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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千载飞花     净尘传说txt下载     净尘传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三百九十三节、暗军忽退

    三百九十三节、暗军忽退

    陈敬龙见慕容滨滨同意最后一拼,便又要传令集结军兵。

    慕容滨滨阻道:“冲击敌营,只会死于半路,根本没有杀伤敌军的机会,太不值得与其去白白送死,倒不如放敌军入城,展开巷战,近身肉搏,拼着最后力气,再杀些敌军才好”

    陈敬龙缓缓点头,沉吟道:“这主意不坏只是……如何才能引得敌军入城呢?”

    慕容滨滨苦笑叹道:“城中数日不起烟火,我军处境情形,已瞒不过敌军。此时只要打开城门,敌军便知我军力尽,再无力拒守,自然会赶来占城,哪还用得着设计相诱?”

    陈敬龙恍然叹道:“不错,对我们这些垂死将士,何须再有畏惧提防?要敌军入城不难,是我多虑了”当即传下将令,要四面城上守军尽皆撤下城头,放弃防守;所有将士分散于街巷之中,准备亡命一战。

    将令传下,吴旬、贺腾、八营副将尽已明白陈敬龙决心,毫无迟疑,各自依令而行,撤兵下城,布置巷战。

    陈敬龙、项拓、慕容滨滨三人刚指挥北城守军撤下城头,便听得城外敌营中,鼓声急响,正是集军讯号。

    项拓笑叹道:“敌军已发觉我们城上撤防,在准备趁虚攻城了”慕容滨滨冷笑道:“他们围城多日而不能破,不免焦急;眼见有了机会,又怎肯放弃?嘿,看来有许多暗军要为陈家军陪葬,已成必然”陈、项二人皆以为然。

    三人指挥军兵分散拒守于街巷之中;正在忙碌,忽见许多百姓相扶相携而来,个个神情凄然,悲声呼叫:“陈将军”

    陈敬龙忙迎上前,扬声道:“众位父老,再过不久,这城内近门街巷便尽要成为喋血混战之所,唯有城中心位置或能不受波及;请各位速去城中心寻屋躲避为是,万万不可在此聚集停留”

    听得此言,许多百姓忍不住流泪呜咽,登时哭声一片。人群中,一名花甲老者扬声问道:“陈将军,你们要拼却性命,做最后一战了,是么?今日过后,陈家军将不复存在,这镛城又要沦于暗族掌中,对么?”

    陈敬龙满怀愧疚,唏嘘叹道:“不能将众位父老救离水火,是我陈敬龙无能枉自为将一场,却不能护我轩辕黎民;我……我对不起各位……”话犹未完,喉头已经哽住,再说不下去。

    那花甲老者拭泪泣道:“将军已然尽力、陈家军已然尽力,我们都看在眼里将军为救我等以至兵陷绝境,我镛城百姓虽未脱苦海,亦永感将军大德”他话音未落,一名中年汉子叫道:“陈家军为救我等而亡,我镛城百姓不可不拼死相报今天我们与陈家军同存同亡,跟暗军拼了”

    听这汉子一呼,众百姓敌忾之心大起,纷纷叫嚷:“拼了,拼了”“拼死相报,与陈家军同存同亡”“与其再受暗族**,不如拼命”……

    陈敬龙见群情激昂,颇觉意动;回头问慕容滨滨:“如何?”

    慕容滨滨叹道:“暗军纵不屠城,百姓无粮,亦难久活”

    陈敬龙默默点头;待百姓呼声稍低后,厉声喝道:“宁为战死鬼,不做屈膝人今日我城中军民,同存同亡——陈家军将士听令:分发多余兵刃,给镛城百姓”

    听闻此言,百姓齐声欢呼;许多人奔去城内呼叫传告,又有许多百姓成群结队而来。

    城中死去军士所遗兵刃,很是不少;陈家军将士取来分发,不多久,城中已人人手握利器;连因刀剑过重而无力使用的黄发孩童、耄耋老人,亦握持箭支,备以戳敌。正是举城皆兵、全民备战。

    军民皆已虚弱,行动自然不快;然而,直到城中布置完毕,军兵尽数散于可避马匹快冲的曲街窄巷之后,敌军仍未攻城。

    诸将见敌军居然行动如此之慢,无不诧异。陈敬龙战心急切,索性传令,将四门全部打开,请敌直入。

    然而,四门大开之后,过了许久,居然仍无敌军进城。陈敬龙满肚子纳闷,派军士去城上观望敌情;军士回报:“敌军确实集结已毕,也确在行进,但却是向西而去,并不是往镛城而来”

    听得此讯,陈敬龙、项拓、慕容滨滨三人,面面相觑,险些把下巴都掉在地上。大惑不解之下,三将连同紧随陈敬龙而守的雨梦,急奔上城,遥望敌军动态。

    果然,敌营外,长队如龙、旌旗如林,急急向西涌去;队伍虽然齐整,但以行进速度来看,却似在逃命一般,颇显急躁。但敌军营寨内,帐篷林立依旧,甚至能模糊看见些冲车、板墙等大型攻守器具,似乎敌军只是稍离片刻,不久便回,所以不用拔营起寨。

    陈敬龙等人正看的满腹狐疑,猜不透敌军究竟在搞什么名堂时,吴旬匆匆奔来;刚登上城头,便惊奇叫道:“怪事,怪事陈少侠,真真出了怪事了城东敌军……”说到这里,已看见北城外敌军动向,不由一呆,随即叫道:“怎么这里的敌军也退走了?”

    众人听他所言,已知他所说怪事,必是城东敌军也在退走。陈敬龙问道:“城东暗军,没有一兵一卒来抢城么?”

    吴旬连连摇头,疑惑道:“不但没有抢城,反倒退的十分匆忙慌乱,倒象是怕我们冲出城去杀他们一样,真是莫名其妙”

    陈敬龙如堕九重雾里,摸不着头脑;纳闷道:“敌军为何退兵?退兵,又为何不拔营起寨,竟连许多家当都丢弃不要了?这……这可当真匪夷所思”

    在他猜想这工夫,贺腾及八营副将又接连奔上城来。贺腾简短禀道:“城西敌军不攻反退,颇为怪异”八营副将贺腾已先说明,不需再费口舌,便连连点头,指着贺腾禀道:“跟他一样,跟他一样……呃,城南情形,跟城西一样”

    陈敬龙听得四面敌军居然同时退去,彻底放弃镛城,不禁疑在梦中,呆如木鸡。

    慕容滨滨思索良久,恍然叫道:“我懂了敌军仍未对我军放弃警惕,所以设计相诱”

    陈敬龙等人不解何意,一齐注视于她,目露询问之意。

    慕容滨滨理理思绪,详细解释道:“我们撤去城上守军、大开城门,此举太过突兀,敌军定是惊疑不定,怕我们设计埋伏,所以不敢轻易入城……”

    不等她说完,吴旬连连摇头,打断道:“不对,不对,慕容将军此解,全没道理敌军就算不敢轻入,只需多加观望便了,又何必退走?”

    慕容滨滨冷笑道:“他们怕中了我军计策,所以反设计相诱,这又有何不解?我军断柴多日,若得机会,必以出城取柴为第一要务。敌军定是料到此节,所以暂时撤离,诱我们出城;依我猜想,敌军不久必回;我们若当真出城,便是中了敌军计策了,到时退避不及,在敌军骑兵冲击下,必被杀的惨不堪言”

    八营副将点头赞同道:“敌军不拔营寨、不搬辎重,显然有回归之意;慕容将军猜测,不无道理”

    贺腾不以为然道:“不可能不拔营寨、不移辎重,这回归之意未免太明显了些,只怕连小孩子也瞒不过。敌军若当真设计相诱,必要装的像模像样,让我们上当,怎会留下这样大的破绽?”

    八营副将笑道:“贺副将,你这话可说的错了敌军不动营寨,正是要我军误认为其别有要事、撤退匆忙,不及收拾;正是要装的像模像样,引我军上钩这实为诱敌之策,并非破绽,不可误解”

    贺腾皱眉问道:“你先说敌军留营,回归之意显然,又说留营是为引我军上钩;那这敌军留营,究竟是为回归、还是为诱敌?”

    八营副将笑道:“既为诱敌,又为回归,二者本为一体,何须多言?”

    贺腾正要回言,慕容滨滨抢问道:“依贺副将之言,莫非相信这敌军撤兵,是真的了?”

    贺腾摇头急道:“当然不是。敌军围困多日,只想破城,怎会轻易撤军放弃?他们撤军,当然是假的”

    慕容滨滨奇道:“贺副将既认为敌军撤兵是假,又认定敌军留下营寨,是个大破绽,绝不至如此笨拙行计;这不成了自相矛盾么?”

    贺腾正色道:“并不矛盾。依贺腾之见,敌军不是真正撤军,亦不是要引我军出城,而是要四面散空后,去远处集结,然后突然冲至,大军从一门攻入;如此一来,其兵力集中,势不可挡,而我军又不知其重兵来向,不能提前布成有力埋伏”

    他话音未落,吴旬接口道:“此解太过牵强敌军兵力是我军十倍以上,任何一面发起冲击,皆可称重兵,又何须转移集结?依我来看,敌军行去匆匆,不似装假;应该是有其缘故,不得不退”

    ……

    四人争论不休,但都无法说服别人。

    陈敬龙听他四人争来争去,却不能统一拿出个主意,越听心中越乱;终于忍耐不住,喝道:“都不要吵”

    争论四人一惊,齐齐住口。

    陈敬龙稍一寻思,依次指过慕容、贺腾、八营副将,道:“你们三个,都认为敌军撤兵是假,一定很快便会返回,是么?”

    三人一齐点头。贺腾忙道:“但我对敌军撤兵用意的猜测,与他们不同”

    陈敬龙并不回应;又问吴旬:“你认为,敌军撤兵是真?”吴旬嗫嚅道:“这个……我觉得是,但我并不敢十分确定”

    陈敬龙笑叹道:“既然都不确信敌军退兵是真,依我看,还是以不变应万变为妙至于敌军会有什么诡计,其实不用去猜”

    慕容等人寻思一下,均以为然,齐齐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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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九十四节、如戏如梦

    三百九十四节、如戏如梦

    陈家军打定以不变应万变的主意,依旧守于城中,大开四门,静候敌军归来,只是四面城头,安排了军兵瞭望,以防敌军来的太快时,措手不及;至于诸位将领,都不再分散,只聚于一处,以便同时行动,迎敌主力。

    时间一点点过去,太阳转移,渐过中天。满城军民静候两个多时辰,人人精疲力竭,却仍不见敌军杀回,都渐渐沉不住气。

    北城门内,项拓焦躁难耐,终于再忍不住,叫道:“陈老弟,我现在很相信吴旬副将的判断了:敌军撤兵,定是真的。咱们再耗下去,不过徒费精力而已,其实没有用处”

    陈敬龙见敌军这许久仍不回转,已是喜疑参半、希望渐增;听得项拓叫嚷,更觉意动;沉吟道:“难道我们陈家军,竟如此得老天青睐,于必亡中又获生机?”

    慕容滨滨亦生起希望,建议道:“不如……我们派少量军士冒险进入敌营试探;若当真无事时,趁便取些木柴回来,生火煮肉;军民吃顿饱的,有了力气,再议回归大营之事”

    陈敬龙深觉可行,命道:“吴大哥,请你带五十军士,去敌营……”话未说完,却见一名军士自城南跌撞奔来,拼命大叫:“敌军来了……将军,南面来了好多兵马,好多,好多……”

    诸将听得军士呼叫禀报,刚生起不久的希望又都破灭,齐齐色变。吴旬惊呼:“贺副将猜测是对的敌军果然集结兵力,从一面发起强袭”陈敬龙森然喝道:“既然早有死战之心,又怕什么?敌军肯来,最好不过诸位同袍,随我去南城迎敌,决一死战”言毕,抬步便行,拄着蛇矛,跌跌撞撞向南而去。

    众将齐取兵刃在手,随陈敬龙而行;埋伏在北城门内的军民听说敌军从南来,亦陆续涌出,随在诸将身后,去往南面。

    赶到南城,陈敬龙立足于门下,展目眺望;果见两里之外,人马如海、旌旗密布,正往镛城行来;但行进速度,却并不很快。

    陈敬龙怒笑道:“好狂妄如此徐徐而来,给我们时间布置,可见暗军已丝毫不把我陈家军放在眼里”慕容滨滨诧异道:“不,不敬龙,你仔细看,来军旗帜,似乎不是黑色,这……这不像是暗军旗号……”

    众人听她一说,均极尽目力,仔细观望。

    稍过片刻,待来军又近一些,已能看清,队伍中所打旗帜,皆为白底黑字,果然不是暗军的黑底旗帜。陈敬龙悲喜参杂、百感交集,喃喃叹道:“这是白虎军旗帜,这……这分明是我们白虎军旗帜”

    八营副将兴奋大叫:“是援兵将军,我们的援兵,终于……来了”呼声未绝,声已哽咽,正是喜极而泣。

    他这一声高呼,如春雷乍响,闻者无不动容。霎时间,无数军民自所伏街巷涌出,挤往城门处,向外观望。

    来军越行越近,越行越近,渐渐已能看清人马形貌;果然尽是黑目黄肤的轩辕族人。

    队伍最前,一面白底三角大旗迎风飘舞,上绣两个斗大黑字,是为“虎啸”;旗下两人并骑而行,一个四十余岁,浓眉大眼、面红如炭,神情宽和;另一个三十多岁,方面大耳、腰直背宽,颇有威仪;这两人陈家军诸将全都认得:红面者,正是监军严奇;方面大耳的,便是白虎十军中,虎啸一军的大将,李峦峰。

    陈敬龙得见友军、故人,几疑是在梦中;不自觉踉跄前迎,喃喃唤道:“严将军……严将军……”

    严奇与李峦峰亦看清陈敬龙样貌;急挥手止住军兵行进,一齐翻身下马,急急奔上前来,一人握住陈敬龙一只手掌;严奇激动道:“敬龙,你还活着,真是……真是好极了”李峦峰喜道:“陈将军还在、陈家军还在,真是奇迹”

    陈敬龙木然点头,喃喃道:“我还活着……我还活着……陈家军还在……”忽地胸中悲痛难抑,控制不住,泪如泉涌;哽咽叫道:“严将军,后备军毁在我手里……我……我断送了你多年心血……”

    严奇轻拍陈敬龙肩头,望着他身后木然呆立、形容枯槁的几位副将,唏嘘叹道:“后备军早就没了,现在只有陈家军陈敬龙还没死,陈家军便未曾彻底毁去,仍可东山再起……”口中这样劝慰,却也着实忍不得心中难过,眼角缓缓流下泪来。

    他话音未落,陈敬龙身后不远处,项拓忽地放声大哭,嘶声叫道:“我们得救了……陈家军不会覆灭,仍可东山再起……呜呜,我们得救了”

    听他这一叫,因惊喜太过而如陷梦中的军民全都反应过来。霎时间,狂笑者有之、大哭者有之、仰天长嚎者有之、跪地痛泣者亦有之;大悲大喜交叠混杂,人人失态,千形万状、乱成一片;军民相互紧拥搂抱以泄情绪,已全顾不得什么认不认识、什么男女之防。

    陈敬龙面对严奇、李峦峰,正悲喜失控,哽咽难言之时,忽听旁边一人轻声叹道:“敬龙兄弟,许久不见,别来……无恙”这最后两字,吐出的十分艰涩勉强;显然,陈敬龙一手一足残废,已非“无恙”;对他说这客套之语,已不妥当,只不过惯习难改,仍说出口来,却难免生硬。

    陈敬龙循声转头看去,见身旁一个身着锦袄的中年胖子,望着自己残废的手脚,眼中尽是痛惜感慨之色。

    陈敬龙又生恍然若梦之感;用力一闭眼,又再睁开,疑惑问道:“三爷,是你么?我……我没有看错么?”

    中年胖子微笑叹道:“你没看错;确实是我我是专程探望你来了”说着,近前握住陈敬龙手臂,轻轻摇晃,十分亲热。

    这中年胖子,不是别人,正是与陈敬龙交情不浅、颇有为国之心的富商,范三爷。

    陈敬龙怔怔望着范三爷,尚未完全反应过来;严奇解释道:“你这三位朋友,来军中已有数日,只是苦于你被困于镛城,不能相见;今天得知城围可解、我们要来接应,便也都跟着来了”

    陈敬龙听是“三位”,又向范三爷身后站立的两人看去;一看之下,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呆若木鸡,只疑自己是在做梦。

    这两个人,都正微笑望着陈敬龙。一个是位古稀老者,身材微胖、笑容慈和;一个是位邋遢青年,相貌英俊却醉眼迷离。

    不等陈敬龙反应招呼,雨梦亦已看见这两人;如一阵风般从陈敬龙身边掠过,直扑进那老者怀里,左手搂住老者腰背,右手扯着那青年衣袖;抽咽泣道:“师傅、云大哥……我好想你们”

    这古稀老者,正是姬神医,而那青年,自是云不回无疑。

    陈敬龙目光在范、姬、云三人脸上转来转去,确定不是做梦后,胸中欢喜如潮,奔腾不息,冲击的心颤头晕、眼前阵阵发黑。

    他失血太多,亏弱已久,身体着实已虚到极处,哪还经得住情绪大起波动?在接连惊喜刺激之下,终于坚持不住,昏晕过去。

    在昏倒前的一瞬、凭着最后一丝清醒,陈敬龙勉强张口,叫道:“姬神医,去救莫邪……”

    深夜,镛城陈敬龙暂居的民房内,燃有火盆,温暖如春。

    陈敬龙躺在一张生马皮上;四周坐满了人,都在默默等他醒转。

    等陈敬龙终于慢慢睁开眼时,大家不约而同松了口气。雨梦端着碗温热肉汤,送到他唇边,柔声说道:“喝一些,先填填肚子”

    陈敬龙就着雨梦手中,喝了几口肉汤;精神稍振,完全清醒过来;诧异问道:“有柴生火煮汤了?”

    不等雨梦应声,旁边李峦峰笑道:“陈将军只管安心静养便是。我手下军兵,带有粮草,又去城外打回柴来。此时城中,人皆饱暖、马尽安然,无须多虑”

    陈敬龙松了口气;定定神,转头四顾,见雨梦、慕容滨滨、项拓、贺腾、吴旬、八营副将、严奇、李峦峰、范三爷、姬神医、云不回等人尽在身旁,不由惊奇,问道:“大家都挤在这里做什么?”

    项拓笑道:“大家在等你醒转,好一起听严监军讲述敌军退兵情由;免得严监军还要为你单独讲一次,浪费口水”

    此言一出,众人齐齐发笑;显然,陈家军终于得脱危难,人人心中喜悦。

    陈敬龙好奇道:“正是,为何敌军会突然撤兵?”问话出口,却又一怔,急道:“且慢讲述此事姬神医……莫邪……莫邪现在……如何?”定定望着姬神医,期待他回应,却又满怀惶恐,隐隐有些怕他回应。

    姬神医神色木然,淡淡问道:“雨梦以前看那个莫邪的伤势时,说他还有救么?”

    陈敬龙见他不露喜怒之色,不由心中一紧;怔怔应道:“雨梦说……她若能将您老人家的本领学到七八成,再有药物可用,或能救得莫邪性命”

    姬神医缓缓点头,默然片刻,忽地眨眼一笑,露出些顽皮神色;道:“我老人家带着十成本领来了,又随身携有药物,你说莫邪性命如何?”

    陈敬龙一愣,随即狂喜难抑;猛坐起身,叫道:“莫邪活了”

    姬神医点头笑道:“以他情形而言,硬撑下去,绝活不到今晚月升;不过……嘿,我老人家所在之处,却容不得那区区伤势夺人性命”

    陈敬龙听得此言,确定莫邪性命是保住了,不禁长松口气,喃喃叹道:“老天有眼老天有眼”

    项拓听他感叹,唏嘘叹道:“如果五营副将能再撑过半日,等得老神医赶到,必定也不会死”

    此言一出,众人均觉难过,室中气氛登时沉重。

    姬神医感慨叹道:“一人只余半日之命而得活,一人只欠半日时间而不能得救;唉……幸与不幸之间,相隔何其小也?人生遭际,往往因毫厘之差而至千里之别,当真如戏如梦”

    陈敬龙亦有所感,叹道:“区区半日时间……暗军若再有半日空暇停留,我陈家军及城中百姓,近十万性命……嘿,人生遭际,当真如戏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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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九十五节、干将决策

    三百九十五节、干将决策

    项拓见自己一句感叹,引得人人唏嘘、气氛沉重,颇有些不过意;忙岔开话头,强笑道:“其余的话,先不必说;只这暗军忽然退兵之事,老项我不知缘由,着实憋的难过,再也忍耐不得严监军,现在敬龙兄弟已经醒转,您再不快讲敌军退兵缘由,我可当真要急出病了”

    陈家军诸将都对暗军突然退兵之事好奇,听项拓这一提,都将伤感抛开,一齐看向严奇,满怀期待。

    严奇寻思一下,微笑讲道:“要说逼得暗军退兵、解这镛城之围,功劳最大的,并非我白虎军将士,却是应属欧阳义军……”

    陈敬龙心中微震,脱口叫道:“欧阳干将来前线了?”

    严奇轻轻点头,应道:“在你突然出兵、一去不还的第二天,欧阳干将便带领义军五千多人,赶到前线助战了你只要晚走一日,便可与他相见”

    陈敬龙默然不语,心中矛盾纷乱,对这欧阳干将的到来,不知该喜还是该愁。

    严奇见他不再多言,便继续讲说,将暗军退兵情由详细道来……

    话说,那暗族军在兵力数量上大占优势,不很把白虎军放在眼里,本是打着尽快破敌的念头,并不愿长久对峙;其围困三星城之举,便是想夺得有利位置,以便分兵夹击白虎军,速战速决。

    而陈敬龙这一“无敌悍将”突然出现,以寡敌众解三星城之困、孤身陷重围却杀敌大将、凭微薄兵力直入敌营放火、引兵趁乱痛斩敌军;这一连串举动,不仅打破了暗军分兵而进、速战速决的计划,更使暗军深惧其武勇智谋,不敢出兵与其相敌,所以才有了暗族军死守大营不动、有如缩头乌龟一般的那段时候。

    等暗族皇家骑士团赶到,陈敬龙贸然出兵,大败而被困镛城之后,暗军再无顾虑、畏惧尽消,自然便忍耐不住,要出一出憋了多日的闷气;于是,自陈家军被困以后,暗军是天天出兵搦战,要与白虎军分个胜负。

    白虎军少了陈敬龙这一支十余万的队伍,兵力与暗军差距更大,哪敢轻易应战?以袁石为首的白虎军将领,大半主张坚守,于是两军情形因陈家军之败而彻底颠倒,变成了暗军欲战,而白虎军死守不出、不予回应。

    当然,并不是所有将领都主张坚守以求不失;尤其在暗军攻镛城而不克、陆续分重兵助围、大营兵力锐减后;白虎军将领中,颇有几人要求把握时机,决战破敌;只可惜,主战派将领终究是少数,且都无万全之策能保必胜,难以服人;所以大帅袁石在大半将领支持下,仍然按兵不动、以求万全。

    而最终改变袁石决定、打破白虎军死守求全局面的人,不是某个白虎军将领,却是刚到前线不久、在白虎军中并无职司地位可言的义军领袖,欧阳干将。

    正如雪逸仙所说:暗军分兵、兵力优势暂失,实为破敌良机,但欲成此事,则运筹决策者不但要有过人智谋,更须有过人胆魄才行。

    白虎军诸将,有的智谋够用而胆魄不足,不敢冒险轻动,有的胆魄有余却智计稍缺,想不出破敌良策;又正如雪逸仙所料,确实没有这两样皆足的人材。

    欧阳干将,却非庸者,不同于白虎军诸将。

    他天资聪颖、多智善谋,连陈敬龙视为“智囊”的楚楚,尚曾陷他算中而不自知,可见其心计之高;且他又非胆小懦弱者,从其敢冒山庄覆灭之险而派人阻击白虎城主爱将陈敬龙之事,可见一斑;说他果敢也好,冲动也罢,总之,其胆量是很不小的。此人,智勇皆足,恰便是雪逸仙所说有能力把握机会以破敌军者。

    欧阳干将来前线,便是想克敌建功以求立威扬名,见了机会,又怎肯放过?于是,他根据敌我情势详细谋划后,确定破敌方法,并屡次求见袁石,要讲述计划、请求出兵。然而,他不过是个手下只有五千余人的小小义军首领;掌握百万雄兵的堂堂白虎军大帅,又怎会把他放在眼里?袁石虽接见他两次,却对他计划听也不听,只虚礼客套一番,便将之“请”出营去。

    欧阳干将自知人微言轻,无法劝说袁石,便又思忖良策、别寻途径;而他最终寻定的途径,便是去锡城求见楚楚。

    楚楚视陈敬龙为终身依靠,陈敬龙兵败受困、存亡难保,楚楚自是如坐针毡、愁肠百结;而这时欧阳干将求见,欲献破敌解围之策,楚楚自然再顾不得以前的嫌隙不合,当然要立即接见。

    那楚楚也是个有智之人,胸怀见识颇不寻常;听欧阳干将讲述计划、权衡思忖之后,深觉可行,于是全力支持于他。——原本在土城誓师大会上曾互料互知、合力智斗林正阳的两人,后因陈敬龙发展前途而斗智相攻,暗中敌对,而如今,又因陈敬龙受困势危,终又再一次达成共识、携力而为。

    楚楚传手谕给袁石,要求他依欧阳干将之谋而行、出兵破敌,不得再畏敌怯战。

    姽婳郡主最得白虎城主宠溺,白虎一境之内,无人不知。她的话,大有份量,袁石可不敢不予重视;且手谕中,“不可再畏敌怯战”这一句,着实利害,极令袁石不安,深恐不听楚楚之言、全无表示,被她向白虎城主告一刁状,给自己扣上个“畏敌怯战”的罪名,到时撤职查办算是轻的,甚至会断送了性命,也未可知。

    在楚楚施压之下,袁石只得会集众将,听欧阳干将讲述计策;而听过计策之后,大半将领认为可行,尤其监军严奇,欲救陈家军之心最为迫切,当即表示:如此良计,若不施行,则必是“畏敌怯战”无疑。

    若只楚楚告状以至白虎城主怪责,袁石或还可用“郡主不在军前,不明双方情势,又非军旅出身,不谙争战之法;所命实不堪行”之语搪塞免祸,但严奇是在军前的,对双方情势十分清楚,且他从军半生、曾为大将,绝非不谙争战之法,更何况,他身为监军,既白虎城主监督军中的耳目,有指责主帅战心懈怠之权;他若与楚楚一同告状,则袁石“畏敌怯战”之罪必然背定,绝无丝毫辩解余地。

    于是,在楚楚、严奇双重压力之下,袁石无可奈何,只好把那些小心谨慎暂时收起,决定出兵,按欧阳干将计策而行。

    在陈家军困守镛城的第八天,暗军大营依旧出兵搦战,而白虎军大营一如往常,仍是闭寨而守、不肯应战。

    这情形已持续数日,暗军见得惯了,皆不以为奇。到黄昏时分,搦战暗军已疲,便欲退归营地。

    就在暗族疲军刚刚向后撤退时,忽地白虎军营中战鼓猛响、辕门大开,军兵如潮,汹涌而出。

    暗军已成退势,突见白虎军出,大出意料之下,匆忙转头、勉强迎战,哪还来得及布阵冲击?且暗军搦战一日,已然疲累,白虎军却是蓄势已久,个个生龙活虎一般。以此情形对战,胜负自不问可知。两军刚一接触,暗军立处下风,节节败退、劣势难转。

    更可骇者,是开战不久,忽有两军斜刺兜来,自东南、东北两方夹攻暗军,且其兵力,竟都不少于三十万,与正面冲出对战的军兵数量仿佛。原来白虎军在大开西门出兵攻敌之时,南门、北门亦开,有军兵同时出击,迂回而夹攻敌军,且观其兵力,竟是倾营而出、毫无保留。

    于此大军对峙之时,搦战、应战,正常都不过是出一部分军兵,争胜伤敌以求削敌兵力;如此对战,既便有失,亦不至一败涂地,仍可保继续对峙的能力;岂有突然倾营而出、不遗余力的道理?白虎军忽地全军尽出、全力相攻,竟是于突然之间、无明显必胜把握之下,欲行决战;这一着,可着实出于暗军意料之外。

    暗军来搦战的军兵,不过三十万人,在三倍敌军的三面夹攻之下,自是支持不住,不久便被冲击的一塌糊涂,被分割成数块包围剿杀、彼此不成相顾。

    三十万军兵,不是小数,暗军大营怎能坐视不救?得到前方告急、知敌尽出情形后,亦只能留下十万军兵守营,其余兵力,全部出动迎敌;到此时节,已是别无它法,只能在未有充足准备的情况下,与白虎军展开决战,处境十分被动。

    当晚,近二百万军兵交战杀伐;两军大营之间,七十余里长、四五十里宽的范围,尽成战场,处处有人厮杀、处处雪血交融。

    这一夜大战,双方所投入的兵力相差不多,但暗军失了先机,有三十万军兵陷入重围,与主力大军失了联络,无从调度,在战事大局上已无法发挥作用,切实来讲,暗军真正能发挥全能的兵力,已远较白虎军为少;更重要的,白虎军是有所准备,养精蓄锐、磨刀砺剑、人皆饱腹、马皆草足之后再来开打;暗军却是全无预备,许多人晚饭也不及吃,便匆匆上了战场。有如此巨大差距,暗军自是大落下风、伤亡惨重无疑。

    暗军之所以明知处于劣势,却仍坚持苦战不退,自然有其原因;这原因,便是他们尚有围困墉城之军可用。

    自决战开始,暗军主帅便接连派出数拔传令兵,快马赶往镛城,欲调围城之军回援;而其料定,围困镛城的三十余万大军回时,猛攻白虎军侧面,必可扭转劣势,况且围城军中,尚有战力强横、寻常军兵无可对抗的皇家骑士团在内,这两万多超强战士冲入战场,必所向披靡,而到那时,白虎军必败无疑。

    暗军主帅寄希望于围城之军,并不以被动决战而沮丧,反觉白虎军终于倾营而出,这一战实为彻底击溃敌军的绝佳良机,所以极觉兴奋、满怀喜悦与期望,拼命督促军兵坚持,以待援兵。

    然而,他却不知,白虎军一方,已又多出一支欧阳义军相助。义军五千多江湖豪杰,早已分散埋伏,将所有战场通往镛城可行之处尽皆封锁严实。暗军去告急求援的传令兵,无论是从道路而行,还是由野地奔进,皆被阻杀于半路,并没一个能冲透这些武力高强的江湖好汉封锁,到达镛城。

    两军鏖战整整一夜,杀的尸积如山、血流成河,而围困墉城的暗族军,却不曾得到半点消息,全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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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九十六节、干将登台

    三百九十六节、干将登台

    两军厮杀一夜。暗军无备而出、苦等援兵不来,大落下风、伤亡惨重,渐渐支持不住。

    快天亮时,忽地暗军大营中,杀声大起、火光冲天,留守军兵尽皆慌奔乱走、弃营而逃。有逃至前方战场者,向主帅禀报:敌军劫营,已将粮草辎重尽皆烧毁。

    大营被劫、退无可归;这消息一传开去,原本便劣势难转、处境窘急的暗族军兵,更加恐慌;霎时间战心全失,哄然大溃,争相退逃。

    兵败如山倒,势难挽扶。暗军将帅到此时节,明知再无回天之力,亦只得随军而走。两军一场决战,因暗军大营被劫而彻底分清胜负。

    迂回至敌后偷袭劫营的,当然不会是大队白虎军兵,不然,重兵转移,必为暗军所觉,根本没有得手机会;而偷袭兵力不多,却又能击溃暗军守营军兵,劫营得手的,自非寻常将士;这一支队伍,正是欧阳干将所统领的义军。

    在两军大战到半夜时,义军已截杀数队暗军传令兵;欧阳干将料定暗军不知传令兵尽折,不会再继续派人通报求援,便即分兵,留下一千义军继续封锁,引其余四千多义军,迂回绕至敌营后方。

    暗军注意力,尽在大战场上,对由北而来、并非从大战场分出的这一支小小队伍,自不会留意发觉。义军趁夜色掩饰而行至敌后,在黎明前最黑暗的短暂时间内迅速逼近敌营,突然发起冲击,打了守营暗军一个措手不及。

    这些义军,尽为江湖豪杰,武力非寻常军士可比;虽然只有四千多人,但在守营暗军全无防备、兵力没有集中防御之时突然杀至,近身混战,却也是所向披靡、无人能挡。而欧阳干将已然料定,暗军粮草辎重必都囤积于后营,事先早有准备:义军人人背负皮囊,内藏火油;杀入敌营后,迅速寻至粮草囤积处,淋油举火,付之一炬。

    粮草本就易燃,更何况加油相助?因此义军杀入敌营,只片刻工夫间,营中已火光冲天,粮囤草垛皆着的如火焰山一般,绝难扑救;而营中守军大部分未等近前阻敌,已见粮草毁定,军心大乱,顾不得去围击敌军,便已弃营而逃。欧阳义军劫营得手,甚是容易,其实未曾苦战。

    等暗族大军溃退回逃时,大营中不但粮草被烧,连围栏、帐篷,亦大半被欧阳义军点燃;整个营地火头四起、烈焰遍布,再不容人停留;溃军只得绕营而过,直奔向西。而这时,欧阳干将早引义军退出大营,于暗族溃退乱军中冲突行进,去与白虎大军会合。

    突然全力相攻,逼暗军决战,然后趁其重兵暂离之时,凭兵力微薄但战力强横的义军偷袭劫营;此既欧阳干将所出破敌之策。此策须将敌我双方所有力量考虑在内,尽力分解敌军,而将自己一方力量发挥到极限,非有智者不能算计布置到毫无疏露;而以区区四千余人置身于重敌之后,袭敌大营,稍有意外,便难免覆灭之灾,非胆气过人者,亦绝不敢行此险策。

    经此一战,欧阳干将显露头角,凭过人智勇而搏得名声威望,正式在劫余大陆争霸舞台上夺得一席之地。

    陈家军困守镛城的第九日,暗军大溃,向西退逃,白虎军与欧阳义军会合后,随后掩杀,紧追不舍。一日夜间,两军奔行三百余里,直到两军皆筋疲力尽,追逃方止。三百余里路途中,暗军被赶上击杀的溃卒尸横遍野,惨不忍睹。

    据战后统计,这一场大战中,白虎军伤亡将士近二十万;而暗军折损,逾六十万众,当前入侵轩辕之军实力削减一半,与白虎军相较,兵力优势已然不在。

    暗军溃退时,有许多溃卒慌不择路,脱离大队胡乱奔逃;其中很有一些逃蹿向北,去往镛城方向的。

    留下继续封锁的一千义军,依干将事先所嘱,将陆续而至的溃卒尽皆阻杀,以免围城暗军得讯赴战,干拢白虎军追敌;然而,白天目力可以及远,不至有所疏露,到了晚间,可视范围有限,凭区区一千人,已无法封锁严实;终有防范不到之处,被溃卒通过,去往围困镛城之暗族军中。

    溃卒疲惫而行,速度自然不快;直到下半夜时,围城暗军方得溃卒投至,得知大营兵败急退的消息。

    大营兵退甚远,围城暗军陷于白虎腹地,已成孤旅,若被白虎军于追袭溃军之后得出喘息时间,布置断其退路,则围城之暗军进退维谷,纵能抢占镛城,亦无给养供应,滞留异族、四面皆敌之境况下,最终难免全军覆灭之祸。如此简单的道理,围城暗军自然不会想不到。

    因此,得知大营军兵溃退后,围城暗军无不惊慌;匆忙准备,将轻便易携之物稍一收拾,便急忙起行,向西而去,要抢在白虎军布置截断退路之前,与大营军兵会合。其营寨帐篷、攻守器具等笨重之物,急行时不便携带,只能丢弃;所以才有围城暗军留营而去之事;此非其愿舍家当,实为情势所迫而不得不舍,然此举竟令陈家军诸将惊疑不定、多般猜测,却非暗军所能料知的了。

    围城暗军稍收拾准备,耗去些时间,集军起行时天已大亮,正是陈家军撤下城防、准备死战之时。陈敬龙听闻暗营擂鼓集军,曾误认其欲趁虚攻城,便是因这时间上的巧合;而后来镛城四门大开,暗军却视若不见,只顾撤兵,实因其退兵快慢,有关生死存亡,万万不容耽搁,纵然暗军将领明知入城便可灭掉陈家军,但亦要先顾性命要紧,着实无暇于此性命堪忧之际再去寻求建立功劳。

    欧阳干将谋划中,对镛城情形亦有估计、早加准备;所以白虎军追袭暗族溃军时,故意留下虎啸一军不去,而是回本营静等一日夜,然后赶赴镛城。这一安排,实做着两手准备:暗军若已得讯而退,虎啸军便接应陈家军,速解困军之难;暗军若仍未得讯退兵,虎啸军便与之交战纠缠,在缓解陈家军防守压力的同时,拖延敌军,为白虎大军布置截敌退路争取时间。

    虎啸军赶到镛城时,敌军已然得讯退去,于是便按第一手准备而行,接应陈家军,立转其窘迫处境。

    这两军大战、镛城之围得解的整个经过,严奇只能讲述自己所知的部分,甚是有限,当然不会如飞花写来一般,从多方面解释清楚;但从其讲述中,陈家军诸将已然明其大概,堪解疑惑。

    待严奇讲述完毕,众将听得暗军大败,无不喜悦;陈敬龙听说欧阳干将居然出力为白虎军取得如此大胜,亦对其好感颇增,原本的疑忌之心大减。

    陈家军诸将困守多日,人人体虚疲乏,听严奇讲述、消去疑问之后,再闲聊几句,便纷纷告辞,自去休息。严奇、李峦峰亦随众告辞而出,以免陈敬龙再劳神相陪。

    范三爷、姬神医、云不回三人欲走时,却被陈敬龙阻留,正是故人相逢,有许多话要说,忍耐不得。雨梦、吴旬亦与三人亲近,见他三人不走,便也留下,听其交谈。

    待室中只剩这几人,再没旁人时,陈敬龙顾不得先说别事,急急告诉云不回:“雪逸仙便在这镛城里,你知道么?”

    云不回微愕,诧异道:“她还没有回家去么?你……为何只提她一个,难道雷师兄没有跟她在一起么?”

    不等陈敬龙应声,雨梦接口叹道:“雪姐姐没有回家,是因为去暗族游历,被两族开战阻住归程,耽搁了许多时间。至于雷振……哼,他已投身暗族,为暗军效力,决定不再回家了;先前他便在围城暗军之中,也曾露面与我们对敌;这你可早想不到吧?他与雪姐姐也正是为这事而闹翻了,所以不在一起”

    范三爷、吴旬二人,并不知雷振、雪逸仙究是何人,更不知来历身份,听雨梦此言,并无反应;云不回与姬神医却是齐齐变色,相顾愕然。

    愣了半晌,姬神医方回过神来,喃喃叹道:“雷振……雷振……唉,我弃乡不归,在外只行医济世而已,无害于人,所以家乡人不理会我;雷振去投效暗族,助其入侵轩辕族,这……家乡人岂能容他?”说着,连连摇头,满脸忧虑之色。

    云不回听他此言,忽地全身颤抖,脸上血色霎时褪尽,干声笑道:“好,好好一个雷振,我云不回终要被你累得无家可归五六年来担忧之事,到底发生,我……我……唉,时也……命也”感叹语气中,饱含伤心绝望之意;双目神采消失殆尽,有如死灰,再无半点生气。

    他素来放荡不羁,总是一付游戏人间的模样,似乎任何事都不放在心上,从没有过半点正经。众人都没见他有过伤心绝望之时,忽见他如此情状,无不骇异。雨梦急问道:“雷振弃乡不归,关你什么事?我奶奶很讲道理的,绝不会因雷振胡来,而无故怪罪于你;你又何必担心?”

    云不回凄然苦笑,幽幽叹道:“你不懂,唉……你不会懂的”默然思索片刻,又问陈敬龙:“雷振在暗军中,权力如何?是否很得重用?”

    陈敬龙摇头应道:“依我来看,他地位虽然不低,却没什么实权,暗族将领似乎都不信任他,使他空有本领却难得施展”

    云不回面露喜色,眼中神采闪动,又渐渐恢复些生气;点头笑道:“好事情未必全无转机好的很……”

    雨梦再忍不住,急道:“云大哥,你说这些话,莫名其妙,让人摸不着头脑,究竟什么意思?”

    云不回笑道:“这只是我个人私事而已,与旁人无干,不谈也罢”稍一停顿,又转移话头,问道:“敬龙兄弟,你那个娇纵霸道、蛮不讲理的未婚妻呢?为何这次来,不见她在你身旁相伴?”

    经他一提,范三爷也急忙问道:“六子呢?六子身在何处,还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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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九十七节、不回意深

    三百九十七节、不回意深

    对商容儿、六子离去原因,陈敬龙不好详细解释,只能含糊应付,说随军不便,已让她二人去玄武城商家落脚。

    范三爷得知六子安好,放下心去。姬神医知他与六子情若父子,许久不见,必极想念,便建议道:“过几天老朽师徒便要回玄武城去;三爷何不同行,到玄武城走一趟,瞧瞧六子?”范三爷深觉可行,连连点头。

    陈敬龙好奇问道:“三爷、老神医、云大哥,你三位怎会突然赶来军中看我?”

    范三爷略一解释,无非是半兽族瘟疫消尽,姬神医师徒再无别事,便要回归轩辕,而范三爷想念陈敬龙与六子,索性便与他们同行,一起来探望陈敬龙了。那吴旬曾传书还家,讲述从军赴战之事,范三爷从其手下镖师口中,早知陈敬龙所在,所以径来军前相寻。

    待范三爷讲述完毕,陈敬龙又问半兽族是否再与暗族交战。范三爷略一讲述。

    自陈敬龙离开半兽族后,暗族又先后两次派兵入侵半兽族报仇。

    第一次去四十万大军;半兽联军不敌,交战接连落败,处境堪忧;但不久暗族大军便因长途运输艰难,粮草无以为继,不得不罢战退兵;半兽联军在坤卡酋长指挥下,趁势追袭,小有斩获。

    第二次暗族又出三十万大军到半兽族;吸取上次教训,先攻占了塞特部海湾,以通海运之路,保证粮草供给;然而,此时的半兽族联军,经过上次与暗族数场交战,临阵经验已颇丰富,非比从前,且此时范三爷已从轩辕族请去许多铁匠,将以往争战所获铁器重新铸炼打造,堪为半兽族人使用,半兽族战士装备改良,战力大增;暗军仍凭以往印象相待,对半兽联军颇存轻视,结果被迪蒙用计,将其主力引至沼泽边缘地带,趁马匹陷足难行、暗族骑兵难展威力之时,率军大杀一场,伤其过半,然后趁虚强攻海湾,再断其粮道;暗军无力支持,只得又再退兵。

    陈敬龙听说半兽族可堪自保,且迪蒙已知用计,并非只知凭借武勇克敌的莽夫,甚觉喜慰。

    接下来的三天里,姬神医着手医治陈家军伤兵。伤兵本多,且困守期间,伤处皆受冻损,情形着实不妙。幸而范三爷此行引商队同来,不但携带大量兽皮欲趁便脱手,更将姬神医带往半兽族未曾用完的药物又尽数带回;姬神医有药可用,尽展妙手回春之能,陈家军伤兵得保无忧。小药僮、云不回、雨梦,皆帮着姬神医打理药材,调制治伤、防腐药物,忙碌终日;不必细表。

    至于欧阳莫邪,陈敬龙曾去探望;果然伤势平稳,不再咳血昏迷,虽然虚弱,但只须安静将养便可,性命已可保无碍。

    而雪逸仙,陈敬龙派人在城中四处搜寻,却始终不见她踪影;云不回、雨梦知其性情,料定她已在城围得解后悄然离去,回归精灵族;陈敬龙情知再寻也无结果,只得作罢。

    陈敬龙自己,经雪逸仙暂时封冻的伤口,魔力保持时间已过,冰封渐解,麻痒难当。姬神医为其诊视之后,骇然色变,苦思良久,方配出药物,内服外敷,双管齐下。

    用药之后,果然麻痒立消,不再难过;陈敬龙大喜,姬神医却告诉他:“你伤处太多,且冰封之后,伤处附近大块皮肉彻底坏死,早晚腐烂殆尽,无可避免。我所配药物,只能延缓腐烂速度,却不能根治;你伤处腐烂不会太快,当可维持半年,但半年之后,死肉烂尽,骨现筋出、内脏暴露,不但必死,且要死的惨不堪言”

    陈敬龙听得此言,不禁惊愕呆住;姬神医又附耳告知:“半年内,赶赴精灵族一行,当可免死”陈敬龙经他一提,想起当初在精灵森林,本受了致命重伤,半晚时间内却恢复如初之事,明白精灵族必有神奇治伤之法,可救自己性命,便不再担心;自忖凭踢云乌骓之速,要赶到精灵族不过数日便可,半年时间,极有宽余,遂也不急。

    虎啸军主将李峦峰派人打探得知:围城暗军撤离后,抢在白虎军布置拦截之前,已与大营残军会合;原夺取轩辕族的八座城池,除镛城与最西面紧临暗族边境的相安城之外,其余六座城池,驻守暗军皆因大军撤离太远、难得支援,恐受围困而弃城投奔大军;不经厮杀、不费一卒,六座城池已又重归轩辕族矣。暗族大营溃军、围困镛城之军、六城驻守之军,会集一处,合计近八十万,仍有与白虎军相抗之力,遂又扎营与白虎军对峙;其扎营之处,距镛城近四百里,距两族边界,却已不足百里之遥。

    且说镛城解围五日之后,军兵伤势皆已无碍、体力大有恢复,未死之马亦都复原,强健如初;诸将便议及回归大营之事。商议妥当后,陈敬龙召集百姓,动员其尽投三星城暂居,弃此荒城,待春暖再回耕种,以收夏粮度日;百姓自无不从。李峦峰又派人快马传令三星城守将,准备妥当安置镛城难民。

    原来,那三星城守军尽归虎啸军管辖;李峦峰正是因陈敬龙曾解三星城之围、解救其部下,所以感念恩德,主动要求来接应陈家军,并待之甚善。

    当晚,范三爷、姬神医、云不回三人,知陈敬龙欲归大营,便来告辞,要去往玄武城。

    临别前,云不回已喝的眼直舌硬、摇晃欲倒,忽然莫明其妙告诉陈敬龙:“冬日将尽,天气就要回暖了”

    此事无人不知,何用他讲?陈敬龙早知其大醉之后,所言之语往往有其深意,听他说出这一句没营养的废话,却丝毫不敢轻忽,正色应道:“不错,冬尽春来,天气必要转暖。不知云兄有何教我?”

    云不回呆呆笑道:“小暖之后,将有此冬最后一场大寒这春前返寒,嘿嘿……当真非同小可”

    陈敬龙沉吟应道:“真正回暖之前,总是要小暖数日,又再返寒数日,年年如此,有何奇怪?”

    云不回直着舌头笑道:“你虽知年年如此,但你知道今年哪几日小暖,哪几日返寒么?……嘿嘿,你当然不会知道,我却懂得夜观星象,能提前料知”

    陈敬龙听得此言,已确定他必有用意,忙正色请教道:“云兄学识渊博,非敬龙可比也愿云兄不嫌敬龙愚钝,教我这观星象而料气候之法”

    云不回连连摇头,醺醺笑道:“太过复杂,不可教也”稍一停顿,又压低声音,神秘言道:“我只告诉你,后日开始回暖,小暖只有三日,于第三日半夜,忽转严寒”

    陈敬龙思索他这话语,愣愣点头,却实不知其深意何在。

    云不回又取酒囊灌了两口烈酒,醉意更重;咧嘴呆笑道:“小暖回寒,非同小可……哈哈,冻的手僵脚硬,连刀枪也拿不住……嘿,冷不可挡,非同小可……”

    姬神医轻咳一声,皱眉问道:“不回,你欲效仿雷振之所为么?”

    云不回酣然大笑,问道:“雷振是谁?……哈哈,我醉矣,不知所云,不知所谓……哈哈……”狂笑乱叫之际,兼且手舞足蹈,果然是醉的狠了,一塌糊涂。

    陈敬龙听他话语,却心有所动;寻思片刻,猛然省悟;笑问范三爷:“三爷,你所带兽皮,共有多少、价值几何?”

    范三爷应道:“这一回带的普通兽皮,有三千多张,至于魔兽皮,便少的很了,只有几十张而已;若行情好时,合计可卖得千余金币,但如今天气将暖,兽皮需求大减,行情定然不好,能卖到五六百金币,便算是不错的了敬龙兄弟,你问这个做什么?”

    陈敬龙窘红了脸,迟疑半晌,方低声叹道:“我想买你这些兽皮,可……五六百金,我却没有……三爷,不知你肯不肯先赊给我?”

    范三爷愣了半晌,愕道:“你要这些兽皮做什么?”

    陈敬龙苦笑道:“我自有用途,三爷不必多问……你放心,我不是赖帐之人,将来无论如何,一定会筹钱还你……”

    范三爷不悦道:“你我兄弟,何须如此客气?你要用兽皮,只管拿去好了,用得着跟我谈钱么?嗐,你只把我当成势利商人,却终是不能把我当兄弟对待,是不是?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你再与我如此生分,我可也不认你这个兄弟朋友了”斥责一顿,不由分说,命脚夫将所带兽皮全部留下,连装捆兽皮的绳索、麻袋都不必再收。

    陈敬龙见他确是动了真怒,亦不敢再显生分,只得不出一文,将兽皮收下。范三爷见他并不拒绝,这才回嗔作喜,又与他笑面相对。

    待兽皮卸完,商队整理完毕,姬神医、范三爷,架着烂醉的云不回,向陈敬龙告别,引队出城而去。陈敬龙同雨梦送出城外,直到商队走远,再看不见,方才回转。

    第二日天明后,军民齐齐出城。镛城百姓对陈家军将士万般不舍,逶迤随行十余里后,在陈敬龙连连催促之下,才洒泪而别,去投三星城。

    陈家军随在虎啸军后,向西而进,去往白虎军新营。可怜当初十一万将士奋勇出战,雪地大败、困守镛城之后,如今的陈家军,却只剩不足三万人了八万多血性汉子、爱国将士,埋骨镛城内外,再不得回归大营,与同袍相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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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九十八节、准备拉拢

    三百九十八节、准备拉拢

    虎啸军、陈家军紧行一日夜后,于第二天近午时分抵达白虎军营地。

    指挥军兵安置完毕后,陈敬龙巡视陈家军新营,见帐篷繁多,仍按以前人数而立,可如今能派上用场的却已不足三成,不禁黯然神伤。

    再到马圈查看,踢云乌骓固然无恙,而六营、七营当初步行出战,所留下两万战马仍在圈中,亦皆安然如昔。

    马犹在,人已亡;回想起何伦、杜飞鹏及那许多大好将士慷慨赴难、义无反顾,陈敬龙不禁肝肠寸断、悲愤欲绝。

    待他巡视完毕,回归自已帐篷后不久,慕容滨滨来提醒他:“陈家军终归算在白虎军编制内,虽然你有自主行事之权,但名义上,袁石终究是你上司;你久别归来,若不去见见他,情面上也说不过去”

    陈敬龙深以为然,忙去主帅大帐,见过袁石,禀明兵败、困守经过,及现在陈家军情形。

    袁石听说陈家军八万多将士阵亡,唏嘘不已;安慰陈敬龙几句,又告诉他:“王爷给你自主行事、自行任免之权,可说你名义上是我下属,根本上却并不归我统辖;这次你自行出兵,以至惨败之事,我已命人赶去白虎城禀报王爷;对你赏罚如何,只等王爷定夺便了,我却不敢擅自作主”

    陈敬龙听闻此言,暗忖白虎城主得知自已惨败消息,必定伤心失望,不由更是难过;也没心情与袁石多谈,匆匆告辞,回归本营。

    待他回到自已帐篷,白虎军诸位大将却早已在帐中等候;见他归来,纷纷与他寒暄招呼;出于真心也好、虚情假意也罢,终归是一一向他道劳、善言宽慰,尽了同僚之仪。

    这天气温,果如云不回预料一样,迅速转暖,积雪开始消融。陈敬龙见云不回所料不错,颇有心事,也没情绪与诸将多聊。众大将见他神情呆滞、言语迟缓,只当他得脱困境不久,心有余悸、惊魂未定,便也不多打扰;稍坐片刻,便纷纷告辞。

    待诸将离去,陈敬龙得了空暇,静思之后,有了决定,又急急出帐,赶往严奇帐中。

    严奇刚睡下不久,便被通报亲兵唤醒;听说陈将军求见,颇觉诧异,忙披衣出迎,问陈敬龙:“赶了一日一夜的路,难道你不累么?不赶快休息,又来寻我做什么?”

    陈敬龙也不应声,拉了他便要入帐;忽地却又停住,寻思一下,命守在帐前的几名军士:“都走远点儿,别离帐篷这样近”

    那几名军士相顾愕然。严奇见陈敬龙如此,知他要与自已谈些不能让人得知的事情,忙挥手命那几名军士离开,又请陈敬龙入帐,分宾主落座,问道:“你有什么要紧事情要同我商议?”

    陈敬龙也顾不得委婉相询,开门见山问道:“现在军中大将,有谁是看重我的?”

    严奇愕然不解,怔道:“看重你?……你亦是大将身份,又有谁敢小瞧你了?当然都对你颇为重视……”

    陈敬龙急道:“不是这个意思”寻思一下,压低声音,正色问道:“有没有大将对我稍怀些敬重之意,愿意随我做事?”

    严奇大惊,急道:“怎么?你又想出兵?”

    陈敬龙忙干笑道:“没有,没有;我方脱困境、险死还生,正当气沮之时,哪能有争战之心?我是想,陈家军损失惨重,现在兵力已极微薄,以后若遇破敌机会时,却无足够的破敌之力,岂不糟糕?还是先问问清楚,知道有没有大将愿意助我,免得临时忙乱,不知找谁做帮手才好”

    严奇听他如此解释,稍稍放心;寻思片刻,缓缓言道:“你方经大挫,心里定然难过;这些事,我本想以后得便再告诉你……既然你已问到,我只好现在说了”说到这里,轻轻叹了口气,稍一沉吟,沮丧叹道:“自上次你我深谈之后,我着意与诸位大将结交来往,探其心意。本来,你解三星城之围、强闯敌营放火,立下奇功,胆气、武勇、心智、机变都颇令众将敬服,八位大将,都对你赞不绝口,那时你若请人相助做事,想必过半大将都是愿意随你去的;可现在……唉,你这一次惨败,已把当初血战得来的声望给毁了”

    陈敬龙心里冰凉,颤声问道:“难道……我已威望扫地,再没有一个大将肯倾向于我?”

    严奇思索片刻,沉吟道:“若说一个没有,似乎也不至于至少虎啸军大将李峦峰,还是感念你解三星城之围、解救他部下之德,对你极有好感的。这次他主动要求去接应你,便是有意向你示好了;你若当真需要帮忙时,他或能随你行动”

    陈敬龙轻轻点头,苦笑叹道:“‘或能’……嘿,也就是说,只是有希望,却并非保准的了”

    严奇叹道:“还能怎么样呢?你擅自出兵,结果伤亡大半、险些全军覆没,有此例在先,谁还敢轻易信你随你?难道你当人人都同你一样,是不怕死的么?”话刚出口,忽地一怔,沉吟自语道:“不怕死的……不怕死的……”猛地精神一振,兴奋讲道:“如果你所行有理,是为国出力、有立功可能,或许虎威军大将唐遥怀和虎狂军大将左烈能冒险相助”

    陈敬龙欣喜问道:“他两个,是肯信我随我的?”

    严奇笑道:“信你倒不一定;不过,这两个都是不怕死的

    唐遥怀为人忠勇,视为国战死、马革裹尸,为将者最堪自豪之结局,只要是对轩辕族有利之事,他便肯冒性命之险去干。

    你兵败受困后,我也曾听他感叹,虽对你草率出兵之举颇不认同,但对你急于破敌这一片为国之心却极为赞赏。

    可见,此人对你印象不恶,你很可以与他多些往来,着意结交与他,努力争取他的支持

    至于左烈,性刚气盛、好战喜功,只要有立功机会,就算风险极大,他也肯去。

    当初你解三星城之围、浴血而归,他是对你最为佩服的一个,曾当众称赞你是真好汉、真英雄;你后败受困后,他虽不再表露对你的敬佩之意,但曾大力主张趁敌分兵之机而破之、以便解镛城之围,对袁石坚守不出以求万全的作法,十分不以为然。

    依我看,要取得此人相助,只需夸耀功劳以诱之、贬斥胆怯之徒以激之便可,应当不会很难”

    陈敬龙思索片刻,微有喜色,问道:“除了这两个人,还有别人没有?”

    严奇摇头叹道:“唉,人心苦不足;这话正是说你的了你终该明白,军中只凭实力说话,陈家军现在势微力薄,已不堪与其余八军相比,你这大将,说话已远不如其余八位大将有份量,怎还能指望别人甘心倾向于你?唐、左二位大将,有争取的可能,但究竟能不能争取成功,尚且未知;待你当真取得了他二人支持,有了实力倚仗,再考虑争取别人,也还不迟;现在却不必奢望太多了”

    陈敬龙点点头,又问道:“既然唐、左二将勇烈,此番与暗军大战,他二人定是奋勇当先,部下折损必然不少吧?”

    严奇叹道:“正是。虎威军在大战中伤亡最重,足足折损四万多人,几乎去其一半;虎狂军稍好一些,折损三万左右;其余六军,伤亡都不足两万,有的只不过几千人罢了;至于大帅袁石的护卫军,参战只不过装装样子而已,其实没有当真厮杀,总共伤亡不足千人”

    陈敬龙又轻轻点头;思索片刻,问道:“严将军,我想与诸位大将聚一聚,请他们喝一次酒;这两天之内,你能不能帮我找出相聚的时间和由头?”

    严奇大是警觉,斜睨冷笑道:“我就感觉你突然找我问这些事,有些不大对头;果不其然毫无缘由,便要请众将喝酒,岂不荒唐?你究竟有什么图谋,趁早对我明说了吧,不然,可别指望我肯帮你”

    陈敬龙笑道:“当真没什么图谋,只是想借这饮宴机会,观察诸将反应;看看我这次大败之后,诸将对我印象如何严将军只管放心,我吃过一次大亏,已经受了教训,再要有所行动之前,定会与你仔细商量,绝不会再瞒着你莽撞行事了”

    严奇凝目看他半晌,见他神色郑重,不似装假,这才欣慰点头;沉吟道:“严将军么,便想不出聚饮的由头;若是严监军么,倒还可以”

    陈敬龙大喜,急问:“是,是,您现在是监军,是我叫的错了不知严监军有何良策,可合情合理的让众将聚饮一次?”

    严奇笑道:“其实不用你说,我本也打算今晚请将帅们痛饮一场的咱们大破暗军后,按军中规矩,须得饮酒庆功;只是现在有了我这监军,庆功饮宴之事大帅再不能自已做主,非得经我允许方可,而我又担心你安危,赶赴镛城这许多天,所以至今众将也还没喝到庆功酒呢。现在我回来了,自该把此事补上,免得落诸将埋怨才好”

    陈敬龙听说今晚便可聚饮,喜不自胜,连道:“越快越好,越快越好哈哈,我本担心时间赶不及,现在总算可以放心了”

    严奇见他喜悦异常,大是起疑,皱眉问道:“陈敬龙,你想聚饮的目的,绝不像你说的一样简单你究竟要搞什么花样?”

    陈敬龙沉声笑道:“花样是没有,只不过抓紧时间做事而已;今晚饮宴,我便要寻机会打动唐、左二将之心,争取到他二人支持”

    严奇踌躇道:“这种事,须慢慢拉拢才行,可不能操之过急……”

    陈敬龙笑道:“放心,我自会察颜观色,视诸将情形而定夺行事,可为则为,不可为,我也不会勉强你只管安排酒宴便了,不用有过多担心我这便告辞,咱们晚上再见”一边说着,一边早立起身来,走出帐去。

    三百九十八节、准备拉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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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九十九节、芥蒂尽消

    三百九十九节、芥蒂尽消

    待陈敬龙再次回归本帐,却见帐内几个身着雪白长袍、背负长剑的青年正伫立等候。

    陈敬龙微惊,按剑问道:“你们是铸剑山庄弟子?”

    那几人并不应声,齐施一礼后,便侧身退开,让出身后一架软椅。椅中,一人半坐半卧,喘息笑道:“敬龙兄弟,我本该去镛城见你才对,可我现在情形,着实不便;未能相迎,望勿见怪”

    这人身着白袍,相貌英俊,神态于儒雅中隐显阳刚、气质斯文而不失潇洒;正是欧阳干将。只不过,此时他脸色蜡黄、气喘吁吁,再不是往昔神采飞扬的模样;其胸前、肋下处,白袍皆有血渍透出,斑斑点点,如雪上绽开几瓣红梅。

    陈敬龙早知回营后必能见到此人,可此时当真见了,却仍不免喜忧并生,心情复杂。默然半晌,方淡淡说道:“这次我得脱绝境,全仗欧阳兄运筹决策;敬龙欠你这个人情,可着实不小”

    欧阳干将摇头苦笑,挥手命那几名山庄弟子退出帐去;待帐内再无旁人,方挣扎起身,歉疚叹道:“敬龙兄弟,当初派人拦路阻击,欲要害你,是我不对;你肯网开一面,饶我一次,大恩大德,干将永生不忘我说过:必有所报,以补旧义这次运筹破敌以解陈家军之困,不过是稍报敬龙兄弟之大德罢了;我只希望,通过此举,能使敬龙兄弟明我真心、原谅我昔日之过,消除胸中芥蒂,不念干将旧恶……敬龙兄弟,我厚着脸皮来见你,是诚心致歉来了;你若肯原谅于我,便请……受我一拜”言毕,双膝微屈,便要跪倒,但尚未跪下,已闷哼一声,脸现痛楚之色,手捂肋下,摇晃欲倒。

    陈敬龙本非不肯释怨之睚眦小人,此番因欧阳干将出力而得解镛城之困,原本对他的恨意早消去大半,此时再见他愧疚致歉、言辞诚恳,胸中所剩无几的芥蒂登时也烟消云散,再无挂怀;见他神情痛苦、立足不稳,忙上前扶住,劝道:“我早就原谅你了,也不用你跪拜致歉有什么话,你坐下再说”

    欧阳干将慢慢坐躺回软椅当中,希冀问道:“你……仍肯当我是朋友么?”

    陈敬龙不答,沉吟问道:“你怎会受了伤?伤势如何?”

    欧阳干将喘息应道:“与暗军大战时,我努力厮杀、冲突在前,于乱军中不小心着了两矛,伤了胸肋,不过伤势并无大碍,将养些时候,便会好了”

    陈敬龙颇觉诧异,皱眉问道:“你居然肯冒性命之险,亲临战阵、冲突杀敌?”

    欧阳干将苦笑道:“在你印象中,我是个只知谋算求利,绝不肯轻身犯险的自私惜命之徒,对么?”陈敬龙微微一笑,默不应声。

    欧阳干将苦笑叹道:“凭我以往作为,给你留下如此印象,并不奇怪……嘿,坦白来说,我本也确就是个自私小人,你看的绝没有错;若依我以前心性,自不肯轻身犯险、上阵杀敌的我如今之所以有了改变,说起来,全是因为你当初的一句话”

    陈敬龙大是惊奇,道:“我的一句话?我说过什么话,竟有如此力量,能改变你的心性为人?”

    欧阳干将正色道:“你曾要山庄弟子转告我:‘莫忘了自已是轩辕儿女才好’听了这一句话,我深有所感,自忖不敢忘本,不敢自私惜命而有负轩辕儿女身份,所以才有如今上阵拼命之举敬龙兄弟,我此番来到前线,是打定主意,竭力保国、卫我轩辕,纵然万死,亦不稍退;你……你能信得过我么?”

    陈敬龙望着他白袍上点点殷红,沉吟片刻,动容道:“对你言语,我不敢轻信,但我信得过你所流之血我说过:只要你真心抗敌保族,我必定不念旧恶,仍以兄弟相待。干将兄,今后你我沙场并肩,定要守望相助、生死相扶,无亏兄弟义气才好”言毕,伸出左掌,递到欧阳干将身前。

    欧阳干将喜动颜色,喘息笑道:“好,好,守望相助、生死相扶,无亏兄弟义气;就是这话”说着,伸手与陈敬龙手掌紧紧相握。

    二人芥蒂尽消,均极欢欣;待激动情绪稍平复后,又就对战局势、胜负前景讨论许久,言谈互和,气氛融洽;直到二人都因伤重体虚而疲劳难支,方才暂别;欧阳干将唤山庄弟子进入,抬了软椅,送自已回所居之处休息。

    陈敬龙倒卧榻上,小睡片刻,将养精神;到天黑时分,有亲兵入帐将其唤醒,禀说:监军派人传话,请将军赴帅帐饮宴。

    陈敬龙休息养神,为的就是与众将聚饮;听亲兵此报,忙正盔勒甲,整理一番,然后赶往中军帅帐。

    此次酒宴,是为庆贺大破敌军而设,大帅、监军、九位大将,固然尽数到场,一个不缺;连那义军首领欧阳干将,也因在此战中起到决定性作用,功不可没,而被请来赴宴。他在白虎军中并无职司,而众将毫不排斥、肯与他同席,显然是其智勇已令众将折服,无人再敢小觑于他。

    大帅、监军各讲几句,无非是陈述大胜、赞扬激励众将之语,随即开席。席间,众将谈讲大战经过,兴奋难抑、开怀畅饮;待都有了几分醉意之后,更是纷纷表露功绩,你讲我说、争强夸胜,喧闹非常。

    陈敬龙并未参与大战,当然插不进众将的夸功炫耀当中,况且他与众将聚饮别有用意,本也不肯随众喧闹;当下只是冷眼旁观,察看众人神情表现,尤其对严奇提过的唐遥怀、左烈二人格外留意。

    在场者,除陈敬龙十分安静之外,还有两人保持沉默,不随众将喧哗。一个是欧阳干将;他身带重伤,精神萎靡,能坚持赴宴,已很不容易,当然无力随众欢闹;另一个,便是虎啸军大将唐遥怀。

    那唐遥怀四十出头,身材相貌均极平常,平素言谈举止亦无出众之处,是个不易惹人关注之人。今晚他只是垂头默坐,不住自斟自饮,并无兴奋举止;虽与众将表现不同,但太过沉静,仍是极不惹人关注。

    而左烈却恰恰相反,正是喧闹众将中最为活跃的一个。他三十五六岁模样,高大魁梧,浓眉大眼、面孔黝黑,一看便是耿直刚勇之人;今晚他喝的黑脸隐泛红光,不住与诸将争抢说话,大呼大笑,显然十分快活。

    陈敬龙静观良久,心中暗自盘算;待诸将争相夸耀,愈演愈烈,有人直争的面红耳赤之时,忽地立起身来,喝道:“诸位将军且请安静,我有话说”

    众人被他这突然一喝吓了一跳,齐齐住口,向他看去。

    陈敬龙端起酒杯,含笑言道:“此次大破暗军,诸位劳苦功高,实堪称颂;而我陈家军能得脱困,亦出于各位血战破敌之所赐,敬龙对各位感激之情,无可言表,唯有借此宴饮之机,敬杯酒,略示谢意”

    众将听他此言,大半欢笑点头,有的便自矜笑道:“陈将军这话说的不错,若没有我们奋勇破敌,陈家军必然覆灭;你敬酒道谢,确也应该”有几人,已端起杯来,准备受敬而饮。

    陈敬龙阻那端杯几人,道:“且慢如此救命大恩,若一杯酒统统敬过,未免太过马虎,实不足表达敬龙感激之意;待我逐一敬酒道谢,方才妥当”

    众将见他如此郑重,更是欢喜,纷纷大笑点头;举起杯的,又将酒杯放下,等他单独敬谢。

    陈敬龙稍一沉吟,朗声说道:“这第一杯酒,自要先敬大帅为是帅为军中首脑,能够破敌,自离不开大帅的运筹决策;不须问,此次大捷,大帅谋划指挥之功无人堪比,敬龙深以白虎军有此睿智果决之帅而庆幸;袁大帅,敬龙先干为敬,以表谢意”说着,举杯凑到唇边,作势欲饮。

    听他此言,诸将面面相觑,多有撇嘴冷笑,流露不以为然之色者。袁石更是尴尬,面孔涨的通红,慌忙阻道:“陈将军且慢”

    陈敬龙佯装不解,停杯诧异道:“怎么?大帅不肯赏脸么?”

    袁石咂嘴干笑,局促不安;指向欧阳干将,支吾言道:“若讲运筹决策……这次大战策略,全是出于欧阳公子的谋划,这个……嘿,实非本帅之功陈将军这第一杯酒,便先敬欧阳公子吧,本帅可承受不起”

    陈敬龙佯装不知,转问欧阳干将:“欧阳公子,果如袁大帅所说这样么?”

    那欧阳干将何等聪明?见陈敬龙一番做作,早知他别有用意;听他询问,忙笑道:“干将虽出些力气,却不敢自认功劳最大陈将军这杯酒,我是不配喝的;干将心中,自知功劳最大者是谁,但眼下且先不说;只等陈将军自行寻找,看最后陈将军寻定之人,是否与干将心中所想之人相同如此最后揭晓答案,观你我所见相合与否,便如覆射游戏一般,倒也有趣”

    陈敬龙见他有意推脱避开,不参入干扰自已行事,且言语留下后续余地,显有在自已掌握失控时岔开话头、圆转回护之打算,不由欣喜;向他微一点头,以示谢意;皱眉咬唇,作思索状,想了又想,方笑道:“虽然策略谋划出于欧阳公子,但最终定夺之人,终是大帅;且此战大破暗军、伤敌极众,大帅当先奋勇、激发士气之功,不可轻忽;说来说去,这第一杯酒,终还是要敬大帅的”

    此言一出,众将更是尽皆色变,有的鼻中轻响,“嗤嗤”不绝,不屑之意显露无遗。袁石面红如血、手足无措,身体扭来扭去,坐不安稳;尴尬至极,狼狈不堪。

    三百九十九节、芥蒂尽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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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节、诸将不和

    四百节、诸将不和

    陈敬龙称颂之语一出,诸将大多不屑冷笑,显然,在大战过程中,袁石并没有奋勇当先以励士气,其表现颇令诸将不满。

    陈敬龙见袁石愧窘不肯举杯,又佯装不解,催道:“末将敬酒致谢,大帅为何不饮?”袁石干声而笑,喃喃无所应对。

    正在尴尬时候,却听虎厉军大将楚文辉大声笑道:“全军之主帅,一旦有失,则军心大乱而不可收拾,岂能亲冒矢石、轻身犯险?此番大战,大帅虽不曾奋勇当先,但自保不失,使将领无忧、军兵无虑,稳定军心,所行正合帅者本份,实堪称颂”

    他话音刚落,虎雄军大将于宽忙接口笑道:“楚将军所言有理哈哈,这次得破暗军,实离不开大帅消除将士顾忌、稳定军心之功;陈将军这第一杯酒,先敬大帅,确有道理”

    有这二人解围,袁石稍解难堪,窘态微消;干笑道:“本帅只是尽了本份而已,本不敢妄谈功劳……”

    不等他说完,却听虎壮军大将闻青松阴阳怪气的冷笑道:“嘿,两军决战、抵死相拼之际,十万护卫军只致力保护大帅,真是毫不浪费大帅如此重视自保以稳军心,这本份么……哼,哼哼,果真是尽到十足”

    他这话,分明是指责袁石耗重兵保护自身、不为决战着想,几与指着袁石鼻子斥骂无异。诸将见他公然与袁石对立,无不变色。

    袁石脸色忽青忽白,难看至极,沉声说道:“闻将军,本帅从军近四十年,从不敢畏险惜命而有误军事;你对我不满,尽可别寻理由指责,但若指责我为求自保而虚耗军力,本帅可不能接受”

    虎雄军大将于宽接口,厉声喝道:“大帅说的不错闻将军,袁大帅并非畏战惜命之人,我等皆知;你如此指责,玷污大帅声名,就算大帅不予追究,我等却也容忍不得”说着,立起身来,怒瞪闻青松,颇有出手放对、抱打不平之意。

    闻青松冷笑道:“你等?你等是谁?是除闻某以外的所有大将么?嘿,恐怕各位将军,未必尽如于将军一样不分是非,只以维护大帅为是”

    他话一出口,虎怒军大将冯坷随声而起,大声叫道:“不错,闻将军以下犯上,似不应该,但天下事终究抬不过个理字;闻将军说的既然有理,便只能由得他说,难道能以强势相逼,堵他口么?于将军,你怒目起身,意欲何为?你若想以强压人,可莫怪我姓冯的不肯坐视”

    冯坷话音刚落,虎猛军大将齐天和直视于宽,沉声言道:“闻将军虽对大帅不敬,但并不曾指责大帅畏战惜命,我竟不知,于将军这怒气,究竟从何而来?哼,十万护卫军于大战之际只保一人而不曾努力杀敌,这事未免太也说不过去;闻将军不满,难道不应该么?”

    于宽见冯、齐二将摆明维护闻青松,要与自已为难,不禁有些底气虚怯;慢慢坐回椅中,讪讪说道:“既然不是指责大帅畏战惜命……哼,我可不明白,大帅又有何过错,以令闻将军不满了”

    严奇见诸将争执翻脸,极为不安;见闻青松满脸不忿,又要接口,忙抢道:“大家稍安勿躁,听我一言咱们今夜举宴,是为庆贺破敌,理当说些高兴事情才对,怎可争执冲突,坏了气氛?依我之见,大帅是为军中核心,无论如何,陈将军这第一杯酒,敬大帅都是没有错的;至于论功相谢么,待大帅受了陈将军一敬之后,诸将再自行评比为是,大帅实不须参与其中”

    他是监军身份,诸将本不愿得罪于他,况且他为人随和,与众将均都交好,众将难以驳他情面;听他劝说,便也都借坡下驴,停住了口,不再争吵。

    陈敬龙见众将争执太过,几要动武,也觉不妥;趁严奇打圆场的机会,急忙笑道:“不错帅将身份不同,本不该夹杂一处论比功劳袁大帅,且不论您在此战当中是否有功,只就您身份而言,敬龙这第一杯酒,便该敬您才是”言毕,举杯向袁石略一示意,随即一饮而尽,不给袁石推辞拒绝的机会。

    他明说出来,“只就身份而言”“不论是否有功”,等于直述袁石在此战中并无功劳,贬斥之意甚是露骨。闻青松、冯坷等与袁石不合者,听他这话,无不冷笑,望向袁石的眼神里满是嘲讽。

    袁石气的脸色苍白、身躯微颤;欲要发怒,但陈敬龙没有直接不敬之语,并无话柄可捉;欲要隐忍,却又难以甘心;握着酒杯,踌躇不定,不知是该忍气喝酒好,还是该摔杯发火才对。

    严奇亦觉陈敬龙太过不留情面,皱眉对他微一摇头,以示阻其继续胡闹;随即笑道:“哈哈,陈将军敬酒示谢,对上礼敬;大帅受敬还礼,待下宽和;好,好,如此将帅融洽,真我白虎军之幸也哈哈——”一边打着圆场,一边冲袁石连使眼色,催他饮酒。

    袁石并非蠢人,听严奇之语,早意识到,陈敬龙“敬酒示谢”,自已若不接受,难免落下“傲慢无礼、慢待大将”之口实,无奈何,只得举杯一饮而尽,饮过之后,尚要忍气吞声、强装笑脸,向陈敬龙道一句:“陈将军如此多礼,本帅愧不敢当”

    陈敬龙亦不想逼他太甚,以至撕破脸皮;见他喝了酒,便将他抛开一旁,不再提起;自顾斟满酒杯,笑吟吟说道:“大帅已然敬过;这第二杯酒,自是要敬在座同僚中的一位了,只是不知,哪一位功劳最大,堪当先敬?”

    众将面面相顾,均有争竞之意;稍静片刻,冯坷抢先言道:“我虎怒军奋勇交战,斩敌逾六万人,功劳可算不小……”不等他说完,楚文辉冷笑道:“我虎厉军伤敌数量,并不比虎怒军少”

    左烈带了五分酒意,不屑大笑道:“斩敌六万,算得什么?死在我虎狂军手下的敌军,不下十几万……”

    楚文辉冷笑打断道:“虎狂军杀敌虽多,自已伤亡可也着实不少,如此情形,也敢妄称功劳么?”

    左烈大怒,瞠目喝道:“打仗怎能没有损失?我虎狂军损失虽比你虎厉军多出一倍,但我虎狂军杀敌亦比你虎厉军多出一倍以上,怎么便不算功劳?”

    楚文辉未及答言,闻青松抢道:“左将军,你伤敌多,自损也多,衡量起来,功劳也不过与楚将军仿佛罢了,其实算不得格外出众”

    左烈怒不可遏,拍桌大叫:“岂有此理?兵马消损,便要抵消功劳么?天下哪有这般道理?”

    闻青松笑道:“杀敌是功,自损是过,功过相抵,合情合理……”

    他话犹未完,只听“啪啦”一声脆响,却是虎威军大将唐遥怀将酒杯掷于地上,摔的粉碎。

    他一直沉默自饮,不声不响,谁也未曾多留意他;此时他忽然发作,众人均是一惊,再顾不得争竞,一齐向他看去。

    唐遥怀已带了八分醉意,满脸紫涨;摇摇晃晃站起身来,两手撑在桌上,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缓缓扫视众将;咬牙切齿,神色颇为不善。

    众将见他如此,无不骇异。袁石小心问道:“唐将军,你……你哪里不舒服么?”

    唐遥怀醺醺一笑,摇摇晃晃站直,抬右拳在自已左胸重重一捶,嘶声叫道:“我这里不舒服,这里不舒服……我心痛,心痛……你们懂么?”

    众人面面相觑,不解何意。袁石沉吟道:“既然唐将军身体不适,不如马上请医者来瞧……”

    唐遥怀重重一掌击在桌上,大叫:“去他**的身体不适”一碗菜肴被他这一掌按翻,汁水扣上他衣袖,淋淋漓漓;唐遥怀却看也不看一眼,恍若无觉。

    众人见他对大帅说话而口出垢语,都知他醉的狠了,已头脑不清。袁石也不以为忤,忙道:“快送唐将军去休息吧”冯坷、齐天和等坐在唐遥怀近处的几位将领便纷纷起身,欲要扶他。

    唐遥怀愤怒大叫:“我没有醉,不劳你们费心都给我老老实实坐好,听我说话”说着,已按上剑柄,竟似有谁不老实,便要抽剑将之击杀之意。

    众将见他如此大撒酒疯,倒不敢轻易近身去扶了,只得各自归座,聊以应付,免其酒疯撒到自已身上。

    唐遥怀见众人全都坐好,这才松开剑柄;直着眼睛扫视众将,咬牙问道:“你们不知我为何心痛,是不是?你们都不明白,是不是?”

    众将听他这问话,似是醉后胡话,却又似有其深意,一时都不知应否接口;迟疑片刻,左烈仗着酒意应道:“我明白;唐大哥是因为虎威军伤亡太多,所以心痛我虎狂军伤亡也多,我心里,也跟唐大哥一样痛的”

    唐遥怀缓缓摇头,叹道:“你不明白,你根本就不明白”稍一沉吟,瞪着眼睛扫视众人,沉声问道:“我们为什么要从军?我们耕田种地也好,学个手艺也罢,怎样不能混碗饭吃?为什么偏要离乡背井,严冬披冷甲、雪夜睡帐篷,到这战场吃苦?我们在家陪伴妻儿,安安稳稳,有什么不好?何苦当这将军,带兵打仗,奔波劳碌?”

    他话说完时,目光恰扫视至于宽脸上,随着话语停止,目光也跟着停住,不再移动。

    于宽见他定定望着自已,只得接口回应,笑道:“唐大哥此言差矣军者,国之保障也;绝不可少咱们从军,为的是保国护民、卫我轩辕,此乃大义也,便是吃苦再多,也不应有悔怨之心你我能得为国出力,不负大丈夫之身份、无亏轩辕儿女之责任,实属万千之幸、无上荣光,岂是陪妻伴子、安稳享受者可比?”

    唐遥怀点头微笑,缓缓叹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又扫视众将,问道:“他说的对么?”

    袁石等人见他问来,只得纷纷点头,承认于宽所说不错。

    唐遥怀忽地脸色一变,瞠目大骂:“你们这些不要脸的东西,既知从军是为保国,却又为何不尽军人本份?如你们一般的狗才,倒不如把脑袋夹在裤裆里,滚回家搂老婆去吧,留在军中,真真丢尽了军人的脸与你们这些不知羞耻的混账为伍,我唐遥怀活着没脸见轩辕百姓,便是死了,也无颜去见那些殉国兵将于地下我……我……可叹我唐遥怀好汉一条,却混在你们这群王八蛋中间,当真是祖上无德、倒了八辈子大霉”骂毕,犹不解气,又是一掌重重击在桌上,震的桌子摇晃、杯盘乱响。

    四百节、诸将不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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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零一节、威望稍复

    四百零一节、威望稍复

    唐遥怀忽地破口大骂,众将都不禁暗暗苦笑,均想:“他果然醉的狠了,只知乱撒酒疯与这醉鬼,并不能认真计较;平白受他这一场辱骂,当真倒霉”任由唐遥怀骂的难听,在座却无一人应声驳斥、呼喝还骂。

    唐遥怀痛骂过后,怒气稍泄,随即眉头紧皱,若有所思;跟着抬起手来,向陈敬龙、欧阳干将、左烈三人分别一指,含混言道:“你们……是好样的我骂的人中,不算你们,你们不要多心”稍一停顿,又指向贺腾,叹道:“监军不是将军,冲锋陷阵的事,与你无关;我骂的人里,也不包括你”

    此言一出,袁石及其他众将无不变色。显然,唐遥怀知道区分、说明所骂中不包括谁,可见其并非是当真醉到神志不清,他这一场大骂,虽是借了醉意,但绝不是纯粹的撒酒疯混骂,分明是有缘由、有针对的了。

    众将愕然对视,脸色都十分难看。静默片刻,于宽先忍不住,忿然起身,怒道:“唐将军,你这算什么意思?我等亦为军中大将,身份并不在你之下,况且有大帅在此,是你上司;岂容得你如此猖狂、恣意辱骂?”

    唐遥怀比他更怒三分,拍桌大叫:“你还有脸质问我?趁早闭了你那鸟嘴,别自寻没趣了吧我来问你,大战之时,你虎雄军位于何处?可曾冲在最前、全力以赴?”

    于宽微微一呆,脸现尴尬之色,喃喃不能接口。唐遥怀不再理他,又转头直视闻青松,怒问道:“你嫌虎狂军伤亡太重;我来问你,虎狂军在左将军引领下,勇往直前、奋力杀敌之时,你虎壮军位于何处?”

    闻青松面容一僵,支吾道:“我虎壮军……也在杀敌……”唐遥怀忿怒喝道:“当然在杀敌,只不过,是跟在虎狂军后面,等虎狂军血战死拼,将敌军冲乱之后,你虎壮军跟进,剿杀些几乎没了战力的散敌而已,对不对?你虎壮军不曾与敌军正面冲突,不用拼命厮杀,当然便不会有很大伤亡,对不对?”

    闻青松脸上涨红,不能应声,缓缓垂下头去。

    唐遥怀连声冷笑,不再理他,又瞪着眼看向袁石,定定不动。

    袁石见他要寻自已晦气,忙干笑安抚道:“唐将军,大战时,虎威、虎狂二军冲在最前,浴血奋战;你与左将军,堪称诸将表率本帅知你功劳,定会禀报王爷,为你讨赏”

    唐遥怀摇头叹道:“我只不过在尽军人本份,并不敢妄谈功劳,更不图什么赏赐袁大帅,护卫军折损甚微,你实力得以保全,必定开心的紧吧?”

    袁石听他这一问,连强笑也笑不下去;面容僵硬,双目乱转,却无可应答。

    唐遥怀凄然苦笑,仰头叹道:“决战本该竭尽全力,可实际上当真尽了全力的,不过只有我虎威军、左将军的虎狂军,以及欧阳义军罢了只虎威、虎狂二军,伤敌便在三十万以上,若所有白虎军都能全力以赴,这一战,明明可以将暗军主力彻底击溃,岂止是伤敌六十万而已?绝佳机会,而未能得竟全功……可惜,可恨”

    众将听他感叹,均显惭愧;齐天和羞急辩解道:“唐将军,大战时,我们也都尽了力,只是我等所统军兵不及虎威、虎狂二军精锐,我等又不如唐、左二位将军勇猛,那也是无可耐何之事……”

    唐遥怀冷笑打断道:“你当我是傻瓜不是?嘿,你们只想保存自家实力、凭实力以保在军中的地位份量,所以交战时都尽量避免与敌硬碰、力求减少伤亡,当我看不出来么?至于把握机会,全力相搏击溃暗军,以保我轩辕安宁;这件事在你们心里,都不及保存自家实力重要,你当我不明白么?亏你有脸说出尽了全力之语”

    众将见他说到了问题本质之所在,登时都如坐针毡、局促难安。齐天和涨的满脸通红,无颜再行狡辩,忙坐回椅中,垂头不语。

    “砰”一声大响,却是左烈在桌上击了一掌;忿忿言道:“原来如此若非唐大哥明言,我至今还被蒙在鼓里嘿,厮杀时,别军都跟在虎狂、虎威二军之后,我只当我二军最为厉害,别军全比不上,还曾沾沾自喜;此时才知,原来是这般道理嘿……哈哈,唐大哥,原来你我不过是两个傻子而已,在这些有心机的将军眼里,当真可笑的很呢”

    众将听他这郁愤嘲讽之语,更是无地自容,尽皆垂头;当此情形,袁石也没脸摆什么大帅威风,毫无底气去斥责唐、左二将,只能随众垂头,聊以遮羞。

    唐遥怀摇头叹道:“你我不是傻子,而是真正的军人我们对得起王爷,对得起轩辕百姓,无愧于心可笑那些只顾私利,有负军人本份的将领,居然还有脸争强论胜、比较功劳,真真是不知‘羞耻’二字怎生写法,太过龌龊”

    左烈听得此言,大点其头,深以为然;含怒扫视众将,不住冷笑。

    严奇见气氛已僵到极处,无可回转,寻思一下,叹道:“唉,好好一场庆功宴,落到如此情景,也当真无趣的紧;不如就此散了……”陈敬龙急抢道:“且慢”

    严奇十分不悦,低声喝道:“陈将军,如此不快,皆因你而起,你究竟还想怎样?”

    陈敬龙笑道:“敬龙尚未敬酒以示谢意;要散席,也要等敬龙敬过酒再散才好”言毕,冲唐遥怀、左烈二将举杯示意,正色道:“唐将军、左将军,二位引军奋勇血战,劳苦功高,敬龙真心佩服;这杯酒,敬二位将军,还请赏我脸面,莫要推辞”

    左烈端杯笑道:“陈将军,你是好汉子,你敬酒,我当然不会推辞”唐遥怀却苦笑叹道:“陈将军,并非我不肯赏脸,实因我忠勇远不及你,万万不配受你这一敬;你这杯酒,我没有颜面去喝”左烈听他这一说,登时一愣;想了想,把本已端起的酒杯又再放下。

    陈敬龙敬这杯酒,本只为向唐、左二将示好而已,再没过多想法;听唐遥怀说出这番话,颇为不解;诧异问道:“唐将军此言,从何而来?”

    唐遥怀寻思一下,先向欧阳干将抱拳施了一礼,正色言道:“此次得破暗军,皆出于欧阳公子谋划,而大战之际,公子又甘冒奇险,引义军迂回于强敌之后,劫敌大营,更曾奋勇拼杀、不畏矢石,以至身受重伤;论智论勇、论为国之心,欧阳公子皆令唐某佩服;欧阳公子,唐某敬你,向你施这一礼,是诚心诚意”

    欧阳干将无力起身还礼,只能抱拳略一示意,谦道:“唐将军谬赞了;干将愧不敢当”

    唐遥怀又转向陈敬龙,动容说道:“陈将军,自你到前线以来,解三星城之围、袭敌大营、雪地伏击敌军,次次作为,皆是冒着奇险、以性命相搏;虽然你行事未必尽皆妥当,但这一片克敌保国的赤胆忠心,无人可比,不容置疑陈家军兵困镛城,陷身绝境后,以陈将军的本领、声望,若投暗族,不失封侯挂印、坐享尊荣,但陈将军并未投敌保命,而是宁拼一死,引军苦战不屈,纵到力竭势危的最后关头,仍无半点动摇;这一份忠义刚烈,我唐遥怀自问不如;陈将军,只有我唐遥怀敬你服你的道理,绝没有你敬我唐遥怀的理由;你敬我酒,我愧不敢受,我向你施礼以表敬意,你却尽受得起,不必推辞”说着,抱拳弯腰,恭恭敬敬向陈敬龙施了一礼,甚是郑重。

    陈敬龙慌道:“这……这……唉,敬龙乃败军之将,怎当得起唐将军如此相敬?这可真是愧煞敬龙了”忙抢上前去,托住唐遥怀手肘,扶他直身。

    众将见唐遥怀对陈敬龙如此相敬,有的惊奇、有的诧异、有的不以为然、有的默默点头,神情皆不相同。

    闻青松撇嘴翻眼,轻声唾道:“呸,险些全军覆没,丢脸至极,配得上让人如此敬重么?”齐天和直视闻青松,沉声说道:“他确实佩得上自他到前线来,折在陈家军手中的敌军,已近四十万,你敢不服?”闻青松寻思一下,点点头,忙将不屑神情收起。其余诸将听得齐天和这话,亦都沉吟,端正颜色,不敢再显露不敬之意。

    虎啸军大将李峦峰轻声叹道:“说起来……陈家军虽经历大败,但受困期间,伤敌数量远超自家折损数量,若认真计较衡量,究竟是胜是败……嘿,似乎也难下定论”

    诸将争执时,这李峦峰不插一言,显是不偏袒于任何一方,亦不与任何人对立;是以他说出话来,诸将纵不会轻易接受,也断不会生出抵触之心;而因他这一提,仔细思索,认为有理者,确也不乏其人。楚文辉、冯坷二将,看着陈敬龙微微点头,显已有些认可之心。

    陈敬龙虽早知李峦峰感念解救其部下之德,有与自已结交之心,却万没料到他竟会在这时候说出这样一句有力气的话来,为自已开脱,让自已因大败而毁掉的威信大有恢复;惊喜之余,忙向李峦峰点头示谢。李峦峰亦冲他点头微笑,以示友善。

    袁石见有人认可陈敬龙这“败军之将”,颇不舒服;轻声冷笑道:“无论怎样说,不顾大局,只凭个人喜恶而行,终是不当……”

    不等他说完,欧阳干将喘息抢道:“陈家军所立功劳,别军无可比拟;无论怎样说,陈将军都是值得敬佩的”

    他话音未落,左烈拍桌大叫:“陈敬龙是好样的,我早就说他是好样的,半点也不曾说错谁要是不服气,也带兵像陈将军一样大干几场、杀那许多敌军啊?能耐比不过人家,只知道寻人错处、指责埋怨,算什么狗屁东西?”

    四百零一节、威望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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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零二节、派系之分

    四百零二节、派系之分

    袁石听左烈叫骂,气的面色紫涨,有如猪肝;咬牙喝道:“左将军,你在骂谁?”

    左烈梗着脖子冷笑道:“谁心虚接口,我便是骂谁”袁石一呆,随即强忍忿怒;虽气的浑身乱抖,却不再接口多言;目光转移间,望向陈敬龙,隐露恨意。

    严奇见陈敬龙先前言语贬斥,已令袁石难堪,此时又因唐遥怀相敬、左烈称赞而更惹袁石忌恨,甚觉不安;欲将陈敬龙摘脱出矛盾场中,忙笑道:“陈将军是条好汉,这一点毋庸置疑,但这一次大战破敌,陈家军并未参战,至于陈家军功过是非,不宜在此庆功宴上评说……”

    欧阳干将喘息笑道:“严监军,请恕在下无理:您这说法,其实不当”稍一停顿,端正神色,徐徐说道:“倘若敌军兵力不曾分散,仍集中与我军对峙,在其优势兵力压制下,在下根本束手无策,想不出破敌之计,当然也就没有这次大战大捷之事了诸位争战有功,在下谋划有功,然,若无人诱敌分兵,全没决战机会,我等皆不得施展,又何来功劳可言?诸位凭着良心仔细想想,我军能有此大胜,究竟源自何处、是谁功劳最大?”

    众将听他这话理正辞严,不能不服;稍一思索,不约而同望向陈敬龙。

    欧阳干将喘息笑道:“在下先前说过,心中早知功劳最大者是谁;依诸位神情来看,似乎已都明白干将所指是谁,也都认同干将所想,并无异议,是么?”

    左烈哈哈大笑,兴奋叫道:“我说陈敬龙是好汉子,现在谁还敢与我争论?此次大捷,分明是陈敬龙功劳最大,还有谁不服气么?”众将无可辩驳,相顾默然;有的情不自禁,微微点头。

    陈敬龙万没料到欧阳干将竟会如此支持自已、如此努力为自已树立威望,一时惊喜无限、感激万分,暗自掂掇:“他果然心性转变,不再视我为敌,而是全力助我帮我;有此智勇兼备的强力臂助,何患大事不成?得他相助,则白虎军难逃掌握,敬龙必不负王爷所托”霎时间,对欧阳干将大觉亲近,疑忌之心消失殆尽、点滴不存。

    袁石见诸将被欧阳干将一引,皆有认可陈敬龙之意,不由焦躁;怒声言道:“陈敬龙未领帅令而擅自出兵,以至惨败,兵将折损大半;只可言过,岂佩论功?”

    严奇不悦反驳道:“陈敬龙本有自主行事之权,出兵不需奉请帅令,何来擅自出兵之说?”

    袁石微微一怔,支吾道:“既便如此,他兵败终是事实……”

    欧阳干将含笑打断道:“李将军已经说过,陈家军困守镛城期间,伤敌数量远超自方折损,究竟是胜是败,其实难下定论。况且,陈家军在内无粮草、外无援兵的情况下奋力抗敌、坚守十日,可谓劳苦至极;而正是因其坚守苦战、牵敌兵力,方为我军争得破敌的大好机会;论功高,非陈家军莫属。如此劳苦功高之军,袁大帅竟责其主将有过、斥其不佩论功,这个……这个……哈哈,恕在下在少见寡闻,竟不知军中会有这等规矩、天下会有这般道理了”

    他话音未落,袁石已怒不可遏,森然喝道:“欧阳干将,你敢指责嘲讽本帅?”双目直视欧阳干将,目光闪动,隐显杀机。

    欧阳干将神色自若,淡淡应道:“天下事,抬不过个理字。所行有亏者,自不免受人指责,任你位高权重,却也禁不得悠悠众口”

    他话音刚落,左烈怒视袁石,冷笑道:“怎么?欧阳公子率义军苦战一场,身负重伤、险死还生,如此付出,竟连句话也说不得么?大帅的威风霸气,若肯用在战场上,倒堪称我军之幸,若只用来吓唬自已人,嘿,不管别人怎样,我姓左的终是不服”

    唐遥怀瞪着眼直视袁石,沉声质问道:“陈将军劳苦功高不容置疑,欧阳公子仗义执言,亦无过错;难道权高位重,便可否定别人功绩、堵塞别人言语么?我竟不知,只顾自保实力者,究竟有何面目去喝斥奋勇建功之人?……”

    他质问未完,闻青松阴阳怪气接口道:“嘿嘿,官大一级压死人;唐将军,你如此说话,可千万要小心了;有些人,仗着位高权重,是容不得别人说实话的”

    袁石万没料到自已喝斥欧阳干将,竟会激起众怒,引得三位大将一齐与自已为难;诧异之下,不由呆住。

    楚文辉、于宽二人见左、唐、闻三将公然向大帅发难,便立起身来,对三将怒目而视;而冯坷、齐天和二将见楚、于二人神色不善,于是也向他二人直直瞪视,显露维护闻青松等人之意。

    严奇见气氛已僵到极处,若再稍有刺激,只恐众将帅要厮打混斗到一处,闹的不可收拾;忙起身喝道:“大家酒已喝多,言行皆有不当,不可再饮;今晚到此为止,速速散去,都不许再借酒撒疯、胡闹生事,不然,我必重重责罚快走,快走”一边呼喝,一边摆手驱赶,不容众人多言。

    众人碍于他情面,又忌惮他监军身份,不好违拗他的意思;听他呼喝,只得各自出帐,回归本营。一场庆功宴,就此不欢而散。

    众人散去时,陈敬龙故意磨磨蹭蹭,落在最后;待欧阳干将由铸剑山庄弟子用软椅抬了,出帐而去,方才跟出,缀着他行走。

    稍行片刻,已再看不见其他将领;陈敬龙紧赶几步,抢到欧阳干将椅旁,低声道:“干将兄维护扶助之情,敬龙感激不尽。多谢”欧阳干将轻声笑道:“你我兄弟,本应相扶,何需道谢?”陈敬龙正色叮嘱道:“干将兄为敬龙而得罪袁石,只恐袁石不会轻易罢休;干将兄切须提防……”

    欧阳干将微笑摆手,打断他说话,低声笑道:“袁石所行有亏职责,大失人心,不足为虑;他这帅位,风雨飘摇,不久必失……嘿,敬龙兄弟,你可要努力争取,莫失良机才好;我会一直支持你,绝无更改,只管放心”

    陈敬龙听他言语,分明有帮助自已争取白虎军帅位之意,不由惊喜莫名;正要深谈几句,却听严奇在身后不远处含怒喝道:“陈将军,等我一等,严某有话问你”

    欧阳干将含笑冲陈敬龙一拱手,低声道:“你我隔阂已去,随时可相聚商谈,不必争在一时;愚兄先告辞了”

    陈敬龙亦知,当着严奇,绝无法与欧阳干将深谈,只得点头作别。欧阳干将示意抬椅弟子加快脚步,匆匆而去。

    陈敬龙驻足等候。不一刻,严奇赶到近处,转头四顾,见附近再无旁人,方含怒问道:“敬龙,你搅的众将不和、将帅反目,究竟有何意图?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任意故闹,我可不肯与你干休”

    陈敬龙笑道:“众将早就不和,将帅之间,暗中早有不睦,不然,王爷又何必要我投身白虎军中?我只不过让这些不和不睦明白表现出来,以便心中有数,但其不和并非因我而生,严将军可不能责怪于我”

    严奇思索片刻,怒色渐消;沉吟问道:“你经这一宴,有何收获?对哪些事情做到心中有数了?”

    陈敬龙沉吟应道:“收获着实不少;至少大帅威望已失,再无服众之能,我已知道”

    严奇缓缓点头,叹道:“唉,袁大帅凭其资历而得此帅位,往昔没有战事时,行事还算公道,并不落人话柄;可如今,到了战场上,存亡得失明明白白,再容不得丝毫遮藏掩饰,他便无法维持昔日形象了这次与敌对战,他先是坚守只求不失,颇显懦弱,已令许多将领不满,而大战起后,他又只顾保存自已实力,不让护卫军冲锋陷阵,如此自私作为,着实令人气愤。经此一战,他确是威望大失,再不能慑服众将,不然,今晚也不会有多位将军敢公然向他发难了”

    陈敬龙点头叹道:“他只能做和平时期的大帅,却做不得战争时期的大帅;这一点,想必王爷早就看的明白,不然,也不用担心白虎军会有分崩之日了而从今晚诸将表现来看,白虎军分崩之日,已然不远”

    严奇默然片刻,黯然叹道:“诸将并非都是自私小人,只不过,都意识到将来白虎军必有变故,所以大多都着意于保存自已实力,以免有变故时,实力不够,受别人压制;正是因这顾虑,所以大部分将领在与敌对阵时不肯施展全力,也正是因为许多人保存实力之意显然,令别人疑忌,所以诸将才越发不和”

    陈敬龙冷笑道:“上行下效;有如此着意自保的主帅,自然便有着意自保的将领;此事并不奇怪”稍一沉吟,又道:“依我来看,众将颇有派系之分。楚文辉、于宽二人,是倾向袁石一派的,对么?”

    严奇点头应道:“不错他二人自从军以来,便在袁石手下,是得袁石培养提拔,方能成为大将;他二人,正是袁石嫡系,自要全力维护袁石”

    陈敬龙微微摇头,沉吟道:“全力维护,倒不见得。我看于宽是对袁石死心塌地,那楚文辉却并非盲目支持袁石。在唐将军斥责众将不尽军人本份时,楚文辉颇显愧色,可见此人自私之心并不很重,倒颇有卫国护民之意对与此人,将来得机会时,很可以争取一下”稍一停顿,又问道:“闻青松、冯坷、齐天和三将,相互维护,是一个鼻孔出气的;而三人是以闻青松为首,对不对?”

    严奇笑道:“你果然颇有收获不错,他们三个,交情深厚,自成一派,向对袁石不很服气。但三人中,并非以闻青松为首,却是以齐天和为首;只不过齐天和不擅言谈,不似闻青松一般多话,所以总让人误会他是追随闻青松而行事,但实际上,闻、冯二人都是随齐天和而行,闻青松所说话语,皆是出于齐天和授意”

    陈敬龙闻言大喜,笑道:“原来齐天和才是三人之首,哈,这可真是好极了”

    四百零二节、派系之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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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零三节、说服二将

    四百零三节、说服二将

    严奇见陈敬龙喜悦,不由诧异,问道:“齐、闻二人,谁是首脑,又有何不同?”

    陈敬龙含笑应道:“大不一样。那闻青松阴阳怪气、尖酸刻薄,不是个胸襟开阔之人;想说服他抛开私利,以大局为重,定不容易。齐天和却不一样;从今晚表现来看,他知羞耻、明道理,不像是个心胸狭窄的自私小人;依我猜测,他只因与袁石不睦,恐实力削减后难与袁石相敌,受其打压,所以才着意保存实力,此为无奈之举,并非其不知家国大义、将者本份,亦非其别存异志、另有图谋齐、闻二人比较起来,要说服齐天和为国尽力应该更为容易一些,所以,得知他是首脑而闻青松不是,敬龙十分欣喜”

    严奇缓缓点头,沉吟叹道:“‘别存异志、另有图谋’……敬龙,你说这话,似有所指”

    陈敬龙转头四下一望,将声音压的极低,缓缓说道:“全军之主帅,不以全军为念,却只顾保存个人实力,若非别有图谋、待时而动,又能有何解释?”

    严奇怵然动容,默然片刻,叹道:“你的想法,与我完全一样你可能猜出,他究竟有何图谋,又在等待什么时机?”

    陈敬龙含笑应道:“严将军想考考我么?嘿,全军之主帅,再有所求,除了反叛朝廷、自立为王,还能是什么?他现在不敢轻动,只因王爷还在,白虎军民皆忠于王爷;他等待的,是王爷离世、军民心散之时;我说的对么?”

    严奇轻轻点头,定定望着陈敬龙,眼中满怀期望;缓缓问道:“虽知隐患,但陈家军兵微势弱,绝非其敌;你该如何行事,方能力挽狂澜?”

    陈敬龙沉吟片刻,正色言道:“陈家军血战折损,以至势弱,但也正因血战抗敌,搏得声名,令忠义者敬服羡慕凭此声名,争取忠义者支持投效,则不难压制心怀不轨者”

    严奇缓缓摇头,叹道:“虽有李将军、欧阳公子替你开脱,但你大败损兵之事实终究对声望有所影响;依你眼下声望,要使人服,并不容易”

    陈敬龙含笑问道:“再加上欧阳公子声望,又当如何?”

    严奇喜道:“他肯尽力助你?”陈敬龙笑道:“饮宴时,他已摆明态度,支持于我,难道严将军看不出来么?”严奇喜悦点头,思索片刻,含笑说道:“你二人声望加在一处,足可服人,只是……一山难容二虎;你对欧阳干将,可不能太过轻信,须得多加提防才行”

    陈敬龙笑道:“他此番亲临战阵、冒死拼杀,以至身受重伤,可见其深明大义,不以私利为重;就算他有心与敬龙争竞,亦会等日后局势大定,再与敬龙分崩,绝不会恣意妄行,置大局于不顾”

    严奇欣然笑道:“如此最好”寻思一下,又赞叹道:“你如今行事,多动心思、多方考虑,谨慎细致已不在我之下,看来这次兵败受困,让你有了不小的成长进步”

    陈敬龙黯然叹道:“八万多将士性命,被敬龙丧送,敬龙若再不受教训、没点长进,还算是人么?”

    严奇亦觉唏嘘,忙强笑道:“知你能细致思索、沉稳而行,我已放心酒席方散,趁诸将酒意未消,正可行事;你要做什么,抓紧时间去做,不必迟疑”

    陈敬龙含笑点头,与严奇告别,径往虎威军营地行去。

    到了虎威军营地,陈敬龙请巡夜军士通报,求见唐将军;不一刻,唐遥怀、左烈二人并肩出迎。见了陈敬龙,二人都是面露喜色,向陈敬龙施礼招呼,十分亲热。

    陈敬龙见左烈在此,又是意外,又是欢喜,笑道:“哈,我欲寻二位将军闲聊几句,本想逐一拜见,却未曾想左将军恰恰便在唐将军这里;如此一来,倒省得我多走路途、多费周折,当真再妙不过”

    唐、左二将相顾大笑;唐遥怀道:“我二人散席之后,都觉心中沉闷,所以凑到一起发发牢骚;不想越聊越闷、抑郁难消,正商议要去拜访陈将军,请陈将军为我二人开解一下时,却恰得军士通报,说陈将军大驾光临;哈哈,这才叫巧的很呢”

    陈敬龙诧异道:“哦?二位将军本有话要与敬龙一谈么?”不等唐遥怀应声,左烈粗着嗓子嚷道:“罢了,罢了;都是性情中人,趁早免了那些拐弯抹角、逐步试探,有什么话,尽管都摆在明面说吧陈将军,你来寻我二人,定有深意;我二人想去寻你,也是有所请教;咱三人不谋而合,抓紧时间谈正事才对,可不该把时间浪费在这无用客套上”

    陈敬龙见他言语不假思索,果然酒意未消,更觉喜悦;连连点头。唐遥怀亦是醉意仍深,听左烈一说,深觉有理,也不再多礼客气,拉了陈敬龙便走,颇显急躁。

    三人进了大将军帐,分宾主落座。

    唐遥怀迫不急待,急切问道:“陈将军,不知你来寻唐某,有何见教?”陈敬龙稍一沉吟,正色道:“正如左将军所言,我等脾性相投,有话尽可直说,不必试探。实不相瞒,敬龙此来,欲要相商之事,便是唐、左二位将军抑郁难解之事”

    唐、左二人对视一眼,一齐苦笑。静默片刻,唐遥怀踌躇问道:“陈将军,诸将自保,唯你我三人用命;可只凭虎威、虎狂、陈家这三支军兵,绝非暗军之敌;如今你我三军皆已大损,照此情形下去,再经几战,则我等实力不免消耗殆尽,但为国为民,又绝容不得你我退缩自保,这……这……我等究竟该何去何从、如何抉择?还望陈将军教我”

    左烈接口叹道:“若当真与敌交战厮杀,正当消耗,倒也值得;我只担心……今夜我等酒后与袁石撕破了脸,他必怀恨在心,若有意报复,将我等派去打些必败之仗,使我等兵力消亡的全无价值,那才真叫冤枉”

    陈敬龙含笑应道:“他若下无理帅令,我等只据理相抗,不理会他便了,何须担忧?”

    唐遥怀摇头叹道:“话不是这么说陈将军有王爷特授之权,可不依帅命而行,我二人却无此特权。虽然我二人与袁石翻脸,但说到底,他终是大帅、是我二人上司,我等饮宴之际,借酒撒疯,骂他几句,不算大过,但若抗命不从,违了军令,可只有死路一条,便是王爷也回护不得”左烈缓缓点头,长叹一声,显是与唐遥怀想法相同。

    陈敬龙正色问道:“闻青松、冯坷、齐天和三将,亦与袁石不和,为何便无此担忧?”

    唐遥怀叹道:“他们与我二人不同。他三个相互维护、并肩合力,若一齐发难,袁石不敢保稳能压制得住,所以不敢轻易招惹……”

    陈敬龙笑道:“着哇说到底,有了足够实力,使不用担心袁石坑害了我等亦如齐天和三人,团结一处,并肩合力,又何须担心袁石报复?”

    唐、左二人寻思一下,一齐摇头。唐遥怀叹道:“袁石有楚文辉、于宽二人支持;我等三人,若在兵力未损时联合起来,或还有望相抗,但现在……唉,我等兵力皆已大损,纵联合起来,实力亦远不及袁石一系,若当真翻脸打将起来,我们不是他对手”

    陈敬龙笑问:“若再加上欧阳义军相助呢?”

    唐、左二将耸然动容;迟疑片刻,左烈问道:“我白虎军内部之争,与欧阳义军并无干系;欧阳义军如何肯无故支持我们?”

    陈敬龙笑道:“怎说是无故?我与欧阳家颇有渊源,欧阳父子三人,都与我有过许多往来,可说交情不浅,尤其欧阳二公子欧阳莫邪与其妻齐若男,夫妇二人皆是我行走江湖时的生死至交,我从军后,他二人亦一直跟随相助于我,替我掌管义营。凭这交情,欧阳义军又怎能不相助于我?”

    唐遥怀思索片刻,微露喜色,沉吟道:“欧阳公子智勇双全;欧阳义军人数虽少,但都是江湖豪杰,战力惊人;当真得此强援,则袁石必不敢小觑我等”左烈咧嘴笑道:“今晚饮宴时,欧阳公子确实极力维护陈将军,有目共睹;欧阳义军必然支持陈将军的,无须怀疑”

    陈敬龙正色道:“还有统领虎啸军的李峦峰将军。他并无倾向袁石之意,依我看,很可以争取过来,支持我们;再得他这一军相助,则我方实力,便远超袁石一派了”

    左烈迟疑道:“李将军,为人谨慎,之所以不依附袁石一派,亦不依附齐天和一派,正是要远离是非、不参入这倾轧矛盾当中;要争取他支持,怕不容易”

    陈敬龙正色道:“我们联合,不是为倾轧争权,而是为自保以求抗敌。李将军未必没有为国之心,未必便不能争取。

    话说回来,就算争取不到李将军,我们三人联合,再加上欧阳义军,齐心携力,亦好过个自为战。

    而我等携手,合力干出几件事来,挫敌建功之后,有了影响力,未必便不能争取齐天和一派倾向我等;到那时,我们实力足够,架空袁石,方可无后顾之忧,方可大展拳脚,对抗暗军,也唯有到那时,我们才不用担心袁石算计、不用担心我等兵力毫无价值的消耗殆尽

    二位将军,我陈敬龙自到前线以来,屡屡冒性命之险与敌相争,实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敬龙欲与二位联合,只为能抗敌保国,不负军人本份,绝非为争什么权势私利;二位知敬龙所做之事,当明敬龙为人、当信敬龙所言。

    陈家军现在虽已势弱,但凭敬龙胆气本领,仍可保日后必有挫敌建功之时,然而,敬龙心中存的是轩辕一族、是亿万黎民,并非只求陈家军之功劳威风;见唐、左二位将军亦有为民尽力、建功报国之心,敬龙不忍坐视二位空有雄心而无可施展,所以来苦劝二位,议及联合之事。

    二位将军,敬龙所说,尽为肺腑之言,也已说得足够明白、足够透彻,再不必更多啰嗦是无所作为,任豪情空逝,坐以待毙,还是随敬龙施展拳脚,大干一场,报效国家、立功扬名;二位将军,请自行定夺,敬龙绝不强求”

    唐、左二将相顾而思;稍过片刻,左烈兴奋叫道:“随着陈将军这样的好汉,定能干出大功劳来,名扬天下;陈将军,我左烈愿与你联合、助你建功”

    他话刚出口,唐遥怀正色道:“能施展拳脚,杀敌报国,唐某平生之所愿也陈将军,联合之事,我唐遥怀绝无异议”

    四百零三节、说服二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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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零四节、再得一助

    四百零四节、再得一助

    陈敬龙见唐、左二将同意联合,喜不自胜;忙道:“二位将军果是忠义之士,敬龙没有看错;我等联合,定可**几场大功劳”稍一寻思,又正色道:“实不相瞒,近几日内,敬龙便要与暗军再战一场,只是我陈家军伤者众多,眼下能上阵厮杀的,不过万人,兵力着实不够;欲要破敌,非请二位将军相助不可”

    唐、左二将相顾愕然。迟疑半晌,左烈皱眉问道:“陈家军方经大败,不安稳休整一段时间,便又要与敌交战么?”

    陈敬龙沉声言道:“暗军大败一场、折损逾半,其主帅难辞其咎,必受重责;依敬龙猜想,其主帅在责罚命令下达之前,定要急于干出些功劳,以求稍抵其过、减轻责罚。而其焦躁恐慌之际,方寸已乱,虑事绝难周全;趁此机会,诱其出兵而破之,应不为难。如此破敌良机,怎能不加把握,任由错过?”

    唐遥怀沉吟道:“陈将军分析,确有道理……莫非陈将军心中,已有破敌之策了么?”

    陈敬龙沉声道:“如何破敌,我已有算计后天夜里,天气将会突然转冷,在此之前,我们如此这般……”当下将破敌计划,细细道来。

    待他讲完,唐、左二将茫然呆坐,如在梦中。过了良久,唐遥怀方回过神来,苦笑道:“陈将军,你又没有未卜先知之能,如何敢确定天气会变?你这计策,毫无根由、异想天开,这……这不是胡闹么?”左烈大点其头,以示赞同唐遥怀说法。

    陈敬龙笑道:“敬龙为何会预知天气改变,不能向二位将军解释,但请二位相信,敬龙确是有所根据,绝非无稽之谈。这次用计,看似荒诞,但若成功,则必能重创敌军、建立大功。我只问二位将军,敢不敢冒一次险,出兵相助敬龙,与我一起干这功劳?”

    听得“建立大功”四字,左烈登时眼中放光;沉吟道:“冒一次险……冒一次险……陈将军,你欲要我二人如何相助?我们所冒之险,究竟能有多大?”

    陈敬龙沉声道:“放心,我不用二位担太大风险;我只要二位将军,各助我一万军兵便可”

    唐、左二将听得只是相助一万军兵,不约而同松了口气。唐遥怀沉吟道:“如此说来,也算不得什么大险;只是……欲要出兵,须有帅令,才不算违犯军规,只恐袁石未必会同意我二人出兵”

    陈敬龙笑道:“他对二位怀恨,巴不得二位出兵惨败,自取其辱。二位只需请命,说要派这微薄兵力去夜袭敌营,则袁石明知全无成功希望、必败无疑,自然便会痛快答应至于军兵出营之后的作为么,嘿,只能应战况变化随机而动,就算与先前所请不同,亦不算有违帅令”

    二将均以为然,齐齐点头。唐遥怀正色道:“既已联合,陈将军行事,我等自无旁观坐视之理;便如陈将军所讲,我虎威军愿出一万军士相助”左烈忙道:“干功劳,也别落下我;我虎狂军也愿出一万军兵参战”

    陈敬龙大喜,起身道:“既然如此,二位将军,明日便请争取帅令、选好军兵,望勿失信若能借此机会,将李将军拉入联合,便再好不过;事不宜迟,敬龙这便赶去虎啸军营,试看能不能取得李将军支持”言毕,向二将点头示别,抬步便行。

    唐、左二将忙起身相送,直送出虎威军营地以外,方与陈敬龙施礼作别。

    陈敬龙又匆匆赶往虎啸军营地,请巡夜军士通报,说有要事与李将军相商。

    此时夜已深沉,李峦峰已然睡下;被通报军士唤醒后,听说是有“要事”,不敢怠慢,忙披衣出迎,与陈敬龙相见。

    陈敬龙也不进他营地,只将附近军士驱至远处,开门见山说道:“李将军,敬龙现在兵微势弱,难行大事,须有力者扶助方可;唐、左二位将军,与袁大帅撕破脸皮,亦恐报复,深为忧虑;方才我三人商谈一场,决定以后联合行事,相互扶持;随后,敬龙想起李将军接应维护之情,便又赶来拜见……”

    不等他说完,李峦峰已明其来意,忙摆手打断道:“陈将军,不必多说你解三星城之围,救我部下,峦峰对你感激不尽;至于陈将军的武勇刚烈,峦峰更是佩服万分峦峰着意示好,与陈将军结交之心显然,绝无虚假;但话说回来,大敌当前,白虎军却分成派系,自相倾轧,实属不当;峦峰无力改此局面,但也绝不参与其中,做那些有违良心之事,此志绝不动摇陈将军,你若肯与我交朋友,峦峰欢迎之至;你若想另立一派,拉峦峰加入,却绝不能成功,趁早不必浪费唇舌了”

    陈敬龙见他深明事理、人品端方,更是欢喜;忙解释道:“李将军误会了敬龙另结一派,并非要与人倾轧、争权夺势,实是想将有志为国的将军团结一处,合力对抗暗族……”

    李峦峰不等他说完,又打断道:“对抗暗族,峦峰自当尽力,但无论出于何种目的,私下建立派系,将白虎军整体实力分割零碎,终是不当……”

    陈敬龙急道:“建立派系、分割白虎军实力,此情形有之已久,并非由敬龙而起;敬龙要另成一派,正是为压制其他两派,改变白虎军这一情形……”

    李峦峰冷笑道:“哈,怎么样?说走嘴了吧?你有压制其他两派之心,这不算要争权夺势么?”

    陈敬龙一呆,无可应对;寻思片刻,见李峦峰对建立派系之事,厌恶之心已根深蒂固,不可劝说,只得转开话头,问道:“李将军,敬龙要与暗军交战,苦无足够兵力;你肯不肯助我一臂?”

    李峦峰愕道:“你方脱大难,便又想出兵?”

    陈敬龙正色道:“我只问你,肯不肯帮我一次对抗暗族,是大事、是正事,不是建派争权,这总不至让你反感吧?你帮是不帮,请给我个痛快回答”

    李峦峰沉吟问道:“你要我怎样帮你?你又究竟要干些什么?如何去干?有没有危险?……”

    陈敬龙打断道:“我要设计破敌,想请你相助一万军兵;至于我怎样去干,现在无法向你解释清楚,你也不必多问;至于危险……打仗么,当然免不得危险;你若害怕军兵折损,不肯相助,我也不来强求”言毕,想了想,自已也觉如此解释不清、毫无道理的请人出兵,着实说不过去;颓然叹道:“算了,当我没来过好了李将军请回吧,敬龙告辞”说着,转身欲行。

    李峦峰急唤道:“且慢”陈敬龙愕然回头,问道:“怎么?还有别的事么?”李峦峰正色道:“我没说过不肯出兵帮你”

    陈敬龙惊喜莫名,回身问道:“你肯出兵?”李峦峰含笑应道:“你解三星城之围,救我部下,非止一万;如今,我出一万军兵助你,只当还了你人情,又有何不可?”稍一停顿,又正色道:“陈家军被困绝境而皆肯随你死战,并无一人叛逃;镛城百姓不畏刀兵,愿与陈家军共存亡;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你惜军爱民,极有仁心,方能换得军民如此相待,此事无须怀疑;你借用军兵,定会用在正途、珍惜而用,不会让他们白白送死,我信得过”

    陈敬龙喜不自胜,忙道:“李将军如此信任,敬龙当然不会让你失望,放心好了”当下又将如何求得出兵帅令之事讲述给他知道,然后告别,回归本营休息。

    第二天,旭日升时,中军帅帐擂鼓聚将,共议军机。

    此时大战刚过不久,众军皆在休整,并不商讨破敌之事,其实没有太多事情可供商议;这每日聚将,不过是军中惯例,不能减免而已。众将到齐后,将帅都无要事可说,又因昨夜酒后翻脸,相互间多有尴尬,气氛颇为沉闷。

    袁石应付场面,没话找话向众将问几句军中琐事,随后便宣布议事结束,命众将退下。

    众将正要依令而退时,左烈却越众而出,禀道:“大帅,末将有出兵破敌之意,欲请帅令”

    众将听得此言,都大感兴趣,一齐止步,静待后文。袁石颇觉诧异,问道:“左将军,你想出兵?可有破敌计策么?”

    左烈笑道:“哪用什么计策?敌军方经大败,士气正沮,此时去劫他大营,敌军必然一触即溃;如此良机,岂可错过?”

    袁石稍一思索,问道:“你准备何时行事?出兵多少?”

    左烈应道:“明晚行事,出兵两万”

    此言一出,过半大将忍俊不禁,笑出声来。齐天和笑叹道:“左将军,你克敌心切,这是好的,可是……嘿,敌军大败后,必严于防守,劫营绝难成功,此时去劫营,不是自讨没趣么?退一步讲,就算敌军不曾严防,以区区两万军兵,杀入敌营八十余万大军当中,又会如何结果?左将军,你行事可要三思,莫要冲动才好”

    左烈笑道:“多谢齐将军好意提醒不过,我已三思过了,深觉此事可行以微薄兵力,克强敌,立奇功,正是英雄所为;左某自觉有些豪情,所以要做一回英雄……”

    他话音未落,唐遥怀越众而出,大声赞道:“壮哉左将军豪情,令人敬服唐某有心与左将军同行壮举,不知左将军可肯给我机会么?你我各出一万军兵,合力破敌,如何?”

    左烈迟疑片刻,无奈笑道:“既然唐将军已说出口来,我又怎好拒绝?说不得,只能把这奇功,分一半给你了”唐遥怀大喜,连声道:“多谢,多谢”

    众将都知,以两万军夜袭敌营,非败不可;见唐、左二将如此行事,均极担忧,但眼见方才齐天和劝说左烈无果,亦知劝阻不得,只能自缄其口,不去干涉。

    袁石思索片刻,含笑问道:“二位将军,你们是打定主意,要去劫营了,是么?”

    唐、左二将一齐点头,齐声应道:“不错主意已定,绝无更改”

    袁石笑道:“如此斗志,堪称军中表率,本帅又怎敢不依你等所请,冷了众将之心?哈哈,准了,明晚各自出兵一万,合力劫敌大营;二位将军,这便请回去着手准备吧”一边说着,一边从令箭架上取出两支令箭,向前递出。

    唐、左二将一齐上前,正要去接令箭;却听一将大叫:“不可大帅,我有话说”

    四百零四节、再得一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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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零五节、借用义军

    四百零五节、借用义军

    袁石正要把令箭交付唐、左二将,却听有人叫道:“大帅,不可末将有话要说”

    随着喝阻声,一将越众而出;正是虎啸军大将李峦峰。

    袁石眉头微皱,不悦问道:“怎么?李将军觉得劫敌大营之举,不可行么?”

    李恋峰正色道:“当然不是末将深觉此事可行,但如此奇功,仅由唐、左二位将军所得,末将可着实有些不忿;末将要请令与二位将军共同出兵,一齐建这功劳”

    他这话一说出来,旁观众将面面相觑,无不愕然;均想:“去劫敌营,必败无疑。唐、左二将,一个报国心切、一个立功情争,行事冲动、不多思索,倒也可以理解;但这李将军向来处事谨慎,怎会也跟着二人发疯?这可当真奇了”

    袁石亦觉有异,缓缓收回令箭;沉吟问道:“李将军,你怎会忽动出兵之念?”

    不等李峦峰回答,左烈怒道:“我自已想出的主意、自已去干,理所应当;李将军,你又不曾帮着出谋划策,等左某计划妥当了,你忽然横插一脚,要分功劳,这算什么?”

    李峦峰亦怒,厉声言道:“左将军,昨夜饮宴时,你讥讽我等只顾自保、不肯尽力对敌;如此污蔑,别人忍得,我姓李的却不能忍如今我要出兵,实非贪图什么功劳,不怕明对你讲,我只是要让你明白,李某破敌之心、勇烈之情,并不较你稍差,容不得你小看于我你容许唐将军共同出兵,却不容李某出兵,这算什么意思?是故意不给李某建功机会,好留得借口,以后继续嘲讽于我么?”言毕,对左烈怒目瞪视,满脸义愤。

    众将听他此言,方才“明白”:原来他是因昨晚唐、左二将讽刺众将,心中不平,所以才有此“疯狂”举动;他未必不知此去必败,而坚持要去,是拼着损失些兵马,只为争口气了。

    袁石亦已“理解”其用心,疑虑尽消;含笑劝道:“李将军,这出兵破敌么,以后尽有机会,不必争这一次……”李峦峰怒声应道:“不行李某心中存不得委屈,等不得以后这次劫敌大营,我虎啸军出一万兵马同去;非去不可”

    袁石见他执拗到底,不可劝说,只得作罢;转问左烈:“左将军以为如何?”左烈迟疑片刻,讪讪应道:“话已说到这份儿上,左某若再阻拒,倒显得左某有心同李将军过不去,故意给李将军难堪了……罢了,李将军愿意共同出兵,也只得由他;但话须说在头里,主意是我想出来的,建了功劳时,头功须是我的,别人可别来争抢”

    李峦峰连连冷笑,不屑道:“我话已说的明白:并不贪图什么功劳李某不会与左将军争那头功,你尽管把心放在肚里好了”

    袁石见李峦峰出兵之意甚坚,无可扭转,左烈又不再推拒排斥,只得命道:“既然如此,三位将军便请接令,明晚一同出兵便了”说着,取三支令箭,一齐递出。

    左、唐、李三将依次上前,各取一支令箭,向袁石施礼之后,昂然出帐。众将亦随之而散。

    且说陈敬龙,见三将一番做作,使袁石毫不起疑,顺利取得出兵帅令,不由喜不自胜;出了主帅大帐,不回本营,却先打听欧阳义军所在之处,匆匆赶去。

    欧阳义军不属白虎军编制,不能在白虎军营地内驻扎,而是紧挨白虎军大营,依傍落足,另立一座小营寨。

    陈敬龙赶到小营外,请守门之人通报,求见欧阳干将。不一刻,两名铸剑山庄弟子匆匆迎出,恭敬施礼,谦然禀道:“我家公子行动不便,恐耽搁过久,让陈将军着急,所以没能亲自来迎;失礼处,还望陈将军海涵”陈敬龙忙道:“不必如此客气”那两名铸剑山庄弟子当先引路,领陈敬龙进入营中。

    到了欧阳干将所居帐篷时,干将正由两人搀扶着,立在帐前等候。

    二人相见,自有一番寒暄,不必细表。及进了帐篷,分宾主落座,欧阳干将命搀扶者尽皆退出;正色问道:“敬龙兄弟,你来寻我,定有正经事情要说;不知是何要事?”

    陈敬龙沉声问道:“干将兄,我要出兵与暗军再战一场,你肯不肯帮我?”欧阳干将毫不迟疑,笑道:“克敌保族,正是我辈应为之事,况且你我兄弟,理当互助;于公于私,都是义不容辞敬龙兄弟需我如何相助,只管明言,愚兄必竭力而为,绝无不允”

    陈敬龙见他答应的如此痛快,更觉欢喜;整理思绪,缓缓讲道:“我明晚要引暗军出兵而破之,但深为忌惮的,是暗军中的皇家骑士团,战力非常,着实非普通军兵所能相抗;若把他们引出来参战,可大是不妙;思来想去,唯有请干将兄借我两千义军豪杰,去应付那暗族皇家骑士……”当下将对敌计划,详细讲明。

    欧阳干将听他讲完,思索片刻,迟疑道:“敬龙兄弟要凭天气变化而克敌,但这老天的事,全不由人来做主,万一到时气温不变,岂不糟糕?”

    陈敬龙沉声道:“断定气温会变的人,我相信得过。干将兄,我只问你,你信不信得过我、肯不肯出兵帮我?”

    欧阳干将稍一沉吟,正色应道:“坦白讲,敬龙兄弟这次用计,太没道理,愚兄着实有些没信心;但无论如何,你我兄弟,生死相扶、荣辱与共,你要去犯险,我绝无退避之理,是胜是败,都该与你一起承当你放心,我必定相助,绝不误事”

    陈敬龙将信将疑,问道:“你既然没信心,仍肯出兵帮我?你须知道,万一当真落败,你所出义军必定大有折损……”欧阳干将摆手打断,慨然道:“想要破敌建功,又岂能不冒风险?敬龙兄弟胆气过人,敢冒此大险,愚兄却也不是无胆懦夫,难道便不敢陪敬龙兄弟冒一次险么?”

    陈敬龙缓缓点头,道:“今晚我会派人,将行事地点通知干将兄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去准备,这便告辞”说着,已站起身来。干将亦不挽留,扬声唤来山庄弟子,送陈敬龙出营。

    陈敬龙回归本营后,点出一万健全无伤的军兵,将范三爷所赠的三千多张兽皮分发下去,命军士将其尽数切割成小块、穿上细绳,制成可绑于手背、将手指亦皆遮住的保暖护手。

    随后,陈敬龙又骑上踢云乌骓,出营向西而去。

    如今的暗军大营,距白虎军大营约有六十余里。陈敬龙奔到目力可及的范围内,亲眼看到暗军大营,确定其位置,以便计算路途方位后,才又转向北行。

    这期间,有几拔暗军哨探发现了陈敬龙,欲要追击,但凭踢云乌骓脚力,又岂是寻常马匹所能追赶得上?那些暗军哨探拼命打马急赶,却反离陈敬龙越来越远,用不多久,便连其身影也再看不见,只能徒唤奈何罢了这些暗军哨探当然不知,他们拼命追赶、试图截杀的这名轩辕族将领,便是大名鼎鼎的陈敬龙,若当真追上,只有他们为人所杀的结果,却绝杀不得人家,没能追上,实属幸运,却根本不必失望惋惜。

    陈敬龙将暗军大营以北、方圆七八十里的地形看了个遍,又转到暗营以南奔走察看;忙碌大半日,仔细衡量审度之后,最终选定位于暗军大营南部偏东、距暗营七十余里的一个光秃秃的小山包作为诱敌之所;又察看周围景物,以做参照,记清小山包位置之后,方才打马回归本营。

    回营后,又分派军士,去通知唐、左、李三将及欧阳干将行事地点、时间、细节等事,忙的不行。直到所派军士尽皆回复,说已通知清楚、诸将并无疑问,陈敬龙才彻底放心,饮食休息。

    第二日清晨,旭日东升、晴空万里。

    昨日气温比前日更暖,积雪皆已化尽,棉衣也再穿不住。眼见今天又是个大好晴天,势必更要热些,有的军兵便要浆洗棉衣,以便收储留待来冬再用。陈敬龙却忽然下令:棉衣不得浆洗,并要捆扎妥当,随身携带。

    这一无理命令,着实让军士们诧异不解;但军令如山,不能违背,虽然不解,却也只得依令去做。

    陈敬龙下过这命令之后,又派军士去求见唐、左、李三将及欧阳干将,而诸将接见陈敬龙所派之人后,竟也都下了这无礼命令,不许部下浆洗收储棉衣;一时间,这条无理命令传遍白虎军大营,除陈、唐、左、李四人部下以外,其余将士皆以之为笑谈之资。

    ,军士禀报:所有兽皮均已制成护手,共制成近六万只。陈敬龙去查看过后,十分满意;又吩咐军士,搜集厚板粗木等建造围栏之物,以备使用。

    临近中午时,陈敬龙呆坐帐中,正细细思索自已布置有无疏露,忽然一名亲兵急匆匆闯进帐来,大声叫道:“将军,快出去,快……快快出营……”

    陈敬龙见他不经请示便直闯入帐,连军中规矩都顾不得了,显然十分情急;不知出了什么大事,不敢怠慢,忙起身问道:“怎么?……难道暗军突然杀来了?”说着,已拔出佩剑,欲要出外迎敌。

    那亲兵喘息解释道:“不是暗军……是……禀将军:姽婳郡主到来,正在营外等候,点名要见将军”

    四百零五节、借用义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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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零六节、大帅难堪

    四百零六节、大帅难堪

    陈敬龙听说是楚楚到来,惊喜不已,忙收剑入鞘,出外相迎。

    到了大营辕门处,只见门内两侧,许多军士捱捱挤挤,向外观望、低声议论;门外,停着一辆华丽厢车,车前站着一个圆团团的胖子,正是侍奉楚楚的太监李公公;车后面,五百骑兵列着整齐队伍,牵马而立;不需问,这些骑兵自是锡城守将所派沿途保护郡主的了。

    陈敬龙踏出辕门;李公公见了,忙快步抢上前来,施礼问候道:“陈将军,老奴给您请安了”跟着将声音压的极低,轻声叮嘱道:“郡主很不高兴,陈将军说话千万加些小心,别再惹郡主生气”

    陈敬龙诧异道:“不高兴?她为什么不高兴?”口中问着,却急不可耐,也顾不得听李公公回答;足下不停,直到车旁,伸手将厢门拉开。

    车内,楚楚身着红裙、佩金戴玉,妆束齐整,在正位端坐;檀云侧身坐在她座前踏脚上。

    见厢门拉开,陈敬龙探头观望,檀云忙垂头躬背,道:“见过陈将军”楚楚却不言不语,只是定定望着陈敬龙,俏脸上全无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怒。

    正所谓:小别胜新婚。

    陈敬龙与楚楚有了夫妻之实,正值情浓之际,忽地分开这许多天,心中早思念得紧;在经历镛城苦战、险死还生之后,此时终于又得见佳人玉容,心中欢喜,霎时如洪水决堤,泛滥奔涌、激流澎湃,不可遏制,其喜悦之盛、情意之浓,比他初从半兽族归来得见楚楚时,犹要多出三分。

    喜极之下,顾不得理会檀云,亦不曾在意楚楚神情;急探掌抓住楚楚柔荑,紧紧握住,温声问道:“你怎会到军营来?现在军营离锡城远了,一路行来,很辛苦吧?”

    楚楚小手微微一挣,却挣不脱陈敬龙大手,只得任由他握着;冷哼一声,淡淡应道:“相距四五百里,日夜兼程赶来,当然辛苦,但又有什么办法?夫君心硬似铁,可以把楚楚抛在脑后,脱困数日,不但本人不去,竟连个口讯也不派人捎去,全不理会我十余天悬心惦念之苦;楚楚却做不到如此绝情,无论如何,总要亲眼看见夫君,知道是否无恙,才好放心;没奈何,就只好到军营来了”说到后来,声音已微微发颤,难掩激动;脸上虽强撑着保持冷淡,眼圈却不由自主,早就红了。

    陈敬龙经她一提,想起自已脱困以来,事务繁多,竟没顾得派个人去向楚楚报声平安,确实太也说不过去,深觉歉疚;讪讪解释道:“我不是心肠硬,把你抛在脑后,实在是……这些天要想的正事太多,着实顾不上你……”

    楚楚再忍不住,委屈泪水夺眶而出;愤愤叫道:“原来夫君想的都是‘正事’,楚楚却是件‘闲事’,是顾不得想的夫君‘正事’太多,忙碌的紧,楚楚来打扰,是楚楚不对好,楚楚现在便走,免得耽误了夫君那许多‘正事’你放开我,让我走,让我走”一边含怒嗔叫,一边用力挣扎,想从陈敬龙掌中抽出小手。

    陈敬龙紧抓她柔荑不放,焦急辩解道:“我何曾说过你是‘闲事’来着?这不是冤枉人么?没向你报平安,是我不对,不怪你生气,但却也不必气的如此厉害……”

    楚楚气极,哪肯听他辩解?只是一叠声叫道:“放手……放手……”拼命挣扎,却苦于力气较陈敬龙差的太远,根本挣不脱分毫。

    檀云见他二人闹起别扭,拉又不敢拉、躲又无处躲,只能跪伏在楚楚脚旁,小心翼翼的劝一句:“陈将军别急”再胆战心惊的劝一句:“郡主莫要动气”……

    车里正闹的不可开交,忽听营中有人高声叫道:“郡主芳驾莅临,袁石未能远迎,罪不可恕还望郡主勿怪”一句话说完,声音已近了许多,显然说话者正快步奔来。

    陈、楚二人闻听喊声,都是一愣,随即都再顾不得争执;楚楚娇羞嗔道:“快放手这样拉拉扯扯,让将帅们看见,像什么样子?”陈敬龙急松开手掌,沉声嘱道:“当着军中将帅的面,可不许如此胡闹”言毕,退后一步,侧身立于车旁。那檀云甚是机灵,不等吩咐,早跪坐起身,从怀里抽出块绢帕,去将楚楚脸上泪珠拭干。

    转眼间,袁石从营中奔出,快步抢到车旁,顾不得理会陈敬龙,向车内躬身施下礼去,恭声言道:“郡主万安郡主要来军中视察,何不派个人先来通知一声,也好让本帅有所准备、早来迎接?如此让郡主在营外久等,这……唉,这可着实让本帅惶恐”

    楚楚神情庄重,淡然应道:“免礼本郡来此,只为探望故友而已,与军务无干,本不敢劳动袁大帅的大帅不必因未能迎接而感觉不安”

    袁石连声应:“是”直起腰来,赔笑让道:“郡主远来,车马劳顿,这便快请入营,到帅帐歇息待郡主稍歇片刻、用过午膳,本帅再召集众将参见”

    楚楚淡淡笑道:“本郡并非军中大将,帅帐重地,岂敢妄入?至于军中将领么……军务操劳,都辛苦的紧,更不可因本郡到来而多有惊动一切礼节,尽数减免;只请袁大帅下令,准本郡及所带人马入营,至于休息饮食,由陈将军安排便可,不劳大帅费心”

    袁石见楚楚对自已安排全然拒绝,丝毫不赏脸面,颇觉尴尬;踌躇片刻,又强撑起笑脸,央道:“郡主来营中一次,好歹进帅帐坐坐、饮杯茶,也算容本帅尽些心意”

    楚楚想也不想,冷淡应道:“本郡不渴,不需饮茶”

    袁石见她如此冷硬,笑容登时僵住。李公公凑上前来,躬身笑道:“袁大帅,郡主一路辛苦,早累的狠了;这太过疲劳,则不免心情有些不好,心情既然不好,自然也就懒得应酬客套依老奴之见,还是先请郡主入营歇息为是,至于袁大帅欲表心意么,稍后再行计较,也还不迟”

    袁石无奈,只得苦笑点头;扬声喝道:“白虎军将士听令:郡主及所率人马入营行走,任何人不得阻拦;违令者斩”辕门内众军听得此令,忙各自退避,让出宽阔道路,原本把守辕门的军兵更是退的远远,免落阻拦之嫌。

    楚楚淡淡道声:“多谢袁大帅”随即命道:“陈将军,请当先领路”言毕,冲檀云使个眼色;檀云领会其意,忙起身将厢门拉上,以示不许袁石再行打扰。

    陈敬龙自顾到车前行走,马车及护送军兵跟随而进。

    稍走片刻,离袁石已远;陈敬龙转头冲李公公微一招手,李公公忙快步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行。

    陈敬龙低声问道:“楚楚为何对袁大帅如此冷硬,丝毫不留情面?”李公公低声笑道:“还不都是因为陈将军?”陈敬龙愕道:“因为我?”李公公含笑应道:“正是。自陈将军受困镛城,而袁石按兵不动,不肯尽力解救之后,郡主便对他恨的牙痒痒;方才郡主只是冷淡而已,没有怒容相对、恶语讥嘲,已经算是很给他留情面了”

    陈敬龙沉吟叹道:“袁石没有必胜把握,所以不敢轻动;他是为顾大局而不肯出兵救我,其实不算错处,怪他不得”

    李公公笑道:“若从大局上讲,郡主也有冷淡他的道理”言毕,转头四下望望,见近身处没有旁人,方将声音压的极低,轻轻说道:“郡主说,袁石这个大帅,若是威望高了,便对陈将军发展大有阻碍,所以要把握一切机会给他没脸、让他难堪,使他在军中威信渐失方才辕门内许多军兵观望,郡主便是把握机会,有意让袁大帅难堪呢”

    陈敬龙这才明白楚楚苦心,感动叹道:“她处处为我打算……敬龙得她相助,着实太多”想到自已脱困之后,居然不记得去看看楚楚,让她安心,更觉愧疚。

    及进了陈家军营地,来到大将帐前,陈敬龙停步,后面的车马军兵便也跟随停住。檀云扶着楚楚下了马车,陈敬龙便招来几名亲兵,命其引领那五百护送军兵去安顿休息。陈家军大损之后,营内空帐篷多的是,安排区区五百军士,自是毫不费力。

    待众军走开,陈敬龙躬身让道:“请郡主入帐歇息”楚楚此时怒气已消减不少,见附近再无外人,便不再保持庄重模样;伸手抓住陈敬龙手掌,狠狠一扭,冷笑道:“又不当着军中将士,倒拿腔作势,装起规矩了;想逗我开心么?哼,可没那么简单趁早跟我进来,给我解释清楚”说着,拉紧陈敬龙手掌,直入帐中。

    李公公与檀云知他二人许久不见,定有许多私话要说;不敢跟随进入,只立在帐外候命。

    入帐之后,陈敬龙笑问道:“你要我把什么事情解释清楚?”

    楚楚冷哼一声,甩开他手掌,转身与他相对而立,定定望着他面孔,冷冷说道:“你不用跟我嬉皮笑脸,我没心情与你玩笑我正经与你说话,你最好也正经起来”

    陈敬龙见她神情语气大异往常,不由诧异;不敢再嬉笑相对,忙端正面容,正色问道:“你要与我说什么事?”

    楚楚微一沉吟,沉声道:“我来问你,我在你心中,究竟有没有点份量?你究竟有没有把我当回事情?”

    陈敬龙急道:“没向你报平安,是我不对,但你也不用如此纠缠不放……”

    楚楚怒声打断道:“我没说这件事我是问你,你有没有重视我一点点?有没有把我以前说的话,记在心上过?”

    陈敬龙愕道:“你以前说的话?……你以前说过好多话,我都记着……”

    楚楚悖然大怒,厉声喝道:“骗人你根本是把我说的话当成耳旁风,何曾稍记一些?我伯父拉你入白虎军时,我要你提的条件,你还记得么?你若记得,又怎会如此行事?你……你……你把我郑重叮嘱之语全忘在脑后,却如何对得起我这一片苦心?”话未完,泪珠已滚滚而下;只不知这眼泪,是气出来的,还是伤心而来的,又或者,二者皆有。

    四百零六节、大帅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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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零七节、离心之始

    四百零七节、离心之始

    楚楚性情本就深沉,向来不显大喜大怒,面对陈敬龙时,更是温柔和顺,就算极不高兴,也顶多冷语几句略表不满而已,从不曾有过呼喝怒斥的时候。

    此时见她一改常态,居然声色俱厉、呼喝责问,陈敬龙情知她胸中气怒,实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非同小可,不由大觉紧张;但一时着实想不起自已做过什么大错事,居然能令她恼怒至此,不由瞠目结舌,不知所对。

    楚楚见他满脸茫然、怔怔不语,更是气苦,凄然叹道:“果然……楚楚在你心里,没半点份量;楚楚说过的话,你全不记得……”

    陈敬龙急道:“我记得你要我向白虎城主提出的条件:第一,自主行事,不受帅命;第二,自拥扩军之权,不受任何人限制……”

    楚楚恨笑道:“亏你有些心肝,居然能记得我教你的这些话……我为何教你提出这些条件,你可还记得?”

    陈敬龙回忆一下,赔笑应道:“当然记得你说过,只有自主行事、不受主帅强命,才能防遭主帅陷害,避免他把我派到最危险艰难的地方,将我实力消耗殆尽……”

    楚楚恨极,直扑进他怀里,握拳乱捶,哭叫道:“亏你有脸说出口来你既然记得这些话语,却为何不依照去做?我费心谋划,让你能免迫害、能保实力,可你呢?不用人家逼你,自已便主动去干危险艰难之事,把好不容易得来的兵力损耗掉;你如此任性胡为,我就算……就算耗干心血为你谋划,却又有何用处?却又有何用处?……”

    陈敬龙此时方知楚楚为何如此动怒;见她气的脸色惨白、额间青筋突起,又是心疼,又是愧疚,忙张臂将她搂住,低声叹道:“楚楚,不是我不在乎你的叮嘱、浪费你所耗心血,实在是……轩辕危难之际,杀敌保国为第一要务,容不得我退缩自保;我……我必须全力以赴”

    楚楚被他箍在怀里,无法再挥拳捶击,挣扎大叫:“放开我,放开……”

    陈敬龙叹道:“我不放你,不是怕你打我几拳,实因我甲胄在身,你那皮娇肉嫩的小手打来,不但打不痛我,反会伤了自已我不想你受伤吃痛,你明白么?”

    楚楚耳听他这怜惜呵护之语,心中登时一软,柔情涌起、怒气大减;任他搂抱,不再挣扎;沉默片刻,低声问道:“现在陈家军,还有多少人马?”

    陈敬龙黯然应道:“已经不足三万,而且,其中好多伤势未愈,眼下不能上阵……”

    楚楚苦笑叹道:“不足三万……嘿,你是白白升职一回、虚坐大将职位了?如今的陈家军兵力,竟还不及你未升职时所掌管的陈家营”

    陈敬龙凄然笑叹:“我手下将士,并非白白折损;在镛城,陈家军灭敌十万以上……”

    楚楚长叹一声,打断他说话,仰脸定定望着他面孔,沉声问道:“你只知杀敌我曾说过,轩辕大乱,用不多久,便是群雄并起的局面;你还记不记得?你不知保存实力,等群雄起时,拿什么来逐鹿天下?”

    陈敬龙默然片刻,叹道:“连外侮都不能除,还谈什么逐鹿天下?我不能只为日后争雄,便任由异族肆虐、害我轩辕百姓……”

    楚楚急道:“对抗暗族,非你一人之责,你不出头,自也有别人会去干的;哪用得着你当先拼命?”

    陈敬龙正色道:“楚楚,如果人人都这样想、人人都等别人去干,岂不是没人对抗暗族了?要打败暗族,总得有人领头拼命,眼下没有别人肯领这个头,我只好勉力为之……”

    楚楚急的直跺脚,怒道:“你以为轩辕族只你一条好汉,是不是?你以为离了你,轩辕族便抵挡不得暗族,是不是?万一你战死沙场,没了你这领头拼命的,轩辕族便一定会亡么?”

    陈敬龙摇头叹道:“我没有这样狂妄的想法;但我身为轩辕儿女,总得为国尽力,才能无愧于心如果我战死……”说到这里,想起陈家军拼死血战、伤亡惨重,袁石等人却仍无动于衷、只顾自保,不禁有些沮丧消沉,喉头登时梗住;但随即忽又想起李混转述龙总舵主之语,及白虎城主说过的话,登时又是精神一振,胸中豪情涌动、慷慨激昂;深吸口气,继续说道:“就算我战死沙场,也不会白死;陈敬龙现在名头不小,若当真死在对抗异族的战场上,一定能震动许多人、唤醒更多好汉的保国之心

    楚楚见他脸现坚毅、眼中满是仰慕钦敬之色;稍一寻思,问道:“你想起谁了?是龙总舵主,还是我伯父?”

    陈敬龙微笑叹道:“楚楚,你当真聪明,我内心所想,总也瞒不过你我正是同时想起他们两个”稍一停顿,正正面容,缓缓说道:“龙总舵主大仁大义、以身作则,唤醒之人着实不少,如李混大哥、欧阳前辈、祝奶奶等人,皆在此列;可见,龙总舵主虽事未竟而身已亡,但他一生作为,极有价值……”

    楚楚苦笑叹道:“是,有价值的很他死去十几年了,仍有个傻小子受他事迹所感,立定为国拼命之心,谁敢说龙总舵主所作所为没有价值?”

    陈敬龙重重一点头,沉声道:“你说我受龙总舵主事迹所感,确实不错而我为国拼命,又焉知不会激励别人、唤醒他人为国之心?我知道,我随时可能战死沙场,但……但总要有人做出事情,警醒世人,使这份热血豪情得以传承发展才行白虎城主说过:白虎军可散,轩辕人心,不可冷由此话可知,要救我轩辕一族,并非掌握些兵马便能做到,只有让轩辕人心不冷,才是最要紧的龙总舵主便是不让轩辕人心变冷的大英雄,能做一个像龙总舵主那样的人,是敬龙心中所愿……”说到这里,定定望着楚楚双眸,郑重继续道:“……就算只能做到龙总舵主之万一,我亦百死不悔”

    楚楚怔怔望着他面孔,木然不动;过了许久,方轻轻叹息一声,凄然笑道:“你终究没有私心、没有野心,就算你不再是山里的土包子,也还是不行;就算你名满江湖、做了将军,也还是不行……”

    陈敬龙正色道:“我现在野心大的很我想击败暗族、打败血寇、保我轩辕江山、护我轩辕万民这野心还不够大么?”

    楚楚凄然摇头,喃喃叹道:“唉,你与楚楚,到底不是同一种人”言毕,扭身挣出陈敬龙怀抱,到旁边一张椅中坐下,愣愣出神,若有所思。

    陈敬龙见楚楚不赞同自已,十分不服;思索片刻,问道:“你认为我做的不对么?你向来认为欧阳干将心智过人;他也肯冲锋陷阵、拼死杀敌,这又怎么说?”

    楚楚微微冷笑,叹道:“他与你不同你建功异域、扬威三星城,名头已经够响、威望已够吸引人手以扩实力,根本就不用再亡命相搏;他却没有你那样的名声威望,想成就大事,不拼死干出点功绩来立威扬名,又怎么能行?他上阵拼杀,是不得不为,你拼死抗敌,却没必要”

    陈敬龙听她说“吸引人手以扩实力”一句,心中一动,也顾不得与她争论欧阳干将的问题,含笑安慰道:“我既有吸引人手之力,又有扩军之权,自然可以慢慢让陈家军实力增长、恢复元气;你不用再为我兵力折损之事生气了吧?”

    楚楚神情微动,沉吟片刻,抬眼正视陈敬龙,含笑说道:“想不让我生气,你须答应我一件事”

    陈敬龙见她神情有所缓和,不由大喜;忙问:“什么事,你快讲”

    楚楚沉声道:“我要你答应我,只安安稳稳招兵买马、扩充实力,除非暗军行动威胁到陈家军安危,否则,不得出兵与之交战”

    陈敬龙急道:“那怎么行?暗军占我轩辕领土、杀我轩辕百姓,我怎能坐视……”说到这里,忽地一愣,跟着抬手一拍脑袋,叫道:“啊哟,只顾跟你说话,险些忘了大事”说着,转身便要出帐。

    楚楚诧异叫道:“你要做什么去?”

    陈敬龙回头应道:“我今晚与暗军交战,一会儿便得起军赶往所选战场我得让军兵抓紧准备午饭,免得耽误起程……”

    楚楚神色大变,猛立起身,瞠目怒叫:“陈家军实力大损之下,你还要与暗军交战?”

    陈敬龙随口应道:“暗军未退出我轩辕领土,我便不能甘休,自然要与他们战到底……”

    楚楚不等他说完,厉声喝道:“我刚说过不得出兵与暗军交战,你没听见么?我不准你出兵”

    陈敬龙笑道:“我已全都安排好了,不容更改;这兵是出定了,你拦不住的”

    楚楚怒不可遏,抬步奔上前来,咬紧牙关、紧握粉拳,下死力的往陈敬龙背上捶去。

    “扑”一声轻响,粉拳打在陈敬龙肩胛下方。陈敬龙闷哼一声,身躯微微一僵。

    楚楚见他神色有异,不由一愣,顾不得发怒,急问道:“你……你有何不对?”陈敬龙干声笑道:“哪有什么不对了?你这话问的好没来由……”一边支吾应付,一边急急抬步,想走出帐篷。

    楚楚死死抓住他勒甲蛮带,不肯放松,急道:“就是不对凭你身体之坚实,就算我用出吃奶的力气来,也绝对打不痛你;何况你身上还有铁甲遮护?你居然被我打的痛了,这分明极不对头”

    陈敬龙焦急掩饰道:“我根本就不痛;只不过装装样子,想哄你开心罢了;你可别当真”

    楚楚皱眉道:“你是真痛,不是装假;凭我的心智眼光,你瞒不过我”说着,抬手便去解他系甲皮带。

    陈敬龙挣扎推拒,慌道:“喂,喂,你做什么?……快停手……不要胡闹……”楚楚咬牙瞪眼,冷冷喝道:“你不让我看,我便一头撞死在你面前,你信不信?”

    陈敬龙知她外表虽弱,性情却刚,说得出,便做得出;见她当真发了狠,不敢再挣扎阻拦,只得任她解甲。

    不一刻,上身铁甲已被卸下。楚楚掀起他内衣,往他背上一望,脱口一声惊呼,娇躯微晃,便要晕倒。

    四百零七节、离心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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