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野人秘录TXT下载野人秘录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野人秘录全文阅读

作者:天骄董狼     野人秘录txt下载     野人秘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三七章 云蟾 4

    因为知道常坤那拔人大致的行进路线,和老牛略一计划,觉得斜插到他们前面,以逸待劳才是最好的办法。

    算好大致的距离后,便开始行动,虽然复仇的心很急,但我们也没敢大意。常坤的心狠手辣我是领教过的,极其善于观察,捕风就能捉影,如果我们稍不留神弄出什么动静,打了草,惊了蛇,偷袭不成反掉进他的圈套,就亏大了。

    还有就是,我们也清楚的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神农架这种茂密参天的远古老林穿行,首先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处于食物链顶端的猎食者随时可能出现,让我们防不胜防。直到现在,我都在想树梢上突然出现在面前那张恐怖的脸到底属于什么东西。

    幸亏它再没有出现,我们也按计划到了常坤那群人的前面,在一棵云杉下面躲好,布置具体的行动方案。其实并不算布置,只有我和他们亲密接触过,老牛所要做的就是听从我的安排。上次见他们的时候共七个人,后来被棺材兽干掉了一个,如果没再出意外,他们应该还剩六个。

    虽然他们人数比我们多几倍,但根据我的判断,能威胁到我们的只有常坤一个,擒贼擒王,先把常坤放倒,其他几个必定不战自败,事有两面,如果我们制服不了常坤,其他五人一拥而上,我们也会死无葬身之地。所以,我和老牛决定两个人分头行动,主要目标就是常坤。

    远远看到几束手电光摇晃着走来,我和老牛神戒备,不断调整着自己的位置,企图一招制敌,万万没想到,来的只有四个人,两人扛着枪,打着手电在前面探路,还有两个抬着个东西,上面蒙了块布,看不到里面装的什么,从他们吃力的样子看,那东西应该不轻。

    刚开始看到他们只有四个人的时候,心里大大兴奋,他们少两个人,我们下手就容易的多。可是,当他们一点点走近,看清他们的脸后,我的心却慌乱起来,因为这几个人里没有常坤。

    兴奋的感觉当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惊讶,甚至是惶恐。常坤那么狡猾jiān诈,手里拿的双管猎枪威力巨大,绝对不会轻易丧命在神农架,他去哪儿了?为什么不在这个队伍里?难道已经发现我们的踪迹,带着另外一个人绕到外面,准备里外夹击对我们来个反包围?

    我再无心看前面几个人,转头四下打量,希望能提前发现他。

    老牛没有见过常坤,我们计划的是等那群人走近,我用手势告诉他,然后再一起冲出去。可是现在常坤不在队里,我又在东张西望,老牛也紧张着,压低身子跑到我身边问:“铁炎,你在看什么?有什么不对?”

    确定周围没有任何人在活动子后,我才压低声音向老牛道“那个常坤没跟这些人走在一起!”

    就在刚才,我还跟老牛又叮嘱了常坤的凶残与狡诈,要老牛千万小心。估计他也做足了拼命的准备,所以听到我的话后,稍愣一下:“那怎么办?”

    我一时沉默,反复权衡,仔细分析常坤没有跟这群人在一起每种原因:上次见他们的时候,就见他们抬着很重的东西,里面装的应该是工具之类,由此推断,他们也是进山猎货的,可神农架古老奇幻,物种颇多,不说我们尚未知道的珍稀,单是能数上来,叫出名字的就有几百种,这群人要猎的是什么?想想常坤当时那个记恨jǐng察的样子,就知道他们做的是见不得光的买卖,无奈我也想不出是什么,便转到另一个问题上:他们曾经说过还有个什么五爷要来,常坤会不会去接那个五爷了?

    一切终归是猜测,棋差一招就可能全盘皆输,重要的是我们唯一的资本就是生命,输不起。

    四周处处都是古木、灌丛,藏几百几千人绝对不成问题,如果没有那几个人手里电筒微弱的光芒,漆黑的树林将是密不透风,伸手不见五指。但是,电筒的光束晃动时又是另一番情形,巨大投影错乱交织,邪恶狰狞,昏暗不定,如同一个个飘舞摇摆的魔鬼,特别震慑人心,这让我灵光一现,想到了另外一些东西。

    林子如此险恶,在这里面走路,绝对不是提防有人来害人,而是防备随时可能出现的猛兽,它们才是人类最大的威胁。我们一路走来,遇上无数,他们肯定也碰到过。面对这种情况,只有戮力同心,集中火力,才有活下去的机会。经验丰富的常坤不会看不明白这个道理,如此想来,便只有一个可能,他临时有事,才没有跟这些人一起。

    “铁炎!他们要过去了!”老牛低沉在我耳边说完,眼睛直盯着我,在等我做最后的决定。

    想到常坤不在,我心里的紧张立即烟消云散,轻轻笑道:“主角不在,这四人都是小喽啰,我们一人解决两个,谁的动作快,战利品就全部归谁!”

    老牛愣了一下,立马明白过来:“你都说是小喽啰了,还能有什么战利品?香烟、瓜子、口香糖?”

    “还糖人儿、假脸、拔浪鼓呢,你当他们是庙会上摆小摊的……”我话都没说完,老牛率先猫着腰冲了出去,临走时,没忘了向我竖个小拇指,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靠!没良心的,抢个香烟、瓜子、口香糖都那么急,一辈子没大样!”我心里暗骂着,跟了上去。

    林子崎岖难行,枯枝横在丛丛灌木中,走起来十分耗力,他们四个人还带着东西,走路的时候,已经略带疲惫,因为他们无所顾忌,走路时拔开树枝的声音极大,这样正好,守全掩盖了我们的脚步声。

    此刻的我,如猛兽看到猎物般热血沸腾,茂密而幽暗的林子又为我们提供了最好的屏障,十分轻松就绕到他们两侧,就在他们走近时,我和老牛相视一眼,暴喝一声,同时跳了出来。

    大家相距很近,情势突然,前面两个人都打着手电筒,三八大盖儿和水连珠长枪还被他们背在肩膀,根本就没有机会出手,还在愣的时候,我已经把手里削的如同尖矛的树枝从面前那人的肩膀穿透,他顿时惨叫一声,坐在地上。老牛也没含糊,仗着拉孜藏刀锋利,直接把对面那人半条手臂砍下来。

    林子里落叶满地,两个手电筒摔在地上,光线顿时黯淡下来,厮杀中连点红sè都看不到,血腥味又被固有的**气味掩盖,耳边听到的却是撕心裂肺的哀嚎。

    后面两个抬着东西的见势不对,一个拔腿就跑,可他运气不好,才跑两步就被一丛灌木拌倒,此时我已追到,自然不用客气,朝着他胸口连踢几脚,在他脸上猛捶几拳,直打的自己手都酸了才住手。起身时,手上粘粘的满是血,不知道是他的还是我的。

    老牛直直站在那里,掉落在地的手电筒刚好照到老牛手中拉孜藏刀上,寒锋上鲜血yù滴,在他面前,最后一个连跑都不敢跑,早已跪倒在地,瑟瑟发抖,向着老牛磕头,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两位山神爷爷,老祖宗,我是一时贪心才进山取货的,山神爷爷千万行行好,饶我一命,我回去后杀猎宰牛给您送来,天天给您烧香……”

    他把我们当山神了,一句一个山神爷爷,老祖宗的,搞的老牛想打下不去手,我更是哭笑不得。不过,我还想知道常坤的下落,更懒的听他念叨,蹲下去压着嗓子,冷冷问道:“常坤呢?”

第一三八章 云蟾5

    不知道他是真被吓傻了,还是怎么的,身体比被十万伏高压线击中还抖的厉害,嘴里依然重复着那些话:“山神爷爷,老祖宗,我是一时贪心才进山取货的……”

    眼下只有这一个人算的上没伤没痛,比较完整,但他这跪地求饶的软蛋样,把我气的不行,暴怒之下,用力抓住他的衣领,咆哮一声:“再问你一遍,常坤呢!”

    老牛把他们的行礼包和枪收在一起,搜出一包烟打开抽着,走到我面前,十分优雅的朝我吐了个烟圈:“铁炎,有时候我觉得你挺聪明的!”

    老牛莫名其妙说出这句话,就知道他没安好心,也没回他,把他拿在手里的半包烟抢过来,给自己上了一根,还没点着,老牛又道:“有时候吧,觉得你蠢的跟白痴一样!”

    这句话太他娘的不中听,刚朝老牛瞪了一眼,老牛便道:“就拿现在说吧,人家都这样了,你还审问,再问一年你都得不出个答案!”

    老牛似乎胸有成竹,我只得甘败下风,无奈道:“那你说吧,怎么办?”

    老牛得意笑着,一副行家里手的姿态:“像你那样吼两声就能解决问题吗?不能!解决问题讲的是方法,是手段!我教你吧,你看仔细了!”老牛说着,飞速把手里半根烟甩到地下,猛的挥起拳头,在这人脸上一阵猛砸,直打的他牙都掉了几颗,才反拧了胳膊,一下按在我面前,面带得意向我道:“问吧,如果他的回答让你不满意,我就直接把这只手臂拧下来。”

    老牛的十几拳下来,这人鼻子里嘴里都往外流着血,脸也有些变形,再打几下就能让他彻底失去人样。一般人被折腾成这个样子,多少总会说点儿什么,意志薄弱的人,你让说什么他就说什么,你让他怎么说他就怎么说,曾经听说严刑之下必有许多冤假错案,总算明白屈打成招这个词怎么来的。

    不过,我也不能当着外人的面跟老牛互损,让别人看笑话不好,便向老牛道:“算了,你放手吧,我知道怎么做了,我自己来就行了!”

    被老牛一通痛打,我又威胁恐吓一阵,这人的灵魂也归了位,恢复了神智,再没求什么山神山爷爷,老老实实的回答了我的问题。询问中得知,他叫袁莫金,和其它几个人都是住在神农架附近村落里的猎人,靠打猎度rì。两个月前,常坤找上他们,让他们帮忙进山猎货,当时他们以大年将至,不宜进山为由,跟常坤开了个他们心中的天价,结果常坤连价都没砍就答应了,并且付了一半定金,他们这才跟常坤进了山,一直到现在。昨天上午,常坤说要去接五爷,跟他们约好相会的地点,就一个人先走了,撇下他们在后面。本来是想从林子里走个近路,跟常坤交了差、收了钱就回家,却碰上了我们。

    他说的和我预想的没太大出入,尤其听说常坤并没有跟他们走一路的时候,我高悬着的心才放松下来,因为我一直害怕常坤突然蹦出来。但也有点失落,毕竟常坤才是我要找的人,这些人充其量就是些替罪羔羊,纵然可恨,也很可怜,把帐全算在他们头上没有太大意义。

    话说回来,既然闹到这份上,下次见面时,必定是你死我活的一场较量,必需弄明白常坤和他们那个五爷的来历,以及他们的动向,正想再问,老牛突然惊叫起来:“一群狗杂种,原来是盗猎的!”

    这群人抬的东西是个jīng心编制的铁笼子,一尺多高,三四尺长,上面本来盖了块儿布,现在被老牛掀开。笼子里面金黄流闪,极为夺目,横七竖八塞着十几只金丝猴。看它们时,竟然觉得在哪儿见过,光亮皮毛中间那张淡蓝sè的脸,猩唇仰鼻十分熟悉,细想一下,顿时惭愧。之前树梢上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把我吓的半死,还从树上摔下去的鬼脸竟然是这玩意儿,真让我羞愤难当,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金丝猴是神农架一宝,具体值多少钱我不太清楚,只知道那张皮防寒保暖,柔软艳丽,可以与貂皮媲美,很是贵重。另外清八珍最著名、争议最大的一道菜“活吃猴脑”也跟它们有关系,把猴子的头固定在专用的桌子中间,让它不能乱动,用剃刀把猴脑上面的毛剃掉,尖锤在猴头上砸开一个洞,再用钳子掀开它的整块头盖骨,淋上热油,用银勺挖食。这样吃起来味道最鲜美,但是猴子却惨了,被去掉头盖的猴子并没有很快死去,会一直惨叫,直到被痛苦与恐惧折腾的气尽力竭,脑浆被一勺一勺挖完才断气。

    诚然,人类也是肉食动物,却在这个过程中却扮演了最残忍与虚伪的角sè:餐桌上你推我让,如谦谦君子,满口仁、义、礼、善,却对面前猴子撕心裂肺的哀嚎置若罔闻,并且在这血腥的场景中,交杯换盏,海阔天空的谈笑着大快朵颐,吃的淋漓尽致。

    金丝猴全身可以入药,xìng温,甘酸无毒,炼出来的油在祛湿治痔方面效果极佳,更有传说远古孑遗的金丝猴极为通灵,头骨中有颗通冥眼,能识邪气,定鬼位,所以巫师常用的头盖骨制成yīn阳盘,招魂祛鬼无不应验。

    我冷冷看了老牛一眼,人家猎猴子又不关我们的事,不知道他激动什么,骂的什么。我们自己也经常打猎,捕鸟猎兽,捉猫偷狗,不知道杀了多少,根本没必要为此大惊小怪。在我看来,老牛这样子就好比:同是一张吃肉的嘴,吃鸡鸭鱼肉的说人家吃猫狗掌翅的人不爱护动物,滑稽而且可笑。其实,家禽家畜与人类在一起生活几千年,对人类心理甚至语言的反应远远超过那些野生动物,更值得同情。我家喂过一只猪,那年快过年时,我妈跟人在猪圈旁说要把它卖了,那只猪以后再没吃过东西。

    我对老牛的话极为鄙夷,可被他打个半死的袁莫金却反应剧烈,应该是怕老牛以金丝猴为借口再暴揍他一顿,突然爬起来,颤抖着声音道:“它们还没死,这些金丝猴都还是活的,还有救!”

    戏剧xìng的一幕,我和老牛都始料不及的,自然吃了一惊,也对此表现出极大的兴趣。笼子里的金丝猴一动不动,身体僵直,怎么可能没死?老牛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袁莫金面前,用刚缴获的三八大盖儿的枪管抬起他的头,带着威胁道:“你要是还想活命,就别跟我们耍什么花样,这些猴子到底怎么回事?”

    六神无主的袁莫金再没保留,如竹筒倒豆子般把整个事情交待个清楚:知道常坤找他们的目的是猎金丝猴,已经在进入神农架之后。金丝猴早被列为国家保护动物,他们是知道的,但是钱已经收了,并且常坤给的价还不低,他们虽然有些犹豫,也耐不住金钱的诱惑,几个人一番商量,咬着牙答应下来,决定铤而走险赚上一笔。

    猎捕金丝猴的方法极其简单,冬天的时候,金丝猴食物匮乏,只能胡乱找些植物的叶子、皮、茎、根等充饥,所以,他们便在金丝猴群出没的路上撒些包了药的瓜果,久久没有吃到鲜美瓜果的金丝猴看到后必定蜂拥而抢,狼吞虎咽,却吃一个倒一个。袁莫金等人要做的仅仅是将中了招的金丝猴捡到笼子里,抬下山交给常坤即可。

    听袁莫金讲,常坤给他们的药简直就是传说中的三步倒,猴子吃了当场倒地,却不致命。为了让我们相信,袁莫金让老牛把水壶还给他,拔掉塞子走到笼子边上,把水朝金丝猴的身上一浇,猴子们立即醒了过来,先是狂躁的在笼子里乱抓乱叫,片刻后,一个接一个从早被老牛打开的笼门处逃个jīng光,连蹦带跳像是一点伤都没有。

    这时,袁莫金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向我们哭求道:“两位大哥,我上有老,下有小,只是一时贪心才……”

    我要找的人本就不是他们,袁莫金的耸包样子又让我极不耐烦,懒的再听他啰嗦,朝他挥挥手:“算了,你们走吧!”

    袁莫金虽有如获大赦的感觉,却没有仓皇逃命,他被老牛一通暴揍,半边脸肿起老高,鼻子流着血,嘴角也烂了,却噙着泪用模糊不清的口齿呼唤同伴的名字,撕下衣服给他们包扎伤口。其余三个人都伤的不轻,一个被我用削尖的树枝刺透肩膀,正躺在那里低声呜咽,一个被老牛砍断手臂已经昏迷,还有一个被我重拳打的站都站不起来。

    让他们走,他们走不了,我们是要走的。看袁莫金这人胆子不大,却顾着同伴义气,让我心生怜悯,便把他们的行礼又扔还给他们,只带了几包烟,两瓶酒和那个叫三步倒的药。他们共有四把枪,我和老牛带走两把三八大盖儿,把水连珠也留下给他们防身。

    我们自以为做到了仁至义尽,至于他们能不能走出这片林子,或者会不会因为野兽袭击而丧命,要看他们的造化。大家都是有目的的人,必需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相应的代价,这就是冷酷的生存法则。

第一三九章 云蟾 6

    林子外面是一道宽阔峡谷,岩岫险峻,yù倾yù流,峰岭嵯峨,摩天接云。谷底干涸的河道盘曲蜿蜒,中间堆躺着不少杂木乱石,偶尔有一汪清水反shè出琉璃样的光辉。此时正值夜深,漫山如漆,茫雾混沌,深深沉沉月潜形,幽幽幻幻雾升腾,天地失sè虫不鸣,万籁俱寂一山空。

    周围环境险恶,但是跟处处如屏如柱、密不透光的林子里面比起来,已经好了许多,那里是让人喘不过气的逼仄压抑,还有让人作呕的气味。

    之前在林子里每一步都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这里稍微空旷,视线宽阔,不用担心藏着什么猛兽之类,脚步也迈的大了。走在高低不平满是碎石的河道里,随时可能把脚都给崴了,心里却如同奔跑在社会主义康庄大道上般轻松兴奋。所以,什么都要有个对比,猫吃鱼,人吃肉,看着小狗啃骨头,幸福要不断比较。

    其实,我和老牛都累的不行,之所以还不停奔走,主要因为还处于林子边缘处,这里是毒虫猛兽经常出没与经过的地方,不适合停留。

    沿着谷底往上走了十几分钟,老牛停住身子,用电筒扫下四周,喘着气向我道:“铁炎,咱们就在这里过夜吧!”

    面前一汪几丈方圆的水潭,潭水碧绿,如翡翠般闪闪发光。旁边不远处还有个天然石穴,一眼可以看清里面,七八米高,一丈多深,虽然怪石嶙峋,但是生个火、藏个身过上一夜,应该不是问题。

    我先到洞里观察一番,这里相对干燥,堆积着不少落叶碎石,没有熊虎野兽的毛发和气味,才放心把行礼放下。刚喘口气,耳边突然传来老牛的怪叫,然后是石头翻滚的声音。我惊的身体一颤:不好,老牛肯定被袭击了!赶忙抄起三八大盖儿冲了出去。

    “真他娘的晦气!”几丈外,老牛怀里抱着一捆捡来的枯枝,望着地下嘟囔,脸上带着非常不自然的表情。

    见老牛没事,我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边跑过去,边问他道:“什么情况?”

    老牛瞥着嘴,腿抬了抬:“就这鬼东西呗!”

    一只碗口大的蛤蟆正在老牛脚边蠕动,是个我从来没见过的品种:满身黑黄云状斑纹,上面密密麻麻布满癞瘤,这些癞瘤不比家里蛤蟆背上轻轻的凸起,而像一根根荆棘刺,乍眼一看,会以为是个海胆。这蛤蟆头顶也长了个角,一寸多高,跟缩小的犀牛角很相似。总而言之,它形状怪异,奇丑无比,与其它地方的蛤蟆比起来,就是个变异。看着它的时候,已经不是不舒服,而是感到很恶心,更别说踩到了。

    虽然被老牛踩了一脚,蛤蟆却没受什么致命伤,笨拙的用两只前爪交替扒着地,慢慢前爬,方向是向着我们准备休息的洞口。尽管世界上大多数地方的蛤蟆都xìng格温顺,很少攻击人类,却因为奇丑的长相与身体的毒液让人们总想躲远点。我也一样,从小到大,对它们都十分厌恶,要是让它爬到洞里,我肯定一个晚上睡不着,飞起一脚将它踢到几丈外的荒草堆上。

    这些天来都没有太阳,捡来的枯枝被雾气浸的很湿,很难点燃,便想到刚才从袁莫金他们包里翻出来的酒。带进山驱寒的酒,度数都不低,浇到柴上后,火苗立即蹿了起来,有了光和热,体内的血液流动的都快了,舒服无比。

    两个人又困又乏,说不上饿,只想睡觉。各自喝了两口酒,商量一番,还是决定轮番值夜,老牛先睡,过一阵子我再叫醒他。

    靠在坚实的洞壁上,我心cháo起伏,这些天几乎九死一生的经历,以前做梦都不曾想过。无奈的是,我不知道这样路还有多长,更不知道天元和李永生他们怎么样了。分开有些rì子了,李永生会不会已经到了大龙潭?支吉梯玛、洛雨、田豪等人先后进入神农架,并且行踪诡秘,似乎要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他们要干什么?那些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野人究竟有多少?那个蛇妖会不会再出现?我们体内的蝙蝠血咒什么时候再发作……

    一切都与我们的命运息息相关,而一切都还是个迷,不禁苦笑:说不定真有那么一天,自己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咕、咕!”外面传来两声蛤蟆叫,顿时感到恶心,可是听那叫声离洞口还有段距离,自己也乏的不行,就懒的再去赶它,往柴堆上面加了火,又坐下来。

    新柴扔上去没多久,就被大火烤干,内部的水份从尾部冒出,一串串黄褐sè的汽泡炸开后变成白烟,闻着有点馊味。

    老牛躺着睡的很香,听着那有节奏的呼噜声,我也觉得一切都模糊起来,虽然努力想把眼睛睁开,终究还是没成功。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开始有人说话,脑子里迷糊着:难道李永生送完天元回来找我们了?但不太像,因为说话的人有好几个,还有个女人的声音,正想看是谁呢,身体被大力推了几下。

    “野人,野人!”我迷迷糊糊惊叫着,在怀里胡乱抓,想抓枪,却抓了个空,眼睛睁开时,不由打了个激灵。

    面前站了四个人,个个冷峻彪悍,身体强壮,两个拿着我们的三八大盖儿,两个端着微冲指着我们,他们后面,一个身段极佳的女人正扶着一个花白头发的老人坐下,洞口还站着两个jǐng戒的,也有一米七八样子,站的样子很是威严,像是训练过。

    我有些心虚,不知道下面将是怎么一个过程,会不会产生对我们不利的局面。转头看老牛时,他倒是镇定的很,眼睛斜斜责备我道:“你不是守夜吗?这怎么解释?”

    他像是知道我睡着了,我只得尴尬着,双手一摊:“他们装备太先进,火力太凶猛,杀进来了!”

    我和老牛一唱一和,面前的人却受不了,一个汉子冷冷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我嘴上没说,心里嘟囔道:“干什么的还用问?跑到这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随时可能把命丢了,难道会是过路的!”

    对面既然问这样的话,就证明他的智商比较惹争议,我暗笑着,正准备编个什么故事哄他一下。旁边老牛已经一抹脸站起来,扯了扯被树枝挂破的的衣领,整理一下仪容,向前一步,跟他们敬个礼,满脸堆笑道:“老总,我……”

    老牛滑稽的动作与言语几乎让我再也憋不住,差点笑出声来,但对面来者不善,也只得忍着。不过,我也有些疑惑,毕竟老总这名字不是乱叫的,在旧时,只有jǐng察、士兵等才被称为老总,老牛现在这样称呼他们,是信口开河还是看出了什么端倪?

    对面几个汉子非常不友好,老牛似乎想上前跟他们套近乎,可是腿刚抬起来,就有又一人yīn着脸,抬起枪厉声冲他道:“你敢再动一下,我就崩了你!”

    面对如此窘迫而危急的场面,老牛竟然不慌不乱,又如儿戏笑道:“老总,千万别开枪,也别误会,我们都是好人,我家住在神农架外面的原洞湾,我叫牛旺!”

    我们在原洞湾停留过,老牛说自己是原洞湾的或许还能懵的过去,但他只介绍自己,难道想搞什么鬼?

    那汉子见老牛就此打住,没再说下去,就把枪口向我这里一转:“他呢?他是什么人?

    “几位老总,他,他……”老牛结巴两下,突然抬高声音:“他是rì本人!”

    老牛的话如同一颗炸弹,所有人都是一惊,纷纷把目光转到我身上,就连站在洞口那两个放哨的都转过头来!

    进山这么久,我第一次感觉自己如此闪耀,吸引了如此多人的眼球。可惜这些目光对我没有崇拜,只是怀疑与冷漠!老牛这孙子想做什么?我一头雾水。

    看这情形,要是再让他说下去,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来,不等我阻止,老牛又继续道:“他说自己叫小泉中生,是rì本野生动物研究所的,来咱们神农架研究这里的野人,我是他的向导!……”

    我愤怒至极,到现在才明白这混蛋是变着法的骂我,我不想当着这么多的人与老牛对着骂,却在心里,默默把他祖宗十九代都问候了好几遍。说老子rì本人我已经很火大,他娘的又说老子是小泉中生,你他娘的还:瓜地中生、茅坑里生、野藤上结、马路边捡的呢!

第一四零章 云蟾 7

    他们手里的微冲和旁边那女人让我想起曾经见过他们,就是杀死棺材兽的那一群。不过,我也没有太紧张,他们对我们虽然比较冷漠,却和杀人成xìng的常坤有本质的区别,常坤如同一只疯狗,见人就咬,而这群人到现在为止,并没有要伤害我们的意思。

    当时隐约听得那女人叫熙柔,对她的印象尤为深刻,往棺材兽嘴里扔手雷的瞬间,需要的不止是本事,更需要勇气和智慧。面对此有智慧的人,根本没必要拐弯抹角兜圈子,否则只会让自己难堪。

    便起身指着老牛道:“呵呵,我这朋友没见过什么世面,见到人多就害怕,害怕起来就不知道自己说的什么!自我介绍一下,他叫牛旺,我叫杜铁炎,都是附近的山民,我们进神农架就是为了寻找传说中神农洞天的宝藏,你们如果有兴趣,可以入我们的伙儿!”

    他们似乎对我的坦白感到惊讶,但听到我让他们入我们的伙儿,纷纷不屑起来。这也是我预料中的,他们个个威武彪悍,装备jīng良,拉到战场上能顶一个加强连,看不上我们拿三八大盖儿的理所当然。

    却在这时,熙柔走过来冷冷问了一句:“那天晚上,爬在山顶的是你们?”

    我心里顿时一震,当时他们在谷底杀棺材兽,我们躲在树丛里看,离她的垂直高度有好几百米,但她临走的时候,却往我们那里看了一眼,我当时怀疑她是无意的,万万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发现了我们。

    旁边老牛不等我回答,立即笑道:“对,对,熙柔姑娘,我对你的胆智身手都佩服至极,这样吧,如果你们不愿加入我们,我们入你们的伙儿也行!”

    熙柔连头都没回,斩钉截铁道:“不需要!”

    “呵呵,呵呵!”老牛傻笑两声,没再说话,场面顿时冷下来。片刻后,一个黑脸汉子突然向我们道:“你们两个滚出去!”

    我和老牛听到这话,愣着没反应过来。黑脸汉子见我们没动,嗓门又提高一点,伸手指着洞外,冲我们吼道:“我让你们滚出去,你们聋了?”

    这分明是仗着人多装备好,要抢我们睡觉的地方,太他娘的欺负人了,不讲理不说,还这么粗暴,我十分愤怒,明知故问的顶了一句:“去哪儿?”

    黑脸汉子立即愤怒,双眼圆瞪,挥起拳头就想向我身上打,我也是热血上涌,忘了一切,也握紧了拳头。老牛赶紧死死扣住我的手,然后向黑脸汉子陪笑道:“老总,我这兄弟心眼我有点死,我们这就出去,这就出去……”

    老牛像是怕我想不开,一边拉着我向外走,一边劝慰我道:“铁炎,古往今来,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你怎么连最基本的规矩都不懂?你以为你什么时候都是天王老子?乱逞什么英雄?要知道,在这深山老林里杀个人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死了白死,连个给你收尸的人都没有。”

    我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感谢老牛,还是该骂他,只知道心里很憋屈。刚才如果打起来,吃亏的肯定是我,对面那群人只需抠下扳机,我就可以去见阎王了。老牛想的是:好汉不吃眼前亏,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而我想的是佛争一柱香,人争一口气。两个人都有道理,无所谓对错,世界观、价值观不一样。有一点不可否认:他的眼光比我更实际,也更长远。

    此时还是深夜,yīn雾正浓,寒气最盛。我们也没走远,在洞口处又生起一堆火。外面不比洞里,洞里比较聚气,已经被烤的暖烘烘的,外面却只有身后一面是峭壁,火焰的热量全部消散在空气中,离火稍微远点,就冷的不行。

    越想越气,便牢sāo道:“这群人简直是强盗、土匪,老子恨不得灭了他们!”

    站在洞口那两个哨兵想是听到我说话了,冷冷看了我们一眼,不过也没说什么。倒是老牛鬼笑着,yīnyīn对我道:“铁炎,你这思想很危险哪,你知道刚才打起来有多严重?处理好了,是一场国际纷争,处理不好的话,第三次世界大战就因你而起了!到那时,烽烟四起,战火纷飞,会有多少人无家可归,多少生灵惨遭涂炭……”

    不等老牛说完,我就跳起来,骑到他身上,掐住他的脖子,把他脑袋使劲儿往下面压两下,向他道:“你这孙子,刚才说老子是rì本人,还说老子是小泉中生,老子都没说你是厕所中生,你他娘的还没完没了!你他娘的才rì本人,老子今天把你剁了,看看明天会不会发生世界大战!”

    老牛哈哈大笑着,身子用力往前一蹿,轻松从我下面挣脱,跑出两步后,回头冲我做个鬼脸,我立即追过去,跟老牛追闹起来,没跑几步,老牛突然停了下来,两眼也变的呆直,仿佛被雷劈了。

    这一招老牛之前已经用过,现在又来,简直不把我的智商放在眼里,我想都没想就冲上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反扭过来,准备在他屁股上踢两脚。老牛却用另一只手指着前面,压低声音道:“铁炎,别闹,别闹,快看水里!”

    连台词都跟之前一样,老牛的脑子真的是生锈了,我懒的理他,扭着他的手臂没松,抬腿在他屁股上顶了一下,打趣道:“看你个头哇,我现在给你一个选择,就是乖乖的跟我陪礼道歉,再叫两声大哥,我才考虑饶了你,否则……”

    “张贤,我真的没骗你,就在水里,两颗碗口大的东西发着绿光,跟夜明珠一样!”话音响时,本来站在洞口守卫的哨兵,一前一后从我们身边向水潭走去。

    我这才意识到老牛这次是说真的,不由自主的把抓着他的手松开,可惜晚了点,张贤他们已经走到水潭边上。

    这群人个个如狼似虎,仗着手里有枪,脾气也火爆的很,水潭有异常虽然是老牛先发现,也是我们先过来的,但挡不住人家明火执仗的抢,现在我们枪都被他们收了,更没跟他们争论的资本。话虽如此,我和老牛终究耐不住心底的好奇,想去看看水里是个什么东西,就算得不到,饱个眼福,应该不算过分。

    “咦,怎么没了!”跟张贤过来的另一个汉子反复打量水面,满脸疑惑。

    张贤口气带着怀疑道:“你不会眼花了吧!”

    这时,老牛笑着快走两步,接过来:“绝对没有,我也看见了!”

    张贤一直端着枪,听到老牛的话转过身来后,枪口直直对准老牛,老牛赶紧站住,尴尬笑着,脚下迈着细碎的步子,小心翼翼躲过几乎顶到自己的枪口,紧张道:“老总,小心走火,小心走火!对了,我和你这位兄弟看到的一样,水里有绿sè的光!”

    老牛的身体挪到哪儿,张贤的枪口就跟到哪儿,始终对着他,带着讯问的语气道:“那你有没有看到水里是什么?”

    “这个,这个……铁炎,你猜水里会是什么……”老牛自己回答不上来,就往我这里推,真是个混蛋。

    张贤怀疑的眼神与黑洞洞的枪口从老牛那里转到我这边,让我也有些心虚,不管是谁,被枪指着的时候,估计都差不多。这群人虽然到目前为止没有伤害我们的意思,估计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可人心难测,我还是要小心点,心想:虽然不知道下面是什么,好心提醒一下应该没错。

    便故作高深,打量着四周:“古往今来的出宝之地必有气有势,有祥有瑞,可是,这旁边的山有石而不险,有形而无势,无形无势自然无气,气都没有,怎么会有祥瑞之兆?另外,此处雾寒地幽,林疏石恶,瘴毒飘隐,邪气浮沉,当属凶地,凶地怎么会孕宝?如果你们再注意一下,就会发现这潭也有些不对:它方圆不过几丈,潭水碧而略黑,不清不明,还飘着一股腥气,以我看,水里没东西就算了,有东西的话,必定是不祥之物!”

第一四一章 云蟾 7

    我绞尽脑汁想出来这段近乎高深玄妙的话,果然把张贤他们唬的一愣一愣,老牛更是在背后对我竖起大拇指。

    “快看!”张贤旁边那汉子突然表情激动,伸手指着水里大喊。

    不知什么时候,水底悄悄亮起两盏浅绿sè的灯,各有碗口大,左右相距三尺。这灯如光如焰,绿中透黑,纹路似环,冷光散shè,邪气渗人。

    张贤满脸好奇,探头探脑又往水边走了两步,弯下腰想看更清楚点,一边招呼身边同伴:“胡世刚,水底不会是两颗夜明珠吧!”

    夜明珠要是有这么恶心的绿光,恐怕就不是宝贝了,我心里嘀咕着,想到在之前那个洞里,水底的娃娃鱼的眼睛也是发出宝石般的光辉,脊背一凉,寒毛倒竖起来。当时我贪心骤起,差点吃了大亏,现在的情景几乎就是那时的翻板,赶紧叫声:“离远点!”便前冲一步,想拉张贤回来。

    无奈的是,张贤旁边那个叫胡世刚的始终对我们持有戒心,就在我前冲的瞬间,他猛的端枪指向我,惊的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呆呆站住,伸出一半的手也收了回来。

    张贤听了我的话,回头向我问道:“你说什么?”可他身子刚动,头都没转过来,水底那两道绿光便左右一摆,“哗!”的一声,一道血半尺宽的红绸冲破水面,疾shè而出,飞快在缠在他脖子上,将他拉到水里!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没有人反应过来。

    张贤的身体砸到水面,溅起巨大的水花,劈头盖脸向我们扑来,中间带着奇腥无比的味道,几个人赶紧后退。擦干脸上的水后,眼前再没有张贤的影子,水底那两颗绿sè光珠也消失不见。但是水面却没有平静下来,剧烈向上翻涌,冒出大串水泡,张贤似乎正在水底苦苦挣扎。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胡世刚受了巨大刺激,“张贤!”他怪叫着,抬枪就要向水里扫shè。

    老牛正站在他侧后方,立即将他双臂抱住,向他喊道:“你疯了,水里还有人呢!”这么大的动静,早惊动了熙柔那些人,纷纷提枪冲了过来。比较痛苦的是,他们的眼睛虽然盯在水里,枪口却对准我和老牛,对我们的不信任和冷漠溢于言表。

    看到他们过来,老牛早把胡世刚放开,还是那个黑脸汉子恨恨瞪了我们一眼,向胡世刚道:“发生了什么事,张贤呢?”

    “突、突、突!”水底下响起一串枪声,水面翻滚的更加厉害,涌上来的水也变成红sè,那是血的颜sè。这么久了,张贤都没有死,并且还能开枪,看来水底那东西算不上十分凶猛。

    熙柔他们再顾不上我和老牛,正聚在一起商量策略,像是准备下水救人,神智恢复过来的胡世刚自告奋勇打头阵,还没走到水边,水面突然竖起两丈多高,如同一道大的幕墙袭来将他推倒在地,接着,一个巨大物体从水里飞出来,摔在地上翻滚出很远。

    眼睛、枪口、电筒顿时齐聚过来,在大家错愕的目光中,那东西挣扎着,似乎要爬起来。顿时,所以人都惊呼着后退一步:这是个人,却没了人形,像是刚从装满浓硫酸的桶里钻出来,皮肤被高度腐蚀,浑身的肉有一块没一块儿,很多地方都露出白森森的骨头。鲜血从头顶、眼窝、鼻孔、嘴巴以及身体的各个地方流出来,直往地上滴,地上转眼被鲜血染红,在他缺皮少肉、有些扭曲的右手里,死死抓着一把微冲。

    “张贤!”“张贤……”

    熙柔等人一个接一个的叫着他的名字,有的声音嘶哑悲痛,有的声音愤怒,有人干脆把头转过去,不忍心看。片刻后,有个汉子再也忍不住,抓起枪对着水里一阵疯狂扫shè,但是水里再没有任何动静。

    “呜……”已经不chéng rén样的张贤还没有死,喉咙里发出难听的声音,身体也扭成一个非常奇怪的姿势。

    熙柔他们个个表情凝重,面sè凄凉,场面十分悲肃。

    可能是因为这群人对我们不友好,我也对他们没好感,也可能进入神农架这么久,与人与怪打斗不断,在一次次惊心动魄与鲜血淋漓的战斗中,心已经冷漠麻木,此情此景,竟然没有丝毫的悲伤之意。便爬在老牛耳边道:“人家同伴死了,在这里默哀,我们没必要瞎凑合。”

    老牛看着还在地上痛苦挣扎的张贤,也轻轻跟我嘀咕道:“你看人家,老总就是老总,伤成这样还不死,真他娘的活该受罪!”说完还背着熙柔他们朝我挤眉弄眼,有些兴灾乐祸之意。

    我生怕自己笑出来,赶紧拉着老牛准备离开,突然有人喊道:“你们站住!”

    这个声音让我十分紧张,担心他们听到我和老牛的话,来找我们的茬,极度悲恸的人经常会有疯狂的举动,那不是我们所能承受,便用责备的眼神看了老牛一眼。老牛似乎也有和我一样的担心,面sè苍白,嘴唇轻动,似乎在说:“跑吧!”

    我的心却越跳越厉害,却知道跑是最下策,苦着脸把嘴角一瞥:“你有子弹跑的快?”

    眼角的余光看到:在山洞里面赶我们出来那个黑脸汉子,跟熙柔说了两句什么,熙柔立即把头转了过去,那汉子叹了口气,手突然向我们一抬,竟然把微冲朝我们扔了过来。我和老牛心里都有鬼,愣是没敢接,枪“啪”的一声摔在我们脚边。

    老牛抖了一下,哆嗦着向我道:“铁炎,他把枪扔过来干吗?不会是怕这个张贤队友一个人寂寞,让我们自杀,给他陪葬吧!”

    那汉子扔完枪后,便跟熙柔等向山洞走去,只有胡世刚还没走,端着枪盯着我们,冷冷的,一句话不说。

    我壮着胆子,慢慢把枪捡起来,对老牛道:“陪葬?亏你个混蛋想的出来!你看他们都走了,我估计也是让我们走呢,扔个枪是让我们防身的!”

    “嗯!”胡世刚看着我们,朝依然未断气,在地上挣扎的张贤呶了下嘴!

    我心里咯噔一下,明白过来:张贤伤成这样,别说是在神农架深处,就算现在是在最好的医院里,也活不了多久,多活一会儿,就多遭一会的罪,眼下最理xìng、最妥善的办法就是把他人道毁灭,这样还能帮他减轻点痛苦。但熙柔和那些汉子跟张贤是同伴,下不了手,就把枪扔给我们。

    这真是为难我了,猫狗野兽我杀过不少,可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杀过人,要我把子弹打到人的脑袋里,我心里有压力,便把枪递到老牛手里:“老牛,他也不是让咱们走,是让咱们杀人哪,我没杀过人,下不了手,你来吧!”

    “杀就杀呗,反正杀的又不是我们的人!”老牛说的轻松,把枪端起来后,手也是抖的不行,最后软着脸跟我道:“铁炎,我也没杀过人,要不,咱们还是一起吧!”

    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充当刽子手的角sè,也是第一次看着子弹打进人的身体后,人再也不动。

    尽管这个人伤的没了人样,迟早是死,我们也很无奈,但事实是:一个人的生命就这么在我们手下终结了。半天后,我的心仍然狂跳不止,额头一个劲儿的往外冒冷汗,生怕张贤的鬼魂在rì后找上我们。

    胡世刚看张贤已死,便把微冲从我们手里夺回去,进了洞里,过了片刻,另一个汉子提着几把工兵铲出来。

    一看就知道下面该做什么了,我心里暗骂道:“这刽子手做的真他娘的窝囊,帮杀人就算了,还要帮埋,古往今来恐怕都没几个这种事!”

    我和老牛都不愿干,各自将双手抱在胸前怒目而视,这汉子却丝毫不介意,和颜悦sè、满脸堆笑的说自己叫大超,然后对我们进行一番劝慰:不是故意为难我们,也不是欺负我们,而是他们一路上经历的磨难太多,同伴一个接一个的离去,都受了深深的刺激。又说希望我们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帮了他们这个忙,埋了张贤,就归还我们的行礼等物品,各自走路。

第一四二章 云蟾 8

    “这是简直就是强盗逻辑!”老牛愤愤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大超的脾气比那个仗势欺人的黑脸汉子好很多,尴尬的笑笑,没说什么,自己拎着工兵铲干了起来。

    工兵铲锋利无比,可惜用错了地方,这里是谷底河道,夏天山洪冲下来的巨大石块沉积后被泥沙掩盖,一铲子挖下去,听到的是刺耳的金石撞击之声,运气好的时候能带上来半铲沙土,如果被石块儿和草根拌一下,几乎是空铲上来,大超挖了没多久,就再也挖不下去,下面似乎是一块儿大石头,只得换个地方。

    我和老牛冷眼旁观半天,仔细商量一番,一致认为跟这群人在一起,纯粹是没事找气受,为了尽快离开,最终选择了妥协,帮着大超挖起墓穴。干活的时候,我和不停试探着问大超他们这些人的来历和进山的目的,大超不是跟我们打哈哈,就是缄默不语,我和老牛挖空心思,绞尽脑汁,最后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都没得到。

    在荒山yīn谷里面处理一具尸骨,理论上来说,应该是件极其简单的事,随便挖个坑把尸体放进去,盖上土,做成坟,敬点酒,鸣两枪,表示一下心意就行。大超却不这样认为,已经挖了二尺多深,他还嫌不够,非要再挖一尺。

    我和老牛都是被强迫劳动,有很大怨气,可又没办法,只能在心里嘀咕着骂大超:“死的又不是你亲戚,你他娘的装什么孝顺!”

    老牛把工兵铲往土里一插,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向大超劝慰:“大超,听兄弟一句话,咱们别费那么大力,怎么省事怎么来,这次走了以后,谁还会再回来?就算有机会回来,或许这坐荒坟已经被风雨侵蚀,也可能被水流彻底冲毁,退一万步讲,就算这座坟完好竖在这里,难道你会特意来祭拜?”

    大超闷头不语,手下却没停过,我继续道:“是啊,是啊,我和我老牛兄弟自打进入神农架,就没一会儿好过,总是遇上些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东西,豺狼虎豹都小儿科了,我们简直是降妖伏魔打过来的,数次与死神擦边而过,可谓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哪!唐僧当年受尽这个归真之数后,都成佛了,我们却是半死不活!路上如此凶险,你还指望他家人过来祭祀?就算有几个胆子大的来了,恐怕连山门都没进就…咳……咳……就那什么了,依我看,咱们意思意思就行了,就这样吧!”

    大超听着我的话,始终眉头紧锁,脸sè变的极为难看,却又不像是针对我们,应该是我们的话触痛了他心底的某根神经,这个不难理解,他们进山的时候,肯定不止这么几个人。很多天前,我们在水边见到的那个被啃的只剩下半截身子的人,应该是他们队里的。想到此,我心里咯噔一下:捡的那个背包也是他们的,因为十分结实耐磨,我没舍得扔,不知道他们看见后,会不会触景生情。

    和老牛劝了半天,大超都没反应,正忙着把下面的一块儿石头挖出来,看他吃力的样子,老牛苦笑着向我道:“这兄弟脾气挺好的,人也不错,就是心眼儿有点死!”

    我叹口气,无奈摆摆手:“算了,算了,咱,咱就随了人家的意吧!”

    三个人又在墓穴里忙活一阵,总算挖了差不多三尺深,开始修边,大功即将告成,心里终于舒服一点。可就在这时,老牛一铲子刮下去,泥土掉落后,侧壁上竟然出现个一尺多宽,半尺多高扁平的洞穴,带着好奇,老牛拿工兵铲往里面捅了两下,马上,里面钻出个蛤蟆脑袋,比之前那只大的多,头顶也有一只角,是淡淡的红sè,在它凹凸不平的灰黑sè脑袋上分外惹眼。

    “又是这丑八怪,真它娘的晦气!”,之前老牛曾被这东西吓到过,现在仇人相见,分外恼火,举起工兵铲就向蛤蟆头顶那只角砸去。

    “千万别……”大超看着老牛的动作,表情激动,怪吼一声,眼里充满了恐惧。

    一切都晚了,工兵铲由纯钢打造,锋利无比,砸到石头上都能敲掉一块,老牛又是用尽全力。工兵铲正好砸在蛤蟆脑袋中间那三角形的肉角上,将角切开后,又将蛤蟆脑袋齐齐削掉。而在这时,一股黑红sè的血线四溅而出。

    听了大超的喊声,我意识到不对,可处在三尺深的墓穴里,边上又堆着扔出去的虚土,已经跟我一般高,一下跳不出去,墓穴又比较窄小,根本没地方躲,只能勉强转个身。

    就像水溅到身上一样,只有轻微的感觉,远远谈不上惊竦,以为大超少见多怪了,却见他飞快把身上衣服扒下来,一边冲我们喊道:“云斑角蟾的体内有巨毒,赶快把衣服脱了!”

    我和老牛将信将疑没当回事,脱衣服的时候也慢慢腾腾,可衣服脱到一半,就发觉不对,身上很多地方像是被烙铁烫了火辣辣,疼的我虚汗直冒,几乎用不上力气,差点儿爬到地上,才意识到这毒的厉害。

    到最后,我站都站不直了,衣服还是大超帮我脱的,转身看身体时,皮肤上一道道被腐蚀的痛迹,已经变成黑sè。

    老牛疼的龇牙咧嘴,喘着粗气冲我道:“铁炎,你看你真是的,刚才也不拉着我,搞的大家现在多狼狈!”

    我都没说老牛,他倒恶人先告状,这厚颜无耻的行为,让我很是愤慨:“你他娘的头大无脑,连累大家跟着倒霉,还好意思说,老子今天没事就算了,要是有事,非拿刀把你剐了不可!”

    老牛摇头皱眉道:“你这话说的太不团结,不讲丝毫的革命战友情谊,让别人听见笑话你!”

    正准备回他,大超又道:“别吵了,上去把黑痂刮掉上点药才行,否则毒还会往身体里面渗!”

    身体上的痛应该没减轻,只是稍稍适应,反正没刚开始那么痛了,现在听大超说毒还会往身体里面渗,再也顾不得其它,扒着虚土就往外面爬。这本来是给别人挖的坟墓,我可不想自己先倒在里面。

    就在这时,身边突然有人说话,声音像是黑脸汉子的:“大超,你们这边出了什么情况?刚才在喊什么?”

    接着是熙柔的声音:“哎,大超,我不是说墓穴挖好了以后,叫我们过来,一起送张贤走的吗?你怎么……”

    “啊!”就在我们爬上去的同时,熙柔看着我们尖叫一声,双手把脸捂上。

    这才意识到我们把粘了毒液的衣服扔在下面,三个大男人每人只穿条内裤爬了出来!电筒不时从我们身上扫过,他们奇怪的眼神像是在看怪物,搞的我比熙柔还不好意思,老牛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低声跟我笑道:“铁炎,我的贞cāo哪,你说我以后还怎么见人哪!”

    我看了眼熙柔,转头没好气向老牛道:“女人终究是女人,要时不时的发下嗲,装下清纯,只有这样才能得到男人更多的爱怜!”

    老牛愣愣向我道:“你在说我吗?”

    我眉头略皱:“我说的是女人,你非要对号入座,我也没办法!”

    老牛没再说话,黑脸汉子走到熙柔旁边说了句什么,熙柔才把捂在脸上的手拿开,冷着把脸转了过去。大超则拍拍我的肩膀,轻声道:“走,带你们去穿件衣服!”

    刚走没几步,身后便传来黑脸汉子的声音:“大超,张贤的尸体呢?”

    大超疑惑着回头道:“不是还在那里吗?”

    熙柔的声音突然响起:“哪儿有?”

    大超和黑脸汉子、熙柔短短几句对话,让我浑身发麻。转头时,所有人的目光又聚到我们身上,都是迷惑不解的表情。身上火辣的阵痛突然消失了,我感觉像是掉进无底的冰洞里,恐惧的感觉无法形容,张贤的尸体的确不见了。

第一四三章 尸咒 1

    “张贤,张贤!”一个汉子拿电筒扫着四周,疯狂叫着。

    老牛眼中露出一丝狡黠,拍着大超的肩膀道:“你们兄弟情谊都很深吧!”

    大超愣了一下,转头道:“这个看的出来的吗?”

    老牛yīnyīn诡笑道:“看的出来,看的出来,就像你这位兄弟,叫一个死了半天的人,还跟叫活人用一样的方法。不是你们兄弟情深,就是他的脑袋是被门夹了……”

    老牛说话的时候,声音很大,像是生怕别人听不到,顿时招致所有人愤恨的眼光,叫张贤名字那汉子更是怒目喷火,似乎准备把老牛撕碎。我打个哆嗦,赶紧一手拉着大超,一手拖住老牛,岔开话题道:“今天晚上真冷哪,还是让大超兄弟赶紧给咱们找条裤子穿吧,冻感冒就不好了,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哪。”

    “咕,咕……”一串奇怪的声音突然响起,像是人肚子饿时发出来的。

    因为只顾着走路,没注意声音是从哪儿传过来的,以为是老牛,便向他道:“老牛,咱争点气行不,你怎么老是偷偷发表意见,搞的像是被虐待了……”

    “铁炎,你哪只耳朵听到是我了?”不等我说完,老牛就抢断我的话,并且显的很委屈。

    “那是什么?”大超一下站住,伸手指着前面。

    我们昨天晚上呆过的那个洞口两丈外的一块儿巨石上,爬着个什么东西,体形巨大,背上鼓胀着很多大大小小将近透明的疙瘩。它身体最前面是个人头样的脑袋,脑袋上少皮没肉,白花花还渗着血,多少有点肉的地方都严重水肿。在我这个角度看不到它的脖子,感觉它的头和后背连在一起。它用前肢撑着地,胸部不断起伏,声音从那里面发出来。

    它的胸部每起伏一下,半透明的身体里便渗出一些带着血丝的粘稠脓液,顺着它身体往下流,远远的,便闻到一股腥臭之味,几yù作呕,恶心无比。

    我被这东西吓的不轻,可看的久了,又觉得见过那个脑袋,轻轻用肩膀扛了扛身边的大超:“这,这是什么玩意儿?难道是张贤?他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大超目瞪口呆,摇着头没说出话来。倒是老牛不紧不慢道:“铁炎,他这,这叫蛤蟆功吧!练到这程度,你说有没有第九层?”

    “一般人练功都是冬练三伏,夏练三九,你看人家死了还在练,这jīng神,这境界就算练到九九八十九层都不为怪!”我感觉自己有点语无伦次,却不知道自己是哪儿说错了。

    那蛤蟆似乎发现我们在看它,把头轻轻一转,四肢撑着身体“咕、咕”叫着,往洞口方向爬去,迟缓的动作和之前见到的那些一样笨拙,身体上的粘液在石头上留下一道宽宽的湿痕。

    “陈教授还在里面!”不知道谁喊了一句,然后,枪声便如鞭炮一样响了起来,他们拿的都是微冲,威力不算太大,但是距离很近,子弹轻松穿过蛤蟆的身体,带出一股粘稠液体,劲势依然不减,在石头上反弹回来,顿时烟石激溅,流弹纷飞,周围噼里啪啦跟爆米花一样,吓的我们没武器的赶紧爬地上。

    老牛突然在我耳边道:“铁炎,这人是中了尸咒吧!”

    “尸咒?”我喃喃重复着,浑身剧烈一抖:那是我心底永远不愿提起的回忆,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把它当成一个梦,一个连想都不敢想的恶梦。我知道自己在自欺欺人,因为这故事真真切切在我生活中出现,并且折磨我一个小玩伴半个月久,那期间,他的家人为他cāo碎了心,受尽耻辱,他的命才勉强保下来,时至今rì,我都不愿提起。

    巫妪看家三件宝,血海、尸咒、魂不老!

    我小时候有个很好的玩伴,叫江帅,比我大三岁,我们两家离的不远,父辈交情深厚,经常串门,跟他是光屁股就认识的,因为他比我大,主意也比我多,所以我经常跟着他玩儿。

    那年我八岁,他十一岁,有天他找上我,说他妈妈要带他去大舅家,问我要不要去,出去玩和的事我自然不会错过,没想就答应了。其实,那时候我虽然小,却也猾的很,心里想的是到别人家去串门,稍微有点条件的人都会准备些糖果什么的,我图的是解个馋。

    他大舅家并不近,走山路要半天,不过这对那时候的我来说并不算什么,俩小屁孩儿,蹦蹦跳跳还没觉出累就到了。

    吃完午饭,大人们收完东西,坐在一起聊起了家常,我和江帅则跑到他大舅家的后山上玩儿。现在想想还是小时候好,没什么脑子,追追闹闹都觉得其乐无穷。

    那时正值金秋,漫山熟透的果子无人看管,是我们那里没有的,两人一边摘着吃,一边在山里钻来钻去,跑到山半腰时,发现有一棵桔子树上果实结的特别漂亮,江帅要我在下面守着,自己到树上摘果子。他人很瘦,爬起树来丝毫不拖泥带水,两丈高的树转眼被他爬到顶。

    看着他在上面剥开熟透的桔子往嘴里塞,我在下面只能把口水往肚里咽,可他只吃了一口,就“呸、呸……”吐了出来,然后把手里的桔子扔出老远,向我道:“龟儿子,这是苦桔!”因为水土和品种的原因,经常会有些桔子吃起来味道怪怪的,有些苦涩,我们叫它苦桔。

    江帅下树后,便向我道:“嘴里苦的很,要去潄潄口。”说完便拉着我,往下面跑了大概百米的样子,走到一座院子门口。

    院子里有两间土房子,墙体是很奇怪的腥红sè,房檐下各挂着几个白sè的铃铛,最诡异的是篱笆扎成的门口竖着一个草人,草人被刻意描成白脸黑眼,身上穿着一层用红纸剪做的衣服。

    一切都让人很不舒服,尤其那草人更是跟鬼一样,我赶紧拉拉江帅:“咱们还是你大舅家再喝水吧,我看这里……”

    后面的话我没敢说出来,但江帅似乎猜到了:“你怕这里有什么?”然后突然爬在我耳边喊道:“怕有鬼呀!”

    我心里本就害怕,他爬在我耳朵边上一喊,把我吓的差点摔倒,江帅一边拉住我,一边嘲笑我:“你胆子太小了,真没用!不敢进去的话,就在外面等都着,我马上出来!”

    我一赌气,在他胸口一推:“谁胆子小了,谁怕了,有什么不敢进去的!”

    我虽然在嘴上占了便宜,可往那门口走的时候,眼睛还是不时瞥着那草人,生怕它会动。江帅比我老成的多,比较轻松,走到院子门口大叫道:“有人吗?有人吗?我来喝口水!”半天都没人回答,江帅便推开篱笆门走了进去。

    茅屋的房檐下面放着一个水缸,墙上挂着个竹瓢,就在江帅走过去抓竹瓢的时候,房顶一只红毛大公鸡突然扑扇着翅膀落在他头上,江帅一声怪叫,赶紧躲开,转身后看大公鸡还没落地,飞起一脚踢在大公鸡身上,大公鸡顿时摔翻在地,因为心里有气,江帅又上去把大公鸡抓住,把它身上的毛使劲儿扯了几把,再用力摔在地上,直把大公鸡再也不动,才骂骂咧咧走到墙边抓起竹瓢去缸里装水喝。

    江帅在喝水的时候,我看到他嘴角有血流了下来,以为他是刚刚被大公鸡抓的,再加上他那暴躁的样子我就没敢多说。喝完水后,江帅像是还很生气,用力把把竹瓢摔进缸里,一股红sè的液体顿时溅了出来,那一刻,我彻底傻了!

    跟在江帅身后,战战兢兢从院子出来,心里前所未有的恐惧,不住想缸里那红sè液体究竟是什么,是血吗?如果是血,江帅为什么还喝,他看不到?我甚至怀疑江帅本就是个山里的妖怪,是喝血的!我越想越心寒,却又不敢跑,生怕江帅突然现出原形再来喝我的血。

    可我和江帅一直都玩儿的好好的,为什么之前没发现他喝血?是那座院子有鬼吗?再想那个草人,那些铃铛时,都觉得它们鬼气森森,忍不住回头时,赫然看到院子门口的草人旁边站着一个老太婆,她年逾百岁,头发花白散乱,身体瘦削,弯腰驼背,颧骨高凸,下巴尖尖。

    诡异的是她这么大年纪了,却像十七八的小姑娘一样喜欢涂脂抹粉,把自己干枯毫无弹xìng的脸蛋涂的跟纸一样白,嘴唇却是非常鲜亮的艳红,她似乎对着我们笑,但那不是慈爱的笑,而是带着鬼气的yīn笑。

第一四四章 血海

    我再转身时,江帅已经走出很远,我疯狂叫着他的名字,追了上去,可江帅却像是没听到,不回头,走路的姿势也很奇怪,像喝醉酒的人一样东歪西扭,持续一段时间又恢复正常。

    我没敢跟往常一样,和他比肩而行,只是远远跟在他身后。

    这一段路,我走的相当痛苦,极度胆怯和恐惧,甚至还捡了根木棍握在手里,想着万一江帅突然发难,我就拿棍子打他。后来想想,其实自己那时挺幼稚的,平时我都不是江帅的对手,更别说他发疯的时候。

    值得庆幸的是,江帅闷头不语的,居然记得回家的路,走回他舅舅家后,自己就钻到房间里面睡觉。我被吓的不轻,半刻也不想多呆,但这不是我亲戚家,我第一次来,还不认得回家的路,想走走不成,不敢留下,又不敢跟他妈妈说,一个人蹲在他舅舅家门口石堆上,独自发呆。

    直到晚上,江帅的舅舅去叫他吃饭,无论怎么叫都没反应,进去后发现他脸sè苍白,浑身发烫,呼吸紧促。他舅舅那村子地处偏远,读过书的人不多,会看病的人更少,本来有个人自学了一点医术,能看个小病,可这人前两年得了一场病,自己给自己开了几副药,没吃完就死了,那里再没医生。

    江帅的舅舅看他病势垂危,几乎是刻不容缓,赶紧叫上几个人,连夜把他了回去。之后,他们忙着找医生,我回到自己家里。

    那天晚上,我是睁着眼睛挨到天亮的,眼睛一闭,脑海里就浮现出半山腰那座诡异的院落,院落里那口血缸,似乎还看到一个脸上毫无血sè的老太婆yīnyīn笑着,正把一个人按在上面放血,甚至还听到人的惨叫。到后半夜,我老感觉的肚子里有什么东西在动,偶尔还弄的我非常疼。

    这种rì子一直过了七天,那七天,我呆在家里连门都不敢出,饶是这样,每到天黑的时候,我依然怕的不行。到了第八天头上,江帅的妈妈突然带着他舅舅和其它向个人跑到我家,连哭带闹的非要找我,嘴里嚷着什么江帅快不行了,有些事一定要问我。

    我都被吓懵了,立即跑回房里,钻到屋角的柜子里躲了起来,嘴里还不停念着:“不关我的事,天王、地王、人王、鬼王、唐僧、菩萨、刘胡兰,董存瑞都保佑我,让他们找不到我,让他们找不到我!”

    那时候流行革命片,生活中是各种各样的英雄,再加上我年幼无知,在求神的时候,连带着把那些近代革命烈士也求了,可惜他们跟我不熟,在天之灵都不保佑我。

    我是被拎着到江帅家的,看到江帅的时候,吓的魂都飞了,不敢相认,才短短几天时间,他已经骨瘦如柴,身体毫无血sè,房间昏黄的灯泡衬的空气紧张,如果不是他的身体偶尔抽搐一下,我会以为床上躺着个死人。

    身边站着那么多大人,我也不知道什么叫怕了,叫着江帅的名字哭了出来。

    “娃娃莫哭,你们那天遇上了什么?把你看到的、听到的都告诉我!”声音很洪亮,甚至有些震耳,我立即想到二仙儿。

    我们那里能捉鬼驱邪的都叫仙儿,他叫二仙儿,可能在家里排行老二吧。二仙儿很有个xìng,这个xìng主要有三点,每一点都很难在世间找出第二个人与其相提并论。第一点是黑,非洲人因为环境气候原因普遍较黑,二仙儿比非洲挖煤的人都黑,宋朝名臣包青天因为皮肤黝黑,被人称为包黑炭,二仙儿整个就是黑炭包。我们那里的人除非急的没办法,一般人不会晚上去找他,这人长的太黑,打着电筒找不着。

    第二点是长相,钟魁被人们当成捉鬼能手,据说就是因为他特别丑,二仙儿更丑。上帝想成就一个人非常简单,比如:名门之后加少年才俊!没的说,好到家了,生下来就有地位,有才还英俊,这种人就如同沙里的黄金,抢到手以后往死里捏就行了,千万别放手,露了光就可能会被别人抢走。二仙儿刚好相反,如果不是上帝造人时出现严重失误,就是上帝蓄意虐待的他,家穷就不说了,天生的斗鸡眼,俩眼珠子拼了命的往鼻梁上贴,曾经有人形容说他的左眼是七仙女,右眼是董永,他鼻梁就是雀桥,如果不是雀桥隔着,代表七仙女和董永的两颗眼珠子早就抱在一起了。后来想想,董永和七仙女中间还是有道雀桥的好,最起码有个人样,如果把桥拆了,眼窝是白sè,鼻梁上长一颗眼珠子,就没法看了。单是斗鸡眼也算了,二仙儿还是天生的兔唇,鹰鼻,一张脸上聚集好几个动物形象,差点儿构成一个动物世界。

    二仙第三点与众不同的地方就是声音大,说起话来瓮声瓮气,嗓门是发声器的话,他的嘴就是个低音炮,张嘴说句话,百米内的人听的清清楚楚,抵抗力不行的人会被震的耳鸣,头痛,心跳急促,那效果不亚于佛门狮子吼。

    很多人在找工作的时候左顾右盼,左挑右选,人家二仙儿直接就做了“仙儿”。仔细想想,他不做这行真是浪费了,天生比别人有优势,生那么丑一张脸,捉鬼的时候根本不用带什么法器,带着张脸就行,往鬼前面一伸,绝对能把鬼吓死;吓不死也没关系,还有第二招,张嘴来个狮子吼,即便那鬼没有魂飞魄散,也能被镇住。实在都不行,还可以跑嘛,多少捉鬼的先生,出师未捷身先死,遇到猛鬼时因为道行不够,没捉到鬼,反被鬼噬,都是因为没跑掉的缘故,这时候,二仙儿的第三个优势就显的无比重要,他长特别的黑,往夜幕里一钻,立即跟夜sè溶为一体,追他的鬼即便打个灯笼,瞅瞎眼睛都难以找到!

    当时我就在奇怪,江帅的家人为什么不找医生,而找二仙儿过来,后来才知道,他们已经找了好几家医生,医生诊断的结果是江帅体内严重缺血,刚开始他们试着给输血,后来发现流的比输的还多,并且是莫名其妙的流失,便放弃了。回到家后,一家人哀伤不止,几yù绝望,而这时,有好心人提醒:可能是中了巫咒什么的!才花重金托人找来了二仙儿。

    在二仙儿他们近乎鞫问的态势下,我把那天江帅怎么爬上苦桔树吃了苦桔,想找水喝,摆着诡异草人、挂着铃铛的院子,江帅怎么杀的那只大公鸡……

    听到这儿,二仙儿猛然低下头,爬在我面前惊叫道:“你们杀了一只大公鸡?”

    他那张抓鬼专用的脸离我只有半尺,差点把我吓死,赶紧把头低下:“是的。”

    二仙儿立即向江帅的家人喊道:“去把你家里的谷米、豆子端来两碗,赶快,赶快!”

    豆子端来后,二仙儿念着什么我听不懂的词,一把一把全部撒在房间里,江帅的床上和床边撒的最多,放下碗后,转向我道:“后面呢?还看到了什么?”

    我又把江帅喝了跟血一样的东西和看到的那个打扮邪异的老太婆说完,二仙儿摇头苦叹道:“我早该想到是她的,早该想到的,哎,花婆婆也是个苦命的人,你们闯进她的院子也就算了,怎么能杀了她的大公鸡呢?又怎么能随便喝她的东西呢?”

    说完后,二仙儿像是想到什么,向我招招手:“小娃,你来!”二仙儿的长相十分骇人,但是他叫我,我又不敢拒绝,只得怯怯挪动着步子走过去。

    二仙儿弯下腰,拉起我的手臂,把我的脸拔过去:“闭上眼睛,不要看,不要动,马上就好,你就没事了!”

    他让我不要看,我还真不想看他,可他说“马上就好,我就没事了!”让我很纳闷,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左手中指的指尖猛的一疼,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然后暖烘烘的,甚至有点烫,感觉那里有一堆火,接着手臂开始发麻,肚子里痒痒的,有条虫子一样的东西在身体内蠕动着爬到那里,似乎想出去,中指也有些胀。

    “啊!”耳边听到很多人的惊呼声,不知道他们看见了什么。再过片刻,就听二仙儿说道:“好了!好了!”

    虽然我很不想看二仙儿,但刚才那么多人惊呼,让我很好奇,转头时,就见二仙儿正把一团黄纸叠起来,里面有条毛衣针那么粗的青sè尾巴尚在不住摇摆。

    “二仙儿先生,那我儿子呢,什么时候好?他得的是什么病?”江帅的妈妈迫不及待向二仙儿问道。

    二仙儿面无表情道:“巫妪看家三件宝,血海、尸咒、魂不老,你儿子比这小娃严重多了,这小娃体内的青丝虫最多让他肚疼个一年半载,一年后就慢慢没事,而你儿子中的血海却是要命的,我们等下就去找花婆婆,看她能不能饶了你儿子!”

    江帅他舅一直坐在旁边没开口,这时突然带着诧异道:“二仙儿先生,你看地上的东西怎么越来越少了?”

    低头时,果然见二仙儿撒在地上那些谷米和豆子在我们眼皮底下,一粒一粒的消失,像是被什么啄了去。

    二仙儿冷冷道:“现在知道你外甥为什么会这样了吧,他杀了人家的大公鸡,大公鸡要来喝他的报复!”

第一四五章 花婆婆

    当天吃过午饭,二仙便和江帅的家人带一份礼拜见花婆婆,一份不是一件,而是一堆,主要有六大类:一头猪,两只鸡,三篮金,四筐银,五罐米酒六丈布,二仙儿说这是规矩,江帅家人只得照办。当然,三篮金、四筐银并非真金白银,而是金箔、银箔折叠成的元宝,否则,江帅家就算倾家荡产都凑不够。

    这么多东西,只得请人帮忙,去的人将近二十个,篮子、筐子、罐子、布匹,有鸡有猪,大家又扛又抬,浩浩荡荡,大家又都认识,一路有说有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支迎亲的队伍。

    礼不可谓不厚,也足够让江帅的家人心疼一阵子,在那个年代,这些东西需要他们家人一年多的积攒。并且,这只是给花婆婆一个人的,二仙儿要了多少,没人提过,但我估计不会比给花婆婆的东西少,因为二仙儿绝对是个不省油的灯。

    早些年,我们那里有个叫许罗的得了场怪病,整天胡言乱语,嘴里时不时的叫着一个死了多年的人的名字,有时还在大厅广众之下,把自己的衣服脱了躺地上打滚,说自己在地狱里受苦受罪,希望有人救他,甚至莫名其妙的对着树啊、花啊的东西又跪又拜……总之是说不尽的诡异。

    许罗的家人带他去了几家医院,花了许多钱也没治好,在别人的指点下,求到二仙儿那里,二仙儿看都没看,就说许罗被附了身,之后再不言语。

    许罗的家人心急火燎,见二仙不说了,赶紧低声下气问这病能不能治。二仙儿yīn阳怪气的说:“治是能治,不过……!”又是半天后,在许罗家人渴求的眼光里,二仙儿不急不慢道:“我要麒麟背上黄金毯!”当时,许罗的老父亲在场,听二仙儿这样一说,立即怒道:“做梦!”然后带着许罗头也不回的走了。

    很多人对此很不理解,一来不知道二仙儿说的什么,二来不知道许罗的父亲为什么发怒。事后,很多人来劝许罗的父亲,讯问中才知道二仙儿要的“麒麟背上黄金毯”是一块儿地,一块儿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万年吉地。

    这块儿地是许罗的父亲开荒开出来的,在一座麒麟形的山岗上,是标准的黄土地,如一方金锦毯铺在麒麟背上。后来有风水先生形容这一奇观:状如猛虎凛凛威风,形如麒麟跃跃yù试,背后云峰高千丈,前方流水舞长蛟,俯览千峰秀,仰观河星稀,金光流淌,含瑞呈祥,灵气涌动,神机暗藏。如果死后能葬在上面那块黄土中,就如同骑在麒麟背上一般,纵不能驰骋万里,驾驭天下,也能保子孙后代富贵无限,“麒麟背上黄金毯”就是这么来的。

    许罗的父亲送走那位风水先生后,一直对此事守口如瓶,从未对任何人提起,本来是想着自己百年以后葬在那里,保佑子孙富贵绵延的,结果二仙儿不但知道了,而且还以许罗的病要挟他。许罗的父亲即气恼,又无可奈何,还很不甘心,始终犹豫不决,直到有一天,许罗再次病发,意外滚下悬崖,此事才算完结。

    这件事当时在我们那里广为流传,有人说许罗的父亲有问题,孩子都死了,守着那块儿吉地还有什么用?也有人说二仙儿混蛋,纯粹趁火打劫。甚至有人说许罗的病就是二仙儿搞出来的,目的就是抢人家那块儿吉地。捉贼捉脏,没证据的东西只能叫做猜测,但通过此事,也看出来二仙儿绝对是个敢狮子大开口的贪婪的人。

    因为山路险峻,路途较远,江帅家为了表示对二仙儿的尊敬,特意给他请了滑竿,大家晃晃悠悠、走走停停,到花婆婆那座院子的时候,已经深夜。

    在火把照耀下,远远看到两个人站在那院子门口像是在聊天,又像是在打逗,走近看清时,大家都倒抽一口冷气,门口的确两个人,却只有一个活人。花婆婆穿了一件红sè袍子,像是刚在血里染过一样鲜艳,红的滴血,让人看着就揪心。

    这么多人过来,花婆婆丝毫不在意,像是根本不知道,正在门口那个草人前面忙活,嘴里还念叨着:“今天晚上我们家来客人,就让你休息一晚上,明天给你做件新衣服穿!”yīnyīn笑着,手上也没闲着,不时从草人身上拔下来一颗木钉。这时,草人就会哀嚎一声,画上去的那张脸顿时痛苦的拧起来,拔出钉子那个部位流出一股血。

    花婆婆从草人的身上拔下来的钉子起码有几十颗,这期间,草人一直在不停的哀嚎,身上的白纸衣服早被鲜血染红,花婆婆用手在上面轻轻划过,野鬼啼哭般笑道:“还是红sè的好看,穿上红sè的衣服,就做新郎倌,娶新娘……”

    我听着感觉瘆的慌。花婆婆却自言自语的着身上掏出一个青铜纺椎般的东西,把一头打开,往草人的嘴边一放,哄孩子一般:“进来吧,进来吧!”

    片刻后,一个白sè的小人从草人嘴里爬出来,虽然小,却人形俱全,似乎是个男人,只是头发蓬松,脸sè苍白,浑身流血,像刚受过大刑。爬的时候有气无力,痛苦至极,爬到青铜纺椎口的时候,突然号啕大哭:“花婆婆,求你了,求你杀了我吧,你折磨我几十年了……”

    花婆婆没有让他再说下去,不耐烦的用手把他往青铜纺椎里一推,再把那一头拧上。

    “这,这是魂不老!”二仙儿嗓门儿很大,虽然尽力压低声音,大家还是听个清清楚楚。以前我一直不知道魂不老是个什么概念,现在才明白,所谓魂不老,就是用那青铜纺椎把人的魂魄给收起来,哪天心情不好,就把那人弄出来折磨一番。正如刚才那小人,被做成草人样,木钉钉住身体,受风吹rì晒雨淋之苦,一下就是几十年。名字叫魂不老,倒不如说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样更为贴切,想来花婆婆必跟此人定有血海深仇。

    花婆婆慢悠悠的的把青铜纺椎装到怀里,转过身来。

    除了我和二仙儿,其它人都吓的后退了一步,脸上的充满恐惧。二仙儿脸上没有表情,因为他们是同行,多多少少会有些交情,估计已经见怪不怪了,我没动不是因为我上次见过她,而是被吓的不敢动了。

    这天晚上的花婆婆简直是个怪物:身上的衣服红艳的滴血,脸上涂了惨白sè的粉,被刻意画的高高撩起的眉毛,腥红的嘴唇像是刚吃过死孩子的狗,花白的头发盘在头顶,前面还插了一朵红sè的花。

    看大家都怕他,花婆婆笑了,笑的犹如僵尸般诡异,恶魔般恐怖!

    我心里暗暗恨道:这花婆婆也真是变态,一大把年纪了,还跟个小姑娘似的,整天喜欢化妆,化妆也就算了,还拼了命的往丑里化。后来想想,她那张丑脸跟二仙儿倒挺般配的,俩人一个比一个丑,吓死鬼都不用偿命的。

    二仙儿前走几步,身体半躬着,向花婆婆道:“花婆婆,我们来的目的,估计您老人家也清楚,不用晚辈多说了!孩子不懂事,也是无意的冒犯您的,我今天让他的家人亲自来给您道歉,也带些东西给您,算是赔偿,望您手下留情……”

    “赔偿?”花婆婆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怨毒,yīn笑几声,歇斯底里的喊道:“我不需要你们给我赔偿,谁敢动我的东西,我会加倍的夺回来!”

    花婆婆这样一吼,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以为此事已经无可挽回,江帅的母亲更是跪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二仙儿毕竟跟花婆婆有交情,尴尬笑着,脸上一软:“不,不,晚辈说错了,我们怕您老人家在山里住的寂寞了,特意来看看您,这些东西是晚辈们孝敬您老人家的!”

    话不投机半句多!但是话说到人的心坎上,自然是另外一种情况,二仙儿把话一改,花婆婆表情平缓下来,虽然还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语气却没那么激动了:“是吗?你们是来看我这个老太婆死了没有吗?”

    “晚辈怎么敢,晚辈怎么敢!”二仙儿打着哈哈,朝身后一招手,赶紧叫人把东西往花婆婆的院子里抬。那些人可能被我和江帅的遭遇吓坏了,又看到鬼气森森的花婆婆,每个人都不敢动。最后虽然是江帅的舅舅带头,但后面的人还是唯唯诺诺,步履维艰,跟上刑场一样,把东西扔到院子就跑,生怕慢一步会没命。

    花婆婆看着他们狼狈的样子,yīnyīn笑着走到那江帅他舅舅和跟他来的那群人面前,把那张被描绘的惨白诡异的脸往他们面前一探,嘴里发出九层幽府里野鬼尖叫锐的声音:“你们怕我吗?”

第一四六章 花婆婆 2

    没人想到花婆婆会来这么一句,也没人知道她这句话代表着什么含义,但大家都见过她的手段,也被这诡异的气氛与她那张死人般的脸吓住,深知如果被她盯上,纵然不死,也只能剩下半条命,有胆小的已经面如死灰。

    “花婆婆!您老人家德高望众,手段非凡,何必跟这些后生小子们一般见识?”二仙儿的话表面连吹带捧,但在我们听起来,总觉得有些别扭,不但违心,而且虚伪。说花婆婆手段非凡或许还沾点边,至于德高望众,真的没法说。

    花婆婆满脸得意,yīnyīn笑着,掉转头,晃晃悠悠的往自家院子里走去,嘴却没闲着:“怕就好,知道怕就好!”

    见她要走,二仙儿急忙叫道:“花婆婆!还望您……”

    江帅的母亲早就泣不成声,此时更是什么都不顾了,跑了几步,跪在花婆婆前面,挡在她的去路,哀求道:“花婆婆,只要您能救我儿子一命,我愿为你做牛做马!求您了!”

    花婆婆惨白的脸上露出yīn邪的笑:“想我解你孩子身上的巫很简单,根本不用你做牛做马倒!只不过,要用活人的血!”

    顿了一下,花婆婆从袖子里探出一只鸡爪般的手,捏着江帅母亲的脸,yīn阳怪气道:“你……有……吗?”

    天上连星星都没有,漆黑一团,火把上的火焰“扑哧、扑哧!”往上蹿,红艳的火苗似乎想让天地都和它一样燃烧,又似乎想照亮一切。可惜十几支火把仅能照亮几丈方圆,但这已经够了,火苗照的花婆婆如同地狱里逃出来的狰狞恶鬼,丑陋已经不足以形容,说她歹毒都算好听了。

    尽管江帅的母亲救子心切,可听完花婆婆的话,还是犹豫一下,把挂满泪珠的脸转向二仙儿。二仙儿的无赖本xìng在此时表露无疑,脸上没有表情,身子也不动一下,眼睛半睁半闭,跟灵魂出窍一般,根本不理江帅的母亲。

    江帅的母亲绝望的扫了大家一遍,像是在做最后诀别,然后毅然把脸抬起来,对着花婆婆斩钉截铁道:“活人的血,我有!”

    仪式在花婆婆的院子里举行,大家都进去了,唯独把二仙儿撇在外面,我猜想这是他们避同行间的忌讳。

    院子里有块儿一丈方的黄sè石桌,旁边没凳子,摆放的位置也很奇怪,摆在正中,像是专门祭祀用的。

    花婆婆让人在上面摆了贡品,点了香烛,烧了纸钱,轻轻念叨一阵,从石桌底下拿出一个盖着个盘子的黑sè瓦罐。瓦罐是扁平的,高仅半尺,腰间却有一尺粗,花婆婆打开瓦罐后,从头上取下一根手指粗布满鱼鳞纹的铜簪,诡笑着拉过江帅的母亲,也不征得人家同意,就把她的袖子往上一撸,大喝一声,瞬即用铜簪挑开江帅母亲手臂上的血管,鲜血立即如注般流到瓦罐里,可能是被吓到了,也可能是太疼了,江帅的母亲眼睛一闭,身体一软,昏厥过去。

    或许花婆婆的人xìng还未完全泯灭,也或许这法事用不了太多血,反正花婆婆没把江帅母亲的血放干。大约两三分钟后,瓦罐里面如开锅般,不住冒出一股股烟来,花婆婆满意的点着头,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张符,在蜡烛上点燃,往江帅母亲手臂上正流血的地方一按,血流立止,江帅的舅舅赶紧招呼人把自己妹子从花婆婆手上接过来。

    突然,平地上旋起一阵阵羊角小风,气息微凉,略带血腥味道,风虽小,却旋转不止,中间似乎有鸡叫虫鸣之声,挂在房子上的铃铛开始轻微响起来,铃声清脆,此起彼伏,这不是挂在牛脖子上那不徐不急的铃响,也不是走街串巷小贩们手里的有节奏的铃声。众人不知道又要发生什么,各自面sè紧张,浑身发抖。

    铃声越来越急,让人感觉处于十面埋伏当中,危机四伏,再加上平地而起的鬼风把火把和烛火都吹的忽明忽暗,院子里顿时yīn森至极,仿佛吃人的野鬼要从地狱出逃,浑身长毛的百年僵尸要复活。

    正当众人六神无主之际,“哄!”石桌上的瓦罐里发出一声雷鸣巨响,一道人形白烟带着血光冲起半丈多高,在空中稍作停留,又扭曲几下,才慢慢消散在空气中,中间飞出一个血淋淋的鸡头,带着血花滚落在花婆婆脚边,与此同时,地上的羊角风消失了,屋檐下的铃铛也静下来。

    我感觉自己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般疲惫,又像是刚刚做了恶梦醒来,浑身虚汗直冒,耳中尖叫不断,双腿一软,跌倒在地。待回过神的时候,花婆婆已经站在江帅当水喝的那口血缸旁边,把瓦罐里的血倒进去,地上的鸡头也不见了。

    我们并不知道仪式到此结束,是被花婆婆赶出来的,走出她的院子很久,我的心跳都没恢复正常,走路的时候,依然战战兢兢。

    我始终不知道二仙儿从我身上挑出来那条虫子是什么,无论问谁,都没人愿意说,似乎觉得提起这件事就晦气,但我隐约觉得那就是尸咒。后来我听说过人中了尸咒发作时的样子,体无完肤,浑身流血,见人就又抓又咬,并且力大无穷,颇有裂虎碎狮的勇武。纵然被人把脑袋打碎,身子砍断,依然能动,恐怖至极,据说这人最后是被一把火烧成灰才算完。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人的体内被下了类似于蛊的虫,虫早将人的大脑蛀空,躲在人身体里靠脊髓为食,人身体已经不属于自己,自然会疯狂。

    时过境迁,此事已经过去一二十年,但是每每听人提起巫妪,我就立即想到花婆婆,心也狂跳起来,它留给我的yīn影,让我被其影响很多年。或许花婆婆早已作古,但并不代表其他人没有她那样的能力。

    所以,我听到老牛说张贤中了尸咒的时候,立即被吓的不行。仔细想想,如果张贤中的不是尸咒,为什么会变成一个大蛤蟆样的东西?又为什么中了那么多枪都还不死?如果真是尸咒搞的鬼,恐怕要放火才能将它彻底解决。

    黑脸汉子他们各自一梭子弹打完,那蛤蟆的身体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瘪下去不少,状态却更加疯狂,肚子里咕噜咕噜响声更急,摇头晃脑一番,准备夺路而逃,最终选择了离它最近那个山洞。

    熙柔突然惊叫道:“不能让它进去,快拦住它!”

第一四七章 金钩1

    洞里还有位头发花白的老头子,年纪约六七十,身板看起来虽然硬朗,但是年龄不饶人,他神情憔悴而疲惫,脸上有残留的血痕,想来在山里连惊带吓并且受了伤,被折腾的不轻,能活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我们见他的时候,他在休息,眼睛都没睁开过,熙柔他们出来几次,也没见老头子跟出来,估计正在呼呼大睡。

    他们这群人,一个比一个jīng壮彪悍,都算的上百里挑一的人才,绝对具有进山夺宝的实力,却带个拖后腿的老头子,如果不是因为这人有巨大的利用价值,恐怕他们不会自找麻烦。

    听到熙柔的叫喊,几个汉子愣了一下,望着那蛤蟆露出一脸迷惘。这情形,换了谁都不会好到哪儿去,说那东西是蛤蟆有点不合适,说是张贤的尸体更不行,本来应该是一具死尸,却变成类似蛤蟆的东西,被打成了马蜂窝,居然还能动,离奇诡异,骇人听闻。

    仔细想想,还是觉得用老牛说的尸咒形容它更为贴切,可惜我不是二仙儿,更不是花婆婆,虽然听过、见过这东西,却不知道如何破解。

    没人知道那蛤蟆到底有多厉害,没人敢靠近,面对如此异类的东西,冲上去的后果非但于事无补,还可能只是把自己也搭进去,每个人都不想变成下一个张贤。那群汉子纷纷换起弹夹,想继续凭借子弹的威力拦住那蛤蟆。

    蛤蟆爬行的速度很慢,动作也十分笨拙,但离洞口很近,片刻功夫,头已经钻了进去。

    几个汉子也把弹夹装好,抬枪正想打,熙柔突然把手一抬,示意他们停住,面带忧郁道:“不能开枪,莫叔叔还在里面,万一伤到他,我们就功亏一篑了!”

    黑脸汉子有些急躁,指着那大蛤蟆道:“这畜牲根本打不死,我们该怎么办?”

    此时天已渐亮,寒意正浓,又值严冬,地上虽然没结冰,却凝了白白一层霜花,温度最多只有两三度,可怜我和老牛、大超三个人还穿个大裤衩刚从地上爬起来,身上冻的青一块,紫一块,都是瑟瑟发抖。

    大超还好,他的同伴们各脱下一件衣服给他,我和老牛只能干巴巴望着,俩人用力搓着双手、脸上,拼命往一块儿挤,只希望能挤出来生命所需最起码的温度,别提有多狼狈,心里把旁边这群人骂了几十遍,要不是他们,哪儿会有这么多意外。

    这时,老牛用肩膀扛我两下,哆嗦着嘴皮道:“铁……炎,你冷吗?”

    我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又怀疑老牛的脑子被冻坏了,正想说“你自己都快成冰棍儿了,还说这种话!”,却感觉老牛偷偷的用手拧我一下。

    我立即会意,知道老牛想出了什么办法,我必需要配合他,赶紧把腰板一挺,大声道:“你不提醒我倒忘了,我年轻的时候,曾经因为机缘巧合,拜会过一个武当的大师,蒙他厚爱,受他一个咒语,名曰:‘避寒!’,念了这个咒,就可在一定时间内脱胎换骨,洗髓化血。功成之后,自有金刚护体,罗汉庇佑,不受冰雪之寒,能耐酷暑之热……”

    “哎呀,真巧,真巧!都是同道中人!”老牛学着我的样子,胸膛一挺,装作激动的样子握住我的手:“道友,我年轻时,也曾被真人指点,真人也送我一个咒语,名曰:‘避邪!’,念了这个咒,便达飞升之境,可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妖邪不侵,鬼魅逃避!但我一直没机会用,今天刚好一试,给那些后生晚辈们开开眼!”

    我和老牛高声而高调的唱和,早把熙柔那群人的眼球吸引过来,有的目瞪口呆,有的满脸鄙夷。但对我们来说,已经达到了一点效果,两人海吹胡侃一番,双被那么多人看

    ,马上心跳加速,热血沸腾,竟然感觉没那么冷了。

    老牛的戏还没演完,他跳大神一样在原地正三圈,倒三圈,低头弯腰蹦三下,嘴里还不停咕哝着什么,最后蹲个马步,双手托天,两眼冷直,高喝道:“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姿态威严,犹胜天将,堪比天师!

    他这近乎完美的表演,让我忍不住感叹:老牛没去当二仙儿的徒弟,太浪费人材了。

    老牛竟然假戏真作,把一只手按在自己胸膛,另一只拍在我的胸口,厉声道:“铁炎,你身上已经有我避邪咒的保佑,快点跟我进洞降妖吧!”然后又用手朝着熙柔他们划了一个圈,同样跟他们喊道:“你们也有避邪咒护身了,不要怕,跟我们来吧!”

    老牛说完,就抓着我的手向洞口走去。等我反应过来,已经被他拖着走了好几米远!

    我那个惊啊!这东西玩玩就行了,哪儿能当真?可老牛却把步子甩的很开,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仿佛真有神灵护体。

    熙柔那群人估计都被我和老牛的动作给震住了,脸上不屑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犹疑,尽管没人跟上来,却都目不转睛的盯着我们。这种情况下,我不能把老牛的手甩开,但心底的紧张无法形容,只得压低声音道:“牛大仙人,玩笑玩笑,玩玩笑笑!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在这么冷的天光着身子,都是因为中了一只小蛤蟆的毒,现在你居然要惹那只中了尸咒的大蛤蟆,万一出了问题,咱们不是要把小命搭上?”

    老牛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加快脚步,低声回我道:“你要是不想冻死,就给我闭嘴,我可是快顶不住了!”

    转眼走到洞口,脚下踩到的是大蛤蟆身上流下的黏液,非常粘脚,并且带着浓浓的腥味,闻起来非常恶心。更恶心的是已经爬到洞里的大蛤蟆,刚刚瘪下去的身体又鼓了起来,扁平半透明的身体里影影绰绰一副人的骨架,被子弹打烂的地方迅速结痂,变成一块块儿青黑斑点,随着身体不住起伏,肚子里发出咕咕之声。

    和老牛绕过大蛤蟆,找到我们的行礼包,用被冻的麻木的手脚胡乱穿上几件衣服,依然冷的厉害,便在还未熄灭的火堆上烤下手。

    熙柔和黑脸汉子突然蹿了进来:“莫叔叔,莫叔叔!”

    我和老牛进来的时候只顾找衣服,根本没功夫注意那老头子,现在见熙柔他们连叫几声没人应,才想起来洞里还有个人。遗憾的是,大家的的眼睛把洞里扫了几遍,也没找见。

    老牛指着爬在面前不远处的大蛤蟆向我道:“铁炎,我们进来的时候,也没看见那老人家啊,他……不会被这东西给吞了吧!”

    远远的,熙柔的身体猛的抖了一下,洞里火光不亮,她又是背着光,看不清她脸上是什么表情,但猜的出来她很伤心。瞬即,我心里高兴了,有些兴灾乐祸,感觉他们的报应来了,假装惋惜道:“老人家那么大年纪了,本来应该在家喝喝茶,看看书,下下棋,溜溜狗,与子孙们乐享天伦的,没想到竟然……哎,造孽哪!”

    老牛把脸转过去偷偷一乐,学着我的语气叹道;“哎!”

    熙柔更愤怒了,抬枪对准大蛤蟆,似乎准备狠狠发泻一番。却在这时,旁边一块儿半人高的石头后面突然探出个脑袋,把我吓了一跳,就听他道:“大侄女,千万别开枪,它的黏液溅到人身上,人就完了!”

    此人头发花白,一看就知道是熙柔最担心的莫叔叔,不知道他怎么么钻到石头后面,并且熙柔喊了半天也不回应。

    熙柔把枪跨到肩上,飞快跑进来,从我们身边经过的时候,还瞪我们两眼,扶那老头子从石头上过来,略带嗔道:“莫叔叔,我叫了半天,你怎么不理我,让我担心死了!”

    那老头儿轻笑道:“刚才发现一些东西,看的有些入迷,出去再跟你们说。”

    黑脸汉子也走过来,带着恭敬向老头儿道:“莫先生!”

    老头儿微微颔首:“邱队长,什么都别说了,我们赶快出去吧!”黑脸汉子点了点头,收起枪后,把他们几个人的行礼包提到一起,伸开双臂,全部挂上去。

    那只张贤尸体化成的大蛤蟆一直在“咕咕”叫个不停,如果不是身上冷的不行,想烤会儿火,我早都出去了。此刻再看它时,它本来缺皮少肉的脸居然肿的更厉害了,本来是眼窝那里,居然鼓起两颗拳头大幽绿的眼珠,愈发的瘆人,似乎还在盯着我们,便向老牛道:“咱们也出去吧,再看这东西两眼,我天天都要做恶梦。”

    正准备起身,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严厉的声音:“别乱动!”

    声音是那老头儿的,特别大,在山洞里不断回传,余音不断,让我震惊,也让我产生一种错觉:动一下就会死!

    我还没想明白那老头儿为什么这么紧张,身边老牛也呆呆道:“铁炎,咱们,咱们出不去了!”

第一四八章 金钩2

    外面的几个汉子似乎也发觉不对,纷纷跑过来,看到这情形,几个人俱是一愣,有一个举枪戒备着,向黑脸汉子喊道:“邱队长,你们……”

    我没听到熙柔他们说话,但是洞口几个人却面sè紧张的悄然后退出很远,估计他们使了眼sè或是打了手语。

    被他们尊为莫先生的那老头子,说的话在老牛这里得到验证,让我心里急剧不安。洞里除了那只邪异的大蛤蟆,再没有其它东西能威胁到我们,可这也不好解释,为什么我们进来的时候它没什么反应,却在我们准备出去的时候突然发作?

    这只大蛤蟆由张贤的尸体化成,比外面的角蟾少了角,叫它尸蟾应该不为过,看着它头顶两颗眼珠渐渐变得幽绿有神,我隐隐猜到一些端倪:我们进来的时候,它的眼睛还没睁开,是我们在洞里触动了某个不该动的东西,惹的它不高兴,还是另有其它原因?

    我这人有时候比较听话,尤其是在面临如此变故的情况下。身后那老头子喊我不要动时极其严厉,绝不是在开玩笑在,旁边老牛也跟被施了定身术似的,两人的表现非常相仿,颇有默契,看来他们是知道内情的。解铃还需系铃人,只能问老牛:““牛大仙儿,刚才你不是作法在大家身上贴了有天神护体,可保金刚不坏的避邪符咒吗?现在不用,更待何时?依我看,咱们应该仗着神仙符咒,奋力向前,把这东西灭了,为民除害,一展雄威!怎么能畏畏缩缩呢?”

    眼睛的余光瞥见老牛尴尬的笑:“铁炎,你真是没见过世面,无论什么东西不都有个保质期嘛,过了保质期就不管用了,这么长时间,我那避邪咒早失效了!”

    龟儿子这蛋扯的太大,我气的鼻子都歪了:“咱们进洞仅仅穿个衣服而已,最多几分钟,你却说那咒早就过保持期失效了?我怎么感觉你的东西都是松软疲惫,举而不能坚,坚而不能持,持而不能久,说泻就泻,还一泻千里呢?”,

    尸蟾在面前虎视眈眈,随时可能冲过来,但老牛还是小声为自己辩护道:“啊,这个很好解释,世间万物都暗合yīn阳,难逃五行,它们相互作用,相生相克。相生者,夺天地之契机,得鬼神之暗助,所向披靡,战无不胜;被克者则步履维艰,时遭掣肘,灾祸意外接连而至,不但难以成事,而且还有xìng命之忧。这其中的奥妙之处,玄之又玄,不足以跟你这种没文化的人说!”

    “牛哥,你还真把自己当大仙儿了,动不动就装神弄鬼,张嘴闭嘴故作玄虚……”

    我正准备好好损老牛一番,身后“哗啦”一声,什么东西摔在地上,爬着的尸蟾像是受惊,眼中绿光一闪,突然转头,嘴里咕噜着张开,吐出一条半尺多宽的舌头,从我身边飞shè而过,缠在邱队长低垂下来的手臂上,几个背包滚在他的脚下。

    刚才邱队长把他们同伴行礼包的全部挂在自己手臂上,准备带出去,起身后发现形势恶化,被他们尊为莫先生的老头儿叫他不要动,又没有更好的办法解决,那么多背包终于把他累的撑不住,背包从他手臂滑落下来时,惊到了尸蟾。

    邱队长怪叫着,手臂拼命撕扯,却也没能扯开脱身,这人也真是条汉子,危急时刻,干脆把手臂一反,与缠住它的那条舌头挽在一起,死死抓住,悲壮的向着熙柔与莫先生喊道:“我在这里拖着,你们快走!”

    熙柔眼圈都红了,稍一犹豫,赶紧拉着已经愣住的莫先生小跑出去。

    那条舌头离我还不到半尺远,鲜红如血,黏液直滴,带着浓浓的尸臭味,熏的我作呕,也不想多呆,起身就想往外跑,却瞥见我的拉孜藏刀挂在老牛提着的背包上。顿起杀机,甩手抽出藏刀,向飘舞在我前面的红sè舌头砍去。

    可能是匆忙出手,有些慌乱,只把那让人恶心的舌头划开三分之二。但是,尸蟾和邱队长正在僵持,都用上全力,竟然生生将剩下那三分之一给扯开。

    一朵血花飘起,尸蟾低呜着,舌头收回嘴里,邱队长后退一步,身体撞到洞壁上。

    这个洞是我和老牛最先发现的,进洞后便生起一堆火,邱队长他们来了以后又往上面加了些,地上早烧出一大堆火炭,老牛对着火堆飞起一脚,一堆炽热暗红的火炭顿时亮了起来,向尸蟾飞去,火花飞舞,热浪逼人,灰烟飘荡,烧的尸蟾左摆右摆,自顾不睱,皮肤焦糊,臭气熏天。

    我和老牛在这里苦战,邱队长看在眼里,挣扎都会把他们的行礼包捡起来,趁着机会蹿了出去,我心说你他娘的跑的太快了吧,却也不敢恋战,和老牛随后跟上。

    大超他们早迎过来,把邱队长手臂挽挂的背包接住,又有人抽把军刀将死死缠在他手臂上那条残余的舌头挑下来,每动一下,邱队长脸sè青紫,虽然紧咬着牙,也痛的不断抽搐。细看之下才发现,那半条舌头上居然生有密密麻麻的红sè骨刺,虽然不到半公分长,但刺穿人的衣服绝对不成问题,莫先生说这东西是有毒的,不知道邱队长命运如何。

    老牛突然爬在我耳边,低声道:“铁炎,你救他也就算了,还站这里看,难道忘了张贤是怎么变成大蛤蟆的吗?依我看,要不了多久,这混蛋也会变成那样,说不定他们这群人都逃不脱这个下场,咱们别自找晦气,赶快走吧!”

    老牛的话里透着责备,似乎在怪我不该砍出那一刀,让邱队长逃出生天。的确,单以邱队长昨天晚上把我们从洞里赶出来那件事来说,真该让他去死,但刚才我没想太多,只是觉得大家应该戮力同心,先解决了当下之急。不过,老牛的话也让我打个激灵,张贤的尸体变成大蛤蟆是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没什么疑问,将近透明的皮肤下面的骨架也跟人类相同,除了尸咒还有什么能让死人变成大蛤蟆?

    这样一想,老牛的担心不无道理,要是他们在不经意间一个传一个全中了招,那我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重要的是死了也就算了,还要变成那么恶心的东西,无论从心理还是从生理上,我都觉得难以接受,做鬼都不会甘心。

    “刚才,谢谢你们!”大超他们忙着帮邱队长清理伤口,熙柔安置好莫先生后,走到我们面前道。

    昨天晚上,虽然不是熙柔把我们赶出来的,但也是她们的人,她当时在扮演一个旁观者的角sè。爱屋及乌,恨也要恨的彻底,面对这些蛮横无理的货sè,我和老牛对他们有气,冷冷瞥了熙柔一眼,没理会她。

    大超本来围在邱队长旁边,见熙柔碰个软钉子,便过来圆场道:“熙柔,牛兄弟和铁炎兄弟都是热血男儿,他们不会把这种事放心里的。”

    我突然发觉我跟他们个个有仇,昨天晚上大超拿着工兵铲让我们挖坑的时候,那话说的也是绵里藏针,没说的太绝,也带着威胁。意外的是大家累死累活忙半天,人家张贤直接飞升化境变蛤蟆了,坑挖好却没用上,我却累的腰酸背疼。想到这里,真恨不得一脚把大超踢到坑里,直接活埋了。

    但是他们人多势众,先过来跟我们套近乎了,我和老牛也不能总不说话,沉默是金,有时候也会让别人以为你白痴无能,尽管我们之前已经表现出实力。

    我看着大超,皮笑肉不笑道:“还是大超兄弟对我们了解,大家能在这里相逢相遇,并肩战斗,靠的都是缘份。正所谓兄弟同心,其力断金嘛,以后的路还有很长,困难还有很多,需要大家相互协作,相互配合,才能共度难关嘛!”

    大超走到我面前,握着我的手“铁炎兄弟说的是……”

    我笑着打断他的话道:“哈哈,哈哈,不过,不过……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就行了,昨天晚上的帐,我们还是算……!”

    大超脸sè一yīn,其他向个汉子也转头戒备的看着我,我赶紧转口道:“兄弟们都紧张了,我要说的不是算帐,呵呵,还是算了吧,毕竟我和你牛兄弟惹不起你们。当然,大家就此别过,我们也没有被人欺负的嗜好。”

    不yīn不阳的一番话下来,大超脸上绿一阵,红一阵,非常难看,熙柔也被气的面sè铁青,再不说话。

    “咕、咕……”就在这时,那只被砍了舌头的尸蟾居然又从洞里爬了出来,被火烧了以后,它的身体比之前小了很多,黏液也少了,上面盖着一层灰烟和熄灭的火炭,黑不溜秋,头顶的眼睛却凸现出来,黑绿相间,怪张着的大嘴不时滴出鲜红的血,随着舌头的吞吐,鲜血溅的到处都是。

    所有人都是一阵紧张,幸亏这时他们已经将邱队长身上的伤处理完毕,衣服也换了,各自抄起枪,收拾起行礼准备逃离。而就在这时,老牛指着水潭,颤抖着声音道:“铁炎,水里那东西也出来了。”;

第一四九章 金钩 3

    众人都被吓了一惊,大家清楚的知道,昨天晚上张贤就是被拉到水底又出来之后,身体上才发生了某些变化,最终变成一只毫无人xìng而且丑陋无比的尸蟾。可是,水底到底有什么,到现在为止,都还是个迷。

    略带污浊的水面轻泛着一圈圈涟漪,旁边一棵大树垂下来的粗壮枝杆将水面盖住三分之一,这是棵落叶树,离水远的地方还零零星星挂着几片枯黄的叶子,但是探进水边的部分像是被火烧过一样呈乌黑sè,不用想都知道水有问题。

    在水面的树枝前,飘着一块黑绿相间的烂木头,癞斑凹凸起伏,长着许多比筷子细点的肉刺,头顶中间是一根半尺高略带血红的肉角。

    “难道是云斑角蟾?”一个汉子失声叫道。话音落时,水面剧烈一漾,角蟾又往上浮了点,左右两只眼睛也同时睁开,虽然隔着几丈远,但突然看到它那灯笼大而幽绿的双眼,也让我心跳加速。

    “角蟾的眼睛和蛙眼是一个原理,只能看到运动的东西,所以大家千万要镇定,不要乱动!”莫先生提醒大家道。

    可是过了很久,角蟾都一直瞪大眼睛看着我们,没有要闭上的征兆。一下也不敢动的站着,又没摆好姿势,不知道别人是什么感觉,反正我是快撑不住了,腿脚酸软,浑身虚汗直冒,便想打趣缓和一下自己的紧张:“莫先生,蛙眼的道理我从小就听说过,却也不太信,你说它只能看到运动的东西,有什么科学原理吗?别大家站了半天,却不是那么回事,这罪就白受了!”

    这个问题似乎没有难住莫先生,他娓娓道来:“蛙眼视网膜的神经细胞分成五类……”

    莫先生刚说一句,就被老牛抢过话头:“铁炎,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你可以跳两下,证明给大家看!或许那只角蟾年纪大了,老眼昏花,看不见你呢。”

    被老牛冷嘲一番,心里很不爽,便转个话题:“老牛,你听说过刘海戏金蟾吗?我看这只角蟾足以和故事里的金蟾大王相媲美了,你要能把它抓回家去当个镇宅之物,绝对保证你家招财进宝,rì进斗金,用不了多久就能富的流油。”

    老牛吧唧一下嘴:“得了吧,说什么富的流油,这东西吃人的,哪天把我一口吞了,我也就是它嘴里一口油!”

    虽然眼睛盯着水里的角蟾,但也没忘了那只尸蟾,它从洞里出来后,就向我爬来,这会儿功夫,离我只有两尺远,伸下爪子就能抓到我。我曾经在洞里拿刀划断它的舌头,很担心它会报复,但还是抱着一丝侥幸,毕竟它赖以攻击的舌头已经受了伤。可转而一想,又惊恐万分,尸蟾对我们的威胁虽然不大,但水里却有只更厉害的,万一尸蟾碰到我,让我动一下,就能吸引角蟾的注意,特殊的眼睛构造让它能在十分之一秒发现猎物并进行攻击,说白一点:我的身体刚动就会被它的舌头缠住,然后拖过去。

    心里矛盾惶恐,又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尽量不看这些,转移视线。老牛刚才说角蟾会吃人,我便调侃道:“这个未必,正所谓人以群分,物以类聚,蛤蟆怎么会吃蛤蟆?牛哥你恐怕是多虑了!”

    可惜老牛没明白我的苦心,满脸担忧,看着我面前那尸蟾:“铁炎,你倒挺镇定!”。

    “我能怎么样?这里又没地方躲一下。”说话的时候,我心酸而凄凉,记得以前,夏天经常下河抓青蛙,没想现在反过来了,要防着被它们抓,不知道这是不是就叫风水轮流转。

    眼角瞥见熙柔贴着岩壁,缓缓挪动身子,躲到一个汉子身后,慢慢抠下一块儿有些松动的石头,抬手抛到天上,动作极其小心。让我没想到的是,石头仅从她手里飞起半尺多高,就被水里的角蟾发现,一道如箭红光从飞速shè来,卷了那石头又缩回去,舌头都收回到嘴里,而熙柔的手还没落下。

    熙柔俊俏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我也呆了,角蟾有明察秋毫的眼力与电光火石的速度让我即佩服又惊恐,更为自己的未来感到深深的担忧,我不想跟那块儿石头一样下场。

    偏偏在这时候,耳边响起老牛的惊呼:“铁炎,它要跳你身上了!”

    此时,尸蟾前面两爪撑地,后面两腿屈躬,身体向前抬起,肚皮起伏的更加厉害,我还在犹豫是躲还是拼死去逃,它就身体一直,跳起来扑在我身上。

    它虽然个头大,但满身都是虚肿,算不上太重,我虽然没被它扑倒在地,可被这么丑一个人东西爬身上也是件很晦气的事,它嘴里还不断向外滴着鲜血,随着它不停的动作,溅的我满身都是,我也顾不得许多,只想推开它。

    它身上还不停向外渗着黏液,又湿又滑,身体又奇软无比,几乎用不上力,我甚至感觉整个人都要被它包裹了。

    这种情形下,它可以说是占了绝大的优势,可诡异的事却在这时发生了,它突然仰天怪叫起来,样子十分痛苦,身体也渐渐变的干瘪,并且还想躲开我。

    我都有点吃惊,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甚至想到是老牛刚刚施法弄出来的辟邪咒终于又它娘的起效了,却在这时,大超带着极大好奇在旁边问道:“铁炎兄弟,你,你右手上有什么东西?”

    右手?大超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到自己的右手上有个什么东西在晃动,这东西只要碰到尸蟾的身体就往里面钻,尸蟾也剧烈抽搐一下,像是非常难受。

    我从来不记得自己接触过此类法宝,不知道它怎么会跑我身上,难道真是老天眷顾我,还是有神灵暗助我?

    待看清时,不禁哑然,那竟然是一颗狼牙。自打那天田豪用驴头狼的牙齿驱了老牛身上的鬼母后,我便对它的避邪效果产生极大兴趣,把嘴里剩下的几颗牙齿全收起来,挑出一颗最大的,yīn晾一番,又在火边烤了半天,用拉孜藏刀在它们身上钻个洞,用红线穿了戴在手下,却不想它会在这时候救了我。

    狼牙并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不是很难获得,又想到自己包里还有几颗,便把右手这颗脱了,握在手里,对着尸蟾刺了过去。

    手摸着黏滑用不上力的尸蟾的身体被它轻松刺透,一股蛋清般的液体从伤口处汩汩流了出来,中间还有不少血丝,片刻后,它肿胀的身体因为体内黏液快流光,又恢复chéng rén形,样子却比它死的时候更惨,黏液流尽后,只剩一张百褶裙般半透明的皮披在骨头架子上。

    霎时间,我自己都愣了,万万没想到狼牙驱邪的效果如此好。

    没了支撑的骨头架子再也站不稳,不住摇晃,我赶紧将它推开,手上刚一用力,它便如鬼魅般的疾速后退,我还以为它又变成鬼了,顿时倒抽一口冷气。一朵水花在水潭中翻起,才意识到是角蟾用舌头将它卷了过去。

    角蟾并没有将它再吐出来,将尸骨吞到肚里后,慢慢沉回水里。

    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的我,心力交瘁,身子趔趄一下倒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却看见熙柔和他们莫先生在一起商量什么,时不时的还看我和老牛一眼,表情很是古怪。

第一五零章 金钩 4

    老牛显然也发现了这情况,可惜头大无脑,张嘴就说了句足够把我气炸的话:“铁炎,他们鬼鬼祟祟、神神叨叨的在干吗?怎么老往咱们身上瞅?你是不是偷了他们什么东西?”

    大家做兄弟将近三十年,出了状况先往自己人身上沷脏水,谁他娘的不气?我一下从地上爬起来,指着老牛的鼻子就准备骂,老牛突然抓住我的手,嘿嘿笑着改口道:“铁炎,你别激动,我说错了,我是说他们想偷咱们的东西,你快看!”

    莫先生已经戴上副老花镜,一手拿着个放大镜,另一只手捏块儿青黄sè铜片,翻来覆去的打量,看的很仔细,脸上还带着十分惊讶的表情。熙柔和大超也在旁边盯着,但他们脸上的表情只是好奇,似乎根本看不懂。

    这块儿铜片是我们在溶洞里得来的,确切的说,是从那个只有半个脑袋巫师手里抢来的。当时,巫师见我们拿到铜片后,表现的相当急躁,由此可以推断出这东西对他们肯定有相当重要的意义。但那巫师只是yīn魂不散,并不能算是个完整的人,虽然我计划抓住它后,着用老虎凳、辣椒水逼它招供,无奈打不过它,还被它将铜片抢了去,最后如果不是意外的毁了灵犀法杖,巫师根本不可能会那么快化成灰,铜片也不可能回到我们手里。

    那时我们也研究过这铜片,只是没看出个名堂。再加上急着从洞里出去,就没再管它,因为它体积比较小,便随手扔在衣兜里,后来一直贴身放着。昨天晚上大超让我们给张贤挖墓坑,中间老牛用工兵铲子削烂了一只云斑角蟾的头,毒液溅到身上后,痛的难忍,衣服都是别人帮我脱的,自然顾不上衣兜里装的东西,铜片肯定是大超或是别人捡到的。

    老牛的眼睛一直没离开过莫先生的手:“铁炎,你说那会不会是一块儿金子,那么大,能卖不少钱呢!”

    “别做梦了,哪儿有那么硬的金子!”刚得到这铜片的时候,我也把它当金子,主要是它太亮了,除了金子,很难有其它东西能历经千年而光鲜依旧。后来发现自己空欢喜一场,因为金子相对较软,这东西却硬的很,拿石头都砸不出痕迹。

    老牛有些不甘心:“就算青铜也是件古董吧!也值不少钱呢!不过我看它造型奇特,倒像是什么机器上的部件!”顿了下,老牛恍然大悟道:“对了,铁炎,我想起来了,最早的车就是黄帝老祖宗发明的,这会不会是古时候战车上的东西?”

    我打心里就否定老牛的这个想法。传说中蚩尤和黄帝大战的时候,蚩尤使用妖术制造出漫天大雾,想将黄帝困死,奈何人家黄帝聪明,发明了指南车,凭借指南车的指引,最终一举击杀蚩尤,称霸天下。但是,青铜冶炼技术的熟练使用是在商周时期,再往前就是空白,根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有青铜技术存在过,仿佛商朝人一下就学会青铜技术。

    便带着提醒的语气向老牛道:“牛同志,你的想法很不错,可皇帝蚩尤大战发生在中原,这里是神农架……”

    老牛有些吃惊的向我道:“铁炎,你的意思我明白了,神农当年尝百草的时候,黄帝怕他辛苦,就给他配辆专车,一路走来,山路崎岖,车轮颠簸,掉了这个铜片,被当地人捡了当宝贝供着!”

    这个想法太有创意,我哪儿敢有这个意思,赶紧给自己辩解道:“不,不,你看神农架山高路陡,林密兽猛,现在的机动车都开不进来,更别说以前的牛车了……”

    老牛大喜,语气十分激动::“哎呀,明白了,明白了!我就说嘛,那东西无论从做工还是从质量上来讲,都充满科技含量,原来是飞机上的……”

    瞬间,我窒息了,敢情神农尝百草的时候居然开着飞机,并且飞机飞着飞着还掉了个配件。

    最后,我和老牛两人一合计,决定拼了命也要把神农老祖专机上的配件给讨回来,绝对不能让它落入别人手里。

    这时,莫先生轻轻说了些什么,便有一个汉子将行礼包打开,从里面掏出个jīng致的方形保险箱,打开后,里面是一台拍立得即时成像相机,这种相机价格不菲,拍了之后立即出照片,在景区非常赚钱。

    熙柔从箱子里取出一张白sè塑料纸铺开,把铜片放上面从不同角度各拍几张,才小心翼翼的把相机收起来。

    惹的我和老牛即羡慕又妒忌,真恨不得把那相机抢过来,老牛干脆挽了袖子走过去,朗声道:“你们喜欢这个铜片是吗?那咱们可以做个交易!”

    莫先生没理老牛,却向熙柔微微颔首,熙柔立即会意,却很不在意的轻道:“哦?”

    神农架步步杀机,我们又和常坤的人干了一架,伤了他的人,黄了他的生意,这事儿不会就此罢休,说不定他已经在找我们了,再遇上必定是一场恶战,没像样的武器肯定不行,我生怕老牛只要相机,赶紧在他耳边提醒道:“枪!”

    老牛会意,把腿抬起来,高高踩在一块儿石头上,从兜里摸出根烟点然深吸一口,优雅朝天吐个烟圈,装的跟个大爷似的,简单而明快的说了几个字:“相机和两把微冲!”

    熙柔冷冷笑着,马尾辫一甩,转过头来向老牛娇叱一声:“做梦!”

    我有些后悔,意识到来谈条件就是个错误!进山的人不会带太多没用的东西,凡是带着的,必是不可少的,相机就不说了,枪支更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拿来做交易,何况大家根本都彼此不信任。

    老牛被熙柔一吼,脸上有些挂不住,怎么说也是个大老爷们儿,怎么能被女人吼?

    我赶紧出来圆场,拍着老牛的肩膀安慰着,向熙柔他们笑道:“大家毕竟一同患难过,买卖不成仁义在嘛,呵呵,这铜片我们还拿走就行了,你们什么时候想要,再找我们也行!”

    拍完照后,铜片被熙柔随手放在石头上,就在我伸手快要摸到的时候,莫先生突然道:“等等!”

    “唰!唰!”莫先生话一出口,旁边几个汉子立即把枪端起来,对着我们!

    我心下一寒,这他娘的真比土匪还黑呀!

第一五一章 金钩 5

    遇上这种死不讲理的人,我也没办法,虽然恨的牙痒痒的,也不敢丝毫表露,强笑着把手收回来。这种情况之前发生过一次,我也学聪明了点,和老牛对视一眼,准备掉头就走。

    “不,不,不!小兄弟,你误会了!”

    莫先生有些意外,神态不像是得了便宜又卖乖,他向黑脸汉子摆摆手道:“邱队长,请把枪放下,我和这两个小兄弟有其它的话说!”

    看着他们把枪收起来,我心里稍稍平静,也变了一下态度:“莫先生,有话请讲!”

    莫先生捡起铜片,走过来亲自递到我手里,再次向我道:“小兄弟,真不好意思,吓到你们了!这东西你们收好!”

    到此时,我对他们还不信任,伸手时也有些犹豫,但是眼角却瞥见邱队长他们已经各忙各的,不再注意我们,才赶紧把铜片接过来。

    莫先生带着疑惑,继续道:“小兄弟,能不能告诉我,你们在哪儿得到它的?”

    这下我来了劲儿,与老牛一起把如何掉进山洞,斗败远古三角犀与吸血蝙蝠王的过程添油加醋,绘声绘sè的说了一遍,唯独把复活的巫师与灵犀法杖等东西省略掉,只说铜片就是我们在出来的时候,意外捡的。

    我和老牛说的唾沫横飞,莫先生却听的云里雾里,偶尔还摇摇头,似乎有更大的疑问,我们一说完,他就迫不及待道:“你确定那山洞里只是一个远古部落的生存遗址?”

    我们在那洞里走了几遍,能钻的、能进的洞都进去看过,自然错不了,可是莫先生这么一问,我突然不敢确定了。这正合了那个很有意思的问题:当你一直盯着同一个字,或是一直写同一个字的时候,就会发觉越看这个字越觉得陌生,最后甚至不认识它。

    我努力思索着那洞里的每一个角落,仿佛自己真有漏掉的地方。本来很肯定,却在此时变得糊涂起来。

    见我没回答,莫先生带着提醒道:“小兄弟,你有没有看到其它的,比如不应该在古时候出现的东西?比如金属片什么的?”

    “这个绝对没有,我们在那洞里只看到这一件金属物,它是单独的一件,被供奉在一个碗里,”

    莫先生顿时愁眉紧锁,过了半天,才向我道:“对了,你们管它叫铜片,其实它是铜与其它金属合成的,并且要一种非常先进的技术才能制作出来,不像是一个远古部落应有的东西!”

    史前社会存在太多迷惑,金字塔、巨石阵、玛雅等,那些让现代人惊叹的文明究竟是当时的人亲手创造出来,还是有另一个更高级的文明来协助他们完成,在无数人挖空无数心思费尽无数人力物力后,这个迷依旧未被揭开,还躲藏在神秘面纱后面。

    但是当这个迷被自己发现的时候,才觉得世界是那么不可思议。难道神农架深处也曾经有更高级的文明存在?它是不是像传说中的亚特兰蒂斯般辉煌显赫?它是如何兴起,又是如何消失,最后又淹没在时间的长河、剥落在无情的岁月、被埋尽废墟的尘埃里?

    我甚至在思考着另一个更有深度、更有意义的问题:难道神农老祖宗当年真的是开着飞机或是其它飞行器尝百草的?

    旁边老牛非常不屑的把铜片拿在手里随意看了一眼,非常不屑道:“我看哪,你们都想多了!一个破铜片,就说是更先进的技术,那或许是雷劈出来的呢?一切皆有可能嘛!”

    我正沉浸在发现一个巨大文明的喜悦之中,还在想着怎么以这铜片为线索,深入探索一番,老牛此话一出,不亚于兜头给我沷了一盆冷水,:“顺便提醒你们一句:不要小看人类的智慧!中国人在几千年前就能加工玉器了,加工玉器有什么秘诀?不就是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吗?只要功夫深,钢筋磨成针,万里长城就是一砖一瓦砌起来。切磋琢磨之下,还有什么东西弄不出来?”

    刚才以为他仅仅沷盆冷水,现在看来,这混蛋还往水里加了冰,似乎想把我冻起来,没想到他还没完,有模有样的分析道:“依我看哪,故事大概是这个样子的,在很久很久以前,神农架这里曾经被雷劈出来一场天火,火势冲天,四处弥漫,结果烧到了一块儿铜矿石……”

    后面的不用听都知道:铜矿石在旷rì持久的大火里,被烧成铜水,又凝固成一块铜片,被人意外捡到,以为是宝,就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弄成他们想要的形状,也就是我们手里的铜片。

    我几乎都崩溃了,再也提不起jīng神,准备深入发掘探索人类古老文明的崇高理想如肥皂泡一样被他轻轻点破。无论从哪种角度上说,老牛的分析很理xìng,很实在,比莫先生的话更容易被人接受,也更容易实现。

    不光是我,就连莫先生都有些沮丧,满脸尴尬,似乎肯定了老牛的推测。老牛也没有顺杆爬,而是见好就收,拍着我的肩膀:“列位,我们兄弟还有些事,就先走一步,大家后会有期。”

    我在心里暗暗责怪老牛,这不是在咒自己嘛:还后会有期,跟这群人在一起尽他娘的受气,憋了一肚子的火没地方不敢发作;再者,万一大家都是奔着神农洞天去,下次见面时就会你争我夺大打出手,人家装备又比我们好,我们很难占到便宜,还是后会无期比较好。

    两人收了行礼就准备走,莫先生却又叫住我们道:“小兄弟,我想再借你们的铜片用一下,你们不介意吧!”

    这老头还真够麻烦的,看也看了,照也拍了,居然还不死心。尽管知道他要想强抢这东西轻而易举,还是很不甘心的再次将铜片递给他。

    莫先生接过铜片后,神秘笑道:“你们可听说过金钩钓蟾?”

    不知道这老头儿又弄什么玄虚,就嘿嘿笑着:“金钩钓蟾我没听过,我听过天狗食月,二郎神家喂的那条啸天狗太贪吃,经常咬断链子把月亮当在饼给吞了,这时候,人们在地上拿锣拿鼓一敲,啸天狗受惊,就把吞到肚子里的月亮吐出来了!”

    老牛似乎感觉我说的别扭,纠正道:“铁炎,你也太没文化了,二郎神家里喂的那里啸天犬!”

    我向老牛挤了下眼睛:“你这不是犬眼看人低吗?我会不知道那是啥东西?只不过觉得它犬得人势把人欺!”我暗骂那几个汉子仗势欺人,老牛会心一笑,其它几个汉子也跟着笑了起来,但是熙柔冰雪聪明,脸sè沉了下去,嘴角动了动,终没说话。

    莫先生也听出来了,眉头稍皱:“你只知道天狗食月,那你知道古人为何把月亮和蟾蜍也联系起来吗?”

    书上的确有把月宫叫蟾宫的,至于为什么会这样,我还真没研究过,记忆里最深的就是嫦娥把后羿甩了之后,就飞天了,在广寒宫里与一只兔子相依为命。

    莫先生道:“蟾蜍有喜欢金光的特xìng,见到金sè,眼睛就很难转开,甚至会张嘴去吞那金光!”

    没想到丑陋的蟾蜍会有如此可爱的习惯,估计这与它们的眼睛构造有关系。莫先生继续道:“这是它们唯一的致命弱点,它体内的毒素,就是蟾酥,遇到金属后就会产生巨烈反应,变成更强的毒素,毒的足以将它们致死!

    莫先生又交待了一些细节后,把铜片交给大超,大超会意,从包里拿出一盘渔线,将铜片捆死,再砍来手臂粗的一根树杆,把渔线的另一头缠上面,按着莫先生的吩咐,向水潭走去。

    听完莫先生的话,我和老牛都有些怀疑,可现在就要来真的了,自然不能错过,各自瞪大双眼,期待着那不可思议的一幕。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5927/ 第一时间欣赏野人秘录最新章节! 作者:天骄董狼所写的《野人秘录》为转载作品,野人秘录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野人秘录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野人秘录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野人秘录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野人秘录介绍:
header野人秘录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野人秘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野人秘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