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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碗青砂     阿屠txt下载     阿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三章 半截衣袖

    林洪先似乎有些出奇杨玄会作出如此反应,原本暴怒的情绪反而被慢慢平息了下来,盯着杨玄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可曾记得我之前与你说过的话,在我没有点头之前,不要对我妹妹作出任何非份之想。我可以给你机会,可是你自己不遵守规矩。”

    “你的规矩与我何干。”杨玄双手从背后缓缓放下,垂于两侧,目光缓缓平静。

    “既然如此,多说何益。”林洪先慢慢的站了起来,步履从容的走到了杨玄身前,两人仅剩三尺之隔,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平静的说道:“今天你可以离开,我不为难你,只是不想让我妹妹伤心,从今往后不要再与我林家有任何瓜葛。”

    “否则如何?”杨玄毫无感情的反问道。

    “死!”林洪先冷冰冰的吐出一个字来。

    杨玄不怒反笑,目光和林洪先碰在一起,仿佛凛冽的刀锋,轻声道:“不要妄断他人生死,你和我一样,都只是个普通人。”

    “不信你你大可试试。”林洪先并不强辩。

    “史颜胜死了,纳兰云松死了,你敢说这些都在你的预料之中?如果不是就请收起你的骄傲。”杨玄冷声说道,言辞如箭,毫不留情的戳着林洪先的痛处,而后话锋一转变得沉稳冷漠起来,“你也不要在给我设这些劳什子计划yīn我,牵扯一些不相干的人进来,你不怕死人,我还怕脏手,何况小缘她也不喜欢这些,一年之后,我自然会上门提亲,谁也阻拦不了。”

    “你想提亲就提亲,也不掂掂自己的分量。”林洪先心中羞恼至极,脸上不动声sè,拂袖一挥就想将杨玄这狂妄之徒扫出门去。

    他在荒园之中就已经想通所有利害关系,心中做出了不可动摇的决定,可杨玄却冥顽不灵的与他步步紧逼,仅剩的几分相惜之情也被消耗殆尽。虽然此时不方便取他xìng命,可只要击溃他的尊严,那他还有什么资格再说这些梦话。

    这一挥手之间衣袍翻浪,如烟如雾的先天jīng气挟裹于绸缎之间,看起来虽说没有凶赫的声威,却蕴含了无可匹敌的力量。

    四周的空气仿佛变成了液体,在他一挥手之间纷纷被推向两侧,毫无声息,似江心的暗流。

    杨玄心中顿时涌起一阵前所未有的压力,大厅中的空气化作涟漪朝他胸口滚滚覆压而来,连呼吸都显得无比的困难,整个人也似乎是陷入了真空之中,一点声音也听不见。他脑海中只剩下这这一只手,其实说来这震袖一拂的速度并不算快,可却有种天穹倾塌下来的荒谬感觉,好像你怎么也躲不掉一般。

    这几乎是杨玄这一辈子中见过最为恐怖的一次攻击,虽然只是意气而发。

    被强烈死亡威胁而产生的急喘还在胸腹中酝酿,双眼被那猛烈的劲风吹的闭合还未来得及睁开,杨玄手便已经抬了起来,朝着林洪先的小臂上截去。而相离尚有三四寸远,杨玄的五指似乎深入一个恐怖的涡流之中,开始呈现一种非常夸张的变形。

    他五指扭曲盘缠,就像是畸形的树根,已经被那汹涌的先天jīng气所扭曲。

    这一切的变数都发生在电石火光之间,杨玄却并未惊慌,之前心中便已有预料,手指间的肌肉大筋顺着这种扭曲的力量拧转,将破坏力大幅度的化解抵消掉,虽说手掌已经变成了让人心惊肉跳的形状,却并未出现皮开肉绽、筋骨挫断的局面。

    仅是一层先天jīng气形成的护体气层就让杨玄手掌畸形,可以想象那一条滚滚压迫而来的手臂挟带着怎么样的力量。

    然而杨玄却依旧在毫无顾忌的深入,同时双脚踮起,开始吐气塌胸,将血液缓缓收缩到了心脏之中。这些细微的动作尚未完成,林洪先的胳膊便已经触及了他的的指尖,而后扩散到整个手掌,蛮横的冲击力一下贯穿杨玄整条胳膊,就像是一头狂奔的野牛用牛角顶住了他的掌心,力量发疯似的传导,将他整个身体都猛地掀飞起来,所幸之前已经做好了卸力的准备,杨玄并未失去对身体的控制。

    五指在极境之中撑开,然后收拢,抓住了林洪先的一截衣袖。

    而后脚尖猛然点地,胸腹下陷抵挡住了迎面冲来的气流,同时血液抱成一团未被那贯彻全身的力量所震散。但是做到了这些,他也仍是狼狈,整个人像被风刮起来的风筝,所幸那股恐怖如cháo的力量随着惨然倒飞的轨迹逐渐消减,最终所剩无几。

    杨玄整个人被这拂袖一扫直接抛出门外,整个人落在庭院之中,连连向后退闪。

    后脚跟碰到一根手腕粗细的柳树,竟将其一下踩断,倒在了花圃之中,这才止住身形。

    那股强横的力量在在他体内横冲一趟,整个人有种快要崩裂的感觉,浑身关节传来的痛楚就像几匹马同时拽着他的身体。在这种难以忍耐的痛苦中,杨玄双眼依旧冷静而专注,调整好站姿之后蕴藏在心口的气血沿着血管脉络缓缓流向全身,他看起来岌岌可危的身躯短短片刻就萌生出了新的力量,看起来并无大恙,而后他右手缓缓抬起,将手中紧握的半截衣袖丢在了地上。

    这一刻,杨玄内心中爆发出了无声的大笑,虽然脸上肌肉僵硬,但神sè中那种戏谑之情却是毫不掩饰。

    “一年之后,我会上门提亲,你若要阻我,我就与你一战,败者退让。”杨玄声音有些嘶哑,却无比的坚定。

    林洪先双拳紧握,裸露在外的一截小臂可以清晰的看到那些隆起的青筋。他一生之中从未受到如此侮辱,在yīn山深处与那些无限接近于御气境的老妖打交道都未曾如此狼狈过。这一刻他心中已经对杨玄起了杀意,因为没有人可以伤他,哪怕是半截衣袖也不行。

    翱翔于九天之上的苍鹰总是爱惜自己的羽毛,林洪先一直以此自居,自然也有着相同的恶癖。

    “如今我承认不是你的对手,但你今年二十有三,我差你四岁,不知道这一年的时间你等不等的起。”杨玄如是说道。

    林洪先不是傻子,他知道恼羞成怒将杨玄击毙于此,自己名声尽毁,绝对得不偿失。何况心里那种孤傲的xìng格作祟,致使他根本没将杨玄放在眼里,虽然他承认杨玄是个天才,但是想要与自己争辉,依旧显得不切实际,甚至有些荒谬。一年时间就能弥补两人之间的差距?何况这一年对自己来说就是一个真空期?他紧握的拳头在这一颗缓缓松开,冷声道:“一年不够可以两年。”

    “一年足矣。”杨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中强大的压力给他一种莫名的兴奋感。

    林洪先眼中多是不屑,也同样隐藏着一抹yīn寒。

第一章 种德堂里遇故人

    杨玄之所以没有把这个期限延长,是因为林小缘等不起这么久,同样他也是在截断自己心中的妥协之念。

    不入死地,安能死地求生?

    他压抑着胸口那阵撕裂般的疼痛,缓步走出杨家大宅,刚才那镇定自若的模样十之仈jiǔ还是装出来的。他不想让林洪先看出自己的狼狈的模样,虽然在某些方面杨玄确实脸皮极厚,但是在一些立场xìng的问题上,他还是极有好胜之心的。

    譬如猎场上的那两箭,又好比刚才撕下林洪先的衣袖,因为这关乎一个心境,可以不争,但是不能被折掉锐气。

    杨玄伸手小心揉了揉胸口,气血运转尚算圆润,应该是力量冲突那一瞬间拉伤了胸腔上的隔膜,倒是没什么大碍,只是要受几天皮肉之苦了。在那林家门前的石狮子下等候半会,府中下人便将墨染从马厩中牵了出来,经过杨玄一番驯服,这家伙暴躁的脾气已经收敛了许多,至少表面上如此,贯霞弓、青铜剑都挂在马鞍上,杨玄翻身上马,目光穿透正门落在那幽深的庭院之中。

    扫过一眼,并未多做停留,将墨染掉过头来,朝种德堂总店的方向的不紧不慢的走着过去了。

    正好胸口难受,可以找那种德堂的老医师打两贴膏药,顺便探探形势。

    虽然刚才害怕麻烦,杨玄特意避开了纳兰璞清,但这绝对没有置身事外的意思,毕竟纳兰云松是他害死的,谁知道有没有产生自己预料之外的变数,别纳兰璞清那老家伙都磨刀霍霍了,自己还一无所知。而且刚才两人并未打过照面,想来对方也不认识他。

    种德堂是传承了上百年的老字号药铺,在雍州十三城里,无论何处都是一个响亮的招牌。便是杨玄以前经营的那间小药铺,为了能获得方便的供货渠道,也是挂在了种德堂的名下,其影响力可见一斑。不仅垄断了朔方城里寻常伤风感冒的生意,便是边军后勤工作也由种德堂承担了大部分压力,隔三差五便有伤兵从阳关运送回来,交与医治。

    所以哪怕是纳兰云松的儿子死了,这生意也只能照做不误。

    种德堂总店便是原先城防军的校场,后门改成了铺面,前院搭起营帐,养的全是伤兵。

    杨玄刚到门前,堂里便有小厮眼尖跑了出来牵马,一应东西交管好了之后,便默不作声的走进了种德堂之中。此时药房里坐诊的只有两三个老医师,比平时少了一半,可偏偏这段rì子生病的人却不少,因此等候的队伍也显得稍微长了一些。伙计们都在忙忙碌碌的为客人秤药、碾药,不时还有咳嗽声传来,显得有些嘈杂。杨玄在那长凳上静坐了一会,便起身准备去楼上看看。

    他刚一起身,忽然瞧见后堂梯口那扇角门开了,有人走了进来,穿着一身略显老成的棉布长褂,可也依旧掩盖不了那仅仅只有十五六岁的孱弱身形,此时脸上有些莫名的欣喜神sè,看上去偏于急切。从侧脸看去杨玄便将他认了出来,正是清明会试那天与他有过些言辞冲突的杨旭。后来杨玄对他有所怀疑,便让杨海良去寻他,结果没见着人影,却没想到是躲在这里来了。

    杨玄此时愈发相信自己的直觉,给杨默下毒之人必然是他无疑,能跟种德堂有瓜葛,想来下毒的本事也是从这里学来的。

    他悄然起身,紧跟了上去,暂时也不想挑穿这件事情,只是想摸摸这对方的底细,能给杨默下毒说明这小子也不是个善碴,杨玄跟他之间也算有些仇怨,可不想哪天被稀里糊涂的毒翻了还不知道是何人所为。

    因为怕被察觉,所以杨玄走到很随意,刚跟上去,杨旭已经拐进了后台,从楼梯往二楼去了。

    这种德堂这楼上平rì也不是什么生人勿扰之处,只是楼上坐诊的都是些jīng通武道的医者。平rì里都不管伤风感冒一类的小病,只接棘手的生意,当然具体怎么个棘手也没有定论,反正你给得起钱就行,诊金绝对不便宜。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杨玄就以此为借口狠狠宰了枯藤镇上那老陈家一刀,杨玄也不遮掩,大摇大摆的往上面去,可刚拐角那楼上就下来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将他拦了住。

    “这位公子,今天咱堂里出了些事,二楼暂时不对外开放,这有什么需要我们就在楼下谈谈,您看如何?”

    这老头虽说长的一本正经,可一点架子也没有,说话态度也比较和悦,杨玄真还不好与他胡搅蛮缠,也知道他所说的‘出了些事’是什么意思,不想上去寻那个晦气,于是就顺着他的意思到了后堂之中,随便编篡了一个理由将胸口的伤势与他说了说。

    “嗯,扎针还是贴两贴膏药?”那老医师切过脉之后,询问道。

    “扎针吧。”杨玄随口说道。

    不过多会,那老医师便将针具摆开,跟前搁一酒碗点燃,之后开始下针,动作十分娴熟。

    “怎么今天你们堂里坐诊的医师都少了许多?不会边关上又吃了败仗吧。”杨玄随口问道,想要探探口风。

    那老医师叹了一口气,下针却还是挺稳,唏嘘道:“不是,大东家儿子今天去了。”

    “怎么,患了恶疾?”杨玄眼神中流露出一份惋惜的样子,不经意的问道。

    “那到不是,闲着没事出去狩猎,结果出了点意外。”纳兰云松平rì里待人刻薄,也跟这外姓的老医师没什么亲属关系,死了也不值得同情怄气,当然也说不上高兴,依旧专注于扎针,随口又道:“只是大东家一个独子,就这般死了,唉。”

    “那刚才上去那个少年是?”杨玄找准机会问了一句。

    “不清楚,以前也没怎么见过,好像是大东家新收的徒弟。”老医师解释道。

    杨玄点了点头,光着膀子背上顶了一片的银针,跟刺猬似的,这么片刻胸口的疼痛已经减缓了许多。想知道的差不多也都知道,心中稍显安妥。看来纳兰璞清还不知道纳兰云松的真正死因,倒是杨旭这事让他有些上心,按理说杨旭下毒的本事都学会了,肯定不是最近才拜师学艺的,可这老医师却说他最近才入的门,想来之前纳兰璞清一定刻意掩饰着什么,那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不少值得揣摩的地方。

    不过杨玄现在并不打算找杨旭讨债,所以也就随便想想而已,如今他树敌太多,再牵扯进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实在太有风险。

第二章 不是自己的苦

    杨玄侧坐在矮凳上,后堂门没关,从这正好能看到楼梯口的动静。这扎针也是个细活,不是一时半会就能结束的,杨玄闲着无聊便在脑子里想起事情来,杨海良这会应该已经将杨靖那边的问题处理妥当了。他并不担心,如果杨靖不想跟他玩命,必然会妥协。

    可是这有引出了一个难题,怎么推掉那买办局的差事?

    杨靖如果收手,杨玄在宗堂之中的危机就尽数化解,这差事肯定跑不掉的,他之前自然是极想出任这个差事,可是林小缘一事使得他改变了计划。朝廷买办局虽然是个tǐng有油水的地方,也能混个衔职,可毕竟属于举荐官,俗称走后门的。这一类官员在地方上不在少数,前朝举孝廉制度下的产物,皇权没落后死灰复燃,成了封疆大吏安插亲戚门生的一种手段。

    虽说也是官,可毕竟不是正统,地位名声都不太好,升迁起来也极为困难,封爵更是绝无可能。杨玄已经立下了封侯之志,泡在这个没前途的地方肯定只能混吃等死,捞钱捞的再多也还是上不了台面的,说不定还能混个社会蛀虫的称号。

    倒时候上门提亲怎么能让林家点头?

    林洪先只是他要面对的第一道坎,他到不甚惧怕,一路杀伐,他心里的信念已经极为坚定,而且短短半年时间,他从易髓初境一路突飞猛进至化气境界,并且武道jīng神已成体系,前程可谓一片坦途。

    给他足够的时间,他并非没有把握。

    就算退一万步讲,武道不行,他也有神hún之术做依仗,地藏经乃是当年世上不二法门,世间法门能望其项背的恐怕一手可数,越到高处,神通便越是广大,更要胜过当世诸多武学。

    真正让他如鲠在喉的是林观,这才是一语定乾坤的正主。

    可要获得他的认可,谈何容易,林观是个不折不扣的读书人,理学大家,唯有封爵才是杨玄如今的出路。

    这个目标比战胜林洪先还要艰难,便是杨玄心中意志坚定,现在也有些茫然,目光空洞的看着门外。正在此时那门前突然出现一个人影,手里拿着一个信封在那楼梯前停住了,步履踌躇,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这一停顿杨玄正好将他模样看清了,双目骤然紧缩,来者正是史庆瑞身边的那个青袍护卫,如今虽然换了一身衣服,做成行商打扮,可依旧瞒不过杨玄的眼力。

    “他来这里做什么?信封……”杨玄思绪飞快一转,心中顿时一沉,暗道不妙,“这人肯定是史庆瑞派来挑拨纳兰璞清的。”

    杨玄没想到史庆瑞竟然猜透了自己的布局,如今虽说没有直指人心的证据,可是纳兰璞清现在伤痛绞心哪里还有理智可言,恐怕随便容他说上两句就会将信将疑,再加上杨旭那小王八蛋跟他有些仇怨,煽风点火两句,还真有可能信以为真。但是他现在这mō样也不方便出去阻拦,虽说有十足的把握将他击杀于此,可这就在人家眼皮子底下,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还指望对方不起疑心?

    史人丙此时似乎也察觉到了杨玄的目光,扭过头来往后堂里一瞅,顿时sè变,可惊慌之sè之流lù了短短的一瞬间,就平静了下来。

    而接下来这一幕确实出乎了杨玄的意料,这史人丙竟然没有冲上二楼冒死报信,竟然一声不响的扭头走了。

    杨玄脑袋里一时也没转过思路,眉头紧紧皱着,悬起的一颗心重新落回xiōng膛,杀意慢慢滋生,本他他还打算让史庆瑞多活一阵,如今看来必须尽快将他解决才行,否则容他从中作梗,真把纳兰璞清这老家伙jī起了血xìng,又是一个大麻烦。

    “还有多久。”杨玄头也不回的问了一句,语调很轻柔。

    那老医师慢吞吞的答了一句:“快了,马上就可以取针了。”

    玄并未搭理,兀自叹息了一声。

    “公子何故叹息?”那老医师随口问道。

    “你说每天都会死这么多人,这是谁的苦?”杨玄感叹道。

    老医师似乎对他这个无病shēn吟的问题有些无奈,略一怔神,而后摇头笑道:“你去问问后院那些阳关回来的伤兵,他们绝不会想这个无聊的问题,只要能活着,就不是自己的苦……你这伤又不致死,何来这种感叹……诊金七十两。”

    不过半会杨玄背上银针以尽数取下,xiōng口那种撕裂般的疼痛已经减缓了许多,他站起身吐了一口气。

    穿好衣服,递过一张面额一百的银票,杨玄轻轻的握了握拳头,眼神透过角门看着种德堂后院那宽大的校场,心中突然有了定计,却并未停留。从拐角处走了出去,一抬眼却是发现史人丙竟然没走,正坐在那长椅的角落里,身旁挤着一堆等着问诊的病人,他孤零零的身影在这嘈杂的环境中看起来有些落寞,正低着头默不作声的看着手里的信封,心不在此,连杨玄走近了之后也没发觉。

    杨玄在他对面的长椅上坐下,双手搁在tuǐ上,身子用一种很随意的姿势趴着。

    “刚才我在后堂,那老先生给我说了一句很有意思的话。”杨玄凑了过去,笑道。

    “什么话?”史人丙抬起头来,眼神之中没有恐惧与吃惊。

    “只要能活着,就不是自己的苦。”杨玄原话说道。

    史人丙陷入了短暂的恍惚之中,神sè突然一定,直视杨玄说道:“我可以帮你,但是你要保证我能活下去。”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杨玄微微一笑,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一个地名,而后起身走出种德堂。

    一路上杨玄并未去想史人丙的是否可信这个问题,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一开始在荒园之中他就注意到对方神sè有些异常,当时也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这会想起来忍不住有些咂舌。

    他先前还在考虑怎么去对付史庆瑞,虽说杀他容易,可是对方藏在老巢之中,想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并且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还是有些难度的,可史人丙倒戈之后这个问题直接迎刃而解,史庆瑞的死亡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这会他切实体会到了人心的难以捉mō之处以及可怕之处,算是给他深深的上了一课。

    半个时辰之后,一人一骑在粮草转运司前会合,之前已有暗示。杨玄出示了通关文书,两人到了行船之上。

    进入这略显yīn暗的舱房之中,史人丙明显有些心虚了,他虽然没亲眼见过杨玄杀人,可是却见过死者的惨状,虽然他手上也沾染了许多鲜血,可是跟眼前这个表面温和实际内心残暴嗜血的年轻人比起来,无论质量还是数量上,都相差了太远。

    他现在甚至有些后悔,一开始他只是想与史庆瑞决裂,却并没有帮助杨玄的打算,因为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C!。

第三章 没出息【求收藏】

    用好坏二字来片面给一个人下定义实在有些肤浅,可现在却是史人丙所能找到最贴切的形容。史庆瑞不是好人,呆在他身边随时可能会被他当作弃子,下场凄凉。而杨玄手上沾染太多鲜血,也不是好人,自己帮了他也未必能求得一条生路。

    “你背叛了史庆瑞,雍州虽大可也再无你容身之处。”杨玄并未跟他开门见山的谈条件,而是给他点明了一个残忍的现实。

    此言一出,史人丙沉默的脸sè慢慢变得有些惨白,在这yīn暗的环境里看起来有些六神无主,虽然他早已明白这个现实,可被赤luǒluǒ的撕开之后,仍旧显得有些畏惧。在死亡面前,大多数人心中都会生出yīn霾,这也是人之常情。

    “不过你可以从这里直接搭乘朝廷的粮船,一路下江浙,史家哪怕手眼通天也拿你无可奈何。”杨玄给他指出了一条明路。

    “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史人丙回过神叹了一口。

    杨玄走áng头,从枕箱之中抽出两张银票来,面额千两,算是一笔不小的钱财了,他将史颜胜洗劫一空,倒也只是九牛一毛。

    “你只要按照我所说的做,一天之后,你就可以拿上钱安安稳稳的离开雍州。”杨玄将那银票压在了桌子上。

    史人丙缓缓的吸了一口气,恍惚的目光渐渐变得冷漠,而后点头。

    旁晚之时,一辆破旧的马车停在了粮草转运司相隔半里的一处街口。

    杨玄将墨染留在了行船之上,尾舱正好有一间马房,这条大船本来就是五原的富绅所造,以供游乐,相关配置都是极为到位,算是给杨玄解决了一个极大的麻烦。离开之时又找到贺光委托了几句,他与林洪先虽然决裂,但是上面的风bō暂时也影响不到下面的这些人,对方二话不说便打了保票,虽然墨染也是个难伺候的主,但贺光手下也好歹有几百小吏,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史人丙之事也一并提出来了,只说是自家一个亲戚想搭个闲船,对方满口答应。

    一切处理妥当之后,杨玄出了粮草转运司,在街口寻到了那辆印着史记客栈徽记的破旧马车,史人丙已经等候多时。

    “我要的东西都准备妥当了?”杨玄一声不吭上了马车,车厢之中并没有座椅,堆着的全是冬瓜和土豆,这辆马车这平rì里都是史记客栈采购肉菜果蔬之用,散发着一阵阵不太好闻的味道。杨玄寻了个落脚的地方蹲下,伸手敲了敲隔板。

    史人丙吓了一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上的马车,将一套衣服从那隔板上的小窗户里递了过来,细声说道:“一切都弄好了。”

    “辞行文书呢?”杨玄问了一句,接过那衣服换上之后,在将那毡帽往脑袋上一扣,整个人的气质顿时发生了改变,活脱脱就一个酒楼里打杂的伙计。想了片刻,还是随身携带的长剑也裹在了衣服里,扔在了那一堆冬瓜上面。

    史人丙将一个烫金的信封递了过来,说道:“在这,印鉴也盖上了。”

    “搁你这吧,到时候还得你去林家一趟,现在先去客栈。”杨玄头也不抬的说道,后背抵着车厢的隔板假寐起来。

    在夜sè之中,破旧的马车一路碾着青石街道慢慢悠悠的忘史记客栈跑去,平rì里这架马车没少在附近的来往,附近住客早已熟知也没人去多看一眼。马车没走人多眼杂的正街,而是转进一条幽深僻静的胡同在史记客栈的后门里停了下来。

    史人丙在贴着车厢的隔板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巷子里面有间茶铺,那个新来的伙计是巡防司的人,你待会下车避着一点,他应该不会被发现,另外这几天客栈生意冷淡,到没有几个住客,史庆瑞住在三楼,上楼右拐最里面那间。”

    杨玄慢慢的睁开眼,从车厢里提了个冬瓜在手上,与那史人丙说了声‘在这等我’,而后将头上的破毡帽往下压了压,低头走上前去推开了后院那扇略显嘶哑的破门,远处茶铺里正坐在长凳上打着瞌睡的年轻伙计被这一声惊醒,抬头瞅了一眼,一看只是客栈里送菜的伙计便垂下了脑袋。

    后院里很安静,只有厨房里传来的一阵阵刀在案板上轻剁的声音,杨玄将那冬瓜搁在了菜架上,又将那只剩几颗土豆的空麻袋提在了手里。默不作声的退了出去,从头到尾都没人多看他一眼,从角门进了客栈的正堂,沿楼梯而上。

    听着脚底布靴踩着木质楼梯的嘎吱声,好像这短短一段路程变得极为的漫长,他平静的心里慢慢浮现出一些略显压抑的念头。

    从一开始杀史颜胜,到现在来杀史庆瑞,如果按照世人的价值观念来看,自己那便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恶人。对于这个略显yīn暗的现实,杨玄并没有为之而感到沾沾自喜,更多的却是无奈,虽然在许多事情上他确实掌握着主动权,可有些时候他也感到身不由己。

    有一种被现实所约束的感觉,如不如此,自己就会被现实所抛弃,成为失败者。

    杨玄抹了抹脸,把这些琐碎的念头抛开,无论如何史庆瑞是必须要死的,如果今天不杀他,将来死的就是自己。

    三楼甲字号房中,史庆瑞坐在桌前,身前摆着七八道jīng致的菜肴,有气无力的靠着椅背,单手举箸搁在桌沿之上,看着那些个冒着热气的盘子略微有些出神。最近这些揪心的事情几乎快榨干他所有jīng力了,史颜胜的死后也尚未给家中去信。依仗家主那杀人不眨眼的脾气,他若是连凶手也找不到,估计脑袋会被扭下来当夜壶用,这并不是玩笑话,史一驮自行伍出身,史家之所以兴盛皆是他一人之功。

    十四岁参军入伍,三十四岁官至西路军将军,统军十万,三十七岁因坑杀降军革去军职,封宁远伯驻守成纪。

    史庆瑞虽说是史家执裁,可在史一驮面前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穷亲戚罢了,所以他现在心里很虚,加上他杨玄白天那一箭给他心里méng上了一层极大的yīn影,各种强大的压力之下让他有种濒临崩溃的感觉。纳兰璞清是他如今唯一能抓住的希望,可是从下午一直等到现在却仍然没有回音,这使得他心里有些不安,正在此时,屋外传来传来的一阵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谁?”史庆瑞心中提起一丝jǐng惕,送饭的伙计才刚走一会,怎么又有人来。

    门外之人并未作声,门轴嘶哑的声音在这幽暗的走廊中显得有些低沉,桌上的火光被窗户外涌进来寒风吹的一阵摇晃,屋内人影重重,史庆瑞匆忙用手掩住灯芯,看着那门外迈进来的一只脚,神情变得凝重异常,却并未做声,将手里的筷子轻轻的放在了桌上,将椅子往后轻轻挪了三寸,使自己不那么局促,语气装做镇定的问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这个不难。”杨玄将装着土豆的麻袋轻轻放在脚边,然后转身关上了房门,窗外的风便不在往屋里涌了。

    “这么说,世子确实是你杀的了?”史庆瑞声音有些嘶哑,沉默片刻后问道:“我只是想确认一下,林洪先是不是在玩弄我。”

    其实他此刻心里隐隐有种期待,他希望杨玄作出否定的回答,那今夜可能就不至于刀兵相见,虽然这个想法有些荒谬,但是在死亡带来的yīn影恐惧之前,一切都变得合情合理了,其实他不明白,会有如此想法只不过是因为他心里的底气严重不足罢了。

    “是我。”杨玄平静的回答道,身体缓缓放松,整个人逐渐进入那种随时准备搏杀的冷静状态中。

    “有仇吗?”史庆瑞有些不解道。

    杨玄摇了摇头,两人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那是为什么?”

    “因为提亲这事,我只能杀了他。”

    “没想到你杀这么多人,尽然只是为了一个女人,哈哈。”史庆瑞哑然失笑,随即目光中lù出弄弄的嘲讽,“我一直认为你将来可能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可是器量只容得下一个女人,但凡困于儿女情长的,都没多大出息,你也不例外。”

    C!。

第四章 你错了【求收藏】

    史庆瑞脸上僵硬的肌肉不住的跳动,笑声有逐渐升高的趋势,他身前的火苗也随之开始摇摆,忽然房间里掀起一阵莫名的yīn风,跳动的火苗噗的一声灭掉,而后只见黑暗中一个模糊的人影从椅子上迅速窜起,欺身而上一拳朝着杨玄胸腹间砸去。

    生死悬于一线,他还有那么多废话去说,绝不是为了单纯的发泄,更多的是扰乱杨玄的心神。

    在他看来,这些话足以使他恼羞成怒。

    史庆瑞这一拳不仅用意yīn险,而且时机掐的急准在,正好在油灯熄灭的一瞬间,视线还未习惯四周的黑暗。

    啪,一声拳肉交击的闷响,杨玄右手下摁封住拳势,先天jīng气迅速蒸干了皮肤表面渗出来的汗液,化作一团团水雾散去,在这朦朦胧胧的月sè之中看起来格外的诡异,虽无浩大声威,却凶狠到了极点,只要一招不慎便可能落得身死下场。

    史庆瑞惊慌似的抬起头来,虽然看不真切,可依旧能感受到对方脸上那种至始至终都未曾变化过的表情,平静的有些死板。

    那种冷漠的眼神让他心里生出难以抑制的恐惧,就好像重新回到那一箭之下。

    他脑子里突然有些混乱,进攻的锐气顿消。

    与此同时,杨玄欺身再近一步,松弛的右臂一下弹起,就像被拉成满月的弓弦,豁然一掌斩向史庆瑞的脖颈。

    史庆瑞匆忙后退,架手横档。

    两人衣袖同时碎成褴褛,在月sè中四处纷飞,双手碰撞的声音就像楼下厨房里墩子上剁肉的闷响,并未引起多少人注意。

    杨玄脚下步步紧逼,在那漫天飞舞的碎布之中,身上大筋跳动就像是拉开了强硬的弓弦,双掌影影绰绰如cháo扑去,每一次出手都简单至极、凶狠至极、速度也到了极致。他打法之中并没有压迫人心的气势,只给人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好像每一掌落下来都死死掌控住了局面,将人往绝境中一步步推去,越打越捉襟见肘。史庆瑞如今一点主动权都没有,只能疲于防守。

    史庆瑞实力已经算得上半只脚踏入了刚柔兼济的境界,心中锐气被挫,实力大打折扣,但底蕴仍比杨玄深厚许多,可在这一刻竟然难以取到优势,对杨玄这种恐怖的爆发力产生了产生了深深的震撼,心中的恐惧也一点点的蔓延,让他感受到了莫大的绝望。

    心脏是武者气血运转的力量源泉,先天jīng气蕴藏于血液之中,平rì含而不发,一到搏杀之时才分离而出。

    气血运转越是猛烈,短时间内爆发出来的先天jīng气也就越是浑厚。

    杨玄体内气血运转方式极为简单,这样一来就大幅度减缓了心脏的负荷,短时间内爆发出来的破坏力自然成倍增加,虽然他与史庆瑞差了几个层次,可如今硬拼也不落于下风,当然对体力的消耗也是极为恐怖,只是他并不需要与史庆瑞慢慢纠缠。

    肋骨碎裂的声音响起,史庆瑞恍惚游离的双手陡然缓慢了下来,瞳孔之中并未流露出讶异,而是一种深深的疲惫。杨玄打法实在太过诡异,似乎每一招都先知先觉,拦住了第一掌,第二掌又直奔破绽而去,第三掌更是南辕北辙,越打越累。

    须臾之间杨玄就打出了十一掌,史庆瑞体力尚且充足,可是jīng神已经紧绷到了一个极点。

    终于随着最后一招横栏的落空,他的jīng神崩溃,那种因为紧迫而流露出来的惊慌从他双严重慢慢消散,一切都来的太快,让他根本没时间去慢慢酝酿死亡降临的悲苦之情。杨玄又是一掌打出,正中他心口之上,先天jīng气将绸缎长衫绞出一个窟窿,那一块的皮肉顿时呈现一种极为夸张的下陷,史庆瑞跳动的心脏被压破到了一个极限之后,在胸腔之中崩裂开了。

    一声沉闷的炸响,史庆瑞苍老的皮肤顿时呈现一种浓烈的艳红,几滴鲜血从他鼻腔中涌出。

    史庆瑞生机全无的身躯惨然倒飞出去,却被杨玄一只手将肩膀死死钳住,而后高瘦的身躯被凌空提起,那一掌所蕴含的劲力没有胡乱肆虐,整个房间仍如原样,便是桌上的饭菜也还散发着有诱人的香气,平静的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杨玄将他轻轻的放在了椅子上,双眼盯住那已经没有神采的瞳孔,脸上的神sè逐渐僵化,神魂之力一点点侵入对方识海之中。

    史庆瑞周身气血浓烈至极,可惜如今身死,已经无法对杨玄造成太多威胁,不过片刻便将神魂从他脑海之中抽取了出来。武者神魂虽然没有神通手段,但是常年习武,心智坚定,意念也是极为强大的。所以武者若有悟道的慧根,修炼神魂法术相比于普通人也有着许多优势。武道越是高深,这种意念便越是强大,化作声闻之后所经所能产生的功德便越是浑厚。

    杨玄如今佛国之中已有四尊声闻,都是化气境武者所化,如今rì夜诵经礼佛,毫不停歇,神魂壮大之势极为可观。但是距离一象之力仍有极大的差距,所幸他心中壁障已经破除,只要稳步提升便可生情而御气,并不急于一时。

    他如今要做的就是接收史庆瑞的记忆,这对他有着莫大的帮助。有之前的一些经历,杨玄如今在做这行当已经是轻车熟路了,两刻钟之后他睁开了眼睛,对自己如今的处境也有了一个清晰的判断。好坏掺半,史庆瑞暂时没将史颜胜被杀的消息传回成纪,也就意味着短时间内自己不会有新的麻烦。但纸是包不住火的,总有一天这个秘密还是会被揭穿,他肯定会遭到史一驮的报复。

    从史庆瑞的记忆中来看,史颜胜的父亲绝对可以用凶恶残暴四个字来形容,如果对方对自己展开狙杀报复,那他便是大祸临头了。

    不过未到那一步,杨玄也并不害怕,如今想要他命的人不在少数,不差这一个,也就是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如今先要稳住自身阵脚,提升实力才是根除隐患的唯一办法,越是恐惧慌张便是离死越近。

    屋内一片死气沉沉的寂静。

    方才动手之时,那油灯被风吹灭,杨玄也并未去管,窗外有凉沁沁的月光投撒进来,屋子里并不是太黑。

    坐在圆桌对面,便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史庆瑞那死不瞑目的双眼,空洞洞的好似透着极大的怨愤,虽然知道对方连神魂都已经被渡化了,可杨玄还是忍不住与他说道:“不要用这么看着我,我不杀你,我就没好rì子过,只能怪你自己命不好。”

    “另外,你之前说的儿女情长之辈都是没出息的人,很明显是你错了,我不需要与你争辩,因为活着的是我,你却已经死了。”

    刚才史庆瑞拿这话去刺激他,虽然做到了喜怒不形于sè,可心中还是有个疙瘩,此时不吐不快,也不管对面坐着的只是一个死人。

    说完了这句话,杨玄心里已经平静了下来,起身走到门口,将之前放在那的麻袋拿了过来。

    而后将史庆瑞浑身骨头一截一截的捏碎,直到整个人成了一个畸形的肉球能够塞进麻袋之中,这才罢手。整个过程他双手没有丝毫的颤抖,也没有流出一滴鲜血,只听见骨头碎裂声不断的响起,在这凉沁沁的夜里,听着格外的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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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架之后的内容更jīng彩,主角将要离开朔方了。困鸟归林,池鱼入海。幽云、北域、寒溟等诸多情节将一一揭晓,古剑的坑,黑木的坑也都一一填埋,之前有很多人都只认为是单纯的狗屎运,其实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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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废话不多说,我也不太会煽情,敬请期待吧。

    话说看着下面一卷的大纲我都快喷血了。热血沸腾。

第五章 心中的道便是证道

    一切收拾妥当,杨玄在里屋的抽屉里找到了史庆瑞随身所带的行李,大部分都是提亲所备的礼金。

    除了一个千两重的沉银桃子,还有一个青sè玉匣,应该是做聘矛匕用的。

    里面装着一个杨玄从未见过的东西,看那模样有点像造假山用的太湖石,鸽蛋大小,表面坑坑洼洼,模样怪异嶙峋,上面有两个孔窍,不时有氤氲的雾气从中散发出来。

    杨玄轻轻一嗅,只觉得浑身舒爽,连神hún都有种如沐chūn风的感觉,随着那一缕气息慢慢融入血脉之中,便有jīng纯的先天jīng气从中滋生出来,先前一战几乎将他体力耗尽,如今短短数息间就弥补了两成,这等立竿见影的效果,简直比冰蟾丹还要高出许多。

    同时他也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如今这些举动的铺张浪费之处,到那道氤氲的气流在〖体〗内游走一圈便逸散出去了,而他所吸取的一部分只是其中糟粕,真正的jīng华却根本无法停留在他〖体〗内。

    对此情况他并不惊讶,没有御气的境界,自然无法控制天地灵气。

    从史庆瑞的记忆中得知,这玉匣中的石头便是所谓的灵石,而那些氤氲的雾气则是浓郁到极致的天地灵气。

    天地灵气不是凭空而来,大多都是由灵脉衍生,越靠近山川龙脉之处,灵气便越是浓厚。

    所以自古王朝定都翻来覆去也就那几个城市皆因靠近龙脉使然。

    便是修行之人建造洞府也要选灵气充裕的灵山福地,没听说过喜欢往穷山恶水里钻的,都只为争抢那一些稀少的天地灵气。

    而眼前这鸽蛋大小的灵石,不知道在山川龙脉之中蕴养了几万年,才逐渐成型,其中蕴含的天地灵气浓郁如烟,都到了肉眼可见的地步,这等价值可见一斑,对于御气境的高手都有非比寻常的yòuhuò。

    具体价值杨玄也是不知,不过能被聘礼,这一枚双窍灵石价值应该还在那一千两的沉银桃子之上。

    铲除一个心腹大患,又收获一笔横财,杨玄此时心情大好,却并未得意忘形,将地上那些散落的破布一一捡了起来,一并塞进麻袋之中,今夜他杀史庆瑞之所以如此隐瞒还做了一系列的yù盖弥彰的障眼法,可谓是用心良苦。

    史颜胜死了林家可以归结为意外,或者用谋财害命做解释。

    可是史庆瑞若在这个关键时刻也死在了朔方城里,那林家便下不了台阶了,林观恼羞成怒恐怕也不会给他台阶下。

    哪怕是没有证据,恐怕也会对他动手因为杨玄杀人动机十足,彼此心知肚明。

    更主要的原因是前后之间,林洪先对他的态度也完全不同,所以他现在必须更加谨慎,凡事都要做到滴水不漏,不能给任何人留下把柄。

    他不仅要杀史庆瑞,还要让史庆瑞死的神不知鬼不觉,所丰人都以为他活着,其实他已经死了。

    杨玄在麻袋上挽了一个死结,做出有些吃力的模样往楼下提着去了。

    如今天sè已晚客栈里的住客都已经休息,一路从楼梯上下来也没撞见生人。杨玄推开后院的大门,将那塞得满满的麻袋从地上拖着出去,而后扔在了马车之中,关好车门之后绕到前边与史人丙坐在一处,眼sè平静的扫了一眼远处茶铺里的年轻伙计揉了揉微微有些酸软的指头,并未提起任何杀心,低声说道:“楼上原封不动,一滴血也没留下待会你记得把屋里的饭菜吃了就是。”“嗯,那现在去哪。

    ”史人丙问了一句。

    “五柳桥。”杨玄低声说出一个地名来史人丙会意轻轻一甩马鞭,车辙声在这幽静的长巷中回响起来。

    半个时辰之后,史庆瑞的尸体被杨玄沉进了江心之中。

    接下来的事情并不需要他亲自参与,史人丙若想好好过完下半辈子一定会按照他的要求去做。回到粮草转运司的行船之上,杨玄先去照看了一下墨染,贺光还是比较用心,石槽里都是上好的黄豆,还伴着鸡蛋。放心之后杨玄回到了舱房之中,今天一天几次出生入死,各种图谋算计、穷尽jīng力,无论身体与jīng神都疲惫到了极点,躺在那柔软的绒被之上就有种昏昏yù睡的感觉。

    不过杨玄也深知如今自己处境的危险,根本容不得松懈,要想活命就必须继续增强实力,他强打起jīng神来,走到底层舱房,从一个密封的米缸里mō出了那块黄sè的玉符,这东西自从落在他手里之后就一直没去碰过,一无所知根本无从下手。

    直到今rì接受了史庆瑞的记忆,他才找了突破口。

    那片黄sè的玉符依旧神妙异常,其中淡金sè的灵气似水中的鱼虾,沿着玉符之上的刻痕穿棱游动。杨玄将那双窍灵石自怀中掏了出来,将二者紧贴放到一处,顿时那些氤氲的雾气开始慢慢渗透玉符的纹理,而后一道道鲜红的血痕从玉符上沁了出来,史颜胜尚未到进入化气之境,祭炼这一道护身符也只能用自身气血作引,这等方法乃是最为粗浅的一种,随意用灵气一冲就能破去。

    随着那血痕慢慢的变成圆滚滚的血线,玉符中流动的灵气也慢慢开始消沉,就像是一个失去意念支配的死物。

    杨玄用指尖拭去鲜血,在桌子上蹭了蹭,而后将那玉符放在手心细致的把玩了起来,那些诡异的纹路虽说画的乱七八糟,可却有种莫名的神韵,杨玄沾着碗里的面汤在桌上慢慢模仿起来,可却有种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感觉,始终掌握不到那种神韵,就好像拓本与真迹虽然外形相似,可始本质上却有着极大的差别,尝试片刻毫无所获,杨玄将那桌上的面汤渍擦去,打消了念头。

    他之前也尝试过复制迎仙楼的大阵,还尚有一些效果,可这符箓死活就是没辙。

    杨玄突然想起林小缘那副涂鸦的画卷,那种笔划间的神意与这符箓上的刻痕何其相似,难不成她还有这等天赋不成。

    压下心中的讶异之情,杨玄开始用自身的先天jīng气缓缓往玉符中渗透,这道护身符已成无主之物,自然没有受到丝毫阻碍,耗费半刻钟便将其祭炼成功,玉中灵气又生生不息的流转起来,贴身带着便觉得玉质肌理仿佛与周身毛孔相通,〖体〗内先天jīng气稍稍一引就能将这护身符的效用jī发出来。之前史颜胜乃是用血液祭炼,自然没有这般灵活巧妙,只能由外界感应触发,以至于被杨玄钻了空子。

    将这玉符贴身收好之后,杨玄心中又多了几分底气,有这一道符箓在身,自己如今便相当于多了一条xìng命。

    剩下半夜,他也没有虚耗光yīn,沉心静气开始深入定境之中,可却很难真正做到心无杂念,这几天之内发生的事情在他脑海中淡淡浮现,宗堂之中的风风雨雨,歌舞教坊脂粉腻红掩盖下的绝望,胡同深处那一碗略带腥咸的鸡汤,荒园之中肆意抛洒的鲜血,闺房书案前那寂静无声的一次拥抱、踮起脚尖的一wěn,林洪先身上撕下来的半截衣袖,最后都随着坠落江心的一声水响,默然平息。

    活着苦,死了也苦,杀人苦,被人杀了更苦,连喜欢一个人也这么苦。

    人生何其苦!

    先前去杀史庆瑞时,那种无可奈何的感觉又漫上杨玄心坎,人这一辈子只要活着总有这么多身不由己。

    杨玄黯然伤神,忽然想起老医师无意间说的那句话来,只要活着便不是自己的苦。

    “真他娘的有道理。”杨玄咧嘴一笑,心中那些纠缠不清的念头慢慢散去,是非成败转念成空,善恶对错由人去说,道在心中,只要活着心中的道便是正道。有此觉悟,他心xìng逾渐清明稳固,入定之时杂念顿消,本来已有心魔蕴生,可却悄然化解。

    佛国之中一道道jīng纯的功德之力自虚空降下,融入神hún之中。

    藉此机会,杨玄神hún继续往黑木之中渗透,较之上次又有进展,破开木质之后,智慧之力顿时如泉涌而出。

    两股力量愈来愈猛,如若泄洪一般将他神hún包裹其中。四尊声闻平rì诵经礼佛所产生的功德之力也是极为可观,可在此时对比之下却是江河溪流之间的差别。这般一直到了天明,两股力量才被杨玄尽数吸收,一夜之间神hún壮大了数倍,睁开眼时杨玄目光几乎化作了实质。

    随着心念一动,磅礴的神hún之力自识海中扩散开去,顿时屋内桌椅áng榻尽数悬浮起来,一片诡异。

    “一夜明悟,神hún竟然增加了半象之力。”杨玄心中感叹,一切皆由自己从过往经历中感悟而得,到没有多少突兀之感,若没有这般收获他反而觉得奇怪了。古有佛门圣贤,一刹那间妄念俱灭,早晨还是入定境界的小沙弥,到了傍晚就结成神念。不过既然可以称作圣贤,那只是少是千百年也难以出现一个的。杨玄虽然境界跨越极快,可与之相比也有云泥之差,也不值得沾沾自喜。

    忽然船头有脚步声响起,杨玄扭头一看窗户,已有méngméng微光,神hún之力如cháo水般退去,桌椅轻轻落下,毫无声息。

    “进来,门没插。”!。

第六章 该做了断了

    史人丙伸手正yù敲门,便听的屋内传出杨玄的声音来,轻轻推开那有些沉重的木门,他手心湿腻腻的,也不知为何。

    他随身带着一包行李,以及一柄长刀,做普通武著的打扮。

    “辞行文书给林家递过去了吧?”杨玄从chuáng上翻身起来,俯身提着靴子,头也不抬的问道。

    人丙点了点头,站在门口不敢往里进,该做的一切都已经做完,这也就意味着他没有了任何的价值,而且作为这件事情唯一的知情者,他只有死了才能让人心安,他自己心里也极为清楚,所以害怕落个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

    杨玄穿好靴子之后,起身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漱了漱口,很随意的问道:“马车出城后怎么处理的?”

    “推到河谷中了。”史人丙吞了。唾沫,神sè中透lù出一丝不安来。

    玄放心的点了点头,取出银票和一张公文递了过去,与他说道:“船快离岸了,去吧。”

    史人丙略显不安的神sè慢慢变成难了惊愕,虽然这种善始善终的结果是他最曾期待的,可是突兀到来,还是让他有些难以置信。

    他本来都已经对这个世界绝望,可杨玄这番举动却是将他沦丧的信念一点点从深渊中拉了回来。

    史人丙攥着银票和公文的双手有些巅抖,或许两样东西在杨玄手里不过是轻飘飘的两张纸可在他手中却是自己的身家xìng命,他压抑许久的jīng神在这一刻终于承受不住,双膝一软跪伏在了杨玄跟前,失声痛哭,也不知道是喜是悲,还是被杨玄的仁厚所折服。

    “公子对我有再造之恩,请允许我追随恩主左右,愿为犬马加以报答。”史人丙俯首在地,语气诚恳只是听起来有些jī动。

    “你怎么能呆在我身边呢?”杨玄并未去扶他起来,也没有躲避这跪拜大礼,只是随和的笑了笑。

    史人丙也的确是被心中爆发的情绪冲昏了头脑,如今被杨玄点醒之后也不去再提,他给林家递交了辞行文书,并且驾车出城,只是为了制造出了史庆瑞已经离开朔方的假象。如此一来,他怎么可能还留在朔方,更何况是呆在杨玄身边。

    “从今往后史人丙这个名字你便是不能再用了。

    ”杨玄若有所思道。

    “请恩主赐名。”史人丙伏首回答。

    “你这一去即从过往中解脱,史姓你也不方便再用了你就随我姓杨,就叫杨解吧。”杨玄伸手在他脑袋上轻轻拍了拍1语气平和毫无锋芒,而后转身从他身前离开,将桌上那杯水端了起来,随口说道:“船快离岸了去吧。”

    “杨解铭记恩主解救之恩。”

    杨解起身,神sè恭敬,从之前对杨玄的恐惧,到如今已成了纯粹的敬畏,将肩膀上的包袱提了提,行礼退奔。

    杨玄轻轻的摇了摇头,并未将这事情放在心上。史人丙自幼寄人篱下与人为仆,如今虽然与史家决裂,可心中的奴xìng尚在,作出如此jī烈的反映倒也不让他意外只希望从今往后这个叫杨解的人,能好好的活下去吧。

    若是以前杨玄肯定会杀了他,如今放他离开,并不是刻意行善,也不是刻意的遵守诺言,只是不想而已。

    一两杯清茶下肚杨玄心中默默盘算着,想起今rì正是宗堂大会召开的rì子,虽说他被削去了议事的头衔,可今天大会上的议题恐怕都是以他为中心展开他自然也不能缺席,没有发言权至少也要去旁听一番,也好心里有个底数。何况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今天也该由他去做个了断了。

    从马房里将墨染牵了出来,一夜呆在那不通气的屋子里,可将它憋闷坏了,兴致恹恹的。

    杨玄瞧他这mō样,心中顿时生出一个荒谬的念头来,从随身携带的瓷瓶中倒出两粒培元丹给它放在了chún边,这大家伙嗅了嗅觉得味道tǐngyòu人,舌头一卷囫囵就吞了下去,顿时〖兴〗奋起来,先前那种要死不活的神情一下子全没了,摇尾乞怜跟只狗似的,眼睛里就差没冒出绿光来,看的杨玄连连咂舌,却没给他继续糟践了“一边去,胃口倒是不小,一口吃了老子五十两银子。”

    一般用黄豆喂马已经属于相当奢侈的举动了,杨玄如今用黄字中阶的培元丹给他糟践,这待遇怕是一些世家子弟也没有。

    不过杨玄现在还真有此身家,身上仅仅现银就有一千二百两,而且还都是沉银,按当下五十比一的价格兑换,换成培元丹也足有半麻袋之多。何况这钱对他来说基本都相当于天上掉下来的,糟践起来还真不怎么心疼。之所以不让墨染继续去吃,主要还是怕这家伙消化不了,不过此时心中已经打定注意,每天都给它改善改善伙食,至于会养出一个什么样的妖怪,却不是杨玄所考虑的。

    翻身上马出了粮草转运司,如伞时辰尚早,而且有墨染代步,时间可谓相当充裕,杨玄先去娄了一趟杨海良。

    昨rì一矢清早出去,忙于史庆瑞那一档子事情,杨玄却一直没来得及去见他。也不知道杨靖那事情到底结果如何,虽然心里把握十足,可总得先去问问,以防出现什么差池,在宗堂之上被打的措手不及。在饭桌上,杨玄得到了杨海良的肯定答复,心中已定,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出口问道:“小叔,你说我若不想干这朝廷买办局的差事,该怎么推脱掉?”“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那差事不tǐng好嘛。”杨海良抬起头来,有些不解。

    “没,我就好奇问问,那差事不太对我胃口。”杨玄嘴里含着豆huā,含糊不清的说道。

    “有比没有强,先干着吧,以后你在宗堂里关系拉开了,等机会再换一个就是。”杨海良说道,随即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你现在真要推也不是那么方便,之前预案肯定已经下来了,你这一反一复给人映像不好。”

    玄点了点头,加快速度勺完了碗里的豆huā,与杨海良说道:“小叔你这吃,我得先去宗堂了。”说罢也不等他起身相送,杨玄便已经到了后院,解开缰绳上马朝着侯府去了。

    因为正门是不准骑马的缘故,杨玄便从角门进了后huā园里,自然有下人上来牵马引路。

    那青袍小厮跟杨玄前面走着,此时可谓是心惊肉跳。前阵子也听说了一些传言,偏于丑化的居多,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可他这管了七八年的马房,也自然晓得出这匹大黑马的价值,看来那些传言还真他娘的不可信,杨玄确实是发达了。

    而在此之前他们这些下人没少为难过杨玄,如今他要挟sī报复可如何是好。

    可一路走至马厩门前,身后那人也未吭一声,这下人心脏扑通扑通的猛跳,感受着大黑马吐在自己脖子上的温热鼻息,只觉得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可也不敢回头。

    忽然前面岔路上横冲出一人一骑来,将他吓了一个哆嗦,手中缰绳猛地一拽,这一下可是liáo拨到了墨染的脾气,脖子一扬,就将他整个人甩了出去,在那软泥的huā圃里摔的七晕八素,可谓是苦不堪言,借此机会翻身起来就跑了。

    与此同时,对面岔路上上冲出来的那匹马也惊了,连连侧闪,而这路面上全是光洁的石板,一慌神就打滑。

    马背上那穿着一身云纹右衽锦袍的邪眼青年眼疾手快,一翻身就从那马背上跳了下来,稳稳落在了地上,正yù发火却突然看见大黑马后面站着一个人,袖手而立,一脸温婉的笑容,吓得他差点没跳起来。杨鹤如今对杨玄可谓是又怕又恨,上次在迎仙楼里,杨玄瞪了他一眼就这么给他心里留下了一丝yīn霾,随着后面杨玄所做之事一件比一件夸张,那一丝yīn霾也就一天比一天严重,所以他现在也比以前更加痛恨杨玄,不过他现在还真没勇气跟他叫板,心中那股怨恨也随着这种羞辱感,愈来愈严重。

    “tǐng早啊,杨鹤。”杨玄笑眯眯的打了个招呼,如今也没尊称他一声堂兄了,而是直接唤他名字。

    杨鹤回过神来,将心中怨恨之意小心藏匿起来,心中忽然想起那事,不由暗爽“如今且容你得意猖狂,待会宗堂之上将你罪证落实了,肯定免不了族规的惩罚,我也有表决的权利,待会你的xìng命可算握在我手里,就算死不了,也要让你好好尝尝皮肉之苦。”

    他心里虽是这般想着,脸上却是另一套表情。

    “唉,昨夜一宿都在外面溜达,这不才回来嘛。”杨鹤笑容灿烂,用自己的幸福生活暗暗刺jī着他。

    “我还是劝你一句,青楼教坊少去为妙。”杨玄也感受的他言语中那一丝隐藏的恶意,微笑着煞有介事的说道“你看杨默就是前车之鉴啊,自己房事cāo劳吐血了也能怪到我头上来,你可不要步他后尘啊。”不折不扣的打脸之话。

    调侃、威胁、狡辩!杨玄一句话在杨鹤看来这三都占齐全了,再能掩饰这会也恼羞成怒了。

    “杨默吐血怕不是房事cāo劳引起的吧,你自己心里还不清楚吗?”杨鹤低沉着声音,反口讽刺一句,说完就觉得自己心跳加速了。

    “那你说说,他为什么吐血呢?”杨玄也不生气,只是笑容和煦的问道。!。

第七章 已无大碍

    杨鹤这被一句话逼的下不了台阶,他着实没想到杨玄这厮死到临头还嘴硬的很,当然嘴硬也就罢了,关键对方手段也很硬,他心里敢那么想此时却根本不敢那么说。一时间杨玄看着他,他看着杨玄,头上冒汗,口干舌燥的。

    这诡异的气氛持续了一两息时间,杨玄就这般笑眯眯的看着他,后者已经完全丧失了跟他对视的勇气,开始手足无措起来。

    “杨默为什么吐血,一会宗堂之上便有定论了,何必多做猜洌呢?”忽然一个略显轻佻的声音打破了这窄道之上的宁静。

    杨玄慢慢收回逗弄的目光,扭头一看却又是一个熟人,只觉得更加有趣了,而后仔细一打量,却是让他有些讶异。

    几天不见这杨英竟然步入了化气境,他今年不过二十出头,而且绝对没有杨玄这般玩命吃苦的架势,为了突破境界,脑子一懵就敢往河里跳。也没有冰蟾丹、白璃玉jīng这种奇珍相助,可如今也还是水到渠成的进入了化气境。

    单论资质,杨家后辈之中恐怕也只有寥寥数人能与他相提并论。

    化气境是个坎,跨过去之后实力、地位、前途都有着本质上转变,何况他本身就已经有着相当高的起点,如今迈过这一步更会将他推到一个新的高度。若是之前他可能因为慢了杨玄一步而略感压力的话,如今他已经打破这层束缚。

    气质中流lù出的锋芒逾渐逼人,言辞听似轻佻实际却相当的沉稳老练,隐隐有种底气十足的感觉。

    “哦……,杨英你竟然进入了化气境,那我可在这贺喜了。”杨玄拱了拱手,直接开门见山的道了一句喜,没打算继续在杨默那件事情上纠缠不休,算是给了杨英一个面子,何况跟杨鹤在这较劲也没半点好处,不如借着这台阶下来正好。

    杨鹤得此解脱,身上压力骤然减轻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手心已经全湿了,看着杨玄的背影,心中嫉妒、羞辱的情绪一时间疯狂涌出。他是世家嫡传,而杨玄只是一个身份低贱的旁支子弟,说的直白一点也就是寄人篱下。可如今却产生了这种反客为主的荒谬反差,让他一时间极难接受,心中默默滋生着一个念头他要将杨玄赶出杨家,才能夺回属于自己的荣耀。

    “我这个做哥哥的,却慢你一哼,哪里值得上贺喜。”杨英谦逊一句,从他所站的角度,正好能看见杨鹤脸上神sè的变化,却也没做声,随意与杨玄闲侃几句将一旁默不作声的杨鹤也带了进来不过说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并没有什么针对xìng的言论。

    三人一路走至宗堂门口了气氛才算稍微缓和下来。但说不上融洽,因为如今三人各代表一方势力,很难像以前那般无所顾忌。

    杨玄倒是没有刻意的与两人交好,上次宗堂之中杨宪对他有失偏颇的惩罚杨克虽然没有落井下石的举动,可那种冷漠的态度已经让他明白了自己如今的处境,宗堂之中已经无他立锥之地,唯有跳出这个樊笼,自己才可能继续壮大。

    随着在林家的那一场反思,他已经把目光放在了更长远之处,杨家宗堂既然容不下我那我就自己闯出一片天来。

    心不在此,两人身上的价值对他来说也就无关紧要了,自然也不需要对其刻意的逢迎。

    而杨英、杨鹤二人潜意识里还将他当作最大的竞争对手,如果明白杨玄此时心里的想法,估计会羞愤的无地自容。

    你当宝贝挣来抢去的东西可对方已经对此不屑一顾了。

    三人一同进入宗堂之中,杨玄如第一次进来那般目光在四周环视了一圈,只是这次却没有了上回那般jī动的心情,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淡然,也不过如此罢了。他低着头笑了笑,忽然觉得有人在看他,扭头瞟了一眼,只见那回廊深处的yīn影之中,站着一个沉默好像磐石一样的男人,一身朴实无华的玄铁重甲,长刀立于身前,双手叠放在刀柄之上,快要与那幽暗的环境融为一体。

    杨玄心中隐隐有种触动,虽然对方神sè冷漠如铁,可眼神却并不呆滞,似乎蕴含着一种深沉的情绪。

    一直往里走去,两人之间的视线已经被石阶前的那一株矮松阻断,无奈收回视线,随着两人身后毫不张扬的进了宗堂之中。经过上次那般一闹,杨玄如今头上可顶着凶狠、张狂、yīn险等一系列骂名,人缘已经差到了极点,就算还有个别态度保持着公允的,可谁愿意抱着得罪杨宪、杨靖的风险去跟他拉关系,明显付出回报不成比例,所以当杨玄迈进门槛的一瞬间,众人都避开了。

    原先站在门前闲聊那一堆人,瞧见三人进来,便直接散去,各自落座,眼神一会看看房梁,一会看看地砖,反正就是看不见杨玄这么一个大活人,连着他身边的两人也遭了冷落,这尴尬景致倒是让杨玄觉得有些有趣,也不往心里去。跟两人告罪一声,找了个人少的角落独自坐下,一声不吭的打起腹稿来,他心中确定下来的计戈,实施起来还是颇有难度,如果处理不好很可能两头落空。

    但是无论如何,他都要尝试一番,这是如今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

    一人独坐角落之中,也无人叨扰,片刻过后宗堂之中人便到齐,两位执裁也已落座,一项项议题有条不紊的被提了出来。杨玄抬起头来,目光横扫全场,因为坐在外围,视线却是没有一个死角,很容易便将杨靖从人堆里给挑了出来。他离前台较近,手里拿着一份议案与身旁之人小声说着,神sè很是平常,好像这两天发生的事情都与他毫无关系一般。

    他作出这份姿态无非就是想营造一种假象,他作为主帅如果乱了,那依附于他的那些议事肯定也会动摇。

    可从一次次议题中的退让可以看出,他虽然很从容,实际如今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几项议案依次表决通过,场中气氛也渐渐浓烈起来了,投毒事件被放在这次会议的最后一项议题中。三天之前宗堂里的风风雨雨可谓余声渐在,当时那种情况可谓数十年难遇一次,给众人心里留下的记忆实在太过深刻,可惜当时被弹压下去了,没能看到最终的结果,如今终于要一见分晓了,虽然结果大部分人已经心知肚明,可看着天才被打落尘埃,还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说不定还能趁机踩上两脚,也能发泄一下心中的yù求不满的情绪。

    杨宪将之前那个议案的相关的资料都仔细规整的一下,心中似乎早有定数,很是随意的问了一句。

    “杨靖,默儿的身体如何了?”

    话音一落,整个宗堂便安静下来了,虽然这句话说的bō澜不惊,但众人都是心知肚明,杨宪这是要准备亮起屠刀了。

    无形的杀意随之慢慢弥漫开来,虽然不见刀光剑影,但却透着一股yīn沉沉的压迫,众人心神好似紧绷的钢弦,按照杨玄上次的jī烈反映来看,这次就算证据确凿他也未必肯束手就擒,说不定真要上演一幕血溅五步的好戏。

    宗堂中心那片空地上新换的地砖,颜sè有些发青,于旁边那些古旧的颜sè颇不搭调,似乎等待着用血去浸染一遍。

    与此同时,杨鹤脸上流lù出了一丝嗜血的兴奋,抬起头死死盯着yīn暗角落里的杨玄,目光之中毫不掩饰那种凶xìng,咬牙切齿用嘴型无声的告知:“你马上就完蛋了!”然而让他未曾预料的的是,那个本应该惊慌失措的人此刻却依旧澹泊从容。

    感受到那刺人的目光,杨玄目光微微一动,颇有耐心的弄完了杨鹤的表演,然后报之微笑。

    杨鹤那和煦的笑容中,感受不到一点暖意,而是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寒意,而后不解,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杨玄到了如此地步怎么还仿佛置身事外一般,没有恐惧、没有不失甚至没有上次那种的愤怒,没容他多想,一个荒谬至极的结果打碎了他所有想法。

    听的杨宪那随和的一句问候,杨靖嘴角抽搐了一下,眼神中流lù出一种极为强烈的恨意,不过转瞬就被压制下去了,平平静静的抛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感到无法理解的回答:“多些宪叔关心,小儿身体已无大碍。”

    杨宪身子一僵,手里的东西一下掉在了桌子上,而后他手轻轻放下,压住了那些四处乱飞的纸张,掩饰了自己心中的震动。

    “上次投毒一事你可找到了证据?若是属实,宗堂众人面前,我一定会给你个交代。”杨宪仍不甘心如此放弃,这次更加直接的问道,希望杨靖刚才只是会错了他的意思。

    “上次是我心急了一些,倒不是投毒,只是伤风感冒时,医师开错了一味药。”杨靖随口答道,一句话彻底打乱了杨宪的计戈。!。

第八章 一只纤尘不染的靴子

    此刻陷入慌乱之中的绝对不止杨宪一个人,包括杨克,以及所有曾经准备落井下石的人,此刻都感受到了一股深深的惧意。

    这比上一次在宗堂之中杨玄大打出手还要来的让人惊骇,因为之前他多么不可一世也不过是困兽之斗罢了口然而今天这短短的几句话中,虽不见锋芒声势,却给人一种凉水浇身般的震撼,众人有些局促不安,杨靖在这次争斗中竟然失败了。

    上次宗堂之中,杨靖为了投毒一事不惜自降身份对杨玄痛下杀手,最后更是与杨克撕破脸皮,可见其杀心之坚决。

    然而到了今天眼看就要成功了,他却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收回了之前的指控,功亏一篑。没有任何的jī辩与武斗,就是这么莫名其妙的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荒谬之余不难感受到这几句话背后的惨烈。没有流血,岂能遏制住他的凶xìng?

    那种惧意便是因此而来,杨玄能够让杨靖罢手认错,彪炳的实力已经毋庸置疑。

    而如今打蛇不死,只能等待着这条毒蛇的疯狂反噬。

    “你确定?”杨宪稍稍平复了一下心中的震惊,言语中透lù出一丝丝yīn沉,杨靖这种反复的态度,无疑是将他坑的最惨。

    其实他一开始并没打算整治杨玄,毕竟辈分高出太多,就算心里不喜欢也要顾及颜面。只是见杨靖动手之后,他才跳出来唱个白脸,想将杨玄顺势从宗堂之中赶出去,再把杨云安插进来,反正最后恶名有杨靖去背,他才是最后的受益者。只是没想到杨靖临阵倒戈,直接将他置于最为尴尬的地方了,好像所有yīn谋诡计都是他一个人策划出来的,他脸sè自然不会好看。

    “我确定。”杨靖被这老家伙不识好歹的逼问弄得有些恼火,这种不光彩的事情你准备让老夫说上几遍你才肯罢休?

    杨宪此时心里yīn火旺盛,却也没辙,杨靖自己都松口了,他一个局外人总不可能咬着不放。

    他现在心里还有一个想知道的,就是杨玄的态度?

    脸上紧紧纠缠在一起的皱纹慢慢松弛,杨宪缓缓抬起头来,找了半天才在那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杨玄的身影,这般寻寻觅觅半天他脸sè已经愈发的清冷。而杨玄此时正端着一杯茶在喝,杯盖遮了半边脸,也看不见此时他脸上的表情。

    众人目光随着杨宪一同汇聚到了那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这才是暗流汹涌之处,整个风暴的中心!

    只是谁也没料想到,杨玄现在仅仅只是在喝茶。

    场中众人不少已经被杨玄这种淡定的架势所折服,资历、辈分上的优越感顿时dàng然无存,便连杨宪也深深皱起了眉头。

    感受到众人那cháo水般涌来的目光,杨玄缩了脖子,也觉得不太自在,将茶碗放平,视线从左到右横扫一圈过后,又继续抬起了手用杯沿遮住了脸上的神情。眉头深深皱着,那些形形sèsè的目光或许意恩不尽相同,可都有一个共通之处,就是敌意。

    虽然在场众人他并没有得罪过几个,可他却犯了一个大错误。

    当一个人太过突出的时候,总会招来太多脏东西嫉妒是人心里的臭鸡蛋低调才是王道。

    上次宗堂和杨胤一战,他虽然出尽了风头,可也招惹到了许多莫名的仇恨,可是若不如此,他恐怕直接被当作蝼蚁摁死了,哪能挤出这三天时间让他发起反扑,教条主义有时候也是会害死人的,杨玄心里细细反思一遍,为人处世的经验又显得老道了一些。

    至于这些人的敌意,他却不怎么在乎,可是你们也不要来liáo拨我,若不识好歹的话我也不介意多杀几个人,手上多沾几滴血。如今让他有些头疼的问题是,如何才能将自己心中的那个计划,提出来,而不被这些人否决掉,看样子似乎不太容易。

    杨宪被他这不冷不淡的态度小小刺jī了一番,可也看不穿他的态度,只能作罢。至于接下来如何去做,杨靖自己都松口了,那他一切计划也就只能当作没存在过,他虽然是长辈,可也不能毫无理由的剥夺一个晚辈的东西,他紧皱的眉头微微松开,而后双手交叉叠放,隐隐可见手背上的那僵硬的筋肉,平静说道:“既然是这么回事,那此事也就与杨玄无关了。”他微微吐了一口气,语气停顿之后继续说道:“杨玄继续担任宗堂议事,同时买办局主事一职近期上任。”

    杨玄眉头一皱,目光看了看场下众人的神情态度,知道这问题提出来恐怕玄乎,但是还是必须得争取一下,正准备开口,突然宗堂的大门被人推开了,他憋到嘴边的话一下子又咽下去了,目光落在了那迈过门槛的一只靴子上。

    只是一双很普通的黑sè布靴,可是脚底的白布鞋底却干净的好像纸一样,一尘不染。

    “家主。”离门较近几人首先反映过来,肃然起立。

    杨胤负手而立,只在门前七尺之处,不在往里进一步,随随便便往那一站,便有种犹如渊海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深不见底,难以捉mō。

    一语不发,只等台上两人开口。

    杨克、杨宪二人也绝未料到杨胤会突然出现在宗堂之中,近两年里,他深居浅出,出现在众人视线中的次数恐怕用一只手也能数的过来,对于家族大大小小的事务也不闻不问,只是醉心于学问之中,因此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还呆坐台上。

    一息之后,杨克缓缓起身,杨宪回神,紧随其后。

    木椅在地面上刮蹭发出噪音,在这略显压抑的氛围中显得有些刺耳。

    杨玄一颗心莫名紧张了起来,虽然杨胤目光并未落在他身上,可他却有种被洞穿的感觉,似乎在他面前自己毫无秘密可言,所有心机都显得肤浅。

    “见过家主。”台上二人拱手一礼,虽然辈分上高出杨胤一辈,可家主二字代表的可是一种不容置辩的身份,一家之主。

    杨胤坦然受礼,等到两人直起身来,他才开口说道:“杨玄一事这般处理不妥他上次在宗堂之中动武可是属实?”

    杨玄闻言眉头陡然一紧,不知杨胤为何提起这事,心中顿时泛起一种剧烈的危机感,可是此时却丝毫不敢插话。

    杨宪此时也有些模棱两可,杨玄一事如今虽然闹得风声四起,可怎么也不会必须杨胤来亲自过问吧,难道这事情要比对蛮族走sī的问题还要严重?不过就是打压一个后生晚辈,宗堂里这种事情历年来还少了么?不过这事情他断然不敢多问的,仔细一忖突然发觉杨胤态度立场似乎是针对于杨玄的,于是也没隐瞒,当然也不敢隐瞒,如实说道:“确有其事。”

    “年轻人,有实力不错,可还是太浮躁。”杨胤一番话说的褒贬参半,两位执裁也拿捏不到他的意思,不敢乱去插嘴。他沉默片刻,心中似有定计,继而说道:“这样,买办局主事一职暂且拿掉,尚需磨练磨练,议事头衔可以保留,留侯府任内总管事。”

    此言一出众人诧异,这到底是处罚还是提携?

    侯府内总管事虽然不是朝廷官职,可却总掌侯府内部一切事物,权力之大可以想象,而且整rì跟家主、主母身边伺候着,打压谁提拔谁都是一句话的事。

    而且这个职位历来都有家主亲信担任,这也就意味着杨胤是在把杨玄当作嫡系培养。

    想透其中关键所在,众人更是胆战心惊,便似乎杨宪也不例外,这杨玄要天天跟杨胤身边呆着,时不时说两句话损他,他这一把老骨头也是禁受不住的。

    可杨胤说的话谁敢去反驳,哪怕让个尚未及冠的少年担任内总管事此事算是空前绝后。

    另外众人也没想明白,杨胤到底看重了杨玄身上哪些优点。若说武道,可他自己那两个儿子谁会差了杨玄一丝一毫?

    所有人都不懂,但是杨玄懂了,从小他想习武,可是总被家族存放武道经卷的那栋阁楼以各种理由拒之门外。很显然,有人刻意阻挠着他的成长,随着年龄不断增加,看事情逾渐透彻,这种感觉便越是明显,他隐隐也猜到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谁了。

    但是不敢去说,甚至生出的仇恨情绪也只能藏在心里,然后尽量消磨掉。

    因为这个人以前只需要一句话就可以让他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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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心中有志,则不迷,则不屈。

    这个人便是杨胤,至于为什么?估计与他父亲有关,杨玄是如此猜测的。

    因为在族人口中的杨雍是一个畏战怯死之辈,而在玄铁卫的眼神里,杨玄所能够感受到的便是那些谎言的拙劣。

    而能够造成如此大反差的人,唯有杨胤一人尔。

    杨玄职然知晓了这点,如今便不难推测出杨胤的意图来。

    将他留在侯府之中看似是当亲信嫡系培养,实际上却是一种变相的圈养,就算他担任了侯府内总管事,可依旧有那些老管事的掣肘,他很难接触到实质xìng的权利,或许几十年下来真可能博取到杨胤的信任,可倒头来也只能是个奴才命,他绝对不甘心如此。

    杨玄抓着茶杯的手青筋纵横,杯中的茶汤以一种极快的频率颤动着,细密的水珠都跳了起来,跟他此时心境相似。

    怒火中烧,可却不敢流lù出来。

    杨胤从头到尾都没有看杨玄一眼,也不需要征求他的意见,在旁人看来,这种充满yòuhuò的施舍也不会有人拒绝。

    所以杨玄如今坐在角落中,也没人注意到他的神情。

    杨胤说完这话之后便停顿了下来,用一种平和的目光看着两位执裁,等待着他们的决定。

    当然这只是一个象征xìng的流程罢了,杨胤在宗堂之中积威甚重,杨克、杨宪两人在没热血上头的情况下是不敢直接驳斥他的决定,也不赞同也不反对,在人看来自然是默认的意思了。场中气氛一片压抑,默默等待下文,因为杨胤选择的出手方式实在太有锋芒,他如果想单纯。的扶植杨玄做自己的嫡系,大可直接提拔就是,何必用这种兜圈子的方法,实在没这必要应该还有企图。

    杨胤点了点头,而后继续说道:“杨力以罚,那再说说杨靖的事情。”

    四下俱静无人吭声。

    “族规之前,一视同仁,处置有失偏颇也容易遭人诟病。。”

    杨靖原本躺在椅背上的身子慢慢直了起来,目光凝重。然而杨胤依旧目不斜视,仿佛在照本宣科一样,却无人敢去打断他。

    “杨靖在宗堂之上动武,罚不与祭三年!”

    此言一出,堂下众人终于算是看清了杨胤的目的,只觉得凉意逼人。

    不予参加祭祖大典,听起来似乎是个无关紧要的惩罚也并没有削去任何职权,但却从家族血统关系上直接作出了排斥。

    如此一来杨靖所有的美梦都一并落空,三年之内他是休想升迁了,本来他还打算趁着杨克、杨宪两个老头子退居二线之后能够去接任执裁之位杨胤如此一招直接给他来了个釜底抽薪,就像是一盆凉水毫不留情的浇灭了他所有的野心。

    但这一切都与杨玄没什么关系。

    坐在那被人遗忘的角鼻里,他心中怒火渐渐平息,并不是因为杨胤出手打压他的仇敌因而心情好了一些。他仍在考虑杨胤之前对他作出的惩处,这番举动虽然用意偏恶可仔细想来却是给了他一个台阶,或者说是理由。想到其中关键之处,杨玄紧握茶杯的左手慢慢松开,长长吐出一口气。

    宗堂之下,杨胤负手而立,目光沉稳。

    场下一片俱静,没人敢站出来反对或者说是腑和上两声,便是杨靖平rì里行事专横狠辣,此时坐在那里也默不作声,接二连三降临的重创让他神情有些恍惚,虽然杨胤并未剥夺他宗堂议事的头衔,但各种处境已经表明,他快要走投无路了。一种姑且可以称之为疯狂的情绪在他心中慢慢酝酿着。

    “既然如此,不给我活路,那我就杀出一条活路来,就算死也要拉上几个垫背的。。”

    以前他还有所顾忌,哪怕被杨玄用那些证据抵住了咽喉,他也没有作出以命相搏的打算,可现在他被杨胤一招逼入了绝境之中,三年之内他被压制在现有的局面中无法动弹,而事实却是,他还能扛过一个月便算是奇迹。

    当然他也不是蠢货,不可能当场死磕,将这种凶狠的情绪慢慢压制,目光变得的平静,而后化作mí惘。

    “诸位可有异议?。”杨胤声音响起,毫无咄咄逼人之感,只是很普通很平常的征询意见。

    可是在场却没人敢应声,一片俱静。

    “叔父,我有话要说。”杨玄心中思量许久,起身说道。

    杨胤似乎有些意外,目光循声而去,落在杨玄身上,平和如水,只说了一个字:“讲。。”

    杨玄被这平和的目光笼罩着,顿时有种难以呼吸的感觉,并不刺人也没有任何紧迫之感,而是一种纯粹的压力,不是由那目光强加而来,而是从自己心中滋生,他将白光微微收摄一丝,而后将心中杂念除尽。

    他的心xìng经过佛法的洗涤,加之一次次的磨练与彻悟,如今已经到了一种难以动摇的地步。

    杨玄只停顿了一瞬间,而后平稳的声音响起“叔父之前所说极是,侄儿确实心xìng浮躁尚需磨练。。”

    杨胤并不回答,只是平静的看着他,等待下文。

    “所以恐怕难当内总管事之任,侄儿愿去阳关从军杀敌,希望叔父准许。”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放着内总管事这一肥差不干,竟然想去充军?这叫什么套路?一时之间众人目光云集而来,可见杨玄神sè冷静,绝不像是jīng神错乱,惊讶之声渐渐静下,哑然一片,实在太难理解。

    杨胤先前之决定虽说荒谬可尚且能够理解,杨玄这举动纯粹就毫无道理可言。

    杨玄昨天在种德堂之时,看见校场上那些将士,心中就有了定计,如今他想要建功立业最快捷的途径便是从军入伍,也是唯一可行之路。真要当官熬资历拼政绩,恐怕三四十年也难有起效。而且有一身杀人的本事做依仗,上边关混些军功也是最佳之取。战场生死之间,更是磨砺武道的绝佳之地。

    虽然危险,可他要想一年之内超过林洪先,不付出些血汗恐怕是痴人说梦。

    再者,他在朔风城中树敌如林,这般斗来斗去只会将jīng力耗费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他也是极想跳出这潭浑水的,同样也算是避避风头,万一那些事情败lù,纳兰璞清、史一驮可都对他有致命的威胁。

    边关战场虽乱作一团,可在杨宴此时看来却是一方净土。

    那些人想杀他,可总不能将手伸到军中。

    “只要能去阳关,那我就池鱼入海、困鸟归林,一切都可慢慢图谋。”杨玄心中暗自沉思。

    刚才若是直接提出这个要求,真还没有多少把握,因为在场众人对他都无好感,可不会管你到底什么打算,反正不会顺你的意,表决的时候肯定会被毫无理由的否决掉。

    可杨胤突然出现,却给了他一个借口,一个可以顺势往上爬的台阶,你既然说我缺乏磨炼,那我就去战场上磨炼好了。

    这完全顺着你的意思来的,你总不能拒绝了吧。只要杨胤点头,谁敢说不?

    杨胤微微一皱眉,却没有驳回他的要求,点了点头,说道:“有此志向不错。。”

    “谢叔父成全。。”杨玄颔首道谢,言辞跟的极紧。

    “你这凡rì多准备准备,入伍审批的公支应该半个月之内可以下来。”杨胤平静说道。

    玄沉稳的点了点头。

    杨胤收回目光,等候片刻,见无人说话便转身走了,宗堂大门大大敞开,却仍有些憋闷的感觉。

    “战场可不是请客吃饭,杨玄,你可想好了,可别到时候兴致一过,就想回来,可不是那般容易之事。”杨宪抬头,神sè之中带着一点莫名其妙的冷苛,继而说道:“现在后悔可来得及,我去与家主说上一声还有可能收回成命,不要倒时候畏战怯死,辱我杨家门庭,军法逃得掉,族规也容不得你。。”

    杨玄听的,畏战怯死’四字眉头顿时一皱,冷声道:“多谢族叔提醒,我意已决。至于我是不是畏战怯死之人,现在谁说了也不算数。不仅是你,我自己也是,所以还是不要妄下定论。。”

    这番话说的可谓是一点不客气,众人都从中感受了那股冷倒的杀意,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杨玄被这老家伙一而再再而三的为难,以前还有所顾忌,如今将要离开朔方,也不必再受他钳制,说起话来也自然也不用再留三分颜面给他了,下毒一事可将他逼的够惨,若非他手段硬,今天是否活着都还没准。

    杨宪却也没有与他在这番言辞上大做文章,心中其实还暗暗松了一口气,所幸杨玄刚才不知道钻了什么牛角尖,才拒绝了杨胤的委任,否则真让他当上了侯府内总管事,按照如今两人已经不太可能调解的仇怨,以后恐怕会有大麻烦。其实在场许多人都抱着这种想法,为此感到兴庆。

    杨玄将这些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却并不在乎,也不想多费言辞,夏虫不可以语于冰者,何况他根本不需要与这些人证明什么。眼神飘到了极远处,此时他心里一片舒畅,不再受制于人的感觉真好。

    虽然边关战场形势复杂,前景未明。

    可他并不畏惧,心中有志,则不mí,则不屈!!。

第十章 当年往事

    “什么,你拒绝了侯府内总管事的位置,只为了能去边关杀蛮人?”

    杨海良听的杨玄将宗堂之中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手里端着的茶杯啪嗒一声掉到了桌子上,滚烫的茶汤顺着斜面流到了身上,如今天气已经渐渐炎热,身上所穿的一件薄衫直接被淋透了,烫的他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连连拍打着身上的开水,眼睛却一直死死盯着杨玄,一脸的难以置信。

    杨玄从宗堂之中出来之后,就到杨海良这来了,如今打算是在他这暂时住下,反正也就等待十天半个月的时间了。如今朔方城里该解决的问题都已经解决了,只是安心等待审批的公文了。

    “此去我自然是有建功立业的打算。”杨玄坐在侧首,平静的说道。

    杨海良将凳子擦干坐下,拍着大tuǐ痛心疾首道:“如今阳关可不如两三前太平了。”

    “这叮,我自然知道,若是风平浪静我还不稀罕去。”杨玄点了点头,面sè虽然平静,心里却在恩忖着。

    阳关是幽云与雍州的西北咽喉,扼守蛮族千年之久,乃是如今天下第一雄关。

    当年平幽王杨战远征九千里,将金帐汗国打的分崩离析,至今万里幽云仍无王庭,各个部落之间忙于内战,阳关终于迎来了百十年的太平年岁,可七年之前幽云北域气候巨变,夜幕笼罩了天空,蛮人赖以生存的放马原被冰雪封冻,更有数以万计的太古凶兽自北冥逃离,一时之间成了人间地狱。

    乞颜部、克烈部为了生存只能南迁,原本南方草原只有一个科尔沁部,不成气候。

    短短两三年间,南方草原便涌入了数百万的蛮人,现有的水草根本无法维持太多的人口,为了填饱肚子那就打吧,战争不过是为了吃口饭,战死总比饿死的强。可打来打去,蛮人发现打赢了还是没饭吃南方草原rì渐贫瘠,北冥中逃离出来的太古凶兽也越来越多,终于有人觉悟了,把目光瞄向了中土九州。

    虽然平幽王的威名还是蛮人心中无法抹去的创伤可如果夺不下那片土地他们整个种族都会被严寒饥饿、兽cháo所吞没。不战只有死路一条,拿起刀还有一线生机。

    三大部落摒弃前嫌,开始蠢蠢yù动。

    四五年前还是小规模的蛮骑兵试探,可三年之前三大部落王帐不断南迁,在阳关两千里之外竟然筑起了一座城池,以此为根基开始不断往南覆压,原先一年两三次的sāo扰到了今年已成了一月好几趟,就跟走街串巷似的,时不时还搞两次大规模的突击弄得边军将士苦不堪言。

    虽说大乾军队的战斗力要远高于蛮人,可阳关长达七百里,而且近十年来朝廷忙于与宗派的间战事阳关已经有四五十年没有修缮过了,早不如以前那般固若金汤,防守起来极为被动。

    最近一两年中,阳关防线更是多次被撕开缺口,让小股蛮骑兵深入腹地,百姓惨遭荼毒。

    而边军将士死伤更是惨重!

    他将要去的就是这么一个地方,此行之凶险,杨玄自然是心知肛明可相比于朔方城中这风云变妈、暗流汹涌之势,明面上的刀枪斧戟反倒显得容易应付一些,更何况要想建功立业,世道不乱怎么能行。

    不过杨海良还是不能理解杨玄的想法,皱眉道:“你志向远大虽是不错可建功立业谈何容易?”

    “事在人为而已。”杨玄平静说道,虽然没什么豪言壮语可却显得极有信心。

    杨海良是个胆小怕事之人,和杨玄的价值观更是南辕北辙,喋喋不休还想继续说服杨玄“就算你作战英勇博取了一官半爵,可如今这年头又有什么用,有钱安安稳稳过rì子才是正经事,侯府内总管事一职可是大有前途,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大好的机会都被你错过了。”

    “你自己不都说了吗,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杨玄呵呵一笑,却并不生气。

    杨海良想起投资在杨玄身上的金钱和jīng力,眼看着就要获取回报了,可他这一去阳关,自己岂不是白忙活了半年,有种捶xiōng顿足的冲动。

    可自从经过杨靖一事之后,叔侄二人关系已经不仅仅停留在利益的层面上了,或多或少也有了些亲情,怕伤感情,因此也没表lù出来,只是痛苦的叹息了一声。

    杨玄沉默片刻,突然觉得有些事情是该明说了,杨海良虽然不堪用,可共同进退禁受患难,如今却是他为数不多值得信任的几个朋友或者说亲人,他端起手边的茶杯,却没揭盖,说道:“小叔,你觉得叔父让我担任侯府内总管事是诚心诚意的吗?

    杨海良闻言突然沉默了下来,不解道:“何出此言。”

    “我跟他不是一路人。”杨玄手捧茶杯,沉吟片刻说道。

    杨海良眉头顿时紧皱,嘴里一口茶吐出来也不是,咽下去也不是,一语不发。

    杨玄并未理他,继续说道:“侯府内总管事一职看似对我由极大好处,可是你想过没有,世界上哪有无缘无故的爱,我从小到大没见过他几次,这关系早就淡薄如水了,他这举动不是好心。”

    “你多心了吧。”杨海良低声道。

    “不是我多心,而是事实,他这是想把我豢养起来,他害怕我有一天会对他造成威胁。”杨玄平平静静的说道,突然间想起来什么,问道:“你知道我的父亲的事情吗?”

    这话一出口,杨海良神sè突然一滞,神sè有些恍然,却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轻声道:“你父亲出事的时候我才十三四岁,哪知道那些呢。”

    “你怕告诉我,也不要紧,有些事情是瞒不住的。”杨玄摇了摇头,并未心生怨尤,坦然说道:“人在做,天在看。”杨玄说完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如果按照此话来说,自己岂不是总有一天也要遭报应。

    杨海良悄悄看了一眼杨玄脸上古怪的表情,心中一横,开口说道:“但我知道你父亲当年绝不是现在这些外人口中所说的那么不堪,当年他征小伪山洞天、盖竹山洞天,疑山洞天这几个魔门邪教,出师必捷,后征讨大方广寺失利,但也是战死沙场,绝非是畏战怯死之辈口至于后来名声落得那些骂名,我却不知。”

    这些事情杨玄可谓闻所未闻,听的他心中震撼,虽然他有所猜测,可是真正知晓当年往事,心情确实别样复杂,他终于明白玄铁卫眼神中那种深沉的情绪从何而来,是期待自己给杨雍正名。

    杨玄觉得肩膀上的责任又重了一分,以前总想着得过且过,能好好活下去就罢了。

    可是如今他忽然发现好多事情等着他去做,他不能永远龟缩在杨家的萌荫之中,否则这一辈子都只是这个大家族yīn影下的一只蝼蚁,看来自己选择从军入伍确实是正确的选择,也是唯一的选择。

    “不管是谁,刻意抹黑我父亲,我会让他付出代价。”杨玄安静说道,没有丝毫情绪。

    “何苦呢。”杨海良手有些发抖。

    “不是为别人,为我自己而已。”杨玄低着头,他虽然这般没心没肺的荀活了十八年,可从没有一刻忘记过母亲当年脸上的笑容,当年他年纪小不懂,可现在越想越心痛,就像个石头压在他xiōng口似得。

    “如果小叔你觉得我会连累你的话,从今往后便少来往吧。”杨玄突然抬起头,没由来的说了一句。

    杨海良脸上苦笑突然僵滞,随即摇头道:“你父亲也是我哥,虽然不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何况你都准备去阳关了,以后见面都难了,还说连累不连累的,你升官发财不要忘了我这个穷小叔便是了。”

    杨玄突然愣了一下,确实没料到杨海良会作出如此选择,不过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既然你已经打定圭意,那我也就不劝你了。这些天多做准备,可以招些身手不错的亲随,倒时候去阳关也有人打个下手。”杨海良说道,脸上有恢复了那和善可亲的笑容。

    “怎么我还能带人一起去?”杨玄有些意外。

    杨海良有些奇怪的看着他,纳闷道:“难不成你只打算去做个大头兵?”

    “难道不是?”杨玄尴尬道,突然发现自己在细节上还是了解的太少。

    “你好歹也算是侯爷亲自举荐的,监察一州军政,你就是想当个大头兵,人家敢这么安排么,如果我所料不错,至少也是从百夫长做起。”杨海良笑着地摇了摇头,对杨玄有些无奈。

    “原来如此。”杨玄点了点头,心中确实没什么好的想法,如今他在朔方城中仇敌倒是不少,真心靠得住的朋友却没有几个,他当然也不会拿着银子让人给他效命,这种单纯建立在利益基础上关系,一上战场还真不可靠,万一当了逃兵或者被俘当了叛徒,那他也要被株连,倒不如他孤身一人能够放心。

    这事暂时没有头绪,他也没去多想,趁着几天时间安心提升自己的实力才是紧要之事。

    在任何地方,实力总是说话的本钱,尤其是战场这种靠本事才能生存的地方。(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大做准备

    接下来四五天中,杨玄便一直在剑阁之中潜心习武、入定。足不出户也少了许多麻烦。

    将最近体悟武道jīng神与佛法心境都好好回顾了一遍,略作整理之后,不如以往那么mí惘,想法中的杂念少了许多。对自己如今的状态有了一个更加清醒的认识,心中对前景的把握也逾渐清晰。

    每天饭桌上与杨海良闲聊几句,似乎朔方城中这几天也没发生什么大事,纳兰云松顺利下葬。史庆瑞被杀一事也并没lù出马脚。成纪与朔方隔着三四千里地,快马也要跑上七八天,等到双方都发现问题,也至少是一两个月之后的事情了,那时候杨玄早到了阳关,任何麻烦也缠不上他了,何况他还没留下任何证据。

    种德堂后院之中,杨玄提着一桶黄豆搁到了墨染跟前,这几天除了喂它吃这些jīng致的饲料,每天三颗培元丹都未曾间断过,如今气血明显与以往强盛了许多,眼神也更加锐利沉稳,少了许多浮躁。

    以前跟院子里栓着无聊就喜欢刨蹄子,一晚上都不停歇,〖兴〗奋起来还喜欢吼两嗓子,这要放战场上绝对是能害死人的。杨玄这些天没事就用神hún构筑出战场的幻境,用来磨炼它的xìng子,将其向战马转化着。

    除此之外,杨玄还粗劣的读了一些兵书,虽说一时间要有成效很难,可至少明白了些基本的东西。

    打仗无非两件事情一是相知,二是钱粮。

    相知便是知己知彼,若不能做到这一点,便是有通天的计谋也派不上一点用场。

    第二则是钱粮,这个则比较好理解了,虽说战场上拼的是将士,可真正能决定局势的却是双方的底蕴。蛮族天生善战,单个士兵的素质要高于汉人,可正面交锋却很难与大乾军队相抗衡。就是因为钱粮耗不过吃不饱士气就会下降,战斗力也会下降,没钱更不会有人愿意卖命,没钱也装备不起好的武器。

    知晓到这些细节之后,杨玄便去了”趟粮草转运司,把那沉在河中的一百多两散碎沉银捞了出来,在书房里找到正在记账的杨海良,那亮晃晃的一堆银叶子堆在他跟前,差点没将他惊的从椅子上跳起来。

    虽然他喜欢钱可突然之间看到这些东西,第一反应绝对不是眼huā缭乱而是害怕。

    他将手里的账本轻轻放下,可也掩饰不了他心里的震惊,说话有些结巴”“哪……哪来的?”“那天夜里,从杨靖手里搜刮来的。”杨玄随便编篡了一个理由倒也说的过去,若真将史家的事情一并告诉他,估计能将这胆小怕事的叔叔吓得半天回不过神来,还是隐瞒一些好。

    杨海良心下稍安,杨靖如今已经被杨玄打残了,又被杨胤踩上一脚,对他而言已经没有多大威胁了。

    这会回过神来,脸上的震惊已经被mí醉的神情所取代,伸手轻轻mō了mō那些散乱在桌上的银叶,发出一声声清脆的碰撞声似风铃一般好听。

    他这剑阁一年进账虽然也有五六万两,可大半部分都要上缴到家族内库之中,他手里能留下一万两便算不错了,除却开销更剩不下多少,哪一次xìng见过一百多两的沉银。

    杨玄心里苦笑,若是将史庆瑞身上劫来的大银桃摆在桌上那杨海良岂不是要当场昏厥过奔。

    半晌之后过足了手瘾,才啧啧赞叹道:“杨靖这些年可贪污了不少银子啊。”“这些沉银能换成银票吗?”杨玄问道,略一思付有改变了想法“如过能全部换成培元丹更好。”

    杨海良闻言略有不解惊讶道:“你换成银票作甚?要知道许多修行所需的东西沉银可以买到,银票却是买不到的如今市面上沉银紧缺,人家可是想换都换不到,你可倒好。”“我这一去阳关,肯定需要银钱养兵和上下打点,还是银票方便一些。”杨玄解释道。

    杨海良脸上肥肉颤抖了一下,不太理解杨玄的观念,哪里听说过掏自己腰包,给朝廷养兵的,不过杨玄自己作出的决定,他也没理由反对,只是点了点头:“银票可以到钱庄去换,用复兴钱庄的名义,想来对方也不会怀疑这一大笔钱的来路。至于兑换培元丹可不太容易,七千枚黄字中阶的丹药,数量太大,没提前下订单的话,只能竞标,

    可是如今也来不及了。”

    “那就银票吧。”杨玄点头道,领首思付片刻“另外还有一件事情需要麻烦小叔,能把近两年边关的战报给我收集一份吗知道的多此,去了阳关也不至于抓瞎。”

    “这个好办,不过机密的我没那个能力,市面上流传的那些我今晚上之前整理好娄给你。”杨海良知道杨玄这些东西急着需要,也不管那自家那一堆烂账,合上账本将,那百多两的沉银装在一个匣子里,提着便出门去了。如今还是白天,杨玄到不担心会出什么问题,没哪个匪人有这般大的胆子。

    下午依旧埋头练拳,进入化气境就是不断将气血炼化成先天jīng气的一个过程。

    杨玄〖体〗内气血改道,运转一个周天的速度远远少于普通人,因此炼化过程也更加迅速,只是对气血的消耗也更大,一粒培元丹吃下去,最多维持一个多时辰,就会觉得身虚体弱。

    身上现有的一百多枚培元丹,几天下来,便所剩无几。

    直到傍晚杨海良才急匆匆的从外边回来,怀里抱着一叠书册,在房里找到了正在入定的杨玄。听的开门的声音,将他惊醒过来,下chuáng舒展了一下身子,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了圆桌对面。

    杨海良将那匣子打开,将那厚厚的一叠银票拿了出来,与杨玄说道“都是大乾银庄的本票,任何一家钱庄都可以直接换成现银,最近沉银紧缺,兑了十六万两,比以往多了差不多一万两。”

    杨玄接过来之后粗略的看了一下,抽出十张面额一千的递了过去。

    杨海良一时不解,没有伸手去接。

    “小叔,拿着吧,这半年你没少为我费心,万一又碰到上次那种局面,我不在你身边,这钱拿去也可以应急。”杨玄解释道,言语随和,这一万两银票如今放在他手里轻飘飘的,也没多少分量。

    杨海良一看他这神sè坦然的样子,知道自己这般推辞反而显得矫情了,道谢收了下来。

    “黎叔那,也帮我问候问候,一直没去看他老人家。”杨玄想起来又说了一句。

    杨海良点了点头,突然觉得杨玄骨子里还是一个比较重情重义的人,虽然某些时候看起来冷如寒冬,甚至不近人情,他将桌子上的那一叠书册推了过去,说道:“这些都是三四年里边关战事的一些简述,我从州史令那讨来的,应该比时间传言更为准确,不过都是草稿,有点乱,你自己整整。”

    玄闻言心情大好,雍史令就是专门负责一州史料记载的官员,这种东西一般非常准确,甚至比某些军方的文件更为写实。

    将这些东鼻吃透,对自己大有稗益。

    杨海良见他起兴,也不便继续打扰下去,笑着告辞。

    杨玄起身送到门口,便急切的回来开始翻看这些东西,果然如他所说的那般,这些东西乱的让人头疼,不过相比于他每天参悟的《地藏本愿经》,也就不算什么了,他从最近的史料开始往前倒着看,大致内容一扫而过,差不多一两个时辰心中已有个轮廓,从中勾出三个名字来,都是蛮人。

    巴根、那钦、伊勒德,这三人都曾率蛮骑兵撕开过阳关的防线,深入雍州腹地烧杀抢掠之后还能活着回去的几个猛人,其中又以伊勒德凶名最盛,先后三次突破阳关,手下大乾士兵亡hún近万,最凶的一次直接突进三千余里,率领五千蛮骑杀到了大散关,仗着兵行神速,耀武扬威一圈之后安然离奔。

    杨玄一目十行,将这三人的一些资料都挑拣出来,好好分析了一夜。

    直到拂晓才勉强收工,如今他神hún、体质都已经突破了凡俗的桎梏,整宿未睡也没多大影响,走到院子中打水洗脸,吃过早餐继续练武,差不多辰时交点的时候,杨海良从外面回来给杨玄带了一个消息。

    “杨清城在知味楼摆了一桌酒宴,请你去呢,说是给你赔罪。”杨海良用狐疑的眼光看着他。

    杨玄这会也同样也模棱两可,纳闷到:“陪什么罪?”“你自己都不知道,我哪知道呢?你去不去?”杨海良抹了抹头上的汗水。

    “人家既然诚心请,那我不去岂不是不给人面子。”杨玄点了点头,上次酒楼之中帮着他教训了一番林子钦,两人之间也算有些交情,倒不虞他对自己不利。另外他这一去阳关,朔方城里一些事情也可以委托他照顾一下,譬如杨海良这剑阁的生意,杨靖虽然爪牙被斩,可生意场上还是有不小的能量。!。

第十二章 采购丹药

    杨清城虽然只是个十四岁的小孩子厂茸心恩尚算的沉稳老练,甚至要强过杨默那种纨绔。而且极受杨胤宠爱,某些地方说话比杨鹤都要管用,将这些事情托付给他,杨玄尚算放,心。

    报着这个想法杨玄就直接去了,因为一路过去都是闹市的缘故,杨玄并未骑马,一路步行。

    也就一刻钟的时间,杨玄便进了知味楼,撵走那前面挡着的小厮,兀自往三楼去了,杨清城正跟左首一间包厢门前站着,三楼清静此时倒也没几个食客,他背靠者门框,右脚搭在左脚上,显lù出几分少年活跃的xìng子。一时左顾右盼的,似乎已经等候多时,而且看这样子心里还有些莫名的紧张。

    杨玄一转过楼梯口,杨清城听的动静便迎了上来,彬彬有礼的问候一声:“清城见过堂哥。”

    “不必多礼。”杨玄挥挥手,不知道这小家伙到底想干什么,上次见面也没见他这么拘谨恭敬过,他心里此时尚有些疑问,先前杨海良说他是来给自己的赔罪的,不过这话也不方便直接去问。

    不过话又说回来,杨玄如今心里确实已经渐渐养成了一种大气,若是以前被杨清城这般恭维着,他肯定还要觉得受宠若惊,可如今一切都觉得顺其自然了,这种转变也是一点点积累出来的。

    杀四大先生、杀史庆瑞、跟林洪先硬撼,都是对心xìng气质的磨砺,若没经过这些,绝对是装不出来的。

    杨玄坦然落座也不去多讲,反正杨清城自己肯定会与他交代。

    这房间中此时还有几人,除开杨清城随行的两个shì卫,还有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头,背有点偻,脸sè却很红润,看不到一点皱纹,从他身上流lù出来那种气息断定,应该是化气境高手无疑而且修为不俗,绝对不比史庆瑞差劲口此时正坐在杨玄对面,杨清城的身边,用一种很冷的眼神看着他。

    到没有太多敌意而是一种漠然的审视并不说话。

    杨玄并未理他,手里轻轻捻着酒杯。

    杨清城斟满一杯酒,小口喝干之后,似乎还是有些扭捏,轻声说道:“堂兄,朝廷买办局那差事可不是我唆使着父亲去给你夺了的,虽然办局正使这个差事现在由我任着,可我之前一点不知情。”

    杨玄眉头一挑,显得有些吃惊他自然知杨胤削他这个差事的真正原因,也没怪罪到杨清城身上去。只是没想到杨胤竟然手段竟然如此张扬,让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出任朝廷买办局正使的差事而且还是他的亲儿子,这也太肆无忌惮了一些,毫不避讳,丝毫不怕遭人诟病,这差事就算再小,也是个正六品的官啊。

    “堂兄?”杨清城轻轻唤了一声。

    玄回过神来,对杨胤这番做法除了无奈之外,更有一种莫名的震撼杨胤真的已经到了权倾一方的地步了,如果他真的起心为难自己,恐怕今后的rì子会是难以想象的艰难。他看了看杨清城,如果与他建立良好的关系,今后对他可谓大有帮助继而笑道:“这事情与你没什么关系,你不用自责叔父可是拿侯府内总管事这个位置与这买办局正使的差事与我做的补偿,只是我一心想去战场历练而已。”

    杨清城听他说清其中原委,心中压力顿消,他倒并非惧怕杨玄,只是心中敬仰万分,先是那天就楼上帮他出头,算是一恩,后来清明会试上带伤冲进前三甲,更是给杨清城留下了极深的映像。

    大人们的世界里暗流汹涌,盘根错节,小孩子的眼里始终没那么复杂,杨清城虽然成熟,但还没有变得世故。

    两人将隔阂除去,气氛也渐渐缓和起来,杨清城在杨玄面前倒没什么架子,无话不谈。

    杨玄几杯酒下肚,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了,不由失笑,还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待到酒席渐近尾声,才提出来:“清城弟弟,你现在可是朝廷买办局正使,我这有件事情需要你帮帮忙。”

    “堂兄有事尽管说便是,能帮得上的我一定帮。”杨清城喝了几杯酒,现在说起话来倒是有些豪爽。

    听见杨清城毫不考虑便满口答应下来,一旁那面sè红润的老者眉头直皱。

    双方隔着几尺距离,那老者脸上神sè杨玄自然是看的一清二楚,虽说求人办事,却一点、不自贱身价,对其视若无睹,哪怕你是杨胤派来辅佐杨清城的心腹,可正主又不是你,我管你作甚,继续说道:“我前些rì子答应帮人采购一匹培元丹,可惜没时间了去种德堂下订单了,你看我能不能直接在你那调用一匹。”

    “杨玄少爷,这买办局的东西可都属于朝廷内库的,我们只是代为采办而已,这么挪用恐怕不妥。”老者没等杨清城开口,便直接婉拒了,他奉杨胤之命来辅佐杨清城督办各项事务,自然有把关的权利。

    杨玄听若未闻,根本没去理他,目光一直放在杨清城身上,继续说道:“我会按照市面上的价格来算,都是大乾银庄的现票,不拖欠一厘,只要种德堂下批丹药出炉,再补上这个缺口便是。”

    杨清城点了点头,也没顾忌老头脸上的神sè,拍板说到:“这个自然没有问题。”

    “少爷,此事不可轻易决定。”老者脸sè再度难看几分,匆忙说道。

    “休要再说,这些事情都是常有之事,怎么我去做就不行了?欺我年少不成?”杨清城直接挥手打断了他的说辞,他与这老者并不熟捻,是最近两三天才跟在他身边,婆婆妈妈恬躁的要命,若非顾忌父亲的命令早将他撵走了,说话的分量自然不如杨玄重要,如今又这般不给他面子更是让他极为恼怒。

    杨清城招呼一声,便拉上杨玄离座而去,将那老者一个人晾在包厢之中。

    也不管结账的事情,直接下楼上了马车,与那车夫不耐烦的吩咐道:“去买办局。”

    那车夫倒是跟了杨清城四五年了,一听招呼立马驾车就走了。

    杨玄懒散的靠在座上,笑眯眯的看着生气的杨清城,这小子虽说心思比较多,可脾气有些时候还真tǐng直接,就跟上次拿椅子抡林子钦一样,却也不说话,只等他气过了之后,自己开口。

    杨清城被一手摁腰,吐了几口恶气,半天才舒服过来,怒道:“那姓曲的老头真是烦人,父亲让他来帮我理理账,他倒好,快成我亲爹了,真是摆不清自己的位置。”

    杨玄笑了笑,没去接他的话题,说道:“我这一次要买的培元丹数量可不少。”

    “多少?”杨清城稍微冷静了一些,问了一句。

    “五千枚。”杨玄笑道。

    杨清城心中略一盘算,皱眉道:“如今库房里应该只有三千枚,另外两千折算成养血丹怎么样?反正都是益气培元的效果,我都给你按照底价算,一百枚如何?”

    丹药差上一阶效果可有天差地别,一枚养血丹绝对比二十枚培元丹效果要好上许多,杨玄当初就是依靠着两枚养血丹才突破了易髓境界,这么算下来他是稳赚不赔。更何况要买养血丹可不如培元丹这么容易,恐怕也只有买办局仗着先天的优势,才可能一次采购到这么多,他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点头答应下来。

    朝廷买办局设在城郊坊市深处,没有办公衙门,沿街有一宽敞的铺面,专做收购生意,从药材、矿石到皮货乃至于各类奇珍都收,而且价格公道,所以生意竟然极好,杨清城将杨玄请到后堂坐着,找来一个年轻的掌柜吩咐道“去将库房里还现有的培元丹都取来,另取一百枚养血丹。”

    这买办局被杨家cāo持了七八年了,堂里的伙计都是杨家的亲信,杨清城虽说刚上任几天,却已经掌握到了实权,吩咐下去之后,那年轻掌柜二话不问便去办了。不过半会便提来一个密封的极好的手提金属箱,表面sè泽如碳,带着一些反光的纹路,竟然是上好的云纹钢打造的,将钥匙交道杨清城手里便出去了。

    “堂兄,你验一下数量。”杨清城将铁箱钥匙都推到了杨玄跟前。

    杨玄点了点头,打开铁箱,里面还镶嵌着一层jīng木,衬着棉布,防cháo效果做的极好。

    箱子里密密麻麻摆着五十多个瓷瓶,杨玄没去数培元丹,只是将那两个装着养血丹的青sè瓷瓶放在手上掂了掂分量,然后放心的点了点头,从贴身的口袋里拿出那一摞厚厚的银票,数出十万两递了过去。

    “钱货两清,你点好。”

    杨玄将剩下五万两塞铁箱里锁上,掂了掂这一尺长七寸宽的铁箱子,估mō着有四五十斤重,随身带着实在不太方便,他在心里暗自琢磨着“这要是有林洪先手里的洞天戒可方便了许多,我此去阳关,一人一骑也实在带不了多少辎重,不过那东西应该珍贵的紧,否则军队哪还需要为粮草运输发愁。”

    他这不切实际的想法暂时也只能打消掉。!。

第十三章 柳如是的提醒

    杨清城此时拿着一大把银票细细清点着,脸上喜sè浮动,却也不隐瞒自己心中的想法,与杨玄说道:“这回虽是我帮你的忙,可我也大赚了一笔啊,我在种德堂采购丹药一直都是享受的八折优惠。”

    杨玄点了点头,这些他心里早就清楚,这些丹药他给了十万两银子,杨清城再买一批其实只需要八万多两就足够了,多出来的部分算是许给对方的好处。虽然杨清城欠他一个人情,白给帮忙也无可厚非,可杨玄却是明白,人情总有用光的时候,只有这么互利互惠,人情才可能越积越厚,体现出他真正的价值。

    何况十万两这个价钱已经相当公道了,如果让他直接到种德堂去下订单,不仅要拖上十天半个月,而且价钱估计也要贵上一成。杨玄满意之余,忽然想起那曲先生倒也是个麻烦,如果让他知晓自己花了十万两银子购买丹药,恐怕会让杨胤起心,于是与杨清城说道:“今天我给你这采购丹药一事你可不要四处声张,尽量瞒着一些,只说一万两便成了,否则让人传开,对你我二人来说都是个麻烦事。”

    “嗯,这个我明白。”杨清城点了点头,他才一上任就整出这么大的手笔给自己捞钱,显然容易遭人诟病,他也明白其中缘由,为了让杨玄放心,顺口还解释了一句:“刚才那个掌柜是我来了之后亲自提拔上去的,他也不会乱说,至于曲先生只看账本,没资格检查库房,瞒上他半个月不成问题。”

    杨玄对他这稳健的手段比较满意,而且胆子也够大,如果这件事情能如他所说那般顺利的话,他倒有长期合作的打算。不过这事暂时也没去提,他这一去阳关,一年半载肯定难以回来。

    两人闲聊半会,杨玄便准备打道回府了,那大铁箱就跟江湖郎中的药匣子一样,到不是太惹人注目。

    四到剑阁之后,杨海良却是不在铺子上,杨玄将东西直接塞在了chuáng底下,便出门去了,刚才进院的时候瞧见墨染无jīng打采的,仔细一算这家伙已经在那一颗树上拴了七八天了,再这般憋闷下去估计一头野马就要让自己调教成蠢驴了,战马xìng子固然低敛一些好,但也决不能被磨掉了野xìng。

    杨玄决定带它去城郊透透风,也顺便练练骑术。将贯霞弓、长箭都挂在了马鞍上,上马出城。

    城西郊区是一片丘陵地,两丈宽的官道从中穿插而过,沿路西去过大散关、涂阳县城,再走三千里便是阳关,杨玄纵马跑上一座丘陵,看着那隐入尘埃中的官道尽头,心中有种壮怀jī烈的感觉。

    压下心中的情绪,杨玄膝盖一磕马腹,墨染在山野间狂奔起来,高低起伏的地势让杨玄感觉人都快在马鞍上飞起来了,这次他并没有利用神hún与墨染沟通。在战场之上,千军万马冲杀的时候,神hún法术施展起来极为困难,甚至战鼓齐鸣、千军齐吼,还可能震伤神hún,所以他必须做到真正的人马合一。

    只用那种投机取巧的办法,上了战场,肯定会吃大亏。

    至于骑术,杨玄并不算太差,从小从马步桩功开始练,他基础还是极为牢固的。

    墨染天xìng聪明,又经过杨玄神hún启méng,已经极通人xìng,跑上几圈磨合下来,杨玄已经渐渐找到了那种人马合一的感觉,轻轻一拽缰绳墨染就能明白意图,在马背上一低身,墨染就会加速。

    杨玄隐隐有种感觉,墨染再这般成长下去,说不定真能诞生灵智,修成妖道。

    似乎感受到杨玄心里的畅快,墨染四蹄一纵,从丘陵上跃下,跳出四五丈远落在了官道之上,将那坚硬的泥地踩出了几个土窝子,尘土纷纷扬扬而起,又继续沿着大道狂奔起来,速度之快仿佛一道黑风,尘土都被甩在了身后。强烈的劲风吹拂在脸上,模糊的景sè转瞬即逝,耳心里也只剩下如雷的马蹄声。

    近些年阳关战事吃紧,官道上商客不多,杨玄放开胆子狂奔,同时练习了一下马上开弓的动作,最后又换做长剑冲杀,按理说马上战斗当以长枪最佳,刀斧次之,很少有用剑的,不过杨玄一直用这剑杀人,也培养出了感情,到舍不得将其冷落。何况这青铜长剑锋利的紧,剑身更是无比的坚固,劈砍并不输于重兵器。

    杨玄纵马往官道边侧靠了靠,离着路边的白杨树仅剩半丈距离,杨玄长剑借着身下墨染奔腾的力量,在汇聚全力猛然一剑挥出,先天jīng气贯穿剑身,拉出一道长达四五尺的剑芒。

    风声如裂帛一般响起。

    剑身并未触及树干,先天jīng气却同样锋利至极,如无厚入有间,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一声嘶哑的断裂声,似推开破旧的柴门。

    那高逾十丈的大树缓缓倒下,摔在官道外侧的山坡上,发出一阵枝桠折断的声音。

    杨玄并未回头,一路连连挥剑,将这官道两侧蹂躏的一片狼藉,心中尚不算满意,诸天生死轮的武道jīng神讲求逆转因果,可是杨玄之前一直侧重于以巧破之,而当他遇到的敌人越来越强大,对方武道上的破绽就会越来越少,这时候想要逆转其中的某些关键之处,便必须拥有强横的力量才行。

    在现有的修为基础上,怎么做到一击之间发挥出最为强横的杀伤力,杨玄现在开始琢磨这个问题。

    虽然他爆发力远胜同层次武者,可尚有提升的空间,比如用上特殊的武技。

    杨玄倒是从四大先生和史庆瑞的记忆中获取了一些武技套路,可都是与练法搭配的。

    譬如许辉抵抗杨玄黑木法器所施展的“沸血指。”就必须以数十年的功夫淬炼五指筋骨,否则施展出来毫无成效,反而容易损伤自身,何况这沸血指的杀伤力对杨玄来说也着实鸡肋的很,他也没费心练过。

    杨玄现在其实是想自创一门武技,脑子里到是有些思路,可着手尝试,却一直没多大成效,如今他炼jīng化气的法门都是自己琢磨出来的,尚未成体系,要在此基础上在研发出配套的武技,可谓难上加难。

    一气狂奔,怕是有三四十株白杨倒在了他的剑下,他体内的先天jīng气也渐渐耗空。

    杨玄一拽缰绳,霎那之间,墨染四蹄生根一下停了下来,颈上鬃毛震得散乱一片,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雕塑一样,刚才一口气跑出去恐怕有二十几里远,此时竟然大气不喘一声,安安静静的站在官道之上。

    “这些天给他槽蹋这么多培元丹的也还是有些用处的,虽然黄豆伴鸡蛋的伙食已经不差了,可毕竟只能强健筋骨,不像培元丹的药效可以滋养肺脏。”杨玄心中暗自想到,mō出两粒培元丹吞下开始补充体力,而后轻轻一抖缰绳,墨染会意走下官道,时间已经不早,开始沿着丘陵间的小道慢慢往城里走了。

    这般慢慢悠悠的晃回城里,天sè已经暗了下来,杨玄体力也恢复的差不多了。

    墨染走进一处僻静的街巷之中,这是去永昌大街的必经之路,走着走着他眉头忽然皱了起来,他忽然闻到一阵淡淡的香味,似女人身上的胭脂,他手轻轻的mō到剑,柄之上,同时静下心,神hún保持着最为清醒的状态。如今他在朔方城里该处理的仇敌已经处理干净,如果还有人想对他不利,那应该就是史家和纳兰家。

    无论是这其中的哪一个,如今他都必须全力以赴方有可能取胜。

    街道对面的夜雾中突然出现一个朦胧的身影,穿着一袭淡蓝的长裙,身姿婀娜,在这寂静的巷子里有种妖异般的鬼魅,杨玄看轻来人面目,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却泛起更多的讶异吃惊来。

    “怎么会是她!”来者是杨玄绝未想到的一个人迎仙楼里的柳如是柳姑娘。

    “按理说如今这个时辰正是迎仙楼里生意最好的时候,她怎么会跑到这里来?”杨玄心中一堆疑huò。

    “小女子见过杨公子。”柳如是莲步微移款款走来,在墨染身前一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双手叠放腰间微福一礼,脸上始终挂着恬淡的笑容,声音如落玉盘,在这静悄悄的夜里听的人骨头都有些发sū。

    柳如是相貌可称沉鱼落雁,身姿绰约,如今一袭薄群lù着两抹香肩,绝对可让人神hún颠倒。

    不过杨玄现在可没工夫欣赏她这销骨的姿sè,若非他如今神hún清醒,还以为自己是被同道中人用幻境之术给暗算了,他顿了顿神,皱眉问道:“柳姑娘怎么大半夜拦住我的去路?”

    “请公子稍安,小女子有一事想要告知。”柳如是虽然被杨玄居高临下审视着,可依旧是保持着那种从容不迫的姿态,看着杨玄略带jǐng惕的双眸,略一措辞便娓娓道来:“公子可曾认得杨靖。”

    杨玄眉头微微一皱,说道:“是我二叔。”

    “公子与他是否不和?”柳如是语气平缓的问道。

    “是有些仇怨。”杨玄点头道,他与迎仙楼的主人勉强算半个神交,如今也不想隐瞒。!。

第十四章 知行合一

    柳如是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点了点头,而后说道:“既然如此,

    小女子接下来所说之话就不是挑拨离间之举了。杨靖昨天夜里在我迎仙楼中huā重金雇佣了一批亡命之徒,想要行刺公子。”

    杨玄神sè变得有些凝重,却并未打断,容她继续说下去。

    “我家小姐与公子尚有交情,所以让我特意来提醒公子一番。”柳如是说道。

    “你这么提醒我,就不怕坏了所谓的规矩?”杨玄突然想到世间一些传闻,隐隐觉得迎仙楼这做法有失厚道,当然也只是调侃一下自己那个只是神交却没见过真身的同道好友,并没有好心当做驴肝肺的意思。

    柳如是微微一愕,随即理解了杨玄的意思,被他这冷笑话逗的lù出笑容来,解释道:“我们迎仙楼可不做这种谋财害命的生意,他们只是在我们楼里碰头,偶然被丫鬟们听到了而已。”

    “原来如此。”杨玄点头道,眉间有些莫名的喜意,一时之间好像将那场针对自己的刺杀都抛诸脑后。

    “小女子所知一切已经尽数告知,还望公子保重。”柳如是领首行礼,正yù告退离去。

    杨玄此时心里还有个疙瘩没能解开,连忙唤道:“唉,等等,你还没给我说说你这怎么找到我的呢?”“公子下午骑马出城之后,小女子就一直在这里等着了,虽不知去向但公子最近都住在剑阁之中,这里是必经之路。”柳如是回头解释道,短短几句话中却透lù一番良苦用心。

    杨玄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暖意,语气诚挚的说道:“希望柳姑娘能帮我转达一下谢意。”“公子既然想要答谢,为何不亲自去呢?”柳如是微微一笑,并未等杨玄继续追问,脚下步履从容却快如鬼魅一般,转瞬之间便消失在先前所来的地方,幽静的巷子里只剩下一阵叹惋之声。

    杨玄端坐马背之上将答谢一事就暂且放下,仔细考虑起柳如是先前所说的针对自己的刺杀。

    他没想到杨靖到了这种地步还想着置他于死地,完全没有道理。

    如今两人之间的关系是一种微妙平衡,无论谁打破这个局面都会遭受一定程度上的反噬,却没有任何好处可言,可杨靖却要逆反常理而行,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个人在重重压力之下已经开始丧失理智了。

    不过杨玄可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心态,你想杀我我自然不会再跟你讲任何道理。

    至于这场刺杀将会以何种方式进行,杨玄心里已经隐隐有些猜测也是刚才柳如是给他的灵感。

    如果连迎仙楼都能拿捏到自己的动向,那杨靖刻意针对着自己更是没理由不知道,恐怕他也会用守株待兔这种相同的办法。

    从这一路到剑阁,杨玄心中细细琢磨对放埋伏的地点,眼前这条巷子算是一处不过如今可以被排除了,另外一处则是西菜市口,长期以来都是秋后问斩的地方,方圆半里街都是肉菜铺子,白天人不少。可一到晚上鬼不敢去,yīn森至极,也只有那里才是动手的最佳之处,不怕打斗的动静惊扰旁人。

    想通此处,杨玄已经隐隐掌握到了主动权,不过他暂时没打算往西菜市口去拨转马头去了绕了一个大圈,往东城竹林巷去了。本来想着一去阳关两人恩怨就算暂时搁置下来了,两败俱伤也没任何意义,等到有一天他不在忌惮杨家的影响力之时,再将这恩怨一笔勾销也不算太迟。

    可杨靖如今这做法让他很舒服,那他不做点什么心中始终有些yīn影。

    亥时初刻,大街上已经是一片静谧,只听的见更夫在极远处敲着梆子的声音。竹林巷里更是没有一个人影了,街边的宅邸前都挂着灯笼朦胧的微光映照着幽深的街巷,显得有些凄清。

    轻不可闻的马蹄声在长巷里响起片刻之后在一处府邸前停了下来,杨玄翻身下马,将墨染牵到墙边的一株树上栓好,而后左右环顾一圈,见四野无人便就地盘坐了下来,摄心绝想,神hún逍出躯壳之中。

    离了肉身的束缚,杨玄神hún顿时一轻,似没了阻碍。

    墨染似有所觉,浑身一颤,却并未发出任何声音,显然是这几天的磨练已经让它有了些转变。

    杨玄只觉得自己浑身轻若鸿毛一般,念头轻轻一动,神hún就能飘出老远,只是神hún远不如肉身那般凝实坚固,速度一快就有种要被吹散的感觉,并且也不能离得肉身太远,否则就会觉得窒息。

    不过如今杨玄神hún已有半象之力,以快要达到触景之境一象之力的巅峰,神hún可以离体二十丈远。速度也能快过一般马儿,若是附着在法器之中,则能快如利箭一般,力量更是成倍增加,比当初刚学会神hún出窍的时候可是强了不止一星半点,轻松穿过庭院的外墙,杨玄一路不停,直接到了后院之中。

    神hún似御风而行,毫无声息,钻进了左首一间厢房之中,屋中陈设简单,里屋摆着一矢通铺,睡着两个身姿玲珑的丫鬟。如今天气已经渐渐炎热,这两姑娘只穿着一身单薄的亵衣亵kù,也没盖褥子,身上细nèn的肌肤luǒlù在空气中,虽说身子尚且青稚,可也十分的yòu人,看的杨玄神hún一乱,心中暗暗紧张。

    鼻是平时,看见这一幕,杨玄最多只是觉得不自在,可神hún出窍之后却直接影响到心神。

    “怪不得神修之人都说心魔恐怖,也不是无的放矢,仅仅这么一幕普通场景就让我意乱,若是更逼真一些岂不是要陷入幻境难以自拔。”杨玄心中暗暗反思,定住心神,穿墙进入了下一间厢房之中。

    依旧没找到杨默的住处,只能继续穿行。

    杨靖既然在雇凶杀人,那也就应该会随行压解,按照两人之间的深刻入骨的仇怨,不亲眼看到对方的死亡,实在是一件非常遗憾的事情,如果杨玄所料不错,杨靖此时正在西菜市口埋伏着。

    所以杨玄如今的目标仅仅只是杨默,虽然这个纨绔少爷如今对他已经没多大威胁可言。

    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原因,只是想这么做而已。

    他倒不太着急,一间厢房一间厢房的找着,突然觉得周身一暖,四周景致突然变得雍容起来。这间厢房之中摆放的都是jīng致的黄huā梨木家具,桌案上的蓥金铜炉之中熏着香料,都是上好的金线檀香,有温养神hún的效用,便是普通人长时间闻着,也有缓解疲劳,凝心定神的效果。

    “到底是财大气粗,这一块碳比一块银子还要贵些。”杨玄啧啧叹道,穿过屏风进入内堂。

    在那朦朦胧胧的纱帐之中,杨默身上只盖着一个薄薄的绸缎褥子,自上次清明会试中被杨玄一掌打下擂台,断了几根肋骨,又让杨旭下毒折磨几番,原本还算俊俏的脸庞如今已经变得人模鬼样,两颊消瘦深可见骨,眼眶深陷使得整个额头看起来有些突出,皮肤颜sè更如被油沁过的白纸,没有一点血气。

    都成这幅模样了,杨默竟然还是不忘正事,身旁的被窝里蜷缩着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lù着两抹香肩在被单外面,面sè还有些cháo红,如今是肯定是一丝不挂的,不难想象被子下面那副香艳旖旎的场景。

    杨玄经过方才一番反思,已有觉悟,如今对此也能做到不为所动了。

    神hún穿过纱帐,念头之中孕育出无数恐怖场景,如cháo水般涌进了杨默的脑海之中,沉睡中的杨默身子突然一僵,先前做着的美梦顿时被永无休止的噩梦所取代,嘴角那一抹残忍的颜sè慢慢消失,嘴chún有气无力的张开,就像快要窒息的鱼,然后慢慢变成了定格,除了呼吸尚存,他整个人再没有一点生机。

    杨玄神hún飘然离去,杨默虽然没死,意识却已经被杨玄用幻境之术硬生生的绞成了一团混乱。

    从今往后,杨默除了呼吸排泄这种身体的本能看,便不会在做任何事情。

    杀了他,只会让杨靖痛苦一时,而且会留下把柄,如此让他变成了活死人,绝对比杀了他更让杨靖难以接受,而且会在今后的rì子中,更可以拖住杨靖的jīng力,也不会惹来太多麻鼻。

    做完这一切,杨玄心中念头顿时通畅了许多。

    方才施展幻境之术足有半刻钟之久,如今却没有丝毫的疲惫。

    人的心思与神hún息息相关,心思不顺畅,神hún就会陷入心障之中,而想做什么放开顾忌去做,心思自然就舒畅了,神hún也就得以自在,这比苦读几十遍佛经的效果还要好。至于自己所做的一切到底是对是错也不要按照世俗的眼光去判定,这样只会陷入更深的心障之中,心中之道便是正道。

    这便是杨玄上次夜里所悟出的一个道理,如今也慢慢与他行为准则合二为一。

    当然这个说法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活着。如果你都死了,那你心中的道理自然也就会被别人斥做邪魔外道,这就好像历史一样,流传于世的史书总是由胜利者决定的。

    神hún归窍入体,杨玄从地上站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神sè轻松自如,对于刚才所做之事没有丝毫的心理负担,如果换做杨靖,这种情况之下肯定会比自己更加狠辣绝情。!。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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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屠介绍:
于我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之时。亡者之头颅化作周天星辰,如恒河所有沙数。过去未来之中再无苦难。杀戮的罪业终会被时间所和解,因为在这个因果轮回不可逆转的世界里,一切都被预先的谅解了,一切也就被卑鄙的许可了。(这是一个屠夫戴着神佛面具的故事……)阿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阿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阿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