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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鲁班尺1     尘翳txt下载     尘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神农大鲵

    “相公,你可去水边脱了衣服洗澡,引诱大鲵出来。”

    “洗澡?那可不行,我见过牠的满嘴獠牙利齿,不穿衣服正好吃得痛快。”

    “相公莫怕,有青儿在此决计伤不到你。”她的语气十分肯定。

    莫残心想罢了,决不能在青儿面前显得自己怯懦,兴许光着身子逃得更利索呢。于是除去衣衫只剩一条短裤跳进了泽中,一面搅动起水花来,吸引那条神农大鲵前来。

    青儿在一旁尽情欣赏着莫残健壮的身体与结实的肌肉,口中禁不住的啧啧赞叹:“相公真是好身材啊,一点毛病都没有,只可惜要是脱去短裤就更完美了。”

    就在这时,忽闻浪花飞溅之声,雾霭中突然伸出一个巨大的鱼头,张着血盆大口咬向了莫残。

    莫残大惊正欲向后纵起逃跑时,突见一道青光闪动直奔神农大鲵而去,瞬间那青光变成了一条粗大的青蛇紧紧的缠住了牠,蛇头面对着鱼头,鲜红的蛇信子“嗖”的伸进了大鲵的鼻孔之中。

    “哇......”大鲵发出婴儿啼哭之声,须臾变成了抽泣,最后声音渐杳几不可闻。

    此刻莫残已经退回到了岸上,紧张的盯着雾气里上下翻动之处,耳边听着水花飞溅之声,浓雾中青光与金麟交织缠绕在一起,他看的是惊心动魄。

    不多时水中没了声息,白雾分开一条青色巨蛇将已经断气的神农大鲵徐徐拖上岸来,随即身子一缩又变回了一根碧绿的竹杖回到了青儿手中。

    “相公,青儿没有骗你吧,这条死鲵就任凭相公处置吧。”青儿自得的说道。

    莫残大喜,急忙从药篓里拿出匕首,先从神农大鲵柔软的腹部开刀,剖开了牠的肚子在里面乱翻一气,弄得满头满身都是鲜红的血渍,青儿只是在一旁含情脉脉的欣赏着。

    不一会儿,莫残终于找到了大鲵的妖丹,这是一枚鸡蛋大小的金色卵状物,摸上去凉冰冰的十分坚硬。接下来他又手持匕首开始切割大鲵后背上的那些金色鳞片,这东西硬如精钢,也应该是炼器的极佳材料。

    青儿“噗哧”一声乐了,对莫残说:“相公,神农大鲵最有灵气的是牠颈后的那七片逆鳞,其余的那些都没什么用。”

    莫残如言动手将神农大鲵脖颈后面的七片一尺大小的逆鳞割了下来,用水洗去血渍与妖丹一同放入了背篓,另外又割下几条大鲵肉,这毕竟是鱼,比那些老鼠蜥蜴还是要入口顺当些。。

    “相公,如今你浑身上下都沾满了血污,还是除去短裤到水里洗净身子吧。”青儿嘻嘻说道。

    莫残脸一红,说:“那你背过身子去。”

    青儿果真转过了身,说道:“相公洗澡不必着急,大泽中只有这一条神农大鲵。”

    莫残脱掉短裤**着下到了水里,背过身去用力搓去头发以及身体上的血渍,并顺便把短裤也洗净拧干。

    此刻青儿早已偷偷回过身,望着莫残充满阳刚之气的躯体暗自欣喜不已,真是天赐的一个妙人儿啊。

    莫残洗涮完毕后上岸穿上了衣裤,背上装着鳞片的药篓,手里拎着弓箭说道:“我们回去吧。”

    两人沿原路上山返回到了谷中。

    进到屋里见小山鬼正坐在那里生着闷气,当牠看到莫残回来扭过头也不愿理睬。

    “嗬嗬。”莫残告诉牠杀死了神农大鲵。

    当洞洞看到药篓里面的金鳞时,情绪立刻好转并兴奋的数起了鳞片。

    莫残坐在地上手里托着那枚妖丹沉思着,今天亲眼看见青儿手中那根竹杖的威力,试想自己若是与她争斗起来,单是那条凶狠的大青蛇就没有办法应付。难道就这样认命做青儿的相公,等自己身体被吸榨干了以后也变成一具行尸走肉么?不行,得想想办法,眼下唯一能增强自己功力的就只有一条路,那就是用小飞云鼎炼制一种能够克制大青蛇的法宝,至于更厉害的那位隐身的主人,则顾不了那么多了。

    “洞洞,我们去搞些竹炭回来。”他说着随手拎起砍刀。

    “嗬嗬。”洞洞手里比划着竹子上面有青蛇。

    莫残随手拽出几支火药箭,带着洞洞来到了竹林里。

    那些懒洋洋趴在枝条上的竹叶青闻得生人近前,纷纷抬起身子吐出蛇信发出威胁的“嘶嘶”声。

    莫残选中两大簇数百根青竹丛,掏出火镰点燃引信一甩手掷出两支火药箭,“嘭嘭”两声炸响,滚滚浓烟包围了竹丛,熏得那些竹叶青四处逃窜。

    洞洞看见青蛇逃走也跟着“嗬嗬”几声,高兴的手舞足蹈。莫残运气于臂,砍刀落处成片的青竹被放倒,不一会儿便将那两簇竹子都砍完了,两人将竹竿抱到了小溪旁,然后生火烧制竹炭。由于翠竹新鲜难以点燃,莫残回到屋里取来火药桶撒了些黑色药面在竹子堆上,“轰”的一声大火烧起来了。

    当火堆的青竹烧至恰到好处时,再用溪水将其浇灭竹炭就制成了,洞洞再把湿漉漉的竹炭摊开在阳光下,到黄昏时基本上就已晒干了。

    晚饭时,桌子上除了那四道菜以外又多了一盆清炖大鲵肉,小山鬼吃得大快朵颐。

    青儿眼中含笑对莫残说道:“相公,你砍了那些竹子要做什么?”

    莫残回答说:“做炼丹的燃料。”

    “炼丹?你要炼什么丹呀?”青儿问。

    “补肾强身的丹药,我可不想让青儿小看了,像外面那些死人一样。”

    青儿闻言心花怒放,含情脉脉的嗔道:“相公,你真会体贴人。”

    莫残想,主人什么时候现身还不知道,如果他点头要青儿即刻圆房,自己万一保不住童子之身,精逆行还未开始修炼就要顺行生子可就惨了,留给自己的时间实在有限,必须赶紧开炉炼制符箓。

    “青儿,”莫残故作温柔之声,“主人什么时候才能答应我们的亲事儿,我都有点等不及啦。”他自己听着都起鸡皮疙瘩,比夏巴山在黑巫寮时对尼哦的表白还要肉麻。

    青儿闻言脸上笑靥绽开,春意融融媚眼送波,柔声安慰道:“相公,青儿何尝不想早日圆房呢,只是主人不在家,青儿不敢擅自招郎入赘。”

    “主人何时才能回来?”莫残心想原来主人并不在谷中。

    “青儿也不太清楚,只晓得近日便要归来。”

    “主人是什么样子的,很厉害么?”

    “相公莫要再问了,主人不许青儿多嘴。”

    “好吧。”莫残无奈道。

第六十二章 炼符

    当晚洞洞把晒干的竹炭都搬到屋子里堆放在了墙边,莫残开始生火点炉,他想趁着主人还未归来之际炼出几样符箓,最好能够制服大青蛇和破除山洞口的禁制。在真武道观的时候,他学过各种符箓的知识,知道五行符箓即金木水火土五大类,每一类别都有若干种符,每种符又各有不同的用途。譬如金主杀伐,无坚不摧,金属性的符箓主要用于斩妖除魔,像他在梅岭地下墓穴中曾用过的“真武金刀斩鬼符”就属于这一类的。木主生发,吸收蚕食,因此木属性的符箓对于修行以及增长功力方面大有裨益。土主包容万象,如禁制符就属于土符,水则阴柔之道,火可消融万物,总之符箓中包含了很深的阴阳五行相生相克的道理,莫残只懂得一些肤浅的知识,若要深究须得下数年的苦功不可。

    尽管他这方面一知半解,但其体内真气却是九宫山上人所不能及的,正所谓“符无正形,以气而灵”。别看真武道观里有些道士理解阴阳五行理论十分的透彻,符箓也画得极为漂亮或可堪称书法,但却不及莫残灌注真气的那一张画得歪歪扭扭的“真武金刀斩鬼符”好使。

    他把在汉口买的上等辰砂取出来,辰砂其实就是朱砂,不过产自辰州的朱砂质量最好,所以民间便称之其为“辰砂”了。

    由于要在小飞云鼎中烧炼,因此黄裱纸便用不上了,莫残早就想好,他要用神农大鲵颈后的那七片有灵气的逆鳞来炼制符箓。他望了望自己的手指头,调和这么多的辰砂得不少血,还是找点别的东西来吧。于是准备趁着宫殿内黑灯瞎火溜出房间去厨房,心想那儿肯定会找到待宰杀的动物,鲜血本身带有生命,画出来的“血符”要比墨汁调的“墨符”厉害许多。

    想想晚餐的那些食物,无非是些老鼠小蜥蜴虾蟆麻雀之类的,估计也没什么像样的东西,要是能有只大公鸡就好了。

    “嗬嗬。”洞洞两只手比划着,然后指了指外面。

    莫残望着牠迟疑的说道:“你是说翠竹林里面的青蛇么?”

    洞洞使劲儿的点点头。

    “嗯,这个想法不错,洞洞啊,我发现你近来变得聪明了。”莫残赞许的拍拍牠的脑袋。

    “主......主人......”小山鬼嘴里面费劲的吐出几个字来。

    莫残愣了:“洞洞,你在学说人的语言么?”

    “莫......残。”牠的发音生硬而干涩。

    莫残乐了,一把揪住小山鬼:“太好了,洞洞要是能说人的话,咱们以后就好沟通了。”

    莫残让小山鬼守在屋里,自己出了宫殿来到竹林中,月光下的那些小青蛇仍趴在枝条上对月吸气吐纳着。他一路寻过去,终于发现了两条四五尺长手腕粗细的青蛇,于是纵起身子跃至竹梢处,两手分别各掐住一条青蛇的七寸,然后轻轻的落到地上。

    回屋后用匕首斩去蛇头放出蛇血,刚刚够调和辰砂之用,洞洞则悄悄拾起青蛇尸体藏到了墙角竹炭的下面。

    莫残在地上排好大鲵的七片逆鳞,闭气胎息释放出最大的能量在手指,蘸上辰砂共书写了土属性的两张禁制符和一张木属性的破禁符,其余四张都是金属性的“真武金刀斩鬼符”。他掀开小飞云鼎的顶盖将鳞片按乾坤方位排好,又取出那枚神农大鲵修炼了八百年的妖丹,小心翼翼的撂在了上面。

    “嗬嗬,灵......灵枭。”洞洞结结巴巴的说道,并用手指着莫残的怀里。

    莫残把贴身的纸包打开,里面是那粒绿幽幽的鬼面灵枭的五百年妖丹,想了想鼎内已经有了八百年的大鲵妖丹,这个就免了吧,于是重又包好随手撂在身旁。

    小飞云鼎燃起来了,金丹子说炼器炼丹与炼鼎不同,不需要极高的温度,而是文火武火轮流转换七次,关键是掌握住火候,既不能太过也不能不及,否则就成了废炉,白白糟蹋了一炉珍贵的材料。

    除此之外入炉出炉的时辰也非常重要,炼金属性的丹药或是器皿要土时(丑辰未戌)入炉,出炉当以金时(申酉)为最佳。这一炉需要炼制七日,但愿这期间不要出什么变故才好,莫残想。

    “相公,你过来一下。”青儿推开房门向莫残招招手。

    莫残起身叮嘱了小山鬼两声后便跟着出去了。

    洞洞悄悄的翻出那面小铜镜掀开鼎盖摆了进去,然后又把地上纸包内的灵枭妖丹抓起放在铜镜的镜面上,盖好鼎盖假装没事儿似的继续往小飞云鼎中添火加炭。

    “漫漫长夜独自难眠,相公能否陪陪青儿?”青儿媚眼含春脸颊绯红,显得娇羞无比。

    “青儿难道忘了主人的规矩么?”莫残赶紧提醒她。

    “可是青儿实在难以抑制......”

    “我正想要去谷中散散步,青儿不愿陪着一起去么?”莫残岔开话题。

    “当然愿意,陪相公月下漫步也是青儿的最爱。”青儿婉尔一笑,两人走出了宫殿在月下散步。

    皓月当空,繁星闪烁,谷中一片静谧,唯见竹梢头数不清的小青蛇昂头对着月光吐纳,令人感到荒诞而神秘。

    “相公,你今天杀了青儿两名弟子,牠们可都是已修炼了好几十年的青蛇。”青儿望着他幽幽说道。

    “你是说那两条青蛇么?”

    “嗯。”

    “哎呀,我以为那只是谷中普通的青蛇呢,原来是你的弟子,莫残真的是糊涂......”

    青儿撒娇似的往莫残的肩膀上一靠,口中说道:“相公,你这回要怎么赔偿青儿呀。”

    “这......”莫残一时语塞。

    青儿软绵绵的香躯依偎在自己的怀里,莫残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浑身渐渐的泛起潮热,月色如水洒在青儿娇羞无比的脸上,令他突然间心旌荡漾,小腹处发胀如蚁噬般酥痒难耐。

    青儿昂起脸来,火辣辣地目光中充满了渴望,朱唇微微翘起张开等待着......

    莫残的神智此时已经有些恍惚,把控不住自己下意识的慢慢俯下头去,就在两唇相接的一瞬间,他望见了青儿双瞳中的那条碧绿的小青蛇。

    莫残重重的向后倒了下去,“嘭”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相公,相公,你怎么了?”青儿惊呼道,随手一探发现他已经没有了呼吸。

    青儿脸色骤变,弯腰抱起莫残就往宫殿里跑,穿过回廊径直的奔着主人紧闭房门的屋子而去。

第六十三章 水晶棺椁

    青儿在主人房门口没有丝毫犹豫和停顿便“嘭”的撞开了门,抱着莫残冲入房内,听到她口中喃喃说着:“相公莫怕,青儿这就找神农丹来救你。”

    莫残躺在地上悄悄的睁开眼睛,房内没有点灯,淡淡的月光透过窗棂照射进来,看得出这是一间很大的屋子,空气里闻得到一股淡淡的草药气味儿。

    青儿手忙脚乱的到处翻着柜子和抽屉,听到她嘴里不断的说着:“主人莫怪,青儿为了救相公才不得已闯进来的,日后无论怎样处置青儿都无怨言,只要一粒神农丹就行。”

    莫残扭过脸去,发现屋内摆放着一副水晶制成的棺椁,呈半透明的淡黄色,隐约可见里面躺着一个男人,穿着本朝民间流行的灰布长袍,具体模样都看不清楚。

    这具尸首会是谁呢,为什么会躺在主人的房间里,莫残此时心中感到大为疑惑。

    “找到了!”青儿兴奋的叫起来,旋即返到莫残的身边轻轻的扶起他的头,将一粒药丸塞进了嘴里。

    莫残赶紧闭上眼睛,心想刚才用胎息欺骗了青儿,但看她那着急的样子倒是真心实意的对待自己,想必这丸药吃下去也不会有事儿的。

    “相公莫怕,神农丹有起死回生之效,你马上就会醒来的。”青儿细嫩柔软的小手在莫残的喉间轻捋,帮他把药丸咽了下去。

    片刻过后,莫残果真悠悠的醒转,睁开了眼睛茫然问道:“青儿,我这是在哪儿?”

    青儿长吁了一口气,说道:“相公你可吓死青儿了,神农丹果然奇效,现在没事了,我们要赶紧离开主人的房间。”说罢抱起莫残走出了屋子,并小心的把房门关好,随后一同来到了青儿的房内。

    “相公,你方才怎么突然就倒地没了气儿呢?”青儿诧异的问道。

    莫残脑筋一转,急中生智的答道:“不瞒青儿说,我前几年在苗疆行医的时候得罪了当地的一个草蛊婆,没曾想她竟偷偷地给我下了情蛊,只要是对女人动了真情,一旦肌肤相亲便会立刻蛊发身亡,这次多亏你救了我,不知要怎样感谢才好。”

    青儿听了顿时火冒三丈,怒气冲冲的说道:“这个‘草蛊婆’叫什么名字,待青儿去杀了她。”

    “她叫‘六指蛊婆’苦欧,是苗疆最厉害的蛊婆。”

    “哼,青儿记下了。”

    莫残心中暗自偷笑,可嘴上却惋惜的说道:“青儿宁可冒着被主人责罚也要救莫残的命,真的是无以为报,只是以后再也不能够与青儿日日肌肤相亲了。”

    “这个相公不必担心,等主人回来替你解去蛊毒便是。”青儿安慰他道。

    “主人能解情蛊?原来他这么有能耐啊,青儿,不知他还有什么厉害的本事?”莫残试探着问她。

    “主人高深莫测,具体的青儿也不是十分清楚,只知道他无所不能。”青儿由衷的赞道。

    “青儿,‘神农丹’到底是什么灵丹妙药,怎么一吃就醒过来了?”莫残问,他感觉怎么像是黄鹤丹的味道,夏先生曾与自己一道配制过黄鹤丹和青囊丸等截药,对那种特殊的气味儿十分的熟悉。

    “这都是主人在房内亲手炮制的,任何人都不能进去看。唉,可怜的相公,你刚才看来是对青儿动了真情,要不然也不会情蛊发作。”青儿心中暗喜。

    莫残还想着刺探点有关主人的信息,可是青儿此刻却柔情似水的说道:“相公,你情窦初开又身患情蛊,不宜多思男女床第之事,还是早点回房歇息吧。”

    莫残脸一红哭笑不得,只得离开她那儿回到了自己的屋里,见小山鬼仍老老实实的守候在小飞云鼎旁。

    鼎中炉火正旺,莫残的思绪却仍旧迷惑不解,那具神秘的尸首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停柩在主人的房间里呢?

    之后的几天里,青儿再也没有过于主动的接近莫残,看来她是真的相信了他已被种下苗疆情蛊,心中急切的盼望着主人早日归来为其解蛊。

    小飞云鼎炼制符箓过程也很顺利,已经文武火轮换几次了,望着鼎身环绕旋转的五色彩晕,莫残感受到了那种浑厚的灵气。金丹子的想法太高明了,反正大飞云鼎被冲虚观锁在山洞里千年任其积满了灰尘,实在是亵渎神物,这次以小飞云鼎将其灵气全部偷了过来,也算是对他们的一种惩戒吧。若是葛洪灵界有知,他的飞云鼎如今变成了一只没用的大铁炉还不知作何感想呢。

    越是接近出炉的时间,莫残的心中越是焦虑,必须要赶在那位神秘的主人回来之前逃离神农顶,否则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所以这几天全部的心思都放在炼制上,甚至忘记了那粒鬼面灵枭妖丹的事儿,而洞洞也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到了第六日,主人依旧没有回来,青儿急得火烧火燎的不时出洞到神农顶山腰间眺望,但每次却都失望而归。

    是夜,整个宫殿黑黢黢静悄悄,估计青儿也睡着了,莫残悄悄的溜出了房门。

    明日下午申酉时小飞云鼎中炼制的符箓便可出炉,成功与否在此一举。在他的心中,唯一挥之不去的就是主人房内的那具尸首,这个谜团不解开始终难以释怀,更主要的是那具长袍男尸的朦胧身影似曾相识,好象是在什么地方曾经见到过,他想无论如何也要确认一下。

    莫残蹑手蹑脚走上漆黑的回廊,惊讶的发现走廊的尽头有灯光透出,待到近前一看不由得心生感叹。

    主人房门前的地上摆着一盏油灯,桔黄色的灯光照着青儿那苍白虔诚的面容,她在祈祷说着:“主人,青儿期盼你快点归来为相公早日解去情蛊,青儿一千年来从未像今天这样喜欢一个男人,并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哪怕是毁了千年修行也心甘情愿。主人,请原谅青儿吧,青儿实在是不能控制自己啊......”

    莫残默默的站在那儿,心中颇不是滋味儿,这个青儿尽管是个蛇妖,但对自己却是用情至深,着实令人感动,而他三番五次的欺骗,想起来似乎有些不应该。

    青儿缓缓的站起身来,端起油灯神色忧郁的转身回房去了,莫残赶紧隐身到柱子后面,一直等到她走远了才出来。

    望着青儿单薄的背影,莫残有一种莫名的愧疚感。

    他站在主人紧闭着的大门前心里砰砰直跳,不知这里面有没有设置什么机关,总之一切都得谨慎行事才行。

    他轻轻推开房门,屋子里漆黑一片,是夜乌云遮月没有光线射入,不过莫残的摄魂眼仍旧看得清清楚楚,他回手带上门,随即轻手轻脚的来到了水晶棺椁前。

    四下里悄无声息,莫残双手抠住棺盖缓缓掀起,定睛朝里面一望不禁万分惊愕,那具尸首他果然认得,竟然就是自己出滇途径叙州时遇见的那位医术高明的铃医施于鹤......

第六十四章 主人归来

    莫残回到了自己屋内,许久都没有作声,小山鬼疑惑的望着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

    太诡异了,老铃医施于鹤明明远在川西南,怎么会死在了神农顶呢?记得他曾经说过在年轻的时候来过一次神农架,但也只是在莽莽原始森林的边缘地区采药,并且还劝莫残不要进入深山老林,可是他自己却葬身在了神农架,莫残眉头紧锁百思不得其解。

    “嗬嗬。”小山鬼洞洞见他想得入神,提醒他飞云鼎要改成文火了。

    莫残撤去一些竹炭,但仍在脑子里想着这件蹊跷的事情。

    次日,青儿照例又出谷去山腰间等待主人,那些行尸走肉般的人们依旧重复着往日的活计,天空中乌云密布,不多时便“哗哗”的下起了瓢泼大雨,

    下午申时,小飞云鼎炼制已满七日之期,符箓终于可以出炉了。

    莫残兴奋的手有点发颤,毕竟是第一次炼器心中没底,当他撤去炉火揭开鼎盖的时候,心境反而平和下来。

    鼎中神农大鲵金麟炼制的符箓缩成了寸许大小,每片都散发着金色的光晕,瞧得见鳞片上有灵气在上面流动,他成功了。

    咦,这是什么?当莫残发现了那面铜镜时惊讶不已。

    小山鬼顾不得烫手,一把抓了过去对着镜子梳理起毛发来了。

    “这是你放进去的?”莫残问。

    洞洞得意的点点头,神情甚为开心,莫残苦笑着摇了摇头,心想小山鬼到这时候也还是如此的顽皮。

    莫残将七片符箓摊在手掌上,眼瞅着心里美滋滋的,金丹子要是能看见就好了,也会同样的开心,这是咱们两个人千辛万苦才搞来的鼎,可惜只听得莫残叫了你一声师父。

    莫残现在有了两片土属性的禁制符,一片木属性的破禁符和四片金属性的“金刀斩鬼符”,看上去各个灵气充盈,但不知道实战起来会如何。

    洞洞则爱不释手摩挲着牠的那面小铜镜,那镜子经过了炼制也只得原来的一半大小,显得十分精致且灵气充足。

    “洞洞别玩了,我们得收拾一下行装,今晚夜深的时候溜下山去。”莫残说道。

    晚饭时,青儿闷闷不乐的闷头吃着饭。

    “青儿,主人还没有归来的确切日期么?”莫残问。

    青儿摇了摇头,一脸的倦容仿佛是在忍受着极大痛苦似的。

    “你生病了么?”莫残发自真心的问道

    “还不是相思病么,相公近在咫尺却不能肌肤相亲,叫青儿如何不憔悴。”青儿幽幽道。

    莫残不知如何来安慰她,今夜就要逃离却又无法明说,只能在心中默默的表示歉意了。

    “青儿,你的那根青竹杖很是神奇,如何会变成一条大青蛇的呢?”

    “这都是主人的法术,”青儿支吾过去看似不愿说,并随即岔开了话题,“相公,你的丹药炼制好了么?”

    “大约还要两日。”莫残遮掩过去。

    “唉,”青儿长叹一声,其音酸楚哀怨令人心生怜悯。

    大约子时,夜深人静,大雨初歇。莫残与小山鬼背着药篓带上了所有东西,悄悄的离开了宫殿。他站在溪水边回身望着漆黑的宫殿,心中默默说道:“青儿,休怪莫残辜负了你的一番美意,实在是人妖不能够在一起,况且此生既立志于修行就不可贪恋儿女私情,石壁上说的对,精顺行生子,逆行修真,精尽归土,自己可不愿意那样归了土。”

    夜空如墨,四下里见不到一丝光亮,莫残拽着小山鬼深一脚浅一脚终于来到了山洞口,他用摄魂眼瞧了瞧那道无形的禁制仍在。

    莫残自怀中掏出那片破禁符来,可是究竟如何使用自己还真不知道,他首先拿着符戳了戳那道透明的气墙,入手软绵绵的扎不破,再用力划割也不行。最终他想了想后撤数步将意念灌注于符箓之中,屏息进入胎息随即手臂一挥掷了出去。

    破禁符“嘭”的一声撞在了气墙上,刹那间金光四射爆发出一团烟雾,待烟气散去再看那道气墙还在,而那片破禁符则已经破裂成碎片散落在了地上,莫残的木属性破禁符没能胜过主人的禁制,破禁失败了。

    莫残垂头丧气的望着地面上失去灵气的大鲵鳞片残渣,长叹一声说道:“洞洞,看来我们是出不去了。”

    洞洞没有吭气,不声不响的从背篓里掏出那面小铜镜递给了莫残。

    “你要干什么,想让我试试铜镜么?”莫残不解的问道。

    洞洞使劲儿的点点头。

    莫残心想反正也没辙了,就拿这面小铜镜再试一下也好。

    正当他将真气输入铜镜时奇迹出现了,镜面上突然渐渐的明亮了起来,就像是农历十五的圆月般皎洁,淡淡的月光里显现出一副鹤发白须满是皱纹的苍老面孔来,竟然是那只死去的雄鬼面灵枭......

    此刻莫残才记起来,自己贴身收藏着灵枭妖丹的那个小纸包已经好几天没见着了。他目光望向了小山鬼,洞洞得意的“嗬嗬”两声。

    “哦,原来是你把灵枭妖丹与铜镜一同炼制了。”莫残恍然大悟,心想这小山鬼真是聪明,竟然懂得照葫芦画瓢为自己炼器了。

    莫残继续向铜镜内注入真气,镜面越来越亮发出清冷的白光,老鬼面灵枭的面容也更加清晰了。上次在扬州五亭桥上给杜小姐随手抓了一粒妖丹,原来是此灵枭的,看来还是用对了。

    “嗬嗬。”小山鬼示意他已经可以了。

    莫残手持铜镜将冷光直接照在了那道气墙之上,听到“噗”的裂帛之声,透明的气墙瞬间被撕开了一个大裂口,禁制竟然轻而易举的给破了。

    莫残大喜过望,这小山鬼误打误撞反倒破了禁制,原来鬼面灵枭五百年的妖丹会有如此功效,别的已来不及多想了,他赶紧催促说道:“洞洞,我们赶紧走。”

    当两人正要钻过气墙裂口进入山洞之际,忽闻洞内有人朗声说道:“前面可是莫残小兄弟,何必这么急着要走呢,故人来访总得让老夫尽一下地主之谊吧。”

    莫残冷不丁的被吓了一跳,定睛细瞧之下却大吃一惊,洞内走出一老一少两个人来,正是铃医施于鹤牵着哑女雨儿......

第六十五章 蛊雕

    宫殿大厅内灯火通明,施于鹤坐在太师椅上,身旁的雨儿依旧牵着他的手,刚刚得到消息的青儿睡眼惺忪的匆匆赶来。

    “好小子,四年未见果真出息了,竟然能轻而易举的破了老夫的禁制。”施于鹤含笑说道。

    “前辈,你不是已经死了么?”莫残迷惑不解的问道。

    施于鹤呵呵一笑并未加以解释,目光落在莫残身上说道:“老夫在山洞内看你半天了,若不是认出这件皮坎肩还真想不到会是你,现今小兄弟虽然学了点本事但还嫩的很,仍需时间磨练啊。四年前,老夫同你分手后就去了趟滇西,到大理找到莫家邑见到了你的父母。”

    “什么?你见到我爹娘了!”莫残愕然说道。

    “嗯,”施于鹤点点头,“小兄弟离开大理也不同家里打个招呼,他们担心的要死呢,你后来有没有回过家?”

    莫残摇了摇头,说道:“我被官府的海捕文书通缉,怕连累爹娘一直都没敢回家。”

    此刻,青儿在一旁听得是又惊又喜,惊的是莫残怎么连夜破了禁制竟然想要逃走,喜的是主人竟然与他熟识,甚至还见了他的父母,如此说来,主人一定不会拒绝自己与莫残的亲事了。

    “我爹娘还好吧。”莫残心里一酸眼圈发红。

    “四年前见面的时候他们还好,这几年就不知道了。”

    “相公不要难过,待主人解了你身上的情蛊,我们圆房成了夫妻以后,青儿陪你一同回家见爹娘。”青儿安慰他说。

    施于鹤微微一怔随即便明白了,伸手说道:“小兄弟,老夫看看你所中之情蛊。”

    莫残所说中情蛊原本是诳青儿的,可这时又不得不让施于鹤把脉,心想马上就要露馅了。

    施于鹤把脉后眉头渐渐蹙起,放开手缓缓说道:“莫残啊,你情蛊之毒所中颇深,这是合欢树上的雌雄相思鸟各自的口涎配上含羞草等秘制的‘相思蛊’,相当的棘手难解。”

    莫残闻言愣住了,自己哪儿曾中过什么情蛊,这施于鹤难道看不出来而在信口雌黄么?

    一旁的青儿听见可是着急了:“主人,难道您也解不了他中的情蛊?”

    施于鹤点点头:“这种毒蛊老夫还要仔细的研究其破解之法,或许需要一段时间。”

    莫残心里松了一口气,不管怎样暂时不会被他们逼着圆房了,他瞥了一眼青儿,见她失魂落魄的愣在那里整个人都傻了。

    施于鹤让青儿先回房去休息,他要与莫残叙叙旧,青儿只得无精打采的离开了大厅。

    “莫残,你真的喜欢青儿么?老夫不认为你俩合适,她虽具人形但毕竟还是蛇类,所以方才诊脉之时并未揭穿你所谓情蛊之事。”

    “前辈,莫残也是这般想法,编出情蛊的谎话也是出于无奈之举。”

    “这样老夫就明白了,你这几年一定有不少奇遇吧,怎么学会了道家符箓这些玩意儿?”

    “我当年在叙州遇见前辈时,恰逢是和夏先生去巴东巫山帮给帮主瞧病,之后遭人陷害和官府的通缉,因此逃到九宫山真武道观出家做了道士,符箓就是在那儿学会的。”莫残说得很是轻描淡写,施于鹤毕竟只有一面之缘,其人相貌虽然和善可亲,但是敌是友还不知道,绝不能把自己的老底都告诉人家。

    “你到过老夫的房间见到水晶棺椁了?”

    “我只是好奇而已。”莫残承认道。

    “嗯,棺中的老夫不过是阴相人而已,这是来自暹罗的一种秘术,与中原截然不同。”施于鹤明显的不愿多说,但也没有因为私闯主人房而责怪他。

    “前辈,你为什么会去我家里?”莫残感到迷惑不解。

    “还不是为了搞清你身上的这件皮坎肩的来历么,你爹娘说是从老箱子底翻出来的,也不晓得是何年何月放在那儿的,至于什么皮毛更是不得而知。”

    “前辈既然千里迢迢赶赴滇西,而且曾经告诉莫残进山一定要穿着它以避瘴气,您一定是知道什么动物身上的皮毛了。”

    施于鹤指着莫残身上的皮坎肩说道:“老夫在叙州第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上古神兽蛊雕幼仔的毛皮,《山海经》一书中曾记载有一种叫做‘蛊雕’的神兽,外状像雕但长有角,鸣叫的声音如同婴儿啼哭,尤喜食人。你看着这灰毛似兔非兔,中间生有一圆形白斑正是蛊雕。”

    “我家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呢。”莫残也感到奇怪。

    “老夫已经向莫家邑的老人们详细询问过,你的曾祖父曾在点苍山上猎杀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因而导致了莫家三代人眼盲。当年究竟猎杀的是什么,村里人谁都不清楚,也就唯有老夫知道,那就是一只蛊雕未成年的幼仔。后来则被剥皮收藏于箱底,数十年后你娘将其翻了出来并为你缝制了这件皮坎肩。”

    莫残心道原来娘做的这件皮坎肩来历这么不凡。

    当他听施于鹤讲到蛊雕的外貌特征时,不由得联想到了担当老和尚的那幅《灵鹫山水图》,画中站立在玉局峰上的灵鹫头上就生着一只角,难道那就是蛊雕?

    “前辈,蛊雕当今世上还有吗?”

    “没有,牠只存在于灵界。”施于鹤答道。

    “你是说我曾祖父曾经在苍山上猎杀了一只来自灵界的蛊雕,从而导致了家族三代人都是瞎子,可是一个寻常猎户又如何能杀得了灵界的神兽,这点难以令人信服。”

    “是啊,一定是有什么机缘巧合,老夫想要知道究竟是在苍山十九峰何处发现蛊雕的,而那里一定就是去往灵界的通道。”

    此刻莫残心中已经基本明确,灵界的通道肯定就在玉局峰上,穆先生也正是去的那儿,原来以为他是去寻找宝藏,如今看来极有可能也是想找到那条去往灵界的通道。

    “莫残,你从来就没有听你家里人谈到过这事么?”施于鹤疑惑的望着他。

    “没有,爹和娘从来就没有说过这档子事儿。”莫残断然回答道。

第六十六章 木城之巅

    在与施于鹤交谈期间,莫残多次以摄魂眼观察这位神秘的宫殿主人,他的双瞳内空空如也,始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看来是一个正常的人,没有什么怪东西附身。

    可是普通人的寿命不过是短短数十年而已,像金丹子那样百岁以上的极为罕见,而青儿是修炼了千年的青蛇,却对主人乖乖的俯首帖耳,这施于鹤真的是深不可测呢。

    还有那个可怜的哑巴女童雨儿,多亏施于鹤收留了她,不然早就流落街头沦为乞丐了。不过四年来她一点都没有发育长高,仍旧是记忆中的样子,看她那双忧郁的眼睛和深沉的眼神,就知道幼年被遗弃对其心灵所造成的伤害有多深。

    施于鹤是人,而且是一个深藏不露、颇有心机的世外高人,同时也是一个富有同情心、善良的人,莫残最后这样想。

    “前辈,你来到这谷中有好多年了吧?”莫残想要继续了解这个人。

    “已有数十年,此处名为‘青蛇谷’,是青儿的老巢,初到时谷中遍地都是竹叶青蛇,老夫后来收服了她,成为了这座宫殿的主人。”

    “这里条件这么差,前辈为何常住于此,为雨儿着想也应选择定居在繁华富庶的城镇才是啊。”

    施于鹤笑了笑,回答说道:“就因为这神农顶曾是灵界的通道。”

    原来神农顶被林区山民称之为“木城”,概因森林浩瀚密如城垣故而得名。顶高约千余丈,是中原华中第一高峰,那里终日雾霭茫茫真容难得一见。当地有个凄美的传说,上古时山下有一对青年男女彼此相爱,恶霸马皇垂涎姑娘的美貌欲抢亲,两人闻讯后连夜逃走,马皇带人追至山顶用毒箭射杀了他俩。此时恰逢神农氏途径这里,便撒下箭竹把马皇困在竹林里变成了蚂蟥,又将那青年化为高耸的冷杉,姑娘则变成了娇美艳丽的山杜鹃,从此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当年施于鹤走遍大江南北寻访灵界通道,最后来到了神农架发现木城山顶之上有标识,因而便入青蛇谷降伏了青儿,并以此作为落脚之处伺机寻找密匙破解,以便进入灵界。

    “直至今日,老夫仍旧未能找寻到密匙,白白耗费了数十年光阴,想来真是可悲啊。”施于鹤最后叹息说道。

    哦,原来神农顶也是通道之一,加上玉局峰莫残已经大致知道了两个前往灵界的通道,不过找不到密匙还是无用。

    “我明白了,”莫残心中豁然开朗,“前辈,世间无数人坐禅苦苦修道,耗尽了一生时间仍是枉费心机寻道无门。其实根本就没有必要那般苦熬,只要找到灵界的通道,寻得密匙并破解便可以直接进入到灵界了。”

    施于鹤哈哈笑道:“小兄弟果然聪颖过人,可叹那些寺观禅院高僧老道反倒不如你开窍,沉鱼暮鼓,青灯古佛,仍在那里死耗着,直至油尽灯枯。”

    “前辈,你同我讲了这么多,是不想放我们出谷了么?”莫残挑明了说。

    “哪里,老夫已经撤去了青蛇谷的所有禁制,小兄弟什么时候想要离开,悉听尊便绝不阻拦。”

    施于鹤这样一说,莫残反倒犹豫了,既然随时可以离开反倒不急于一时了。

    “青儿曾经给我喂食了一粒神农丹,怎么像是截药黄鹤丹的味道?”莫残问。

    “哈哈,不错,哪儿有什么神农丹,不就是咱们江湖铃医通用的黄鹤丹么,还好她没给你吃青囊丸。”施于鹤嘿嘿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青儿上当了。

    “小兄弟,想不想明日同老夫一起登上木城,见识一下灵界通道?”

    “好吧。”莫残心里正巴不得呢。

    次日早餐过后,施于鹤命青儿留守山谷,自己带着雨儿以及莫残和小山鬼出谷前往木城之巅。

    山顶箭竹丛生,方圆不足数百丈的地方长满高高的冷杉和低矮的山杜鹃,一簇簇的紫红色花朵凝露绽放,如同传说中的姑娘仰脸凝望情人时凄美的笑容。

    冷杉林与杜鹃丛中时而可闻松鸦的鸣叫声,地面上散生着一些匍地柏、大叶蓟和柴胡,湿漉漉的叶片上趴着数不清的旱蚂蟥,感觉到脚步声临近纷纷昂起了头。

    施于鹤一路上始终牵着雨儿的小手,慈爱之情一目了然,令莫残为之心动。

    一块数丈高的青色巨石矗立在峰顶中央,石上似乎遭遇过雷击布满了裂纹,无数条细纹纵横交错组成了一幅图案,尽管经过了不知多少年的风吹日晒雨淋已经模糊,但仔细辨认仍可看出那是一幅夜空星相图。

    施于鹤指着图案说道:“这是一幅‘黄道十二宫’星相图,你看北天极和当中这一片应该就是紫微、太微和天市‘三垣’了,黄道两侧这里分别是苍龙、白虎、朱雀和玄武,其余为二十八宿。试想想,这些雷击裂隙竟然构成丝毫不差的黄道图,难道不是天生异象么?因此老夫断定,这便是灵界通道的标识。”

    莫残对于施于鹤所说的这些星相类的学问茫然不知,甚至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只觉得很像小时候晚上站在莫家邑自家的院子里,仰脸数星星时的夜空景象。

    “密匙就在这幅图案之中,可老夫研究了数十年仍猜不透隐藏在里面的秘密。”施于鹤怅然道。

    这乱七八糟的图案可比担当老和尚的《灵鹫山水图》难辨识多了,莫残定睛望了一会儿便觉得头晕脑胀,赶紧收回目光眺望远方。

    “莫残啊,老夫觉得破解密匙光靠广博的学识不行,或许正是钻了牛角尖而走不出来,像你这样从来不识星相的或许反倒能瞅出点端倪来。”

    “不行,才盯一会儿就头昏眼花的,图案糊成了一片。”莫残摇头说。

    “不急,老夫对照研究了这么多年且尚无发现,刚刚接触怎可能立时就看出门道,总之你的先祖曾经与灵界的蛊雕有过接触,或许小兄弟的骨子里就有某些常人不具备的天赋呢。”

    莫残沉默不语。

    “这样吧,小兄弟如若是愿意暂留谷中研究这幅灵界标识图,就多逗留一段时间,什么时候想走老夫都不会阻拦,而且还会赠送一份厚礼,不你知意下如何?”施于鹤恳切的目光望着他。

    “好吧,我暂留十余日,若是瞧不出门道来就下山回家。”莫残答应了。

第六十七章 巨蚂蟥

    暮春多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山中雾霭茫茫,林木苍翠时隐时现,给人一种身处浅墨山水画中的感觉。

    莫残一早便与小山鬼攀顶来到那块巨石那儿,施于鹤如约撤去了禁制任由他俩自由进出,这些天他仔细认真的观察和研究星相图直到傍晚才返回谷中。期间也了解到青儿原身就是幻化为那根青竹杖的大青蛇,而现在这个娇柔俊俏的女儿身,则是两百多年前的明朝末年,有一对进山采药点兄妹误入神农顶被青儿所擒获,用了妹妹的肉身,而其兄弟则被她吸干变成了行尸走肉,现在每天仍在谷中劳作,就是莫残初入谷时见到那个唇下有痣长相酷似青儿的人。

    主人已告诫青儿不要去骚扰莫残,因此这些日子清净了许多。

    每晚吃饭之时,施于鹤照例拿出一坛药酒与莫残对饮,据他说这酒是用了神农架山中数十种珍稀药材炮制的,对强身健体极有帮助,两人每次都喝干了坛底相聊甚欢。施于鹤同时还给莫残讲解了一些有关星相学方面的知识,令他对道家天圆地方的传统观念有了彻底的改变。

    “东汉张衡的‘浑天说’老夫认为比较靠谱,他讲天地如卵,其中蛋清为天,卵黄为地,天包着地,那地自然就是圆的了。而且他还说,天没有一定的形状,而是无边无际充满着气的虚空,日月星辰都漂浮在里面。”施于鹤分析着说道。

    “我们现在的尘世自然就在地上了,那么灵界又在哪里呢?”莫残思索着。

    “据说灵界那里山川日月星辰人兽应有尽有,所以也应该是在地上,不过处于另一个虚空彼此看不见摸不着而已。千百年来人们梦寐以求想去灵界,除了好奇之外无非就是为了延寿。”施于鹤回答。

    “灵界真的很长寿么?”

    施于鹤点点头:“传说中灵界的那个虚空里,只要你炼气修行都可以活得很久,甚至可以与天地同寿,不像我们尘世‘人生七十古来稀’,寿命何其短哉。”

    怪不得世人苦苦修行想抢在临终之前赶到灵界去呢,莫残心里寻思着,穆先生、真武道观的老道、感通寺老和尚以及金丹子或是面前的施于鹤莫不如此,其实说白了,自己也有同样的想法。

    清晨天空放晴,莫残照常又来到了山顶之上,走路时发现鞋底下黏黏的,细看发现地面上有一层薄薄的透明粘液。

    “嗬嗬。”小山鬼低头嗅嗅发出了警告。

    这是什么鬼东西?莫残疑惑的望着地面,好象是某种能分泌粘液的动物爬过这里,一直延伸到巨石下面,环顾四周又什么都没有发现。

    莫残现在已经没有了第一次看黄道图时的头晕现象,整个天体日月星辰所处位置几乎都刻印在了脑子里,但仍旧摸不着头绪,看来自己不是这块材料,永远也破解不开图案中的秘密。

    唉,还是回家去吧,给爹娘去大理城买座大宅子,让他们也过上点舒服日子。

    由于始终无任何进展,施于鹤仿佛也丧失了原先的热情,变得沉默寡言了,而那哑童雨儿却似乎非常的留意莫残,阴郁的目光不时的盯着他看。

    晚上喝完酒后回屋途经青儿房前时,房门突然开了道缝露出来青儿的半张脸,耳中听得她悄声说道:“相公要小心。”然后迅速的关上了门。

    莫残心里疑惑不解,青儿警告要小心什么意思?是要提防施于鹤么,可是他现在对自己并无恶意呀,进出也都是自由随便的,但不管怎样青儿一定是出于好心才加以提醒的。

    “嗬嗬。”回屋后,小山鬼双手捧着弓箭和砍刀。

    “你要干嘛?”莫残不解的望着牠。

    “上,上......山。”牠嘴里蹦出了几个字。

    “洞洞,这么晚了上山去做什么?”莫残越加迷惑了。

    “嗬嗬,嗬嗬嗬嗬。”洞洞手里比划着巨石的样子。

    “你是让我再去山顶巨石那儿看图?”

    洞洞急促的点点头。

    “好吧,有时候真不知你这山鬼脑袋里究竟想些啥。”莫残无奈的拎起弓箭,带着牠走出了房门。

    黑暗中有一双乌黑的眼睛在默默的注视着他俩,那是哑童雨儿。

    夜空中一弯新月,淡淡的星光,清风徐徐,两人很快的便来到了山顶。

    巨石在月色下显得有些苍白,一只五六尺长的巨大褐色食肉蚂蟥正伏在巨石下,聚精会神的看那幅“黄道十二宫”图......

    莫残大吃一惊,哪来的这么个怪物,而且居然懂得看巨石图案,简直是难以置信。不过他很快明白了,地上的那些黏液就是这东西分泌出来的,看来牠来过已经不止一次了,因为近期一直夜雨绵绵冲刷掉了黏液,所以自己没有留意到。一般的蚂蟥最大个的也不过是两三寸长,而这只足足大了二十多倍,绝对是数百年的蚂蟥精了,而且牠目不转睛的在看巨石图案,也对灵界通道感兴趣,一定修炼有成估计妖丹也不小呢。

    莫残心中暗喜,决定要猎杀这只数百年的食肉蚂蟥精。

    小山鬼轻轻的拽了下莫残的衣角,手里比划着要他用弓箭射那只大蚂蟥,莫残怕擦燃火镰会惊到牠所以只搭上了一支普通的翎羽箭,真气贯通手臂“嗖”的一箭射出。

    身躯臃肿的大蚂蟥光顾着研究星相图,根本就没有留意到呼啸而来的利箭,等到皮肉一紧时才发觉被偷袭。

    “喀吧”一声脆响,箭矢穿不透牠那坚韧的厚皮而折断了箭杆,掉落在了地上。

    大蚂蟥回过头来,五对大如牛眼的血瞳发现了莫残和小山鬼,如尺蠖般一曲一伸的急速冲到了面前。

    莫残想不到这东西看似肥胖笨拙,但其躯体动作竟会如此的敏捷,来不及多想抽出砍刀迎头就是一刀,“嘭”的一声如击败革被立时反弹了回来。

    那家伙张开了脚盆大的口腔,月光下可以清晰看见三只锯齿状的大颚反射着森森白光,“呼”的闪电般咬将过来。莫残一甩手把砍刀当成暗器掷进了牠的口腔,裹挟着内力的砍刀旋转着接连撞上三只尖颚,“啪啪啪”一连脆响敲断了颚根。食肉蚂蟥大怒“噗”的喷出一股黏液铺天盖地的罩了下来,一下子躲避不及被从头到脚给粘住了,紧接着听得“吱溜”一声,莫残连同那些黏液一道被吸回到牠肉乎乎的口腔里了。

    大食肉蚂蟥失去了利齿无法咀嚼,只有将莫残整个身子往下吞,小山鬼见状不妙上前揪住他的两条腿硬往回拽,就在蚂蟥歇气稍一停顿之际,力量不弱的小山鬼竟硬生生的把莫残拖了出来滚落在地上。

    莫残口鼻以及满脸都是黏液,阻隔了空气令他无法呼吸,于是转为胎息状态爬起身就跑,但是脚底下打滑连连跌倒,怀内的火镰也给甩了出来。

    小山鬼迅速抓起火镰擦出火星点燃了地上的一支火药箭,又迅速拾了几支一同塞进了大蚂蟥的口中,被其囫囵吞枣般的咽了下去。

    “轰”的一声闷响,火药在大蚂蟥的腔体内爆燃了,牠的嘴和后面的肛门都冒出了滚滚黑烟。

第六十八章 娘蜮

    食肉大蚂蟥嘴里流出了好些黏液,里面还有一些未消化的碎骨头,在地上蠕动了好一会儿才死去。

    “嗬嗬。”小山鬼高兴得手舞足蹈。

    莫残抹去脸上的黏液喘过一口气来,这次又大意了,若不是小山鬼机灵,恐怕自己已经变成大蚂蟥的食物了。他站起身自腰间拔出匕首用力的剖开牠的肚子,找到了一粒鸡蛋大小的血红色妖丹。

    月光下,妖丹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腥气,看样子没有个几百年长不了这么大的个头,他擦了擦然后揣进怀里。

    “洞洞,我们得回去洗澡了。”

    “好,好......”小山鬼乐得直蹦,又可以洗热水澡了。

    两人下山回到了谷中,莫残去厨房烧了不少的热水倒入木桶,然后进去彻底的清除掉身上的黏液,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洞洞接着跳入桶中在里面泡很久,直到水已凉透时才恋恋不舍的出来。

    次日,莫残来向施于鹤辞行,告诉他自己实在琢磨不透巨石星相图,另外离家已经四年多担心父母身体,只有先行返回云南了。

    施于鹤点点头,说道:“小兄弟,老夫中午设宴为你送行,另外还要准备送你一份厚礼。”

    莫残随后去找青儿与其道别,发现她并不在房内,于是同小山鬼两人走出宫殿到谷中寻找,走了一圈还是未见青儿的身影。

    “嗬嗬。”小山鬼一拽莫残的衣袖。

    迎面走来一年轻人,装束上分明就是初入谷时遇见过的那个采药兄妹中的哥哥,可是相貌却与上一次截然不同,非但唇下的那枚黑痣不见了,而且看上去与莫残倒是十分的相似。

    怎么行尸走肉的外貌也会改变么?莫残大惑不解。

    莫残与小山鬼收拾好行装已近午时,两人带齐了所有东西来到了大厅内落座,施于鹤同雨儿牵着手走了进来,唯独不见青儿。

    “前辈,怎么没看见青儿?”莫残问道。

    “哦,老夫有事吩咐青儿去办了,一时半会儿可能赶不回来,我们就不必等她了。”施于鹤答道。

    酒菜已经端上了桌,施于鹤说道:“小兄弟,送你的厚礼已经准备好了,请先过过目吧。”说罢拍了拍手。

    大厅门口走进来一个人,正是早先见到过采药兄妹的哥哥,那人径直来到桌前漠然的站立着,目光直勾勾的瞅着施于鹤同雨儿。

    莫残再次观察,发现他真与自己十分的相像,此刻心中隐约感到不安。

    “小兄弟,你看这位与你相貌相比如何呀?”施于鹤微笑着说。

    “很相似。”莫残承认道。

    “哈哈,这就是老夫送你的厚礼。”施于鹤满意的说道。

    “送我?”莫残不解。

    “不错,他的名字叫莫残,将代替小兄弟返回大理莫家邑伺候你的爹娘,老夫保证他孝顺有加颐养天年,这一点你完全可以放心。”

    “你说什么?他代替莫残,那我......”

    “就安心留在谷里吧,当然不会让你加入到外面那些行尸走肉中去,做青儿的如意郎君慢慢老去也算是不错的归宿了。”

    此刻,莫残终于明白了,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事先预谋安排好的,他落入了圈套,江湖险恶再一次的得到了验证。

    “前辈,这么说真正的施于鹤是躺在水晶棺椁中的那个人,而你就如同这个冒牌的莫残一样是个傀儡,可是莫残还是有一点不太明白。”

    “小兄弟有话尽管直说吧,老夫有问必答。”施于鹤面色和善的说道。

    “此人早已丧失神智,**虽有其形而不具其髓,又如何能够不被人识破?”

    施于鹤笑了笑,说:“这依赖于暹罗的阴相人秘术了,你知道人的元神是由三魂七魄聚合而成,魂分为天地命三魂,其中地魂也叫做‘影魂’,只要将其抽取出来到阴相人身上,他的思维心智便如同你本人一般,就像是复制出来的,譬如老夫,你不是也辨识不出来么。”

    “水晶棺椁中的施于鹤只是被抽取了地魂,实际上并没有死还保留有两魂七魄,那怎么看上去就是一具尸首呢?”莫残还是疑惑。

    “因为少了地魂原身会神智呆傻糊涂,老夫不想让他到处乱跑丢了主人的颜面,所以禁制在水晶棺中。”

    “为什么要选择我?”莫残说着同时运气于臂准备随时出手。

    施于鹤嘿嘿一笑道:“你先祖与蛊雕有过交往,这种关乎子孙后代的大事岂能闭口不提,你那瞎眼老爹肯定知道些什么,起码清楚苍山灵界通道的位置或许听说过密匙也说不定,别人问他不肯讲,若是亲生儿子他能不说吗?”

    莫残沉默了,原来施于鹤是想从老爹口中套出灵界通道的位置和密匙。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施于鹤冷冷问道。

    “你用了什么方法让这个人的容貌变得同我一样?”

    “这个很容易,暹罗秘术可以用人体的毛发吐液阳精等物来仿制阴相人,你每天起床后掉落的头发和皮屑就已经足够了,泡入秘制的阴相液中给他服用一段时间即可。”

    “你会杀我么?”

    “人死就抽不出地魂来了,那样岂不是前功尽弃?放心吧,不会杀你的,尽管少了一魂神智有些糊涂,但仍懂男女床第之事,与青儿做一对露水夫妻蛮好。”施于鹤嘿嘿淫笑两声。

    “最后一个问题,青儿清楚这事儿吗?”莫残端起酒碗一饮而尽,手中持竹筷问道。

    “她不知道,但似乎也有所察觉,这蛇妖对你一往情深,以后就好好侍候她吧。”施于鹤答道。

    “我会的。”莫残说罢突然出手,“嗖”的一声两根竹筷裹挟着内力射出,由于近在咫尺施于鹤躲避不及,被两根竹筷分别刺中了双眼并穿进了颅骨内......

    施于鹤“腾”的站起身来,污血顺着眼眶缓缓流下,他茫然的挥舞着双手,面目狰狞可怕,失去了往日的慈祥与和善,嘴里咬牙切齿道:“你,你竟敢暗箭伤人,老夫今日绝饶不了你。”

    莫残也未曾料到竟然一击得手,但他却高兴不起来,施于鹤不过是具阴相人,幕后真正的操纵者其实还未露面。

    小山鬼在旁边乐不可支,牠也看出来莫残打赢了。

    施于鹤眼眶中插着筷头,满脸是血发狂的扑了过来。

    站在一旁的雨儿突然伸出小手“噗”的声响,那细嫩如葱白的五根指头竟然直接插进了施于鹤的胸膛里,血淋淋的抓出一颗跳动着的心......

    “老东西,本婴已经不再需要你了。”雨儿开口说话了,瓮声瓮气的粗鄙如男人。

    莫残愕然呆愣住了,这个身世凄苦的哑巴女童原来才是幕后真正的操纵者,青蛇谷的“主人”。

    望着不足四尺高的雨儿,莫残不寒而栗。

第六十九章 娘蜮

    雨儿嘿嘿一笑,露出两颗的尖利的门牙,粗声粗气的说道:“施于鹤的老皮囊本婴已经腻透了,换成你这小子的倒是不赖,莫残有幸成为本婴中意的阴相人可是你的福气。”

    莫残冷冷道说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雨儿哈哈大笑,吐沫星子乱飞溅到了莫残的脸上:“本婴便是暹罗国圣婴娘蜮。”

    “娘蜮?”好奇怪的名字啊,莫残不敢怠慢赶紧自怀中摸出一片金麟符箓,这是土属性的禁制符,他悄悄将真气注入符中然后手一挥,先发制人的迎头掷向了她。

    但见一道淡淡的金光罩住了娘蜮,禁制发挥了作用,莫残终于松了一口气。

    淡淡的金光罩内,娘蜮丝毫没有生气,反而嘻嘻笑道:“你以为真武道观的符箓能关得住娘蜮么?还有什么本事尽管一同使出来吧,你是本婴选中的阴相人原身,因此要让你输得心服口服。”随即伸手自怀里掏出一面黑色的小阴锣,手指轻叩“当当”两声响,金光罩被震出了裂纹,又叩了两下禁制便破碎了,大鲵鳞片屑散落在了地上。

    莫残见状大惊,随即抽出一片“真武金刀斩鬼符”,真气凝聚上然后手腕一抖疾速射向娘蜮,空中一道金色的刀光闪电般的斩了过去。

    “叮当”一声响,娘蜮举起小阴锣挡住了刀光,随即“当当当”一阵乱响,金刀连续不断的斩下都被阴锣挡了回来,眼瞅着每斩一次金光便弱一点,不多时那片“真武金刀斩鬼符”也裂成了碎片纷纷散落。

    莫残这回可傻了眼,现在除了小山鬼的那面铜镜外,其他已无可用之物,而且看此情况铜镜也对抗不了娘蜮的这面小阴锣。

    “莫残,你还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呀。”娘蜮歪着脑袋讥讽道。

    “没有了。”莫残只得承认道,心中却是叫苦不迭。

    “那本婴可就要出手了。”娘蜮举起了阴锣。

    “且慢,放小山鬼离开此地,不要为难牠。”莫残说道。

    “好吧,本婴答应你了。”娘蜮说完手指轻叩那面小阴锣,面向莫残弹出一首异国情调的曲子,音质委婉凄美令人昏昏欲睡。

    莫残虽然极力抗拒但于事无补,那声音仍是钻进了耳朵里,神智渐渐的恍惚了,身子也慢慢萎顿于地,在最后的一刹那他强令自己进入到了胎息状态,随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娘蜮冷笑了两声,从怀里掏出一个碧绿的小瓷瓶蹲在莫残身旁,然后揭开盖子凑到他头顶的百会穴上准备吸取地魂,须臾感觉不对,急忙用手一探发现莫残早已经气绝身亡。

    娘蜮“啪”的一声将瓷瓶摔碎在地上,狂怒的咆哮道:“怎么会这样?竟然连一首‘离魂曲’都承受不住,简直气死本婴了。”

    小山鬼扑到了莫残身上,“嗬嗬,嗬嗬”的连声呼唤,可莫残再也没了回应。

    大厅内,娘蜮像是着了魔似的转着圈骂个不停,瞥见直挺挺站立在那儿的假莫残时,恼怒之极一脚将其踢翻,那人漠然的爬起身面无表情的走了出去。

    娘蜮怎么也没能料到,策划得如此周密却在即将抽取地魂的时候,这个莫残会突然间的猝死,从而令她的整个计划毁于一旦,施于鹤也死了,此番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时候,大厅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是青儿回来了。

    “主人,天珠地珠都已取来。”青儿手持青竹杖放下两枚黑黄两色的延龄草果实,恭恭敬敬的对娘蜮说道。

    娘蜮脸色铁青,仍在气得浑身发抖。

    青儿抬眼发现了躺在地上的施于鹤尸体,随后看见小山鬼爬在莫残的身体上,咧开大嘴正在痛哭流涕。

    “相公,你怎么了?”青儿紧忙上前伸手一探,发觉莫残已经气绝身亡,立时惊得脸色煞白。她转身双膝一曲对娘蜮跪下:“主人,相公气绝身亡,青儿求主人赶紧赐给一粒神农丹救他一命。”

    娘蜮鼻子一哼,道:“神农丹救不了他。”

    青儿跪在地上连连叩头,口中不停的恳求。

    “你若不信,自己去屋里找来给他吃就知道了。”娘蜮没好气的说道。

    青儿一听像是遇见了大赦一般,急急忙忙起身朝主人房跑去,不一会儿便拿着一枚黄鹤丹回来匆匆喂莫残吃下,然后就坐在地上一直等候着他苏醒。

    可是莫残始终都没有醒来,青儿不停的探视着他的口鼻,仍旧是没有一丝呼吸,一直到太阳落山月亮升起,最后她终于绝望了放声大哭。

    青儿默默的回到自己的房里,取来一个白色的小玉脂瓷瓶,流着眼泪幽幽说道:“相公,青儿救不了你,只有喂你喝下‘死人水’,虽然天明以后相公就和外面的那些行尸走肉一样了,但总还能日日得以见面,以了却相思之苦。”

    小山鬼的两只赤目都哭得红肿了。

    青儿拔出瓶塞,将里面的“死人水”轻轻的倒进莫残的嘴里。

    “你随本婴来。”娘蜮带着青儿去了主人房。

    莫残轻轻的侧过脑袋,将口中的‘死人水’悄无声息的吐在了地上,小山鬼只顾得抹眼泪并未注意到。他不想让小山鬼知道是在装死,生怕牠不懂得掩饰而被娘蜮察觉有异。

    主人房内,娘蜮背着小手吩咐说道:“青儿,本婴过几日先回暹罗去,莫残的肉身你随意处置好了。这小子有一只灵气十足的鼎炉倒是中原难得一见的宝贝,去把它取来本婴要一道带走炼制几样法器,而你就在谷中继续修炼吧。”

    “是,主人不知何时返回?”青儿问。

    “三五年吧。”娘蜮答道。

    青儿回到厅内从莫残的背篓里找到了那只鼎炉,口中叹道:“相公,可惜了你的一片真情,补肾丹药虽已练好可却是青儿没福份消受。”

    次日清晨,太阳升起,莫残双目直勾勾的凝视着前方,在娘蜮和青儿面前直挺挺的走出了大厅,并没有引起她们的怀疑。

    他加入到了外面那些劳作的人们中间,学着他们的样子干活,心中却不停的盘算着如何摆脱和逃离青蛇谷。小山鬼则垂头丧气的跟在他的屁股后面,不管莫残走到哪儿牠都不愿意离开。

    莫残正在清理药圃,抬头望见一个老者抱着杂草茫然的走过,竟然是施于鹤,原来他的真身已经从水晶棺椁中被赶出来了,加入了劳作的行列。

    一晃数日过去,娘蜮似乎已经对莫残不再在意了,只有青儿还时不时的跑来他的身边诉说着情衷,而莫残则恍若不闻般呆滞的站在那里,真的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第七十章 出谷

    莫残这几天都在盘算着,这娘蜮的法术十分的怪异,与中原武学以及苗疆巫术都截然不一样,他只知道暹罗是大清的一个附属国,地处南疆十分的遥远。自己目前根本无法与娘蜮抗衡,用神农大鲵的逆鳞和妖丹再经小飞云鼎炼制出来的符箓,在她的面前竟是那么的不堪一击,可见两人功力相差甚远,单是那面小阴锣就应付不了,还不知她有什么古怪的招数没使出来呢。运气不会永远眷顾自己,虽说金丹子的“缩胎散气功”已经多次救了自己,可是只要有一次失误就有可能送命。

    这一日,青儿又来到莫残的身边望着他消瘦的的面庞,难过的说道:“相公,如今看到你个样子青儿心如刀绞,当初曾提醒过你要多加小心,可你还是被主人给算计了,她这几日就要返回暹罗了,青蛇谷又只剩下青儿孤单一人,原想同你双宿双飞,可你却变成了行尸走肉难解风情,唉,只能怨青儿命苦啊。”

    莫残闻言心中暗喜,娘蜮这个魔头若是离开青蛇谷回暹罗,自己和小山鬼就有机会逃脱了。

    两日后的清晨,莫残正在谷中劳作时见青儿拎着一只大包袱送娘蜮出谷,不由得心中狂喜,总算等到机会了。

    “嗬嗬,鼎,鼎,没......了。”小山鬼在莫残面前用手比划着说道。

    莫残心里“咯噔”一下,忙问:“洞洞,小飞云鼎哪去了?”

    小山鬼一愣,两只赤目茫然的望着莫残,忽然咧开大嘴乐了,一把抱住莫残又嚎又叫的直蹦高。

    “嘘,洞洞听我说,嗬嗬,别让人发现知道吗?”莫残赶紧制止道。

    小山鬼随即明白了莫残的意思,警惕的回头四面张望了一下。

    莫残想到了青儿拎着的大包袱,于是问道:“小飞云鼎是被娘蜮带走了么?”

    小山鬼点点头。

    坏了,娘蜮一定是把它带去了暹罗,要追回来可难了,但是自己眼下又没有能力把它夺回来,这可如何是好呢,莫残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办法来。

    中午时分青儿回来了,主人一走看她的表情也似乎轻松了不少,这也难怪她,娘蜮那个小魔头实在是令人胆怵。

    莫残假装捧着一抱杂草走进了竹林内,见左右无人便朝着山洞口而去,他想试探一下娘蜮有没有再次设下禁制。

    “嘭”的被撞了回来,娘蜮离谷时重新设了禁制,看来又要使用洞洞的那面铜镜了,这小山鬼竟然误打误撞的炼成了这么个宝贝,亏得那天没用它来和娘蜮交手,否则损失了铜镜就再也无法出谷了。

    莫残溜回来悄悄的吩咐小山鬼收拾好东西,准备夜里溜出青蛇谷。

    当晚月色凄迷,青蛇谷中万籁俱寂。

    莫残从工棚内出来,直挺挺的朝着宫殿走去,娘蜮这个小魔头既然拿走了我的飞云鼎,也得偷她点东西补偿才是。殿内回廊内静悄悄的,他蹑手蹑脚的经过青儿的屋子径直来到了主人房门前。

    他轻轻推开房门开始四处搜寻,抽屉柜子翻了个遍,只找到些黄鹤丹和青囊丸之类的东西,连一株真药也没见着。不可能啊,娘蜮在这神农顶已经待了数十年,不可能没有点好东西,一定是有暗门机关之类的。

    他睁开了摄魂眼一寸寸的看过去,果然在水晶棺椁下隐约透出一丝灵气。莫残凝聚之气于双臂,然后用力的推开棺椁露出来了一个洞口,一段狭窄的石阶向下延伸。

    莫残沿着石阶往下走,原来是一间很小的密室,地上有口上了锁的木箱子。他上前扭断箱锁掀开箱盖,发现了里面装着一些药材灵气四射,乌黑发亮的天珠他是认识的,黄色的圆珠不晓得是不是地珠,其他的一时间也难以辨认,但可以肯定这些都是采自神农顶的上千年真药。

    莫残大喜过望,脱下裤子在裤腿上打了结,随即一股脑儿的将箱里的东西全部一扫而光,抱着回到了上面重又移回棺椁,看看毫无破绽随手又从柜子上拿走了一白色小瓷瓶的“死人水”,然后悄悄的离开屋子关好了门。

    走出宫殿回到了工棚里,小山鬼已经收拾停当准备出发了,那些行尸走肉们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似睡非睡睁着呆滞的眼睛茫然的盯着棚顶。

    莫残解开包袱皮,将裤子里的药材倒入系好,然后放进背篓里,正在要穿裤子的时候,忽听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莫残赶紧假装躺下,与其他人一样瞪着迷茫的眼睛看天棚。

    青儿走了进来,径直来到了莫残跟前,坐在了他的身旁。

    “相公,青儿彻夜难眠,一闭上眼睛就想起了你在泽薮中洗澡时的身影,只要你还在谷中那身影就始终难以忘怀,天明以后你和小山鬼都下山去吧,不见面反而会清心许多。”青儿幽幽说道。

    “咦,相公,你怎么没穿裤子?”青儿的玉指触到莫残光滑的大腿上,不由得诧异说道。

    莫残感觉青儿抚摸时皮肤痒痒的,强忍着一动不动。

    “相公,你都成了行尸走肉却还如此风流,只可惜青儿无福消受,辜负了相公一片美意。当初若不是青儿拉你进谷,你也不会落得今日这样的下场。”青儿一边说着仍在轻抚。

    坏了,莫残感觉到胯部麻酥酥的,男根发胀竟然悄悄的竖起来了,距离青儿的小手不过寸许。

    “嗬嗬。”小山鬼这时突然吼叫起来,吓了青儿一跳。

    她的手离开了莫残的大腿,伸到洞洞的头顶上抚摸着牠乱蓬蓬的红发,接着说道:“青儿拜托你好好照顾相公,你听懂了么。”

    青儿长叹一声站起身来,神情忧伤的走了出去。

    莫残听见脚步声渐行渐远,赶紧穿上裤子说:“洞洞刚才多亏了你那一嗓子,不然就露馅了。”

    两人背着竹篓趁着夜深人静直奔山洞而去。

    “咦,相公你怎么出来啦?”溪水旁,青儿正在对月长叹,忽见莫残与小山鬼牵着手急匆匆的朝山洞而去,不由得大为诧异。

    莫残赶紧挺直了身子,两眼直勾勾的凝视正前方,迈着机械的步子缓缓而行。

    “哦,青儿知道了,小山鬼听懂了方才说的话,不等天明便急着要拉相公离开青蛇谷。也罢,青儿这就送你们出去。”青儿说着走在了头里。

    来到洞口禁制处,她双手按在气墙上说道:“好啦,你们走吧。”

    莫残仍旧在小山鬼的牵手下直挺挺的走入了洞中,他强忍着没有回头,心中颇不是滋味儿。

    “相公,你要多保重,其实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一切都已经太迟了,唉......”走出去很远,莫残依然听到青儿那一声幽幽的叹息。

第七十一章 重返苗疆

    巴东神农溪上游沿河渡。

    夕阳西下,山脚下的一户农舍,袅袅炊烟。屋门口的一张竹椅上躺着一个瘫痪的小男孩,他就是山儿。

    一连多日细雨连绵,今日难得放晴,郜老大将他抱出来晒晒太阳。眺望着远方山峦出现了一道彩虹,五彩缤纷煞是好看,山儿仿佛陶醉般目不转睛的盯着青葱的山岭。

    “他回来了。”山儿喃喃说道。

    “谁回来啦?”郜老大回过头来问他。

    山儿没有回答,只是痴痴的看着山那边。

    郜老大迷惑的目光顺着望去,山道上走下来两个人,一个是身穿皮坎肩斜挎弓箭的年轻人,另一个则是满身红毛头大如斗的怪人,他俩都背着采药竹篓风尘仆仆的奔着他家而来。

    山儿的眼眶里噙满了泪水,口中惊喜的叫道:“爹爹,真的是他。”

    郜老大终于认出那个年轻人就是四年前在他家住过的莫残,而身边的那个红毛怪人却吓了他一大跳。

    “郜叔叔,我是莫残,山儿,你还认得我么?”莫残高兴的说道。

    “真的是莫残,原来你还活着,”郜老大万分惊喜,随即又接着问道,“莫残,这是什么野兽?”他和山儿的目光都被小山鬼吸引过去了。

    “牠叫洞洞,是个小山鬼。”莫残介绍说。

    “山鬼?”郜老大惊讶的闭不拢嘴,屋里做饭的婆娘也闻声跑了出来。

    “山儿别怕,洞洞很和善的。”莫残上前拉住山儿的手放在洞洞多毛的手掌上。

    山儿兴奋的抚摸着小山鬼十分的开心,洞洞也第一次见到小孩子,嘴里瓮声瓮气的说道:“你,你是山儿。”逗得山儿咯咯的笑个不停。

    这些日子以来,小山鬼说的话顺溜得多了。

    郜老大闻言更是愕然,这红毛小山鬼居然会说人话。

    晚饭时,郜老大婆娘端出米酒来给丈夫和莫残喝,口中啧啧说道:“一晃四年不见,你都长成大小伙子了。”

    郜老大喝干碗里的酒,抹了下嘴问道:“莫残,自从你走后,我和山儿娘可担心了,听说那队采药客都死在深山里连尸首都见不着,就以为你也不在了。但是山儿始终坚信你早晚会回来的,你看还真让他给说着了,这不是好好的么。”

    莫残说自己那次侥幸逃脱了白熊的袭击,然后跟随一名走方郎中在外学了几年医,又在森林中遇见了小山鬼,于是就把牠带下了山。

    “你这孩子真是福大命大。”郜老大感慨不已。

    莫残在下山途中清点过从娘蜮密室偷来的那些药材,发现医治七绝脉的数种真药都有,而且还发现了一块千年续骨木,用它来治疗尼哦的腰是再好不过了。他也想到了瘫痪的山儿,不过当年自己还什么都不太懂,自苗疆黑巫寮中夏巴山传授了铃医知识后,现在可就成熟得多了。

    晚上他仔细检查了山儿的病情,最后搞清楚他是小时候因发高热而导致肝肾俱损,从而引发了松弛性瘫痪,这些年来长期卧床连肌肉也都萎缩了。

    莫残准备还是给他服用补肝肾的真药,用来调整其内脏功能增加元气,同时再配合锻炼腰腿部肌肉来综合治疗。

    他取出治疗肝绝的百虫仓和肾绝的鼋甲白青两种丸药,给山儿服了下去,结果次日清晨山儿就觉得原本冰凉的两条腿竟然热呼呼的了,下身经络一下子通畅了,郜老大夫妇俩简直是又惊又喜。

    第二副药两个蜜丸吃下去后,山儿竟然可以颤颤巍巍的站立起来,不过还是需要有人搀扶才能迈开脚步。莫残吩咐小山鬼带着他遛弯强化腿部的肌肉,几天下来山儿终于可以自己行走一会儿了。

    莫残再次感受到了真药的威力,感叹神农架真是一座药材的宝库啊。

    莫残要走了,郜老大亲自驾“豌豆角”木船送他俩,山儿娘俩送到神农溪边,直到望不见了小木船的身影。

    莫残坐在船头上,神农溪两岸青山依旧,可自己已不似当年那个懵懵懂懂的毛头小子,江湖上闯荡了四年多,他已经慢慢的成熟了。眼下他虽然急切的想要回家,但还是决定先去一趟苗疆上黑巫寮去医治尼哦的腰伤,“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是莫残骨子里也是大理白族人世代遵循的传统理念。

    在沿河渡的几天里,山儿娘特意为小山鬼缝制了一件肥大的青色土布长袍,并用黑纱和斗笠做了一副面罩,这样途中就不会惹人围观了。

    船至巴东官渡口,莫残向当地人打听巫山帮的情况,人们都熟识郜老大因此也无所隐瞒,告诉说朝廷已经将宜昌知府桂齐、闵夫人还有已经半疯的薛管事斩首了,他们的财产全都查抄入了国库,其中宜昌府殉职那些人的遗属家里,每户都分得了抚恤金纹银数千两。

    “真的是皇恩浩荡啊。”说话的老乡们均羡慕不已。

    和珅不知又从中捞到了多少油水呢,莫残心想。

    摆渡过了长江,莫残赶紧买了一辆马车让小山鬼藏在里面,尽可能减少路人的注意。可小山鬼止不住的好奇心老是掀开车窗帘布向外窥探,牠一生从未下山也没见过这么多的人,还有车马和房子处处都是那么的新鲜。

    莫残没有留意到,小山鬼的神智已经悄然在发生着变化,那是灵猿的元神得到**的滋润,正在潜移默化的与小山鬼结合成了一体。

    莫残赶着马车沿着官道一路奔湘西而去,不几日终于来到了苗疆。

    百丈坪的客栈里,掌柜王老仓没有认出来莫残,依旧如数家珍似的的介绍着苗家的特色菜。莫残到厨房里看有卤猪头、猪脚以及烧鸡之类的熟食,不管三七二十一统统的买了来,又要了几坛古丈米酒分装在两个背篓中,马车则寄存在客栈里,然后两人背着上山直奔黑巫寮而去。

    日暮时分,他们终于赶到了黑巫寮。

    “尼哦姑娘,故人来访,请予一见。”莫残模仿夏巴山的口音和语气大声叫道。

    夏巴山冲出茅屋激动的一把抱住莫残,一时语噎热泪盈眶。

    尼哦也转动着轮椅出了茅屋,微笑着望着莫残。

第七十二章 鸡足山

    许久,夏巴山松开了莫残问道:“你身边的这位壮士是谁?”“嗬嗬。”头戴斗笠面罩身穿肥大布袍的小山鬼主动打了个招呼,莫残在一旁笑而不语。

    “壮士声音好浑厚,定是位江湖内家高手。”夏巴山拱手说道。

    洞洞闻言乐了,猛地把斗笠一摘,现出红毛赤目翻鼻厚唇的原形,把夏巴山吓得不轻。

    “牠叫洞洞,是神农架里的小山鬼。”莫残笑着说。

    晚餐时,面对着一桌子的卤猪头肉烧鸡,夏巴山几碗古丈米酒下肚话又多了起来,微醺着问起一年来莫残的情况。

    当夏巴山听到宜昌知府桂齐以及闵夫人薛管事都已伏法时,不由得一拍大腿哈哈大笑,说道:“真的是作恶多端终有报,苗凤麟你可以闭眼了。”

    “夏先生,官府已经撤销了我们的案子,再也不用躲躲藏藏的了。”莫残告诉他。

    “好,这样你就可以回大理城重开巴山医舍了,以你现在的实力不会输于杏林堂,替夏某好好气气那个赵鸿儒,当年为了二十两抵押金白白放跑了一位少年中医天才啊。”夏巴山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莫残拿出那块千年续骨木,夏巴山接在手中凑到鼻下闻了闻不禁大喜过望:“尼哦姑娘,你的腿有救了。”

    当晚夏巴山就开始捣臼研磨续骨木,连夜敷在了尼哦的腰椎断骨上,几天下来她便已经可以不用轮椅慢慢的走动了。

    “尼哦姑娘,你知道暹罗秘术吗?”莫残问她。

    尼哦回答说:“暹罗秘术同苗疆巫蛊一样,最早也是源自远古祝由科,那时候医巫是不分的。后来医术部分在中原发展成为了中医,而巫术大都流行于边远蛮荒山区,其中巫蛊在苗疆传承下来,而养尸降头邪术则去了南疆,现在的暹罗秘术以及苏禄南洋降头等都属于这一类。”

    “那么‘阴相人’就属于养尸么?”

    “是的,本姑娘也听说过这种邪术,是养尸降头与暹罗土著巫术结合演变而来的,总之,暹罗秘术以养尸养小鬼为主,降头术其实与苗疆巫蛊大同小异各有所长。”

    尼哦尽其所知的把有关暹罗秘术情况都讲给了莫残,那还是她娘亲在世时亲口告诉她的。最后尼哦告诫说暹罗秘术门派众多繁杂,其中最邪恶的要数阴门圣婴了,若是将来遇到一定要躲远点。

    莫残心里苦笑道,自己已经遇上了,而且还被圣婴抢跑了小飞云鼎。

    又过了几日,莫残见尼哦已经复原得差不多了,于是就准备启程返乡。至于小飞云鼎暂时拿不回来,只有先上鸡足山找到银丹子,苦学几年功夫等实力增强以后再去找圣婴娘蜮,金丹子以性命换来的鼎炉决不能拱手送给别人。

    临行前,他把偷来的真药每样分给了夏巴山一些,直把他惊讶得目瞪口呆。

    尼哦送给莫残一枚肉色的玉指甲,嘱咐说道:“这还是娘亲留下的,据说是来自灵界的东西,套在你手指尖上可以鉴别任何虫蛊以及世间上的所有毒物。”

    莫残与小山鬼走了,渐行渐远,回首望去黑巫寮,夏巴山和尼哦的身影仍久久伫立在那儿,他的眼眶湿润了,强忍着没有落泪。

    在百丈坪客栈取了马车后,两人走陆路出湘入黔昼夜兼程的直奔云南而去。

    鸡足山,古称青巅山,因其山势顶耸西北,逶迤东南,前列三支,后伸一岭,形似鸡足而得名。此山虽方圆不过四百余里,但却可西望苍山洱海,北瞰金沙江,佛门古刹三十六寺七十二庵遍布林海,是佛教禅宗的发源地,古往今来出了不少的大德高僧。

    这一日,莫残和小山鬼风尘仆仆的来到了山下。

    举目望去,但见山中奇峰汇聚,危岩千仞,石状鬼斧,翠盖如云,端的是灵气四溢,难怪金丹子和银儿选择了这里入洞修行。

    向山下僧人问明了金丹洞和银丹洞的去处,两人缓缓登上山来,约莫两三个时辰过后,终于在天柱峰下寻找到了。在一面绝壁之下并列着两个山洞,相距不过数十丈,前面是一小片平地开垦有菜园和药圃,碧绿色的青菜和药草鲜艳的花朵相得益彰,给人以田园静谧之美。

    药圃中一个老年道姑正在弯着腰拔草,听到脚步声回转身来,年纪约有六十岁左右,清恬脱俗颇具仙风道骨。

    “请问是银丹子师娘吗?”莫残上前拱手施礼。

    “师娘?”老道姑闻言一愣,“你是......”

    “在下莫残,金丹子是我的师父。”

    “哼,金丹子一走三十多年,他人呢?”老道姑面带愠怒的问道。

    “师父已经故去。”

    老道姑怔住了,许久未说话,莫残看见她的眼眶发红噙满了泪水。

    “他是何时死的?”老道姑面色苍白声音有些微微颤抖。

    “师父被九宫山天虚真人穿了琵琶骨囚禁了三十多年,师娘,说来话长可否容弟子详细禀告。”

    “唉,”老道姑长叹一口气,说道,“随贫道来吧。”

    银丹洞里,莫残从自己私闯九宫山真武道观禁地发现囚禁的金丹子开始,一直到罗浮山冲虚观殉鼎为止详细的讲述了一遍。

    银丹子听罢沉默了很久,最后轻轻地说道:“三十多年一直音讯全无,还以为你厌倦了与银儿朝夕相处的平凡日子,是银儿错怪了你......可是你干啥那么迂腐呢,眼瞎武功全失又算得了什么,一百多岁了还死要面子。”

    莫残默默的听着没敢搭腔。

    “你叫莫残?”银丹子抬起头来。

    “是,师娘。”

    “那只小飞云鼎呢?”

    “被暹罗圣婴娘蜮抢走了,弟子不是她的对手,没能保护好师父血肉之躯化作的飞云鼎。”莫残惭愧的说道。

    “这也不能怪你,那个什么天虚真人会追踪你来大理么?”银丹子问。

    “师父说他一定会来的。”

    银丹子点点头,问道:“莫残,你愿意跟贫道学艺么?”

    “当然愿意,将来不但要擒住天虚为师父报仇,还要去暹罗夺回小飞云鼎,莫残现在就拜您为师。”莫残信誓旦旦说道。

    银丹子摆摆手:“不必拜师了,既认贫道为师娘,直接传授给你就是了。”

    “是,师娘。莫残是大理圣应峰下莫家邑人,自从四年前离家出走也是音讯全无,我想先回家看看爹娘后再回来学艺。”

    “这个是当然,金丹洞三十多年也没有打扫过,你们两个收拾一下以后就住在那儿吧。”银丹子说道。

    “是,师娘。”

    莫残与小山鬼来到旁边的金丹洞,见一些生活用品和数只大大小小的炼丹鼎炉都已积满了厚厚的灰尘,两人动手里里外外彻底的清扫了一遍。

    “洞洞,我要回家见爹和娘,你不方便去就呆在金丹洞吧,平时帮师娘干活一起吃饭,我会尽快赶回来。”莫残吩咐小山鬼说。

    “知,知道啦。”小山鬼应道。

    当晚,莫残连夜下山回家,在经过银丹洞的时候,听到了里面隐约传出银丹子幽幽呜咽之声。

    莫残听了心中亦是难过不已。

    月上东山,莫残循山路翻山越岭直奔苍山脚下的莫家邑而去。

第七十三章 家

    月明星稀,山风徐徐,莫残归心似箭一路疾行,百余里的山路没有停歇,终于在黎明后赶到了洱海边,望着一抹金sè的苍山十九峰时,顿时热流涌上心头。

    离家四年了,时常会梦见家乡的景sè,如今真的来到了跟前却又显得是那么的陌生。莫残沿着溪边的小路朝莫家邑走去,心中希望遇见熟人但又怕迎头碰上,他想要第一个告诉爹娘,是他们的残儿回来了。望着远处熟悉的村庄,鼻子里仿佛闻到了娘做饵丝时的米香气味儿,不由得眼眶也湿润了。

    莫残已经十六岁了,原本沉默内敛的他经过这几年江湖历练,xìng格也在慢慢的改变,尤其是和夏巴山金丹子的接触,对其影响尤为重要。

    清晨,村口那株已有百年树龄的“白扇把”大青树依旧像伞盖一样矗立在那里,树下坐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婆婆,手里拄着棍子眺望着路口一动不动像尊泥塑似的。

    莫残的心跳突然间加快,那婆婆看上去是如此的面熟,待到近前依稀辨认出她竟然就是娘。

    娘已经苍老憔悴了,双眼蒙上了一层白翳,听到了脚步声痴痴的望着走来的莫残。

    泪水止不住的夺眶而出,“娘......”莫残轻轻的呼唤着。

    “你是谁?”素娘疑惑的问了声。

    “娘,我是莫残,”莫残一下子扑过去抱住了她赢瘦的肩头哭着说,“是你的残儿回来了。”

    素娘伸出干枯的手抚摸着莫残的脸庞,嘴里喃喃说道:“真的是娘的残儿回来了么?”

    莫残呜咽着使劲儿点着头。

    娘终于认出了自己的儿子,多年来郁积在心里的压抑如山洪般的暴发,瞬即嚎啕恸哭了起来。

    村民们三三两两围了上来,惊讶的说道:“真的是莫残回来了,你娘天一亮就坐在这里等你直到太阳落山,整整盼了你四年啊,眼睛哭瞎头发也全都白了。”

    “娘,我们回家吧。”莫残流着泪一把抱起娘朝家里奔去。

    原先的三坊一照壁老宅已是破败不堪,昔rì的菜园早已荒芜且杂草丛生。莫文理卧病在床,消瘦得只剩下了一把骨头。

    听到儿子回来,他的嘴唇动了动嗫嚅道:“你这一趟怎么走了这么久啊?”

    莫残终于知道了,自从四年前那个雨夜离开了大理城后,爹和娘到处寻找儿子的下落,连莫家邑的族人也四下里帮助打探,甚至远到鹤庆楚雄以及中甸,可仍是杳无音讯。直到有一天,家里来了一位带着哑巴女童的走方郎中,才知道莫残跟随着巴山医舍的夏巴山已经出滇远行去了鄂西巴东。

    莫文理夫妇在家中rì夜祈盼儿子早点归来,可一年过去了还是音讯全无,两人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忧思积郁,莫文理就此一病不起。而素娘则每rì里守在村口的大青树下,希望能看到儿子的身影,一晃几年过去,素娘头发也白了,泪水流干慢慢的眼睛也看不见了,家中rì渐窘迫,仅靠着族里人的接济勉强度rì。

    莫残心中难过,陪着娘好好哭了一场后,解开包袱取出鼋甲、百虫仓和还瞳子给他俩各自服下,然后对他们说,以后再也不用担心生活来源问题,他挣到的银子已经足够给爹娘养老了。

    莫家邑族中人都来探望莫残,为了酬谢他们四年来对爹娘的接济和照顾,每户分给了他们二百两的银票,那些人自然感激不尽,千道万谢。

    “爹,”莫残问,“你知道曾祖当年曾在苍山上猎杀过什么野兽吗,据说导致了三代人眼盲。”

    莫文理沉默了老半天,最后缓缓说:“残儿,你问这些做什么?”

    “这对残儿很重要,爹,你要是知道就告诉我吧。”

    莫文理长叹一声:“四年前家中来了个走方郎中,他说在叙州遇见过你,所以就找到了莫家邑,他也问到有关苍山上的事儿,不过祖上有交待除嫡系子孙一律不得对外透露,所以爹也就没告诉他。”

    “爹,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爹那时还小,父亲临终时才告诉了我。残儿,当年你曾祖确实在苍山上shè杀过怪鸟,不过那是只幼鸟,身上生着灰sè的绒毛......”莫文理将数十年前发生过的事儿原原本本的讲给了莫残听。

    莫残久久没有吭声,最后他问爹:“是在玉局峰上吧?”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莫文理诧异道。

    次rì,莫残委托族人到大理城去买房子,很快便有了回话,靠近大理府衙的南门有一所大宅要出售,开价三千两虽说贵了点,但那里是富人居住区环境要清净许多。莫残跟着进了趟城,见那宅子有七八间屋和庭院花园很是中意,于是便付了三千两银票当即买了下来。

    鼋甲和百虫仓乃是滋补肝肾的真药,元气增加身体自然明显好转,再加上还瞳子明目的功效,素娘双瞳上的白翳渐渐的褪去,看来用不了多久就会痊愈了。莫文理的盲眼则功效不大,尽管身子骨已经恢复如初,但依旧什么也瞧不见,已非药力所能及的了。

    莫残抽空上山来到了塾舍,几间僧房孤零零的依旧矗立在松林旁,而往rì学童们的朗朗读书声以及追逐嬉戏的热闹场景却已不再。穆先生的房间里空空荡荡积满了灰尘,听说自他那年失踪以后就再也没了音讯。松林里,埋葬白面书生的那片空地上早已长满了荒草,显得荒凉落寞,江湖上的恩恩怨怨早已湮没于岁月的消蚀之中了。

    感通寺里依旧晨钟暮鼓,僧人们照例rì复一rì的重复着坐禅诵经早晚功课,只是少了几位老和尚据说都已经故去。莫残想起了石壁上的话:“僧道僧尼者,几曾见有修得正果者。静坐数十载,默背万卷经,固执以坐,rì烧干锅,至死不悟,实可悲可叹矣。”

    是啊,若不是当年雨夜出走大理城,在江湖上闯荡了这些年,又何来今rì之感悟。他感激夏巴山和苗凤麟,更加怀念金丹子,如今自己已经长大chéng rén,他决心此生不能庸庸碌碌的度过,必须要走出一条与众不同的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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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夜行人

    几日后,莫残雇车载着爹娘和一些简单的物品进城来到了南门新宅子,同时雇请了一男两女共三个仆人照顾爹娘。他点了点手里还差不多剩有一万两千两银票,他留下了两千两准备在鸡足山学艺之用,其余的全部交给了素娘。

    “残儿,如今城里有了新房,手里又有这么多的钱,你娶个媳妇吧,十六岁也不算小了,你那些一同念私塾的同伴儿好多都已经成了家,爹娘抱了孙子也就没那么寂寞了。”莫文理夫妇劝说莫残。

    “爹娘,我现在还不想娶亲成家,以后再说吧。”莫残态度很是坚决。

    见儿子如此说,他们也就不再勉强。

    莫残来到了鼓楼西街,巴山医舍依旧下栅落着锁,四年来的风吹雨淋铁锁已是锈迹斑斑,莫残上前伸手扭断锈锁走进了店里,一切都和当初仓促离开时的那个夜晚一模一样。壁龛里药王孙思邈像落满了厚厚一层灰尘,柜台药斗也是如此。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地上,此刻正好阳光透过窗棂斜射进屋子里,灰蒙蒙的地面上看到了有一行清晰的脚印。奇怪,这屋子已经四年没有人了,门口的铁锁也无人动过,怎么会留有脚印呢?看那印痕内连灰尘都没有,应该是近期才踩下的。

    莫残来到了自己的房内,细看之下也有人来过,他踩着凳子望了下梁上,包有那本《穆氏腹语术》的布包还在,没有人动过。

    巴山医舍有人偷偷潜入过,而且是翻墙进入的,若是窃贼的话,屋内所有物品都未曾丢失或翻乱,甚至连药斗内的麝香天麻等贵重药材一点都没少。

    难道是天虚真人已经追踪来到了大理?莫残不由得提高了警惕。他回到了南门新宅,从包袱里取出剩余的一片禁制符和三片金刀斩鬼符揣入怀里,然后背起包袱告诉爹娘说他今晚有事不在家里住,让他们早点歇息。

    莫残回到巴山医舍敞开门扇,开始大张旗鼓的打扫清洁,让人们都知道医舍的主人已经回来了。他想天虚真人既然已经到了大理城,而且也潜入过医舍,他抓不到自己绝不会离开,很可能就在附近暗中守候观察呢。

    天虚毕竟是一派宗师,只要知道了自己的下落,应该不会再去为难爹娘的,不过现在若是为躲避他而逃上鸡足山的话,天虚找不到就定会去逼问爹娘,莫残可不想吓着他们,所以只有留在医舍等着夜里天虚真人自己上门。

    离天黑前还有点时间,莫残来到了大理城北的一条布料街,这里的店铺不但出售各色来自中原的布料也代客加工服装。他为小山鬼挑选了几款结实耐磨的衣料,当即缝制了宽大的长袍、对襟马褂等衣衫,这里不比神农架的原始深山老林,牠那一身的红毛的确太扎眼了。

    晚上,莫残落栅关好店门,在前堂内点上了油灯,然后坐等天虚真人的到来。

    金丹子说“缩胎散气功”高于真武道观的玄天气功,天虚以第七层的玄天气功拍入石壁的钢精锁链,被自己硬拉了出来,所以在内力方面应该差不多少。现在欠缺的是自己不会拳脚功夫以及兵刃,而真武剑法究竟有多厉害他也不知道,反正在武当山比武会试时,好象是斗不过五龙观的五龙剑法,当然同样的剑法,若是在天虚真人这样的高手手里使出来自然有所不同了。

    不过自己有一片禁制符和三片金刀斩鬼符,这是天虚真人所不知道的,他若是使出真武剑自己就用金刀一阵乱斩,想必也不会输与他吧,当然要是能够禁制住天虚就最好了。

    金丹子当年以六十岁高龄引得十六岁的银儿与其私奔,而且还始终保持童子之身不知是何缘故,这里面一定有不少故事。

    夜半时分,正当莫残胡思乱想之际,耳边突然传来冷冰冰的话音:“逆徒白赤子,你终于露面了,贫道当初怎么看走了眼,没想到你竟然是苗凤麟派来的卧底,如今见到师祖还不跪下么?”紧接着身影晃动,一个身穿黑色夜行衣腰中悬剑的高瘦老者来到了堂前,摘去脸上面纱果然就是天虚真人。

    莫残站起身来拱手说道:“莫残才不是你们真武道观的道士呢,也不是什么逆徒,更不是卧底,只是无意中走入禁地认识了金丹子而已。”

    “哼,”天虚冷冷说道,“你正式拜入真阳子门下,又私闯本门禁地,触犯门规不是逆徒又是什么?”

    “虽说拜过真阳子,可他何时把我当作弟子?又何尝传授过武功了?连起的道号都叫‘白痴子’,还当别人不知道呢。再说,见到金丹子的时候还没入教,那个石洞是真武道观的禁地,对我可不是。”

    天虚真人怒道:“你还敢狡辩,白赤子你听好了,若是乖乖的随贫道返回九宫山悔过也就算作罢,贫道身为掌门保证不再追究,若不然今日就要执行门规清理门户。”

    “天虚掌门,你也想把我锁进山洞里去么?金丹子师父不过是与苗凤麟正常交往,他犯了什么罪竟然被你穿琵琶骨囚禁了三十多年?你表面和善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其实心肠如蛇蝎,为了夺取‘缩胎散气功’而不择手段,枉为一派宗师,连我这个‘白痴’都不如。”莫残知道反正终须一战,干脆豁出去死抗了,天虚的目的无非是想要取得“缩胎散气功”的心法,因此投鼠忌器不会对自己下死手,所以放手一搏说不定还会赢呢。

    天虚见恐吓不起作用,于是脸色缓和下来,说道:“白赤子,贫道见你聪明伶俐机智过人,清虚师弟也推荐你为真武道观未来的掌门人选,你自己要考虑清楚,反正金丹子已经死了,也不算有悖于他,如何?”

    “你怎么知道金丹子已经死了?”

    “贫道从襄阳会馆开始追查你这个钦差副使,一直追到荆州过江,在梅岭镇发现了你们的线索后又赶到了罗浮山,原来你们想要去用飞云鼎替皇上炼丹。金丹子自从进了冲虚观山洞后就再也没出来,你是一个人出洞的,没错吧?”

    莫残默默无语,没想到天虚真人这么厉害,竟然丝毫不差的跟在了屁股后面紧追不舍。

    “金丹子一定是死在了山洞中,不过贫道始终想不明白,你是怎么处理他尸首的。”天虚说道。

    “你永远也不会明白的。”莫残答道。

第七十五章 初试锋芒

    天虚真人接着说道:“你一个人跑去了神农架就此失去了踪迹,没办法贫道只好千里迢迢来到了云南大理。”“天虚掌门,你今年多少岁了?”莫残突然问。

    “九十三岁,怎么了?”天虚不解。

    “如此高龄还能活多少年呢?还有必要苦苦追寻别的武学功法么?”

    天虚真人疑惑的望着莫残:“你难道真的不知‘缩胎散气功’就是延长尘世寿命的功法么?若不是为此,贫道何苦与苗凤麟和金丹子为难,又大老远跑到这边远的滇西来呢?”

    莫残摇了摇头,金丹子没说过,他也真的不知道。

    “你想一想,金丹子虽然练功走火入魔,关在终日不见阳光的山洞里三十多年,可身体并未有任何的病痛,而且活到了一百多岁,这正常吗?”天虚说道。

    莫残回过头来细想,可不是么,金丹子除了身上长满青苔以外,一百多岁没病没痛的还是那么能吃能喝,是有些和常人不同。

    “白赤子,你还年轻不明白贫道急迫的心情,人之将死有谁不想早点学会此功来延长寿数呢?你同贫道回九宫山去告知心法,贫道当即立你为真武道观新掌门人。若是不愿意离开大理的话贫道也不勉强,只要你说出心法贫道即刻走人绝不敢再踏进滇西一步如何?”天虚真人眼圈发红真心实意的说道。

    “本来一个延年益寿的功法告诉你也没什么,但是你把金丹子穿了琵琶骨锁了那么多年,可见你是一个心肠极为歹毒的人,这样的人为什么还要让他延年益寿留在世上呢?”莫残想起了金丹子在洞中煎熬那生不如死的三十年,心中忿忿不平。

    天虚长叹一声,道:“白赤子,你要是如此执迷不悟,贫道可就不再手下留情了,别看你年纪轻轻又会‘缩胎散气功’,可一样要死在贫道的前面。”

    “天虚掌门,为了慰藉金丹子师父的在天之灵,我就是死也不会告诉你的。”莫残坚决的说道。

    “好吧,那就休怪贫道了。”天虚真人蓦地一把朝着莫残的琵琶骨抓来,他想出手便要废其武功所以用足了七层玄天气功。

    莫残早有防备,说完话后便屏气入胎息一掌推向天虚真人。

    天虚感到一股强大的气流迎面扑来,甚至远超第七层玄天气功,不由得心中大骇,尽管他知道金丹子的功法高过自己,但莫残修炼毕竟时日尚短,哪来这如此浑厚的内力,他并不知道这都是天珠等真药所起的作用。

    天虚身子后纵退到了院子里,随手抽出了腰间的真武剑,剑身在月光下泛出青芒,这是真武道观的镇观之宝,不但削铁如泥而且带有灵气,与五龙观紫阳真人的五龙剑同属上清派的宝物,尤其是两剑合一威力无穷。

    莫残虽然知道天虚不会要了自己的命,但看他刚才一出手就奔着废武功的琵琶骨抓来,如此的狠毒招式却不可不防,因此出屋之前先暗握一片金刀斩鬼符在手里并凝聚真气于上。

    刚刚一脚迈出门槛,一道青光便奔着自己的颈下锁骨削来,原来天虚还是要先废自己的武功。莫残手一扬将符箓掷出,化作金色的大刀“当”的一声震开了真武剑,然后连续不断的“当当当”斩向了天虚真人。

    这一下杀了个天虚真人措手不及,左支右绌狼狈不堪,口中怒道:“好你个白赤子,竟然用本门的‘真武金刀斩鬼符’来对付掌门师祖。”

    莫残悄悄的又从怀里掏出一片金刀斩鬼符注入真气后掷了出去,这样同时空中就有了两面金刀,左右开弓的乱斩乱砍一气,天虚舞动着真武剑应付一面金刀还可勉强支撑不至于落败,眼下两面夹攻可就抵挡不住了。一个不留神儿,竟然被金刀削去了头顶发髻,顿时头发披散了下来,气急败坏的像个疯子一般。

    “掌门还要不要了,再给你加上一面金刀如何?”莫残笑嘻嘻的问道。

    天虚此时已知不敌,气喘吁吁的说道:“白赤子,贫道不会就此罢手的。”说完用力磕开两面金刀,身子向后跃起翻过了院墙跑了。

    莫残高声说道:“再找我就来鸡足山吧。”他知道天虚不会善罢甘休,但又不想他打扰爹娘,所以告诉说去鸡足山。他弯腰拾起两面“真武金刀斩鬼符”,拂去上面的灰尘,睁开摄魂眼发现上面的灵气已经用去了一半。

    次日清早,莫残回房自梁上取下那本《穆氏腹语术》,然后锁好店门穿过大理城西门,一路直奔苍山而去。他想攀上玉局峰去看看,曾祖在那儿射杀了灵界来的蛊雕,峰顶肯定就是前往灵界的一个通道,那儿应该可以找到标识。

    回想起当年感通寺的那场辩偈法会,担当禅师的《灵鹫山水图》上来自灵界的那只蛊雕就是站在玉局峰上的,穆先生也是去了玉局峰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莫残断定那峰顶之上一定会有所发现。

    玉局峰是点苍山十九峰中第二高峰,关于还它有一个哀婉凄美的传说,这在大理城内已是家喻户晓。

    冬季时,在晴空万里的天气里,玉局峰时常会单独出现一朵亮如银、白似雪的云彩,洁净而空灵,在深邃的蓝天映衬下十分的醒目。蓦地,它会由白逐渐变黑,越升越高拉出一条长长的身影,形如一身材窈窕的女人,披头散发罩着一件黑色丧衣,俯视着洱海仿佛是在忧伤的呼唤,这就是流传了千年的“望夫云”。

    每当望夫云出现的时候,即使再好的天气顷刻间也会狂风大作,洱海里面掀起巨浪,大有不吹干洱海不止之势。

    这朵望夫云相传是南诏国阿凤公主的化身,她与苍山玉局峰上一个年轻的猎人相爱,但她的父王反对并请来南诏国师罗荃法师害死了苍山猎人,并打入洱海底变为了石螺。公主因此愤恨忧郁而死于玉局峰上,她的精气化为一朵白云怒而生风,要吹开洱海水与自己的情人相见,后人便把这朵云彩称之为望夫云。当玉局峰上的望夫云消散后,洱海又归于风平浪静,据说这是因为阿凤公主已经与苍山猎人见面了。

    因此千百年来,玉局峰上始终笼罩着一层神秘的面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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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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