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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尘传说全文阅读

作者:千载飞花     净尘传说txt下载     净尘传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六百五十节、白虎鏖兵

    接下来的两天里,暗军不敢轻举妄动,轩辕军亦只守城不出;彼此对峙不动,厮杀不起,过的甚是平静。

    到了第三rì;凌晨五更时分,白虎城西门忽地缓缓打开。两万半兽族战士,静悄悄络绎而出,往暗军大营行去。

    此时已值秋末冬初时节,rì短夜长;五更时分,天尚未明。黑漆漆的半兽族战士,跣足而行,步声不响,借黑漆漆的夜sè遮掩而进,着实不易惹人发觉。直到众半兽族战士安然走过一半路程,离大营不过两里多远时,方有暗军哨骑发觉,惊呼示jǐng。 . .

    示jǐng声一起,迅速漫延传播;转眼之间,整个暗军大营已嚷成一片;众暗军将士乱纷纷从各自帐篷内奔出,集结备战。离护营围栏较近的一些帐篷里,则不断冲出弓箭手来,匆匆涌往栏下,发箭御敌。

    然而,身高步大的半兽族人,奔跑起来,速度远胜身材“矮小”的寻常暗族人或轩辕族人;要奔过区区两里之遥,又能用多少时间?随着暗军哨骑第一声示jǐng响起,众半兽族战士已轰然发喊,猛然加速,奋力疾冲。暗族弓箭手聚往栏下,只零散shè出一些箭支,尚未能组织发出一次密集箭雨,众半兽族战士已然扑到跟前,拨开鹿角,乱纷纷挥舞兵刃,打砸冲撞起护营围栏来。

    半兽族人,身强力壮,一人之力,足能抵得过寻常三五个轩辕族人。暗军为应对阻挡轩辕军而设的护营围栏,却哪能承受住这些巨人大力士的打击冲撞?在半兽族战士强砸猛推之下,一段段坚木护拦直如纸糊的一般。迅速倾翻破碎。莫能久持。 . .

    众暗族弓箭手见势不妙。纷纷后撤退逃,以避肉搏。众半兽族战士也不追赶,只顾向两侧延伸开去,专心对付守营设施。不过顿饭工夫,近十里长短的寨防设施被搅的一塌糊涂;鹿角七零八落、围栏千创百孔,再不能对来犯之敌造成有效阻碍。

    等暗军大队骑兵集结妥当、冲来迎战时,众半兽族战士目的已然达到,遂不与之交锋。只管转身就走,迅速退往白虎城下。

    随着半兽族战士呼嚷退避,白虎城头鼓声急响,城门再次大开。轩辕军排列整齐,绵延而出,直逼向暗军大营。众暗族骑兵见此情景,不敢追击半兽族战士,只得又缩回营内。

    就此,暗营东侧,寨防尽失。门户大开;轩辕军长驱直入、排布变阵,皆可随意。再无困扰。于暗军防范严谨之际,借夜sè遮掩而潜行近寨,非漆黑如炭、跣足步行的半兽族人,不可为也。于暗军结起有力抵御之前,迅速破除寨防,非力大如牛的半兽族战士,亦不可为也。在轩辕族滞留已久的这些暗族将士,包括雷振,都未曾去过半兽族,未曾与半兽族人正式攻守较量过;是以,对半兽族战士能力估计不足,至有此夜之失;却并非雷振统兵无方、暗军懈怠防守,这一节,诸位看官不可不知。

    且说轩辕军排列齐整,绵延而出,逼入暗军营地。两族主力兵团之最终决战,就此正式开启

    此时天已微明,视可及远。眼见轩辕军逼近,暗营中心处,望楼上,急急伸出旗帜,发令指挥。随着旗令施出,暗族军兵迅速列队而进,迎向轩辕军。

    此次攻伐,轩辕军是数十万人马齐进,不同于前次的三千骑兵冲突;暗族军自然也不敢轻忽应付,亦只能全军皆动,全力迎战。两族大军,都结“一字长蛇阵”,如两条庞大无比的巨龙,迎头冲撞在一处。

    两军刚刚交遇,厮杀刚起,暗军望楼之中,旗帜急摆,传令变阵。众暗军紧随旗令面动,整体冲势迅速止息,队尾斜兜,翻转而上,yù化为“二龙出水阵”攻敌。

    便在暗军变阵的同时,轩辕兵丛中部、刚出城便已立起的望楼上,亦伸出旗帜,指挥变阵。轩辕军亦迅速止息冲势,前半队向北偏移,后半队向南兜转,结为勺形,凝滞防守;却是由“一字长蛇阵”,直接演变成了“七星北斗阵”。

    随着轩辕军变阵,暗军队首没了阻挡,可直进而攻敌中队;但若队首前行,翻上来的队尾不得斜冲之路,亦只能继续向前,最终冲入轩辕军的“斗勺”当中;到那时,轩辕军“斗柄”横移,可与前半截暗军胶着混战,“斗勺”伸缩,却可将冲进来的暗军队尾一截截咬去裹杀,迅速削减暗军兵力。

    在暗军望楼中指挥的雷振,当然知道厉害;见轩辕军如此变阵,免不得要大吃一惊;匆忙挥旗施令:阻止暗军突进,命长队断为三截;队首后缩横移,寻轩辕军队首交战,队尾凝滞不动,以防轩辕军“斗勺”冲击,队腰斜行挺进,以攻轩辕军中队。正是由“二龙出水阵”,又演化出“天地三才阵”。

    随着暗军变阵,轩辕望楼上,旗令亦变。轩辕军中部挺进,迎击暗军中队;“斗柄”“斗勺”回缩,不与暗军前队、尾队交战,只随中部挺进之军而行;却是将原本的队中变为队首,原本的首尾并行,合成队身、队尾;复又回结为“一字长蛇”之形。但这一番结成的“蛇阵”,因队身交叠重合而粗短,将士排布十分密集,抵御冲击的能力颇强,控制面积却大大缩减。

    见轩辕军呈此阵形,可应方向单一,暗军却还有什么客气的?中队迎击轩辕军队首,阻其挺进,其余两队则立即斜夹而上,猛攻轩辕军队身。

    冲突未久,轩辕军已支持不住;随旗令而变,队伍亦分为三支,yù以“三才阵”而迎“三才阵”,强打硬碰。但变阵落后一步,“劣势”已然难转。轩辕军三支队伍刚刚分成,暗军旗令早变,原本的三支队伍又分成五支,化出“五虎群羊阵”来;以多夹少,仍是大占上风……

    ……

    说来话短,其实数十万大军辗转行动、移队变阵,所耗时间岂能短了?两军演化转变许多阵势,斗到此时,已足足战过了一个多时辰。

    轩辕军望楼车,位于轩辕大军后方、斗阵兵团边缘处。车旁,一万六千多长缨会豪杰紧紧围护,两万半兽族战士亦列阵齐整,只待厮杀。陈敬龙、洪断山、秋长天、商仲霆、雨梦、欧阳莫邪、齐若男、贺莽、迪蒙等高手级人物亦在此处。军兵厮杀作战,少不得将领指挥,是以慕容滨滨、欧阳干将二人,亦属一流高手,却不能留在这里;只勉强把莫邪夫妇所掌兵马分与别人统带,将他二人留下。

    众高手等待突袭时机,早都等的不耐烦。迪蒙眼见轩辕军处于“劣势”,在暗军夹击之下应付维艰,不禁更加沉不住气;焦躁开口,问道:“二哥,什么时候,突袭暗军望楼?云大哥指挥变阵的本领,比不上那个雷振。照这样打下去,非败不可,怎么能行?”

    陈敬龙对云不回极有信心,闻言笑道:“不用急!现在敌军未乱,望楼受袭,可立即抽兵回援,咱们没有突袭得手的机会!依我猜想,云大哥不是斗阵本领比不上雷振,而是故意示弱,使我军显出劣势,以引雷振急于求胜之心,诱他演化更复杂难控的阵法,自取祸乱!……等着看吧;暗军队伍越分越多,用不多久,错乱必生!”

    见他不急,迪蒙亦只得按捺xìng子,继续等待。

    果然,过不一会儿,轩辕军两支队伍渐又分离,化三为五,yù以一对一,正面抗击暗军的五支队伍;暗军不肯放弃先机优势,随着轩辕军变队,亦再变化,五支队伍猛然分为十二支,yù结成“六丁六甲阵”,对轩辕军形成包围;而就在十二支队伍分离奔走之际,彼此时间、方向掌控不够默契,其中两支撞在一起,折解不开;因这两支队伍停滞不移,其余十支队伍变阵陆续受阻,不断又有冲撞。片刻之间,暗军全然失控,大乱起来。

    眼见暗军情形,陈敬龙等人无不惊喜莫名。望楼上,云不回长声大笑:“以五夹三,不解阵法正意;雷振啊雷振,自你演出‘五虎群羊阵’时,便已经错了!哈哈,且看我这‘五虎群羊阵’,威力又当如何!”随着喜笑感叹,令旗疾舞;轩辕军依令而动,五支队伍迅速分离,交错奔走,往来冲突不休。

    暗军分为十二支队伍,每支力量均显单薄;轩辕军只分五支,力量相对集中,所到之处,自是挡者披靡、莫有相抗。五支队伍翻覆乱搅,无往不利,这才真正有些“五虎”虐“群羊”的意思。

    此时情形,暗族大军已然混乱,再无回顾之力,轩辕大军分头冲突,亦再顾不上回守望楼。

    陈敬龙眼见时机已到,不敢迟疑;忙扬声吩咐:“洪大侠、驼叔、商二叔;您三位在此留守,以防暗族高手突袭!雨梦、迪蒙、贺莽、莫邪、若男,跟我走,袭敌望楼去也!”

    众人齐声应诺。雨梦等五人紧随陈敬龙,刚要起行,长缨会人丛中又抢出个小六子来,叫道:“师伯,带我一个!”一行七人,步行插入乱军丛中,直往暗军望楼冲去。(未完待续。)

六百五十一节、雷振羞怒

    陈敬龙等一行七人,于乱军丛中冲突行进,直穿大半个战场,靠向暗军望楼。

    那望楼下,四千多暗族骑士排列齐整,紧紧围护;望楼上,令旗挥动不停,显是雷振仍抱侥幸之念,竭力调度,yù重整阵形、平息暗军乱势。

    七人杀到,众骑士自要拼命阻截;只可惜,陈敬龙、迪蒙、贺莽这三个膂力超常之辈,兵刃摆开,刚猛无伦,每一击均有开碑裂石之威,又岂是寻常骑士所能抵挡得住的?龙联刃、双刃战斧、镔铁大棍,三般兵器当先开路,所到之处,当真是人碰人亡、马碰马倒,所向披靡、莫能相抗。 . .

    骑士外围防御顷刻便被破开;七人直入敌丛,冲杀而行。正当此时,忽又有两支无极军万人骑兵队冲来,分从两侧对骑士阵营发起冲击。却是慕容滨滨依己方旗令而动,率军奔走,由附近经过;望见陈敬龙等人冲突,当即派兵赶来相助。

    被这两支骑兵队夹击一冲,暗族骑士忙于应付,再不能凝神合力围攻阵内之敌。陈敬龙一行,阻力大减,行进越发迅速。

    不多久,七人已透过小半个骑士阵营,距那望楼不过百余丈远。雨梦见已进入最强shè程,当即喝命:“护住我;容我放箭!”陈敬龙等人应声而动,分守各方,将她牢牢护在中间。

    雨梦斜举铁弓,搭上羽箭,瞄定望楼;凝凝神,猛一扯弦,弓开满月。便在此时。忽听得一声厉吼;右侧骑士丛中。徒步抢出一人。挺叉直向雨梦冲来。贺莽正守在雨梦右侧,见有敌来袭,当即平持铁棍,直戳过去。来敌不躲不闪,脚下不停;左手横移,将长盾挡在身前。 . .

    棍头戳中盾面,“砰”一声沉闷大响。巨力反震之下,那来敌上身一仰。“蹬蹬”连退两步;贺莽亦稳不住脚步,向后一跃,退出数尺。雨梦在他身后,被他这一退撞上肩头;身形一晃,扣弦手指一溜;弓弦响处,紫光缭绕的羽箭斜飞而出,从望楼南侧丈许之外划过。

    眼看这一箭受扰失准,shè了个空,陈敬龙等人无不惋惜懊恼;齐齐转目,向那来扰之敌望去。

    那人被个向无所闻的“无名之辈”强行震退。不免感觉意外;立在当地,愣愣望着贺莽。错愕失神。其人手使钢叉、长盾,不需问,自正是金宫骑士布立托无疑。

    贺大莽汉被冲撞的驻足不定,不得不退跃化力,不惊反怒;也不在乎来敌究竟是何身份,刚稳住身形,便即瞠目大吼:“nǎinǎi的,力气倒是不小!……来,老子跟你好生较量较量,看看究竟谁更厉害!”怒吼声中,疾冲而上,舞起大棍,劈头盖脸砸将过去。

    贺莽刚动,齐若男、欧阳莫邪二人,紧随而上,一舞细刀,一舞软剑,齐齐攻向布立托。齐若男以及莫邪之兄干将,均曾在布立托手底吃过大亏,重伤险死。此时夫妇二人见了布立托,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着实忍无可忍,按捺不住。

    布立托受三人围攻,只得挥叉舞盾,竭力应付。四人打斗刚起,又见两人自骑士丛中抢出,捱上前来。

    这两人,一个满头黄发,手持五尺余长的十字大剑,正是金宫骑士肯依特;另一个,手持长柄战斧,头颈间缠裹白布,脸面尽掩,只露出鼻孔、嘴巴,以及一只左眼,正是曾被陈敬龙铲去半边面孔、至今伤未痊愈的金宫骑士,泰莱宾夫。

    二人抢出人丛;泰莱宾夫独眼圆睁,定定望着陈敬龙,眼神中透出几分恨意、几分惧意;稍一踌躇,干声叫道:“肯依特,你我合力,今rì务要斩此强敌……”不等他说完,肯依特早忍不住,脚下猛然加力,跃去陈敬龙跟前,挥剑劈向他头顶。

    泰莱宾夫见他动手,忙跟上yù要相助。不等泰莱宾夫赶到跟前,迪蒙早抢上拦住,粗声大笑道:“用斧子的?!哈,这可难得!我跟你打,看谁的斧子,更厉害!”不由分说,挥起双刃短斧,当头直劈。

    八人分做三团,“呯呯嘭嘭”打将起来;雨梦、六子二人,忙施放箭支、魔法,shè阻周围暗族骑士,以防有人冲近捣乱,对己方之人造成困扰。

    三伙打斗中,两伙是真真正正的搏命狠斗,而陈敬龙与肯依特这两人,不需问,自是假斗无疑。肯依特劈出的第一剑,便看似猛恶,实则轻飘飘地全无力道;陈敬龙招架试出,明其意图,便也不出真力,只摆架式。

    二人刃来剑往、呼呼喝喝,“激战”片刻;肯依特脚步移动,将陈敬龙引往一旁,离布立托等人稍远一些;压低声音,轻轻问道:“纱维亚可好?……她把你当成朋友,你可不会难为她吧?”

    陈敬龙大吼一声,连出两刃,分斩肯依特颈、肋;轻声应道:“她早已离开白虎城,回家去了!”

    肯依特疾舞大剑,将两刃接连挡开,随即挺剑直刺陈敬龙小腹;轻声疑道:“当真?你……你不骗我?”

    陈敬龙挡开他大剑,正sè道:“骗你有什么好处?真是莫名其妙!”挥刃削向肯依特小腿,又道:“今rì暗军必败;你不想死,趁早远远逃开,莫在战场停留!”

    肯依特斜身闪避,又问:“纱维亚去找你,究竟为了什么?”陈敬龙不等他挥剑出招,又疾出两刃,紧攻过去,不耐烦道:“没空儿与你多说;赶紧让开为是!我只告诉你,她反对战争……”

    肯依特大吃一惊,舞剑挡开血刃,急急问道:“她投入反战派了?”陈敬龙不肯正面回应,只道:“总之,她对入侵轩辕族十分反感;你若继续为奥马大帝作战,与轩辕族为难。便只能惹她讨厌。永远别想讨她喜欢!”言毕。忽地使出真力,血刃疾扫,斩其腰间。

    肯依特不知他已使真力,全无防备之下,挥剑格挡,被震的身形一歪,大剑险些脱手。

    便在他身形歪斜、大剑外荡,无力躲闪格挡的瞬间。陈敬龙欺身而上,左足疾起,踢中他大腿,低声命道:“及早抽身;莫要迟疑自误!”

    陈敬龙踢这一脚,用的是柔力,并不刚硬。肯依特被其脚力一推,站立不稳,侧身翻倒,大腿却并不很痛,丝毫未受损伤。

    当此情形。便是傻子也明白陈敬龙究竟是何用意。那肯依特虽浑浑噩噩、胸无城府,却总不至于连傻子也赶不上翻倒在地后。稍稍一怔,便即省悟;捂腿痛叫一声,翻滚爬起,跌跌撞撞、歪歪扭扭的逃向人群,口中“惶急”大叫:“拦住陈敬龙,救我一救!快,快来人拦住他……”

    见金宫骑士负伤落败、xìng命堪忧,较近处的普通骑士无不惊急;当即便有几人硬起头破,趋马抢上,拦截陈敬龙,以护首领脱身。

    陈敬龙佯追两步,见有骑士来迎,便挥刃一一斩杀。便在他稍一耽搁的工夫,肯依特早隐入人丛,不见踪影。

    陈敬龙见肯依特逃了,只能摇头“惋”叹:“未能取其xìng命;可惜,可惜!”扫目观望,见贺莽、齐若男、欧阳莫邪三人围攻布立托,大占上风,迪蒙在六子魔法协助下对抗泰莱宾夫,亦有攻有守,斗了个旗鼓相当,丝毫不落下风;当即放心;转回雨梦身旁,命道:“速除雷振!”

    雨梦得他守护,不必再shè阻来敌,当即抽箭搭弦,yùshè望楼。

    还不等她张弓,却见那望楼侧壁上忽地推开一扇小门;一条紫影疾蹿而出,斜落而下,凌空厉吼:“是谁破我阵法?究竟是谁?……我与你势不两立……”吼声狂躁已极,直如中箭恶兽一般。

    陈、雨二人见雷振突然放弃指挥、出离望楼,不禁都是一怔,莫名其妙。他二人身在平地,不能视知全局,自然不会知道:轩辕军五支队伍分头冲突,翻搅这半晌,已将暗族大军冲的七零八落,再难成势。那雷振眼见大厦已颓,无可挽扶,亦只能无奈放弃了!

    雨梦一怔之后,急忙开弓放箭,shè向半空的雷振。可此时雷振已出望楼,视听不受阻碍,哪还能轻易中招?羽箭到处,雷振早已知觉;右手巨弓斜扫,立将羽箭击开;随即左手一探,扯住捆缚稳定望杆、斜拉至地的一条粗索,疾溜而下,落入人众。

    雨梦一箭无功,再搭箭时,目标已失,徒唤奈何。

    陈敬龙举步yù往雷振落处冲去,忽又想到:“他不可能停滞不动,就算冲去,也休想找得到他!……啊哟,不好!他因斗阵落败,羞怒yù狂,必yù去袭杀我方指挥之人,以解恨意!敌方最厉害的两大高手,不在此处,定是已去突袭我方望楼了;若再加上雷振这一个大高手,洪大侠、驼叔、商二叔三人,可万万抵挡不住!”一念及此,登时忧心如焚;急急吩咐雨梦、六子:“你们留下帮忙,务要保得我方之人不失!”嘱毕,迈步便走,复往已方望楼下冲去……

    ……

    暗族望楼下这一场高手搏战,又持续小半个时辰方有结果:

    那迪蒙身手矫健、力胜熊罴,又曾获陈敬龙传授,习得轩辕族上乘武技,武力本领,比起身康体健时的泰莱宾夫,实也不遑多让。况且,还有雨梦、六子二人,应付寻常骑士之余,偷空施放箭支、魔法相助,添翼于虎。

    而那泰莱宾夫,却又是重伤未愈、血气亏虚,身软力疲的,本领施展,较正常时候已大打折扣。

    两相比较,胜负早有定数,不容转移。斗到最后,泰莱宾夫体力不支,招架有失,被迪蒙一斧挥为两段,呜呼哀哉。而迪蒙,因此战搏杀堂堂金宫骑士,得以名扬宇内、威震天南矣!

    至于布立托,力量上胜不过贺莽,招式上敌不过莫邪、若男;在他三人围攻之下,能勉强支持不败,已属难能。

    等到“病夫”毙命,迪蒙、雨梦、六子三人亦转来加入围攻时;布立托莫说支持,便是想逃也不得其路了!最终被众人乱刃分尸,惨不堪言!!!……(未完待续。)

六百五十二节、生死较量

    再说那轩辕军望楼之下。

    陈敬龙等人离去不久,暗军乱势已盛;不断有失了调度、茫目奔走的暗族队伍闯到这里,见有敌人,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冲上交战。

    众长缨会豪杰、半兽族战士,奋勇斩杀来犯之敌,守护望楼。无奈茫目走来的暗族军兵络绎不绝,越来越多,杀之不尽。随着时间推移,在四面八方敌军乱冲之下,防守阵形慢慢松散瓦解;敌我参差、交错混杂,渐成乱斗场面。此必然之势,非人力可控。洪断山、秋长天、商仲霆三人别无它法,只能督导引领数百名长缨会好手,紧驻于望楼车旁,不敢稍移。..

    处处刀光剑影,处处威喝哀鸣;厮杀正酣、混战正紧……忽然间,两条人影由远而来,迅如疾风,直入混战场中,所到之处,惨呼连天、血光乱溅,长缨会豪杰与半兽族战士纷纷倒地……

    见此情形,洪、秋、商三人心中都不免一紧。洪断山急忙仰头,冲望楼呼叫:“云军师,敌方高手来袭;速下望楼,以保万全为是!”

    望楼上,令旗依旧摆动不停,却并无丝毫言语回应。

    秋长天见状诧异,奇道:“敌军已乱,咱们赢定了;他还指挥什么?”洪断山沉吟应道:“赢有难易大小之分;如我猜想不错,他是想让我军赢的更容易些,战果更大、折损更少些!”..

    说话工夫,那两名暗族高手迅速接近,距望楼已不过二十余丈距离。但见其一为老者。一为壮年:

    那老者身着黄金骑士铠、头戴黄金勇士盔。背拖彩秀金披风;脸上皱纹密布。颌下一部长髯已然全白,至少已有七十多岁;但腰直背挺、步履矫健,丝毫不显龙钟之态;手使一柄金sè双头长矛;矛出时,凝重如山岳、迅猛如风雷,威不可挡。凡拦他去路之人,无论轩辕豪杰,还是半兽族战士,莫能挡其长矛一击。无不披靡。

    那壮年人约有四十多岁,身高不满五尺,枯瘦如柴,一颗脑袋却大如麦斗,暴齿突睛、鼠耳鹰鼻,形貌甚是古怪;全身上下,无盔无甲,光溜**,嶙峋瘦骨尽露,只穿一件牛皮短裤遮掩羞处。直如野人一般。此人手使两支jīng钢连枷:每支柄长三尺、粗如鸭卵,柄端所连钢链。长约尺半,链上所悬狼牙铁球,足有人头大小,显是十分沉重。其打法也不似那金甲老者一般凝重沉稳;连枷舞动如风,狂扫乱砸,如疯似癫,绝无丝毫停顿。凡进入其连枷可及范围者,无不被打的骨断筋折、支离破碎;不只轩辕一方之人而已,便是暗族军兵,亦绝无例外。

    暗族最厉害的两大高手抵达轩辕战场之事,洪、秋、商三人已听陈敬龙讲过;此时看清来敌模样,情知必是这两个无疑了。

    洪断山眉头紧皱,沉声叹道:“云少侠所行之事,关系全军得失,非同小可!……无论如何,我们要保他周全!”

    商、秋二人,均知此战凶多吉少;听洪断山这话,亦都明其深意。商仲霆咬牙应道:“舍命以护,绝无退避!”秋长天嘴角微挑,狰狞笑道:“拼到底,不死不休!”

    洪断山微一点头,慨然大喝:“就是这话!……动手!”呼声未落,脚步疾起,直向那金甲老者迎去。商、秋二人紧随而动,一挥长鞭,一舞长剑,迎向那枯瘦“野人”。

    ……

    金矛横扫,将一名江湖汉子震的兵刃脱手、喷血而亡;随即斜翻上挑,贯入一名半兽族战士心口,将其刺个通透。于呼吸之间连毙两敌,威风八面,金甲老者却殊无半点得意之情;眼望慢慢软倒的两敌,眉头微皱,幽幽一声轻叹,竟似有些失望怅然之意。

    正当此时,忽觉眼前一暗,却是侧前方有人跃起,凌空扑至,身形挡住了一些阳光;随即便听一声暴喝,如巨钟轰鸣,振聋发聩;跟着又有“呜呜”破风之声,如巨瀑飞跌,猛恶异常,当头疾压下来。

    金甲老者暗吃一惊,不敢怠慢,急运足斗气,奋力挥矛上架。

    兵刃交撞,“砰砰砰”一连串沉闷大响,密如暴豆,紧促非常。

    金甲老者连受七重大力冲击,驻足不定,退后一步方才站稳;心中惊骇,忙凝神看向来敌;只见那人凌空一个筋斗,向后翻出丈许,落地稳稳站住,却是一条魁伟异常、威风凛凛的布衣大汉。

    金甲老者见此人受巨力反震,身形不僵,后翻化解,举重若轻,显是斗气、武技修为均极高明,不禁更觉讶异;脱口疑道:“陈敬龙?……不,不;据说陈敬龙才二十出头,年轻的很……如此本领,定非无名之辈;不是陈敬龙,却又是谁?”

    布衣大汉默然不应,向金甲老者冷冷打量几眼,缓缓开口,沉声问道:“‘金矛战神’彻洛迪?”金甲老者应道:“不错!你听说过我?”布衣大汉微一点头,深吸口气,昂然道:“轩辕族,不只陈敬龙一个高手而已!……我姓洪!”

    彻洛迪稍一思索,目光转处,扫过他右手所提巨刀,登时神sè大动;沉吟问道:“曾闻轩辕族有六大绝世高手;其中一个,姓洪,人称‘侠义刀王’!不知阁下……?”

    洪断山右臂缓抬,巨刀斜举过顶,凝神蓄势;沉声喝道:“凭洪某声名,足堪相竞,需不至辱没了阁下身份!踏踏实实较量一场,生死以分胜负;如何?”

    他出言挑战,倘若彻洛迪应战,则二人交手xìng质立变,由原本的战场敌我杀伐相争,转为武者之间的比武较量;如此一来,彻洛迪便需以对战洪断山为首要,以不负武者身份。胜负未分之前。既便得空儿。亦不能抽身以攻望楼。

    那彻洛迪年老多识,焉能不明其中的关节厉害?但眼看洪断山举刀,凝如山岳,气势非凡,情知如此高明对手,可遇而不可求;见猎心喜之下,却也着实不甘舍弃这公平较量的机会;目光游移,从洪断山身上转向望楼。再从望楼转回洪断山身上……来来回回,难下决断。

    静默片刻,见他仍无答复,洪断山摇头叹道:“早些动手,便能早些分出胜负;如此迟疑不定,任时间空逝,岂不可惜?”

    彻洛迪被他言语一引,好武之心终于占了上风;猛一咬牙,喝道:“好;分出胜负,再顾别事。也未必便赶不及!今rì我便与你较量较量,且看轩辕族顶尖高手。究竟厉害到何等地步!”言毕,目光不再游移,牢牢定在洪断山身上;单手持矛,矛头缓缓前探,慢慢垂落触地。

    先前洪断山赶来迎敌,周围人众见了,知高手相争,寻常之辈插不上手,便不再贸然靠近。此时眼见两大高手凝神蓄势,一触即发;旁观众人无不紧张,都越发退远一些,以免枉受池鱼之殃。霎时间,两大高手身周三丈之内,活人退避一空,再无半个停留;让出的空间,已足够两大高手随意施展,不至受到丝毫阻碍影响。

    两大高手蓄势片刻;彻洛迪忽地低吼一声,脚步猛向前蹿。随着他身形一动,垂落至地的矛头猛跳起来,如突袭啮人的毒蛇一般,动如闪电,斜往洪断山喉头挑去。

    洪断山不躲不闪,巨刀下落,砸向矛头。两相交撞,一声闷响;矛头复又垂落,巨刀斜斜荡开。

    此番硬碰,洪断山驻立出刀,不似前次一般居高临下、有势可借,力道自要比前次稍弱一些。彻洛迪身形不晃、足下不移,猛一弯腰,手臂后划;前半截矛杆借下垂之势斜荡向后,后半截矛杆从肩上翻甩出来,矛头戳向洪断山胸膛。

    他用的是双头矛,矛杆两端各有一个矛头,不分主次;两个矛头交替攻敌,着实紧凑异常,不亚于使用两件兵器;而后面矛头翻出,借用前面矛头下垂之力,凌厉刚猛处,却又更胜于使用不能相互借力的两件兵器了!

    洪断山见他招式jīng奇,心中微凛;忙打醒十二分jīng神,横向跨步躲避,顺势收刀斜落,斩向彻洛迪后颈。

    彻洛迪不等巨刀落至,略退半步,直起腰来;左手探往右肩,抓住矛杆,奋力斜挥,砸向洪断山侧肋。

    他连出两击,随即换手持矛,又发出第三击;一气呵成,绝无丝毫停滞,当真连贯紧凑到了极处。

    洪断山刀正下落,来不及回收隔挡,只得再横向一跃,闪避过去;而闪跃过后,因连环受攻不得还手,不禁怒气大起;刚刚落脚站稳,便即暴喝一声,钢刀翻飞,上劈下撩、左削右斩,十余刀连出,如狂风暴雨般猛攻过去;正是用出了洪家刀法中的一手绝招,“碎玉飞溅”!

    彻洛迪见他招式jīng妙若斯,不敢大意,忙双手持矛,凝神格挡。

    金矛舞动如风,“砰砰”闷响声中,将十余刀接连挡开,无一疏露。而接连十余次大力冲震,二人都再稳不住身形;便在最后一刀被挡开时,两人齐声低喝,向后退去。彻洛迪只退两步,便即驻足;洪断山却一退再退,接连退出四五步,方才勉强停住。

    二人对视。彻洛迪缓缓开口,沉吟叹道:“论武技,不相上下,论斗气,你略逊一筹;打下去,你必败无疑!……武力修为能达到你这般境地,已是我生平所仅遇,属实难得!……罢了,我网开一面;你这便认输,远离此处吧!”

    洪断山微一踌躇,拱手谢道:“前辈好意,晚辈心领!”随即面容一沉,挺胸喝道:“生死较量;未见生死,便难定输赢!今rì洪某豁出xìng命,不分胜负,誓不罢休!”话音未落,脚步向前,挥刀攻出。

    彻洛迪神sè肃然,点头赞道:“好汉子!……唉,可惜……”感叹声中,舞起金矛,招架反击。

    “砰砰”闷响声中,二人刀来矛去,复又斗在一处……

    ……

    这一边,两大高手庄庄重重、有礼有序的较量搏战;另一边,秋长天等三人,却全没半点高手姿态,早缠做一团,呼喝乱斗,打了个不可开交……(未完待续。)

六百五十三节、意外重伤

    且说那秋长天,xìng情最是粗豪爽急;迎上“枯瘦野人”皮耶法尔时,也顾不得什么通名报号,只管舞起长鞭,披头盖脸抽将过去就是。

    那皮耶法尔却是个心智有异、狂暴难禁的家伙;见有人迎战,亦顾不得理会他究竟是谁,只管抡圆连枷,打砸不休。

    商仲霆见他二人动起手来,自也顾不得别事,只能挺剑参战。三人交逢,未有一语,已“砰砰嘭嘭”打了个热火朝天。 ..

    交手未久,三人斗气修为之高低强弱,便已清清楚楚显现出来:

    那皮耶法尔两柄连枷上,所笼黑雾皆有一尺多厚,浓重如若实质;舞动之际,飞沙走石、猛恶无伦,每一击均重逾千钧,势不可当。

    秋长天斗气修为虽较皮耶法尔为逊,却也差不太多;长鞭上所笼蓝黑光晕,厚亦近尺。长鞭飞舞来去,每每与连枷硬撞硬碰;虽每次兵刃交撞,受巨力反震,秋长天都难免身形一僵,但终无大碍,并非全无一拼之力。

    至于商仲霆,剑上所附冰雾厚逾半尺,斗气修为亦算得上是江湖少有了;只可惜,与那两位大高手比起来,却着实差的太远。打斗之际,根本不敢硬挡连枷攻势,只能避在战团边缘观望;一见秋长天受震僵滞,便赶紧跃近攻出一剑,逼皮耶法尔中止追击、回护自身,以解秋长天危厄;而扰敌之后,不敢稍停,不等剑招出全。便又立即退跃。远远避开…… ..

    因商仲霆牵制干扰。皮耶法尔不得趁虚紧攻的机会,始终伤不到秋长天。而他连枷舞的如风车一般,不容近身,秋、商二人却也始终伤他不得。三人翻翻滚滚打做一团,一时难分胜负……

    大约两柱香的时间,三人斗了已不下二三百招。

    那皮耶法尔一直不能克敌取胜,渐渐不耐烦起来;忽地口中“嗬嗬”怪吼,连枷紧舞。连出几击,将商、秋二人逼往一旁;脚下猛蹬,连跃两跃,向望楼车靠去。

    见他意图有变,不愿再缠斗下去,商、秋二人不禁惊急。秋长天忙奋力挥鞭,抽向他后脑。皮耶法尔耳听破风声响,无可奈何,只得回身招架。趁他这稍一耽搁的工夫,商仲霆全力奔行。绕往他前方拦截。

    皮耶法尔挡开长鞭,旋即转身迈步。yù再向望楼车靠近。便在此时,商仲霆已到,拦住他去路;长剑疾起,带着“嗤嗤”破风锐响,刺向他咽喉。

    皮耶法尔脚步不停,左手连枷斜挥向上,挑格长剑,右手连枷横扫向前,击向商仲霆腰间。

    要阻人前行,便容不得闪身避让。商仲霆眼见连枷击来,无可奈何,只得咬紧牙关,收剑斜落,奋力格挡。

    “咔”一声脆响,长剑实打实的与连枷硬碰一记。巨力冲震之下,皮耶法尔身形微滞,正向前迈的脚步登时停顿。商仲霆则长剑脱手,口鼻中鲜血狂喷,向后便倒。他本是江湖一流好手中的佼佼者,虽较顶尖级高手有些差距,却也不至于连一记硬碰也抗不住;眼下之所以如此不堪一击,只因在无极城防守之战时断却一臂,重伤未愈,至今血亏力弱,不比从前。

    见商仲霆一击便倒,正急急追来的秋长天颇觉意外,脚步不由一缓。那皮耶法尔则喜不自胜,“嗬”的一声怪笑,本已斜挑高举的左手连枷疾落,直往商仲霆头上砸去。

    眼看商仲霆重伤难起,无力躲闪。千钧一发之际,不远处人丛中忽地抢出一条冰青倩影,手掌微翻“咯”一声弓弦脆响,一支冰雾氤氲的短箭随声而出,疾奔皮耶法尔心口shè来。着青裙而用掌弓;不需问,自是隐于白虎城中、销声匿迹多rì的雪逸仙,知闻鏖兵消息,赶来参战了。

    突生意外之变,皮耶法尔免不得要大吃一惊;暂顾不得去伤商仲霆,落到中途的连枷急急一转,拨向来箭。

    连枷钢柄拨中短箭箭头;“咔喇”一声大响,震人耳鼓;冰雾瞬间消散无踪,短箭碎为齑粉;皮耶法尔受此大力冲震,却也免不得全身一颤,略退半步。

    正当他受震僵滞、心惊神乱之际,重伤倒地的商仲霆半昏未昏,于迷迷糊糊间又再挥剑,“嚓”一声轻响,正正斩在皮耶法尔左脚足踝上。

    这一剑,软弱无力,只斩入数分,伤害有限;但足踝所在,全是骨头,便是被棍棒轻敲一下,亦可痛彻心肺,何况被锋利长剑砍削、斩入数分?

    皮耶法尔猛吃剧痛,惊怒莫名,脱口一声怪号;下意识举起右手连枷,便yù砸落。位于他身后丈许处的秋长天,见状不敢怠慢,长鞭疾出,抽向他右肋。皮耶法尔耳听破风声响,右手连枷疾落挥舞,护住肋下;左手连枷却又举起yù砸。

    眼看长鞭就要与连枷交撞,秋长天忽地手腕疾转,猛力一抖;随着这一转一抖,长鞭鞭鞘突地下沉尺许,避过连枷前端的狼牙铁球格挡,弯转回绕,与铁球后面所连钢链交缠在一起,松脱不开。

    一见鞭链绕实,秋长天立时大吼一声,奋力回扯。皮耶法尔未提防竟会有此变化,不及凝力对抗,立被扯的身形一转,连退两步,险些摔倒。随着他身形移动,下落的左手连枷已够不着商仲霆,登时砸了个空。

    便在此时,弓弦再响,雪逸仙第二支短箭已然发出,直奔皮耶法尔头颅shè来。较近处一名观战的长缨会豪杰,眼见皮耶法尔稍退开一些,忙趁机扑上,抱住重伤昏晕的商仲霆,着地翻滚逃开。

    皮耶法尔身形扭转、脚步趔趄,虽听得短箭破风之声,却暂无格挡之力;只能勉强侧头闪避。

    短箭到处,紧贴皮耶法尔左鬓边划过;冰雾拂掠。立将他半边面孔冻的结起白霜。连左眼也罩上一层薄冰。却是被生生冻瞎了。

    遭此重创,又见先前伤己之人被救开,皮耶法尔不由怒发如狂。刚刚稳住脚步,便连声怒吼,奋力猛冲,直向雪逸仙扑去。

    被他猛力一带,秋长天立足不定,紧扯长鞭。随之奔出几步。那雪逸仙不擅近战,见皮耶法尔扑来,不敢容他近身,忙连跃几跃,远远避开。

    皮耶法尔拖着个秋长天,奔行不够迅速;眼见追不上雪逸仙,忽地“嗬嗬”怪吼,又向望楼车扑去。

    秋长天见状大急,忙运足力道,猛然驻足。回扯长鞭。他亦是天赋异禀,神力惊人;此时用尽全力拉扯。皮耶法尔身形一滞,竟再不能前移一步。

    暴躁之人,必定执拗。那皮耶法尔被拉扯停步,心中大是不忿;不肯丢弃右手连枷,只是奋力回拉,yù将秋长天扯将过来。两大神力之士分往两头用力,中间的长鞭立时绷的紧紧,不住发出“喀喀”轻响。

    眼见二人停滞不移,雪逸仙还有什么客气的?自是连连发箭,向皮耶法尔shè个不休。

    皮耶法尔左手连枷舞动如风,将来箭一一挡开。在连挡十余箭后,终于忍无可忍;凝聚全力,右臂猛地向前一挥。

    在他这全力一挣之下,秋长天驻足未动,那长鞭却再也支持不住;“啪”一声脆响,从中断裂;前半截随连枷向前,从皮耶法尔头上掠过;后半截则缩弹而回,直抽向秋长天怀里。

    异变陡生、鞭回似电,任你本领多高,也休想躲避得及。半截长鞭入怀,秋长天“哇”地喷出一支血箭,仰天摔倒。

    那皮耶法尔用力闪空,向前抢出几步;待稳住身形时,眼看距望楼车已不过数丈距离,当即不做它想,迈步冲去。

    守在望楼车旁的众长缨会好手,眼见强敌攻至,忙涌上拦截,只可惜,本领差的太远,莫能抵挡连枷一击,更休想阻住皮耶法尔前行。

    片刻工夫,皮耶法尔已杀透人丛,来到望楼车旁;立定脚步,左手连枷挥舞格挡周围敌人的攻击,右手连枷横扫而出,砸向支撑望楼的望竿根部。

    眼看连枷到处,望竿必断;危机关头,却听一声大叫,旁边一人疾扑上前,奋力挥枪,将连枷挡开。

    兵刃交撞,那人抵不得巨力冲震,口鼻中鲜血狂喷,飞跌出丈许之外,再不稍动;竟是被震的内脏碎裂,立时断气了。此人本是秋长天的老部下,二十年前的长缨会香主之一;姓迟,名万里,外号“透心枪”。

    皮耶法尔本拟必中的一击,却竟被人挡开,不由微微一怔;随即微收连枷,又再挥出,仍是奔着望竿根部砸去。

    不等连枷落实,旁边又一位长缨会豪杰疾扑而上,挥刀挡开;自己在巨力冲震之下,却飞跌开去,喷血而亡。

    皮耶法尔连出两击无功,惊怒不己;连枷微收再出,发出第三击。便在此时,只听一人大叫:“不要枉送xìng命;全都让开!”厉吼声中,一条人影踉跄抢出人丛,挥刀将砸向望竿的连枷挡开。

    兵刃交撞,那人一口鲜血直喷出来,身形连晃,却并不摔倒;脚步缓移,慢慢走去皮耶法尔身前,背靠望竿而立。此人身形魁伟,满脸疤痕;不是旁人,正便是已受重伤的长缨会缚龙堂堂主,秋长天。

    皮耶法尔见他又来碍事,越发焦躁;运足力道,连枷猛挥,又再击出。

    秋长天舞刀硬碰,挡开连枷,又是一口鲜血直喷出来;随即直直瞪视皮耶法尔,丑脸扭曲,狰狞笑道:“nǎinǎi的,老子还没死,你便想砸翻望楼么?……嘿,趁早醒醒,别做梦了!”

    皮耶法尔怒不可遏;怪吼一声,连枷紧舞,一记紧接一记,狂砸不休。

    秋长天背倚望竿,牢牢站定;单刀挥舞,一次次将连枷挡开;虽每挡一次,必是一口鲜血喷将出来,手上却丝毫不缓……

    转眼,已挡过二十余次连枷猛击,呕血盈升;但秋长天依然挺立;望竿依然高耸,竿顶望楼伸出的令旗,依然摆动……

    突然,一道人影斜跃而起,掠过人丛,直扑向皮耶法尔背后;凌空一声厉吼,如雷霆乍响,震耳yù聋;吼声未绝,手臂前探,一道暗红血光疾斩而出……(未完待续。)

六百五十四节、“驼叔”弥留

    皮耶法尔听得身后兵刃袭来,风声猛恶,大异寻常,不禁暗暗吃惊;不敢怠慢,急扭身回头,扬起连枷格挡。

    暗红血光到处,劈中连枷钢柄;“嘭”“嘭”连续五声闷响,紧密至极,如若一声。

    异变突然。皮耶法尔虽天赋异禀,但出手太过仓促,着实来不及运足力气;猛受五重大力连续冲击,登时支持不住;身形一歪,“登登登”接连抢出五六步去,险些摔倒。. .

    那凌空扑至之人,落地站稳,急急问道:“驼叔,你怎么样?”其人体格雄健,神情彪悍,手中提着把暗红如血、非刀非剑的古怪兵刃;不是匆匆赶回的陈敬龙,还能是谁?

    周围众长缨会人见他到来,登时欢呼雷动;齐齐退让开去,腾出空间,供他施展。

    秋长天看清来者是谁,嘴角微挑,绽出一丝笑容;张口yù言,可还不等吐出一字,已是一大口鲜血直喷出来,随即身形一坠,倚着望竿慢慢滑坐下去。

    深山抚育十几年,相依为命;恩重如山,情若父子,岂同寻常?眼见秋长天被伤成如此模样,陈敬龙不禁惊怒yù狂;霎时间,两眼皆红,杀意弥天;脱口一声怒啸,凌厉有如兽嚎;怒啸未绝,已舞起血刃,直扑向皮耶法尔。

    皮耶法尔踉跄方止,尚未来得及看清新增之强敌究竟何等模样,已见一道血光又当头劈来;无奈何,只得再举连枷格挡。. .

    虽都是体质特异、膂力超常之士,但一个狂怒出手、不遗余力。一个心惊神乱、仓促招架。这中间的差距。可就大的很了!血刃与连枷交撞;皮耶法尔上身一仰,“登登”又退两步。陈敬龙却毫无停顿,一击方止,猱身又上;血刃高举疾落,毫无花巧变化,仍是当头直劈。

    皮耶法尔立足未稳,便是想腾挪闪避,亦无从借力;眼见血光又来。只能硬起头皮,再举连枷格挡。然而,劣势难转、无暇凝神聚力之际,勉强招架硬碰,却焉能碰得过陈敬龙怒极而发的全力刚猛一击?兵刃再次交撞,“咣”一声大响,震人耳鼓;皮耶法尔身形乱晃,如若醉酒,用以格挡的右手连枷,脱手掉落于地。

    陈敬龙借血刃弹起之势。将之高举过顶,又yù劈落。可还不等血刃落下。却见那踉跄乱晃的皮耶法尔突地一声惨号,身形疾扭,打着旋翻倒在地;其左肋下,一个鸡蛋大小的窟窿,“咕嘟嘟”冒出血来,霎时将地面染红好大一片。

    原来,围绕众人退让开去,少了遮挡;那雪逸仙眼见有了施展余地,便又从旁放箭,以助陈敬龙。她这一箭,是从左侧而来。那皮耶法尔一只右眼,只顾盯着身前的陈敬龙,无暇它顾,而其左眼已盲,视角大受局限,恰就看不见左侧事物;且短箭飞来时,恰逢相斗二人兵刃交撞,那飞箭破风之声,尽被兵刃交撞大响压过,无从听闻。于是,短箭一到,立建大功;皮耶法尔毫无预知,猛然便已中招。

    眼见打伤驼叔之人重伤倒地,陈敬龙焉能客气?脚步向前一蹿,高举的龙联刃直落而下,“喀嚓”一声,将皮耶法尔麦斗般大小的头颅劈成两半。可叹那皮耶法尔,天生异人,武力超绝,却于突受强袭、劣势难转之际,一身神力未及施展,便已呜呼哀哉……

    ……

    只说陈敬龙,一血刃劈死皮耶法尔,连他尸体都顾不得细看一眼,便即奔回秋长天身边,蹲身问道:“驼叔,伤势怎样?要不要紧?”

    秋长天倚望竿而坐,腰背依旧挺的笔直;定定望着陈敬龙面容,眼中满是爱怜之意;缓缓开口,喘息笑道:“好小子,威猛的紧,着实……着实不坏!……呵呵……只可惜,驼叔不能再陪着你,看不到你驱尽敌寇、扫平轩辕……”刚说到这里,突地一声大咳,又一大口鲜血呕将出来。

    见他如此情状,陈敬龙登时着慌,扬声急唤:“来人,快些来人!……送我驼叔回去,找姬神医……”

    几名长缨会人应声近前,yù去搀扶秋长天。秋长天缓缓摇头,凄然笑道:“不用白费力气……救不活了!”随即又命陈敬龙:“去帮我大哥;快去!……速战速决,快些回来;我……我想趁着明白,再与大哥说几句话……”

    陈敬龙知他命不久矣,不禁伤恸yù绝;恐他等不及见洪断山最后一面,不敢迟疑,忙答应一声,立起身来;四下一望,见二十余丈外,洪断山与那“金矛战神”斗的正紧,当即发足奔去。

    离二人尚有数丈距离,突听得相斗二人齐声断喝,紧接便是一声沉闷大响,却是二人硬碰了一记。硬碰之后,二人齐齐后跃丈许,彼此对视,僵立不动。

    陈敬龙眼见如此良机,忙脚下加紧,奋力前冲,直奔那“金矛战神”彻洛迪;手中血刃高举,打定一到跟前便是当头一劈的主意。

    他由侧面奔向彻洛迪;彻洛迪尚未发觉,洪断山却早已看得清楚;急忙开口,厉声大喝:“敬龙,万万不可!”

    陈敬龙听得喝阻,微微一愣;脚下停顿,转目望向洪断山,正yù询问“为何不可”,却见他左肩、右肋,各有一处矛伤,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不自禁吃了一惊,脱口叫道:“你受伤了?!”

    洪断山苦笑应道:“皮肉之伤,不碍事!”随即又端正颜sè,沉声讲道:“我与他之间,武者较量,单打独斗;旁人不得插手!”

    陈敬龙又气又急,瞠目大叫:“战场杀伐,只分生死,不讲规矩;说什么单打独斗,岂不可笑?”

    他话音未落,雪逸仙已紧随而至,停步疑道:“战场上单打独斗?什么人竟会如此迂腐?”

    洪断山神sè肃然,沉声应道:“他恪守武者规矩,不寻隙抽身以攻望楼,我便也必须恪守武者规矩,绝不能倚众凌寡!此为道义,并非迂腐!……在我二人分出胜负之前,任何人不得向他出手,不然,休怪洪某翻脸无情!”言毕,深吸口气,又缓缓举起巨刀,转向彻洛迪望去,沉声喝道:“较量未完,不必迟疑;来吧!”

    那彻洛迪虽未曾着伤,但斗这半晌,已是满脸汗水、呼呼直喘,情形之狼狈,似乎也不比洪断山差上多少。洪、陈、雪三人说话这工夫,他只冷眼旁观,并不插言;此时听得洪断山呼喝邀战,方缓缓开口,沉吟叹道:“‘侠义刀王’,名不虚传;武力之强,实为我平生所仅见!若再过个十几年,你斗气修为更深厚一些,本领应不在我今rì之下;但现在……唉,再打下去,你必死无疑!”

    洪断山垂头望望身上两处矛伤,黯然应道:“不错;眼下我还不是你的对手!”微一停顿,又振作jīng神,昂然道:“既约死战,便绝无退缩之理;就算打不过,也非打下去不可!”

    彻洛迪微一摇头,缓缓端起双头金矛,沉声喝道:“你们三个,一齐上吧!”

    洪断山一怔,奇道:“一齐上?……你我单打独斗,尚未有生死之分……”

    不等他说完,彻洛迪凄然笑叹:“武力修为能达到你这般境地的,世所罕有;人材难得,我实在不忍杀你!你我之间的约战,到此为止了吧!……yù要参战的这两位年青人,既敢参与高手之争,定必不是庸手!若是在五年前,就算将你打败之后,我也敢保能全身而退;可如今,我真的老了,不比从前,将你打败之后,实没有足够体力再去应付他们两个!……左右都是一死,不如你们一齐上,早些给出个结果吧!”

    以洪断山之xìng情,既得人网开一面,又焉能狠得下心对人赶尽杀绝?听了彻洛迪这番话,微一踌躇,便即喝道:“既然如此,你走吧;速速退出战场,莫做停留!”

    陈敬龙急道;“不行;诛此强敌,良机难得……”话刚说到一半,忽地一顿,想了想,又冲彻洛迪一挥手,改口催道:“快走,快走!”

    彻洛迪大觉惊奇,向陈敬龙上上下下打量几眼,皱眉疑道:“看你模样,分明便是我暗族第一强敌陈敬龙,绝不会错!……都说你凶残狠毒、嗜血贪杀,对敌不择手段、绝不容情……”

    顾不得听他多说,陈敬龙急急抢道:“今rì看在洪大侠面上,破例容情一次,有何不可?等以后战场重遇,我再寻机会取你xìng命便了!既放你走,便快些走吧,啰嗦什么?”

    彻洛迪稍一迟疑,摇头叹道:“不会再有战场相遇之时了!今rì一战,我才试出,我真的老了!……一世声名,得来不易,何苦不知进退,最后一朝失手,闹得个威名尽丧?……唉,罢了,罢了……‘金矛战神’,就此归隐,不复重现于世矣……”怅叹声中,自顾转身缓行,扬长而去……

    见彻洛迪走远,洪断山惊喜不已,笑道:“敬龙,你真的肯放他走?哈,你给洪伯伯这个脸面,可当真不小……”

    不等他说完,陈敬龙已是两眼含泪,急急抢道:“没时间耽搁打斗……驼叔不知还能支持多久,你快随我去见他最后一面,才是要紧!”

    洪断山大吃一惊,失声叫道:“你说什么?”

    陈敬龙顾不得解释,探手扯住他手臂,回身就走……(未完待续。)

六百五十五节、长天有憾

    望楼车旁,数十名老长缨会人围绕而立,人人眼中含泪,有的已呜咽出声。望楼车上,秋长天倚竿半卧,双目半闭、脸sè苍白如纸,口鼻之中,兀自不断流出血来……

    陈、洪二人奔至,分众而入,见了秋长天模样,不禁齐吃一惊;一齐快步抢到跟前,蹲身各握住他一只手掌;一个颤声唤道:“驼叔,睁开眼来!……你……你睁开眼,瞧瞧龙儿……”一个惶急叫道:“怎会这样?……十四弟,醒醒!……这……这……怎会这样?……”. .

    在二人呼唤下,秋长天半闭双目缓缓睁开;目光转处,望见陈敬龙,丑脸微一抽动,“狰狞”一笑;随即转目望向洪断山,听他一叠声询问“怎会这样”,便喘息应道:“兵刃不坚,意外着伤,非战之过……”

    洪断山见他提气说话,胸膛震动,口鼻中鲜血越发流的快疾,忙阻道:“不要多说!……你支持住;我这便带你回城,寻姬神医……”说着,便yù松开秋长天手掌、抱他起身。

    秋长天反手将他yù要松开的手掌紧紧握住,急急阻道:“不要动;听我说……咳……”这稍一用力的工夫,又是一声干咳,一大口鲜血直喷出来。

    洪断山惊骇莫名,不敢再动;忙道:“你说!……有什么话,尽管说;我听着就是!”

    秋长天喘息几次,待气血稍稳,缓缓开口,轻轻讲道:“龙儿军务繁重。须得有个颇具名望的人物。帮他统带长缨会豪杰。替他分忧才行。……只可惜,命数有定,我……我支持不到扫净边尘的那一天,不能帮他到底……”. .

    听到这里,洪断山已然明了;连连点头,哽咽应道:“放心!有我在;尽管放心……”

    秋长天直直望着洪断山面孔,急切言道:“说出的话,不能反悔!你太重道义、太过良善。龙儿行事。凶厉狠毒,定难投你心意;但……但你答应了我,便一定要帮他到底,不能半途而废……”

    洪断山重重一点头,应道:“绝不反悔!我答应你:会一直追随扶助于他,直到扫净边尘的那一天;期间无论他做出怎样违我心意的事来,我都不会弃他而去!……大哥说话,一言九鼎,你是知道的;尽管放心!”

    得他郑重应诺,秋长天终于放下心去。jīng神亦为之一振;凝一凝神,忽地双足蹬紧车面。用力向上窜身。陈、洪二人见他举动,忙一齐搀扶,帮他坐起。

    秋长天倚竿坐直,喘息片刻,慢慢挺起胸膛;缓缓扫视围绕众人,沉声讲道:“诸位老兄弟,秋某今rì,要与大家告辞了!……以后的rì子里,望大家能记得与龙总舵主的情义、与秋某的情义,尽力扶助龙公子,助他早rì完成驱敌保族的大业;万勿懈怠!”

    众长缨会人纷纷点头;一人抽泣应道:“二十余年手足之义,岂敢有负?秋堂主尽管放心!”此人话音未落,余者一齐哽咽应道:“秋堂主尽管放心!”

    秋长天缓缓点头,喃喃笑道:“放心,放心!……有老兄弟们这一声应承,我当然放心!”笑叹几声,慢慢仰头,后脑靠在望竿上,目光斜举,遥望天际;默然片刻,忽又开口,幽幽讲道:“洪家十四郎,十九岁离家,化名投入长缨会;而今四十六岁矣!……二十七年间,秋长天行走江湖,除暴安良,抗击外侮,杀敌无数,隐居深山,抚养英雄遗孤……吭吭……所作所为,堂堂正正,顶天立地;无愧于‘侠’,无愧于‘义’,无愧于民族,于愧于……吭吭……无愧于大丈夫身份!……”

    他说话稍多一些,忍不住轻咳连连,口鼻中鲜血流的更急。洪断山见了,又是惊惧,又是酸楚;哽咽劝道:“不要再说了!……你一直做的很好,比大哥好的多;咱们洪家,出了你这样一位真英雄、真豪杰,是咱们洪家之幸;大哥深以为傲!……你不用多说,好生歇息才是……”

    秋长天对他劝阻充耳不闻;喘息片刻,又幽幽叹道:“二十七年,为族尽命,身不由己,私情全抛!……唉,今rì将别尘世,我却有两个遗憾,不能释怀!少年离家,再不得回;未能承欢膝下、侍奉双亲,甚至连父母辞世都不在身边,着实愧为人子!……有亏孝道,此我平生第一憾事也!”说到这里,心情激荡;遥望天际的双眼,已不禁泛起些许泪光。

    洪断山酸楚难当,泣不成声;断续劝慰道:“不必自责!……保族抗敌,是为……是为大义!……未能尽孝,家人并不怪你……”

    秋长天微露苦笑,轻轻叹道:“今rì战死沙场,全我一世声名;秋长天诸事皆了,复做洪家十四郎矣!……大哥,得暇时,送我回家吧!……将我葬在父母身边,永伴二老,以补生时之憾!”

    洪断山急忙点头,悲泣应道:“是;大哥牢记在心……绝不有误!……你第二个遗憾是什么,一并讲出来;大哥拼尽全力……一定替你了却心愿!”

    秋长天微一摇头,目光微转,望向陈敬龙。

    陈敬龙早已涕泗滂沱、泪如雨下;见秋长天望来,忙再往他身边紧靠一靠,抽咽问道:“驼叔……你第二个遗憾……可是需我……需我替你了结?”

    秋长天眼中满是温柔爱怜,向陈敬龙上上下下打量片刻,含笑劝道:“不用难过!……当年长缨会风流动散时,驼叔便该死了;今rì才死,已是迟的很了,岂可再不知足?……况且,你承父之志,大有作为,不枉我教养一场;……我不负龙夫人所托,今rì归于泉下,有颜面对龙总舵主夫妇,喜甚幸甚!……唉,驼叔虽死,亦可含笑;你着实不必难过!”

    陈敬龙恐惹他着急,只得强抑悲声,点头应道:“我不难过;我……我不哭……”口中说着不哭,眼泪却依旧“噼里啪啦”落个不住。

    秋长天见他真情流露、情难自控,亦不免唏嘘;稍一沉吟,红着眼圈紧望陈敬龙,希冀问道:“龙儿,驼叔……驼叔有一不情之请: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连说两个“可不可以”,却仍是说不下去;本已青灰的面孔却微微涨出一丝血sè,显是十分尴尬为难。

    见他吞吞吐吐,陈敬龙不禁焦急;哽咽催道:“驼叔,龙儿得您养育chéng rén,受您天高地厚之恩,粉身难报!……无论您要龙儿做什么,龙儿都必定竭力去办,绝无拒绝之理!你只管直说便是,不必迟疑!”

    秋长天听他这话,又鼓了鼓勇气,终于下定决心;直直望着陈敬龙两眼,动容问道:“龙儿,你可不可以……叫我一声‘义父’;让驼叔临走之前,尝尝什么叫有子承欢、天伦之乐?”

    自毁容貌、装驼装瘸,隐居深山十五年;青chūn流逝,私yù尽灰,以至年近五旬,无妻无子,不知为父之乐……这一份付出,何其重也?这其中多少苦楚遗憾,又有谁能知?

    陈敬龙听得秋长天所求,微微一怔;霍然间,心头猛震,隐约体会到几分他的凄苦酸辛、惆怅失落;感其厚恩、怜其苦楚,不由的悲痛yù绝、肝肠寸断;情难自抑,直扑进他怀里,紧紧搂住,大叫一声:“父亲!”叫声方出,已是号啕难禁,涕泪纵横。

    听他这一声呼唤,秋长天再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闭目喃喃笑道:“好,好!……不枉此生……不枉了!……秋长天心满意足,就此别过……”笑容未绝、泪流未止,忽地言语一顿,再无声息。

    他被半截长鞭回抽入怀,已然受伤不轻;此后又苦撑格挡皮耶法尔二十余次重击,连续猛震之下,早已是五脏皆损、六腑尽移;能支持这半晌,全仗着心思未了,强提着一口气,不肯放松;如今心愿了结、再无牵挂,这一松弛下来,无可支持,立时气绝。

    眼见秋长天辞世,陈敬龙、洪断山伤心yù绝,嘶声大哭,围在近处的众长缨会豪杰亦无不哀痛,难抑悲声……

    ……

    正当悲声纷起,一片凄怆之际;突然间,望楼南侧百余丈外,乱军丛中,接连三声暴响,如平地接连响起三个霹雳,惊心动魄。三道紫电,随声而起,接连紧凑,直往望楼上shè去。

    望楼车下众人,突闻异响,无不暗吃一惊,错愕失神。唯有立在人圈外的雪逸仙反应迅速,一见紫电腾空,立即双手一扬,shè出一团冰雾。

    然而,她匆忙出手,勉强放出一箭,哪能应付得了三道紫电?冰雾到处,凌空与第一道紫电交撞;“喀啦”一声大响,雾散电消,一支狼牙铁箭与一支短竹箭分向斜飞。雪逸仙第二支短箭尚未及搭在弦上;后两道紫电已接连shè至,“轰”“轰”两声,将包裹着生牛皮的望楼炸出两个大洞,斜贯而入;随即,电光消散的两支狼牙铁箭,又从楼屋北面穿出,斜飞向天……

    陈敬龙乍闻巨声,心中一凛,悲痛稍抑;稍稍一怔,立即明白过来;疾跃起身,惶急大叫:“是雷振!……啊哟,大事不妙……”(未完待续。)

六百五十六节、不回辞世

    陈敬龙惊呼方出,那望楼上“嘭”一声闷响,侧壁小门已被撞开;云不回身形歪斜,栽出楼外,打横急堕而下。

    见此情景,在场之人无不震惊,齐齐低呼出声。陈敬龙不及思索,下意识便奋力跃起,凌空伸手接去。洪断山见了陈敬龙举动,骇然失sè,急忙起身,扑往他身下位置。

    由七八丈高处落下一人,冲力将是何等巨大?云不回入怀,陈敬龙身形急坠,迅猛直如投石机shè出的石块一般,全然不由自己控制。..

    眼看他难消巨力,落地时非臂腿齐断不可。危机关头,幸得洪断山扑至,举手在他腰臀间用力一推。

    受此一推,陈敬龙由直坠转为斜落,力道化去大半;落地时跄踉几步,身形微扭,一跤坐倒;虽跌的狼狈,却幸而未曾受伤。

    经此变故吸引,洪断山心思暂从秋长天身上移开,悲伤稍抑;见陈敬龙安然落地,微松口气,随即抽出巨刀,转身往方才紫电腾起之处冲去。

    陈敬龙坐倒在地,双臂酸麻、胸口闷痛,却顾不得理会自身;急急垂头,打量怀中的云不回;只见他双目翻白,一动不动,已是昏晕过去,左腹、右肋,皆有鲜血涌出,已将衣裳染红好大两片。显然,他身处望楼之中,无从知觉闪避,到底未能脱过此难;已被一箭贯体,斜穿而过……..

    陈敬龙见他伤势,已知必不能活,不禁大恸;忙伸指去他人中掐按。凄声呼唤:“云大哥……醒醒……”

    连掐数下、连唤数声。云不回只是不醒。雪逸仙快步奔来;到得跟前。打眼一瞧云不回模样,登时身形一晃,险些晕倒;随即强定一定神,急蹲下身,摸出支短箭,伸去云不回头顶正中处,轻轻一刺。

    随着这一刺,云不回轻吐口气。幽幽醒转过来;抬眼望见陈敬龙面容,微泛苦笑,喃喃叹道:“还差一点儿……唉,只差一点儿……”目光转处,望见了雪逸仙,复又jīng神一振,喜道:“你来了!……好,好……去,指引东南队伍,分成两支。截断……截断正东……”口中说着,努力挣扎抬起右手。将手中紧握、已被鲜血染红小半的令旗递向雪逸仙。

    雪逸仙两眼含泪,右手接过令旗,左手紧紧握住他手掌,颤声问道:“然后呢?还需我做些什么?”

    云不回喘息笑道:“没有了!阵形结成,将领们……将领们知道该如何继续!……还有,就是告诉师傅……不回……已然尽力……不曾有负她老人家……嘱托!”

    雪逸仙哽咽应道:“我记得了;必不有误……”一语未完,两颗大大的泪珠夺眶而出;忙将头转向一旁,以加遮掩;稍一迟疑,又低声讲道:“经此大败,雷振再难在暗族存身;可投之处,唯有血族!”言毕,松脱云不回手掌,跃起身,快步走开。

    见她去到望竿旁,沿登楼软梯攀上,云不回方吁口长气;目光转回,望着陈敬龙面容,断续言道:“虽结不成‘八门金锁’,但……但也勉强够用!……集结长缨会人与半兽族战士……去战场核心翻搅,则此战……我方不用伤亡太多,便能伤敌极众!……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以后……以后……唉,善自珍重!”强撑着说完这些话,已是力尽神危;原本急促的呼吸渐渐疏缓细弱,眼中光彩也慢慢暗淡下去。

    见他命在须臾,陈敬龙不禁又悔又愧、痛断肝肠;哽咽叹道:“是我守护不力,至有此失……云大哥……敬龙对你不起……”

    云不回微一摇头,抬眼怔怔望向东北天际;缓缓抬手,入怀摸索,如梦呓般幽幽叹道:“我早知,会是……会是这般结局!……唉……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古来……征战……”

    陈敬龙见他举动,知他想要喝酒;忙替他将酒囊取出,拔掉塞子,凑往他口边。

    酒囊刚刚沾唇,尚不及倾入口中半滴酒水;云不回怅叹突地断绝,再无声息,头颅一垂,将酒囊撞翻落地……

    ……

    至亲先逝,挚友又亡;连续大恸之下,陈敬龙悲心渐已麻木,头脑反倒清楚起来;暗自思忖:“驼叔虽死在皮耶法尔手里,但若非雷振用兵,驼叔便绝不会死;归根结底,雷振才是害死驼叔的第一凶手!云大哥更是被雷振亲手shè杀,明明白白!我若不能斩杀雷振,为驼叔、云大哥报仇,可真真是枉自为人了!……雪姐姐说,雷振不能在暗族存身,唯有去投血族;这话分明是指点于我……嗯,雷振绝不可能与暗族军兵共存亡,眼见败局已定、势不可转,则必要先行脱逃以求自保!血族在东南方向;此时的雷振,必已脱离战场,正往东南而行!”想到这节,当即抱起云不回尸体,去与秋长天尸体放在一处,命几名长缨会人好好看守;随即牵过匹失主战马骑上,往东南方向行去。

    未走多远,已见洪断山自南面匆匆奔回,一叠声大叫道:“找不到雷振!他未在原处停留,不知逃到哪里去了……”

    陈敬龙扬声命道:“洪大侠,不必再为雷振之事劳神。您只管集结长缨会人与半兽族朋友,一会儿见雪姑娘出离望楼,便引众去战场核心冲突翻搅;万勿有误!”嘱毕,也不等他应声,自顾打马奔去。

    不多久,已透出乱军丛,出离战场之外。再疾驰出二十余里后,果望见前方远处,一骑独行;马上乘坐之人,身着紫袍、肩挎巨弓,背影挺拔魁伟,分明便是雷振无疑。

    见果然追寻到他,陈敬龙不禁喜怒交集;越发奋力打马,拼命追赶上去。那雷振既做长途逃亡打算。自需节省马力。是以只驱马缓驰。未曾疾奔。二人行进快慢有别,中间距离迅速拉近。

    未过多久,雷振听见身后马蹄声响,回头观望,看清是陈敬龙追来,神sè微变;想了想,忽地勒缰止马,跃下马背。摘下肩头巨弓,提在右手,静立而候。

    陈敬龙赶到跟前,见他严阵以待,不敢大意;忙也勒缰下马,横刃当胸,缓步逼近;咬牙恨道:“姓雷的,你我之间,今天非得有个了断不可!”

    雷振亦是咬牙切齿,怒声应道:“不错!我辛苦得来的一切。因你这小贼而一朝尽丧;不杀你,焉能消我心头之恨?你我之间。是该有个了断了!……不过,动手之前,我还有一事相询,望你能明言相告:今rì与我斗阵之人,究竟是谁?他又是从何处习得这十绝阵法?”

    陈敬龙听他这问话,不禁心中一痛;停步叹道:“事到如今,你还认为云大哥是个不学无术的废物么?”

    雷振微微一呆,怔怔叹道:“当真是他?!原来……原来……这许多年,他竟都是装疯卖傻、深藏不露!”惊叹方毕,眉头微皱,又侧目疑道:“凭你的心思头脑,料也想不到我会逃往何处!你能追来,莫非也是受他指点?难道……我shè中望楼那两箭,竟未能将他shè死?”

    陈敬龙恨怒yù狂,忍无可忍,厉声大喝:“同出一族、同师学艺,你却不念半点旧情,只巴不得他死;姓雷的,我……我杀了你这狼心狗肺的畜生!”呼喝未绝,疾蹿上前,血刃横扫而出,斩向他腰间。

    雷振怒笑道:“打就打,难道我还怕了你不成?”怒笑声中,巨弓竖起,去格挡血刃;同时左手疾抬,自背后箭囊中抽出支狼牙铁箭,斜举yù刺。

    刃弓交撞,“砰”一声大响,分向弹开。陈敬龙不收血刃,身随刃走,借其反弹之力而疾转一周,旋向雷振右侧;提前防避铁箭刺击的同时,攻势不停,血刃又出,斩向雷振左腰。

    雷振见他攻势太过连贯紧凑,万万格挡不及;无可奈何,只得再横跃数尺,闪避开去……

    此番单打独斗,绝无旁人干扰,陈敬龙得以随心施展,将“无招”打法发挥的淋漓尽致,那雷振却如何能抵挡得住?

    龙联刃翻飞如电、变化莫测,不过片刻工夫,雷振已被杀的手忙脚乱、冷汗淋漓。

    见他渐显窘态,陈敬龙手上越发加紧,一刃紧接一刃,猛攻不休。

    又斗几招,陈敬龙血刃斜落,劈向雷振颈间。雷振突地不挡不避,大吼一声,巨弓横抡而出,击向陈敬龙腰间,竟似打起了以命搏命、同归于尽的主意。

    陈敬龙占尽上风、胜券在握,又岂肯与他同归于尽?见巨弓击来,便暂弃攻势,略退一步闪避,随即脚步前蹿,挺刃刺出。

    不料,雷振借抡弓之势,身形疾转,发足便奔,竟将强敌置之身后而不顾。陈敬龙血刃到时,立中其后肩,“嚓”一声轻响,戳入半寸来深。只因雷振奔势已起,随刃向前,消解了许多力道,这一刃才未能戳穿他肩骨、致其重伤。

    雷振中招,身形向前一抢,险些摔倒;脚下却丝毫不停,借着一抢之势,奔得更快;如风般蹿向自己先前所骑那匹战马,同时左手反转一挥,将狼箭铁箭掷往身后,阻挡陈敬龙追击。

    眼见铁箭飞来,陈敬龙只得挥刃格开。便在这微一耽搁的工夫,雷振已跃上马背,猛夹马腹,同时又抽出支狼牙铁箭,扭身掷向陈敬龙那匹战马。

    二人打斗片刻,离两匹战马已有些距离;此时陈敬龙万万来不及去挡箭救马。铁箭到处,贯额而入;那战马痛嘶一声,翻身便倒。

    见他杀马,陈敬龙脑中如电光一闪,霍然明白过来:他何曾有过死拼之心?停下应战,不过是为将自己诱离马旁,趁机杀马,以除自己脚力,使自己无法长途追赶、与他纠缠不休罢了!想到这节,不禁惊急;忙全力奔行,赶去雷振马旁,挥刃往他马腿上斩去。

    雷振伏身垂弓,紧护马腿,挡开龙联刃。此时那战马已然起步。陈敬龙一击未中,第二击还不等发出,那战马已蹿出数丈,越奔越快。

    雷振得意大笑:“哈哈,陈敬龙,你武技高明,雷某自认不敌,只好告辞了!你顶盔贯甲徒步而行,若能追得上我战马,我便服你……”(未完待续。)

五百六十七、三杰归去

    见雷振脱逃,陈敬龙自不肯舍,当下发足疾奔,奋力追赶;然而,顶盔贯甲、负重颇多之际,奔行速度大受影响,却哪能追得上奔马?二人之间距离,不断拉大;五丈,十丈,二十丈……越离越远……

    片刻工夫,二人追逃已过五六里地;二人之间距离,也已足足拉至百丈以上。

    眼看再用不了多久,便可将陈敬龙彻底甩脱,雷振心中大定、喜不自胜;复又开口,扬声大笑道:“姓陈的,趁早留步,不必再送了吧!哈哈,等我在血族站稳脚跟、掌得兵权,定会卷土重来;到时再与你好生较量一场,彻底做个了断……” . .

    正当他得意忘形、放肆叫嚣之际,突地一声梆子响;其东北方向、里许外的一座小丘后面,如风般转出一队人马,约有四五百骑。

    异变突生,雷振不禁大吃一惊;得意叫嚣猛然中断,下意识便用力一收缰绳。那战马“嘘溜溜”一声长嘶,人立而起,落地时往前滑跃数丈,便即止步。

    那四五百骑自小丘后转出,毫无停顿,齐齐打马,疾向雷振迎来。队前一将,赤面长须,手提长杆大刀;扬声大叫:“来者可是雷振?严某奉张军师之令,在此候你多时了!”不需问,此人自正是原本随张肖留守白虎城中、陈敬龙麾下今rì唯一不曾率军上阵的大将严奇无疑。 . .

    兵败逃亡之人,本就忐忑气虚,见有敌军拦截。不自禁便要生起避让之心。却哪敢轻易交战?况且。身后高手追赶,转眼便到,绝不容稍有厮杀耽搁,既便胆气不虚,亦绝无强冲硬碰之理。雷振眼见敌军迎来,不敢迟疑;见其自东北而来,无论是往东走还是往北走,都难免被其赶在前头拦住。当即拨缰催马,转往南逃。

    又奔不久,前方却有一条小河拦住去路。那小河不过四五丈宽;河水虽污浊不清,却也隐约见底,可见极浅。

    雷振奔逃紧急,到了河边,见河水不深,便也不假思索,依旧催马向前,yù淌河而过。

    不料。战马蹿落入水,突地往下一沉。四腿如被牢牢钉住一般,再不稍动。原来,那河水虽浅,底下淤泥却深;马陷泥中,已再难扬蹄。

    马匹奔势忽止,马上的雷振促不及防,身形往前一抢,便要扑落马下。而本领高强若他,逢此情势,自是无需头脑反应,下意识便已提气纵身,主动跃离马背,以防摔跌……

    “扑”“扑”两声轻响,双足入水,直陷而下;淤泥没至大腿。雷振大惊,急yù拔足,可脚底一片绵软,无从借力,急切间却哪能拔得起来?

    不等雷振稳住心神、思索应对之策;淤泥河南岸、纷杂错落的枯草丛中,猛地跃起数百步卒,人人手持弓箭。步卒群中,一个相貌质朴的布衣汉子扬声大喝:“此人必是雷振!张军师有令,逢此人则必诛,无需迟疑!放箭!”这布衣汉子,自也是原本随张肖留守城中之人:正便是从前的山野樵夫、如今的霸王军总教头,武全。

    随着武全一声令下,众步卒齐齐动手;霎时间,弓弦乱响,箭飞如蝗,径向陷在河心的雷振攒shè过去。

    雷振泥足深陷,纵跃不灵;眼见乱箭shè来,只能将巨弓舞成一团,奋力守护自身;到此地步,便是想还箭shè敌,也只能是想想罢了,却哪里能腾得出空儿?不过,他本领也当真惊人:全力防守之际,巨弓舞动如电,翻飞往复,织成一片紫sè墙壁,密不透风;乱箭shè至,“叮叮”脆响声中,尽被那“弓墙”弹开,竟无一能入。

    南岸步卒开shè未久,严奇已率领骑兵赶至北岸边;见雷振仍未受诛,便也下令放箭。这四五百骑兵再乱shè起来,雷振两面受袭,防守压力大增,立显捉襟见肘之态。

    骑兵乱shè方起,陈敬龙亦已追到岸边。

    雷振支持维艰,惶急不堪;一见陈敬龙到来,忙嘶声叫嚷:“用这等卑鄙手段坑我,算什么能耐?陈敬龙,你若是条汉子,便赶紧让他们停shè,容我上岸;你我单打独斗,堂堂正正分个胜负出来……”

    听他这话,陈敬龙不禁气极发笑;咬牙恨道:“你箭shè望楼时,可曾想过手段是否卑鄙?嘿,兵者相争,但求克敌,无所不用;你如今说这些话,自己不觉太过无聊么?”斥问声中,已自弓囊中拽出霸王弓来,又从箭囊中抽支羽箭,搭在弦上。

    雷振偷眼回窥,见他举动,更是惊急;大叫:“趁人之危,不是好汉所为;陈敬龙,你名满天下,不可这般下流龌龊……”

    陈敬龙哪肯听他多说?稳稳端定霸王弓,两指扣弦;轻喝声中,弓开满月;两指松处,箭出如流星,直奔雷振后心shè去。

    这霸王强弓shè出的箭支,力道远非寻常弓弩所发箭支可比。羽箭到处,撞上“弓墙”,“咯”一声脆响,远远弹开;而那舞动如风的巨弓,在此强力冲震之下,终于稍稍一滞。

    乱箭纷落之际,岂容得防守稍有空隙?便在巨弓微滞的瞬间,“扑”一声轻呼,雷振左腹已中了一箭。

    猛吃剧痛,雷振不禁全身一僵,巨弓舞动越发停滞。而纷乱箭雨,绝无停滞;“扑扑”轻响之声不绝,顷刻之间,已将他shè的如刺猬一般;头胸腹背,箭支参差,无处不有……

    可叹雷振,自恃才高,妄扶不义之战;斗阵败于云不回之手,逃亡又中张肖之计,被逼入这淤泥河中,连最后搏命一拼的机会都未能得到,便已惨受乱箭穿身之厄;凌云“壮志”,终成画饼,“鸿图”野心。尽做南柯一梦……

    ……

    见雷振身死。两岸将士登时鼓掌相庆。欢呼雷动。随后,严奇指派兵卒将其尸首打捞上岸,拔箭整理,以备运回城中悬挂示众。

    那尸首上,插着少说也有三五百箭;要尽数拔除干净,可着实得费些工夫。几名兵卒忙碌一气,尚未及彻底清理妥当,却听得蹄声笃笃。西南方向又有一骑疾驰而来。

    陈敬龙展目眺望,见所来骑者,青裙飘飘,正是雪逸仙;忙扬声招呼:“雪姐姐,我在这里!……雷振也在这里!”

    雪逸仙驱马驰近,收缰停住;翻身下马,缓步踱到雷振尸体旁边,蹲下身去;怔怔看了半晌,忽地轻叹口气,伸手托其背腿。也不顾什么血污泥垢,将其缓缓抱起。

    陈敬龙见她举动。颇觉诧异,忙道:“雪姐姐,你这是要做什么?”雪逸仙看也不看他一眼,淡淡问道:“我想带他走;可不可以?”

    陈敬龙对她极存敬慕之心,不愿稍违其意;闻言连忙应道:“当然可以;雪姐姐要怎样……都可以!”

    雪逸仙淡然道声:“多谢!”脚步缓移,走向自己骑来的那匹战马。严奇抢上两步,yù替她托抱雷振尸体;刚伸出手去,却被雪逸仙扭身躲开。

    陈敬龙目光转处,见云不回尸体亦驮在她的马背上,心中一动,恍然明了;问道:“雪姐姐,你要回家了么?”

    雪逸仙微一点头,将雷振尸体托上马背,与云不回并靠安放;低声应道:“我该回去了,他们也该回去了!……家乡有我们的亲人翘首以盼,我们应该回去……无论生死……”话尚未完,再忍不住,面容冷淡依旧,却已“扑簌簌”落下泪来。

    见她悲伤难抑,陈敬龙心中亦觉酸楚;沉吟片刻,黯然问道:“你一定要走的,是不是?无论我怎样挽留,都没用处;是不是?”

    雪逸仙凄然叹道:“雷振已死,外面的征扰纷乱,都再与我们无关!我当然非走不可!”微一停顿,终于转过目光,正眼看向陈敬龙;迟疑片刻,轻轻叮嘱道:“善自珍重!……善待雨梦!”

    陈敬龙连连点头,郑重应道:“放心!”寻思一下,又劝道:“万里迢迢,带着他们,谈何容易?不如把他们留下吧;我会将他们好生安葬……”

    不等他说完,雪逸仙摇头凄叹:“师傅命我,带回该带之物,逸仙不敢有违!……再说,我们三个,从小便在一起……以后也还是永在一处吧,莫要分离才好……”凄叹声中,轻轻扯动缰绳,抬步yù行。

    陈敬龙见那战马驮了两具尸体,已再不能容她骑乘,忙去旁边军兵手中抢过一匹战马,将缰绳递入她手中。

    雪逸仙默默接缰,也不开言;对众人再也不看一眼,自顾牵着两马,一步一泪,缓缓往东北方向走去……渐行渐远……

    ……

    直到再看不见雪逸仙身影,陈敬龙方勉强收拾心情,引领严奇、武全等,往西南而行,赶往战场。

    等陈敬龙回到战场,再次参战时;战场情形已不能说是两军交战,倒不如说是一面倒的屠杀更为恰当:

    云不回演出“五虎群羊阵”,指挥五支队伍冲突良久,已将暗军搅的一塌糊涂,再难成势。而后,他又指引队伍,由五支分为七支,分向而走,yù结包围。便在包围结成大半时,他中箭而亡,未能得竟全功;但随即雪逸仙接手,指挥分出第八支队伍,截断正东,终于将包围之势彻底结成。

    慕容滨滨引领一军,扼守正西;其麾下两员大将,各引一军,分扼西南、西北;欧阳干将引军扼断正南;李峦峰引军扼断东南;左烈引军扼断正北;楚文辉引军扼断东北;项拓引军扼断正东。

    八支队伍,扼断八方,将敌军紧紧围裹在内;正奇互转、相辅相依,交替攻守、忽疏忽近,如石磨磨米一般,八道齿纹不断起落咬挤,将落入齿缝的敌军尽数磨碎。

    战场核心处,洪断山引领长缨会豪杰及半兽族战士,则翻搅冲突不休,使混乱敌军始终不得集结整顿的机会,使之始终处于松散混乱状态。

    散乱暗军,绝难抵抗那巨大“齿纹”的咬合推压,更无力冲损那坚固“齿纹”。于是,厮杀过程中,轩辕军伤亡极少,暗军却被杀的血流成河、叫苦连天……

    两族主力兵团这一场大决战,双方参战兵力合计将近一百二十万;厮杀进行整整一rì一夜,方才止息。

    在这一场大战中,暗族东征军主力兵团,几近覆灭;最终有幸从“齿纹”缝隙中脱出者,不足三万。

    轩辕一方,军兵伤亡不足十万,实力仍存。参战诸将,无一当场阵亡;唯有左烈,立功心切,亲抵交兵前沿杀敌,以至颅中流矢而伤;苦撑到大战结束,回城昏晕,再未能醒。

    可怜勇义左烈,自相安城之战归于陈家军,jīng诚用命、逢战当先,更曾远赴无极,助陈敬龙大破血寇,劳苦功高;却竟于此而逝,到底未能等到新朝建立,搏个封妻荫子……(未完待续。)

五百六十八、故友连辞

    大战结束后,陈敬龙率众仍回白虎城驻扎;歇养军力,以备远征。

    当天,洪断山便告辞暂离,以送秋长天还家。陈敬龙虽万般不舍,但明知尸体无法久存,不容拖延耽搁,只能忍痛含悲,将“驼叔”送出城外、洒泪而别。将秋长天安葬妥当后,洪断山便又匆匆赶回,随军征战;此为必然之事,无需再提。

    洪断山起行未久,迪蒙又来告辞。原来,值此秋末冬初时节,白虎地区天气一rì冷过一rì;那些惯于在炎热地区生活的半兽族战士,从未尝过这等“苦寒”滋味,却哪能经受得住?是以,大战刚完,便都迫不及待,吵着要赶紧回家。. .

    知其苦处,无法挽留;陈敬龙只能传令下去,命伙头军连夜准备干粮,以供众半兽族战士路上之需;当晚,又遍邀众将,设宴为迪蒙饯行。

    众将伤于秋、云、左等人之死,正值哀恸满腔之际,再逢饯行之宴,添上些离情别绪在心头,情形可想而知。席间,悲凄气氛挥之不去;众人虽都强打jīng神,努力说笑,却终究热闹不起来。草草饮过几巡,众人便都沉闷压抑的难过,陆续告辞散去。

    经此一宴,陈敬龙悲痛未减,反有所增;带着几分酒意回转本帐后,虽疲累yù死,却思cháo起伏、难入梦乡;辗转反侧之际,思及驼叔教养之恩、云不回扶助之德、左烈追随之义,又不免潸然泪下。. .

    独自闷卧感伤一气,忽又想起:“若在平常时候。雨梦知我心中苦痛。定会来开解安慰;如今她不来。不需问,自是痛于云大哥之死、悲于雪姐姐之别,难过的一塌糊涂,无暇顾及我了!……不成;她可别悲痛太甚,伤了身子;我得去瞧瞧她,劝慰一下才好!”一念及此,赶忙起身,整理yù行。

    还不等他走出帐篷。却听外面步声踉跄,有人走近;随即便见帐帘一掀,商仲霆闯了进来。

    陈敬龙一见是他,颇觉诧异;脱口奇道:“商二叔?!……啊哟,你内伤极重,需安卧静养才行;这时候下床乱走,不要命了么?”

    商仲霆顾不得应答,颤巍巍伸出手掌,抓住陈敬龙衣袖,喘息急问:“我听人讲。秋堂主已经走了;可是真的?”

    陈敬龙心头一酸,凄然应道:“是;洪大侠已送我驼叔回家去了!……怕打扰你安静将养。所以起行前,未曾告知于你!”

    商仲霆木然僵立片刻,缓缓松脱他衣袖;霍地眼中泛起泪光,喘息叹道:“是我太过无能,累得秋堂主惨死;可……可连他最后一程,我竟也未曾去送,着实太也对他不起……”话尚未完,两行流水已缓缓流下。

    陈敬龙听言语颇有自怨之意,生恐他抑郁太过,影响伤势;忙开解道:“战场厮杀,伤亡在所难免,需与商二叔无干……”口中说着,扶住商仲霆右臂,yù搀他去椅中就座。

    商仲霆驻足不动,摇头凄叹:“你不在当场,不知究竟!……若不是为了救我,秋堂主便不会与那强敌硬拼力气;若不拼力,他便不会意外着伤;归根结底……唉,是我无能,累死了一代大侠……”幽幽伤叹声中,慢慢转身,抬步yù行。

    陈敬龙见他自责极深,忙抢上一步,又急急劝道:“对手太过厉害,力不能敌,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商二叔竭力相抗,以至负伤倒地,绝无过错,实不必对此事耿耿于怀……”

    商仲霆微一摆手,打断他说话,停下脚步,却并不回身;默默伫立片刻,缓缓开口,轻声叹道:“如今的商仲霆,竟连敌人一击都抵受不住,只是个无能废物罢了,再不是以前那个名动江湖的商二侠了!……敬龙,商二叔不想再连累别人,只能就此告辞,与你别过……”

    陈敬龙大吃一惊,失声叫道:“告辞?”

    商仲霆点头叹道:“对;告辞!”微一停顿,又幽幽讲道:“以我现在的模样,跟在你身边,只能是个累赘,却再帮不上你什么!……我已经为族尽力,无愧于心;以后,我只想归隐务农,伴守妻女,安安稳稳度此余生;实不愿……实不愿再勉强用武,误己误人,最终落得个贻笑江湖的下场,将‘雷霆双冷’好不容易挣来的名头威风折损殆尽,连累大哥含羞于地下!……敬龙,你若肯替二叔着想,便放我走吧,莫要强留!”

    陈敬龙凝望他缺损一臂、虚弱佝偻的背影,思及初相识时那个矫健活泼的商二侠,不禁心中恻然;再仔细想想,他血气亏虚,不知何rì能复,内伤极重,更不知要将养多久才能痊愈,等他能再上阵杀敌时,只怕战乱早已结束、无敌可杀了,强留他亦无宜处;当即不去劝留,沉吟问道:“你可曾想好,要去哪里隐居?”

    商仲霆闻听此问,知他肯放自己离开,不禁轻吁口气;沉吟应道:“铁盔山上,荒地颇多,足堪耕种,且早有随陈家军上山的百姓定居不走,俨然已成村落;我便去那里安身,如何?”

    陈敬龙喜道:“如此最好!那里尚有我麾下兵马驻扎,正可照应于你,让我放心!等你动身时,我亲自送你过去!”

    商仲霆微一点头,不再多言,迈步便行,踉跄出帐而去。

    当夜,他并未惊动陈敬龙,便携妻带女,悄然出城,赶往铁盔山。一位江湖名侠,于为族尽力、浴血沙场之后,重伤身残,就此默默隐去,不复闻名于世间矣……

    ……

    只说陈敬龙,悲痛之际,再逢故人辞行,越增伤感;眼看着商仲霆离开,也不去送,怔怔立在帐中。满怀酸楚。只恨不能大哭一场才好。

    茫然怅立。不知多久;忽又听得外面脚步轻响,两人缓缓走近;待来到帐门前时,一人开口问道:“敬龙兄弟,你睡了没有?”

    陈敬龙听说话声音,知是范三爷,赶忙应道:“还没睡!三爷快快请进……”

    他招呼未完,帐帘掀处,两人已接踵而入;后面一个。胖团团地,正是范三爷;前面一个,年已耄耋,慈眉善目,却是姬神医。

    陈敬龙大觉惊奇,一边招呼二人落座,一边诧异问道:“往常都是我去寻你们说话,你们却从未主动找过我……今晚究竟什么风,竟把您二位一齐吹来了?”

    姬、范二人各在椅中坐了,对视一眼。齐齐泛起些为难苦笑。迟疑片刻,姬神医方轻叹口气。低声讲道:“敬龙,我二人此来,是为向你辞行……”

    他话尚未完,陈敬龙已是脸sè大变,失声惊呼:“辞行?你们……你们……也要辞行?”

    姬神医听他说个“也”字,颇觉不解;奇道:“怎么?难道除我二人之外,还有别人向你辞行么?”

    陈敬龙心乱如麻,默然不应;缓缓退去榻边坐下,接连喘息数次,方勉强定下神来,干声问道:“为何……你们为何要走?难道我所作所为,有什么不当之处,惹人生厌么?”

    姬神医忙道:“不,不;你别误会!你做的很好,并没什么不当之处!”微一停顿,理理思索,又缓缓讲道:“其实,自你大破血寇之后,老朽便有了告辞的打算,只因你忙于大事,少有空暇,老朽不愿惹你分神、乱你心思,所以才一直未能开口,拖延至今……”

    陈敬龙听他提起“大破血寇”,心有所动;干声问道:“屠戮降卒二十万,冷酷凶残至极;定是敬龙如此恶行,令姬神医反感了吧?”

    姬神医缓缓摇头,低声讲道:“你做的并没有错,老朽明白,自然不会怪你!可是……唉,老朽一生行医,以治病救人为己任,向来把人命看的比天还大;自随军以来,动辄看到几万、几十万xìng命平白消失,老朽难过的紧,实在无法承受!如今与暗军这一场大战,又有数十万人马血染沙场,甚至连我徒弟不回……唉,总之,我如今只想远离战乱,远离那些征剿攻伐、流血厮杀,眼不见、心不烦;老朽心思,你可能明白一些么?”

    陈敬龙点头叹道:“老神医宅心仁厚、悲天悯人,敬龙明白!”微一停顿,又为难道:“可是,战场杀伐,伤者颇多,离不得老神医回chūn妙手……”

    姬神医摆手怅叹道:“沙场一战,殒者万千;老朽所救那区区几人,微不足道;对比之下,救与不救,又有何异?……雨梦现在的医术,应付个寻常伤病,足够用了;有她帮你,又何必一定要老朽留下?”

    陈敬龙见他去意甚坚,情知再劝也无用处;沉吟半晌,只能无奈叹道:“老神医既有决定,敬龙不敢强求!……不知老神医可有打算,以后要去往哪里安身?”

    姬神医应道:“半兽族缺少医者,正是老朽可堪施展之处。那魔兽谷中,清幽静谧,绝无战乱,最适合老朽安居!”

    陈敬龙微一点头,幽幽叹道:“魔兽谷,好地方……老神医选这去处,当真不坏……”叹息未绝,忽地心中一动,转目望向范三爷,疑道:“三爷也要告辞,莫非与迪蒙有关?”

    范三爷点头应道:“不错!迪蒙此来,曾与我说起:别的商人对魔兽谷内的诸多魔兽,仍极存畏惧之意,轻易不敢入谷,古利部人空有兽皮,难得交换,rì常应用之物匮乏,生活不易!我便想,我还是回去经商吧……”

    陈敬龙急道:“你回去经商,可免古利部难处;但我却没有了军需官,如何是好?”

    范三爷笑道:“军需官,许多人都可以做。账目我都整理清楚,交给了副手保管,过后只需命严将军寻个合适人选,去取了账目、查点物资,便可接任军需官之职,必不误事!”说到这里稍停,寻思一下,又正sè讲道:“敬龙兄弟,我只是个寻常商人而已,胆子不够,见不得战场厮杀。只前些rì子,铁盔山受困那一次,我便吓的够了,只想远离战乱才好,再不愿随军任职!……我无拳无勇,只能从钱财上帮你,而我的钱财,早都用尽,再没有了;就算我继续留在军中,对你也不能有更多帮助,却只能让我终rì担心吊胆,多受苦楚;你明白么?”

    陈敬龙缓缓点头,动情叹道:“老神医、范三爷,你们帮过敬龙的,已经太多,敬龙没齿不忘!……你们选择自己想过的生活,敬龙无权干涉;虽不忍分离,却也……却也无可奈何!……你们此去,需敬龙为你们做些什么,尽管吩咐,敬龙无有不遵!”

    范三爷摇头叹道:“我什么都不需要,只要你善自珍重,好好干,早rì驱尽敌寇,还我轩辕安稳!”姬神医接口道:“我也只是这话!”

    陈敬龙微一点头,想要开口,却怅然无语,不知再说什么才好。

    范三爷见他伤感非常,不禁也难过起来;不忍相对,起身叹道:“事已说完;敬龙,你这便休息吧!”

    姬神医见他要走,忙也起身yù行;刚迈出两步,却又停住;想了想,忽地转头叮嘱道:“干将内伤未愈,便又强撑上阵,受了劳累,落下病根,永难去除了!以后,他每受剧烈震荡,必要呕血;你心中有数,以后尽量少派他上阵厮杀才好!”

    陈敬龙微吃一惊,愕道:“竟会这样?……啊哟,早知如此,此战不用他上阵才好……”

    他话尚未完,姬神医又踌躇说道:“还有件事,更为要紧!……张肖张军师,命不久矣;你心中有数才好……”

    此言一出,陈敬龙如闻山崩,直震的头晕目眩;一跃而起,失声惊叫:“你说什么?”……(未完待续。)

六百五十九、攻入暗族

    陈敬龙失声惊呼:“你说什么?”

    姬神医稍一迟疑,轻叹口气;缓缓讲道:“张军师眉心暗黄、额角紫灰,睛生金线、颊长青纹,是呈心衰血枯之相。老朽无需诊他脉息,只凭其容颜便可断定:他已病入膏肓,多则一年,少则半载,必死无疑!”

    陈敬龙听他这话,一颗心不由直沉下去;怔了半晌,方回过神来,惶急叫道:“既是生病,老神医一定有法医治的,是不是?……无论如何,您要救他一救……”..

    姬神医摇头叹道:“病起于心,非药石可治;纵使医术通神,亦无施展余地!……唉,老朽无能为力,惭愧的紧!”叹息声中,也不与陈敬龙另打招呼;颓然起步,随范三爷出帐而去。

    陈敬龙心乱如麻,见二人离开,也不去送;只顾僵立思忖:“张大哥言行如常,一无异处,怎会是病入膏肓之人?姬神医竟说他命不久矣,当真可笑!……可是……姬神医何等身份?岂能信口开河?凭他的医术,认定必死之人,又岂有不死之理?……难道张大哥真的罹患绝症,不久于世?……”猜疑片刻,只是不敢相信;忽地想到:“姬神医说,什么眉心暗黄、额角紫灰云云;我只要去仔细瞧瞧张大哥,看他究竟是不是这样,便立知姬神医所说是否可信!”一念及此,登时忍耐不住;原本开解安慰雨梦的心思全然抛在脑后,急急出帐,直奔张肖所居营帐而去。..

    ……

    及临近张肖居处时。却听那帐篷里有轻缓歌声断续飘出。

    陈敬龙错愕止步。暗自诧异:“许多同弄染沙场。尸骨未寒,张大哥怎会有这等好心情,居然唱起曲儿来?”纳闷之余,忍不住便凝神侧耳,仔细去听他究竟在唱些什么。

    歌声极轻极缓,飘渺如烟,任陈敬龙耳力超常,却也休想能听清曲词如何;但凝神一听之下。立觉曲调婉转凄凉,颇为耳熟;随着歌声起伏,脑海中已不自禁浮现出句句曲词:

    “……身如浮萍飘几载,风刀霜剑独忍捱……心头苦痛谁可解,落絮飞花萦痛怀……”

    “……鸳鸯扣,宜结不宜解……摘花意,宜爱不宜踩……”

    “……一朝鸳鸯分,不得重相聚……”

    “一朝花离蒂,不复还枝来……”……

    此时的歌声,平平淡淡。稍含惆怅之意,不露悲苦之情;但陈敬龙听不片刻。却已悲情如cháo,苦的心里发疼;暗自凄叹:“这是蝶舞姑娘临终所唱之曲!……‘断肠一曲,刹那到白头’!蝶舞姑娘唱这曲子时,当真是刹那白头;张大哥重唱此曲,又焉能免得肝肠寸断?……原来,这滥情之人,一旦用情,竟会用的如此之深!这许久以来,他竟从未曾稍忘蝶舞姑娘;相思刻骨、悔恨噬心,rì夜折磨,无时或离……”隐约体会到张肖心中苦楚之际,忍不住幽幽一声叹息。

    随着他轻叹出口,帐内歌声戛然而止;稍一沉静,张肖声音问道:“何人深夜不眠,来此扰我清静?”

    陈敬龙忙定定神,应道:“张大哥,是我!”应声未绝,已快步走去,掀帘而入。

    帐篷内,孤灯如豆,一片昏黄。张肖凭桌独坐,白衣胜雪,更显孤寂凄凉。

    见陈敬龙进入,张肖微觉诧异;缓缓起身,挑眉问道:“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要紧事情?”

    陈敬龙顾不得费话,径自上前,将桌上油灯端起,往张肖脸上照去,凝目细看。

    灯光昏暗,并看不出什么“眉心泛黄、额角青灰”,只隐约可见,张肖两眼瞳仁,黑sè中竟各杂有几条细细黄丝,大异寻常。

    见此异状,陈敬龙胸中登时一片冰凉,暗自苦叹:“‘睛生金线’,果然不错;姬神医所说,确是真的了!”思及先前张肖低唱之曲,亦已明白,他这“病起于心”,究竟因何而起;又想到:“心病还需心药医;他因蝶舞姑娘而病,除非蝶舞姑娘复生,方能解他心结、去他病根!可世上哪有复生之人?张大哥这病,分明是无药可医、非死不可了……”

    张肖见他怔怔望着自己,神sè古怪,似有凄伤之意;稍一思索,心有所动;慢慢坐回原处,苦笑叹道:“是姬神医告诉你的吧?……嘿,这几天,他常盯着我面容细看;我就知道,定是病容渐显,瞒不过他老人家的眼睛了!”

    陈敬龙听他说话,微微一愣,愕道:“你已知……”话问到一半,忽地停住,心中暗叹:“可真是多此一问了!张大哥何等的机智聪明?焉能觉不出自己身体有何异样?又焉能想不到自己已患绝症?”

    他话虽未曾问完,但张肖当然明白他想问什么;默然片刻,缓缓开口,低声叹道:“我早就知道,不然,又怎会劝你让位于人?……唉,你学识不足,虽有为将之才,却不通治世之道;手下亦多是武夫,能助你沙场争雄,却不能助你治世安民。唯有干将,学高才广,堪为重用,是以,为轩辕族之未来着想,便只能留他,绝不能杀!但话说回来,你心机到底比不上他;若有朝一rì,我不在了,你必定斗他不过,早晚会死在他手里;所以……还是干脆让位,以保万全的好!”

    陈敬龙缓缓点头,叹道:“让位之事,我早就想开,再不介怀!”稍一踌躇,拽过把椅子坐下,又无力劝道:“死者已矣,无可挽回;张大哥又何苦不肯放下,何苦难为自己?”

    张肖微泛一丝苦笑,淡然道:“我凡事用心,好逞机变、喜运计谋,劳神太甚,本非有寿之人;放不放下,料也相差不多!生死有定,由它去吧,何需在意?”微一停顿,又含笑安慰道:“我死期尚远,总该能支持到助你扫净边尘、驱尽外侮的时候;不用担心!”

    陈敬龙凄然叹道:“我舍不得张大哥,不只因为大事,更因为你我之间这份兄弟之情!”

    张肖缓缓点头,怅然叹道:“我早不在乎生死,唯一放心不下的,也只有你这个兄弟!”凝望油灯上昏黄跳动的火焰,怔怔出神片刻,忽又开口,低声嘱道:“传令贺腾贺副将:率驻军屯田自养,长守铁盔山;从此后,唯奉你一人之令行事,不受其余任何将领调遣!”

    陈敬龙愕然道:“长守铁盔山?……如今暗军已溃,铁盔山无需再留军兵驻防……”

    张肖正sè打断道:“只管按我说的去做!切记:两年之内,铁盔山驻军绝不能动;两年之后,你方可面见贺副将,命他归于干将麾下;要紧,要紧,切勿有误!”

    陈敬龙见他一再叮嘱,情知这安排必有作用,非同小可;虽不知安竟有何用处,却也不敢掉以轻心,忙郑重应诺……

    ……

    翌rì,迪蒙引领半兽族战士,告辞起行。姬神医、范三爷,亦随队而走。陈敬龙、雨梦、六子等人,送出城外;许多感慨不舍,依依洒泪而别;不需细表。

    此后数rì间,暗军大溃的消息传开,许多小城城主赶赴白虎城中,觐见“霸王”,献财献物,道贺劳军。又有许多原白虎城居民,陆续回城还家。不过几天工夫,“霸王军”钱粮皆足,军需充盈;白虎城内人来人往,依稀又恢复了几分战前的热闹景向。

    见此变化,陈敬龙等首脑人物方稍得开解,伤怀渐淡。期间,陈敬龙又亲赴铁盔山一行,依张肖所嘱,吩咐贺腾;无需赘述。

    在白虎城休整十rì,众将士蓄锐已足。陈敬龙遂命李峦峰统兵三万,留守城中;自己亲率大军,开拔西征……

    两族主力鏖兵大战时,那暗军主帅劳格大公,得皇家骑士抵死相护,侥幸冲出重围,逃得xìng命。逢轩辕军西征,他自要统带各所夺城池中留守兵力,竭力以拒。然而,原本各城留守兵力,少则数千,多也不过两三万人,实难与轩辕大军相抗;只能是连战连败,一路溃退。

    再说陈敬龙,有慕容滨滨、欧阳干将两大能将为臂膀,麾下勇者无数、兵jīng粮足,更得张肖之智相辅,天下谁能相敌?这一路上,自是攻城掠地,势如破竹,无往不利。

    不到两个月时间,沦陷诸城,尽得克复;白虎一境,尽归“霸王”旗下,再无一寸遗露。

    众轩辕将士对暗族怀恨已久,到此地步,意犹未足,不肯罢休。于是,西征步伐依旧不止,攻城掠地依旧不停,直入暗族境内。

    数十万将士,焉能尽是君子?于是,每夺一城,烧杀抢掠之事便层出不穷;慕容滨滨、欧阳干将、严奇、楚文辉等将领虽屡屡劝谏,要陈敬龙下严令约束军兵,陈敬龙却只是不听。既有主将纵容,众军士越发肆无忌惮,于是,烧杀愈多、抢掠愈盛,沦落于轩辕军手中的暗族百姓,受尽欺虐折磨,惨不堪言……

    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轩辕军已插入暗族四百余里,夺城十余,虐杀百姓二十余万。随着轩辕军推进、残暴恶行传开,暗族人人惊惧,惶惶不可终rì……

    ……

    这一天,劳格大公及其好不容易纠集起来的五六万人马,终于被困于一城,再也无路可走。轩辕军四面围定,攻打不休。

    攻守相争整整一rì,到黄昏时分,城内兵困将乏、守城器具不敷应用,岌岌可危。

    眼看城破在际,轩辕军越发加力攻打;突然间,却听得西面鼓声震天,迅速接近,又有一军靠来……(未完待续。)

六百六十节、敌握人质

    见有意外之军到来,轩辕众将不敢掉以轻心,忙放缓攻城,分出数万兵马,于城池西侧集结备战,严阵以待。

    那西来之军,自是暗族队伍无疑,人马却并不很多,不过一万左右;一路擂鼓而进,光明正大靠向轩辕军阵,竟似全无惧意,浑不将轩辕族四十余万大军放在眼里。直到离轩辕军阵不足两里之遥时,那突来之军方缓缓停驻,随即鼓声止息,一将越众而出,冲着轩辕军扬声大叫:“停止攻城!轩辕将士快去通报你们陈大将军:速速传令,停止攻城,不然,他一定会后悔的!……快去通报陈大将军,停止攻城……”..

    其实无需军兵通报,陈敬龙、慕容滨滨、欧阳干将等主要将领,早都聚在阵前观望来军。

    见突来这区区一万暗军,大喇喇地靠近己方队伍,众将已无不诧异;待听到那暗军将领呼叫之语,众将更是满头雾水,错愕莫名。未明其深浅底细之际,固然无人肯听其命令,制止攻城,却也无人敢轻举妄动,贸然引兵出击。

    那暗军将领叫嚷半晌,见轩辕军无动于衷,攻城依旧,不禁恼怒;忽地言语一改,厉声大喝:“不听jǐng告,当我是虚言恐吓么?好,且让你们先看一个人,再做道理!兄弟们,推出来!”

    随着他一声令下,暗军队伍中间一分,让出条通路。八名健卒将一辆平板大车推出阵外,随即各抽佩剑,围绕守护。..

    那大车上。有一丈许高的大木柱竖立;木柱顶端。钉有铜环;环上系有绳索。牢缚一人双手,将其吊在半空,双足离地。

    那被吊之人,曲线玲珑,是名女子;身着黑sè紧身衣裤,许多地方破损绽裂,隐露肌肤;满头金发,披散纷乱。随风飘舞;脸上带有几条血痕、几块淤青,却仍能看出,杏眼桃腮,相貌甚是美艳……

    陈敬龙目光在那女子身上一触,不禁身心俱震,如遭雷殛;下意识奔前几步,失声大叫:“纱维亚?!”

    他身形一动、dú lì于众将之前,那被吊女子看见,立如上岸之鱼般奋力挣扎扭动起来,凄厉呼叫:“陈敬龙。救我!……快来救我……”凭其声音,越能证实。真真切切就是纱维亚,绝没有假。

    陈敬龙眼见其形容狼狈、耳闻其呼救惶急,不禁热血上冲,顾不得多想,抽龙联刃在手,迈步便要奔去。雨梦从旁抢上,死死扯住他衣甲,急劝道:“不要去!敌军围绕;你休想将她安然救出,只会误了她xìng命!”

    被她一拦,陈敬龙冲动稍抑;寻思一下,知她说的不错,只得强忍焦躁,扬声问道:“暗族狗贼,要交战只管放马过来;莫名其妙绑出个暗族女子给我轩辕将士观看,算什么意思?”

    先前呼令“停止攻城”的那暗军将领直视陈敬龙,得意笑道:“阁下想必就是陈大将军了?……嘿,你与这女子关系非浅,我们已经知道;不用再装模作样了吧!”微一停顿,面sè一沉,又冷冷喝道:“通敌叛逆纱维亚,刺杀大帝未成,失手被擒;受刑不过,已然招供,所作所为,全是受轩辕贼酋陈敬龙指使!……哼,陈敬龙,她为了你,才落到这般地步;你能忍心眼看着她死在面前,却不加理会么?”

    他这一番话讲出来,立将陈敬龙惊的目瞪口呆。欧阳干将与慕容滨滨相顾愕然。那纱维亚则停止呼救,直直望着陈敬龙,极显期待。

    稍过片刻,欧阳干将着实忍不住纳闷,抢到陈敬龙身边,低声询问:“主公当真认得那女子?”话音未落,慕容滨滨亦近前询问:“敬龙,那女子与你有何关系?你当真指使她去刺杀暗族大帝了?”

    陈敬龙惊疑未定,怔怔应道:“我何曾指使她来?这……这……真是胡闹……”雨梦叹息打断道:“她如此行事,定是为了搏你好感;就算你不曾真正指使,却也难脱干系!……唉,无论如何,总得救她xìng命才好,万不能弃之不理!”

    陈敬龙深以为然,强定定神,怒视那暗族将领,森然喝道:“放了纱维亚;不然,我一声令下,大军压去,将尔等尽数碾为齑粉!”

    那暗族将领毫无惧sè,冷笑道:“我们这一点点人马,敢来与轩辕大军相对,自都是置生死于度外,无所畏惧了的!陈将军,您这样恐吓我们,岂不可笑?”

    陈敬龙仔细想想,知他说的不错;彷徨片刻,无计可施,只得收敛强硬态度,问道:“你们究竟想要怎样?不妨说来听听!”

    那暗族将领大笑道:“陈将军果然很在意这个女人呐!……哈哈,你肯商量,事情就好办了!”笑了几声,忽地一顿,神sè又转冷厉,大声命道:“一柱香的时间内,停止攻城;不然,我们便将这女人斩成肉酱!……只有一柱香的时间,逾期不候;陈将军,您可千万考虑清楚,别拿错了主意才好!”言毕,微一招手;其身后兵丛中,又有一名健卒大步走出,手中举着支已经点燃的线香;却是不等陈敬龙回应,已然开始计时。

    陈敬龙急道:“我若下令停攻,你们需立即释放纱维亚……”不等他说完,那暗族将领连连摆手,不耐烦道:“别的事,稍后再说;你不想看着她死,便赶紧照我吩咐去做,少来讨价还价!”

    陈敬龙怒满胸间,却又无可奈何;目光在那暗族将领与纱维亚身上转来转去,握着龙联刃的右手直捏的格格作响,却终究不敢轻举妄动。

    欧阳干将见他似有游移之意,赶忙劝道:“眼看城破在即,万不可下令停攻,使先前所做努力废于一旦……”雨梦抢道:“不。不能弃纱维亚于不顾!二哥。她是为了你。才落到这般地步;你若不顾她xìng命,未免太也让人心寒!你若当真这般绝情,我……我……我立即就走,以后永不与你相见……”

    见她当真急了,慕容滨滨忙劝道:“雨姑娘,战场杀伐,可容不得感情用事!我们攻打整整一rì,死伤数千将士。方逼的城内守军支持不住,渐显窘态;若现在停攻,予敌以喘息之机,等再攻打时,我们便得从头开始,想要将敌人逼到如此地步,便又得伤亡数千将士才行!一条xìng命,与数千条xìng命,孰重孰轻,你总该能分辨清楚吧?”

    她话音未落。欧阳干将又接口劝道:“敌人不肯释放那纱维亚姑娘,随时可以杀她;就算咱们停止攻城。最后也未必能保住她xìng命!雨姑娘,你是个软心肠,但并不蠢笨;你仔细想想,似这等毫无保障、有赔无赚的生意,当真做得么?”

    雨梦稍一思忖,无言可对;缓缓垂下头去,黯然叹道:“可是,纱维亚一片痴心……唉,好生可怜……”

    陈敬龙听三人说话,却已拿定了主意;忽地开口,沉声命道:“慕容,点起一万人马,准备向北斜行兜转;干将兄点起一万人万,准备向南斜行兜转。稍后,我引军正面冲击,你二人攻敌侧翼;咱们三面夹击,以雷霆之势,一举将这万把敌军灭掉!”

    他话刚出口,不等慕容、干将应声,雨梦忽又抬起头来;抢道:“且慢动手!……稍等一等,容我去请张大哥过来,看他能不能想出什么办法,救纱维亚xìng命!……你们千万等我一等,不要急着动手……”叮嘱声中,已转身奔开,匆匆去寻找张肖。西征三个多月,张肖病势愈重;如今虚弱慵懒、体力难支,逢战时,只在大军后方躺卧休息,不再轻易到军前督战;是以眼下未与陈敬龙等同在一处。

    一万暗军之前、两万只眼睛关注之处,岂是小计小谋可施之所?当此情形,要将纱维亚安然救出,何异于痴人说梦?陈敬龙、慕容滨滨、欧阳干将三人,见雨梦不肯死心,不禁相顾苦笑;但念她情急心切,却也不好违她叮嘱,左右敌军不逃,不必急着动手,便也暂加忍耐,静候张肖到来。

    过不多久,马蹄疾响,雨梦与张肖并骑驰来。

    到了陈敬龙身边,二人下马。张肖一边展目观望敌方情形,一边喘吁吁问道:“那个暗族女人,当真很重要么?”到此地步,陈敬龙已无法隐瞒;听其询问,只好低声讲述,把纱维亚与自己之间的来往渊源,一一道出。

    不等他讲完,那暗军健卒手中的线香却已快要燃尽。随着剩余的线香越来越短,围绕板车的八名健卒亦渐不安份,陆续跃上板车,抽出所佩阔刃短剑,在纱维亚身上比来划去。

    剑刃不断捱到身上,纱维亚惊惧不堪;不住扭动娇躯,做徒劳躲避;一双水淋淋的大眼睛,直直望着陈敬龙;虽不再出声呼救,却已流露出无尽凄惶之情、求助之意……

    眼看那八名健卒踌躇yù动,雨梦急的发慌,终于忍无可忍,打断陈敬龙讲述,劝道:“没时间了!闲话以后再说;张大哥,你快想办法,救人要紧!”

    经她一提,陈敬龙复又转目望向纱维亚;看清她孤凄无依、惶急可怜的模样,亦觉万分不忍;虽明知无望,却仍忍不住询问:“张大哥,可有救她的希望么?”

    张肖定定望着纱维亚,缓缓摇头,喘息笑道:“我又不是神仙,不懂得隔空移物的法术,如何能救得了她?……没办法,毫无办法可想;你们趁早都死了救人的心思吧!”

    听他这一说,雨梦最后一点希望亦已破灭;幽幽一声轻叹,垂下头去。陈敬龙凄然叹道:“到底救她不得……唉,可惜,可恨……”

    张肖淡淡笑道:“有什么可惜可恨了?……哼哼,不过演戏而已,既便不救,也不会当真死人,何需难过?”(未完待续。)

六百六十一节、慧眼识戏

    听闻张肖之语,众人都是一怔。雨梦猛抬起头,诧异叫道:“演戏?……谁在演戏?”

    张肖抬手遥指纱维亚,低声笑道:“衣裳破烂,仿佛曾遭鞭笞之刑,可身躯扭动之际,却无处不灵活,绝无避伤忍痛之意!面带血污,俨然苦受监禁,多rì不得洗漱,可秀发飘扬、丝丝分明,绝无油垢粘连,显然最近两rì内曾认真梳洗过!形状狼狈,似乎饱受折磨,可容颜丰润,并无丝毫憔悴之态!……哼,哼哼,这许多矛盾之处,如何解释?”. .

    众人经他指点,再留意去看纱维亚,果见处处破绽,大违常理;一时间,人人错愕茫然,浑摸不着半点头脑。

    呆怔片刻,陈敬龙心头一沉,喃喃疑道:“她在装假骗我!……难道……她已然变节投敌……”

    张肖摇头笑道:“她与那些暗族军兵是一伙的,绝无疑问,但那些暗族军兵,却未必是咱们的敌人!你们仔细瞧瞧,那些军兵可有个端矛提缰、准备厮杀的没有?……嘿,约定时间将到,我军仍未停止攻城;可这些暗族军兵都只驻马呆等,丝毫不显紧张,更不做厮杀准备,岂不古怪?如此情形,唯有一个解释……”

    不等他说出,欧阳干将已然明白,抢着讲道:“他们与我军并非敌对,明知无论怎样,都决计不会开打,所以才能笃定如恒、绝无忧惧!”张肖微一点头,笑道:“不错;就是这样!”. .

    听他二人言语,陈敬龙霍地心中一震。泛起一丝惊喜;希冀猜测道:“暗族军兵。却又不与我们敌对;难道……是反战派的队伍?”

    张肖负手沉吟道:“若是暗族朝廷的队伍。为迎击我军而来,则人马太少,无济于事;为求和而来,又断不敢‘挟质要胁’,激怒我等!这支队伍,绝不是暗族朝廷的,只能是反战派的!”

    经他肯定,陈敬龙再无怀疑。登时喜动颜sè;寻思一下,却又一怔,奇道:“既是反战派的人马,为何要救护城内敌军、让我们停止攻城?”慕容滨滨接口道:“对呀;既是反战派人马,只管表明身份,光明正大与咱们相见好了,却又何必绑个纱维亚出来,装假唬人?”

    张肖眉头微皱,思索片刻,踌躇应道:“他们不做厮杀准备。毫无敌意,这是错不了的!至于不肯直接表露身份、闹出这许多玄虚么……嗯。或许是因为我军多行恶事,暴戾凶残,让他们有所顾忌……”

    他话还不曾说完,却听对面那暗族将领扬声大叫:“陈将军,时间就要到了,你当真不理这纱维亚的死活么?”

    轩辕众将循声望去,只见那举在健卒手中的线香,已燃到尽处,就快熄灭;而围绕着纱维亚的那八名健卒,则都高举阔剑、眼睛死死盯着香头,似乎只等香火一灭,便要乱剑齐下,将纱维亚斩杀当场。

    陈敬龙已知是假,再见他们这幅煞有介事的样子,不禁发笑;揶揄自语道:“哈,我倒要瞧瞧,你们能演到什么时候;且看香火灭时,你们该如何收场……”

    他自语未完,张肖忽一摆手,正sè道:“马上传令,停止攻城!”

    陈敬龙一怔,愕道:“停止攻城?……明知是假,为何要听其要胁……”不等他说完,欧阳干将亦忍不住纳闷,错愕叫道:“攻势一停,前功尽弃;军师这决定,真是……嘿,真是莫名其妙……”

    张肖沉声讲道:“反战派要保全城中敌军,必定有其用意;在未知其用意如何、关系是否重大之前,还是留有余地、莫要做绝才好!……敬龙,立即传令,不必迟疑!”

    陈敬龙对他才智极为敬服,一向言听计从,绝无违拗;此时听他催促甚紧,当即不做多想,运起内力,扬声便叫:“停止攻城!众将士听令:立即停止攻城!”欧阳干将见他下令,不敢怠慢,忙去分派传令兵,将命令传达全军各处。

    陈敬龙呼令刚刚出口,那被缚吊在大木柱上的纱维亚,“哇”地哭出声来。仿佛受她哭声震动,举在健卒手中的那一点香头,猛地一亮,随即彻底灰暗下去;终于熄灭。

    那暗族将领长吁口气,忍不住冲纱维亚点点头,露出赞许一笑;随即又赶忙板起脸来,冲着陈敬龙大叫:“陈将军,你肯顾念情义,再好不过;纱维亚这条xìng命,暂时保住了!稍后,待我们扎好营寨、准备妥当,末将再来寻陈将军说话!”言毕,拨马就走,退回兵丛。

    围绕纱维亚那八名健卒,无需吩咐,亦纷纷跃下板车,推车回转。随着板车慢慢隐于兵丛之内,纱维亚痛哭声亦渐渐减弱,终于不闻。

    将领与板车回转之后,那些暗族军兵则纷纷下马,奔走忙碌起来;有的竖帐篷、有的立锅灶、有的钉围栏、有的布鹿角……竟是“胆大包天”,于距轩辕大军不足两里处扎下营盘,做起久驻准备。

    陈敬龙见纱维亚又被推走,不禁诧异;怔了半晌,奇道:“还要演下去?……究竟要装到什么时候才肯罢休?”

    张肖沉吟笑道:“敢临近我军而扎营,更可确定这些暗族军兵绝无敌意,心中不虚!他们要搞什么花样,只管由他们搞去,咱们只管耐心等待、静观其变就是!”

    众将均以为然,当下不再费神猜测,只观望暗军扎营,指点闲谈。

    过不多久,夜幕渐垂,暗军扎营亦已完毕。先前喊话那暗族将领忽又徒步奔出营寨,扬声叫道:“陈将军,我们大帅敬慕阁下英雄声名,有心结交;现于营内备好酒宴,yù请阁下小酌一番,不知陈将军可肯赏脸?”微一停顿,又yīn阳怪气的笑道:“纱维亚现在已被请入席中!陈将军不是很在乎她么?哈哈,只要您赏脸赴宴,待散席时,您便可将她带走,我们绝不阻拦!”

    听他这话,慕容滨滨与欧阳干将齐齐变sè。干将急劝陈敬龙:“居然挟质要胁,逼主公入其营寨,手段可谓yīn险下流!无论如何,主公不能冒险赴宴!”慕容滨滨接口劝道:“未确定其来历底细之前,实难知其居心如何!敬龙,你是一军之主,不容有失;既有风险,便不可去!”

    陈敬龙寻思一下,扬声问那暗族将领:“我军先到,算是主人;贵军后至,算是客人;哪有让客人请主人喝酒的道理?我轩辕军中,有酒有肉;便请贵军大帅过来,与陈某共谋一醉,如何?”

    那暗族将领连连摆手,驳道:“道理不是这般**!这里本是我暗族领土;在这里,我们暗族人才是主人,轩辕族人才远来是客!说到底,还是该我们设宴相待才对!”言毕,想了想,又yīn笑道:“陈将军若是不敢来,那也没什么要紧;只不过,纱维亚可就活不过今晚了!嘿嘿,倘若陈将军不在乎她生死,便只管不来好了!”

    陈敬龙稍一踌躇,转目望向张肖。张肖自信笑道:“若此时设计害死陈敬龙,则霸王军恨怒更盛、攻势更猛,暗族处境不会好转,只会更加不妙!无论这些暗族军兵来历如何,都绝不会干出这等蠢事;尽管放心!而其一番做作,必定有其用意;依我看,去探探其用意何在,也未为不可!”

    陈敬龙深以为然,点点头,抬步yù行。雨梦、慕容滨滨一齐开口,齐声叫道:“我陪你去!”欧阳干将稍一迟疑,亦道:“我随主公前去!无论有没有危险,多个照应,总是好的!”

    张肖摆手阻拦三人,笑道:“罢了,罢了;都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安稳等候就是!张某敢以xìng命担保,绝出不了什么意外!”

    陈敬龙亦道:“去的人多了,倒显得咱们胆虚气弱,没的惹人小觑;只我一个人去,多加小心就是,你们不用担心!”言毕,迈开大步,直奔那暗族将领行去,大笑道:“人请喝酒,岂有不赏脸的道理?哈哈,去通报你家大帅,就说陈敬龙来了,让他赶紧出来迎接!”

    那暗族将领见他当真敢来,忙将倨傲神sè收起,躬身施礼,恭恭敬敬招呼道:“陈将军有情有义、英勇无畏,令人敬佩!末将为您带路!”说着,转身便行,冲寨内一叠声叫道:“陈将军驾到;速速列队恭迎!”

    那营门以内,早有两列顶盔贯甲、挎剑拄矛的军兵排布整齐,夹出一条两丈多宽的道路,直通营寨中心处的主帅大帐。等陈敬龙来到营门前时,那引路将领已入寨十余丈,立在路中等候。

    陈敬龙心中有底,见众暗军严阵以待的模样,只觉好笑,毫无忧惧;昂首阔步而入,施施然旁若无人。

    那引路将领静静伫立,待陈敬龙走到跟前,又躬身施下一礼,笑道:“末将职位卑微,不敢接近帅帐;请陈将军自去便是!”说着,脚步后移,往路旁兵丛中退去。

    陈敬龙见他寻这等狗屁不通的理由以求脱身,不禁心中一凛;下意识间,已抬手握上龙联刃。

    果然,那将领刚刚退到兵列后方,对面兵列中,两名士卒忽地左右一分,中间推出把下带四轮的古怪座椅。椅上一人,双手在椅旁扶手上用力一撑,腾空而起,斜向陈敬龙扑去;凌空右手一翻,由腰间抽出把无刃怪剑,直刺陈敬龙咽喉……(未完待续。)

六百六十二节、暗族友人

    人影扑来,凌空出剑,直刺陈敬龙咽喉。剑头破风之际,竟带起“嗤嗤”锐响,威势惊人,着实非同小可。

    骤遇高手,陈敬龙不禁暗吃一惊;忙打醒十二分jīng神,脚步横移,闪向左侧,右手抽出龙联刃,便yù反击。

    还不等他血刃劈出,那凌空之人突地低喝一声,手腕连抖,无刃怪剑矫若灵蛇,电伸电缩,于原来所刺位置上下左右相距两尺处各刺一记;四剑接连而出,绝无丝毫迟滞停顿,接连紧密已极,剑出虽有先后之分,却几若同发同至。

    陈敬龙横移之势已成,急切间难以转变;身形动处,正迎向对方右刺的一剑。眼看怪剑当胸搠到,避无可避;紧急关头,陈敬龙竭力收臂,将血刃平竖胸前。

    “叮”一声轻响,怪剑刺在龙联刃宽阔刃面上。便在这兵刃交撞的瞬间,无刃怪剑所附刚力消失无踪,剑身因两头推压而弯成弓形,随即弹开。借这一弹之力,那凌空之人身形不落,飞退向后。

    不容其退远,陈敬龙暴喝一声,血刃已出,直往他腰间斩去。那人怪剑斜落,砸向刃头,yù于格挡同时,再借飞退之力。不等兵刃交撞,陈敬龙腿步斜蹿、沉肘挑腕,原本平斩而出、去势刚猛的龙联刃,突地一转,轻飘飘划个半弧,绕过怪剑砸击,撩向那凌空之人侧肋。

    他硬生生转变血刃去向,使原本攻势力道尽化虚无,再勉强发出的一击。已是十分软弱。毫无威力可言。

    那凌空之人虽一剑砸了个空。来不及再收剑格挡,可眼见他攻击无力,却也并不着慌;左手伸出,斜按向血刃平面,yù ” ” 徒手将这软弱一击化解推开。

    便在其手掌按上血刃的瞬间,陈敬龙左手忽起,去右腕上重重一拍,同时内力狂涌而发。原本去势迟缓无力的龙联刃。猛地向上一跳,迅疾无伦;五重大力接连而出,汹涌如cháo。

    他这打法变化,全然不在武技套路之中,那凌空之人却哪能料想得到?促不及防间,手腕被上跳血刃重重一顶,腕骨“格格”脆响,险些断折;身形受五重大力连续冲击,再难稳定,惊呼声中。直如断线纸鸢般斜落向下,直堕至地。

    那人本领也当真了得。承受大力接连冲震,虽失控跌落、情状狼狈,却居然不受内伤;便在打横触地的瞬间,右肘在地上用力一撑,身形复又腾起,随即右手垂落,怪剑去地上重重一划,借反推之力,凌空平移,扑向自己先前所乘之带轮座椅。

    陈敬龙紧随追击,见对手身形又起,当即挺刃往他背心刺去。那人听得兵刃破风之声,也不扭身格挡,只奋力一抬右臂,将怪剑剑身撞上自己肩膀。随着这一撞,怪剑拦腰受阻,上半截荡指向后;一道黑芒由剑尖上飞shè而出,迅疾如电。

    夜sè中,任你目力如鹰,也休想看清黑芒飞shè之势。但陈敬龙眼见对手扬剑撞肩、剑尖后荡,直指自己右胸,已知不妙;顾不得追击对手,急急收刃,横挡胸前,运力防护。

    黑芒shè至,正中血刃刃面,“咯”一声脆响,如击玉磬。大力冲震下,陈敬龙虽早已凝力防备,却仍忍不住连晃几晃。

    便在他守护自身,稍一耽搁的工夫,那突袭之人已扑回椅中,扭身坐稳。

    . . ””自突袭之人扑出,至其蹿回椅中,说来话长,其实不过一人起落两次的工夫,能有多久?便在这短短时间内,交手二人各有许多动作变化,亦都曾险遭xìng命之祸,体能之施展、jīng神之紧张,实都已到极处。到这分离稍远、交手暂停之时,二人都已是冷汗淋漓、呼呼轻喘,竟似比寻常武者对战个三五十招,还要疲累许多。

    那突袭之人坐回椅中,稍一凝神,调整身形,两手在椅旁扶手上用力一按,又yù跃起;可脱口一声低呼,左臂一软,身形一歪,竟未能跃起。却是左腕已受挫伤,疼痛未止,一时吃不住力。

    陈敬龙全凭头脑判断,挡过无声无息、目不可见的黑芒一击,暗呼“侥幸”之余,却也不禁心中乱跳;见那对手有所动作,显yù再度攻来,忙不迭喝阻道:“罢了!克罗斯,切磋较量,适可而止;难道你真想与我分个死活不成?”

    那突袭之人闻言一滞,随即放松靠上椅背,不再谋求跃起;喘息笑叹道:“我很想与你公平较量一场,真真正正分个胜负出来;可惜……嗐,我身体已残,非比从前,这较量,仍是不够公平!”

    说话工夫,旁边有兵卒举着火把走近,为二人照明。火光映照下,只见那椅中之人满脸疤痕,丑陋异常,鼻歪口斜,狰狞可怖;正是昔rì的暗族第三高手、于镛城之争时受伤至残的金宫骑士,克罗斯。他方才出手,共用过两招,第一招名为“四象剑”,第二招化自无赖招式“倒打一耙”;两招皆为陈敬龙所授,陈敬龙自然认得,是以于黑暗之中、未瞧清其面容之际,便已能料知此突袭高手究竟是谁。

    重逢故人,陈敬龙心中顿生亲近之意;听其语气中颇含自伤之”净尘传说 六百六十二节、暗族友人”情,忙含笑安慰道:“你身体虽残,武力本领却并不弱于从前;若不是我早知招式变化,方才绝难抵挡你斗气外放一击,非受重伤不可!”

    克罗斯缓缓点头,一双扭曲变形、大小不一的眼睛,定定望着陈敬龙面容,眼神中亦流露出几分喜悦亲近之意;低声笑道:“我能再凭武力本领安身立命,全都靠你……我早就不恨你了!”

    陈敬龙气笑道:“既然不再恨我,刚才出手却为何又那样狠厉凶猛,竟似恨不能将我一剑杀了才好?”

    克罗斯咧嘴一笑。得意道:“出手不狠。怎能吓你一跳?不让你狠狠吃上一惊。我们费神弄这许多玄虚,岂不可惜?哈哈……明告诉你吧,先前纱维亚狼狈模样,都是假装出来的。我们这支队伍,不是奥马大帝派来,却是反战派的;与你并非敌对,逼你前来,也绝无害你之心……”语说到一半。见陈敬龙神sè如常,并无丝毫惊讶之意,不禁错愕;笑语猛停,怔了一怔,奇道:“怎么?你早就知道?”

    陈敬龙懒得多加解释,咂嘴叹道:“你肯停手与我好好说话,可见并非当真与我为敌。凭你态度,我若猜不出这支队伍是友非敌,可真就连傻子也不如了!”微一停顿,想了想。又问道:“你们弄这许多玄虚,该不是只为吓我一吓、与我开个玩笑吧?”

    克罗斯摇头笑道:“如此大费周章。当然有重要目的;岂能只为无聊玩笑?”抬手指向主帅大帐,又道:“那里有人等你,已等的颇不耐烦;你这便去吧!恕我行动不便,不能相陪!”

    陈敬龙见他绝口不提此军到来目的,便也无心与之多谈;将龙联刃收还入鞘,拱手道声:“暂”净尘传说”先别过;得暇再叙!”迈步便往那大帐走去。

    刚到帐前,未及进入,却见帐帘一掀,一条倩影疾抢而出。其人身着黑sè衣裤,头戴黑丝帽,体态婀娜,容颜艳美;正是纱维亚听得步响,急不可耐,迎出帐来。只不过,此时她衣着整齐簇新,绝无破损绽裂之处,面容也光洁干净,绝无血痕淤青,再不是先前的狼狈模样。

    人影突出,倒把陈敬龙吓了一跳;下意识间,已往后退跃数尺,抬手握上龙联刃;凝目仔细一看,认出来者是谁,方暗吁口气,谑笑道:“装假骗我,当真好大的胆子!不躲着我些,居然还敢与我朝面,难道想挨顿痛打,吃吃苦头么?”

    纱维亚定定望着陈敬龙面容,眼中泪光滚来滚去;听闻他玩笑之语,嘴角微挑,似乎想笑,可不等笑出,泪珠却已如断线珍珠般扑簌簌滚落下来。

    见她流泪,陈敬龙不禁一怔;急道:“怎么?难道当真受了什么委屈……”

    问话未完,纱维亚忽地脚步前蹿,直扑进他怀里;双臂紧搂其腰,哽咽笑道:“你肯为我轻身犯险,连xìng命也不顾了,这一片心意……我……我……唉,我今生跟定了你;就算你天天打我骂我,我也愿意!”一语方毕,仰起脸来,探唇往陈敬龙唇上印去。

    陈敬龙虽早知纱维亚在情感之事上较放得开,不似轩辕女子一般隐晦羞涩,但却万没料到竟能大方到如此地步;眼见红唇逼来,不禁骇的四肢发凉、手足无措;忙不迭的挺身躲避,慌道:“这是做什么?别乱来……真是……真是胡闹……”

    便在二人纠缠不清之际,却听帐后一声干咳;一”娱乐秀”人缓步转出,低声斥道:“纱维亚,你……嗐,成何体统?”随即又向陈敬龙微一躬身,招呼道:“陈将军,别来无恙!”

    陈敬龙循声看向那人,喜道:“尼德伯爵?!……哈,您也来了……”其人身着华服,身材微显矮胖,面目俊秀,神态庄重;正是纱维亚的父亲,麦迪科?尼德伯爵。

    不等陈敬龙招呼完毕,纱维亚退离他怀中,转头望向父亲,气呼呼质问道:“您答应一会儿再来,先容我跟他见面,与他单独说几句话的;怎么不守承诺?”

    尼德伯爵亦是气呼呼的,瞪眼斥道:“多亏我未守承诺,不然,任你当着这许多士兵胡闹下去,我尼德家族的脸面,岂不要丢个jīng光?”

    纱维亚又羞又气,满脸飞红;顿足急道:“有什么丢脸了?这一番试探,已知他对我何等情重。我以后都跟定了他,现在稍有亲昵,又有什么不行?”

    不等尼德伯爵再接口反驳,陈敬龙却已忍不住纳闷;急问纱维亚:“劳师动众的一番试探,只为试我对你心意如何?这可未免太小题大做了吧?”

    纱维亚微一迟疑,摇头叹道:“当然不只为了试探你对我的心意……”不等她说完,帐后忽又一人缓步转出,沉声讲道:“这试探,是我安排的!我想知道,凶残暴虐、冷酷嗜杀的陈敬龙,究竟肯不肯顾念情义!我想知道,昔rì的一面之缘、君子之约,究竟还有没有提起的价值!”(未完待续。)

六百六十三节、退兵条件

    帐后转出之人,四十多岁,眉目端正、神情刚直;一身金sè铠甲,在附近火把光芒映照下灿灿生辉。正是与陈敬龙有着杀兄杀子之仇,却为了大局着想,曾私派官船助他逃亡的反战派首脑人物,卡因?梅特洛侯爵。

    一见是他,纱维亚更觉羞恼,将身子扭的如扭股糖一般,皱着鼻子嗔道:“卡因叔叔,您也不守承诺!您……您……唉,就算有天大事情,也不必争这片刻工夫呀;容我们单独说几句话,难道不行么?”

    陈敬龙却是惊喜莫名,定定望着卡因侯爵,欢声叫道:“是你?!……想不到,你我今生竟还有相见之rì!”说着,已快步迎去,抓起他手掌紧紧握住,又激动笑道:“昔rì救助之德,敬龙无时或忘!听闻反战派节节败退、处境堪忧,这几个月来,敬龙一直担心的紧,真怕恩人兵败遭难,有什么闪失!幸好,恩人无恙,哈哈,这回敬龙终于可以放心了!”

    卡因侯爵无暇理会纱维亚的娇嗔埋怨;凝望陈敬龙面容,眼中亦流露出几分亲近之sè,激动叹道:“你我两个亡命沙场之人,竟都能活到今天,属实不易!……唉,我也真想不到,居然能有命与你再见!”感慨片刻,忽地脸sè一沉,用力抽开被握手掌,皱眉冷道:“昔rì之助,自有目的,并非单纯为你;恩人称呼,我可担当不起!只希望,我那一番作为,不是个误族误民的天大错误才好!”

    陈敬龙见他神sè忽改。不禁一怔;稍一思索。想起他先前所说‘凶残暴虐、冷酷嗜杀’等语。心中恍然;正sè问道:“卡因侯爵这气愤、忧虑,莫非因我轩辕军虐杀暗族百姓而来?”

    卡因侯 ” ” 爵冷哼一声,愤愤应道:“当初我们把你当成个极有仁善之心的好人,以为你活着能减免许多杀戮,所以才努力救护于你;可如今……哼,你可别说,轩辕军虐害我暗族百姓,做出那许多令人发指的残暴恶行。与你无关!”

    话音未落,尼德伯爵踱上前来,接口叹道:“陈将军,我曾应你所请,说服多位爵爷联名上书,挽救了许多轩辕百姓的xìng命;可如今,轩辕军打入我暗族境内,却丝毫不肯怜惜我暗族百姓……”

    他话刚说到一半,纱维亚又快步抢来,半羞半怒的埋怨指责道:“陈敬龙。你们轩辕军所作所为,着实太不像话;你身为全军之首。约束军兵不力,难辞其咎!以前你冷淡我、欺负我,我都不当真生气;但这件事,我可真的生气了……”

    见他们争抢说话、一致斥责,陈敬龙不禁焦躁起来;猛地开口,喝道:“都不要吵,听我说!”理理头绪,先冲纱维亚露出一丝苦笑,低声叹道:“你尽量把我往好处想,敬龙十分感谢!可惜,你想的错了:轩辕军恶行,是我有意纵容,并非约束不力!”

    纱维亚一怔,脸sè大变,失声惊叫:“什么?你……你……怎么可以这样?”

    陈敬龙置若罔闻,不再理她;自顾转目望向尼德伯爵,正sè讲道:“伯爵大人上书之举,挽救了许多轩辕百姓;敬龙感激不尽!也正因如此,打入暗族以来,我才一直手下留情,从没有下令屠城;不然,死掉的暗族百姓,将远不只现在这些……”

    听他讲到这里,尼德伯爵亦不禁脸sè大变,失声惊叫:“屠城?……你曾有过这等残暴疯狂的念头?”

    . . ””陈敬龙淡淡一笑,不予应答,继续讲道:“现在被虐杀的暗族百姓,不过二十几万,还不足我轩辕百姓为暗军所害之半数。我们轩辕族的报复,已经够轻;你们该当庆幸才是,实没道理再来责问于我!”

    尼德伯爵又气又急,反驳道:“可是……入侵轩辕,是奥马大帝与那些主战派贵族的主意,与寻常百姓无关;轩辕族的报复,不应该由寻常百姓承担!”

    陈敬龙缓缓点头,低声叹道:“不错,百姓是无辜的;但民为水,君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君行不义,祸害于民,民尝苦痛而众心齐反时,亦可推翻朝廷、除掉不义之君!为了减免战事,使更多的无辜xìng命不受战火之害,只好牺牲一些暗族百姓……尽管他们也是无辜的,但我别无选择,无可奈何!”

    他讲到这里,停口略歇。纱维亚等三人却都听的满头雾水,糊涂难耐。

    稍一静默,卡因侯爵着实忍不住纳闷,急问道:“纵容军兵残害xìng命,跟挽救xìng命有什么关系了?你这一番胡言乱语,真是……真是莫名其妙!”

    陈敬龙微微冷笑,侃侃言道:“暗族主动入侵我轩辕族,若不受些厉害教训,则必要认定我轩辕族好欺,侵我轩辕的心思不会衰减,只会更加强烈!暗族地广民多、物产丰盈,此次战争结束后,不出十年,国力便能恢复大半,又有出兵侵战之能;也就是说,此番暗族不受厉害教训,则不出十年,你我两族之间,必要战火重燃、再起干戈;到那时,大战下来,可又不知有人无辜枉死了,须不只是区区二十几万而已!因此上,为减免rì后之乱,我只能现在残暴,让暗”净尘传说 六百六十三节、退兵条件”族百姓深受战乱之苦,对战争大起戒畏之心,使将来暗族君主再要动兵是时,百姓能群起而反,压制于他!”

    他这一番道理讲出来,纱维亚等三人均十分不以为然。尼德伯爵思索片刻,摇头驳道:“你的顾虑,着实有些多余!此次战乱结束时,暗族大帝之位,一定会由我反战派争得;反战派众人,本就是反对战争的,以后主宰暗族,当然不会再轻启兵端、入侵轩辕……”

    陈敬龙连连摆手,冷笑道:“人心会变;就算将来真是由反战派人做了暗族大帝,但位高权重之下。也未必就不会野心膨胀。打起称霸大陆。建立不世‘伟业’的主意!哼,我无法控制暗族君主,也就不可能对他放心;能让我放心的,只有广大暗族百姓的厌战之情、反战实力!”

    尼德伯爵寻思一下,又yù开言。不等他说出话来,陈敬龙抢道:“我这些道理,来自我身边一个才智无双的大谋士。他认定的事情,便绝不会错;我对他的说法。也万分支持,绝无转移!恶事早已干下,无可挽回;你们的说服、反驳,都毫无意义,还是趁早免了,省些口水吧!”

    尼德伯爵与纱维亚对视一眼,无可奈何,只好都闭口不言。卡因侯爵稍一踟蹰,无奈叹道:“好吧,事已至此。再纠缠于轩辕军恶行,亦无益处。不如抛开不谈!”微一停顿,又深吸口气,忧虑问道:“陈敬龙,现在我们暗族,没能力击退轩辕军,这是不争的事实,我也不必隐晦!停不停战,主动权全在你的手里,我们没有任何办法;我只想知道,你究竟要打到什么时候,才肯收手?究竟要杀害多少暗族百姓、侵占我暗族多少领土,才肯罢休?”

    陈”净尘传说”敬龙毫无迟疑,含笑应道:“这件事情,我早与我那智囊谋士商议过了!停不停战,不在于杀害多少暗族百姓,而在于,暗族百姓何时能受逼不过,真正下定反战之心,合力奋起,推翻奥马大帝的宝座!以奥马大帝为首的暗族朝廷,一rì不倒,我们便攻伐一rì,绝不停战,就算他们遣使求和,献上再多的财物土地,那也没用;什么时候奥马大帝的朝廷彻底倒了,我们也就大功告成,可以退兵了!”

    他话音未落,纱维亚已惊喜难耐,大叫:“当真?”陈敬龙一怔,奇道:“停战大事,能容得开玩笑么?当然是真的!……却不知,你高兴个什么劲儿?”

    纱维亚满脸笑的如开花一般,正yù开口答言,卡因侯爵却急急抢道:“陈敬龙,你们停战时,需索要多少钱财,以为战争补偿?”

    陈敬龙摇头笑道:“一分一毫也不会要!暗族朝廷的钱财,取自百姓;索要赔款,只会使战后余生、生活困苦的暗族百姓雪上加霜、负担更重!战乱中,无辜之人已经死的太多了;战乱之后,又何苦让更多的无辜之人,继续遭受战争遗害折磨,生不如死?”

    卡因侯爵错愕不已;怔了片刻,喃喃疑道:“如此行事,可真是泽被我暗族全族、大仁大德当世罕有了!可你这冷酷屠夫,凶残暴戾,视人命有如草芥,怎会有这等好心?”

    陈敬龙微微一笑,淡然应道:“是好是坏,由得别人说去,我不在意;但我说不要赔偿,绝无反悔,放心就是!”

    卡因侯爵寻思一下,点点头,又迟疑问道:“那……土地呢?……要我们割让多少土地才行?”

    ”娱乐秀”陈敬龙摇头笑道:“领土被夺,百姓必要念念不忘,只想重夺回去;没有个百八十年的时间消磨,不足以让百姓淡忘此事!嘿,我若当真强占暗族领土,那便是为rì后两族再起干戈埋下祸根了!真正停战时,我不会要暗族割让土地;不只如此,便连现在已经被我占领的暗族领土,也会一并归还;此言是实,无需怀疑!”

    他话音未落,卡因侯爵已是喜不自胜,大笑道:“妙极!哈哈,现在,我终于能松口气、放下心了!……陈敬龙,快请入帐;我有件东西,要给你观看!”说着,已急不可耐,也顾不得对陈敬龙客气相让,自顾抬脚便走,大步去到帐门前,掀帘而入。

    见他如此,陈敬龙忙跟随走去。尼德伯爵、纱维亚二人亦随陈敬龙而行。

    待进入帐中,只见一片空阔,除一张简陋床榻以外,再无一件器皿摆设;显是停驻时间太短,军兵还来不及置办桌椅等用具。

    陈敬龙扫目一望,刚将帐内情形打量清楚,那卡因侯爵已从唯一的床榻下面拽出个西瓜大小的白布包裹,一边打开,一边含笑招呼道:“陈敬龙,奥马大帝首级在此!哈哈,奥马大帝的朝廷,已经被推翻了,你们可以退兵了!”……(未完待续。)

六百六十四节、剧变经过

    包裹打开,里面果是一个人头:耳鼻口目俱全,一无破损;为延缓腐烂,断颈处以石灰封的严严实实。

    陈敬龙听得卡因侯爵招呼,惊喜莫名;忙近前向那人头仔细打量几眼,沉吟问道:“这当真是奥马大帝?……你可不要欺我不认得他,弄个假的来……”

    不等他说完,卡因侯爵大笑道:“我怎会骗你?哈哈,你想,要不是主战派朝廷已被推翻、反战派已控大局,我反战派人马,又怎么能堂而皇之的走到这里来?”微一停顿,将人头往榻上一丢,又招呼道:“说来话长。来,咱们坐下,容我慢慢讲给你听!”话说出口,转目扫望,方想起桌椅未备;寻思一下,只得以地为椅,当先盘膝坐下。

    征战之人,随遇而安,本就讲不起许多讲究。陈敬龙、纱维亚二人,见卡因侯爵席地而坐,丝毫不以为怪,也都跟着坐下。那尼德伯爵虽是个养尊处优、讲究惯了的,但眼看三人皆已坐在地上,自己实在不好独去榻上落座;望着满地尘土,踌躇片刻,无可奈何,也只得硬着头皮坐下去。

    待众人尽数坐好,卡因侯爵理理头绪,开口讲道:“其实,一个多月以前,我们反战派便已在矮人族的帮助下,脱出困境,反守为攻了!……”

    他刚讲出这一句,陈敬龙便已惊诧不已,奇道:“矮人族的帮助?”

    卡因侯爵点点头,苦笑讲道:“是啊。在此之前,我们节节败退。被逼到了暗族北部的荒凉地带;物资匮乏、补给艰难。处境着实不妙的紧!眼看覆亡在际 ” ” 。我们无可奈何,只好打起寻找外援的主意。”

    “在暗族北部么,相离较近、可供求助的外援,当然只有矮人族的南征队伍了;于是,培茨大公想方设法与矮人族军队取得了联系,请求他们帮助!”

    “本来,矮人族人对我们暗族人十分憎恶,不肯帮助我们。甚至干脆要把我们派去求助的使者杀掉;但幸好,矮人族南征军中居然有个轩辕族人……”

    听到这里,陈敬龙不由jīng神一振,兴奋问道:“你说的是纣……呃,‘鬼火巫妖’?”

    卡因侯爵一愣,奇道:“你怎知道?”随即恍然想起,笑道:“啊,对了;你流亡暗族,最终从北部突出境外,是去过矮人族的;当然见过那‘鬼火巫妖’!”

    陈敬龙心道:“何止见过而已?他根本就是我的结义大哥。与我早有渊源、情同骨肉;这可非你所能知道了!”情知纣老怪既能随军,自然是一切安好的。便也不多询问;只微一点头,催道:“‘鬼火巫妖’在矮人军中,又怎么样?你讲下去!”

    卡因侯爵继续讲道:“那‘鬼火巫妖’虽是个轩辕族人,但在矮人族地位十分尊崇,连矮人南征军统帅都不敢轻易驳他脸面。而幸运的是,那‘鬼火巫妖’虽帮着矮人族对抗暗族军队,却并不抵触所有的暗族人;在得知求助使者来自反战派以后,居然待之甚善,一力维持,不但保住了那使者xìng命,更帮他说服了矮人族统帅,使之同意帮助我们!……”

    陈敬龙听到这里,先是纳闷:“大哥冷傲. . ””孤僻,极少有人能让他看得上眼。那求和使者何德何能,居然能让大哥一改常态,主动帮忙?”随即想到:“是了;大哥曾听吴旬讲过我们流亡暗族的经过,知道反战派人曾帮助过我,所以才替我还情,主动去帮反战派人!”

    卡因侯爵不知他心中所想,依旧向下讲述:“……矮人族人很是守信,答应帮助我们之后,很快便送给我们一批粮草、药物。多亏有这一批军需补给,我们才没有被困死在荒野之中,终于支持下来!”

    “到大约两个月前……嗯,比你们轩辕军攻入暗族还要稍早一点;南面的半兽族突然发作,部落联军五万战士,攻破我暗族边境防线,打入我暗族境内……”

    一听这话,陈敬龙更觉兴奋,喜道:“半兽族当真主动出击了?”

    卡因侯爵微一点头,忧虑叹道:“可不是么!唉,半兽族与我们暗族积怨极深;此番得势反扑,气势汹汹、锐不可挡,着实厉害的紧!”说到这里,眉头缓缓皱起,又沉吟自语道:“本来么,半兽族人不习兵法,不擅排兵布阵,离开本土作战,失却地利优势,应该打不过我暗族军队才对;可不知为何,这次攻入暗族的半兽族联军,居然jīng通用兵之道了,军阵齐整、攻守进退有条有理……嘿,奇哉怪也;当真岂有此理!……”

    见他疑惑,陈敬龙不禁肚里发笑,暗道:“原来暗族人还不知道,半兽族联军中,也掺杂着一个轩辕族人呢!哼哼,吴旬大哥随军时久、多历血战,沙场经验极丰,懂得用兵之法、攻伐之道,又有什么稀奇?”

    ”净尘传说 六百六十四节、剧变经过”卡因侯爵猜疑片刻,不得要领,只得暂将困惑抛开;理理头绪,继续讲道:“半兽族部落联军长驱而入,奥马大帝自然惊惶,不敢不竭力以拒;但他手底已无闲置兵力可用,无可奈何之下,便只能从北部战线上抽取兵力,将对付我反战派的人马调走三分之一,去援助南部战场。”

    “哈哈,说起来,我们反战派屡吃败仗、实力大损之后,就算对战敌军只剩三分之二,我们也还是没有反攻的能力;奥马大帝这抉择,倒也没错。只可惜,他并不知道,我们已与矮人族南征军有所联系,可以借助他们的力量了!”

    “培茨大公英明睿智,眼见敌对兵力大战,又怎肯错过这破敌的绝好机会?于是,亲赴矮人军中一行,与那矮人统帅共议破敌之计,请他出兵相助。”

    “有过第一次接触来往,矮人族人对我暗族反战派已不很抵触憎恶,再加上‘鬼火巫妖’居中斡旋,帮助说情,终于,矮人族统帅下定决心,同意出兵,再次帮助我们反战派!”

    “一个多月以前,我们与矮人族南征军联合用兵。矮人族战士于预选地点设伏;我们反战派队伍诈败佯输,一路退却,将主战派人马引入包围圈中。哈哈,主战派将领不知我们另有倚仗,果然中计!一场大战下来,主战派折兵近二十万,对付我反战派的主力队伍被彻底击溃。就此,战局彻底逆转,我反战派不但脱出困境,更占据上风,以雷霆之势向南推进,直逼暗族都城!”

    他讲到这里,直兴奋的满脸cháo红、微微气喘,不得不停口略歇。

    ”净尘传说”陈敬龙听他讲这许多,却越来越是纳闷;一见他停口,赶忙问道:“你说这半晌,跟推翻奥马大帝朝廷有什么关系?难道,你们竟一鼓作气打入暗族都城,而那奥马大帝连逃跑也来不及么?”

    卡因侯爵用力大喘几口,稍稍平定激动情绪;含笑讲道:“我们向南推进,一路所遇抵抗甚是有限,不过半个月的时间,便已打到距都城不过三百多里的地方!而就在这里,奥马大帝尚未迁都退避,尼德伯爵所遣使者却突然赶到我们军中,与我们商议行刺之事……”

    听他讲到此节,纱维亚赶忙抢过话头,笑道:“陈敬龙,我失手被擒是假的,但行刺奥马大帝却不是假的;说起来,先前那一番演戏,也不算全是欺骗!”

    陈敬龙奇道:“你真的行刺得手了?可是……那奥马大帝身边,守卫必定严密异常;你去行刺,无异于自寻死路……”

    纱维亚含笑一声轻叹,媚眼斜睨,柔声笑道:“奥马大帝是你最大的敌人,我便帮你杀他!我说过,我一定比别的女人对你更好;别的女人可以为你舍却xìng命,我也一样可以;现在你可相信了吧?”

    听她这话,陈敬龙又是感动,又是愧疚;当着尼德伯爵与卡因侯爵的面,又无法太多表示,只能尴尬笑道:“如此相待,敬龙愧不敢当!呵呵……多谢,多谢……”

    见他如此反应,纱维亚又气又羞,冷哼一声,将头转往一旁,以示不悦。那尼德伯爵却轻轻吁了口气,顿显轻松;含笑问道:“侯爵大人,您稍歇一歇;接下去的事情,由我代为讲”娱乐秀”述,如何?”

    卡因侯爵笑道:“行刺的事情,你比我知道的更清楚;由你讲述,当然更好!”

    尼德伯爵点点头,稍一凝神,对着陈敬龙缓缓讲道:“行刺奥马大帝,确实是由纱维亚引起的!两个多月以前,一天夜里,纱维亚突然孤身返回家中,对我说,耐不得军旅之苦,当了逃兵!”

    “她是我的宝贝女儿,我当然要保护她;知道她当了逃兵,又有什么办法?只能是把她藏在家里,极力遮掩,不给外人知道了!紧接着,我暗族东征军被彻底击败的消息传回本国;我得知之后,还当真因为纱维亚提前离开,没有殒于乱军之中而大大高兴一场!”

    “可是,我高兴没几天,就发现事情有些不大对头!‘当了逃兵’的纱维亚,不是尽力躲藏以避外人耳目,却总是寻找机会,背着我溜出家门,去金宫附近停留观望!”

    “我发觉异常之后,不免有所猜想,而这一想之下,当真吓了一跳。等我向她严加逼问,逼她讲出实话后,果然与我猜想一样:这胆大包天的小混蛋,居然……居然当真要寻找机会,刺杀奥马大帝,以除主战派之首,以为反战派建功……”

    听到这里,纱维亚忍耐不住,转回头来,撇嘴嘟囔道:“我没想过要为反战派建什么功劳;我那样做,完完全全只是为了陈敬龙……”(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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