揭皇榜的!”于欣平静的解释道。
“于小姐,你说的话咱家有些糊涂了,既然此人有如此高超的医术,为何他自己不来揭皇榜?”
“因为他来不了!”
“来不了?”
“是的,他被关进了锦衣卫诏狱!”于欣道。
“他犯了什么罪,为何关进了锦衣卫诏狱?”陈宫奇怪的问道。
“擅闯锦衣卫北衙,并且还打伤了数名锦衣卫校尉,其中还包括一名供奉教头!”
“于小姐莫不是说的是南衙那位胆大妄为的锦衣卫试百户孟岩吧?”陈宫笑了。
“正是!”
“于小姐可知这皇榜不是随便揭的,就算你是替别人揭的,如果没能做不到黄榜上的事情,那可就是欺君之罪,欺君之罪你可知道,那是要杀头的?”陈宫冷冷的一笑,压根儿就不相信于欣的话。
“这个小女子自然知道,如无把握,小女子岂敢代人揭皇榜?”于欣一点儿都不害怕!
“于小姐,咱家敬重你父亲,但此事非同小可,你若执意如此,恐怕到时候谁都救不了你!”陈宫道。
“多谢陈公公提醒,于欣记住了!”
“那于小姐先在这里等候,咱家先去禀告一声,至于会是个什么结果,咱家也不知道!”陈宫道。
“有劳陈公公了!”于欣微微欠身道。
司礼监。
“这个于欣真的这么说?”正在逗鸟儿王振接到陈宫的禀告,微微有些惊讶道。
“奴才听的真真的,一字不差!”
“看来这个姓孟的小子还真是有点儿本事,他怎么跟于廷益的女儿扯上关系了?”
“这个奴才也不知道,按理说,这两人是八竿子打不着,怎么就凑到一块儿呢?”
“小李子,传话给曹吉祥,查一查!”
“是,翁主!”
“翁主,眼下怎么办,是不是禀告圣上?”
“就这点儿小事,还须惊动主子爷,亏你想得出来?”王振眼睛一瞪道。
“你去回话,告诉那于欣,就说孟岩只是一名锦衣卫,根本不会什么医术,让她把皇榜送回,否则一旦问罪下来,就是他父亲也保不住她!”王振吩咐道。
“是,翁主!”陈宫应道。
“于小姐,让你久等了,把皇榜给我吧!”陈宫返回,对等待已久的于欣道。
于欣不疑有他,便将手中皇榜交予陈宫。
“好了,于小姐可以回去了!”陈宫道。
“回去?”
“对,回去,念你年纪小,不知朝廷礼数,这一次就不追究你胡乱揭皇榜的罪了。”
“不是,陈公公,于欣对你说的话,公公对皇上说了吗?”
“皇上,于小姐,你以为皇上是你想见就能见到的吗?”陈宫冷笑道,“翁主说了,那孟岩不过是一个锦衣卫,根本不会什么医术,他要是再让你来揭皇榜,那就是欺君之罪,明白了吗?”
“陈公公,于欣说的可都是实情,您能不能再去向翁主说一声……”
“走了,走了,别耽误咱家的工作了!”陈宫根本没耐心听于欣说下去,直接就赶人了!
“陈公公……”
“小姐,怎么样了?”老福看到于欣出来,忙迎了上去。
“他们根本不相信我的话!”于欣摇头道。
“怎么这样,孟先生的医术可是连温太医都称赞不已的,他们凭什么不相信?”老福也怒了。
“算了,事已至此,我们也尽力了,回去吧!”于欣道。
“于欣去揭皇榜,谁给她出的馊主意?”孟岩从老达嘴里听到这个消息,气的破口大骂!
“礼部尚书胡濙!”
“他,胡老尚书脑子没糊涂吧?”孟岩一愣,没想到出主意的居然是这样一尊大佛?
“他是故意的让于欣去碰壁的?”孟岩回过神来了。
“老爷说过,朝中所有大臣当中,胡老尚书是最聪明,也是心机最深的一个!”老达道。
执掌教坊司秘谍的人,能是善茬吗?
“老爷判断,胡尚书这么做,目标是司礼监的那位?”老达继续道。
“难!”孟岩一皱眉,说出一个难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