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节:杀人不要想太多
依照记忆,方源带着贾金生,再次来到那处山壁石缝。
两人进了石缝,道路越来越窄,视野中一片黑暗,贾金生越走越惊疑,毕竟人生地不熟的。
终于,他按捺不住:“我有一个疑问,贾富那厮向来以诚信示人,和善亲切,有信誉。而我则是坑蒙拐骗,强买强卖。你为什么选我做这笔买卖,而不选他呢?”
石缝中传来方源的回答:“因为他修为太高了,若是看到了影壁,他可以选择和我交易,也可以选择放弃交易,将影壁送交给古月族长。我不喜欢把主动权交到别人的手上。况且,我从不相信什么诚信。所谓的信誉,都是狗屁,不过是利益小,打动不了内心罢了。”
更主要的原因,则是贾金生地位特殊,修为薄弱,更方便cāo纵摆布。不过这点,方源自然是不会明说的。
“呵呵。”贾金生干笑了两声,怀疑顿时释去大半,“你最后一句话深得我心。”
两人终于挤进山体中的秘洞当中。
贾金生在第一时间,就看到了那影壁,不由地开怀大笑起来:“哈哈,我赌对了,你没有骗我!”
方源站在他的身后,轻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贾金生看着影壁,山壁上画面不断变化,重现了当年花酒行者和四代族长的恩恩怨怨。
他看了一遍之后,收回目光,侧身看向方源,挪揄道:“看来你们那个四代祖先,也不怎么样嘛。”
方源便道:“这也没有什么。古月一族需要一个英雄,所以四代就成了英雄。不久之后,白家寨需要一个卑劣小人,四代就会成为一个卑劣小人。英雄、小人不过都是他人的看法罢了。”
“这话说得妙极了。”贾金生一边抚掌大笑,一边环视这秘洞。
他的目光在花酒行者的枯骨上,停顿了一下,说道:“可惜了一个五转强者。老弟,你应该从他身上捞到了不少的好处吧?”
一位五转蛊师的遗产,自然非同小可。贾金生一想到这里,不由地心动了,忍不住就向方源刺探情况。
方源摇摇头:“都过去了这么久,很多蛊都死了,我只得了一只酒虫。”
贾金生却不信:“老弟,你不要骗我啦。这笔生意只要做成,我们都是同谋,我不会泄露出去的。你实话告诉我,究竟得了多少好处?”
方源冷笑一声,懒得回他,没有再解释。
贾金生的这个反应,方源早就料到了。这也是他选择贾金生,而非贾富的原因。
贾金生仍自顾自地继续道:“别的不说,我知道花酒行者手中有一头著名的千里地狼蛛。这可是五转坐骑蛊虫,体型庞大,极为擅长钻土地遁。花酒行者是魔道中人,能纵横潇洒,就是靠着这头千里地狼蛛,使得他屡屡从正道人士的包围网中地遁逃走。”
“哦,有这回事?”方源微微皱起眉头。花酒行者的情报,他还真没听说过多少。
贾金生得意洋洋:“我去年来到你们山寨,听了这个传说,感觉很有意思,特意回家打听了一下。千里地狼蛛和花酒行者几乎形影不离,以我看,这山中秘洞就是千里地狼蛛开辟出来的。否则青茅山都是厚重粘绵的青土,怎么可能自然形成这种秘洞?老弟,你不要再遮掩了。花酒行者死在这里,肯定就有他的千里地狼蛛!”
方源眉头皱得更深,他隐隐感到一种不妥,目光幽幽地道:“不错,这里又没有其他洞口出去。千里地狼蛛体型庞大,若走我们进来的那个石缝,根本挤不出去。不过,也有可能,这头千里地狼蛛事先就被四代算计困杀了。你看那影壁中,花酒行者在激斗中,一直都没有召唤出千里地狼蛛。”
“那这事就更蹊跷了。这秘洞不可能自然形成,定是花酒行者临时开辟出来的。没有千里地狼蛛,难道他有其他别的手段?”贾金生十分怀疑地看着方源。
方源的眉头几乎拧成了一个疙瘩,他感到越来越不妥。刚刚从贾金生那里得到的新情报,让他隐约发现:似乎有什么关节他漏掉了。
他不禁陷入了沉思。
贾金生也在思考,影壁已经满足不了他的胃口了。当他确信这件事情是真实的之后,他极想从方源的身上,挖出花酒行者的遗藏。
两人谁也没有想到,就在这个时候,异变忽然发生!
那原先一直循环往复的影壁,在陡然间,画面一闪。
一位身受重伤,面sè极其惨白的光头蛊师,取代了原先的影像,出现在影壁上。
他无力地瘫倒在地上,背靠着山壁。他的胸膛,四肢都布满深深的伤口,但诡异的是,这些伤口皮肉外翻,却不流血。好像他全身的血液都已经被抽光了一样。
“我就是花酒行者。”光头蛊师嘿嘿一笑,脸sè狰狞可怖,“后来人,不管你是谁,能让我这影壁不断回放近百天,足以证明你对古月一族没有好感。很好,你就是我的继承者了!!我的遗产都留给你,但是有一个条件,你必须给我覆灭古月一族,屠灭山寨,鸡犬不留!”
贾金生呆立在原地,满脸的震惊。
“五转强者花酒行者的传承!”
他惊呆了,一时间脑袋里嗡嗡作响,思绪翻滚。
“天呐!五转强者,这是什么概念?三转就是家老,四转就能成一寨之主。而五转蛊师,就是山主,能雄霸一山,作威作福!想不到这个小小的地方,居然有五转蛊师的力量传承。”
“等一等,花酒行者是魔道中人,我若继承他的力量,是不是有些不妥?不,力量无关善恶正邪。花酒行者要继承人屠灭古月一族,难道我会照办不误吗?他已经死了,我只要继承他的遗产,不管这些就可以了。”
“这可是天大的机缘啊。我虽然只有丁等资质,但是继承了花酒行者的遗藏,说不定就能改变自己的资质。那些提升资质的罕见蛊虫,说不定这遗藏中就有呢。我继承了这笔财富,成为四转、五转的蛊师,就能和贾富相抗衡了!”
“等一等!我差点忘了,还有一个外人呢。怎么办?”
“难道要让我和他平分了这遗产?不,杀了他!只有杀了他,才能保住这个秘密。对,先稳住他,就说平分这遗藏诓骗他,让他去了戒备之心,然后我再突袭施展杀手,他把杀死在这里。这地方隐秘,真是好啊,就算杀了他,也是人不知鬼不觉。”
虽然想了这么多,但时间不过只是短短的一瞬间。
主意打定,贾金生双眼眯起来,脸上浮现出虚假的笑容。
他慢慢转过身,面向方源,刚要开口,就看到两片幽蓝的月刃直朝自己shè来!
他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大小,距离太短,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你……”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月刃准确地命中他的脖颈。霎时间,他的头颅冲天而起,鲜血如泉喷涌而出。
停顿了一两秒,他的身躯才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滚烫的鲜血喷洒在山壁上,将枯萎死去的藤蔓染红一片。
“杀人就杀人,还想那么多。”方源淡淡地看了地上的尸体一眼,旋即目光就转到那面影壁上。
“想不到,居然还有这样的转折。真是有趣。”他口中喃喃,双眸闪着幽幽的光。
第四十七节:贾金生,其实我不想杀你的
雨哗哗地下着。
天空中乌云盖顶,远方的群山绵延,融成一团墨sè。
雨帘将天地交织在一起。
咔嚓!
天空骤然一亮,一道闪电如银蛇划破天空,又骤然消失不见。
要到夏天了,这番chūn末的大雨也似乎带上了一丝夏天的热烈。
青茅山上,大片大片的碧sè矛竹高昂挺立,对抗着风雨,竹身仍旧笔直如枪,竹尖直指苍穹。
古月山寨中,无数的高脚吊楼鳞次栉比,埋着头忍受着大雨的洗刷。山寨外,商队已经重新启程。
“雨大了,注意路面。”
“别掉队,蛊师牵引好蛊虫,尤其是肥甲虫,别卡在山道上了!”
“你们这些凡人武者,都被把招子放亮点,照看好货物。丢了一件,就找你们算账!”
商队中不断有此起彼伏的吆喝声。
在古月山寨中停留了三天,这只商队就离开此地,顺着青茅山的山道,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大雨冲刷着天地,山寨周遭的道路上都铺着鹅卵石,这还好些。但是出了五百米之外,就是一片泥泞狭窄的山道。
骄傲的驼鸡,此时把头垂下,鲜艳的彩羽被雨水打湿,粘连成一片片,成了名符其实的落汤鸡。
肥甲虫扭动着肥大的身躯,前进的十分缓慢。雨水打在它的黑sè皮甲上,形成股股水流,滑落到两边地上。
毛茸茸的山地大蜘蛛,也被淋湿了,青黑sè的毛都黏在了一起。
倒是那些蟾蛊欢快地大叫着,驮着货物和蛊师,在山上蹦跳着前进。
还有翼蛇,已经收起了双翼。粗大的蛇身快活地在泥水中穿梭行走。
为了保护货物,避免被雨水淋湿,蛊师们此时亦各显神通。
在几头身躯庞大臃肿的肥甲虫的身上,都有蛊师站立在中端。他们双手高举,距离手掌一寸的高度,各悬空漂浮着一只一气金光虫。
青铜真元如水汽升腾,灌注到一气金光虫的体内。蛊虫全身都闪着如金豆般的光,以此圆心,撑起一个庞大的淡金sè气罩。
半球形的气罩笼罩范围颇大,将一头肥甲虫完全遮盖外,还有绰绰有余的空间。
而雨滴砸在气罩上,就都被弹开来,好像是打在了雨伞上。
不过这种一气金光虫,持续消耗真元,时间一长,一转的蛊师就受不了了。
果然不一会儿,就有一位蛊师喊道:“不行了,我真元快耗尽了。谁来接替我?”
“我来!”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有一名蛊师赶了过来,接替了他的位置。
一些拉着板车,或驾驭山地大蜘蛛的蛊师,则催动了体内的青丝蛊。
在青丝蛊的力量下,蛊师的头发疯长起来。
一个正常人的头发,至少有十万根。十万根的发丝,根根都伸长成五六米。它们相互纠缠交织在一起,将蛊师的身躯,还有屁股下的坐骑蛊都包裹住,形成一件临时的密不透水的黑发蓑衣。
青丝蛊,是一转蛊虫,常被蛊师用来防御打击。它使用起来,一次xìng消耗三成的青铜真元,不像一气金光虫那样需要持续的真元输出。
这青丝蛊若是和一转的黒豕蛊合并jīng炼,就会晋升成二转的黑鬃蛊。
黑鬃蛊催动起来,就不仅仅只是头发,全身的汗毛都能变得又黑又粗,在几个呼吸之内,在蛊师的身上生长成一片黑鬃护甲。
黑鬃蛊若继续晋升,就能成为三转蛊虫中大名鼎鼎的钢鬃蛊。
除了一气金光虫、青丝蛊之外,商队中的许多蛊师选择了水蛛蛊。可以看到,这些蛊师的身上,都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淡蓝sè水衣。
水衣表面,水流不断地汩汩流转。雨滴打在水衣上,立即就和水衣融为一体。
蛊师不断淋雨,身上的水衣越变越厚。每隔一段时间,蛊师就要催动水蛛蛊,将水衣中多余的水分排出去。这个时候,厚厚的水衣,就会削减成原来的薄薄一层。
至于那些凡人武者,都在泥泞的道路上来回奔波着,照看着货物。他们大多数都穿着蓑衣,但忙乱中蓑衣避雨的效果很是有限,他们都被雨水淋透了。
“这鬼天气!”武者们都在心中狠狠地咒骂着。
雨天,山路更加难走。
在这样的天气中,武者哪怕再强健,终究还是凡人之躯。浑身都被淋湿,又过度劳累的话,极容易就感染风寒,大病一场都是轻的,说不定就染上了后遗症,甚至病重的,会直接被蛊师抛弃在路途中。
若是在山道中遇到坍塌滑坡,或者是遭遇野兽、蛊虫的侵袭,更有可能直接丢掉xìng命。
商队虽然规模庞大,有许多的蛊师。但是每次行商,都会有大量的减员。凡人武者死的最多,蛊师也会有伤亡。
若是商队不幸遇到一股大型兽群迁徙,全军覆没也有可能。
事实上,除了这些天灾,还有**。
沿途的山寨,未必都欢迎商队的到来。有一些山寨,就喜欢打劫外来人。
“走了,来年再见!”一些蛊师坐在蛊虫身上,侧过身子,向古月山寨挥手告别。
山寨外的大门口,不少人聚集在一起,目送着商队离开。
“来年一定要再来哦。”小孩子们依依不舍地大喊着。
大人们的目光则复杂了许多。
“前途未卜,世道艰难。明年能来山寨的,不知还能剩下多少的熟面孔?”
“不管是行商,还是生活在寨子里,讨个生活都是不易啊。”
商队越行越远,众人也渐渐散去。
欢快热闹的集市氛围,也随之消失无踪。原先搭建着帐篷,摆着地摊的地方,留下了一大片的狼藉。
草皮被络绎不绝的人群,踩踏出草根和泥土。雨水打在上面,立刻形成泥泞,还有无数坑坑洼洼的浑浊积水。
此外,还有不少的生活垃圾残留了下来。
方源独自一人,站在僻静的山坡上,遥遥远望着商队。
商队就像一只肥胖的彩sè花蟒,在灰sè的大雨下,沿着狭窄的山道,缓缓钻入茂密的山林。
“真是天公作美啊……”方源轻叹一声。
他撑着一把黄油纸伞,在雨中静静地立着。
他身上穿着最普通的麻布衣衫,身型瘦削,皮肤带着十五岁少年的那种苍白,一头干净利落的黑sè短发。末端的发梢随着风在伞下微微颤动。
别人诅咒这种鬼天气,他却感叹这雨下的及时。
他在昨晚杀了贾金生,处理了现场,但是事发突然,总有些不妥当的地方。尤其是血腥气味,因为秘洞不通风,并不容易驱除。
这大雨一下,冲刷天地,洗净空气,大大减弱了依靠气味的侦测手段。石缝那边必定又有小瀑布垂落下来,新鲜的水汽稀释之后,短时间内几乎就不可能暴露。
当然,时间一长,暴露的可能就越大。
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各种各样的奇妙蛊虫,侦察手段丰富多彩,就算是方源,也只是知道其中的一部分罢了。
雨水打在黄油伞面之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然后顺着伞骨,一股股水流垂落而下,又打在方源脚下的青石上,啪啪的,溅起一朵朵的水花。
看着商队转过拐角,完全钻入茂密的山林当中,方源却没有一丝喜sè,反而眼光有些凝重。
“贾金生修为虽然薄弱,资质低下,但是地位特殊。商队中每个人均忙得焦头烂额,因此短时间之内没有察觉到他的失踪。但是过不了多久,必定就有人发觉。到那时,贾富必回来调查,真正的挑战才会到来。”
“贾家家主刻意安排贾金生和贾富共领商队,此举大有深意。论修为,贾金生对贾富有天壤之别。论心智,前者更是被甩出了几条大街。贾家家主如此安排,是就是要让贾金生遭受打击,让他认清楚现实,今后安安分分过rì子。同时也在考验贾富的心xìng,若是打击太过,连自己兄弟都不容,怎么可能把贾家族长之位给他呢?”
“贾金生从未真正了解过其父的用心良苦。他虽然有些才智,可惜只练了一张外皮,真是可惜啊。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个棋子。”
方源在心中暗暗感叹。凭借五百年的经历,他早已看破了表象,觉察出这事深层的本质。
当他在昨晚的那场纠纷中,看出了贾金生和贾富的复杂关系时,当场他的心中就产生了一个模糊的计划。
在他这个计划中,贾金生是个很合适的棋子。他修为薄弱,地位很高,虽然有些小聪明,但是阅历太浅了,完全能掌握在手中。
这个棋子,一旦掌控住,将很有用处。
一来,在他身上就能建立起一个稳定的销赃渠道,为将来杀人夺宝做准备。
二来,方源隐居幕后,利用他和影壁,挑拨青茅山上三大山寨的矛盾,引发内战,自己渔翁得利。
三来,依靠他,来打入贾家内部。未来贾家家产纠纷,引发的斗蛊大会,是一个重大事件。好处多多,方源完全可以在其中,谋求到最大利益。
“我现在的修为太低下了,做起事情来束手束脚。若是有个棋子为我所用,就可以干一些我不能出面的事情。不仅方便,而且风险大大的降低。若是将来暴露了,直接抛弃这棋子,自身仍旧逍遥。”
“周围的人都是知根知底,忠于家族,不好cāo纵。唯有像贾金生这样的外人,才能更方便破局。可惜了,没有料到花酒行者居然留下了力量传承。”
花酒行者是五转蛊师,他的遗产自然比贾金生这个棋子更加珍贵。
当然,若是两者兼得,自然是最好。但是面对这样的重宝,贾金生已经不受控制了,所以只能舍弃掉。
“世间不如意之事,十之仈jiǔ啊。”方源摇头叹息。
花酒行者的传承出现,打破了方源的原计划。而影壁异变之后,先前的画面统统消失,只出现了一行血字,提示方源打破影壁,会出现一个洞口。沿着洞口走下去,就能得到力量的传承。
血字只出现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就消失不见。影壁也还原成了最普通的山壁。
方源昨天一夜都忙着处理杀人现场,根本就没有时间打破影壁。
“仓促之间杀了贾金生,这件事后遗症颇多,只是暂时没有显露出来罢了。我虽然成功毁尸灭迹,但必定还有一番大麻烦。这样一来,暴露酒虫的方式,就要修改了。还有石缝秘洞暂时也不能去。近期都要缩在山寨之中,防备不久后的调查。”
方源转过身,撑着伞,在雨中向山寨走去。
“不过这样也好。最近这段时间,我大量消耗元石,jīng炼出中阶真元。利用中阶真元,温养空窍,近期就能突破到中阶。到了中阶,我的实力就能增长一倍。到时候继承花酒行者的传承,也会更有把握。”
魔道中人的传承,可不像正道人士那么温和,通常都会有惊险的考验。若是考验不通过,往往付出的就是生命的代价。
“世事难料,不过也正是如此,才显得有趣啊。”方源嘴角勾勒出一丝冷笑。
大雨下的青山,延绵不绝,泛着灰sè的绿,显得压抑而又沉重。
一阵风吹来,雨点倾斜,打在方源的肩头,一阵寒意袭来。
他又想到了贾金生。
心中一叹:“贾金生,其实我……不想杀你的。”
可惜了一个好棋子。
(ps:立马就三江第一了,我魔道不衰!这章将近四千字,奉献给大家。不过接下来还有七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魔道志士们,咱们不能懈怠,被赶超就太丢脸鸟……)
第四十八节:有些可爱
这场大雨连下了四天,这才停息。
太阳高高地升上天空,掀开这雨帘,仿佛在为夏季揭幕。
夏天的气息,已经若有若无地传来。
天气变得越加晴朗,一扫chūn天的缠绵悱恻的气息,温度也渐渐升高。
chūn夜中,活跃的龙丸蛐蛐退场了,它们潜伏到地底深处进行产卵。青茅山上特有的青矛竹,则开始疯长,几乎每天都有明显的增高。
草木树叶开始由翠绿sè,往深绿sè转变。青山绵延,看起来更加郁郁葱葱。
万里晴空,蓝如水晶。
啪啪啪。
学堂的演武场中,传来一阵拳脚交击的声音。
交手了十几招后,古月漠北被方源一脚踢中腹部,踉跄着倒退五六步,正好退出了地上画着的圆圈。
拳脚教头站在场下,一直在主持着场面。看到此景,立即宣布:“古月漠北被击出场外,古月方源连胜三十三场!”
“哼,这次又输给你了。”古月漠北咬咬牙,双眼紧紧地盯着方源,“不过你不要嚣张。终有一天,我会打败你的。而我已经感觉到,这天已经越来越近了!”
方源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垂下眼皮:“刚刚那一脚,已经把你踢出了内出血。你还是先把伤治好再说罢。”
“这点小伤算什么?”古月漠北刚反驳了半句,忽然面sè一变,喉咙不禁一滚,呕出一口鲜血。
他面sè陡白,这还是他首次受到这样的伤!他的双眼中不必避免地流露出惊恐之sè。
拳脚教头连忙走了过来,安慰道:“不要紧,这点伤势经过治疗,静静地修养几天就好了。只是这几天要暂停练拳,不能再剧烈活动。”
话音刚落,两位待在场外的治疗蛊师,就赶了过来,小心翼翼地将古月漠北搀扶了出去。
古月漠尘不敢再说话,他深深地看了方源一眼,目光中充满了恼怒、愤恨、遗憾,以及不甘心。
“漠北虽然拳脚功夫很好,但还是打不过方源啊。”
“方源太厉害了,根本就没有人能打得过他!”
“漠北居然被打得吐血,真是可怕呀。我可不想跟这个家伙打。”
“唉,可是教头说了,今天是实战练习,打擂台!每个人都必须上去打一遍的。”
学员们站在场外,有的看着方源流露出惊惧之sè,有的唉声叹气,有的脸sè苍白,有的提心吊胆。
这其中,还有一些人都受了伤。有的捂住鼻青脸肿的脸面,有些摁住胳膊,嘴里倒抽着冷气。还有些直接躺在地上,揉捏着大腿。
“下一位!”迟迟没有人再上去,教头喊叫一声。
但是没人应答,平rì里有勇气挑战方源的,只有古月漠北、古月赤城,还有古月方正三人。但是这三人,都已经被打了下去。
学员们一片寂静,有些人甚至微微地向后退缩。
教头看着学员们胆怯畏缩的表情,眉头紧紧皱起来。
他不由地想起学堂家老关照他的话:“这些天,方源的风头太盛了,必须压一压。其他所有的学员都被他压得抬不起头来,长久下去,他们心中的勇气也会被磨灭。我们学堂培养的是敢于对抗强敌的虎狼,而不是怯战的羔羊。”
“你们都怎么了?方源再强,也只是十五岁,是你们的同龄人!他和你们一样的岁数,和你们吃着一样的饭菜,喝着一样的水。他没有长三头六臂,他又不是怪物!拿起你们的勇气来,让我看看你们心中埋藏着的古月一族的骄傲!”教头咆哮着,极力鼓动场下的学员。
“但是他真的太强了,我们根本就打不过他啊。”
“和他交手的同窗,都好惨的。漠北甚至还被打得吐血了。”
“方源出手越来越重了,教头,我们不敢跟他对打啊。”
学员们小声地,懦弱地反驳道。
教头气得差点跺脚。这帮无知的小儿!
他在场下看得很清楚,方源三十三场车轮战打下来,一点都没有得到休息。虽然方源一直在调整着呼吸,但是体力已经所剩无几了。
方源下手越来越重,这更说明:他再也不像先前那样的得心应手,他对场面已经逐渐失去了掌控。
若再加一把劲,就能逼他露出疲态。再上几个人,就能将他当场击倒!
一旦击倒了方源,他的威慑力就会暴降,学员们的勇气就会被激发出来,打压方源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但是现在,学员们都被方源撑起来的虎皮给唬住了。
有时候,击败自己的,不是强敌,而是自己的心。
教头心中焦急,又继续鼓动。
但他这个人并不善言辞,先前说的也是这番话,引发了少年们的热血,激出了一些挑战者。但是现在这话说得太多遍了,少年们都听得麻木了。
方源环抱双臂,冷眼旁观这一切。他虽然站在场地最zhōng yāng,但是此时却像是一个毫不相干的外人。
教头鼓动了半天,学员们仍旧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动弹。
拳脚教头不禁既气愤又无奈。他转身面对方源,不满地喝斥道:“方源,你也有错。你出手越来越狠辣了,同窗之间切磋,应该温和友爱一些,怎么下得了如此重手呢?接下来,你要多注意一些,小心出手。若再把同窗打得吐血,我就判定你输,让你下场!”
“教头,你错了。”
方源冷哼一声,目光毫不示弱,对上拳脚教头,“切磋打斗,自然要全力以赴,否则怎么能起到锻炼的作用呢?难道将来作战的时候,我们也能要求敌人温和友爱么?”
拳脚教头大怒:“哼,你出手歹毒,伤害同窗,还敢强词夺理!”
“教头,你又错了。”
方源冷笑着:“是你安排了这场切磋,又将头名奖励拔高到二十块元石的地步。没有你的鼓动,这些人能受伤吗?”
“混蛋!”拳脚教头并不善言辞,指着方源,咆哮起来,“你还想不想要头名奖励了?你再狡辩的话,即便得了第一,我也会判你输!你如此不团结友爱,又擅自顶撞师长,怎么能有资格得到二十块元石奖励!”
方源哈哈一笑:“不过一场输赢,二十块元石而已,你以为我稀罕?”
说着,转身就走,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走出了zhōng yāng的场地。
虽然影壁没有卖出去,但是方源手中却有数百多块元石。况且他此次上场,也不是为了元石而来。
“你!”看到方源真的走下台,教头不禁当场瞠目,流露出吃惊和迷茫的神sè。
十五岁的少年,不应该都是血气方刚,好斗争勇的么?
方源有如此战斗才情,xìng情更应该如此才对啊。怎么就直接退场了呢?
而且,这方源没有资助,元石应该很吃紧才对。怎么这二十块元石,都吸引不了他?
一时间,拳脚教头愣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方源不入瓮,直接就下了场。
教头忽然发现:还真拿方源没有办法。以他身份,总不能明目张胆的找茬,强逼方源上场吧?
周围的学员纷纷后退,跟方源保持距离。方源站在场下,身边没有一人。以他为圆心,周围五步之间,呈现出一片圆形的空白地带。
可惜。
若是他们站在方源的身边,就会听到方源尽全力压制的喘息声。
“体力不够用了。”方源在心中叹息。表面上他一副jīng力充沛的样子,其实在衣服覆盖下的身躯,都在微微颤抖。
他的身体到底只是十五岁,又没有相关蛊虫的辅助。连续对战三十三场,已经接近了极限。
虽然有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但是这段时间内,其他少年们的拳脚功夫,都有很大进步。从他们身上,方源已经感到了一股越来越强的压迫力。
这种压力直接体现在方源的出手。他出手越来越重,渐渐收不住手了。以前比斗,学员们太弱,因此他得心应手,少年们顶多也只是跌打损伤。但是现在,他对场面的掌控程度越来越弱,必须下重手,才能稳住场面。
“经验到底不是万能的。任何思想中的力量,都需要物质的基础,才有发挥的介质。”方源眯着眼睛。其实拳脚教头的心思,他早就看破了。
他并不意外,亦早就料到,会有来自学堂方面的打压。
自从他杀了高碗之后,敢向他挑战的人,就越来越少。勒索的时候,更多的人,都迫于他的威压,不敢反抗,乖乖地贡献了元石。
长期以往下去,方源不可战胜的形象,就会确立。给其他少年心中留下yīn影,让他们从最初就对自己的拳脚功夫不自信。这是学堂家老绝不想看到的事情。他需要方源来促进学员们进步,但他不想方源彻底磨灭了学员们的战斗激情。
他想看到方源的失败。
方源一旦失败,他在前期树立起来的不可战胜的形象,就崩塌毁灭了。
与此同时,就唤醒了其他学员们的战斗激情。并且挫折之后,更能塑造他们百折不饶的战斗意志。
但是对方源来讲,他需要这样的威慑,才能让勒索元石的行动更方便。
若是他败了,少年们意识到他的虚弱,就会群起而攻。方源虽然手头上元石颇多,但是抢劫勒索,是他元石的主要来源。失去了这个源头,他就会成为无源之水。
所以方源上场,连战三十三场。真正的目的,并不是那二十块元石的奖励,而是维持威慑力。
若一开始就避战,只会让人看出他的虚弱。但若是一直战下去,恐怕就露馅了。
“都愣着干什么,还有谁没上擂台的,继续上。第一名可是二十块元石的奖励,你们不想要了?”拳脚教头楞了半晌,这才大吼出声。
剩下的学员们顿时踊跃起来。
方源已经下了场,他们的心中就像搬开了一块无形的巨石。
“我上!”
“我来!”
两个少年争先恐后,跳入场地,砰砰砰地交上了手。
“唉,早知道如此,我也等等,不用急着上场,也不至于被方源轰下台来。”
“真是可惜,没想到方源下场了。”
“他真敢啊,你们看连教头都拿他没办法。”
……
教头听到身后的窃窃私语,顿时感到自己的威信在不断下降。他心中烦躁得很,真想狠狠地惩治方源一番。但方源根本就没有犯错,主动下场是被允许的行为。
教头郁闷又无奈,最终他看向方源,狠狠地瞪了后者一眼。
方源的嘴角微微翘起一个角度,心想:“如此粗浅手段,这个教头还真有些可爱。”
(ps:三江票每天下午14点,就可以领。本书每天14点第二更,一般大家看完第二更,就可以领票投了。三江票只有一天的有效期,到了明天14点,就得再领了。)
第四十九节:不愁方源脱离掌控
一对深沉的目光,遥遥地注视着演武场。
学堂家老站在三楼的窗口,将演武场中发生的一切,都看在眼中。
他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方源主动下场的一瞬间,他的心中也是不由地诧异了一下。他也没有料到方源会这么干。
“这个小子,有些滑溜啊。本身jīng通学堂规定,平时又没有犯错。课上虽然常常睡觉,但是一旦被提问,回答总是面面俱到,让人挑不出错误来。想抓住他的把柄,把他的气势压下去,真是有点难办。”
不由地,学堂家老心中就对方源,产生了一股淡淡的厌恶。
作为师长,自然是喜欢听话乖巧,又聪明的学子。讨厌那种不守规矩,调皮捣蛋的坏孩子。
但学堂家老执掌学堂多年,经验丰富至极,看到无数的学员。其中有乖巧得不得了,唯命是从的。也有一天到晚单闯祸,总是违反纪律的。
他早已经做到心如止水,一视同仁。并且同时,他将“为人师表,有教无类”八字,刻在自己书桌的右手边角,作为座右铭。
他从未对一个学生,产生如此的厌恶。
觉察到心中的这股厌恶之情,学堂家老也有一些吃惊。
在往届,哪怕是最调皮的学子,他都能宽怀容忍,怎么面对方源,却失去了这份平常心?
他仔细品味,反思了片刻,终于发现原因。
方源这个小子,骨子里藏着一种傲慢!
似乎是从根本上,他就不把师长放在眼里。刚刚拳脚教头的话,他不但不听,还公然反驳。
其实当众反驳师长的现象,往届也常常发生。但是那些孩子,总是有激动的情绪。不是逆反心理,就是愤怒,桀骜等等。
学堂家老清楚得很,情绪越激动的少年,就意味着他们心中越恐惧。
但是方源没有。
他心中没有一丁点的恐惧,似乎已经看透了学堂的把戏。
他一脸的冷漠,就算是下了场,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丝毫的变化。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是的,他把违抗师长的事情,当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简而言之——
他不怕。
就是这点,让学堂家老都感到了不爽,产生了厌恶之情!
学堂家老可以容忍比方源更刺头,更调皮十倍的少年,那是因为这些学子,都知道怕,都是被激动的情绪支配着。
只要怕,只要冲动,就容易cāo纵,不会脱离掌控。
但是方源不是。
他冷静,不动声sè,不把师长放在眼中。
他不敬畏!
不对家族产生敬畏的人,就算是培养出来,怎么能够为家族所用?
“这样的人,一旦出现,就得镇压,必须镇压!否则,他的存在,就会给其他学员的心中埋下反抗的种子。时间一长,感染了其他人,都不敬畏师长。作为学堂,还怎么管理学员呢?”
学堂家老双眼眯起来,在心中下定了决心。
但他很快,脸上又浮现出一股愁容。
怎么镇压方源呢?
方源没有犯错,找不到一丁点的把柄啊。
方源的滑溜,让他有一种无从下手的无奈感觉。他从未遇到这样的一个学生,对学堂的各项规定,都如此熟悉通晓。
作为学堂家老,向来都以公平公正的面目示人。总不能像个地痞流氓,故意在方源这个少年的身上找茬。
他本来寄希望于拳脚教头,但他现在深深的失望了。
“看起来,要压住方源的风头,只有等到其他学员率先晋升到一转中阶了。”
蛊师要晋升,最大的影响因素就是资质。
学堂家老凭借着丰富的经验,心中早已估算过:真正有希望率先晋升的,只有古月方正、赤城还有漠北这三人。
他们一个是甲等,两个是乙等,身后有长辈的资助,不缺元石。不管哪一个,都有可能成为本届的第一个一转中阶。
“古月方正、赤城还有漠北这三人,才是此届的希望种子啊。”学堂家老望着演武场,感叹一声。
以他老辣的眼光,已经发现:在演武场上,学员们看似随意地站立着,实际上已经隐隐化为了三个圈子。
一个圈子里,古月赤城正捂着肩膀,周围有一群同龄人簇拥着他。
第二个圈子的中心,是古月方正。族长一系的后辈,都隐隐依附着这个甲等天才。
第三个圈子,则是古月漠北。他已经被治好了内伤,此时站立在场中,脸sè苍白。身边的同窗在向他嘘寒问暖。
“这就是放纵他们争斗的意义啊。”看着这三个圈子,学堂家老满怀欣慰地笑了。
放纵学员争斗,不仅是培养他们的战斗意识,更重要的是提前筛选出领袖人物。
往届的话,必须要到下半年,才能分出小圈子。但是本届,因为方源横空出世,抢劫勒索,导致争斗大大提前。
面对方源,一直敢于正面对抗挑战的,只有方正、漠北以及赤城。
天长rì久,潜移默化之后,其他的少年们就自然而然地以这三人为首了。
只要不出意外,这三个圈子,就是未来的家族高层的格局缩影。
“不过这圈子现在还不稳固,圈子之间的人员还在流通。等他们三人率先晋升中阶,安上班头、副班头的职务,区分出来,有了权势,这就初步巩固了圈子了。”学堂家老心道。
当然,也有人不在这三个圈子里。
只有一个,那就是方源。
依附强者是人的本xìng。事实上,虽然方源勒索众学员,站在了所有人的对立面上。但也不是没有少年,主动想要依附他。
然而这些人,都被方源拒绝了。对他来讲,有用的才是棋子,这些同龄人的利用价值太低了。
这正是学堂家老厌恶方源的另一个原因。方源他太孤僻,不融入这个集体。对于这样的人物,家族对他的掌控力,就没有对其他少年那么多。
学堂家老的目光,再一次投向场中的方源。
方源孤独地站在一处,背负双手,眼皮微合,任凭场上少年们为了争夺奖励,打得一片火热,面sè上都没有丝毫波动。
他的周围是一片空白,没有少年愿意和他站一起。
很明显,他也不想这些人,和他站在一起。
他一个人站着,孤独包裹着他。
他游离在集体之外。
“不过,也不用太过担心。这方源年纪还小,可以慢慢调教。”学堂家老双目jīng光一闪,暗忖着。
“接下来就是设立班头、副班头。一年之后,又要分小组,设立组长,副组长。每个学年,还有各种荣耀和奖励,诸如小红花奖,蓝领巾奖,五好学员奖。他要修行,就需要资源,总得会竞争这些职位和奖励。rì子久了,相处下来,他总会有亲情、友情、爱情的羁绊。不愁他今后脱离家族的掌控。”
这些年,学堂家老也渐渐地看明白了。
新的家族成员一出生,家族就会给他们洗脑。
先是灌输家族至上的价值观。然后给他们普及道德观,让他们意识到亲情、友情、爱情的美好和重要。
还给他们灌注荣誉观,在成长过程中,又不断地利用物质奖励,来吸引他们。利用家族设立的权位,来筛选和招揽最忠心的族人。
别看班头、副班头这些职位太小,一旦成为了,就是纳入了家族的体制。
在这种体制下,耳濡目染。一边是权势的好处、甜头,一边是脱离体制的坏处。一手萝卜,一手大棒,谁能脱离得了?
再桀骜不驯的人,再孤僻的人,也要一步步地同化成家族的一员。没有忠心,也会培养出忠心。没有亲情友情爱情,也会牵扯出来。
这就是体制的威能。
这就是规矩的力量。
这就是家族的生存之道!
第五十节:中阶!
夜幕降临下来。
月亮如一块银盘,出现在云间。稀疏的星辰,点缀在周围。
古月漠北站在院子里,仰首看着月亮,双目炯炯发亮。
“小弟,听说你今天受伤了。”身后忽然传来姐姐古月漠颜的声音。
“姐姐,你是担心我今天被打得吐血,会因此有了yīn影吗?”漠北转身,嘴角一翘。
漠颜看着弟弟笑着,心中顿时舒了一口气。她虽然真的有这份担忧,但是嘴上却道:“哪里有,姐姐我最了解你的。好弟弟,你有百折不挠的斗志,是我们漠家未来的掌权人,怎么可能会被这样的小伤势吓住?”
“呵呵呵,就知道姐姐最疼爱我了。”漠北挠挠头皮,嘻嘻笑着。
“你知道吗,姐姐。”明亮的月光下,这个十五岁的少年双目绽放着明亮的光泽,“虽然我这次又失败了,但是我却在交战中,听到了方源那家伙的急促喘息。以前我都是三两下就被他打趴下,而他总是气定神闲的。他的喘息声,已经透露出他的虚弱。他绝没有大多数人想象的那般强大。总有一天,我会堂堂正正地击败他!”
“好,不愧是我漠之一脉的好男儿!”漠颜朗笑一声,摸摸弟弟的脑袋,脸上露出关切的神情,“不过你受了内伤,最近几天就不要练拳脚了。”
“姐姐,你别这么摸我头,我已经长大了。”漠北摇晃了一下脑袋,用略带不满的语气道,“你说的我都知道。我已经有了计划,正好趁着这些天,来温养空窍四壁,完成从初阶到中阶的晋升。先取得班头的位置,把方源那家伙的风头压下去。让他知道,蛊师修行真正注重的,还是资质!”
“你这么想,姐姐我就放心了。姐姐以前也只是副班头。弟弟你若当了班头,也算是为姐姐弥补了遗憾。”
“姐姐,你就放心吧。班头的位置,我必取之!”
几乎同一时间,在赤家。
密室里,只有一把火炬,插着青石墙壁的凹槽上。
火熊熊地燃烧着,照亮这间不大的密室。
两大当权家老之一的古月赤练,正面对着他的亲孙子古月赤城。两人盘坐在蒲团上,影子投shè在地上,随着火焰的跳动而不断摇曳。
古月赤练伸出大手,用掌心紧贴赤城的小腹部位。一缕缕的白银真元,顺着老人的心念,倒灌进古月赤城的空窍当中。
古月赤城满脸的紧张,心神全部投入到自己的空窍当中,极力压制着自己的元海波动。
这个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对于不同的蛊师来讲,亦绝没有完全相同的真元。
异种真元一旦进入空窍,就会引发空窍中原有真元的自然反抗。
古月赤城若不压制,任由真元反抗的话,必定会引发真元对冲。对冲引发的剧烈波动,会对空窍造成损伤。
空窍元海是蛊师修行的一切根基之地,重中之重。
空窍一旦受伤,轻则修为下降,重则资质降低。一旦空窍完全破碎,蛊师就是直接死亡。
过了好一会儿,古月赤练这才缓缓停下真元的灌注,慢慢地收回手。
古月赤城顿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张的身躯也放松下来:“谢谢爷爷,每隔三天都要给孙儿灌注真元,温养空窍。让您劳累了!”
古月赤练满头的大汗,他叹了一口气,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的资质只有丙等,若单靠你的力量,想要晋升中阶,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这个时间,常常是乙等的两倍,甲等的四倍。这样一来,你就会露馅。所以这个方法虽然凶险,也不得不用了。”
“孙儿明白爷爷的良苦用心。”
“你明白就好。”老人又叹一口气,“此法还有一个很大的后遗症。就是窍壁是被我的白银真元温养的。白银真元虽然效果卓越,但是对你来讲,毕竟是异种真元。今后,就算是窍壁从光膜转变成水膜,但也掺杂了我的气息。异种气息越来越多,空窍就不存,是对你的拔苗助长,会缩小你将来的发展空间。”
古月赤城紧紧地抿着嘴:“爷爷,为了我赤家的将来,孙儿愿意牺牲个人的前景!”
古月赤练顿时老怀大畅,点头抚须道:“你能有这样的心思,很好,很好。不过天机常留一线,你也不是毫无希望。若是将来能寻到净水蛊,就能洗练你的窍壁,将空窍元海中的异种气息都化去,将此等后遗症消除。”
“还有。爷爷已经托关系,让人为你四处寻购酒虫。此虫能在一转境界的修行中,帮助蛊师jīng炼真元,提升一层小境界。如此jīng炼出来的真元,是你的本身真元,而不是异种真元。用来温养空窍的话,没有丝毫的后遗症,亦没有风险,温养的效果更佳!”
古月赤练大喜:“谢谢爷爷!”
“不过,酒虫难寻啊。一转蛊虫当中,酒虫、豕蛊、书虫等等这些,都是最珍稀的蛊。一旦在市面上出现,几乎第一时间就被人购走了。当然,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些蛊虫,传说能改变蛊师的资质。但是爷爷这大半辈子,也只是隐约听见过风声,从未有亲眼见过。”老人语气悠悠。
夜风徐徐,从窗户中吹进了房间。
古月方正趺坐在床榻之上,双目紧闭,两手各握紧一块元石。
青铜元海无风生cháo,一**冲刷着白sè的窍壁。
他有甲等资质,真元海占据整个空窍八成以上。本身真元的恢复速度,整整是方源的两倍!
这种得天独厚的优势,使得他已经接近一转中阶。
呼。
良久之后,古月方正吐出一口浊气,缓缓地睁开双眼。
窗外月明星稀,碧青的竹楼排开而去。
一片安静和祥和。
“修行的时候,时间总是过的非常快。转眼间,就到了深夜。”方正口中翕动,轻声喃喃。他慢慢地松开双手,顿时就有两捧灰白sè的石粉,从手中洒落到床前的地板上。
元石中的天然真元一旦被完全汲取,就会化为一堆石粉。
看着石粉洒落,方正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从怀中掏出钱袋,钱袋早已经干瘪。
打开袋口,看到袋子里只剩下三块元石。
方正每七天都会从学堂领取三块元石的补贴,但是要被方源抢去一块,因此落到他手中的,只有两块。
舅父舅母会给他生活补贴,同样是七天三块元石。
就这些元石,哪里能够用?
方正一心想要超越哥哥方源,因此数次主动找上舅父舅母,求了一些元石。
次数多了,舅母就找他谈心,告诉他现在家境困窘,支出困难,没有闲钱。
方正也就不好意思求了。
“父亲母亲为了我的修行,已经尽了全力来资质我。我不能再为难他们,向他们索要元石了。只剩下三块元石,那我就更得节省着用。每天使用一块。这样就能使用三天。”
“我有一种感觉,三四天之后,我必定能晋升中阶!就是不知道哥哥那里,是什么进度?”想到这里,方正就下意识地望向窗外,看着学堂宿舍的方向。
“我有甲等资质,哥哥只是丙等,他的进展一定没有我快。哥哥此次绝不会是我的对手!哥哥,我要让你知道,甲等资质的厉害!”
想到这里,方正不禁握紧了双拳。
学堂宿舍。
方源的房门,关的紧紧的。
黑暗中,他并没有睡下,而是盘坐在床上。
蛊师的修行,并不能取代睡眠。以往这个时候,方源已经躺下入眠了。
但是今天在刚刚的修行中,他感觉到只差一丝,就能踏入中阶。
“索xìng今晚就不睡了,直接冲刺中阶!”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坚定的光。
随后,他闭上双眼,心神投入到空窍当中。
四成四的青铜元海,都在刚刚,被酒虫jīng炼成苍绿sè的中阶真元。
“起。”方源念头一动,平静的青铜元海顿时荡漾起一**的涟漪。
涟漪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形成一**的浪cháo。
哗哗哗……
浪cháo前仆后继,向四周的窍壁冲撞过去。
就像是撞在了礁石上,大部分的真元碎成了翠绿的浪花,高高飞溅,然后又融入海中。
少部分的真元则消耗掉,化为一丝丝奇妙的无形力量,渗透到白sè的光膜窍壁当中。
“再起。”方源心神鼓动,苍绿的波涛规模越来越大。先前的浪cháo,顶多是狗兔奔逐,现在却像是一支支的马群,朝着空窍光膜撞去。
马如龙,浪飞天!
真元发生剧烈的消耗,水面不断地下降。
哗哗哗!
浪cháo波涛连绵不绝,终于量变引发了质变。
那白sè的光膜忽然一阵颤动,原本柔和的白光,骤然间绽放出咄咄逼人的光亮。
见此情景,方源心中大喜,知道是关键时刻,连忙鼓动真元,继续冲刷不停。
白光越来越亮,光线发生扭曲,纠缠在一起,给人越来越浓稠的感觉。
十几个呼吸的功夫,在光膜之上出现了一条条的光带。光带好似一股股水流不断流转,不断相撞。
在撞击的过程中,它们不断地合并壮大,形成白sè的光流。
终于,光流连成一片,完全覆盖了光膜。
白光黯淡下去,原先空窍周壁的白sè光膜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层球形的白sè水膜。
光膜表面一片光滑,毫无杂质。而水膜明显比光膜更厚,上面波光流转,明灭不定。
真元海面恢复了平静,空窍中还剩下两成海水。
“晋升中阶了!”方源朗声一笑,睁开双眼。
明亮的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钻了进来。
不知不觉,一夜过去,已经是上午了。
第五十一节:倒要看看你怎么解释
(ps:上一节在最后稍作了修改,使剧情更加连贯。大家若觉得突兀,可以先看看上节的最后部分,然后再看这一节。)
……
“方源今天居然没来上课呀。你们看,他的位置一直空着。”
“他胆子怎么这么大!今天早上是学堂家老的课,他居然也敢不来。”
“不妙,家老大人脸sè难看,看来方源要倒霉了。嘻嘻嘻。”
学堂之上,少年们小声地议论着。一些目光不断地扫向方源的空座,还有学堂家老越来越黑的脸。
方源自从抢劫勒索以来,就站在了所有人的对立面上。看他倒霉,是所有学员喜闻乐见的事情。
学堂家老脸sè铁青,一边讲解着温养空窍的窍门,一边暗暗扫视着方源的座位。
他在心中冷笑:“方源啊,方源。昨天还愁着抓不到你的把柄。今天你就主动送上门来。到底是十五岁的少年,我还是高估你了。”
他此时难看的脸sè,大半都是装出来的。目的就是要趁机发难,整治方源,打消掉他越来越张扬的气焰。
不可否认,随着时间的推移,方源的气势越来越盛,压得其他学员都喘不过气来。
一家独大不是学堂家老希望看到的事情,他希望的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景象。
“来人。”学堂家老屈起手指,轻轻地敲敲讲桌。
“大人,属下在。”门外的两个侍卫,当即推门而入。
学堂家老当众冷哼一声:“这个方源太不像话了,居然懒散成这个样子,在我眼皮子底下公然旷课。你们去宿舍把他给我提过来。”
“是,大人。”侍卫转身而去。
看着侍卫们消失在门外,学堂中顿时爆发出一阵嘈杂之音。
无数学员交头接耳。
“方源这下倒霉了。”有人双眼发亮。
“嘿嘿,待会有好戏看了。”有人幸灾乐祸地笑着。
“哥哥,你也太狂妄了。你这是在挑战家老大人的权威啊。不管受到什么惩处,都是你自找的。”古月方正望了望座位,心中也叹息一声。
砰砰砰!
学堂家老一脸冷峻神情,用手连拍三下讲桌:“都安静,学堂上不可喧哗!”
他此时的气场,就像是即将要爆发的火山,令人望而生畏。
顿时,学堂中静得针落可闻。
学员们畏惧地都闭上了嘴,纷纷正襟危坐着。
只是他们表面如此,内心的注意力早已经被此事牵扯过去。
课程继续,少年们都表现得有些心不在焉。
一些座位靠着窗子的学员,还时不时地望向窗外。
时间流逝,过了好一会儿,门口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霎时间,许多学员耳朵动动,数十双眼中陡然绽放出明亮的光彩。
“来了……”学堂家老也听到了脚步声,他不由地眯了眯眼睛。
他已经想好了怎么处置方源。就罚他站在门外三个时辰。
惩罚虽然不重,但却丢脸面。
课上课下,学员们出门进门,不断走动,就会看到罚站的方源。
如此一来,就打破了方源的恐怖形象。当学员们意识到方源也不过如此的时候,方源带给他们的威慑力就会大降,他们心中就会平添一股勇气,激发出争斗之心。
更妙的是,对方源的惩罚来源于学堂。无形当中,又会让学员对学堂更加敬畏。
只有敬畏,才会有遵从。
因此,别看这手段简简单单,其实背地里却大有深意。
脚步声越来越近,终于来人停在了门外。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
“呵呵,我来开门!”最靠近门边坐着的一名学员,自告奋勇地站起来,走出座位,打开了门。
学堂中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无数双眼睛,盯着门扉。
吱呀。
门在那学员的手中,被轻轻地拉开了一条缝隙。
阳光透着缝隙shè进来,开门的那位学员身躯却在这时,猛地一颤!
“啊!!!”他楞了一下,忽然惊呼一声,下意识地后退一大步。
他的身体撞到课桌,顿时失去平衡,连课桌带人都翻到在地上。
他的脸sè全白了,充满惊恐之sè,四肢抖颤,使不上气力。倒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想要爬起来,又再度栽倒下去。
“怎么回事?!”一时间,所有人都把心一提,深深地皱起眉头。
无数双被激起好奇心的探究的目光,都向门扉shè去。
门被外面的人缓缓地推开来。
学堂家老也下意识地停止了讲课。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撑着门面的一只手。
一只少年的左手。
一只血淋淋的左手。
一只血手!
看到这只血手,不少的女学员都捂住嘴唇,发出一声难以遏制的惊呼。
门慢慢地,被完全推开。
明亮的阳光照shè进来,光线刺眼,众人都不由地眯起了眼皮。
白炽的阳光成为了背景,一个漆黑的剪影,勾勒出一个身材瘦削的少年,呈现在众人的视野当中。
不知为何,学堂家老的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妙之感。
“是方源!”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充满震惊的大叫。
众人也随即适应了阳光,都看清楚了来人。
只见方源浑身浴血,昂首立在门口,似乎是经历了一场激战。
他推门的左手缓缓收回,他的右手上则拽着头发,拖着一个人。
这个人的左臂已经齐根而断,一动不动,已经昏死过去。任由着左肩的伤口处咕咕地流淌出鲜血。
“是去找方源的侍卫之一!”有人认出了此人的身份。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有人抓狂。
“他又杀人了,这次杀了侍卫!”有人指着方源,惶恐大叫。似乎叫得越大声,就能发泄出自己内心的惊惶和恐惧。
一时间,学堂一片哗然。
许多学员都在这一刻忘记了纪律,惊得不由自主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他们用充满震惊和慌张的眼神,紧紧地盯着门口方源。
在他们的想象中,方源将是被两个侍卫一左一右押过来的。
但摆在眼前的事实是——方源浑身浴血,神情冷酷,直如恶鬼临门。两个侍卫消失了一个,还有一个一动都不动,血液从他的体内缓缓地流淌而出,很快就在门口积蓄成一滩鲜红的血泊。
一股浓郁的血腥之气,顿时在学堂中弥漫开来。
学堂家老都愣住了,他从未料到会是这番景象!
震惊之后,就是汹涌的怒火。
这两个侍卫都是外姓的武者,死了也就死了,学堂家老并不在乎。
但关键是他们的身份。他们是学堂的侍卫,代表着学堂的威严,代表着他学堂家老的脸面。
这方源简直是胆大包天,杀了一个高碗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连学堂的侍卫都敢杀!
不,何止是胆大包天,简直是**裸的挑衅,挑衅家族学堂的权威。
学堂家老怒发冲冠,指着方源,大喝道:“方源!你这是怎么回事?你必须给我解释清楚,最好给我一个饶恕你的理由。否则单凭你滥杀侍卫,就要关入监牢,等候家法的处决!”
全体学员噤若寒蝉。
窗棂都在颤抖,满堂都回荡着学堂家老的咆哮声。
唯有方源面sè平淡,他双目深幽,一如平时,看不出一丝的波动。
目光环视一周,方源松开右手,扑通一声,侍卫的脑袋砸在地上的血泊,溅起一蓬血滴,沾染上方源的裤脚。
他向学堂家老拱了拱手,寂静的学堂中就响起了他平和的声音:“学堂家老大人,晚辈的确有事禀告。”
“你说。”学堂家老双手背剪,昂首看着方源,目光如冰。
心中亦在冷笑:“方源你一错再错,越错越大。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解释!”
第五十二节:我的解释你只能接受
学堂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方源的身上。
这些目光中有震惊,有惶恐,有嘲讽,有冷酷。
方源对这些目光视若无睹,他看着学堂家老,一手指着地上昏死过去的侍卫,神情严肃。
“禀告家老,这两个侍卫包藏祸心,其心可诛!他们在我冲击中阶最紧要的关头,强行破门而入。众所之知,蛊师修行不能受到干扰。尤其是冲击更高境界,更是如此。稍有不慎,不仅冲击失败,空窍更会受到损伤。不过幸好学生我运气不错,在他们闯入的一刹那,侥幸踏上了中阶。”
“但是!”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方源又紧接着道,“这第五十二节:我的解释你只能接受两个人还不承认他们刚刚犯下的错误,居然大言不惭地想要对我动手,甚至辱骂我族先祖,谎称此次干扰晚辈修行的举动,是家老大人你的意思。学生不信,激烈反抗。这两人武艺高强,学生浴血奋战,这才将这两人击败。”
“不过看在这两人是学堂侍卫的身份,学生并没有痛下杀手。只是一个被削断了胳膊,一个被斩切了大腿而已。虽然失血有点多,但都还没有死呢。这件事就是这样,还请家老为学生主持公道啊!”说完,方源对着学堂家老一抱拳。
他语气急促,说了一大堆,其他人都没有插嘴的份儿。
说完之后,周围的人这才慢慢地反应过来。
“方源刚刚说什么,我好像没听清楚。”
“他好像说他晋升中阶了!”
“怎么可能,他一个丙等资质的废材,居然第一个晋升中阶。”
“一定是骗人的,他是害怕受到学堂的惩罚,所以撒了谎!”
学员们都大声地议论起来。
相对于方源晋升第五十二节:我的解释你只能接受中阶这个事情,两个侍卫的生死已经不重要了。
他们又不姓古月,谁管这两人死活?
“你说你已经晋升到了一转中阶?”学堂家老声音冰冷,目光中寒芒闪烁,“方源,这话可不能乱说。你要是现在承认错误,我还能念在你初犯,宽大处理你。但是你要再错下去,企图用谎言遮盖掩饰,那么老夫现在就告诉你,谎言是最容易被戳穿的。”
方源没有任何的分辨,只是轻笑一声,对学堂家老道:“请家老检查。”
不用他说,学堂家老已经走了过来。
他把手贴到方源的小腹位置,分出一缕心思投入进去。顿时就看到方源的空窍景象。
空窍里,空无一蛊。
chūn秋蝉已经隐藏起来,六转蛊虫的层次远远高于三转的学堂家老,有心隐藏,就不会被轻易发现。
至于酒虫,方源则临时放进了宿舍的酒坛当中,并没有随身携带。
学堂家老闭着双目,就见一片青铜元海,波澜不惊。
点滴元水,都是中阶真元才有的苍青sè。
再看周围窍壁,白sè的窍壁波光泛滥,似乎全部是由水流组成。一股股的水流,都在急速的流动着。
水膜!
“真的晋升了中阶,这怎么可能!?”学堂家老心中叫了一声,眼皮子底下闪过一丝震惊的光。但他极力地掩饰住,面sè沉凝如水。
片刻后,他消化了这个事实,缓缓地抽回手,以低沉的声音道:“的确是中阶。”
学员们早就屏息,在静待结果。
学堂家老此言一出,整个学堂像是炸开了锅。
学员们惊疑不定,各个脸上都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sè。
方源只是丙等,却第一个冲破中阶,这是打破常识的事情!
蛊师修行,冲击境界,首要应该看资质才对。有没有搞错,丙等都能率先晋升?这让那些甲等、乙等资质的人情何以堪!
“这!”古月方正面sè陡白,他昨晚还信心十足,但是现在的事实摆在他的眼前,他不堪这样的冲击,一屁股坐了下去。
古月漠北握紧双拳,古月赤城狠狠地咬着牙关。
学堂家老是不可能被蒙蔽的,他方源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一时间,所有少年都死死地盯着方源,他们的心中都泛起同一个疑问——凭他方源丙等资质,他晋升的怎么这么快?
学堂家老的心中,同样也充满了疑惑。
在这样巨大的疑惑下,他将先前打压方源的想法抛之脑后,他直接发问:“方源,我希望你能解释一下,你究竟是如何晋升道中阶的。”
方源无声微笑道:“天道酬勤,学生勤学苦练,rì积月累,所以水到渠成。”
“骗子!”
“切,要是天道酬勤,我早就第一了!”
“还勤学苦练?我前些时候,还看到他在商铺里优哉游哉地闲逛呢。”
学员们显然不满意这样的答案。
“是吗?”学堂家老不置可否,目光冷冽,逼向方源。
方源面sè坦然,毫不畏惧地和家老对视。
他浑身浴血,麻布衣衫凌乱,似乎是经历过了一场激烈的搏斗。
一双眸子深幽如潭,透露出一种平静,一种淡然,甚至似乎还藏着一丝戏谑。
看到这样的双眸,学堂家老的内心,不禁动摇了。
“这个方源不惧、不畏、不恐、不惊,怎么可能会被我当场逼问出来?以他丙等资质,率先晋升到中阶,一定有着秘密。不过这个秘密他既然不想说,我身为学堂家老,也不能强行逼问,看来只能秘密调查了。”
想到这里,学堂家老只好收回目光,冷峻严肃的脸sè也缓和下来。
方源却没有罢休:“学生惶恐,家老大人,不知道你怎么处理这两个侍卫。这两人失血过多,再不救治,可就要死了。”
“就你还惶恐?”学堂家老心中不由地一声冷哼。他的眉头深深地皱起来。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身为学堂的负责人,必须要站出来处理。
“但是该如何处理呢?”学堂家老不由地感到有些棘手。
他不禁沉吟起来。
方源将学堂家老的神情变化,都尽收眼底。他心中暗笑,学堂家老此时一定很为难罢。
这两个侍卫,只是外姓奴仆,命贱如草。若在平常时期,死了也就算了,没有谁在乎。
但是现在这情形不同,这两个人是学堂家老亲自派遣出去的。要真死了,就是丢他家老的脸面!
所以这两个侍卫死不了,学堂家老会实施救治。
真正让学堂家老感到为难的,是对方源的处置。
本来在他的计划中,方源旷课在先,又打杀侍卫在后,可谓违逆师长,狂妄自大。按照族规,就要被关进家族的监牢,在牢房内反省认错。
但是这些过错,再按上了方源晋升中阶的这个大前提后,就陡然变得不一样了。
方源他是因为修行,才不得不旷课,才打杀侍卫。这就是情有可原。
更关键的是,他成功地晋升中阶,成为此届第一人。这就占住了大义。
究竟方源靠着什么,这么快晋升中阶的,这个秘密且放在一边。
成王败寇,世人都注重结果。没有人会指责一个如此优秀的后生晚辈。
学堂家老更不能对他有任何的惩处。
你学堂是干什么的?就是为了培养优秀的蛊师,为家族注入新血。
出现了如此优秀的少年,你学堂家老还要打压,那就是你的失职!
就好像是一个学生考出了好成绩,作为师长就得去表扬鼓励,而非惩罚批评。一个因为学生成绩优异而去批评惩罚的老师,从来都不会被认可的。
也许其他家老,或因为忌惮方源的发展前景,或因为恩怨情仇,对方源进行暗中的压制。但惟独你学堂家老不能!
因为你负责学堂,你就得做到公平公正,至少是表面上的公平公正。
这就是规矩!
“难道就这样放了他?好不容易才抓到他的一个把柄。”学堂家老感到很不甘心。他心知肚明,整个学堂中这些少年,都是局外人。
局外人,只能看热闹,看不出其中的门道,体会不到这暗中的jīng彩!
事实上,这是一次他学堂家老,和学子方源的一次交手!
他首先抓住规矩不放,要整治方源,打掉他在其他少年心中的强势形象。
然后方源悍然反击!他此举看似莽撞,却一针见血。借着晋升中阶的名义,立即就找回了场子。
至于那两个倒霉的侍卫,不过是两人斗争中遭到无辜牵连,而牺牲的棋子。
“这个方源,心机太深了!若是他真的杀了这两个侍卫,我还能凭此理由来进行反击。他资质虽然不怎么样,但是这手段如此老辣和周到,真难以想象这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做出的事情。偏偏我还反击不得。难怪早些年,族中就盛传他的早智和诗才!”学堂家老忽然意识到,他已经败了。
他的失败,就在于他的身份,他是负责学堂的家老。
这是他的强势之处,又是他的弱势的地方。
最强的一点,就是最弱的一点。
方源早就窥破了这个道理!
学堂家老的心中既无奈又恼火。
他曾要方源解释,方源解释的话,其实漏洞百出,根本经不起推敲。
这些侍卫都是学堂家老选拔的,心xìng不可能这么鲁莽,更不会脑残到辱骂古月先祖。
方源的话,是故意这么说的,是**裸的诬蔑,是当着知情人的面在栽赃和陷害!
学堂家老很清楚这点,但是他更清楚,自己不能追究这件事情。
这是个陷阱。
一旦追究,真相大白,他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呢?
如果他不惩罚方源,两个侍卫如此蒙冤,他这个学堂家老处事不公,今后如何能服众?
如果他惩罚了方源,他就是打压良才,嫉贤妒能!为了两个外姓的奴仆,就打压族中后辈,这事情传出去将会引发族人的不满。
所以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这两个侍卫当做弃子。就认定这两人犯下了大错。同时对方源进行表彰。
这样一来,族人们会满意,侍卫们在被蒙蔽的情况下,也会认为此举公正。
如此处置,无疑就符合学堂家老的最大利益。
理智告诉学堂家老,就应该这么处理。但是感情上,学堂家老却有些跨不过这个坎。
这个方源太可恶了!
学堂家老这次不仅没有压住方源的风头,反而自己成了踏脚石,被方源踩了一脚,当众丢了一次脸!
方源丝毫不敬畏他,竟然敢当面,如此的针对他。这让他堂堂的学堂家老,感到一种耻辱和羞恼。
更关键的是,今后若这两个侍卫觉得冤屈,想要揭露真相,他学堂家老为了维护形象和身份,就得第一个跳出来,把这两个侍卫镇压下去!
可这明明都是方源一手造成的!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打个形象的比喻,就好像是方源在学堂家老的脸上拉了一泡屎,学堂家老还要表扬方源,同时反过来为他擦屁股。若是有外人想要指出来,说他学堂家老脸上有一泡屎,他就必须第一时间把这外人的嘴给堵住。
这种憋屈和腻味,让学堂家老几乎不能忍受。
心中有一股越来越强烈的冲动,想要直接动手去抽方源几个大巴掌!
但是最终,学堂家老只是将手伸出来,轻轻地拍拍方源的肩膀。
“好小子。”学堂家老的脸sèyīn沉如水,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
“都是有赖学堂的栽培。”方源的语气淡淡。
学堂家老的眼角顿时一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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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节:方源就任命你为班头
一切都在方源的意料当中。事后,学堂家老就令治疗蛊师,救助了那两个侍卫。侍卫的命保住了,但是落下了重等伤残,被学堂家老驱逐出了学堂。方源没有受到任何的惩罚,反而被表扬了一通。这样的结果,更令其他少年们感到惊惧。但这事还远远没有结束,随着时间的推移,风波扩大到整个族群。方源以丙等资质率先晋升中阶,成了全族中一个不大不小的奇闻和谈资。茶余饭后,很多人都在讨论这件事情。从最初的惊异之后,人们开始揣测方源晋升之谜。“其实以丙等资质,超越甲等、乙等,率先晋升中阶,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不错,这世界上第五十三节:方源就任命你为班头有许多方法都能做到这点。”“就比如说是舍利蛊。此蛊一用,就能升华窍壁,助推修为,升上一阶小境界,是小菜一碟的事情。”……一时间众说纷纭,各种可能的答案喧嚣尘上。至于什么酒虫,异种真元等等,自然也被不少人提了出来。方源若是第一时间坦诚酒虫的存在,还不会有这样的轰动效果。但他这样一遮掩,就在无形当中勾动了人们的好奇心。古月山寨表面风平浪静,其实已经涌起一股暗流无数双眼睛都盯着学堂,等着学堂家老的解释。作为学堂家老,如果连自己教导的学员是如何晋升的都不清楚。那也太失职了。所以学堂家老必须做出解释。时间一天天的过去。第二位突破初阶,成功晋升到中阶的少年出现了。是古月漠北。紧接着,仅仅只是三个小时的差距,古月方正也成功晋升。他到底是被元石缺少给拖累了,当然,也不乏被方源此事打击的因素存在。第三位是古月赤城。纵然他有古月赤练亲自灌注真元,但是此法效率不高,三天才能进行一次第五十三节:方源就任命你为班头,并且凶险非常。不过能以丙等资质,夺得第三,已是成功。到了第五天,学堂家老再次分发元石补贴。“古月方源。”他站在前面,第一个便叫出了方源的名字。方源便站起身,一脸的平淡,走上前去。少年们的视线都跟随他而动,目光中流露着嫉妒、羡慕、怀疑、探究、仇恨种种,不一而足。“今天家老大人不仅是发放补贴,还要安排班头、副班头之位!”“果然,家老大人第一个就叫上了方源。”“他第一个晋升,班头要属于他的了。”“难以想象会是这个结果。之前我还以为是方正呢。”“他率先晋升中阶,实在太蹊跷了,一定有重大秘密,可他就是不告诉我们!”“呵呵,换做我也不会告诉你们的。闷声发大财多好。”在学员们交头接耳的过程中,方源走到了学堂家老的面前。“古月方源,你是此届的第一位一转中阶的蛊师,这是你的奖励。”说着,学堂家老递给他一个蓝白相间的钱袋。方源接过钱袋,当众就打开钱袋,朝里面看。“你放心,里面一共是三十块元石,学堂方面不会少你的。”学堂家老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实话,他根本就没有料到,第一个晋升中阶的少年会是方源。方源却没听到学堂家老的话。他很少相信别人,向来最信自己。他细心检查了一下,发现的确是三十块元石,一块不少。这才将这钱袋子揣进怀里。学堂家老看着方源这样的表现,还以为他手头紧,脸上的笑容不由地扩大一分。“也是,他只是丙等资质,冲击中阶,消耗的元石势必更多。他又没有其他人的资助,元石拮据是肯定的。只要他对元石有需求,就不怕他脱离掌控。只要他进入家族的体制,他保守的那个秘密,就算是调查不出来,将来总有一天,他也会说出来的。”对此,学堂家老心中自信十足。事实上,自从那天开始,他就差人着手,秘密调查方源。几乎每天,调查都会有新的进展。但显然那些人此时还没调查出来——方源手头上足有数百块的元石,其实宽裕得很。学堂家老又接着道:“方源你第一个踏入一转中阶,按照学堂的规定,不仅会获得三十块元石之奖励,同时还能在不久后,优先挑选第二头蛊虫。现在,我就任命你为班头!”“终究是任命方源为班头了!”此言一出,学员中顿时就有人叹息一声。“可恶。”古月漠北咬着牙,很不甘心。“哼!”古月赤城抱着双臂,冷眼旁观。受到打击最大的还是方源的弟弟,古月方正。他的脸sè有些苍白,目光闪烁不定,心头笼上了一层yīn云:“普通学员见了班头、副班头,都要鞠躬问好。依我的成绩,必定能落到一个副班头的位置。但是今后我遇到哥哥,还是要行礼的。”“慢。”但就在方源忽然开口。他对学堂家老微微一笑,慢条斯理地道:“家老大人,学生才疏学浅,难以胜任班头这个职务。这样的职位,就让给有才华的人去担任吧。”“什么?你的意思是——你不想担当班头?当了班头,每次都将享受十块元石的补贴。你真要拒绝,你确定吗?”学堂家老眉头顿时拧成了一个疙瘩。他执教数十年,从未见过有人主动拒绝这个职位!其实他也思考过了,让方源担任班头也有好处。一旦成了班头,就是纳入了家族的体制之内。方源就必须在享受待遇的同时,履行义务。不管班头的具体义务是什么,至少他必须停止勒索抢劫同窗的行为。这事绝不是班头能做的。这就像前番,学堂家老即便被方源削了脸皮,也要因为他的修行成绩,而去褒奖方源。身在体制下,处理事情就不能完全的随心所yù,很多时候甚至会身不由己。当然,学堂家老并非看不惯方源,每次都勒索那么多的元石。他是为全体学员着想。一旦方源成为了班头,就不能再暴力欺压同窗。这就能让其他的少年,在方源的重重压迫之下,缓上一口气。之后再因势利导,就能营造出百家争鸣的景象。只要能培养出方正、漠北、赤城这些希望种子,牺牲一个小小的班头位置算得了什么呢?然而学堂家老的打算虽好,但是事实走向却和他预想中的大相径庭。方源拒绝了!他居然拒绝了!!班头这职位虽小,但是在这群年轻气盛的少年们心中,可是代表着第一的荣耀。不仅是荣耀,成为班头,每次补贴更是多达十块元石!这样的诱惑,还从来没有一个少年抵挡得了的。但是方源竟然拒绝了。方源将学堂家老愣神,便向他反问一句:“难道学堂规定了,必须是第一名才能担任班头吗?班头的职位,难道就不能拒绝吗?”学堂家老面沉如水:“当然没有这样不近人情的规定。”方源哈哈一笑:“谢家老体谅。”说完,拱拱手,就下了去,走回到座位上。亲眼目睹此事发生的学员们,顿时一片哗然。一时间,学堂中沸腾了!“方源居然拒绝了?有没有搞错?!”“他脑子有病吧?”“不知道他哪根筋打错了,嘿嘿,今后有的他后悔的。”……“方源放弃了成为班头,也就是说,我就是班头了?!”惊喜来得太快了,成绩第二位的古月漠北有些反应不过来。古月赤城满脸不可相信的神sè,他实在难以理解,居然有人主动放弃了班头职位,真是傻瓜透顶!“哥哥……”古月方正瞪着双眼,失神地望着方源一步步走回座位上。按照他方正的成绩,他必定稳坐副班头之位。但是当方源主动放弃了班头之位时,方正忽然觉得自己的这个副班头职位,是如此的索然无味。学堂家老脸sè铁青,他这次是真的铁青。前番方源旷课那次,他脸sè也很难看,但这都是他做给别人看的样子。他的心情很糟糕,比上一次还要糟糕。方源放弃了班头位置,就是拒绝加入家族体制。学堂家老执掌学堂数十年,还是头一次看到这样的学生,居然能拒绝这么大的诱惑!原本想请君入瓮,但是方源就是不入,对此学堂家老也无可奈何。补贴发放完毕。最终古月漠北以第二的成绩,史无前例地取得了班头之外。方正和赤城则各为副班头。班头的补贴是十块元石。副班头的补贴则增长到五块。一些家境不怎样的学员,看到这三人的补贴,羡慕得几乎要流下口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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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节:我可是班头啊!
一轮红rì,缓缓地向西方的大地群山滑落。
它的光,不在刺眼炫目,而是透着一种柔和明亮。
西边的天空,都被它染成一片通红,晚霞连绵成一片,宛若妃子得到了赏赐,欣喜地簇拥着帝王,要一起晚睡。
青茅山的一切,都笼罩在一片模糊的玫瑰sè之中。
一座座的高脚吊楼,也披上了一层金纱。
学堂周围栽种的树林,仿佛抹上了一层淡淡的油。
风徐徐地吹着,学员们怀揣着刚刚领到的元石补贴,走出学室,各个神清气爽。
“真不知道方源是怎么想的,居然放弃了班头的位置!”
“呵呵呵,他脑袋坏掉了,估计整天都在想着杀人,我们不要理会这种疯子。”
“说起来,那天他闯进学堂,我真的被吓一跳。太恐怖了,那天回去之后,我就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学员们三三两两地,结伴而行。
“班头好。”
“嗯。”
“班头好。”
“嗯嗯。”
古月漠北大摇大摆地走着,所到之处,学员们无不向他鞠躬致礼。
他的脸sè有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和陶醉。
这就是权力的魅力。
哪怕是一点点的区别待遇,都能让人更加肯定自身的价值。
此时落rì西下,残阳如血,漠北看着,心中欢喜地想到:“怎么以前就没觉察过,这夕阳红润的真是可爱啊……”
“哼,当了一个班头就抖起来了,有什么了不起的。”古月赤城故意走在后面,就是不想向古月漠北行礼问好。
“真不知道方源究竟在想什么,竟然放着好好的班头不做。不过也幸好如此,否则第三的我,怎么能得到副班头的位置?”古月赤城心中有不解,也有庆幸。
“副班头好。”这时一个普通学员走过他的身边,立即向他鞠躬问好。
“嘿嘿,你也好。”古月赤城顿时点点头,脸上笑开了花。
学员走了过去,他就自然而然地想到:“这副班头的滋味不错,想来班头的滋味就更妙了。如果我不是副班头,而是班头,那该多好!”
刚刚还为此庆幸的赤城,此时已经得陇望蜀,对班头的位置产生了期待。
家族的体制下,一层高过一层的权位,就像是一根比一根大的胡萝卜,在前方深深诱惑住他。
“虽然我只有丙等资质,但是我相信,一切都会变得越来越好的。”古月赤城对未来心怀希望。
然而此刻,同为副班头的古月方正,心情却很糟糕,脸sè也十分的难看。
“哥哥,你!”他瞠目结舌地看着学堂的大门口,一个孤独的身影就堵在那里。
“老规矩,每人一块元石。”方源抱臂站着,语气平淡。
方正张了张嘴,几番努力后这才说道:“哥哥,我可是副班头了!”
“的确。”方源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淡淡地看了方正一眼,“副班头每次补贴多达五块。那你就交三块出来罢。”
方正瞠目结舌,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一群少年簇拥着古月漠北走了过来。
看到方源堵在校门口,古月漠北大怒,手指向方源:“方源!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还敢堵我们?!我现在已经是班头,你这个普通学员见了我,首先要鞠躬问好!”
回答他的是方源的拳头。
古月漠北猝不及防,被一拳打中,不禁倒退几大步,一脸的难以置信:“你打我,你居然敢打我?我可是班头啊!”
再次回答他的,仍旧是方源的拳头。
砰砰砰。
几次攻防转换之后,古月漠北被方源击倒在地,昏迷过去。
周围的少年们,统统目瞪口地看着,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
这一切都和他们想象的不一样!
门口的侍卫看着这一切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发生,不禁窃窃私语起来。
“方源把新任的班头,都给打倒了,我们怎么办?”
“凉拌!”
“什么意思?”
“就是看着呗,然后招呼其他人,收拾场子。”
“可是……”
“哼哼,方源是什么样的人物,你也想去招惹?想想王大、吴二两个人现在是什么的下场吧!”
提问的侍卫顿时一个激灵,再也不说什么了。
大门口的两个侍卫,都把身躯挺得笔直。任由一场劫案在身边发生,仿佛他们都是聋子和瞎子,什么也听不见,什么都看不到。
方源收拾了古月漠北,又收拾了方正和赤城。
其他的少年们这才意识到,原来这一切都没有改变。方源还是那个方源,抢劫还是会如期而至。
“每人一块元石,副班头三块,班头八块。”方源公布了新的规矩。
少年们叹着气,乖乖地掏出元石。
当他们走出学堂大门,忽然有人一拍脑袋,大叫起来:“我想到了,难怪方源不要班头的职位,他是想继续勒索我们呀!”
“不错。他每次勒索我们都有五十九块元石,现在则增长到六十八块。他要是班头,顶多就只有十块而已。”不少人跟着恍然大悟。
“太yīn险了,太狡诈了,太狠毒了!”有人拍着大腿,愤恨不平。
“唉,这样一来,班头、副班头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们照样被抢,剩下的元石仍旧只有两块,和我们完全一样呢。”
不知谁说的这句话,少年们听了,都不由地沉默了下来。
砰!
学堂家老狠狠地一拍桌子,勃然大怒。
“这个方源太过分了,他想干什么?居然还敢抢,抢了班头八块元石,副班头三块元石。这样一来,班头、副班头和其他普通学员有什么区别?!”学堂家老努力压低声音,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愤怒的情绪。
方源拒绝班头职位,就是拒绝将自己纳入家族的体制。说的严重点,就是对家族的一种背叛。
这就已经让学堂家老十分生气了。
紧接着,方源又抢劫同窗。他的手伸得越来越长了,已经超出了学堂家老的底线。
被这么一勒索,班头、副班头的权势地位就被彻底地削弱下去。
久而久之,普通学员们也会对这两个职位失去敬畏和兴趣。
方源此举,看似微小,意义却重大。
这已经是在以一己之力,挑战家族的体制!
这是学堂家老绝不愿意看到的情景。他培养的是家族的新希望,而不是家族的背叛者。
然而尽管方源此举挑战了他的底线,但是学堂家老却知道,自己并不能出手处理此事。
若他真的这样做了,第一个绕不过他的就是族长。第二个第三个对他有意见的,就是古月赤练和古月漠尘。
族长寄希望于古月方正,方正毕竟是三年来唯一的甲等天才。族长需要一个顽强自立的天才,不需要一个被照顾关怀的娇嫩花朵。
同时对赤练和漠尘来讲,他们也希望各自的孙子,能够在这种挫折中成长。
要是学堂家老出手,替学员们惩处了方源。这话传出去,就是“漠家、赤家的未来接班人,打不过方源,只好让长辈帮忙。”
多难听啊。
这对漠家、赤家的名誉,必将是一次重大的打击。
学堂家老当然不怕一个小小的方源,但他却担心一旦插手此事,将引来族长、漠脉、赤脉的三重压力,这就几乎是整个古月高层了。他一个小小的家老哪里能承受得起?
“这事情的根源,还是在于方源的那个秘密。他究竟是依靠什么,率xìng晋升到中阶的呢?”学堂家老按捺住心中的火气,又将目光集中在书桌上的三份调查报告上。
第一份报告上,是方源的详细家庭背景。
方源此次根正苗红,身份没有蹊跷,身世也一清二白。双亲亡故,被舅父舅母收留。但是并不和睦,上了学堂之后方源就一直住在学堂宿舍。
第二份报告上,是方源的生平过往的记录。
他年少便有早智,被族人看好,认为可能是甲等资质。但是开窍大典之后,却测出丙等,令族人大为失望。
第三方报告上,是方源近期的踪迹。
他的起居生活非常之简单,几乎是三点一线。白天他都在学堂上课,晚上都在宿舍睡眠。他修行十分刻苦,每天晚上都要进行蛊师修行,温养空窍。有时候会出去一趟,到山寨中唯一的一家客栈改善伙食,买酒喝。
他对酒情有独钟,喜欢喝青竹酒。他的宿舍床下,就摆放了数十坛的青竹酒。
学堂家老又详细看了这三份报告,心中对于方源的印象又深刻生动了一分。
“双亲早死,又和舅父舅母不和……难怪方源这个小子,对家族没有归属感。他被族人亲手冠上天才之名,又亲手摘取下来,从高空摔到地上……他难怪桀骜不驯,又怪癖冷漠。他生活如此简单,修行刻苦,就是憋着一口气,不服输,想向族人证明他能行!所以我打压他的时候,他才如此激烈的反击吧……”
学堂家老思考到这里,不禁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越了解方源,他就越理解方源。
当然,理解并不代表原谅。方源顶撞他,触犯了他的尊威,又拒绝担任班头,还大肆抢劫同窗,这都是他不能容忍的。
抖了抖手中的这些资料,学堂家老又皱起眉头:“这些资料虽然详细,但是却对方源的晋升秘密毫无涉及。这都几天了,这帮人也太不像话了!”
咚咚咚。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进来。”学堂家老道。
门开了。
却是族长古月博的亲卫:“族长有命,请家老大人速去家主阁,有要事商议。”
“哦,是什么要事?”学堂家老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他从亲卫的语气和神态中感受到了此事的重大。
“是四转蛊师贾富大人又回来了,他的弟弟贾金生行踪不明!”亲卫答道。
“嘶……”学堂家老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第五十五节:要的就是你这番话
一轮圆月,在浮云中若隐若现。
学堂家老匆匆过地走在路上,他的脸sè也随着若隐若现的月光,而明暗不清。
这个世界生存艰难,蛊师失踪是常有的事情。丰富的人生阅历告诉学堂家老,一般而言,这种莫名的失踪往往就意味着死亡。
但谁都能死,惟独他贾金生不能死!尤其是不能在古月山寨这里死。
他身份特殊,父亲是贾家族长,哥哥是贾富,四转之蛊师。
四转蛊师,拥有黄金真元,战力雄浑。整个古月一族,也只有族长才是四转,可以与其匹敌。其他的家老都只有三转。
贾家族长的修为更高达五转,在他的带领下,这些年贾家兴旺发达,已经是大型家族,占据一山的全部资源,族人众多。与其相比,古月山寨不过是中型罢了。
双方一旦开战,古月山寨必定会落入下风。
更关键的是,这件事情若传出去,古月一族的名誉也会跟着受损。许多其他的商队,也会谨慎选择路线。古月山寨若没有商队的贸易交流,过剩的本土资源得不到贩卖,需求的外来资源也得不到购买,rì子久了,势必会衰落下去。
“此事非同小可啊,处理不好,就是一场大祸!”学堂家老忧心忡忡,快步赶到了家主阁。
一跨进家主阁的议事堂,学堂家老就感到了气氛沉闷和凝重。
主位上坐着当代的古月族长古月博。而又矮又胖的贾富,则带着五六位随从,站在大堂zhōng yāng,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在明亮的灯火照耀下,众多家老都站在座椅的旁边,沉重的脸sè清晰可见。
贾富是四转蛊师,他都没有坐下,这些家老只有三转,自然也不敢坐。
这就是四转蛊师的威慑力。
也是对力量的一种敬畏。
“拜见……”学堂家老刚要行礼,就被族长古月博伸手止住。
双鬓斑白的古月博,此时正用手指揉捏着太阳穴,一脸苦恼的神sè:“事情不多说了,家族的学堂一直都是你负责的,我问你,古月方源何在?”
学堂家老心中一惊,暗忖这事怎么又和方源那小子扯上关系了?
嘴上则恭声回答道:“现在这个时辰,他应该是在学堂的宿舍里修行。”
族长叹了一口气:“现在贾兄十分怀疑,他弟弟贾金生的失踪就和古月方源有关。我命你立刻就去,务必将方源带来。”
学堂家老心中一凛:“是!”
他心知此事严重,匆匆行了一礼,转身就走。
“贾兄,那方源马上就能带到,你坐吧。”古月博指着身边的座位,对贾富道。
贾富苦笑一声,向古月博抱了抱拳:“向古月兄长告罪!贾某此时实在是心急如焚啊,如今已经是几rì都不见我那贤弟,恐怕是凶多吉少了。我真的是坐不住啊。”
有些东西,往往只有失去了,才能看得明白。
贾富也是这些天才反应过来,为什么他的父亲要安排贾金生这个拖累,和他一块带领商队。
就是为了考察他的心xìng,看他在打压的同时,能否注重亲情,同时也照顾贾金生这个弟弟。
如今贾金生要是死了,他的父亲又该怎么看待他贾富呢?
当他彻底意识到这点之后,他就立即在商队展开了一番调查,很快就将目标锁定到古月山寨。
几乎马不停蹄地,他就赶了回来。
如今他站在大堂zhōng yāng不就坐,就是想营造出势在必得,兴师问罪的气势。这既是向古月一族施压,也是将来回到贾家,对父亲的一种交代。
“禀告族长,已经将方源带到。”很快,学堂家老就带着方源,来到了大堂。
“古月方源见过族长,见过贾富大人,见过诸位家老。”方源一脸淡漠,也跟着作揖。
“是他吗?”贾富冷眼打量了一下方源,同时问向身边的一位女蛊师。
这女蛊师,正是当初方源进入赌石场,向其购买紫金石的那位。
“就是他!绝对没有错。”女蛊师目光灼灼地看着方源,肯定地道。
贾富点点头,刹那间他的目光就像是两片剑刃,狠狠地剐向方源。但他没有直接开口审问,这里是古月山寨,他必须给古月族长一个面子。
于是他看向坐着的古月族长。
古月族长的脸sè十分凝重,他知道刚刚贾富故意和女蛊师大声的对话,除了确定方源的身份外,还有向自己施压的目的。
潜台词就是告诫古月族长——你看我手中已经掌握了证据,我有相当的把握,所以你最好不要过分维护自己的族人。
这多少让古月族长有些不满,心道:“你贾富丢了弟弟,原本就是你的失误。现在来我们古月一族气势汹汹的兴师问罪,难道我们古月一族就好欺负的吗?我古月一族明是非、讲道理,但千万别误以为这是软弱!”
想到这里,他也没有直接审问方源,而是对那位女蛊师厉声道:“你可看清楚了。不怕实话告诉你,这方源有一个孪生弟弟,和他相貌极其相似。你确定真是他?”
女蛊师不过一转修为,在古月博的气势下,顿时显现出犹豫和紧张的神sè。
贾富皱了皱眉头,跨上一步,替她挡住古月博的视线。拱手道:“古月兄,我贾某人向来是很敬重古月一族的。尤其是古月一族的一代和四代族长,这两位先贤都是五转强者。一位白手起家,披荆斩棘,开创了古月山寨的百年基业。一位仁慈英雄,为保卫家园,牺牲自我,值得敬重。古月兄身为族长,我十分相信你会秉公执政,还请古月兄审问这个方源吧。”
见他语气柔和下来,古月博这才点点,其实他心中已打定主意。
要是这事是方源做的,那就把他交出去。反正一个区区丙等,交出去也不心疼。只要能够消弭这场矛盾就好。
若万一是方正做的,那也必须认定是这方源。方正是甲等的天才,三年来唯一的一个。家族高层还指望大力培养起他,好抗衡那白家寨的白凝冰呢。
“方源,你不要紧张。”古月族长露出慈祥的笑容,以温和的语气对方源道,“我问你,你可知道那个贾金生的消息么?”
“贾金生是谁?”方源一掀眼皮,声音平静。
“他撒谎!”方源话音刚落,那赌场的女蛊师就尖声一叫。
议事堂的众人,听着这尖锐的叫声,都不由地皱了一下眉头,齐齐地看向她。
女蛊师手指着方源,神情很激动:“就是他,就是他!在我们赌场赌石,买了六块紫金石头,在第五块石头中开出了癞土蛤蟆。贾公子看到了,就用了五百块元石向他收购。这事给我的印象太深刻了,就算是一两年之后都不会忘。而且这事不止我,在赌场的其他蛊师都看到了。”
“是这样子的吗……”族长古月博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了,板着脸,拖长了音调看向方源。
方源这才点点头,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丝紧张,又作恍然状,道:“原来是他。好吧,如果他就是贾金生,我的确认识他。不过呢,我自从赌场那次,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他又在撒谎!”这次不是那个女蛊师,而是一位男xìng蛊师,当场叫出声来。
方源凝神看向他,好似刚认出他一样,顿时脸sè浮现出一抹惊异之sè,旋即又竭力隐藏下去。
他的这些神情变化,都映入到在场众人的眼里。
众人顿时若有所思起来。
“诸位大人,小的在酒铺工作。”男蛊师先向诸人抱拳行礼,然后猛地伸手指向方源,“那天晚上我在酒铺中清楚地看到,就是他和贾金生公子坐在一起,两人密谈了许久!”
此话一出,大堂中顿时泛起小声的议论。
学堂家老用寒冷如冰的目光,注视着方源。
而族长古月博则身子微微后仰,慢慢地靠在了宽大的椅背上。
“怎么可能!”方源脸上浮现出明显的紧张的神sè,急忙道,“酒铺中人那么多,你怎么可能就单单认出我来?你自己认错了也说不定!”
“哈哈,我绝不会认错的。”男蛊师仰头一笑,目光灼灼地盯着方源,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气势十足极了。
“且不说贾金生公子来到我们酒铺,我们就得时刻小心照料着。就算不是贾金生公子,我也会认得你。因为你给我的印象太深刻了!”
说到这里,他扬起眉毛,充满了得意的神情:“你还记得么,你在那天上午就来过我们的酒铺,你要了一杯猴儿酒,却只喝了一口。然后你放出了酒虫,把剩下的猴儿酒都喂给了它。我看到酒虫,十分激动,向你收购,你却不卖,转身就走了!”
“好,要的就是你这番话。”方源心中冷笑,脸上却显现出惊容,,忍不住倒退一步。
“酒虫!”方源身后站着的学堂家老顿时眼中一亮。
但他很快又皱起眉头,忍不住问道:“方源,你这酒虫是从哪里来的?”
方源握紧双拳,咬着牙,没有回答。
周围的家老顿时大怒,纷纷低喝起来。
“方源,你可知道你闯了大祸了!”
“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把你所知道的,统统都招出来。这只酒虫,是不是贾金生的?”
“怎么可能是他的?这酒虫明明就是我开出来的!”方源猛地昂首,神情激动,似乎是忍受不了这样的冤屈,带着不忿地情绪,大声地叫出来。
第五十六节:洗尽嫌疑
“开出来的?”古月博深深地皱起眉头。
“不错,事到如今,我也不隐瞒了!”方源像是豁出去了,语气急促,“我在赌石场买了六块紫金石,因为真元不够,当场只解开了五块。还剩下一块,带到宿舍,解开之后,发现是只酒虫。我大喜过望,因为之前查过资料,知道酒虫是能弥补我资质短板的珍稀蛊虫。于是就立即炼化了它。”
“等等,你说你赌石,买了六块。一块赌出了癞土蛤蟆,另一块还开出了酒虫?”家老中一人听到这里,忍耐不住,带着难以置信的语气,反问道。
“这又怎么了?”方源理所当然地反问了一句,然后一指女蛊师,大声道,“她可以给我作证!”
场中众人都是一愣,齐齐看向女蛊师。
女蛊师感受到目光中传来的压迫力,她不敢撒谎,便实话实说:“的确是这样,方源买了六块,然后第五块开出了癞土蛤蟆。第六块也的确带走了,不过开出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就买了六块紫金石,连续开出两只蛊虫,这运气也太好了吧?”家老中不少人嘀咕起来。
“这有什么不可理解的?运气嘛,谁也说不好。嘿,想当年我赌石那会……”
“等一等,蛊虫难炼,怎么听方源这话,一下子就把蛊虫炼化了?”有家老疑惑地道。
“你是老糊涂了吧。不知道蛊虫解开来,都是极其虚弱,濒临死亡的么?就算是越级炼化也有可能。他炼化了酒虫有什么稀奇的?”身旁立即就有人答道。
方源又继续说道:“我炼了酒虫,第二天就又到商铺去。的确是在中午到了一家酒铺,买了一杯猴儿酒。晚上时分又去,正巧看到一场欺诈纠纷,贾金生将臭屁肥虫冒充成黒豕蛊,卖给了我族的一名蛊师。后来贾富大人出现,解决了这个纠纷。”
“我再到酒铺去,没有想到正好碰上贾金生在那里喝闷酒。我刚刚得了酒虫,心中欢喜的不得了,就想问问看这酒虫能卖多少元石。哪知贾金生得知我有酒虫,就想强买。我当然不愿意了,我根本就不想卖酒虫的,只是想明确酒虫的价值而已。要卖也至少得到我二转之后,所以当场我就走了。”
方源这一席话,将贾富和贾金生的矛盾公布了出来,这让家老们看向贾富的目光,都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在这些目光的压力下,贾富咳嗽一声,双眼jīng芒一阵闪烁,问向方源:“那我弟弟贾金生,之后有没有再去追你?”
方源点点头,半真半假地道:“他不仅追了过来,还加了五十块元石。但我根本就不想卖,他很愤怒,扬言说古月一族算什么,叫我今后小心一些。说完狠话,他就走了。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贾富暗暗点头,以他对贾金生的xìng格了解,肯定会追上去。放狠话也是贾金生的一贯作风。
若是方源说贾金生没有追出来,他就料到这必是假话。
但方源既然如此说了,这就让贾富有些为难。他调查的结果,就止步在此。贾金生是不是真的就没有再找方源?也许贾金生后来又找到了方源,双方谈不拢,结果被方源所杀——这完全是有可能的。
“说,贾金生是不是你杀的!”想到这里,贾富厉sè逼问,企图以气势压迫方源。
方源则矢口否认,一口咬定从此就再也没有见过贾金生。
贾富再没有其他的证据,一方逼问,一方否定。事情到了这里,便陷入了僵局。
古月博听着听着,脸sè有些不快了,这个贾金生居然敢在青茅山,如此威胁古月一族的人。这明显是不把古月一族放在眼里!现在贾富又当着古月高层的面,如此逼问古月族人。要是有确凿证据也就罢了,现在明显是没有关键证据,这事要传出去,自己的脸面往哪里搁?
“贾老弟,不是老哥多嘴啊。”族长打断了贾富的逼问,道,“贾金生失踪这么多天,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凶手造成这场血案,那必定就会有蛛丝马迹。不知道老弟你还查到什么没有?”
贾富狠狠地瞪了方源一眼,仰头长叹一声:“老哥的话,我又岂会不知!若是有蛛丝马迹,贾某人就不会到老哥你这儿对质来了。那凶手显然是个惯犯,手段毒辣又周密。不瞒老哥,所有线索都断了,我们离去那天,又下着大雨,就算是有血腥气也被洗刷了。”
古月博淡淡一笑:“贾老弟,我听说你们贾家有一种追踪蛊虫冥路蝶,能散发魂香,种在蛊虫上。此香无sè无味,历久弥新。你们贾家族人的蛊虫上,都沾染了一丝魂香。只要利用冥路蝶,循着这缕魂香,就能找到蛊虫,从而找到族人。”
贾富脸sèyīn沉:“冥路蝶我早就用过了,根本没有效果。想必古月老哥也听说过,只要蛊虫一死,魂香就散了。显然那凶手已经把我弟弟身上的蛊虫,都一一灭杀了!”
古月博话锋顿时一转:“这就奇了。那凶手害了你的弟弟,一不要他的蛊虫,二没有递来绑票,勒索元石。那凶手杀他一个小小的一转蛊师,是图什么呢?”
是啊,图什么呢?
不管贾金生有没有死,害他的凶手总得有动机吧。
一不为蛊虫,二不为元石,难道是情杀?
但若是情杀,总得有个时间的积累过程,他贾富就不应该找上门来。商队中人和贾金生朝夕相处,才更有嫌疑啊。
一时间,议事堂中陷入了沉默。
方源不着痕迹地扫视众人一眼,忽然对贾富道:“也许贾金生就是你干掉的呢。我早就听说,你们贾家要分家产,死了一个兄弟,你分到的家产不就多了吗?”
“住嘴!”
“空口无凭,不得随意指责贾富大人。”
立即就有家老低喝出声。
方源立即住口不说,他目光隐晦地闪了闪,其实他已经达到目的了。
他刚刚的一句话,就像是一个小石子,投在家老们思维的湖泊当中,荡漾起一圈圈的涟漪。
家老们顺着这层涟漪,思维不由地发散开来:“贾富是不可能杀死贾金生的,这对他来讲,损失要大于收益。等等,他不做,未必其他人不会做……”
“贾家内斗!”不知是哪位家老灵光一闪,轻声地道。
他声音不大,但是在寂静的大堂中却很是清晰。
一时间,众多家老的目光都骤亮起来。
“终于想到这方面了。”方源撇撇嘴,眼帘垂下,掩盖住眼里的一抹冷光。
贾家族长要分家产,传族长之位,因此几个儿女都展开了激烈的竞争。尤其是贾富和贾贵两位,皆是四转蛊师修为,身边都拥有一批拥护者。
这些年,贾家这些情报许多山寨都多少知道一些。
贾金生遇害,这事情太蹊跷了。目前没有任何直接的证据,证明方源就是杀人凶手。单单为了酒虫杀人,动机明显不足。同时凶手手段也不会这么机密严谨。
但如果是贾贵暗中出手,那就可以解释了。
在场的几乎都是高层人物,但凡身居高位者,必有过人之处。至少对于政治yīn谋,有这敏锐的嗅觉和洞察力。
贾家内斗这四个字,无疑给联想丰富的众人插上了一对想象的翅膀。
贾家族长安排贾金生加入商队,其中一个用意就是为了考察贾富的xìng情,是否仁爱厚道,只打压而不欺压兄弟。
贾金生出事了,贾富也会受到牵连,真正受益者是谁?
明显是和贾富的最大竞争对手——贾贵!
在加上凶手行事如此老辣,所有的线索都几乎被掐断了,可见凶手经验之丰富。怎么可能是方源这个十五岁的少年做的呢?
所以一切的答案,就呼之yù出了!
议事堂仍旧被沉默笼罩着,但是在场的家老都相互交换着饱含深意的眼神。
“让人从内心深处相信某个可能,不是靠说服,而是引导啊。”方源敏锐地察觉到这些眼神,心中冷笑一声,脸上则仍旧呈现出一副不甘忍受冤屈的倔强神sè。
贾富的面sèyīn沉得能滴下水来。
“贾家内斗”四字一出,他瞬间就想到了贾贵。
在那个刹那,他的整个灵魂都开始颤抖!
还有谁,比贾贵更有动手的可能?
没有了!
“我看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学堂家老站在方源的身后,看着方源,眼中jīng芒一闪,“方源既幸运又倒霉,碰巧在最后的时间遇到了贾金生。就凭他还刚刚上学堂的年纪,怎么可能把线索都掐灭掉?若是他有这份深沉周密的心机,怎么可能表现的如此桀骜倔强呢。他刚刚矢口否认,无非是想掩藏酒虫的存在罢了。”
一时间,所有人对方源的怀疑都已尽去!
“洗净嫌疑只是第二步,下面才是关键的时刻了。”方源运筹帷幄,事态发展皆在胸中,不出所料。他在心中一叹,看向贾富。
贾富也望着他,眼中的不善已经越来越明显。
第五十七节:君子的谎言
贾富很纠结。
他现在心中已经排除了方源的嫌疑,几乎确定贾贵就是幕后黑手了。
“但我就算知道了真相,又能如何呢?”贾富的心头涌起一股悲愤,“我手中没有任何的证据,若是我空口无凭地到父亲面前指证贾贵,恐怕父亲还认为我要陷害他呢!”
贾富很jīng明,他看向方源,双眼中jīng芒一阵爆闪。
贾金生是随着他一起走南闯北,贾金生如今失踪,他贾富自然就有照顾不周的责任!既然指证不了贾贵,那么他就必须给父亲有个交代。
而这个交代,就在眼前!
“不错,若把这个方源当做替罪羊,也算能勉强交代过去。只要过了这个坎儿,我就有可能再双倍地讨回来。”贾富心中恶念顿生。
他猛地提高声调,又对方源厉声逼问:“方源,你怎么证明你没有暗害贾金生?”
众家老不由地一愣,这事情明摆着是你贾家内斗,怎么还抓住我族人不放呢?
唯有古月族长面sè一沉,目光转厉,紧紧地盯向贾富。
“方源,你有什么证人,证明你不在场,没有时间暗害贾金生?若没有的话,你就是凶手!”贾富一手指向方源,怒目圆瞪,气势逼人。
“他贾富这是要把我族的方源推出去,当做替罪羔羊啊。真是岂有此理!”这一会儿,众家老也都反应过来了,各个脸sè都变得不善。
他们长期勾心斗角,稍稍一想,也就领会到了贾富的立场和打算。
“证人?当然有!我早就安排好了。”方源暗自一声冷笑,表面却作出一副百口莫辩,张口yù言却说不出话的逼真神情。
“其他的都不用说,你只要告诉我有没有!”贾富声音再度拔高,逼压方源。
方源一副愤慨不平的模样,最终似无奈地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没有。”
“哈哈。那你就是——”贾富刚要大声宣判,就在这时。
“慢!”学堂家老一个跨步,挡在了方源的面前,一脸肃容,“他当然有证人,我就是他的证人!”
“你?”贾富惊疑。
“不错,就是老夫。”学堂家老面对四转的贾富,语气有点虚。但是看到族长古月博投来的鼓励目光,他底气顿足,把头一昂,“这些天方源意外地率先晋升中阶,我便差人暗中调查。他的每一天的行踪都记录在案,根本就没有暗害贾金生的时间。”
“对,就是这样……”方源隐藏在学堂家老的背后,谁也没有看到他此时的嘴角,微微勾勒出的一抹笑意。
贾富脸sè铁青,他没有料到学堂家老会忽然站出来,担保方源。
更关键的是,古月族长也没有反对。这意义可就重大了,代表着古月一族要保这个方源。
“我懂了!我一心想要让方源当做替罪羊,只是从自身出发,却没有考虑到他们的感受。不错,方源一被顶罪,古月一族就要承担谋害贾家族人的恶名。今后就要面临贾家的报复,名誉还会折损,未来商队也不敢过来交易,那损失就太大了!”
想到这点,贾富懊恼地恨不得拍打自己的脑门。
古月高层,正是如此的想法。
方源只是丙等,若真是他害了贾金生,把他交出去,也不算什么。但是关键是,现在他的嫌疑已经被洗净了,若还把他交出来,古月一族岂不是要蒙受大量的,不必要的损失么?
知道这个矛盾已经不可调和,贾富咬了咬牙,决定坚持到底,他开口道:“既然如此,那不妨让我动用一下足迹蛊。此蛊用了,便可在地面上显示出最近三万步的足迹。”
学堂家老立即不悦地冷哼了一下。
贾富说这话,明显是不相信自己。但他也没有阻拦的道理,于是侧身让过。
“来测吧!”方源望着贾富冷笑,昂首走到他的面前。
他自信十足,因为早就料到了这个因素。因此这些天,都缩在山寨中活动,石缝秘洞根本就没有涉足。
在古月高层的密切注视之下,贾富没有耍弄花样。
足迹蛊形状十分特别,就像是人的一只脚。它的材质就像是一块半透明的冻rǔ,给人滑嫩的感觉,表面还泛着一层黄绿sè的荧光。
体型倒是不大,只有掌心大小。
贾富拿在手中,真元喷涌而出,灌注到足迹蛊之中。
足迹蛊越来越亮,忽然砰的一声轻响,炸成了一大片黄绿荧粉。
荧粉呼的一下,罩住方源,在他的身边旋转一圈,然后就飞出了议事堂的大门。
在荧粉飞过的一路,地上顿时就显现出一连串的脚印。
这些脚印都散发着黄绿sè的荧光,大小和方源的两只脚一模一样。正是他刚刚进来议事堂的足迹。
足迹一直从家主阁延伸出去,到达学堂宿舍,然后就在学堂这块绕圈圈。除此之外,就是到达山寨的客栈。
黄绿荧粉越飞越少,最终在第三万个足迹上,彻底消失。
结果出来,众人查看,顿知方源一片清白,毫无疑点。
贾富深深地叹了口气,又从怀中取出一方小巧的玉盒。
他把玉盒打开,玉盒中只存了一个玉片。
玉片呈现半透明的翠绿sè,里面则封印了一只蛊虫。
这是一只竹节虫,它身躯纤细而又修长,如碧玉一般的颜sè,整个身躯就像是一段圆溜溜的竹管。
竹节虫一般体长都要超过一个巴掌,但是这只却不是,只有指甲盖的长度。在它的表面,还微微散发着白sè的光芒。
“青玉为躯,白华覆体,这是竹君子啊!”当即,就有家老认出了这蛊虫,惊叹一声。
就连族长古月博都动容了,不禁劝道:“贾老弟,这竹君子乃是四转蛊虫,炼之不易。何必要浪费在此处呢?”
贾富摇头,看向方源:“这竹君子是我年少时,一次偶然解石而得。石头只解了一半,没有再解下去。众所周知,这蛊虫以真诚为食,天生就能测谎。只有从小到大都没有说过一句谎言的至诚君子才能炼化、喂养这蛊。”
“方源,你只要把石头解开,将虚弱的竹君子收到空窍当中去。我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然后再把此蛊取出来,让我们大家看看这虫有无变sè。只要变sè了,就说明你在撒谎!”
“毫无问题。”方源没有一丝犹豫,当即解开玉片,按照贾富所说的做了。
竹君子一出现在空窍之中,立即散发出微微的绿芒,照彻整个真元海。
方源顿时感到,只要他说出一句谎话,这竹君子就能感应到,从而身躯由绿sè变成其他颜sè。
但是他之所以应承下来,也是有底气的。
“chūn秋蝉!”他一个念头,沉眠中的chūn秋蝉顿时苏醒过来,散发出一缕气息。
这气息恢弘无比,立即死死地镇压住竹君子。
竹君子散发出的绿sè光芒,顿时咻的一下缩回到体内。整个身躯都蜷缩起来,害怕得瑟瑟发抖。哪里还有余心余力能感应谎言?
贾富开始发问,他的第一句话就直指中心:“方源,你有没有害我的弟弟贾金生?”
“没有!”方源斩钉截铁地答道。
贾富又问:“你知不知其他关于他的消息?”
方源摇头:“不知。”
贾富再问:“你刚刚对我们大家说的话,有无不实之处?”
方源再摇头:“没有。”
“好了,你可以把竹君子取出来了。”三句问完,贾富道。
方源将竹君子取了出来,众人望去,只见竹君子表面仍旧是一片碧绿之sè,毫无变化。
一干家老都松了口气。
贾富的面sè也缓和下来,他收好竹君子,向古月博一拱手:“这次多有得罪了,古月兄。”
“无妨,能让真相大白,也是我们想要看到的。”古月博摆摆手,随后又叹息一声,“只是可惜了这只竹君子。”
竹君子有测谎之能,品阶高达四转,价值非常之大。但是喂养、炼化都十分不易。它必须是由至诚君子才能炼化。只要其他蛊师,说过一句谎话,炼化竹君子必定失败,竹君子也会当场死亡。
它的食物,就是真诚。至于寄居在至诚君子的空窍当中,食用君子的真诚才能生存。
现在这竹君子被开出来,虚弱至极,但是却没有食物来恢复元气。又经过方源刚刚这一使用,死亡已经是定局了。
贾富却摇摇头,望着手中将死的竹君子,似乎并不可惜。
他沉声道:“此事我已经尽了全力调查,可惜力有未逮。这次回转家族,我会重金聘用捕神铁血冷,一定会将此事调查清楚!告辞了。”
说完对古月博一拱手,转身便走,干净利落,倒也显得有些风采。
望着贾富一干人等离去的背影,古月博长长地舒了口气:“你们也都可以走了。”
他向众家老挥挥手,仿佛想到什么,又道:“学堂家老留下。”
没有少一根汗毛,方源安然无恙地走出了家主阁。
第五十八节:家族里不是只有规矩
“族长,您找我有什么事?”学堂家老恭敬地站立在一旁。
“也没什么事,坐罢,我这里有一个故事想说给你听。”古月博眯着双眼,语气悠悠。
“属下洗耳恭听!”学堂家老便选择了下首,最靠近族长的位置坐下。
族长古月博便说了人祖的故事。
话说——
自从人祖道出了正确的名字之后,就降服了规矩二蛊。他的第一个命令,就是叫它们为自己捕捉一只寿蛊。
规矩二蛊一方一圆,合力之下,能捕捉天下万蛊,一只寿蛊自然不在话下。
人祖用了寿蛊,顿时重获青chūn,回到了二十岁的年龄。
但此时规蛊却对他道:“人啊,你虽然降服了我们,但是你每次命令我们,都要增加一条规矩。
矩蛊也跟着道:“我们为你捕捉了寿蛊,这是第一次命令。我们的新规矩就是,不会再为你捕捉重复的蛊虫。”
也就是说,若是今后人祖再要捕捉寿蛊,规矩二蛊是不会出手的。
人祖点点头,只能答应下来。
他开口下了第二个命令:“那么除了寿蛊之外,就请你们将天下万蛊,都替我捕捉过来吧。”
规矩二蛊得了这个命令,顿时规蛊变成无穷大的一个圆,囊括了宇和宙。矩蛊变成无穷大的一个方,涵盖了大世界。
一方一圆组成一张巨网,将整个天地乾坤都笼罩住。
当它们重新缩小,回到人祖手掌心的时候,天下万蛊除了寿蛊之外,都被它们捕捉到了。
人祖大喜,这样一来,天下所有的蛊虫都归属自己了,从此以后他将是世界之主!
然而当他打开方圆的丝网时,哗啦一声,一股巨大的虫流向外喷涌而出。规矩二蛊辛辛苦苦捕捉来的蛊虫,都争先恐后地飞走了。
当人祖连忙地合上方圆的网时,里面只剩下五只蛊虫了。
“这是为什么?”人祖很惊诧。
规矩二蛊便回答他:“人啊,天底下的蛊虫成千上万,各式各样,你一没有力量,二没有智慧,如何降服得了它们呢?我们只能替你捕捉蛊虫,你要靠自己降服它们,才能让它们为你效力。”
然后它们又道:“这是你第二个命令,我们也要再加第二条规矩——从今往后,我们一次只能为你捕捉一只蛊。”
人祖只好点点头,他小心地掀开丝网,只露出一条缝隙。
剩下的五头蛊虫中,就有力量蛊,还有智慧蛊。人祖看到这里,很是欣喜。
他就对力量蛊说:“力量蛊啊,你当年离开了我,现在有没有后悔?你现在臣服我,我就能还你zì yóu。”
力量蛊却说:“人啊,你错了。我之所以没有飞走,不是没有机会,而是想留下来。你要降服我,是不可能的。我只臣服于力量比我强大的存在,而你不行。不过我们可以再做交易,你把你的青年给我,我就可以暂时听从你的命令。”
人祖听了这话,有些不舍。自己刚刚得到了青chūn,难道就要失去了吗?
但他十分渴望力量,他知道拥有了力量之后,自己就会变得强大,生活也会变得容易。
再说,拥有了力量,才能降服更多的蛊虫。
于是人祖就再次答应了力量蛊,和它达成了第二次交易。
人祖一下子就到了中年,力量蛊从规矩的网中飞了出来,落在了人祖的肩头。
人祖有了力量,底气顿时足了。
他又对智慧蛊道:“智慧蛊啊,你当年离开了我,现在有没有后悔?你现在臣服我,我就能还你zì yóu。”
智慧蛊却道:“人啊,你错了。我之所以没有飞走,不是没有机会,而是想留下来。你要降服我,是不可能的。我只臣服于比我更智慧的存在,而你不行。不过我们可以再做交易,你把你的中年给我,我就可以暂时听从你的命令。”
人祖听了这话,却不想再交易了。
他比上一次更珍惜生命了,而且他也知道,一旦中年也卖出去,他就只剩下老年。然后过不了多久,力量蛊和智慧蛊又会离他而去,就像上次那样。
人祖不愿意做交易,但又不想放了智慧蛊。
智慧蛊有些急了,只好退让一步,道:“好吧,人,你赢了。我这一次败在了你的手上,只要你告诉我你是用什么方法捉到的我,我就承认失败,不收你任何的东西,从此为你所用。”
人祖听了这话顿时大喜,规矩二蛊都没有来得及阻止,他就脱口而出:“我是用规矩二蛊,捕捉到你的。”
智慧蛊听了哈哈大笑:“我记住了,原来这两只蛊的名字叫做规矩。哈哈,我现在知道了你们的名字,你们再也捉不住我了。”
说完,它就化作一道光,飞了出去,一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规矩二蛊都抱怨起来:“人啊,我们老早就告诉过你。我们的名字你最好一个人知晓,不要让其他存在知道。否则我们就要为别的存在所用了。现在好了吧,智慧蛊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名字,事情麻烦了。”
人祖这才知道自己上了智慧蛊的当,他十分懊悔,他知道他丧失了用规矩捕捉智慧的唯一机会。
说到这里,古月博的故事也暂告一个段落。他看向学堂家老,目光中蕴藏着深意。
学堂家老不禁从座位上站起来,人祖的蛊师他早就听过,但是现在古月博所讲,自然有其深意。
他目光闪了闪,心中早有所领悟,当即向古月博微微弯腰,恭声道:“族长大人,您说这个故事,莫非是打了一个比喻?把方源比作智慧蛊,把家族当做人祖。人祖虽然用规矩将智慧蛊捉住,困在了网中,但是最终还是让智慧蛊逃走了。”
说到这里,学堂家老顿了一顿,思索了一下,又看向古月博:“难道族长大人,是要我放过方源,不再打压他?可是他做的越来越过分了……”
古月博止住学堂家老的话,伸手示意让他坐着说话。
学堂家老重新坐下,就听古月博一声叹息:“你啊,还是这么有悟xìng,是个聪明人,说话一点就透。可惜心胸格局还是不大,你只看着你那一亩三分地。现在我告诉你,学堂是小的,家族才是大的。”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害怕其他学员被方源死死压着,最终心气劲儿都被压没了。呵呵呵。”古月博微微摇头,指了指学堂家老,“你多虑了。”
“你以为家族是干什么的?就单靠你这个学堂培养新人吗?不是的,在每一个学员的身后,还有他们的父母,他们的长辈,他们的好友。只要有这些人在支撑着,鼓励着,期望着,我们古月一族的后辈的心中就有底气和劲头。”
“方源的确屡次出我意料,有一丝横空出世的意味。我一直在暗中关注方正,也早就知道他方源抢劫勒索的事情。就让他继续抢好了,用他好好磨一磨方正、漠北还有赤城这些璞玉。这很有好处啊,至少此届学员是我见到的拳脚功夫最扎实的一届了。”
学堂家老却面现忧sè:“可是族长大人,挫折太过也不好啊,会把璞玉磨碎的。尤其是方源现在有了酒虫,此虫对一转蛊师有极大的帮助。我担心在这一转期间,在方源的压迫下,其他学员都翻不了身。”
“那就让他们翻不了身!”古月博冷哼一声,流露出一丝上位者的大气和冷酷,“这点挫折算什么?比死亡更可怕吗?有家中长辈的扶持,心气劲还存不住,就说明根本不是璞玉,也就没有培养的价值。家族每年都有新的学员进入学堂,此届不成,还有下一届。至于古月方正……从明晚开始,我会暗中亲自指导他。”
“有族长亲自教导,那是古月方正的幸运啊。”学堂家老适时地拍了一记马屁。
古月博脸sè缓和了一丝,看着学堂家老,叮嘱道:“你知道你当了数十年的学堂家老,现在仍旧还是学堂家老,是什么原因吗?气量放大一点,我知道方源触及了你的威严,扫了你的面子,但是你何必跟一个后生晚辈斤斤计较呢?”
“我也知道这方源是有些早智,但终究还是少年xìng子,年轻冲动。要不然也不会伤了侍卫,当众让你下不了台。他心里是憋着一股气啊,这可以理解。从天才堕落到凡人,敌视家族很正常。”
“他其实还是很幼稚的,你看他试图隐瞒酒虫就知道了。酒虫怎么可能隐瞒得住?他并不成熟,还有天真的想法,不要把他想得那么可怕。我把他比作智慧蛊,是高抬了他。他顶多是有些小聪明,大智慧是没有的。若是他不动声sè地隐瞒中阶修为,或者无动于衷地接受了班头职位,那才真的叫心机深沉。”
“族长你的意思是?”学堂家老扬起眉头
“我的意思就是,方源对家族不满,那就让他发泄去吧。蚂蚁向大象吐吐沫,大象会在乎吗?情绪宜疏不宜堵,他发泄完之后,自然会融入家族之中的。我们古月一族,自从一代开创以来,已经近千年。对家族不满的,大有人在,但是最终他们掀翻家族了吗?”
“家族不是只有规矩而已的,还有血脉之情。人祖想要用规矩逮住智慧,结果他不仅失败了,而且规矩都被智慧知晓了。此中的寓意深远啊……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情是深的。你若一味地用规矩捉人,反而会增加仇恨,让方源离家族更远。方源只是丙等,侥幸的话,数十年后就是个低层家老罢了。但他毕竟是古月方正的孪生哥哥,你明白吗?”
“懂了!”听到古月博最后一句话,学堂家老顿时恍然大悟。
“嗯……家族如果只是规矩,那就是一摊生硬的死物。但是若增添血脉之情,那就活了。”古月博缓缓点头,“还有一句话,要送给你,希望你能牢记。”
“请族长大人训示。”
古月博目光悠悠,望着窗外的一地月光:“海纳百川,有容乃大……记住它,然后退下罢。”
“是,族长大人,属下告退了。”学堂家老唯唯而退。
第五十九节:不管三转四转,都是猴子
今夜的月亮,特别的圆。
月光如辉如纱,披洒在青茅山上。
宝气黄铜蟾每一次纵跃,都足足有一百米的距离。因为是跳跃式前进,陡峭狭窄的山路并不能对它形成限制和阻碍。
贾富一行人,都坐在宝气黄铜蟾的身上,从古月山寨出来,重新往商队赶去。
耳边的风呼呼作响,视野随着宝气黄铜蟾的纵跃而上下颠簸。
月光照耀在众人的脸上,每个人都沉默着,贾富更是面寒如霜。
过了好一会儿,一位心腹之士忍不住这种死寂,对贾富觐言道:“主子,这可如何是好?贾金生死了,主子回去之后,该怎么向老爷交代呢?是不是先找个替罪羊……”
贾富摇摇头,却左顾言他:“你知道人祖的故事吗?”
心腹一愣,未料到贾富会如此回应。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好。
贾富却继续道:“人祖有规矩二蛊,就捕捉天下万蛊,得了力量,失了智慧。此时他的网中,还剩下三只蛊。他打开一看,这三只蛊分别是态度蛊、相信蛊还有怀疑蛊。人祖不愿意放它们离去,这三只蛊只好和人祖商量赌一把。只要人祖一打开网口,它们就分成三个方向同时分出去。谁被人祖抓到谁就降服。你说,人祖最后抓到了什么?”
心腹似有所悟,答道:“是态度蛊!”
“知道为什么吗?”贾富又问。
心腹摇头。
贾富嘿然一笑:“因为态度能说明一切啊。不管父亲是‘相信’也好,‘怀疑’也罢,我已经表明了‘态度’。贾金生失踪,我立即在商队展开调查,一有线索,就马不停蹄赶回古月山寨。在山寨中,我冒着被古月一族围攻的危险,当面对质。坐都不坐,为了验证方源的话,连四转的竹君子都用了。”
“回到家族之后,我还会重金聘用捕神,邀请铁血冷调查此事。不管贾金生是死是活,我这个当哥哥的已经做到了该做的事情,态度已经表明了!我刚刚已经想通了,不需要替罪羊,就这样坦诚地回去,因为这事情的确不是我做的!找了替罪羊,说不定就落入了他贾贵的算计里。我能找人顶罪,他自然也能找人翻案。”
心腹暗暗吃惊:“主子,你是真的怀疑贾贵少爷干的?”
“哼,不是他还能有谁做得这么出sè?”说到这里,贾富脸sè扭曲,双眼中怒火直yù喷shè而出,“先前我是顾忌兄弟之情,没有对他这么做。想不到他如此yīn险,既然你不仁,就不要怪我贾富不义!”
他此时却不知道,在远处一直有一双眼睛,远远地目送着自己远去。
方源站在山坡上,静静地看着。
今夜月sè真是美丽皎洁。
金黄sè的圆月高悬在夜空,照耀得群山大地一片空明。
近处,青山郁郁葱葱,百草茂盛。满山的松柏杉树,还有青茅山特有的青矛竹,一片连着一片,一丛接着一丛。大片的黑绿sè从山顶一直倾泻下来,流淌到山麓下。
远山,则连绵一片,在月光下模糊成一片沉沉的黑影。
盘曲的山路如羊肠般迤逦而下,时而被树林遮挡住,一直延展出去。
贾富一行人乘坐着宝气黄铜蟾,沿着山路前行。不断地纵跃之后,最终身影被树林遮盖。
虽然山地,不能限制宝气黄铜蟾的速度。但是贾富也不敢胡乱穿越青茅山,若是闯入兽巢当中,凭他四转修为也要狼狈不堪。因此顺着山路前进,最为妥当。
就在不久前,方源就是在这片山坡上撑着雨伞,目送商队离开。如今他又站在这里,看着贾富远去。
“杀死贾金生的麻烦,终于解决了。”他双目幽幽,心湖波澜不惊,一片平静。
自从那晚杀死贾金生之后,他就在思考,如何善后。
他心中十分清楚,自己毫无根基,若是真相揭露出来,古月一族必定会牺牲自己。但是一味的隐瞒,更是纸包不住火。
高明的谎言,都是真真假假,假中有真,真中带假。
必须祸水东引!
这局面就好似一个棋盘,两边对峙。一边是贾富的商队,一边是古月一族的山寨。在这个局里,不管是古月博,还是学堂家老,亦或者贾富都是棋子,哪怕是他方源也是其中的棋子。
想要保住代表自己的这颗棋子,唯有利用两方棋子的对立,在缝隙中寻找到一丝机会。
从几天前,方源就开始布局。
他先借助那两个侍卫,在学堂家老搭起来的戏台上上演了一出好戏。又隐藏了酒虫的存在,就是勾引出族人的好奇心,引起广大反响,吸引高层瞩目。同时,让学堂家老进行暗中调查。
其次打劫同窗,表现出自己的冲动、桀骜和对家族的不满,“示弱”给古月高层看。
再然后算计着rì子,就等到了贾富。
当堂对质中,他表演出了自己的幼稚和惊惶,这反而在无形中引导了众人的思维。让众人自己发现了“真相”。
最后他利用古月一族和贾富之间的利益对立,让怀疑并一直调查他的学堂家老,反过来为自己作证。
竹君子是个小小的意外,但终究也是四转,chūn秋蝉的气息镇压下,竹君子反倒讽刺地成为了方源的最佳证明。
最终,方源不仅完美解释了酒虫的由来,而且将黑锅盖在了无辜的贾贵身上,自己则安然无恙地破局而出。
“学堂家老被留下,看来古月博是想插手学堂事务,取消对我的打压。依他的格局,倒是有这种气量。不过他的真正目的也不在于我,主要的出发点应该是古月方正。我把事情闹大的目的之一,就是引出风波,让高层注意。古月博不出面,也会有古月漠尘、古月赤练为了维护名誉而出手。”
“至于贾富,他现在应该已经认定,贾贵就是凶手了。复仇的火焰已经在他胸中燃烧,呵呵,真是期待啊。经过我这么一插手,这对兄弟的斗争立马就要升级了。不知道那场斗蛊大会是否会提前呢?”
“对了,还有那个神捕铁血冷。铁血冷……哼。”方源在嘴中咀嚼这两个字,半晌后,轻轻一笑,“在正道,此人倒是个人物。可惜他事务缠身,繁忙得很。单因为这件事,要请他来可不容易。贾富要表明态度,一定会请他过来,不过时间就说不准了,至少得排在两三年之后吧。”
两三年后,他就是二转、甚至三转的修为。到那时,人生就是另一番天地了。
夜风袭来,山间清新的空气,透着一股芬芳。
方源呼吸着,越加神清气爽。
极目远眺,视野开阔,漫山如画,月sè下一片宁静祥和。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方源轻吟一声,不禁就想起地球上的一则寓言。
猴群逐月,看到井中有月,就想捞月。后面的猴子抓住前边猴子的尾巴,前边的猴子又抓住更前方猴子的尾巴,就这样一个个串起来,最前面的那只猴子终于碰触到井中水面。
一伸手,水晃月散。
这世间的人,亦常常如此。看到月影,就以为是真月。
殊不知,只是井中之月,眼中之月,心中之月罢了。
“此生就愿成真月,出天山,戏云海,照古今,行走在黑暗的诸天之上。”方源双目澄澈,瞳眸中倒映着锦绣青山。
山坡上,身材瘦削的少年默立着。
一轮黄金的月轮,如一张圆盘,高悬在夜空之中。
它万古长存,经行夜空,把少年渺小的影子,淡淡地印在青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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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节:影灭壁破现甬道,魔道传承岂易
初夏的夜空是美丽的。
天上没有一朵浮云,晶莹的星星闪烁着动容的光芒。
檀香蟋蟀粉墨登场,取代了龙丸蛐蛐的位置,它们在草丛中、山溪边、树枝上唱着一曲曲抒情的歌。
古月山寨中亮着点点的灯光,似乎在和星空遥相辉映。
一座座碧绿的竹楼在夜风中挺立,星空之下别有一番祥和静谧的悠然氛围。
方源此时却不在山寨中,而是潜进了石缝秘洞。
他半跪在地面上,右手都抚上影壁,掌心中散发着一团蓝sè的月光。
影壁上,原先的画面早已经消失,和周围的石壁别无二致。若不是方源清楚地记得位置,谁会知道这影壁下藏有花酒行者的力量传承呢?
一个多月前的夜晚,影壁发生了异变,突然出现了花酒行者的密藏。影壁上先是现出了花酒行者浑身浴血,扬言要留下传承的影像。然后是一行血字,提示后来人打破影壁,就会出现洞口。再之后血字消失不见,影壁上留影存声蛊的力量完全耗散,影壁也就还原成了普通的山壁。
虽然知道了花酒行者的传承,但是方源一直没有时间,对此进行探索。
因为这个意外,他当场杀了贾金生,那天晚上就忙着处理现场。而后为了应对即将到来的审讯,jīng心设局,活动范围一直局限在山寨之中。
直到贾富离开,学堂家老撤销暗中调查,如此过了十多天,风声渐渐消停,方源这才秘密地潜回这里。
空窍中的青铜海在缓缓地下降,方源调动着一股股的真元,不断地涌入到右手掌心中的月光蛊中。
月光蛊散发着一团柔和的月光,月光微微地闪烁不停,在它的作用下,石壁不断被削减,大量的石粉洒落而下。
这是方源对月光蛊的jīng微cāo控,当初他解石时就是用的这一手。
相对于解石,这种手法还是显得相当粗犷的。但是对于破开这厚厚的石壁,这手段又显得太温柔了些。
这已经是方源连续第六天,动用月光蛊在碾磨这石壁了。
在地上,已经堆了一堆厚厚的暗红sè石粉。
按道理来讲,青茅山的土都是青sè的泥。但是这里的山土却古怪地显现出赤红,还散发着暗光。
不过也幸亏如此,有了这光源,方源才不用准备火把。
为了尽最大可能不引起怀疑,方源没有动用任何的工具。铁锤和铁镐无疑更方便他破开石壁,但是这样一来,破壁的声音就会在夏夜中回荡。
不管从外面听起来,这声音微弱或是响亮,方源都要杜绝这些疑点的出现。
细节往往决定成败。
对于方源来讲,谨慎与其说是优点,倒不如说是习惯。
前世他大大咧咧过,但很快就受到惨重的教训。常常都说,人越老胆越小。其实不是胆子小,而是谨慎耐心。五百年的时光,更是将谨慎二字沉淀到他的骨子里了。
“呼……”喘了一口粗气,方源慢慢停止了真元的灌输。
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实在是有些累了。
整片半人高的影壁,已经被他整整磨去了三寸的厚度。
他擦了擦满头的汗,一边活动肩膀,一边舒展双腿。因为长时间蹲着,此时一阵阵酥麻的感觉从他的腿上不断传来。
咚咚咚。
方源扣指,又敲了敲石壁。
听着这个声音,他心中微微泛喜,知道这石壁越来越薄了。
再闭目安神,感受了一下空窍中的情景。
青铜元海还剩下两成不到。
“继续努力!”方源咬咬牙,再度伸出右手,抚上石壁。
水蓝sè的月光持续闪亮了一刻钟,方源忽然动作一顿。他拿开右手,欣喜地发现石壁已经破开了一个小洞。
他当即站起身来,用脚一踹。
哗啦一声,洞口顿时扩大,形成竹篮一般大小。
方源谨慎地后退几步,感觉到一股沉闷的郁气,渐渐从洞口中散发出来,然后弥漫到这秘洞当中。
秘洞的通风效果并不好,方源想了想,便选择钻出石缝,回到了外界。
过了好一阵子,他这才回转。
秘洞中气闷的感觉,比先前舒缓了许多。方源继续扩宽洞口,时而用月光蛊,时而用手扒拉,时而用脚踹。片刻后,他终于将洞口扩宽到自己能从容进入的尺寸。
从洞口望去,里面是个斜向下的笔直甬道。
甬道初始时不宽,但是越往下越是宽敞。人刚刚钻入涌动,必须弯腰低头,但是走到后半段就能直起身子,大跨步地走了。
这洞口四壁也是古怪的赤土,散着一层略显昏暗的红光。这使得甬道中的景象清晰可见。
但甬道很长,延展到视野之外,因为角度的原因,方源也看不到甬道的尽头是什么。
他立足在洞口,没有立即就跨进去,而是双目眯着,站在原地。
力量传承,不同于遗藏。
遗藏是指一名蛊师死了,遗留下来的东西。发现遗藏者,往往一下子就得到了尸体上所有的东西。
力量传承,则是蛊师将死之前,不想自己的流派灭绝,或者福泽后人,或者想在世界留个最后的印记等等原因,主动设下关卡,考验后来之人。
拿花酒行者来讲,他之所以设立这个传承,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培养一名复仇者,替他想古月一族复仇!
后来之人若能通过这些考验,就能获得种种好处。通过了最终考验的人,就意味着他(她)获得了完整的力量传承。
按照力量传承者的阵营划分,力量传承自然就分为正道传承和魔道传承。
正道传承通常设计jīng巧,考验后来人的心xìng品德。中途失败的人,也不会有xìng命之忧。
魔道传承就复杂了。
魔道中人,往往疯癫执着,或者冷酷无情,或者杀人如麻,不能以常理判断。
有的魔道传承,设计得极考验心智。谜题重重,很多人一生都陷在其中,苦苦思索不得结果。
有的魔道传承,简单至极,就是一间密室,里面直接摆放着蛊虫和元石。
有的魔道传承,关卡残酷至极,中途失败往往就意味着死亡。
更有甚者,一些魔君魔头的传承根本是个谎言,本身就是个巨大的陷阱。他们遵循着损人不利己的行事原则,临死之前都要奋力设计,坑别人一把。
“花酒行者的这道传承,会是哪一种呢?”方源思索着。
他有前世的记忆,未来很多著名的魔道传承,他都一清二楚。但是偏偏这道传承,前世并没有人发掘,他对此毫无所知。
“按照道理来说,陷阱的可能xìng并不大。否则花酒行者也不用设计这道影壁了。不过是否会有机关呢?”
方源拾起一块扒拉出来的石头,朝着洞中扔去。
石头在甬道中磕磕碰碰,很快就滚出了方源的视野,只听到一阵一连串的声音,在通道里回响。
方源若有所思。投石问路的结果,看来是安全的。
但是他仍旧没有进入甬道,而是取出石粉,均匀地洒在刚刚开出的甬道洞口附近。同时在秘洞的石缝入口处,也洒了薄薄的一层。
然后他钻出入口处的狭窄石缝,离开了这里。
在距离河滩数百米外的一处极隐蔽的草丛中,他找到了此次随时携带来的青竹酒。他拍开酒坛,狠狠地灌了一口,又故意洒出些酒液,沾湿衣裳,弄得一身酒气。
拎着酒坛,他回到山寨,到了宿舍,刚刚好是午夜时分。
常常一夜不归的话,是会惹人怀疑的。这样就很好,上半夜外出,下半夜归来。
在寻找酒虫那会儿,方源就已经这么做了,有了前科,如今这种行为倒也不算突兀。
星消rì出,一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