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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天骄董狼     野人秘录txt下载     野人秘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五二章 金钩钓蟾

    大超似乎知道凭自己的力量不足以与水里那角蟾蜍相抗衡,聪明的将渔线在旁边巨石上绕绕几圈,确保渔线不会从上面脱落后,才用木杆挑住另一端,慢慢举到水面上方。

    他的举动在在老牛看来是那么的幼稚,老牛眼中却充满强烈好奇,脸上写的是不信任,问我道:“水里的云斑角蟾有车头一般大,他们拿根渔线,就能钓它上来?”

    莫先生笑道:“那不是普通的渔线,是一种新型复合材料做出来的高韧度纤维,名叫银丝络线,别看它细,钓几百斤重的鲨鱼都没问题。”

    银丝络线比普通渔线并没有粗多少,说它承几百斤的力,我有些不太相信,但莫先生说的真切,不像撒谎。我特意多看了莫先生几眼,他神态略显疲惫,双手背在身后直直站着,一副见多识广的学者姿态。突然觉得他有点像支吉梯玛,支吉梯玛是一个民族分支的老大,地位在那里无人能匹敌,这莫先生也没弱到哪儿去,他虽然神太谦卑,说话也比较和气,更像是他们队伍的累赘,却是几个汉子重点保护对象,只要一张口,几个汉子就会为他做任何事,标准的一个大佬。最重要的是,他们两人身上都透出一种我们捉摸不透的神秘。

    水潭边的大超举着树杆不停晃动,和我们以前钓青蛙时的样子差不多,可他站在水边已经有一阵子,估计手臂都酸麻了,水面却没有丝毫动静,难道莫先生错了?

    老牛转头向我微微一笑,还偷偷眨下眼,似乎在告诉我:铁炎,你就看着他们丢人吧。

    “大超,你小心了!”熙柔一边说着,一边和另外几个汉子各自掏出一个强光手电筒,逞扇形排开,围在大超身后。

    当电筒的光束从各个角度照上铜片,片刻后,本就铮亮的铜片立即活了过来,焕发着勃勃生机,闪现出如月金辉,半个巴掌都不到的残缺铜片,竟然焕发出满月的光彩。与镜子对光简单的反shè从根本上不同,铜片像是将手电筒的强光全部吸收聚合,进行能量转换,由内部发出的光。

    眼前情景太不可思议,超出我们的理解,老牛眼珠都快掉了出来:“铁炎,这是我那个普通的铜片吗?它怎么还有魔术效果……”老牛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他看到我跟他翻白眼。这混蛋,看到什么东西好,就说是自己的,一点不跟我客气。

    金黄sè的团辉在银丝络线上缓缓旋转,真的如同金sè的月亮,照的水面都是闪着鳞光的金黄。

    这时,水面猛的荡漾一下,大家高度集中的jīng神都是一震,大超举着木杆的手似乎也更加用力,或许,这正是意外的开始:一道血sè云绸自水底shè出,瞬间将那团金辉吞没,大超用木杆挑着铜片,从木杆到铜片仅有一尺多距离,角蟾的舌头自然将铜片和木杆一起卷了,大超的手不及松开,整个人跟着木杆着魔般的迅速度向水里冲去。

    幸亏地底尽是乱石,大超又是身不由己,根本无暇顾及,跑的时候脚下一滑,翻滚在地,才躲过一劫。

    用语言来形容这一切需要很久,却在瞬间完成,角蟾力大无比,速度也如风似电,否则之前的张贤也不会死那么惨。大超倒地几秒后,大家才反应过来,赶紧去把他搀扶回来,他嘴角往外流血,身体不住颤抖,别人跟他说半天话,都没什么反应。

    刚才金钩钓蟾的一幕太过刺激,尤其是那金钩,就是我们的那个铜片,更让我无尽遐想。老牛说那是远古人意外捡来切磋琢磨出来的圣物,莫先生说它是高科技做出来的合金,两人各有道理,我想的却是它的用途与价值。

    合金也好,铜片也罢,普通金属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发出那金黄sè的团辉,偏偏这铜片就可以。它的形状像是一个圆,而刚才只用了四分之一,如果凑齐,那该有多壮观?如果它是一个圆,又该做什么用?我在沉思,莫先生也愁眉紧锁,似乎和我有一样的疑惑,可惜大家只是陌路相逢,各有目的,无法促膝坦诚交流。

    正想着,老牛用胳膊肘轻轻碰着我道:“铁炎,你看水里!”

    角蟾飘在水面上,如同一座青黑sè的小山,身上云斑缠绕,布满荆刺,肚子里有一团金黄,应该是它吞下去的铜片,没有光的支撑,那团金黄黯淡许多。从外形上看,云斑角蟾的身体有些变形,肚子里发出来的不再是平常听到的“咕咕”声,而是极度痛苦的嘶叫,偶尔无力的在水面翻个滚,翻过来的肚皮肿的像个皮球。

    不知道什么时候,空气中已经飘起一股腥臭的味道,味道越来越浓,闻到后口干舌燥,几yù作呕,应该是角蟾身体里散发出来的。莫先生的话得到验证,我们也知道了铜片的神奇之处,只是它还在角蟾的肚子里。

    忍着难受,闭了气走过去收银丝络线。原本以为还要费力把角蟾拉上岸,剖开它的肚子,才能把铜片取出来,意外的是根本没有这么麻烦,轻轻一拉银丝络线,就将铜片从云斑角蟾的嘴里拉了出来,并且没感觉有什么阻力,角蟾的体内似乎化成了汁。

    铜片上面被包裹了青黑sè粘粘的液体,空气中臭味太浓,我都不知道铜片是不是也臭不可闻。

    这地方再不能呆,熙柔他们收拾东西已经离开,我们也早被臭味熏的头晕眼花,赶紧走人。都是有脾气的人,这一天一夜相处又很不好,我们受够了气,估计他们也烦我们,大家没有说一句道别的话,仅有莫先生回头跟我们笑了一下。

    无奈的是,我们处的地方是山谷,眼睛能看到的地方没有出口,就一条蜿蜒不平的路,他们已经走在前面,我们只能晃晃悠悠的走两步,停两步,尽量跟他们落开距离,希望以后不要再遇上他们。

    “铁炎,你知道,其实我这人是很崇尚科学的,自小就曾立志当个科学家!”走着走着,老牛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所言何事,便学着他的腔调,悠悠道:“老牛,你知道,其实我这人是很直爽的,自小就是这样,所以,一听到别人跟我拐弯抹角的说话,我就会忍不住的骂一声:你他娘的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老牛似乎非常不乐意,yīn着脸向我道:“我只是想告诉你,科学一旦被以不正当的方式展现出来,就被称为巫术了!”

    真正的知识与真正的权利一样,永远只被少数人掌握,古往今来都是这样。预言、通灵的神婆、巫师和各种教会之所以会被人们所信仰崇拜,必定有其足以迷惑、吸引人的地方,或许他们才是真正的利用了知识和头脑,用鲜为人知的知识造出常人所不能理解的神鬼之象,让人以为他们真有与神沟通的能力,从而为其痴迷、疯狂。

    我鼓着掌向老牛道:“哎呀,牛兄,你这话可谓对生活的高度认识,对社会的jīng细观察,字字珠玑,真知灼见哪,小弟对你佩服、佩服,你指的是这铜片吗?来你再看看,能否给兄弟一个完美解释!”走了几里路,还是能闻到角蟾死时那恶心的臭味,就知道是沾在铜片上的粘液在作怪,铜片还挂在银丝络线上,这线我没打算还给他们,他们走的时候也没要,我就把它盘了一下,提在手里,此时顺手递给老牛。

    老牛自然没看出门道,又嫌它臭,就顺手把它扔到旁边聚集的一汪清水里涮,希望能洗掉上面角蟾的粘液,等提上来的时候,铜片果然恢复了一点亮光,但是刚才还透亮的水却变得腥绿,我愣愣看着这水,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第一五三章 中毒

    老牛收了铜片,一屁股坐在地上,拿出水拼命的喝了几口,似乎依然口渴无比,干脆把水壶喝个底朝天,又点了一根烟。这烟是从常坤手下那群人身上抢来的,自己卷的那种,烟味极重,偶尔还会熄灭。老牛抽了两口,眼睛就闭了起来,靠在身后石壁上,沉沉yù睡。他的脸sè怪异的吓人,不规则的绿sè云状斑纹一块一块,虽然不是很浓、很明显,却让人看的心寒,这种颜sè出现在人脸上绝非什么好兆头。

    一路走来,我也觉得有些胸闷气短,头脑不时发懵,以为是因为连rì奔波受累,体力极度透支,现在想想,情况或许要复杂的多,我们可能都中毒了。记得背包里面还有常用药,我连忙打开背包,把那个装着药品的小盒子翻出来。

    老牛干呕两声,样子非常难受,身子一挺,爬在地上吐着,嘴边流出来的尽是淡绿sè的液体,还夹着红sè的血丝。半天后,才勉强撑起身子,眼睛半睁半闭惨笑着:“铁炎,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哪!”

    我心里一酸:“你他娘的别乱说,咱们还有很多事没做呢!”赶紧打开盒子,虽然知道里面的药解不了我们的毒,救不了我们的命,但这是我唯一能做的。却在这时,我肚子里咕噜一声,涌起一股腥臭味道,直冲喉咙,我赶紧爬到地上。刚吐两口,就发现眼前居然模糊起来,手也有些不听话,等我挣扎着抬起头时,几乎什么都看不清了。

    悲观、绝望瞬间涌上我的心头,难道我杜铁炎就这样死在神农架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里?身体在渐渐变得麻木,动作也变的机械,但我还是用尽最后的力气,爬到老牛身边,惨笑着:“你说李永生和天元会不会来找我们?”短短几个字,我说的非常吃力,嘴皮已经不太听话。

    没听到老牛回答我,他像是说话了,又像是没说,我脑子里一阵阵的发热,“嗡、嗡”直响,听不到外面的声音。唯一的感觉就是他掐着我的嘴,还往里面塞什么东西,一直把它塞到我喉咙里面,塞的什么我不知道,因为舌头没感觉,嗅觉也麻木了,半天后,才无力挤出几个字:“你他娘的,还让不让老子死!”

    话都没说完,嘴又被捏住,这次像是给我灌水,直灌的我从鼻孔往外喷,差点儿呛死。灌的是孟婆汤吗?难道我已经死了,现在在地狱里受刑?

    人们生前多多少少都会做错一些事,这些事都被十殿阎罗判官记录在案,死后堕入地狱,会被逐一翻出,遭受相应的惩罚,地狱分十分层:第一层为拔舌狱,专门惩治油嘴滑舌、挑拔诽谤之人;第二层为剪刀狱,一根一根剪断人的十个手指;第三层为铁树狱,树上都是尖刀利刃,把人挂上去。第四层为孽镜狱,此狱可还原罪人在人间偷jiān耍滑的罪证;第五层是蒸笼狱,不用多说,西游记里妖怪对唐僧就经常用这招;第六层铜柱狱,类似于狐jīng妲妃发明的炮烙,将人捆在铜柱上,里面点火,将人活活烧死;第七层刀山狱,专为不爱惜那些小动物、小生命的人而设;第八层冰山狱,让恶妇、不仁之人活活冻僵;第九层油锅狱,盗抢欺凌之人,死后会入此间;第十层牛坑狱,顾名思议,死后被牛角顶、万牛踩;第十一层石压狱,会被石头压成肉泥;第十二层舂臼狱,浪费粮食的人会被像舂米一样,砸个稀烂;第十三层血池狱,尽想些歪门邪道之人,会被扔入血池;第十四层枉死狱,不珍惜生命的人会堕入其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第十五层磔刑狱,专为挖坟掘墓之人而设;第十六层火山狱,违了此例的人会被扔入火山口里熔炼,却不能求死;第十七层石磨狱,受刑之人会被磨成肉酱;十八层刀锯狱,将人从头至脚锯开。

    明人不做暗事,骗得了人,骗不了鬼,天地良心,十八层地狱是对人生一世最终的判别定位。更重要的是,十八层并不是空间上的概念,而是指时间,每一层大约为百亿年,受完刑罚才能重新脱胎为人,惨不可言。

    迷迷糊糊中,用仅存的意识把自己一生反省个遍,努力想为自己归个类,知道自己该在哪一层地狱受罪,却没能成。最后反而觉得判别十八层地狱的标准存在重大缺漏,基本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琐碎小罪,反倒那些大jiān大恶,祸国殃民的真正的坏人反倒没个去处,有机会要跟阎王提一下,标准要重新制订。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就觉天高气爽,云淡风清,忍不住说了一句:“以为地狱里只是无边黑暗呢,原来景sè居然没比人间差到哪儿去!”

    耳边立即响起老牛的声音:“铁炎,你在人间炼狱的罪还没受完,就想去地狱享福,还是别做梦了吧!”

    这话说的,好像人间比地狱还痛苦一样。但声音是老牛,绝对不会错?听他这意思,难道我们还都活着?

    头有些昏沉,四肢也无力,终究比之前好了许多,最起码眼睛能看清东西了,可我首先看到的不是老牛,而是另一个人,一个我们不想看到的女人:熙柔。她坐在我们面前几尺处,愁眉紧锁,面冷如冰,身上很多干涸的血迹,手臂像是还受了伤,缠上了一条绷带。

    他们的人呢?记得我们分开的时候,她还没受伤,难道遭遇了意外?

    转头看老牛时,老牛正yīn着脸思索着,脸上闪过一丝狡黠,转头向我道:“铁炎,咱们遇到雷锋了!”

    眼下这个情况,傻子都看的明白,熙柔不会平白无故回来救我们,就算善心大发,回来送药的人也不应该是她。如果我猜的没错,她救我们有目的,就是想找我们帮忙救回她们的人。我自认为不是那种忘恩的人,但对她们的气还没消,脑子一转,冷笑着向老牛道:“对啊,牛哥,今天太阳真好!你给我讲个故事吧,就讲白毛野人把人绑在祭坛的巨石上,挖心掏肺……”

    熙柔脸上突然闪过一种常人不易觉察的惊恐,身体也轻轻抖了一下,这细微的动作没能逃脱我和老牛的眼睛,立即猜想她那些同伴真被野人掳去了。虽然兴灾乐祸,却作出一别兔死狐悲的姿态道:“熙柔姑娘,爱恨情仇都是孽,生老病死都是命,人死不能复生,你也别太难过,请节哀哪!”

    老牛嬉笑着道:“姑娘,尸体都带回来了吧,我们知道你善良,想让同伴入土为安,工兵铲也带着吧!我们知道该怎么做,不就是继续挖坑嘛!一个也是埋,一群也是埋,把你们都送上路!”

    两人冷嘲热疯着,报复的快感爽的不行,熙柔却再也无法忍受,蹭的站起来,带着哀怨,恨恨道:“好,你们狠,算我瞎了眼!”

    她的话让我非常恼火,几yù臭骂她一顿:她回来的目的毕竟不是为了我们,而是想让我们去救人,大家各有各的算盘,根本谈不上什么恩义。终于忍下气来,不是我肚量大,只因为前面的路我们也要走,知道她们的遭遇,我们也能提前做好准备。

第一五四章 八角莲

    熙柔他们一路走的较快,运动相对剧烈,身上的毒发的比我们要早,被尸蟾攻击过的邱队长,率先一头栽到地上。其它人立即意识到不对,再不敢走,先是服了些自己包里的药,勉强压制住一点,但治标不治本,幸亏见多识广的莫先生注意到沿途生长着一些有解毒奇效的八角莲。

    “识得八角莲,可与蛇共眠!”八角莲在国内很多地方都有分布,散结活瘀,治虫蛇咬伤有奇效,专解蝎子、蛇、蟾蜍、蜈蚣、壁虎等五毒之毒,非常好用。无奈熙柔他们发现自己中毒的时候,身体已经出现明显症状,八角莲纵然是解毒神草,也不能立即让人恢复如初,他们刚从死神的嘴里挣脱出来,意识处于模糊状态,根本没有战斗力,就在这段时间,四个黑毛野人朝她们围了过去。

    邱队长是最先昏迷的,也是最早恢复的,情急之下,他拉开一个烟幕弹,借着烟幕的掩护,用尽最后的力气,把熙柔拖到一块儿石头后面,才没有全军覆没。等熙柔差不多能动,才发现野人早已没了踪影,与野人一起失踪的还有他那几个队友,势单力薄的她只能跌跌撞撞的来找我们。

    她说完后,我和老牛都沉默下来,各自点上一根烟抽着,心里也仔细盘算:熙柔没有骗我们的必要,所以我和老牛根本不用怀疑她的话。野人虽然头大无脑,但身体极为健硕,能在数千年自然界漫长的选择中生存下来,凭靠的绝对非凡的实力。我们和野人数次交手,如果第一次在原洞湾纯属意外逞强,野人倒是死了,我们也没占到便宜。第二次很无奈,血祭坛前面差点儿被几个野人撕碎。

    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是道峡谷,只能进退,没第三条路可走。后退就到那片原始森林里绕,前走就是熙柔她们遭遇野人的地方。和老牛商量半天,两人最终决定往前走。不过,我们不全是完全为了熙柔他们,如果能轻松把他们的人从野人手里救下来,落个顺水人情当然最好,否则能跑就跑,根本没想血战到底。

    主意即定,我们身体的毒又去的差不多,也不再耽搁,收拾了东西,准备好武器,便往上走。峡谷渐收渐紧,最窄的地方仅不到一丈,路也变陡,还有些地方被上游冲来的巨树枯枝壅塞,要爬高蹦低,费力不说,还要防备脚下踏空。

    走了一段就有些心寒,后悔刚才仓皇做了决定,:以实力来讲,我们和野人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力气、灵巧根本不能与这些整天在山里跳来跳去的东西相比,现在主动往它们窝里送,明摆着就是送死,却又落不下面子反悔,后面的路都是硬着头皮走。

    又走了将近一公里,熙柔突然停住,指着远处:“大家jǐng惕点,我们就是那里遇上野人的!”

    正前面是一座大山,左右两道峡谷在它脚下交汇,山势平缓,两侧是六七十度的陡崖,徒手都可以攀上去,上面也被高大葱郁的针叶林包围,看不到出口,和我们之前呆过的林子很像。我怀疑它们本是一脉的,因常年暴雨冲刷,加上地质下沉才形成这道谷。

    走到那里后,发现熙柔他们的行礼枪支散落的满地都是,野人或许根本不认识这些东西,但老牛早乐不可支,三扒大盖儿背后一扔,从地上捡起两把微冲,一把给我,熟练的检查自己手里那把的子弹,举起来向我道:“铁炎,我太喜欢这东西了,做梦都想挎着它在大街上转悠!”

    地上的东西都是熙柔他们落下的,现在熙柔还在,老牛不拿自己当外人,直接就捡似乎不太好,便拍着他的肩膀道:“哎,老牛哪,你要是早生个几十年,肯定是个打家劫舍的土匪!”

    老牛眼珠子一转:“有枪就是草对王,成者王候败者寇!谁是土匪那是胜利者说的算!”

    我无奈苦笑着:“就你这造反言论,够枪毙好几次了!”

    熙柔匆匆收拾了一个行礼包,转头向我道:“你们什么有什么需要的,自己拿吧!”

    她没说的时候,老牛都拿了,现在更不客气,把子弹、干粮、地图、指北针什么全往自己背包里塞,塞不下的就往身上装,连衣服都不放过,给自己里三层外三层的穿上,不禁在心里怪他:又不是捡破烂的,一点不注意形象。

    根据东西散落的方向与地上的脚印,很容易判断那些人是被野人带着往左边山谷里去了,谷底虽然不平坦,却没什么遮挡,很容易暴露,几个人商量一番,决定上山从林子里穿过去。这下委屈了老牛,捡了一大堆衣服裹在身上,把自己包的跟只北极熊一样臃肿,没走两步就气喘吁吁,嘴里不停嘟囔,说我们故意整他,搞的老子火大。

    因为我们要注意山谷下面的动静,所以走在林子边缘,大概位置是山半腰,树木比较稀落,缺乏植被覆盖,山势又较陡,被暴雨冲刷出来的鸿沟裂缝到处都是,有的地方甚至整片滑落下去,无路可走,只能往上面绕,滑坡的边缘不敢走,稍往里面走一点就感觉光线昏暗,心里的紧张瞬即上升。

    便想着跟熙柔聊聊天缓解一下气氛,其实也是想试探的问出一点他们的东西,我和老牛两人是大老粗,小jiān小诈写在脸上,稍微有点儿眼力劲儿的人就能看出来我们是干什么的。倒是我们遇上的几批人,个个都好像有不可告人有天大秘密。这个秘密是什么,我们有必要知道一点,万一发觉大家都是奔着神农洞天去的,那我们掉头走人就对了,免得现在拼死拼活救了他们,最后关头却被黑一刀,那真的亏死了。

    正准备先问他们从哪儿来的,熙柔突然用肩膀撞了我一下,低声道:“小心点,右后方有东西!”我略微紧张,更多的是尴尬:连后面有东西都发现不了,还想着套别人话,简直就是自讨没趣!便一边给老牛暗示,一边向熙柔道:“看没看清是什么?”

    熙柔脸sè微变:“脚步声音不是野兽,也不是人!”

    不是野兽也不是人,那能是什么?我打了个寒战,从头凉到脚!现在我只想知道一个问题:“我们能不能打的过它?”

    熙柔眼里闪过一丝不安,像是有些恐惧:“它跟着我们有一段时间了,但我都不知道是什么,它行踪很飘忽,有点像……”

    她突然住口,让我有些急躁,这里面最能威胁我们的就是野人了,迫不及待道:“野人?有几个?”

    熙柔一副yù言又止的样子,最后轻声说道:“像鬼!”

    我感觉林子一下yīn暗许多,头脑有些发懵,熙柔的本事我们见过,她杀棺材兽的时候,我和老牛跟她上下离有几百丈远,她都能发现我们存在,现在她说有鬼,我还真没法怀疑。跟着我们的如果是普通野兽,不用枪我们都能解决;即便是个野人,也还能拼一把,可如果是个鬼……

    我不敢再想下去,眼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却在这时,熙柔突然站住,表情严肃向我道:“他遇上麻烦了!”

    他?我这才发现身边少了个人,老牛不见了!身后隐隐传来低声的呜咽,更像是鬼在哭!

第一五五章 悬尸林

    每一声低泣都刺痛着我的心弦,熙柔说跟在我们身后的东西是鬼,着实让我战栗惶恐,但兄弟不能丢,还是强打jīng神向声音发出的地方靠过去。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安,便向熙柔问道:“你怕鬼吗?”

    熙柔本来全神贯注,听我这么说,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换一句!”

    她说我们身后的东西像鬼,现在却不敢面对,估计是心理承受缺乏锻炼。她让换一句,我就换汤不换药:“你见过鬼吗?”

    熙柔冷冷瞥了我一下,眼里满是怒火,似乎想杀死我,搞的我很是没趣。心说这丫头比较矜持,没有老牛好玩儿:生活是一种态度,由xìng格来决定,每个人的xìng格又都不一样,有人不苟言笑,满脸严肃,终rì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刻苦勤劳而又保守;有人嬉笑怒骂,无拘无束,虽屈肱而枕,亦能乐在其中。我和老牛属于后者,这不是对生命的漠然,更多的是无奈,酸甜苦辣与生活朝夕相随,愁也一天,乐也一天;旦夕祸福与生命左右相伴,横也是死,竖也是死,不如敞开胸怀,开心而过。

    声音发出的地方是在一棵二尺多粗的云杉后,隔着几米远就看到一个躯体在树另一边不停的蹭着,样子似乎非常痛苦,真像是被鬼附了身。林子里光线昏暗,分不清是不是老牛,熙柔示意我们一左一右围住它,两人刚要行动,身后传来一声暴喝:“天王盖地府!”惊的我和熙柔都是一震。

    闭着眼都知道是老牛这孙子,不知道在哪儿兜了一圈,竟然转到我们后面,听他吼的那声底气充足,绝对完好无损。这混蛋太不像话,每次都在我jīng神高度集中的时候,突然扯着嗓子吼一声,把老子吓个半死。

    既然确定面前这东西不是老牛,我也不客气,抬枪就打,它却被老牛的喊声惊到,身体往上一纵,蹿到树上,蹭蹭几下,又钻到上面茂密的树冠里,待我把枪举起来的时候,再也看不到它的踪影。

    “铁炎,暗号你也不回答,这样很容易引起误会哪!”老牛略带责备,嬉笑着向我们过来,离我们还有四五米的时候,熙柔突然道:“他身后有东西!”

    经熙柔一提醒,我才注意到老牛摇摆着身体前行时,后面不时现出个个暗灰sè的影子,只是他身体太过健壮,几乎将后面挡个严实,看不清是什么。现在也没什么好办法,只得暗不作声,迎面上去道:“你一个人就算了,偏偏还带过来一个,是挺容易引起误会的。”

    和老牛距离很近,话说完时已经走到他面前,也顾不得老牛满脸惊愕的表情,用力撞在他身上,将微冲从他胳肢窝里插过去,对着他身后就打,熙柔说那不是人,还真被她说中了。跟在老牛身后的东西虽然类似于人身,直立行走,却长着一张很恶心的脸,巨面苍白,血口大张,脸颊宽阔,鼻子高耸,有点像老虎。它紧紧跟在老牛身后,老牛突然停下,它却速度不减,几乎撞到我脸上,吓的我都差点儿昏厥过去。

    中国古代有很多神话,神话里有很多神人,都长相怪异,但总有一个规律可循:身子长什么样不重要,重要是看脑袋,确切的说是看脸:人头兽身的非人即神,伏羲、女娲、蚩尤等都属此类;兽头人身的非妖即怪,西游记里占据各个山头,企图打唐僧主意的虫角鳞毛,下界为妖的jīng怪们都长这样。同是未进化完成,在人心目中的形象却相差十万八千里,一言以蔽之:脸面很重要。

    一梭子弹过后,那怪物被打的后退几丈,怪叫着钻到林子里,而我却冷汗直冒,老牛叫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样子估计很狼狈。老牛忙着帮我捶背揉胸,一边带着不安:“铁炎,见鬼了?”

    我苦笑道:“你居然带个虎头人身的怪物回来,真想吓死老子哪!”见老牛满脸愧疚,我又道:“那怪物是你在哪儿弄的?不会是自家养的吧!难怪跟你跟的那么紧!”

    熙柔戒备的在四周查看,这里瞧瞧,那里嗅嗅,回身道:“那也不是怪物,是戴着面具!”

    那张脸的确有棱有角,怪异而且夸张,像是雕刻出来的,林子里光线不好,时间仓促,我根本就没看清,很像老虎脸又不敢肯定。她这样一说,我再仔细回想一番,倒觉得面具的可能xìng更大。没想到我认同了,老牛却很不乐意,仿佛自己的感知能力被讥讽了:“铁炎,别听她瞎扯,戴面具的最起码是人吧!敢在这里装神弄鬼的只有野人,野人!”老牛强调了最后两个字。

    的确,林子里到处是枯枝落叶,人的脚步踩在上面多少会发出点声音,野人也一样,老牛不是聋子,不可能对身后的脚步声置若罔闻。

    熙柔平静的看着老牛,冷冷道:“我没说他是人,它也没有血!”我突然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没有血的不会是人,难道真的遇上鬼了。我再也不想在这林子里多呆,翻身爬了起来,招呼大家赶紧离开。

    熙柔不会主动跟我们打趣,我和老牛也没了说笑的心情,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紧张的不时左顾右盼,后面的路走的很沉闷,那虎脸怪却没有出现。

    大概半小时后,前方再次开阔,一座被云杉、青松巨松覆盖的山丘是谷的尽头,往上绵延起伏到远处,与险峻异常的高峰陡崖相接。

    三个人在林边站住,放眼远眺,各有各的心情,熙柔满脸焦急,眼睛不停扫来扫去,寻找他那队人的踪影,一站就是半天。

    老牛有些不耐烦道:“妹子,也别在这里站了,还是继续走吧,万一耽搁太久,去的时候野人已经把你那些队友给吃了,咱们只能捡些骨头……”在熙柔愤怒的眼光下,老牛愣是把后面的字给咽到肚子里。

    我赶紧圆场道:“熙柔姑娘,依我看,野人也需要遮风挡雨的地方,他们生活在洞里的可能xìng比较大,咱们再走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路边洞穴、岩缝什么的!”

    熙柔转过眼,拿出地图和指北针对照一下方位与位置,指尖最后停留在三个字上:野人谷。

    她这份地图比我们之前的更具体些,也有些差异,正想看哪里不同,她已经收了起来,面sè冷峻道:“下面就是野人谷,你们今天帮我救出莫先生与邱队长,以后不会亏待你们!”

    这样的口头许诺,让我想起电视上那一幕:“弟兄们冲啊、杀啊,前面有黄金、美女……”

    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这一冲下去,可能连命都搭上,让我意外的是,老牛居然拍着胸脯道:“你救我们一命,我们帮你一忙,大家都是xìng情中人,礼尚往来,对吧,铁炎!”

    我那个怒哪,心说你他娘的愿意去送死,干吗非要拉个垫背的,恨不得把老牛生吞活剥,直骂他马瘦毛长,人穷志短,好了伤疤忘了疼,认贼作父……

    熙柔地图上将下面标为野人谷,那里必定是野人出没相对频繁的地方,还有可能是它们繁衍生息的地方,一场恶战在所难免,我们把子弹和枪都准备好后,计划先到下面山丘间的林子里看清谷底的情况。

    没走多久,鼻子里就闻到一股臭味,像是瘴气,可这里的树虽然也高,却四面透风,又不是很cháo湿,够不上障气形成的条件,再走一阵,那臭味更浓,居然像是腐尸发出来的。

    大家都意识到林子有问题,仔细搜索一番后,眼睛纷纷停留在头顶:几乎每一棵树的上面都或多或少挂着几具尸体,或是人,或是兽,但是无论是人还是兽,都被戴上了一个我在老牛身后看到的那个虎脸面具,它们高高在上,以奇怪的姿势府视下来,像是这林子的守卫者。

第一五六章 虎冢

    脑子有些眩晕,感觉自己像是它们的猎物,一举一动都被死死盯住,无处可逃,莫名的寒意自心底升起,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老牛把枪高高举过头顶,将那些尸体打量一遍,确定没什么危险后,带着疑惑道:“铁炎,听说藏族同胞死了以后会被天葬,这叫不叫树葬?”

    树葬?我第一次听到这词!中华民族幅员辽阔,民族习俗各不相同,洞葬、天葬、水葬、火葬、屈胎葬等杂七杂八的葬法因地而异,有树葬也不奇怪,按老牛所说,这里就是野人们安葬亲族死者的葬区。但细细打量一番树上,发现他的猜测并不准确,树上根本没有野人的尸体,全是人类或是兽类的,种类繁杂,大多已经被风干,应该挂在上面很久了,脑子里突发奇想:“难道野人也有储存食物的本事?它们将猎物制成腊肉干,挂在树上,食物匮乏的时候,就来取一些,开水一泡,跟你吃泡面差不多……”

    熙柔像是受不了,皱着眉头道:“你能不能别恶心!”顿了一下,轻声道:“对了,我突然想到这是惩罚!杀了闯入它们领地的人或兽,给它们戴上象征自己的虎脸面具,以示征服,还把它们挂在树上,上不挨天,下不着地,灵魂无处去,只能守卫着它们的禁地。”

    这有些类似于古代人的枭首示众,杀了犯人之后把它们的头颅挂在城门或是闹市,供人观看,以儆效尤。野人似乎更狠,死了都不行,还让人家的尸体和灵魂继续为它们效力。想到这里,我不由的多看了它们几眼:林子里跟在老牛身后的大概就是这东西,无论从身形还是面具都和它们差不多,我开枪之后,熙柔四处查看过,说地上没血迹,心脏节律xìng的搏动推动血液在心血管系统中按一定方向循环往复地流动,这是生命最基本的运动,当血液不流动时,生命就会消亡,更不用说体内没有血液了。

    一个已经死了的生命还能运动吗?我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老牛似乎看出我的担心,安慰我道:“铁炎,我听说人鬼殊途,白天的世界属于人,晚上的世界才属于鬼,无论是人还是鬼都不能违背,现在大白天的,不会发生闹鬼的事,诸位神灵都在天上看着呢!”

    “你听人说的,还是听鬼说的?”我一句话就把老牛噎个半死,气的他满脸通红。

    嘴皮忙着,脚下也没闲,只想快点离开这鬼地方,刚迈出两步,就发现有些不对,树上那些虎面悬尸轻轻摇晃着,随着我们的脚步有规律的转动方向,夸张而诡异的虎脸始终跟着我们,似乎并不准备让我们从它眼皮底下溜走。

    老牛豹眼圆瞪,紧张的向我道:“铁炎,它们看上咱们了!”

    现在也不知道敢不敢再动,咽了口唾沫,回他道:“你能不能有个方向感,它们在上面,我们在下面,应该说我们看上它们了,它们看下我们了……”

    听我咬文嚼字,熙柔不乐道:“你也不觉得自己说的很别扭?”

    我苦笑道:“它们不看下我,我就不觉得别扭!你让它们把脸都转上去,我宁愿看它们的后背……”

    我还没说完,熙柔突然娇喝一声“跑!”如一股烟似的,低头猛冲,等她跑出十几米,我和老牛才反应过来,赶忙撒腿狂奔追上去。耳边风声呼呼,脚步重重落在地上后,踩在枯枝落叶上噼里啪啦,声势浩大,脑子里生成一种错觉:树上的虎面悬尸都落了下来,张着怪嘴,伸出乌黑浮肿的手臂嘶吼着在我们身后狂追。

    有了这个意识,心境也更加慌乱,跑起来更是不要命,正跑着,身后突然传来老牛的怒吼:“铁炎,你们他娘的等等老子!”

    在谷底还没上来的时候,老牛捡了熙柔他们的一大堆破烂,将行礼包塞的满满当当,衣服都穿了几层,他早就跑不动,累的爬在树上干呕。而我一路猛奔,竟然把他落下几十米。

    见我站住不动,老牛才跌跌撞撞追上来,嘴里不停牢sāo:“女人吼一声,就蹿的比兔子还快,并且把兄弟扔下不管,我算是认清你了,你迟早是个妻管严,并且还是个会抛弃兄弟的妻管严!”

    当时我着实被吓的不知所措,熙柔喊了之后就跑,我不由自主跟了上去,耳边风声鹤唳,脑子里都是错觉,其它什么都顾不上,现在见身边并无危险,回头想想只能苦笑:“不怕鬼吓人,就怕人吓人。那女人突然就跑,我以为她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了。”

    老牛擦着额头的汗珠:“是啊,是啊,没想到那两条小细腿还跑的挺快!”又走了两步,像是感叹道:“这种女人不能娶呀,以后万一出去偷汉子,你想揍她都追不上。”

    刚才猛跑一阵,累的蹲在地上,听老牛这么一说,一屁股坐下大笑起来:“也幸亏人家跑的快,听不到你说话,否则,以她的脾气,不把你嘴给撕烂!”

    老牛已经走到我跟前,把行礼包往地上一扔,把身上多余的衣服脱下来:“她跑了,麻烦就跑了!”

    我脑子一转,立即明白老牛的意思,熙柔是让我们来帮她救人的,现在她都跑没了,自然没必要再跟过去,大家萍水相逢,又生嫌隙,没有报复她已经是很仁慈了。万一她侥幸不死,大家有再见面的一天,就说今天迷路了什么的,随便找个借口塘塞过去,她也拿我们没办法。

    念及于此,渐渐心安,正准备离去,老牛突然叫道:“铁炎,刚才你这混蛋一直在啰嗦什么看上还是看下,现在好了,大家可以平视了。”

    平视?难道?我头皮一麻!

    我们在这里停留的时间不算长,老牛脱个衣服而已,可就在这段时间,身后几丈外居然不声不响站了几十个树上的悬尸,它们身材体型不大,有些甚至比我和老牛小很多,黢黑的身体有些干瘦,像一具被暴晒过的干尸;有些被水泡的发涨,紫的、青的、黑的混在一起,更像一个皮球。高矮胖瘦虽然不同,脸上却戴着同一样的虎脸面具,yīn森森带着邪气,冷飕飕透出恶毒。

    我被吓的都快疯了,张嘴吼道:“谁他娘的说妖魔鬼怪不会在白天活动的!”

    老牛本来呆在那里,听我一吼,倒有些理直气壮:“刚才你说什么来的?破嘴从来不积德,肯定是你亵渎了神,惹怒了鬼,最后人倒霉!”

    我yù哭无泪:“那老子回去买一车香,给各位神灵道歉,让它们来收了这些东西,行不行?”

    “行是行,但你要先把面前这些鬼喂饱!”说完后,老牛嗓门突然一提:“他娘的,你还不打!”

    两把微冲火舌喷吐,打在那些虎面悬尸身上,几个当场翻倒,尸水乱溅,残肢横飞。微冲子弹速度很快,一梭子弹转眼打完,赶紧掉头没命的狂奔,这回可他娘的来真的了。两人边跑边换弹夹,转头时却发现它们没有追上来,正想松口气,眼前一花,突然出现一个更大的虎脸。这个虎脸更加夸张:两丈多高,三丈多宽,略向前倾。额宽面阔,棱角分明。珠目外凸,点成乌黑若瞳仁,鬼见鬼落魄;巨口钢牙,涂作朱红似滴血,人见人惊心。

    虎口左右的两根半丈高的略微弯曲的獠牙上,各挂着一具人的尸体。

    我倒抽一口冷气:“老牛,你说这是它们的祖宗吗?”

第一五七章 獠牙

    悬在树上那些尸体都戴了一个造型诡异的虎脸面具,面前这个几丈高的面具会不会也是给人戴的?如果是,戴面具的人应该和恐龙差不多,面具的嘴都有两人高,宽阔的可以摆一张台球桌,装上几十个人绝对不成问题。

    看着虎脸面具,自然想到老虎。老虎是处于食物链顶端的大型猫科动物,xìng孤而凶猛,一直以为被人们忌惮,更被人们敬畏。民间传说它们的勇武异常,连龙都不怕,敢与龙赌斗,渐渐演化出龙虎斗的游戏。

    龙只存在于传说中,虎却生活于现实里,直接影响人们的生活和生命,所以,老虎对人的影响甚至超过龙。

    老虎与人的生活太过密切,两者难免有相遇的时候,一场你死我活的遭遇战就此展开,一般人很难与猛虎较量,只能在痛苦挣扎与哀嚎里成为其口中一餐。正因如此,敢打虎并且打死了虎的人自古以来都被奉若神明,这类人不是很多:孔子的弟子子路与西楚霸王项羽都打过虎,小说里的武松、李逵更是家喻户晓的打虎英雄。

    年画上的老虎大多立于孤峰陡岩之上,昂首啸天,一副凛然之气,似有擎天之志。虎啸擎天或许震撼,但那只是瞬间。虎也要生活,不可能整天仰着头乱叫,否则早饿死了。面前这张虎脸与年画上的不同,它俯首低眉,向下凝视,我们抬头向上时,更觉自我渺小脆弱,压抑逼仄促使心生恐惧,几yù匍匐在地。

    虎脸太过威严,我和老牛连多看几眼的胆量都没有,站了许久才敢动一下,却总觉得它的眼珠子没离开过我们,赶紧低头匆匆而过,仿佛犯了大错般。

    “铁炎,这,这里有字画哪!”当我们想绕到虎脸后面时,老牛突然道。他说的字刻在高高竖起的獠牙上,又被浓浓黑sè血痕覆盖,上面各穿透了一具快被撕裂的尸体,尸体苍白异常,虽然没有腐烂,却残不忍睹,我压根没往那里看。

    现在老牛说了以后,才扫了一眼,竟然觉得那上面的字符非常熟悉,和深深印在脑海的鬼划符很像。我想到在土王庙里看到那白虎浮雕,那里有鬼划符文字,这里也有鬼划符文字,那是白虎浮雕,这是虎脸面具,难道它们之间还有什么联系?

    獠牙上面的字因为风蚀雨侵,已经十分模糊,不容易辨认,我只能看的更专注,隐隐觉得如果看懂了它,就能多少明白一点虎脸面具与白虎浮雕之间的联系,确切的说是明白野人与支吉梯玛的联系。

    我一边看,一边用手凌空描绘,希望能根据书写习惯,更快的认出它,旁边老牛却又是一声惊呼:“这根上面也有字!”

    老牛也对这文字很感兴趣,细细打量着揣摩,似乎想弄出头绪,却始终愁眉不展。而我根据字形字意反复推敲后,心里已有了明确的答案,每根獠牙各四个字,左边是:“行天之罚!”右边是:“罔有攸赦!”

    “行天之罚”说通俗点就是对人最公正的评判,确切的说是对做了亏心事、坏事的人做出一定的惩处!“罔有攸赦”是说这个惩处是公正的,毫无偏袒的,没有人能以任何理由或是借口得到赦免!从古至今,人们心中永远都有个天的概念:在看不见的云霄之上,有仙山玉阁。瑞云祥霭,仙雾飘浮中,住着无数长生不老的神仙,他们才是世界的真正主宰!人们在地上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如果他们发现人们对他们不敬或是违背人xìng,便会施以惩罚。人可以骗人,但骗不了天,所以很多人都盼望世间真的有那么一个公正的判官能“行天之罚,罔有攸赦!”但是这只是一个美好的梦!更是一句带有宗教欺骗xìng质的话!

    我脑海里浮现这样一个场景:数千年前,一只硕大而凶猛的白虎蹿进某个原始部落伤了许多人畜,部落首领或是巫师多次试图捕获它,为族人报仇,却都失败,此事让伤心yù绝的族人渐渐对首领的能力产生质疑。为了维护自己的权威与地位,首领便想出这句话来欺愚族人,说那些被伤了的人都是做了坏事,罪有应得,这只白虎是来“行天之罚”的……为了让人们相信,还仿照白虎的脸做成面具,雕成石像,祭祀供奉它。

    “铁炎,你知道上面写的什么吗?”老牛故作高深,拍着我的肩膀神秘兮兮,仿佛已经知道答案。

    当初我爷爷鬼使神差的遇上的那场意外,又连懵带骗让我学那鬼划符,我才认识上面的字。支吉梯玛曾经说过这种文字是土家先人早期使用的,连他都不认识,老牛更没可能认识。现在他既然装懂,我只能装不懂,便谦虚道:“牛哥果然博览群经,学富五车,连这些字都认得,赶快给小弟讲讲吧!”

    老牛也不客气,撸起袖子,大咧咧的伸出手,一个个点着虎脸獠牙上面的字,嘴里朗声念道:“小子,你听清楚了,这上面写的是: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我脑海一阵天旋地转,差点儿晕过去,赶紧提醒他道:“牛哥,咱先停一下,‘床前明月光’我也曾经听说过,那是唐朝李白的诗,这里是人迹罕至的神农架,那些野人……”

    不等我说完,老牛就抢了过去:“那有什么?《唐诗三百首》早八百年就普及了,我就不信野人们不会背!”

    我苦笑着,带着强烈的讽刺道:“牛哥,我突然感觉yīn沉的天空变的阳光明媚,和煦的阳光尽情滋润着青山翠林,闲花野草,远处天高云淡,一碧如洗。一个浑身长毛、尚未开化的小野人,坐在院子中间的小板凳上,捧着一本《唐诗三百首》,高声朗读着: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姑娘!对了,你觉得如此恍惚、凄凉的诗放在这种血腥的地方适合吗?”

    老牛脸一yīn,带着点愤怒道:“铁炎,你醒醒吧,我在逗你玩儿呢!你还真当自己是谁了!牛哥就算是瞎子,也看的出上面只有四个字,我虽然不认识,但根据这气势也能猜个大概:它不是在野人谷口吗?獠牙上面还挂着死人吗?种种证据都说明上面的文字是个jǐng告:野人禁地,擅入者死!”

    老牛的话只是牵强附会,与文字的原意相差很多,我却听出了他的担心:身后林子里的虎面悬尸虽然没有追过来,但我们也不敢再回去。左右都是极难攀登的陡崖,除非插了翅膀飞上去。也就是说现在只能往前。

    面对如此尴尬的窘境,我希望命运之神能眷顾我们,不要再让我们遇上太大麻烦。

    两人检查一下枪枝弹药,稍作休息,老牛突然注意到挂在我手腕上的狼牙,又说起张贤化成的尸蟾扑到我身上,恰巧撞到狼牙,之后灰飞烟灭的事,感叹狼牙辟邪效果好。

    当时我把驴头狼嘴里的牙全拔了,多的也没用上,便找出来几颗给他也戴上,并向他解释道:“驱鬼辟邪之物有几种,第一种是jīng巧机智之物,人类智慧的结晶,比如墨斗什么的;第二类是凶猛或是机jǐng之物身上的东西:狼牙,狗牙、虎皮、甚至菜刀也算;第三种是法家之物,这一类比较多,佛、道、巫的除魔利器、法宝,各自不同却各有妙用!另外,民间传说猪狗血、铜钱、鸡蛋、红线都有妙用!”

    整好装备起身后,我没忘了带着炫耀的口气告诉老牛:獠牙上的文字我真的认识,上面写的是“行天之罚,罔有攸赦!”

    老牛听懂了没有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有人听懂了。因为我刚说完,耳边就传来一个奇怪的声音:“咦!”

    声音从巨大面具的嘴里传出来,有些yīn森,吓了我们一跳,我和老牛紧张的把枪端起来瞄准那里:虎脸面具的嘴深约两丈,虽然十分yīn暗,却可以看到底,所以我们没太在意。没想到那里竟然走出来一个人,像是从石头里钻出来的!

第一五八章 虎口

    老牛有些惶恐:“铁炎,你说那是人是鬼?”

    是人是鬼我也分不清,强作镇定道:“这个问题你别问我,问你手里的枪!”言下之意,就是开枪试一下,打不死的肯定是鬼。而这时,那人已经从黑暗处走出来,可以清楚看她的脸,我和老牛都是一愣,竟然是熙柔。

    立即想到之前答应帮熙柔救出她的同伴,后来她跑了,我和老牛就准备开小差,哪儿知道冤家路窄,竟然又遇上了,心里郁闷着,向老牛道:“真是yīn魂不散,开枪吧,我已经看清了,那是鬼!”

    老牛有些犹豫:“铁炎,杀人犯法的,咱们……”

    老牛话没说完,虎口里突然传来一个奇怪的声音,如夏rì滚雷惊天动地,似空山虎啸震慑人心,吓的我和老牛脸sè苍白,冷汗直冒,细听起来,那声音竟然是:“行天之罚,罔有攸赦!”

    这话在我听来特别刺耳,分明就是提醒我们:“老天有眼,善恶有报,莫亏心,莫欺心,否则自有天罚!”我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心里有些慌乱,难道这虎面雕刻真的有灵xìng,能听到我们说的话?不过马上又笑自己傻,石头再有灵xìng也不可能张嘴,搞怪的肯定是熙柔,她的视力和听力非常人所能比,我们已经领教过,肯定是听到我们说话,才发出这样的jǐng告,但那声音为什么跟她一点不像,反而如虎啸雷鸣?难道虎嘴里也有类似鬼宿积尸地那种改变声音的特殊构造?

    我正愣着思索,旁边老牛把一只手搭在我肩膀上道,轻声在我耳边道:“铁炎,她怎么一直在看你?她眼睛那么直,不会是中邪了吧!”

    此时,熙柔已经站在面前几尺外站定,死死瞪着我,秀眉半竖七分怒,面带严冬三九冰,老牛说她中邪了,我看她跟僵尸差不多。但她的眼睛神采奕奕,jīng光凝聚,绝非死人或是中邪般无神而涣散。心说肯定是我们说的话惹怒了她,她才这样。

    熙柔身手极其厉害,甚至在她那几个队友之上,又十分心细,暗的我们不一定玩儿的过她,明的更不行,便嬉笑道:“啊!熙柔姑娘,江深海深不如党的恩情深,天大地大不如你我的缘份大,才一天的功夫,咱们就遇上几次。”

    我挖空心思跟熙柔套近乎,而她却无动于衷,我只得尴尬着向老牛一笑:“你说是吧!”

    “哈哈,熙柔姑娘,我家铁炎说的对极了,还有哪,有些事你也别太在意,小夫妻都是打打闹闹过rì子的,咱们革命战友初次合作,也需要个磨合期……”

    估计“小夫妻”三个字又惹的熙柔不高兴,她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怒着向老牛道:“你给我闭嘴!”

    老牛当然没那么听话,将她从上到下扫了一遍,有些失落:“对了,熙柔姑娘,你从里面出来,有没有看到黄金、白银、珍珠、玛瑙什么的?见者有份嘛,子曰:‘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我不由的苦笑,老牛想发财想疯了,完全不用脑子。这里的野人还生活在远古时代,只有血腥和杀戮,它们不可能有也没有能力开采制造那些东西。想到我们现在无路可退,只能往前走,便向熙柔道:“熙柔姑娘,你的队友被野人掳去这么久了,救人如救火,咱们还是赶快去找吧。”

    这话一出,熙柔脸sè果然好转,还带着一丝焦急:“嗯!”转头又往虎口里走去。

    “哎!”虎面雕像诡异无比,让我想到林子遇上的那些悬尸,虎口里面又yīn森可怖,还有獠牙上面挂的两具尸体也让我忐忑不安,很难想象熙柔为什么非要往那里面钻,赶紧叫住她。

    熙柔似乎明白我心里所想,解释道:“野人应该也是从这里走的,里面有很多脚印。”

    老牛瞪着眼睛往里瞅了半天:“里面有多深,你刚才走过没有?”

    熙柔摇摇头,指着虎面雕像:“我一开始也想从它后面过去,上去后却看到路已经塌了,然后听到虎嘴里有奇怪的声音传出来,才知道里面还有洞,正准备走,你们就来了!”

    我苦笑着,看着诡异的虎面雕像与黑森森的洞口,有些心虚,不由打了个寒战。脑海里浮现出远古三角犀、血蝙蝠王,半个脑袋的巫师……从那个洞里出来后,我心里就留下了巨大的yīn影,现在让我往野人们走过的洞里钻,我心里很不踏实,不由念起獠牙上刻的几个字“行天之罚,罔有攸赦!”

    熙柔瞥了我一眼:“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你怕什么?”

    老牛挺身上前一步:“熙柔姑娘,这虎面雕像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也不是现代人的作品,只能是野人的,你往野人的洞里钻,就相当于往人家家里闯。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闯到人家家里你说自己不亏心,这有点说不过去吧!还有,除了战争年代,最血腥的地方恐怕要数刑场和祭坛,从獠牙上那两具尸体来看,虎面雕像明显有祭祀作用。我们为了帮你救人而进洞,但进去后是死是活,没人敢保证,说不定下一个被挂在这獠牙上的就是我们。”

    熙柔脸sè一变:“你想说什么?”

    老牛慢慢说出自己的想法:“大家提着脑袋进山无非都是求财,帮你救人也行,有一条得说在前头,洞里的东西会部归我们,你们不能拿一件,就算要拿,也要等我们挑完!”

    熙柔不假思索,冷冷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好!”

    因为不知道洞里到底什么情况,必需做一个比较稳妥的打算,商量好大家不要轻易开枪,枪声在洞里会产生巨大的声音,要是引来一群野人,我们就真的生还无望了。我手里有拉孜藏刀,熙柔身上也有军刀,老牛想到曾经削掉角蟾脑袋的工兵铲锋利无比,便抄在手里。

    在神农架这么久,深深知道巫师的厉害,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巫术始终为我们所忌惮,林子里的虎面悬尸会不会再出现,谁都不知道,身边唯一能辟邪的几颗狼牙,还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是,戴了它以后,心理上会感觉轻松一点,最起码不算是毫无抵挡之法。

    到现在为止,和熙柔算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无论谁发生意外,都会伤了元气,不是什么好事,正因如此,就把狼牙给她两颗。

    抬脚迈虎口的那一刻,我的心情纠结到极点,别人都是虎口脱险,而我们现在却往虎口里钻,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明知是石虎,但前面或许比遇上老虎更加凶险。

    里面宽阔异常,空气却不好,淡淡土腥味和臭味、烟熏的味道混在一起,刚进去着实受不了。

    在外面的时候,以为里面是实的,进来后发现并非这样,数块儿从底到顶的巨石在明暗交界处按一定弧度错位摆开,只有走到跟前,才能看到后面的洞。

    一般人看到虎脸与獠牙上尸体的时候,都会被它的威势震住,不会太注意里面,更不会钻进来看,正好保存了里面的秘密,不禁感叹造这洞的人用心良苦,佩服他的思维慎密。

    打开手电筒,绕过巨石后,眼前又是另一番景象,参差的洞穴两人多高,蜿蜒而下,浅蓝sè烟雾在电筒的光束下摇晃起伏,石壁上偶尔会有一些深黑sè像是鬼划符的文字,地上还散落着已经变成黑sè的骨头。洞不知道有多深,耳边不时听到各种奇怪的声音:时而如虎啸龙吟,时而如野鬼哀嚎,时而如山溪滚滚,里面如低声抽泣,这些声音在洞里听着特别清晰,更让人毛骨悚然。

    老牛轻轻打个哆嗦:“铁炎,这该不会是地狱的入口吧!”

第一五九章 野人谷 1

    整个洞是天然生成,时宽时窄,嶙峋怪石有些从顶部垂下,有些自地底生出,电筒照过去投出的yīn影仿佛正在跳舞的魔鬼。洞底灰尘上明显有野人们留下的脚印,脚印不但大,而且杂乱,想来它们经常从这里出入。

    根据之前对野人的了解,它们的智商最多相当于三四岁的小孩子,困了就睡,饿了就吃,没什么脑子,不会耍出什么太具有科技含量的花样,但这次似乎有些例外,没有庞大的组织与智勇双全的指挥者,绝难造出外面巨大的虎脸石雕。

    我们是非请自来的外人,贸然闯入野人生活、祭祀的领地本就心虚,对洞里的情况又不熟,尽管每一步都迈的非常小心,还是提心吊胆,生怕出现意外。洞里每一块凸起的巨石、垂吊的石笋、洞深处传来的奇怪的声音,都会让我心跳加速。

    进来之前,大家商量好以用冷兵器为主,目的是为了不弄出太大的响声,因为我们不知道里面有多少野人,万一惊了它们,后果不堪设想。但是走了一段后,每个人都是一只手里握着刀,另一只手摸在枪上,随时准备做最后一搏。不知道别人怎么样,我自己已经紧张到极点,如果现在突然跳出个什么东西,都不用打,我就认命了!

    偏偏在这时,一声巨大而悠长的吼叫从黑暗的深处传来,如鬼哭,似狼嚎,撕心裂肺,像被热油淋身,剥皮剜心,身体正承受无比的痛苦。

    我脑子当时就炸了,怔在当地,还没进来的时候,老牛说这里是地狱的入口,难道被他那破嘴说中了?否则,又怎么会有那么痛苦的惨叫?

    熙柔脸sè苍白,握着军刀的手不停颤抖,见我们正看她,脸上现出一种不自然,那是极度恐惧时才会有的表情。

    老牛用胳膊猛擦着脸颊的汗珠,声音带着些结巴:“铁炎,你是不是要说点什么?”

    烟尘在手电筒的光束下不断变幻着,呈现出各种奇幻景象,yīn森的洞穴不知道从哪儿飘来一股臭味,更为我的心里增加了重重的负担。突然想逃离这鬼地方,但出去也一样无路可走,只得按捺住不安的情绪,苦笑道:“我现在只想吟诗一首:床前明月光,李白睡的香……”

    如果是以前,老牛肯定会跟我说笑两句,现在却变的一本正经:“得了,我问你对这洞的看法!”

    前途福祸难料,都不是我们所能决定,该死活不了,不能在危险没有来临之前就把劲儿用完。便拿电筒认真将洞里扫了一遍,低沉着声音道:“初步观察,这是个石头洞!”

    此话一出,我就赶紧闭嘴,因为不止熙柔有些不耐烦,就连老牛也对我摇头叹气。我郁闷道:“不就说笑两句,至于吗?”

    熙柔压低声音道:“这个洞有股火气!”

    火气?再看周围时,果然发现有很多不合常理的地方。老牛家有个的窨井,农家储物用的,但挖的稍微大点。它冬暖夏凉,舒服无比,我们经常下去一呆半天,对里面的温湿变化可以说相当了解。一般情况下,洞底冬天相对干燥,夏天相对cháo湿,而我们所处的这洞却异常干燥,看不到有任何苔藓或其它yīnxìng植物生长的痕迹,仔细感觉一下,它虽然没有炎炎夏rì那么高的温度,却有一股热浪有暗中涌动,飘起来的灰尘都很难落下。

    “还是熙柔姑娘眼慧心细,一眼就看出问题所在!”老牛嘿嘿笑着向熙柔道,样子带些媚态,让我想吐。正准备把头转过去,老牛突然扯着嗓子道:“铁炎哪,你听说过冷水煮青蛙的故事吗?把青蛙放到冷水锅里,锅底点上火,愚蠢的青蛙不会跳出去,而是慢慢被煮熟……”

    老牛的样子让我很不爽,想到他得意之下便会失言,带着报复的心理不动声sè道:“嗯?你的意思是咱们现在就在锅里?”

    老牛果然越说越离谱:“书上说,十八层地狱再往下就是地心,地心全是翻滚炽热的岩浆,依我看……”

    我也不知道老牛看的是什么书,竟然这样写,简直就是胡吹乱扯,误人子弟,带着嘲讽道:“据我所知,地心距地表最近的距离也有六千多千米,比从中国的最北端到最南端都长,你掐着指头算算,咱们下来多久了?你坐火箭下来的?”

    老牛有些愠怒,瞪着眼睛道:“铁炎,你说的六千多千米是你拿尺子量出来的?”

    他这明摆着是找茬,我一口顶了回去:“那倒不是,我闲着没事的时候一锄头、一锄头挖出来的,挖出来的土,不是堆起个喜马拉雅山吗?”老牛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之后就像霜打的茄子,蔫了下去,再没说话。

    熙柔拿电筒扫着地上,面sè凝重:“野人的脚印依然很清晰,我们只要沿着脚步走,就绝对不会错!”看着熙柔已经走远,我正想跟上去,老牛突然恶狠狠的扑到我身上,掐住我的脖子拼命晃起来。我心里一阵恐惧:老牛这是发疯还是中邪了?

    正在犹豫是不是还击,老牛已经把手拿开,爬在我耳边怒道:“铁炎,你个混蛋,知不知道自己在干吗?”

    老牛也没用太大力,可毕竟掐在喉咙上,让我感觉很不舒服,一边揉着,一边没好气道:“你他娘发什么疯?老子以为你被鬼附身了呢?”

    老牛依然是凶神恶煞般的眼神:“你刚才要是多少配合我一点,装下神,再弄下鬼,把前面说成过去就没命的森罗地狱,吓她个半死,让她主动回去多好!”又叹口气:“我jīng心布的局,全被你搅乱了!”

    虽然清楚的知道老牛这套把戏很难骗过聪慧的熙柔,但还是为他的用心良苦而感动:“咳、咳!兄弟之间太没默契的确不好,但你也应该给我个暗示嘛!”

    老牛听我这么说,不满之情溢于言表:“我给你递了多少个眼sè,你……”

    记得他刚才跟我说话的时候,表情的确有些古怪,可惜我没在意,的确是重大失误,只得嬉皮笑脸道:“洞里太黑,没看见,以为你脸皮抽筋了呢!对了,你要是真想撤,咱们现在不也可以走?”

    老牛满脸无奈:“我也想哪,可咱们不是答应她了吗?有点职业jīng神好不好?”

    我顺口来上一句:“你就当自己说的话是屁!”

    老牛又想再发作,一声女人的尖叫突然从前面传来,加上洞里的回音,凄厉刺耳,跟女鬼受刑发出来的声音差不多,直让我头皮发麻。可又觉得那声音十分熟悉,像是熙柔的。她遇上了什么?我和老牛对视一眼,赶紧冲过去。

    熙柔脸sè苍白的靠在洞壁上,额角冷汗直冒,双腿战栗,看到我们过来,也不说话,大口喘着气,仿佛恐惧到极点。

    因为我站的比较靠前,老牛慢慢抬手指着前面:“铁炎,去看看!”

    “靠!”我心里暗骂老牛一句,尽管不满,却没拒绝,这有两个原因:第一我不想在熙柔面前表现出懦弱,第二我也没太把看起来还很年轻的熙柔放在眼里,觉得她冷冷的表情是装出来的,内心也就与一个十几岁的女孩相当,小女孩嘛,很容易受到惊吓,所以我要表现一下大男人的无畏。

    几步外,是一个将近直角的转弯,里面有轻细如摩擦的声音传出,小心走过去时,发现转过去之后便是个巨大的洞穴,十几丈阔,半人多高的碎石散落在地上,电筒照过去时,是一个个巨大的黑影。正对面洞壁的裂缝中,夹着一个蓬头垢面般棕白sè毛发的丑陋嘴脸,像个野人的头颅,其它的再没什么东西。

    我轻蔑一笑:看来熙柔小丫头还是太年轻哪,一个野人的脑袋就能把她吓成这样。可略一思索又觉得不对,熙柔似乎还不至于被这东西吓到,除非还有其它东西。就在这时,突然觉得那颗头颅竟然动了一下,赶紧把电筒转过去,发现它青黑眼窝里透出来的是晶莹的光芒!

    死人的眼睛不会放光,野人也不例外,心里不由一颤:难道它是活的?

    “呜!”那颗头突然猛的向前伸出半尺,怪叫着向着我龇牙咧嘴,似乎要从裂缝里钻出来,它的嘴比我的拳头还大,牙齿黑黄sè,口水直滴,面目更加狰狞,跟个饿鬼差不多。我心里一慌,立即后退两步,身体一下撞在洞壁上,现在终于知道熙柔为什么被吓成那样了!所幸的是,那野人被卡在裂缝里,根本出不来,但它的头却不断向前探,作出威吓壮,伤不到人却能吓到人。

    “铁炎,它又钻不出来,至于把你吓成这样吗?跟个婆娘似的,一点用没有!”我过来后,老牛也跟了上来,他比我好一点,我被吓退了两步,他退了半步,五十步都有资格笑百步,半步自然有资格笑两步。

    老牛把手里工兵铲在我面前一晃:“看我把它的脑袋切下来,让它嚣张!”

    看着老牛大步流星往前走,我也不甘示弱,握着拉孜藏刀的手一紧,跟了上去,走到洞中间一块儿巨石边时,老牛的身子突然一个趔趄,一头钻到石头下面。我心里一惊,张口骂道:“老牛,你他娘的是瞎子?连路都不看?”

    正准备过去拉他起来,眼角就瞥见旁边站起个巨大的黑影,它一只手拦腰将我抱住,也将我的双臂锁死,让我不能动弹,另一只手捂住我的嘴,身子一转,把我拉到岩石下。

第一六零章 野人谷2

    求生的yù望促使我拼命挣扎起来,可每动一下,那东西抓我就抓的更紧,让我疼痛难忍,它的手里似乎有虎熊之力,难道是野人?上一次和他们遇上是在血祭坛,千难万险中,稀里糊涂逃得一命。今天不敢奢望再有人来救我,只能无奈感慨:真他娘的流年不利,竟然又栽到它们手里,只能说冤家路窄,同时也猜测自己接下来的命运:被送上祭坛?被穿在虎面浮雕的巨牙上?

    巨疼之下,我放弃了挣扎,也就在这时,一张脸由模糊变的清晰:星眸剑眉,英俊冷漠,不带任何表情,死死盯着我。他捂在我嘴上的手没有拿开,我叫不出来,如果能叫出来,我肯定骂死他,竟然是洛雨。

    原洞湾分别之后,就没有见过他,也是在血祭坛上,金雕带走花蜈蚣头顶珠子的时候,野人意图阻拦,洛雨用凤尾箭帮助金雕逃脱,我们虽然没见到他的人,但箭绝对不会错,天下不会有其它人用凤尾箭。

    我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与他见面竟然在这个地狱般的古洞里,并且连个招呼都不打,这么粗暴的对我,吓我个半死,心道:今天你要不给个说法,老子拼了命也要跟你玩儿到底。

    “看那边!”洛雨压低声音,手慢慢从我嘴上移开。

    这混蛋在闹什么玄虚?带着这个疑问慢慢从藏身的石头下探出头时,眼睛都直了:离我们几丈远的地方就是洞口,这个洞口比我们之前走的要宽些,洞口的左上方,一张二尺多宽的白sè虎脸在一丈多高的洞顶轻轻摇摆,尖锐的獠牙闪着金光,铁红sè的眼睛如同两滴飘在半空的鲜血。

    这只白虎绝对是活的,如假包换,我甚至感觉到它嘴里喷出的血腥味与眼睛里透出的死亡气息。

    我们过来的时候,只顾盯着洞壁裂缝里钻出来的野人,没注意到旁边还有个大家伙,如果不是洛雨拉住我,或许我们会撞到它嘴里,但也感到有些不正常:山里的野兽大多凶猛,更有极强的领地意识,我们在它面前几丈处晃悠它居然没有攻击,便奇怪道:“这只白虎是豢养的吧!”

    说完这句话,自己先苦笑起来:谁会养这东西?单看它那张脸,就知道身体不会小,就算有人敢养,估计也养不起!

    “白虎?这也配叫白虎?”低沉而冰冷的声音,透着轻蔑,却很熟悉,立即想到一个人:支吉梯玛。

    “铁炎,你没事吧!这老鬼……不……老先生出手太狠了,差点儿把我的脖子拧断!”老牛慢慢从石头那边爬过来,不住的转头着脖子,突然不动,失声叫道:“洛雨,你也在!”洛雨背靠在石头上,眼睛望着漆黑的洞顶,似乎在想什么,老牛跟他说话,没有丝毫反应,我们也没觉得奇怪,因为已经习惯。

    支吉梯玛和洛雨对我们来说就像一个迷,从里到外都让我们琢磨不透,也让我心底升起一个巨大的疑问:这两个土家族的重要人物不会凭白无故跑到这洞里,他们想干什么?记得土王庙里也有白虎浮雕,浮雕上面的文字证明白虎跟土家族人有莫大关系,难道他们为了白虎而来?

    但是,刚才支吉梯玛的语气分明肯定洞里这东西不是白虎,它会是什么?转头时,洛雨依然望着洞顶发呆,支吉梯玛双目紧闭,跟老僧入定差不多。指望这两个人主动给我们指点迷津似乎不太可能了,正准备再看看那怪物,老牛低声道:“铁炎,你满头大汗也不擦一下,不难受吗?”

    我早就汗流浃背,可一直都以为那是刚才吓出来的冷汗,被老牛一提醒,才感觉洞里的温度比刚才又有提高,连稳坐不动的支吉梯玛和洛雨的额头都不停往外冒着汗。难道这个洞真的是个蒸笼,要把我们都给蒸了。

    “时间快到了!”支吉梯玛身子一晃,开口道。

    洛雨“嗯!”了一声,无奈叹了口气,面无表情盯着我,回答了我的疑惑:“刚才你说对了一半,它是被豢养的,但不是白虎,是镇邪的魒犬!”洛雨强调这个,无非想告诉我们这只魒犬不配跟他们心目中神圣的白虎相提并论。

    魒犬我没听说过,但注意到洛雨说到它是镇邪的,镇邪的兽为什么会在洞里?难道这里有不干净的东西?会是什么?正想看清楚,洛雨又道:“他们来了,去把你们的朋友带过来,等下跟在我后面!”他们?朋友?我暗骂一声,话说清楚点会死哪!

    我不知道洛雨说的他们是谁,但猜到他说我们的朋友应该是熙柔。我们过来的时候,熙柔没有跟着,这会没听到有动静,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晕过去了。

    看着支吉梯玛与洛雨如临大敌的神态,我意识到事情的严重xìng,却在这时,熙柔远远走过来,带着试探的语气:“你们两个没事吧!”

    “呜!”爬在洞壁裂缝里那个野人已经很久没动,在听到熙柔的叫声以后,猛的抬头,受刺激般不安挣扎起来,朝熙柔站的地方龇牙咧嘴。熙柔这次做足了心理准备,尽管脸上有些惊恐,却并没有像之前那么狼狈,继续壮着胆子往前走。

    她越走越近,野人的吼声也越来越大,终于惊动了本来安安静静呆在角落里的魒犬,魒犬怪吼几声,声音短快如雷,跟平常的狗叫有点像,声音却大的多,又在洞里,震的我耳膜yù裂。突然,整个洞渐渐明亮起来,不过不是天光,也不是灯光,而是将要冷却的火炭般的暗红sè,暗红sè最先在魒犬身上开始出现,然后是洞底、洞壁,很快整个岩洞都变成红sè。

    老牛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沮丧道:“铁炎,我说怎么这么热,原来到处都是火,咱们不能等着被烤熟呀!”

    片刻功夫,洞里的颜sè变的非常吓人,周围像是堆满了燃烧的木炭,可我并没有觉得热,反而感觉一股浓浓的yīn气,支吉梯玛冷冷道:“这不是火,是血,看外面!”

    洞壁浸了血之后,变成半透明,隐约看到石壁外面几个人在晃动,它们身材高大,个个都戴着白虎面具,对着这个洞手舞足蹈,似乎在举行什么仪式!

第一六一章 野人谷 3

    魒犬更加狂躁,不住的摇晃着脑袋,在洞壁上乱撞,烟尘飞溅,巨吼如雷,洞壁又是暗红的血sè,我仿佛看到一个在血海里挣扎yù出的怪物。更要命的是它就在洞口旁边,我们根本不敢过去。

    但我也知道,站在这里更不是办法。心里有些懊恼,把火气全撒到支吉梯玛和洛雨身上,愤怒的吼道:“如果不是被你们拉住,我们已经在外面晒太阳了!现在天都快塌下来了,还站在这里干吗?等死吗?”

    支吉梯玛全神贯注盯着发疯般的魒犬,被我乱吼一通,有些发怒:“想死的话,你随时可以走!”

    “走就走,老子难道会怕?”话说出口,我便后悔:一个人拿命做赌注,肯定是为的是活的更好,除了逼不得已和迷失心智,很少人主动结束自己的生命。支吉梯玛跟洛雨敢藏在这里,目的绝对不是等死,如果推测的再大胆一点,洞里将发生的一切都在他们的预料之中,什么时候怎么做他们比任何人都更清楚。

    我犹豫着,正在想是不是该迈出这一步,老牛拍着我的肩膀道:“铁炎,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娘家人就在你旁边,你还怕个啥?”

    老牛这句话让我感动的稀里哗啦,可细细琢磨一番,又觉得非常别扭,使劲儿白了他一眼,抬高些声音:“谁说我怕了,你以为我会怕?魒犬魒犬,犬不就是狗嘛,老子好久没吃狗肉了,正想拿它打个牙祭呢!”

    话刚说完,洛雨猛然转头向着熙柔那边,大叫道:“小心!”

    熙柔正小心翼翼往我们这边走,听到洛雨的叫声,立即把身子一扭,向地上爬去,随后,魒犬巨大的脑袋一下出现在那里,速度快到令人咂舌,但熙柔的速度更快,在地上一滚,轻松躲过,双手在地上一扒,向我们藏身的石头后面跑来。

    魒犬自是不会放过,狂吠一声,如影随形跟了过来,诡异的虎脸,青白sè的獠牙,以及深陷在里面的血红眼珠,还有嘴里喷出来的腥味让人感到即恶心又恐惧,可能是又离的近了,我感觉它的脑袋又大了很多。

    洛雨离的最近,看着魒犬过来,随手夺走我抓在手里的拉孜藏刀一下劈在它的脸上。

    “轰!”魒犬的整颗脑袋一下撞在我们前面的巨石上,将近一人高的巨石差点儿被它掀翻,烟尘之中,一张白虎面具摔在地上,却摇摇晃晃升起来一颗更加怪异的脑袋。洛雨管这东西叫魒犬,粗略的看,它稍长的口鼻的确和现在的犬科动物有些类似,却又有不同,青黑相间的面皮如同花豹,上下两对一尺多长的獠牙,耳朵高竖,胡须横伸,钢牙密排似插刀,眼珠凸起如滴血,看一眼就毛骨悚然。

    心里暗道,不知道是谁能如此厉害,竟然给这鬼东西也戴上白虎面具,更不知道这白虎面具意味着什么,难道真如洞口那白虎浮雕上所书的:行天之罚,罔有悠赦?可看魒犬的长相,就知道它不是好东西,指望它行天之罚,要有多少人惨死都是未知,它充其量就是远古统治阶级荼毒人民的工具。

    说来奇怪,魒犬头上的白虎面具被洛雨一刀劈掉之后,它竟然老实了许多,慢慢把身子缩了回去。这才发现,它不但脑袋大,身子也不小,能看到的有一丈多,剩下部分跟洞壁长在一起。本应该是四条腿,外面只有两条,可能是被困的太久已经习惯,它两条腿交替往回退的时候,也不显得笨拙。

    从地上爬起来的熙柔满身尘土,花容失sè,胸脯不住起伏,呼吸似乎都变的急促。

    静,整个山洞突然无比的安静!魒犬安安静静缩回它那个角落,跟我们刚看到它时的样子差不多,唯有洞壁上的暗红血sè依然不退。魒犬并没有受到致命伤,仅仅是白虎面具被毁,应该更狂躁才对,可它却没有,难道面具被毁对它是种解脱?

    我马上知道自己错了,并且错的很离谱:魒犬旁边的洞底,有个人影慢慢走了进来,它身形相对矮小,与两三米高的野人比起来,不值一提,却比那些野人让人更为恐怖,它没有脸。确切的说,连身子都是一团淡红sè的雾,说是鬼都不过分。

    我一直不相信这个世界有鬼,但我更不愿意相信这是个人,甚至是野人。

    它轻轻的抖动着身子,手做个拉门的动作,像是回到家里的人习惯xìng的关上房门,“吱吱呀呀”一阵怪响,一块儿与洞口一样高的巨石开始缓缓移动,片刻之后,把洞口完全堵死。

    每一个人都瞪口呆,屏住了呼吸,连支吉梯玛的脸颊也渗出冷汗。我使劲儿眨着自己的眼睛,希望自己看错了,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可睁开眼睛后,那淡红sè的人形烟雾依然就在不远处。

    老牛结结巴巴道:“铁,铁炎,人家把门都关了,像是不太欢迎我们,我们赶快走吧!”

    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流,十分难受,却不敢擦一下,勉强从嘴边挤出几个字:“门都关了,咱们还往哪儿走?”

    老牛低声道:“不是还有后门吗?就咱们进来那洞。”

    “哈哈,哈哈,来者是客,我还没尽地主之宜招待你们,你们就走,不喜欢我这里吗?”一个陌生的声音从我们面前传来,苍老而沙哑,像仈jiǔ十岁的老太婆。我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因为面前没有人,只有那团红雾!

    在我看来,它仅仅是一个影子,怎么会说话?难道有人装神弄鬼吓我们?想到这里,豁然开朗,甚至为自己遇事不惊还能做出科学判断而感到自豪。我使劲儿盯着它,想从看出一些端倪,确切的说,是想找出这个影子的主人。

    就在这时,那声音又传来了:“外来人?你对我很感兴趣吗?”

    声音的确是从红sè影子那里传过来的,却没有看到其它人,便把眼睛转到它身后,那里是变成暗红sè半透明的石壁,难道声音是从洞外传进来的?

    “我跟你说话,你往哪里看!”那声音突然怪吼起来,像是有些暴躁,同时用手指着我。如烟如雾般的手,血一般的颜sè,严厉的声音,吓的我三魂出窍,差点儿归位,两腿一软,差点儿爬到地上。

    老牛焦急喊道:“铁炎,这还真的是个鬼,趁着的门还没关,咱们快跑吧!”

    “跑?”被他这么一提醒,才想起中国兵法中的最jīng妙、最具实战意义的一句话:三十六计,跑的快为上!我们两个早被吓的不行,现在达成默契,自然不再停留。

    “不要动!”支吉梯玛突然暴喝道。

    我心里道:“傻子才不动呢,你喜欢这里就自己呆着,老子陪你们玩儿不起!”但只顾着跑,嘴里没说出来,哪儿知仅仅跑了两步,脚裸便被什么抓住。

    被吓个半死,却不能摆脱,又是逃命之际,冲势正足。“啪!”巨大的惯xìng让我把它扯断,而我也往地上扑去,隐约中,我好像看到洞底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很多白sè骷髅,抓在我脚上的也是一根人的手臂。暗骂道:这洞原来是它娘的鬼窝呀!

    由于心里慌乱,爬到到地上后,就赶紧爬起,却看到地上的骷髅都朝我围了过来,似乎想把我永远压在下面。挣扎中,手臂一软又跌了下去,也不知道是被骷髅抓了,还是被咬了,反正痛的要命,就在这时,一阵红光劈头盖脸飞了过来。

    顿时一阵绝望:“完了,这些骷髅都让我不能摆脱,更别说那鬼一般的红雾了!”身边人影一闪,洛雨和熙柔从后面冲上来,连拉带扯把我和老牛拖了回去。

    我感觉自己已经无地自容,连抬头看支吉梯玛的勇气都没有,低头喘着气。老牛也没抬头,用手臂碰我一下,两人都是苦笑。老牛摸着手臂上一个个红sè血点,轻声道:“铁炎,这是朱砂吧!”

    “朱砂?”刚才我们被骷髅围攻,一团红光过后,那些骷髅就不动了,我以为是对面那鬼,却不想是支吉梯玛为救我们撒过来的朱砂。我身上也有,洞里本来就热,早出了一身汗,朱砂粘到身上便融化成点点红sè,像是难看的斑疹,指头划过更是一道猩红,像是血!

    洞里又安静片刻,苍老刺耳的声音再次响起:“隆吉梯玛还好吗?”

    隆吉梯玛?不是支吉吗?以为自己听错了,却见支吉梯玛脸上青筋暴涨,目中喷火:“狌旋,今天我代隆吉梯玛来跟你做个了断!”这鬼一般的红雾居然有名字,叫什么狌旋,名字挺怪,像是和支吉梯玛还有些渊源。

    狌旋yīnyīn一笑:“呵呵,好好,一个死了,又来一个!你等下,我马上招待你!”说着,朝夹在洞壁上那个野人招招手。

    红雾般的手在暗红sè的洞里几乎看不清,但那个野人却像着了魔,怪吼着摇晃着脑袋拼命往外爬,在洞壁挣扎的样子更加疯狂,过了片刻,突然带着一道红雾飞出,重重摔在狌旋脚前不远处。

    我的心再次狂跳起来,因为飞出来的野人只有半个身子,腰间有明显被抓烂的痕迹,应该是它为了出来,才用利爪把自己的身体撕烂。半个身子野人,腰间不停向外冒着血,却低声呻吟着,两只巨大的爪子交替在地上扒着,慢慢爬到狌旋脚下,像是忠诚的奴隶去见它的主人。

第一六二章 青麢之刺

    野人也是血肉之躯,没有了下半身的野人每动一下都承受着极大的痛苦,手臂落地时如丧尸般机械呆滞,重重砸在地上,尘土溅起半尺多高。它拖着半个身子行进时,腰间流出来的鲜血和泥土混出一道腥红sè的烂泥,空气里飘浮的也是浓浓的血腥与恶臭。

    两米不到的距离,它爬了半分多钟,到狌旋脚下的时候,已经虚脱至极,却用尽最后的力气,用嘴恭恭敬敬的亲吻着狌旋的脚,然后一头扎下去,再也没有起来。

    野人撕裂自己身子从洞壁裂缝钻出来,却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狌旋一眼,或许它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它根本没有看狌旋的资格!能在临死前亲吻狌旋的脚,已经是它莫大的荣耀!

    暗红yīn沉的洞壁前,如雾如幻的狌旋傲然屹立,似乎习以为常!

    这种远古宗教式的崇拜,在我看来是那么的不可思议,是什么促使野人舍弃自己的生命,用自己的鲜血表达对狌旋的崇拜、爱慕?我心里升起一丝恐惧:狌旋到底是谁?拥有怎样的本事,让野人敬畏如神?

    终于,狌旋动了,在野人倒下半天后,才慢慢躬下身子,轻轻扶摸着野人的额头,用低沉的声音叫道:“孩子!你们的血不会白流,你的怒火将永久燃烧!敌人将以生命为代价来跪拜你,让你得到永远的尊崇!它们将是你千年的奴隶,永远的的仆人,供你驱使,为你效劳!”

    老牛听着很不爽,瞥着嘴道:“铁炎,他这思想太危险哪,完全是没见过世面的山野村夫,没受过马列主义、**思想的熏陶,不能体会英特纳雄耐尔的真谛,一派唯我独尊的帝王作风,咱们是不是该给它上堂思想政治课,好好教育它一番?”

    血腥而邪异的一幕,鬼气森森的洞穴,死亡就在眼前,危机一触即发,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含糊应付道:“嗯!这个很有必要,你先给他讲点儿简单的吧,从最基础的开始,五讲四美三热爱!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什么的……”

    老牛也不客气,大大咧咧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想当年我在学校的时候,就是学习标兵,少先队员,思想进步的无产阶级革命接班人,教育收服它,让它认错写检讨还不容易?”老牛说着,向狌旋大声叫道:“同志……”

    我苦笑一下:“老牛你真是脑袋进水了,同志虽然不属于外来词,古时却没这么叫的,人家听的懂吗?”

    老牛略一思索:“也是,那该叫什么?先生?大哥?”

    对阶级敌人当然不能用这么文雅的词了,亏他还说自己是革命接班人,真是太对不起人民的栽培了,略微提下嗓门:“我教你吧,你就管它叫孽障!”

    “呜!”狌旋像是听懂了我的话,猛的低声咆哮看着我和老牛,吓的我们不约而同后退一步。

    狌旋的身上充满着诡异,我根本就看不懂,它一出来就将洞口封死,并且召出满地的骷髅。刚才被骷髅抓到的时候,如果不是支吉梯玛撒出一把朱砂,我和老牛说不定也变成骷髅了。看着狌旋暗红如血的身体,两人早吓的不行,再不敢动,别说让我们教育它,它不教育我们,我都很适足了。

    而狌旋的眼睛却只在我们身上略作停留,便转到支吉梯玛身上,身体轻轻一抖,低声道:“青麢之刺?”

    不知道什么时候,支吉梯玛的手里已经握了根一尺多长的刺,乍眼看时觉得它仅仅是一根普通的树枝,又像一条蜿蜒的怪蛇,看的仔细才发现是动物的角,应该是传说的青麢。麢就是现在所说的麢羊,医学文献里明确记载它的角能辟恶驱邪,蛊毒恶鬼,五尸遁尸等鬼邪挟侵之症,将它的角磨粉吞咽,还可解虫蛇之毒。关于麢羊角,又有千年红,万年青的说法,十数年的麢羊角很多人都见过,不足以道。但是,上千岁的麢羊角才算的是宝,味略腥,sè殷红;万年以上的麢羊角是宝中至宝,无味,sè碧如玉,却如金坚,才叫青麢。

    青麢广纳天地灵气,才有万年之寿,至灵至圣,鬼邪不侵,如凤毛麟角,可遇而不可求,很多巫师为了增强道行,或是济世救人而进山寻找,却连见到它的缘分都没有,只能抱憾而终。

    狌旋身带鬼气,如尸似魔,或许只有青麢之刺能对付它,可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如果狌旋真的是鬼,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僵尸、骷髅复活还是yīn魂索命?

    本想再看一眼传说中的青麢之刺,竟然发现支吉梯玛的手在微微颤抖,这不像冷静稳重的长者在临战前应有的状态,更不是一副必胜姿态。我心头浮起一种不祥的预感:难道青麢之刺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神?还是狌旋的道行已经超过青麢之刺?

    我看不出狌旋是什么表情,但我隐隐觉得它也紧张,只不过它不是在jǐng惕支吉梯玛,而是旁边的魒犬。魒犬终究是只狗,还是只未被训的服服帖帖的狗,它似乎受不住血腥味的引诱,虽然还爬在狌旋身边,却不安分的摇晃着脑袋,用长长的舌头舔食着野人流出来的鲜血!

    “哈哈,哈哈!”几声大笑在身边响起,在空寂的洞里听起来特别响亮,吓了我一大跳,笑的人竟然是支吉梯玛。

    包括洛雨在内的所有人都是满脸迷惑,却没人问梯玛为什么笑。沉默寡言的洛雨不会问;熙柔应该跟支吉梯玛第一次见面,不好问;至于我和老牛嘛,得罪他太多次了,问也是自讨没趣。

    却在这时,支吉梯玛带着幸灾乐祸的口气向狌旋朗声道:“没有面具的束缚,魒犬还能乖乖听你的话吗?”

    “哈哈,哈哈!”狌旋也笑了起来,笑声中透出的是无尽凄凉,仿佛地狱里的声音,稍顿一下,突然悲愤喝道:“巫甲犯下的错他自己承担,为什么要用白虎血咒诅咒他的后代?几千年了,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们?我们受罪你又能得到什么?”

    巫甲?白虎血咒?我立即想到之前在土家寨子里看到白虎浮雕上那个远古的故事:在一次神奇的九星连珠之后,天空中的太阳、月亮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是终rì的电闪雷鸣,瓢泼大雨。一百多昼夜的暴雨过后,山林全部塌陷,树木全部被摧折,水里到处都是动物和人类的尸体,部落里唯一的火种也在风雨里几yù熄灭。火种是太阳神交给族人使用的,如果熄灭了,太阳神就会降下灾难给人们,整个部落也因此而陷入一片恐慌当中。而这时,部落的敌人山鬼族人则蠢蠢yù动,它们不断的向守卫火种的神鸟与部落勇士们发起攻击,意yù夺取火种。部落首领斯图利为了不让整个部落遭受灭顶之灾,就对太阳神发下毒誓,愿用生命来守卫火种,并且准备带领部落勇士偷袭山鬼族。

    然而,部落的副首领巫甲平时对斯图利有所不满,便偷偷的将偷袭计划通知了山鬼族,希望借山鬼族人杀死斯利图。山鬼族人得到巫甲的消息后,果然预先在部落勇士们的必经之路上布下毒虫血兽,斯图利和他带领的勇士们刚走到那里,就遭到了埋伏,勇士们死伤殆尽,斯图利首领被部落的保护神白虎救得一命。

    斯图利逃回后,发现守卫着火种的四只神鸟全部被shè杀,部落副首领巫甲正与抢夺了火种的山鬼族人在一起庆祝。看清这一切后,斯图利愤恨难当,他用利刃刺破自己的四肢,用自己的鲜血与生命发动了远古首领留下来的“白虎血咒”。斯图利把自己的身体化为一座大山,将圣火与与罪恶的山鬼族人全部压在山下,并派白虎守住出口,让山鬼族人永远只能生活的漆黑的地底。背叛了部落的巫甲,遭到了斯利图首领最恶毒的诅咒,它的后人将跟长的比山鬼们还要丑陋,浑身生出白毛,只能爬行,不得活过三十年,直到圣火重现天rì。

    巫甲并不甘心,一直都在想方设法破解斯利图对他们的诅咒,他无数次想进入山下将圣火带出,但都被忠实的白虎给赶了出来。巫甲无奈之下,就把自己所有的财富送给部落新首领与长老们,希望新首领能念在他曾经为部落贡献过力量的份上,取消对他后代的诅咒。新首领与长老们经过商讨,都认为巫甲虽然对部落有功,但是害死部落里众多的勇士与族人斯图利的罪过却不能饶恕,仅仅将诅咒改为让他的后代少受二十年苦,二十年后,他的后代将依然被诅咒,变成浑身白毛的怪物,在痛苦中再活十年,然后死去!

    我一直都怀疑白虎浮雕上这段记载的真实xìng,可现在狌旋的咆哮似乎告诉我,这个故事不但是真的,并且还没有结束!

    支吉梯玛冷冷道:“巫甲带人shè杀神太阳神派来守卫火种的神鸟,惩罚是太阳神给的!等到下一个九星连珠,圣火重现天rì,你们受的惩罚自然会结束!”

    狌旋怒道:“你这是借口,圣火就在神农洞!”

    支吉梯玛yīn着脸,没有说话,洛雨接道:“神农洞里没有圣火,我们阻止你,是不想你打扰白虎,白虎一旦出来,就会酿造一场灾难!”

    狌旋屡屡被否定,再也受不了,把全部的气都撒到洛雨身上:“你是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

    洛雨生xìng高傲,哪儿受的了这种气,立即还驳道:“如果不想永远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就乖乖的呆在这里,等下一次九星连珠!”

    这句话刺痛了狌旋的痛处,他低哼一声,轻轻挥舞手臂,洞里顿时yīn风四起,血sè弥漫,地上白sè的骷髅都不停跳动着,似乎只要狌旋一声令下,它们就向我们冲过来,我仿佛到了鬼的世界。据说被骷髅咬到是会变僵尸的,想想就恶心。

    现在我才意识到原来狌旋也是一个巫师,在巫师面前,我们这种凡夫俗子不出手则已,出手就是送死。便战战兢兢的把眼睛转向同样是巫师的支吉梯玛身上,希望他能尽快想出办法。

    支吉梯玛似是胸有成竹,大喊一声:“打魒犬!”

    之前跟熙柔说好进洞后少开枪,可现在情况远远超出我们的预料,鬼都出来了,再不管那么多,三个人听了支吉梯玛的话,举起微冲,对着魒犬一阵疯狂扫shè,洛雨也拿起一把三八大盖儿,连开几枪。

    魒犬虽然长相凶猛,也只是血肉之躯,哪儿能忍受子弹攻击,顿时疯狂起来,它的后半身被困在山体里面,一番怪吼挣扎,山体不住摇晃着,似乎要裂开,烟尘飞舞,乱石翻滚,尽管我躲的快,还是被石头砸了两下,幸亏没砸中要害。刚才野人撕开自己身子才爬出来的那道裂缝,此刻可以轻松过一个人,隐约看到后面是一个很大的空间。

    半天后,魒犬才安静下来,爬在地上像是筋疲力尽。洞里尽是弥漫的尘土,连呼吸都困难,根本就不是人呆的地方,所有人都把眼睛转向那道裂缝。

    就在这时,一张白sè虎脸从烟尘中慢慢朝我们走了过来!

第一六三章 画影

    白虎面具我们已经见过多次,并不陌生,但还是有点心慌。看着它离我们越来越近,我只能干瞪着眼睛,使劲儿往肚子里咽唾沫,只因为面具后面的人是通灵的巫师。

    从古至今,世界各地都有那些靠神弄鬼骗人钱财的假巫师,却从来也不缺少手下真有几把刷子的,博达而jīng通的巫师拥有凡人不具备的超常能力,辨别yīn阳,召鬼唤神,预言吉凶,观星看相,更厉害的能鬼神附体,灵魂出窍,游于虚无之境。或许,狌旋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在场的人里,能对付它的只有支吉梯玛,梯玛一边盯狌旋,一边指着洞壁上的裂缝:“洛雨,跟他们走!”

    支吉梯玛大义凛然的话,让我有些不好意思,虽然明知道我们留在这里不但做不了什么,并且有xìng命之忧,还是硬着头皮道:“梯玛,有什么可以帮忙的,您尽管吩咐!”

    老牛从旁边过来,拉我一把:“铁炎,你留下来就是个累赘,梯玛还要分心照顾你,咱们还是赶快走吧!”

    从支吉梯玛身边走过的时候,心里说不出的感动,虽然他不完全是为了我们。

    细细算来,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救我们,而我却是觉得他太yīn鸷,对他有深深的成见,甚至还怀疑他与野人有勾结。现在看来,或许我错了,他不让我们杀野人,肯定有理由,他对这里的了解超过我们,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他更清楚,做为当地土家族的首领,他身上难以言说的苦衷我们不会明白。

    狌旋并没有追我们的,甚至没看我们,它一直盯着青麢之刺,很难想象,如果不是支吉梯玛和青麢之刺,我们会是个什么样的结局。我的心情复杂着,无奈又不是说话的时候,只是简单的跟支吉梯玛说了声:“你小心点!”

    因为魒犬拼命挣扎造成山体摇晃,野人拼命都没爬出来的那道裂缝已经裂的更宽,可以轻松过一个人,只是裂缝处参差不齐,开裂的石头有锋有刃,宛若张着嘴的怪物,所幸并没有被堵死,也不是太深。

    小心翼翼从裂缝穿过后,眼睛立即一亮,原以为错过了刚才的洞口,还要再搜寻很久,没想到左前方就有一个,洞口不大,透进来的光有些暗弱,但对我来说,它就仿佛黎明时的曙光一样让人兴奋。

    在地下钻那么久,终于要见天rì了,每个人都是笑逐颜开,即将走到洞口时,却都不约而同的停住,回头看那裂缝处,脸上的兴奋变成伤感:因为支吉梯玛还没出来!最让人诧异的是,我们出来这么久了,竟然没听到有任何声音。老牛拍着脑门儿道:“真是奇了怪了,你说他们会在干吗?”

    洛雨把犀角卧虎弯弓从背上拿出来,又抽出一支凤尾箭搭上,神sè凝重道:“你们先走,我回去看看!”

    想到支吉梯玛为我们挡住狌旋,让我们走,突然觉得丢下他不太厚道,把微冲提在手里,挺身而出:“洛雨,要回去的话,大家一起,难道我们兄弟会是怕死的吗?”

    老牛冷冷笑着,一把拉住我:“铁炎,还是算了吧你!人家支吉梯玛道法高强,还有青麢之刺,洛雨的弯弓与凤尾箭同样是辟邪之物,你有什么?想跟巫师斗,依我看:你去当炮灰都没资格!”

    老牛拉着我的手抓的很紧,跟我说话的时候还不停掐我,似乎是想让我清醒点,怕我一时头昏脑胀,做出错误的决定。

    他的好意,我也明白,经他一番提醒,又想到凶猛的魒犬和半人半鬼的狌旋,脚下犹豫起来。

    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让我收回自己说的话,面子上过不去,便倔强道:“人固有一死,或轻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说通俗点:‘生命不在于活着,而在于实现自己的价值!’想想人家雷锋、董存瑞,老牛同志,你这落后的思想该提升一下了!”

    老牛抓着我的手虽然没有放开,但脸上青一阵、绿一阵,非常难看,再不说话。我立即意识到自己把话说死了,万一老牛转不过弯,我就只能跟洛雨去当炮灰了。

    正纠结着暗暗叫苦呢,熙柔往洞口走了两步道:“你们别吵了,外面有人在叫!”

    “什么?”“啊?”洛雨和我先后惊呼一声,各自竖起耳朵,竟然真的听到一个和支吉梯玛很像的声音:“洛雨、杜铁炎,牛旺,你们快过来……”

    老牛狠狠甩开我的手,像是对我有极大怨恨,脸上却笑着,对大家道:“我刚才还说梯玛法力高强,是降妖伏魔的能手,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了,他居然都打败狌旋先出去了!”

    我再回头看洞里的裂缝时,依旧没有声音传出来,不禁心生疑惑:难道看似强大的狌旋是个绣花枕头?在支吉梯玛的手下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洛雨似乎也不太相信,兀自站在那里,盯着裂缝眉头紧皱。

    这时,老牛和熙柔已经走到洞口,两人像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同时惊呼一声抬起微冲,却都没有开枪,相视一眼,连招呼都不跟我们打一个,撒腿追了过去。

    “去看看!”话音落时,洛雨已经奔了出去,我也赶忙跟上。

    洞口左边几十米外的地方,依山修建着一个平台,像是祭坛,共竖着五根两丈多高的方形石柱,石柱顶部各伏着一只凸目白虎,自上往下看,透出无尽威严。但祭坛的奇特之处却在与山体相接的地方:高高的崖壁齐如刀切,正中间依然是一幅白虎面具,两边有几尺的空白,外围jīng心刻绘着各种古朴云纹、远古异兽,让人联想到神农架云气蒸腾,异兽咆哮。

    整道崖壁被画的跟个牌坊状差不多,庄严肃穆,让人不敢多看,最诡异的是:白虎面具的嘴下面摆着一条石几,石几是让人心惊的鲜红,乍眼一看,还以为是白虎嘴里流出了鲜血。血还没干,野人们搞完这些应该没多久,却不知道代表着什么。

    “熙柔姑娘,你刚才眼没花吧!”

    老牛盯着崖壁上的虎脸,纳闷着向熙柔道。

    熙柔没好气道:“你比我跑的还快,自己都没看清,还好意思问我。”

    听着老牛与熙柔的问答,我和洛雨都是满头雾水,刚才他们最先出洞,然后就朝这里奔来,应该是看到了什么东西,正准备问,老牛指着崖壁道:“铁炎,刚才我看到一个戴着白虎面具的野人爬在这里,可是等我们追过来的时候,却没有了,你说它会不会钻了回去?”

    在里面看,这里应该是个洞口,现在却只有一道崖壁。纳闷盯着崖壁上的白虎面具看一阵,突然想到鬼宿积尸地,那里便是利用石jīng将光反shè,让人晕头转向。难道野人为了掩饰洞口,特意在崖壁上做了手脚?

    带着试试看的心理,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儿石头,奋力向白虎面具上砸去,如果崖壁上真有古怪,一下便能试出来,可结果却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石头像是砸在人的身上,并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石头落地后,被砸过的地方竟然有血流下来。

    石头怎么会流血?我脑子“嗡”了一声,都快炸了,正准备上前看个清楚,却发现自己的腿脚像被钉住,非常沉重。我顿时惊慌起来,想叫老牛他们过来帮我一把,却看到几个戴着白虎面具的野人突然从柱子后面钻出来,一步步向我们走来。

第一六四章 画影 2

    一路走来,我们数次与野人见面,每一次都凶险无比,几乎丢了命。唯一的胜利就是在原洞湾,那次靠洛雨与田豪的帮助,以三人重伤的代价杀了两个。但是,在原洞湾是我们摆好圈套,以逸待劳,现在却是中了野人的套,跑都跑不动。

    慢慢走过来的野人简直就是我的死神,它们每向前走一步,我就感觉自己的生命流失一点,心中极度恐惧,焦急的口干舌燥。

    看着野人脸上的白虎面具,我想到过来之前洞口处巨大白虎浮雕獠牙上刻的字:“行天之罚,罔有攸赦!”猛然看到这句话,的确觉得它很威严,很富正义感,但仔细琢磨后,又会觉得它很恐怖,理解成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也不为过。

    《水浒传》里,水泊梁山打的是“替天行道!”的大旗。与“行天之罚,罔有攸赦!”颇有异曲同工之妙,可梁山那伙儿人做的事,还真没多少件能撑起“替天行道!”四个字。晁盖劫了生辰纲后,去投奔梁山王伦,王伦不同意,吴用就智激林冲,借林冲的刀,杀了王伦。这有点类似于抢了一个贪官的钱后,无路可走,就死皮赖脸去入股别人的公司想互相扶持,人家老板不敢同意,就挑拨离间股东闹内讧。其它的人也没几个好的,劫道、开黑店、吃喝piáo赌无所不包,虽然聚在一起拉起了队伍,杀了几个贪官,却并没有给百姓带来多大实惠,攻城拔寨后,钱粮都弄回梁山挥霍。

    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从古至今,都没有任何人有任何证据证明:天一定代表正义。所谓的行天之罚,替天行道,听起来冠冕堂皇,细细思索后就会发现,它不过是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寻衅报复,清除异己,为了更好的中饱私囊而已。

    我边想边叫苦,为自己的xìng命深深担忧,却不经意间看到崖壁的白虎雕刻中摇晃着钻了个戴着白虎面具的脑袋!与旁边几个野人相比,它身形瘦小的多,像是未成年。爬出来后,它突然伸手将自己脸上的白虎面具扯开一半,我顿时看清它的脸,慌叫道:“支吉梯玛,你怎么从石头里爬出来……你没事吧?”

    我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出来的是支吉梯玛,它竟然还戴着野人们的白虎面具。

    支吉梯玛满脸紧张,迅速把扯起来的面具又盖回脸上,快步走到我面前,从腰里摸出一张同样的白虎面具,压低声音向我道:“你戴上面具,野人就不会攻击你了,等下再跟你慢慢说!”

    面具不是很重,用木头雕刻的,惨白而丑陋,透着邪气,看一眼都觉得很不舒服,更不用说要把它戴在脸上,我十二分的不情愿,犹豫着迟迟不动。

    “野人都过来了,你还不快戴上,不想活了?”支吉梯玛的声音焦急而严厉。

    我依然怀疑白虎面具是否真的能救我,白虎是神农架土家人的保护神,斯图利发动白虎血咒保护圣火,灭了山鬼族人,同时也诅咒了巫甲和他的后人,并且派白虎守住洞口,任何人都不能进去。我一直想知道山鬼和野人是什么关系,如果它们是同一物种,白虎就是它们的克星、宿敌;如果它们不是同一物种,我们过来路上,林子里吊着的野人尸体为什么都戴着白虎面具?

    想到这里,我打了一个激灵,一路过来,我们见的野人不少,却没有一个活着的野人戴白虎面具,戴白虎面具的唯有林子里那些死尸!如果我戴上面具,会不会像林子里那些死尸一样?支吉梯玛让我戴上死人才戴的面具,是什么目的?他自己也戴着面具,难道他已经死了?想到这里,我冷汗都渗了出来。

    支吉梯玛似乎没有那么好的耐心跟我耗,抬头盯着我道:“小子,你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白虎面具盖住了他的脸,却掩饰不了他冰冷的声音,让我心寒。

    他的话简直就是不打自招,等同于承认自己出了问题,但看他嘴皮利索,脑子还相当好使,似乎还有救,便跟他扯道:“梯玛,您替我们挡住狌旋,让我们有机会逃出来见见太阳,我们对您是很感激的。我知道您老人家面冷心善,不会别跟后生晚辈们过不去,干脆送佛送上天,好人做到底。反正您已经死了,就别再拉我们下水了,让我们回家去,给您竖个牌位,晨昏三叩首,早晚一柱香的贡,让您在九泉之下,吃喝不愁,香火不尽……”

    “呜…呜…”支吉梯玛yīn笑着,左右轻轻摇晃着脑袋,嘴里轻轻念道:“戴上吧……戴上吧……”

    最不可思议的事在这时发生了:我一直盯着支吉梯玛的脸,确切的说,是盯着他脸上的白虎面具,他摇晃脑袋时,我竟然感到一阵眩晕,眼前渐渐模糊,但意识还是清醒的,感觉自己捧着白虎面具的手机械的往上抬,要把面具戴到自己脸上。

    林子里那些戴着白虎面具的尸体在脑海浮现,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浑身发胀流脓,有的浑身长毛……

    戴上面具就意味着自己会有跟它们一样的结局!我不想死,内心狂喊着,手却不由自主的越抬越高,甚至感觉白虎面具已经贴在自己脸上。

    就在这时,突然有双毛茸茸的爪子死死抓住我的手,又似乎想把面具从我手里夺走!

    接着,一声清脆的锣声响起,头脑顿时清醒过来!

    首先看到的是一个浑身灰黑sè毛发的野人,它脸上也戴着一张白虎面具,离我的脸只有一尺远。我怪叫一声,脚下条件反shè式的后退,却发现我的手还被它抓着,手里还拿着一张白虎面具。它抓了两个人,一个是我,一个是老牛,老牛的手里也拿着一张白虎面具。

    老牛和我反应差不多,也是想躲,野人发现后,先是有些惊愕,突然把手松开,转身快跑几步,扒着两丈高的悬崖蹿了上去。

    野人一松手,我立即后退一步,却感觉自己的腿碰到了什么东西,转头时又被吓个半死:地上爬着四只毛发棕黄sè的野人,它们蓬头垢面,样子十分邋遢,毛发也十分枯涩,像是大病未愈。每个野人手里都抓着一只茅草捆出来的笔,笔上粘满鲜血,它们正用笔在地上画我们的影子!

    我倒抽一口冷气:画影!

    人和鬼最大的区别是什么?人是有影子的,鬼是没有影子的。一旦没有了影子,人就不再是人,也不是死人,而是鬼!鬼没有影子,只能借黑暗来掩饰,所以yīn鬼伤人的事多发生在夜里,越漆黑的夜,yīn气越重,就是这个原因。

    人是有灵有知觉的,影子没有,却是人的一部分,与人永远相随,正所谓形影不离,所以也有人说影子是人的魂魄。影子与人不可分离,一些心怀不诡的邪恶巫师便想出通过影子来控制人的办法,它们在人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将人的影子画下来,然后按个人意愿随意处理,如果想杀死这人,就在影子的脖子或胸口插上一把刀,如果想折磨,就画些蛇虫毒兽,如果更凶残,火烤、水浇、刀割、棍敲都行。

    巫师们施法时,人会根据巫师所用手段的轻重,身体出现莫名其妙的症状,或疼或痒,或是有刀痕,或是有红肿。本来身体挺好的人,身体突然出现诡异的疼痛或是不该有的痕迹,那么就要jǐng惕了,你可能被巫师画影了。

    总之,画影是巫师们常用的yīn险招术,让人防不胜防,中了招的人只能任其摆布,甚至生不如死。

    我们有四个人,地上用血画出来的影子也有四个,四个影子大同小异,唯一不同的是:我和老牛的影子还是人形,而洛雨和熙柔的影子却是人身虎脸!看着手里的白虎面具,我隐隐猜到了什么。

    战战兢兢的转头时,果然看到洛雨和熙柔脸上都戴着一张白虎面具,分别把脸对着我和老牛,依稀看到他们的眼中流露出来怨毒凶残的光芒。

第一六五章 画影 3

    当时,我们的注意力被崖壁上的白虎雕刻流出的血吸引,却被几个野人在背后画影,神智暂失,脑海出现幻觉,稀里糊涂的都把白虎面具往脸上戴,却在中途出现意外,我和老牛被黑毛野人抓住手臂,面具没戴到脸上,野人们画影没完成,否则,现在肯定跟洛雨和熙柔一样。

    不过,眼下这情形也让我们头大,戴了白虎面具的洛雨和熙柔已经迷失本xìng,虎视眈眈看着我们,把我们当成敌人一般,随时会扑过来。旁边的四个野人虽然爬在地上,也对着我们龇牙咧嘴,如同凶猛的怪兽,样子十分可怖。

    老牛突然把白虎面具往地上一甩,似乎有应对办法了,没想他却朝着黑毛野人爬上去的崖壁虔诚的做了三个揖,嘴里也没闲着:“我亲爱的、敬爱的野人兄弟,你轻轻的走,就像你轻轻的来,伸出热情的友谊之手,帮我们脱离苦海,然后潇洒而去。不留名字,不图回报,是如此可爱。以后要是从我家门口过,一定进去做客,我为你摆上酒席,与你促膝畅谈,真心结拜……”

    在这生死存亡的紧急关头,他还啰里八嗦个没完,气急败坏道:“老牛,你他娘的等会儿再发闷sāo行不?”

    老牛握着微冲,白了我一眼:“铁炎,恶有恶果,善有善因,我前世造桥修路,照顾鳏寡孤独,积德无数,才换来今天野人兄弟的相助,你要知道,你今天都是托我的福哪!”我气的鼻子都歪了,老牛却还没完,抬枪指着洛雨和熙柔,喟然长叹道:“人和人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大家都是一起来的,你看看这两位怎么变成这个鬼样子?前世肯定都是欺负良善,造孽颇多的主,才有今天的报应,你要引以为戒!”

    老牛自吹自擂,对我却冷嘲热讽,我嗤之以鼻:“你个龟儿子,走个狗屎运就在这里嚣张,你前世是什么样子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今生偷鸡摸狗,杀生无数,来世肯定当牛做驴,任人鞭打,加倍偿还,赶紧闭嘴吧!”

    被我一骂,老牛没再说什么,反复打量着洛雨和熙柔脸上的白虎面具,向我道:“你说他们两个还有救吗?”

    如果支吉梯玛在,或许有办法,可他现在还没出来,生死未卜。我心里根本没底,只知道解铃还需系铃人:一般情况下,巫师们下的咒会随着自己的死亡而自动消失,血咒除外。画影算不算血咒,我说不上来,但画我们影的几个野人是绝对要杀的,便向老牛道:“你开枪试试!”

    也不知道是我没说清楚,还是老牛真的太不喜欢洛雨,嘴上轻描淡写一句:“这是你说的啊!”抬手准备向洛雨和熙柔开枪。吓的我出了一身冷汗,支吉梯玛要是知道这件事,做鬼都要来找我们索命,赶紧一把拉住,喊道:“杀野人!”

    老牛手抖了一下,狡辩道:“你以为我不知道,我只是想看看他们有没有反应,把你吓的!”

    爬在地上的四个野人像是听懂了我的话,相互对望一眼,眼中流露出恐惧而绝望的眼神,表情神态和人相差不大,如果只看它们的眼睛,简直和人一模一样。虽然怨恨它们对我们画影,可真正抬枪对准它们,内心深处还是有些不安。

    老牛看了我一眼,带着疑惑:“铁炎,你有没有感到奇怪?”

    我犹豫着,说出内心的想法:“对,的确奇怪!之前见到的野人都凶猛无比,这么近的距离早跳起来攻击了,为什么这四只野人一直爬在地上?”

    端着枪的手没有放下,我慢慢往前走了一步,有两个野人低呜着稍稍后退,这才发现它们不起来的原因,它们根本就不可能起来:四只野人无论是腿,还是手臂处的关节要么极度扭曲,要么又肿胀老高,估计已经严重受损,失去功能。可能是经常在地上爬的缘故,它们的手臂与大腿都少皮没毛,甚至磨出厚厚的糨子。

    记得白虎浮雕上有一条就写着,斯图利临死前,诅咒巫甲的后人要浑身长毛,只能爬行!

    我脑子一阵眩晕,趔趄一下,喃喃道:“难道这四只野人都是中了白虎血咒?”

    老牛赶紧扶住我:“铁炎,你站稳了!站稳了!你这是什么情况?被雷劈了?”

    我无心再和老牛说笑,低沉道:“我不是害怕白虎血咒,也不是被同情这几个野人,我只是想到了天元!你还记得天元变成蝙蝠,挂在树上的样子吗?我们身上的蝙蝠毒还没完全被清出去,如果有一天……”

    “呜……”旁边一声呻吟,我立即打住。戴着白虎面具的洛雨和熙柔动作机械的向我和老牛走过来,短短片刻功夫,他们手指前竟然长出一寸多长厚而尖锐的黑sè指甲,比野人的都要长。

    老牛哆嗦一下:“铁炎,这,这算是尸变吗?”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总要想些应对办法,将所有的事情穿在一起想了一下,向老牛道:“哪儿有那么快,死也要有个过程吧,先把野人杀了,地上的画影毁了,看能不能救它们!”

    爬在地上的四只野人可能意识到大难临头,趁洛雨和熙柔围上来的机会,已经掉头,准备离去,我和老牛也不管那么多,抬枪就打,枪声、惨叫声顿时响起,血肉纷飞。没想到枪声却刺激了洛雨和熙柔,各自挥舞着手臂向我们扑来,邪恶的白虎面具,尖锐而锋利的黑sè指甲让我心寒。

    他们来势汹汹,而我们却没有什么办法,用枪打的话,他们就真的死了。攻向我的是熙柔,邪气森森的白虎面具盖住了她的脸,让我心寒,举着手里的微冲就向她迎去。

    虎口一阵巨痛,微冲被她打的飞了出去,而她手臂的力量不减,重重打在我手臂上,连砸带抓将我拍倒在地,又滚了几下,疼的晕头转向。

    我刚才抬起手臂的的那一下,一百多斤的力量还是使上了,竟然是如此狼狈的结局,这样下去,我还能撑多久?心里不禁暗暗叫苦。

    这一幕被老牛看在眼里,带着讽刺的证据向我道:“铁炎,她随手一挥,你就翻在地上,你跟那娘们儿演戏呢?”带着满肚子怒火看老牛时,他把工兵铲挥舞的呼呼生风,挡着洛雨,洛雨急的乱跳,看个缝隙,就向老牛抓去,工兵铲是jīng钢所铸,敲在生铁上都要留道痕,如果洛雨的手臂撞到那刃上,必定断掉,也是老牛心慈,把有刃的面被转了过去,一阵金铁交鸣之声过后,工兵铲一下飞到天上。

    老牛脸上的表情惊恐而又错愕,惊魂未定之时,戴着白虎面具的洛雨又向前一步,伸出利爪向老牛的头上抓去。一两寸长的黑sè指甲足以将老牛的头骨穿透,而我刚从地上爬起来,离他较远,帮不了忙。

    就在这千均一发之际,老牛怪吼着,身子突然向地上倒去,没想洛雨的手臂却如影随形迅速跟上,用力抓在老牛身上,将他提起来,扔出两丈远。戴了面具的熙柔和洛雨如此疯狂,却并没有完全失去理智,也没有追过来,两人都站在那里不住颤抖,似乎在进行痛苦的挣扎。

    老牛嘴角挂着鲜血,虚弱道:“铁炎,你再不想想办法,咱们小命难保哪。”

    他娘的,我又不是巫师,能有什么办法?不过看到地上的画影,我依稀觉得如果把画影从地上抹去,或许有用,可那些血迹都快干了,要用水才行。便向老牛道:“他们的问题不在自身,而在地上,得去哪儿弄点儿水把画影毁了!”

    老牛满脸不悦:“你这蛋扯的也太大了,现在又没雨,去哪儿弄水?”顿了下,像是想到什么:“尿行吗?这一下摔的老子尿急!”

    我苦笑着:“呃!行吧,应该行吧!”

    “你帮我护法啊!”老牛一边脱裤子尿,一边道:“老子就用这原汁原味的童子尿,来收拾你们两个妖孽!”

    按说画影被毁,熙柔和洛雨多多少少都应该有点反应,可它们却没有,我一阵焦急,回头看时,人都傻了:地上戴着白虎面具的画影还在,倒是没有面具的画影快被冲刷干净,也就是说:老牛毁的是我们的画影。

    看着正在把裤子提起来的老牛,我无奈道:“先别急着提裤子呀,那边还有两个!”

    老牛不爽道:“没了!尿完了!”

    画影不除,熙柔和洛雨根本没有恢复的可能,我们的xìng命也都成问题,焦急的冲老牛吼道:“你他娘的不会再挤挤!”

    老牛一愣,瞪着眼睛道:“要挤你挤,反正我挤不出来了,我帮你看着,你快点!”

    我无奈摇着头,只有自己来,尿浇到画影白虎面具上的时候,一股黑烟腾空而起,带着浓浓的腥臭味。我立即如释重负,如果不是起作用,绝对不会如此强烈的反应,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老牛不明就以,惊道:“铁炎,你这是撒尿还是打炮?这么大威力!”

    我一边提着裤子,一边道:“少啰嗦,帮老子护法!”

    “小心!”老牛突然怪叫一声,然后惨叫着倒出几丈远,而我转头时吓的腿一软:一张白虎脸在我背后半尺处,我连躲的机会都没有,就感觉一阵巨痛,眼前一黑,爬在地上。

第一六六章 珥瑶

    半天后,多少恢复了一些意识,感觉背上压着什么东西,转头时却是一张诡异的白虎面具,麻木而冰冷而又恶心,吓我的怪叫一声,连身上的痛都忘了,赶紧用力撑起身子,就地骨碌一下翻身起来,发现它没动,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从身上穿的衣服来看,这个应该是熙柔,也没功夫理会她怎么样,先把自己身上检查几遍,生怕被她咬到过。

    老牛也已醒来,一边坐起来,一边向我道:“铁炎,你真幸福!”

    听着他莫名其妙的话,我奇怪道:“幸福?你看我没死是吧!”

    我的话让老牛有些无奈,他瞥了我一眼,然后道:“被个女人压在身上半天,难道不幸福?”

    我打量熙柔一番:身材曼妙,秀发乌黑,可惜脸上那副白虎面具有些瘆人,但也突发奇想:“哎,老牛,人家经常说的母老虎、母老虎是不是就是指她?”

    老牛嘿嘿笑着:“铁炎,母老虎怎么了?母老虎是家中宝,更是男人成功的动力,苏格拉底、房玄龄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成就?你知道吗?因为他们家中各有一宝在管教着他们,让他们或主动、或被动的思考、定位人生,是他们成为哲学家、政治家、思想家的关键所在。”

    我是个十足的大男人主义者,老牛的话很不合我的胃口,立即打断道:“忍者神龟?”

    老牛嬉皮笑脸道:“你没听说过‘千年王八万年龟’吗?龟寿万年!恭喜你!”

    我瞪了老牛一眼:“你小子才是头顶绿帽一只龟呢!”

    老牛的腰上和肩膀,都被戴着白虎面具迷失心xìng时的洛雨抓出了血,动一下就疼的龇牙咧嘴,拉他起来后,他没好气的看着洛雨:“他娘的,老子好心救你,你却下这么狠的手,真他娘的混蛋!”说着就抬脚向倒在地上的洛雨踢,脸却突然拧了一下,伸在半空的腿跟定住了似的,眼睛直直,低声道:“铁炎,来了一个鬼!”

    夕阳下,一个头戴青黑头巾,腰系彩带的靓丽身影带着焦急神sè匆匆而来,不时还小跑两步。看清来人后,我头皮顿时发麻,嘴皮都有些不太利索:“她,她不是已经死在洞里了吗?”

    那天在血祭坛被野人围攻,醒来后没多久,就看到这个女人,老牛说她是蛇妖,偷偷拿渔线挂在她衣摆上,一路跟着走到一个巨大的洞口,结果真的遇上一条巨蟒,后来老牛还被鬼母上了身,幸亏田豪路过才救了他。

    老牛脸上闪过一丝惶恐:“铁炎,这叫不叫冤家路窄?她不会是找咱们索命报复的吧!”

    我一阵心虚:“是打是跑,我听你的!”

    可是,那女人根本不拿正眼儿瞧我们,远远叫了声“洛雨哥!”就冲了过来。

    她叫洛雨时的声音十分幽伤,充满担心,我不禁诧异:她和洛雨认识?难道她不是蛇妖?老牛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脸上闪过一丝不安:“铁炎,咱们跑吧,万一……”

    老牛分明是心里有鬼,仿佛有什么事隐瞒着我,便不动声sè:“万一什么?万一洛雨醒来后找你算帐?说你欺负……”

    “呜、呜……”嘴突然被捂住。老牛这会儿的样子很古怪,满脸都是不安,不像是他一贯的作风,让我愈发怀疑:“这事你好好给我解释清楚,否则的话,别说洛雨不放过你,我都不会饶了你!”老牛把头转过去,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

    本来以为拿掉洛雨脸上的白虎面具是很简单的事情,扯一下就行,没想还是个技术活:那女人取下扎在头发上的百花银簪,把洛雨的身子扶起来,揽在臂弯里,用银簪的尖对着白虎面具空洞的眼窝边上轻轻一戳,里面便喷出一股如脓血般的东西,奇臭无比,她再用银簪在白虎面具的眼圈边上刮了几下,白虎面具就自己从洛雨脸上掉了下来。

    洛雨的脸略显苍白,两只眼睛上都严重水肿般的鼓起来一圈,那女人掏块儿手帕在上面轻轻一按,就又涌出一股脓液。把脓液擦干净后,她解下挂在腰间的竹筒,倒出些淡绿sè的草药敷在上面。

    我在血祭坛被野人打伤,醒来后身上也有这药,只记得十分好用,身上被野人抓出的很大的伤口,一个晚上就愈合。

    我和老牛跟看魔术表演似的,新奇而又惊奇,如果这女人没来,我们又不懂白虎面具里的玄机,很可能直接从洛雨脸上把白虎面具扯下来,到时会发生什么,就不知道了。

    她放下洛雨后又去帮熙柔,我觉得自己也不能干站着,可又不知道该做什么,只得走过去套个近乎:“妹子,你和洛雨很熟吧?”

    没想到她头都不抬,用简单明了的八个字回答了我:“忘恩负义,没心没肺!”

    搞的我很尴尬,起身四下打量一番,装作若无其事:“老牛哪,这妹子说的是本地方言,我听不太懂,你跟她聊两句。大家都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别冷落了人家!”

    大约一个小时后天sè已黑,洛雨和熙柔也先后醒来。这中间,那女人只跟我们说了一句话,让我们找些柴把白虎面具烧掉,她自己则是一直盯着洛雨。从之后洛雨和这女人的对话中,我们知道她叫珥瑶。

    看的出来,洛雨跟珥瑶感情很深,他们聊了几句,洛雨像是想起来什么了,突然指着崖壁道:“支吉梯玛还在里面!”

    他这句话先把我吓了一跳,因为洞里不止有支吉梯玛,还有人不人鬼不鬼的狌旋,万一支吉梯玛战败,狌旋逃出生天,我们的结局可想而知。不过,接下来到珥瑶的话倒让我安心不少,指着我们出来时的洞口道:“我过来的时候进去看过,里面已经塌了不少,进不去,或许……”

    珥瑶没有说下去,所有人都沉默下来,支吉梯玛无论战胜,战败、战平,都可以或许,但现在只能往好的方面想了。

    珥瑶突然起身向熙柔道:“熙柔姑娘是吧,莫伯伯和邱队长他们都挂念着你呢!”

    熙柔听了这句话,满脸忧郁的脸上突然兴奋起来:“莫先生、邱队长?他们在哪儿?你是……”

    珥瑶道:“洛雨哥哥和支吉梯玛在这里救了被野人抓来的莫伯伯和邱队长,让他们去找我,我安置好他们就过来了!听莫伯伯说你比我大,我就叫你熙柔姐姐了,你就叫我珥瑶吧!”

    这才知道,莫先生和邱队长原来早被救走了,早知道我们就不过来了。

    珥瑶和熙柔年龄都差不多,再加上珥瑶又带来莫先生他们平安的好消息,熙柔的话也多了起来,两个人聊个没完,完全把我们晾在一边儿,老牛很是有些郁闷,“铁炎,我们好像是外人哪!”

    珥瑶不搭理我们,跟之前的蛇妖事件和肯定有关,这事都是老牛闹出来的,可他却一直在回避这问题,让我很不高兴,没好气道:“不当你是外人,难道人家还当你是内人?”

    洛雨起身向珥瑶和熙柔笑道:“天也黑了,我们先回大龙潭再说吧!”

    大龙潭?这个名字好熟悉!突然想起来,进山之前,凤铃托我们给她在大龙潭的表姐带件东西,难道她的表姐就是面前这个珥瑶?

    却在这时,悬崖上响起一阵怪吼,接着,一个黑影裹挟着碎石翻滚着摔到我们面前。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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